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摸着下巴,像看傻子一样把姜觅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是姜家的东西呢。”
对于烂人,姜觅向来是不纠缠的,她冷冷说道:“把剩下的东西都找出来交给我,你开个价格,我都出得起。”
陈一诺愣了下,大笑着说:“真是不知道这么纯善的姜家人是怎么守得住千年财富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在乎钱,是革命要钱,千千万万的中国人站起来做人要钱!”
陈一诺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激动,他瞪大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拧着双拳。
“你的钱能比这里多?从我能站起来那天起,就把这里探完了,能换成钱的东西早被我运出去了!千里之外的战场上,他们吃的用的都写着我陈一诺的名字!可怜姜淳沣那瞎子不知道罢了。”
姜觅不理解:“你想要的也得到了,为什么还要毁掉姜家的东西?”
陈一诺把脸朝姜觅凑近,姜觅立马往后退,并且把手按在后腰的那把防身匕首上,但他除了表情狰狞了些,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一字一句说:“因为我恨姜淳沣!”
“我恨他装穷,恨他无大义,恨他夺我所爱,恨这脏脏的世道。他说过的,山在人在,山亡人亡。他最在意的就是姜家,那我就要毁了这里!让他被姜家人记恨,让整个姜家陷于万劫不复!”
‘一诺千金’就是个笑话。
他取名‘一诺’,却是一个打着爱国的名义,丝毫不知感恩的疯子。
姜觅看着这张与姜大极其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脸,叹了口气。
“可惜了,你这段不仁不义的故事被我知道了。”
不等话音落下,姜觅就抽出匕首,把它藏在掌心之中,朝着陈一诺冲过去,目标直指他的喉管。
疯魔了的陈一诺丝毫不把姜觅放在眼里。
姜觅的速度快,陈一诺打出去的力更大,拳头带着劲风从姜觅发丝惊险擦过,但凡被他打中一点,就有头骨碎裂的风险。
饶是有陈一诺和姜大身手一致的心理准备,姜觅也仍觉得吃惊。每次拳头靠近,她都感觉是一股飓风来袭。
她和姜大从小到大打了无数次,但从未有过这种恐惧的心理。
伏羲画卦,天地阴阳。
姜觅和姜大幼时师从同一人,女学八卦掌,男习八极拳。
两人交手时,一人动作得刚猛脆裂,主攻击,一人变化多端,主防守。
他们的师傅说:“对于姜家人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族长活着。姜大制敌,姜觅自保。”
这边姜觅边挡边退,那边陈一诺步步靠近,招招致命,只消一个指节的距离,姜觅的鼻骨就会粉碎。
姜觅把腰背狠狠往后仰,身体折出一个奇异的角度避开。
这动作是下桥和铁板桥相融合而来,要求练习的人身体柔软。
姜觅的师傅叫它月影折澜,因为动作要像月光下的影子一样灵动轻盈,折则同清风拂过水面,避开锋芒,不起波澜。
她不够勤勉,做这套时总要本能把手往后一藏,防止意外发生。此刻她被陈一诺逼到角落,手腕猛地一下打在旁边的山壁上,一声脆响令两人失神。
那是出门之前姜二替她戴上的栒山璧,姜二给她系时絮絮叨叨许久。
“五色丝线也叫五色续命缕,祖辈这么穿在栒山璧上,大概是要借天地纯阳之气保族长的平安。”
姜觅连退数步,紧握住匕首防身的同时,慌忙去检查袖口,只见原先的半月形玉璧已经碎成了七块。
她来不及多想,拣出来放在左边胸前的口袋里,仔细拉上拉链。
这被陈一诺看见后,竟然没有借机动手,反而拧着眉闭着眼睛退后两步。
-
下方突地传来喊声:“陈一诺,你在哪?我们是不是还有个美国罐头,拿下来加餐啊,我眼睛不方便,就不上去了!”
陈一诺听到后没有立即离开,眯着眼睛看了姜觅几秒,缓慢地转了转头,从衬衫领口里掏出一个红黑色的金属物件放到嘴边,眼神里多了些得意。
姜觅以为又有什么古怪,刚要躲闪就发现那是一只五六厘米长,雕刻成竹节纹饰的木笛子。
陈一诺含在口中吹了一小段,总共有四个音节。他吹完如释重负一笑。
这笑容神似承归,慵懒柔和的,不疾不徐。
姜觅失神的一瞬,陈一诺掉头就走,几下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听到地洞中有好几次底板翻动的声音,想来他把这里的路线记得滚瓜烂熟。
陈一诺走后,姜觅扒开灰烬,试图再找点残片,却只有些许黑烟。
黑烟往上飘,在西王母头顶的那道光晕里转了个圈,消失不见。
头顶上的天光一直没发生变化,灰扑扑的一片,衬得西王母身上和这满山的红绿双色格外醒目。
余光里一抹棕黄闪过,姜觅定睛一看,是一个灵活的棕黄色影子正吊在石笋上。
姜觅最初以为是黄鼠狼,可黄鼠狼虽然也有四只脚,但那只是脚,哪能有两只脚能像手一样灵巧地攀附峭壁。
半分钟后,那团东西离她位置近些,姜觅认出那是一只和成年女性身体差不多大小的猴子。
姜觅气沉丹田,嘴唇上下动了动,可惜,对面的猴子不给一点儿反应。
怎么会不管用?姜家的兽语虽然在流传中失传了很多,但她训练时引一些花鸟鱼虫,是没问题的啊。
这猴子移动时无声,不过数秒,几下就到姜觅斜对面的山洞里。
那个洞的位置刁钻,加上光线昏暗,姜觅不得不从包里掏出单筒望远镜的同时,往边上一块极其狭窄的石头上站。
和其他的洞一样,这洞里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
猴子轻车熟路地开了一个大的,从里面扯出一块布,拿着摊在地上,把边上那个半米长的箱子推到布上,开始一个角一个角地往中央拉。
箱子太大,充当包袱皮的布料包不住,猴子急得用力地挠头,龇牙咧嘴时的样子有了点猴子的本性。
猴子上上下下乱跳,最后蹦到箱子边上,将箱子挪开、再打开,捞出一个三足似鼎的铜器放在地上后开始包包袱,这次四个角都合上且有多。
猴子开心得转了两圈,把包袱一拎,挂在自己的脖子后面,沿着原路返回。
姜觅看明白了,陈一诺就是借助猴子,把东西偷运出去的。
-
姜觅幼年看过一幅《耍猴图》,上面题词,“其兽人形,遍体生毛。其性甚灵,自能戴鬼脸,穿衣服,爬杆。”
传言里说江湖上有三百六十行职业,三六九往外排,下九门的耍猴就是下等行业之一。
旧社会里的耍猴人出门前上香拜神,出门后不回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碰女人,如遇见女人则就地露宿街头,改天再走。更有甚者遵从师门规矩,终身不娶。
不过这只是大家对耍猴人最浅薄的了解。
据姜觅所知,有的家族会像姜家控鱼一般,把驯猴作为后人的一项基本功,在特殊时期里,这些耍猴人出门云游四海,为家族传回搜集到的信息情报。
曾有这样的耍猴后人登门拜访姜家,还给她讲过杀鸡儆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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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那是驯猴的第一步,一刀割在雄鸡的脖子上,利用它的惨叫声,和翻腾的鲜血,让最怕见血的猴子吓得身体发软。
陈一诺用的那根小笛子,泛着盘玩过的油润光泽,造型大方古朴。
他的出身不简单。
姜觅放弃追猴子,想办法扔了一个钩子挂到上一块峭壁上,把绳索捆在自己腰,扯了扯、掂了掂,调整好角度后,往上爬去探其他的峭壁洞口。
她把自己贴在山壁上,手脚并用地游走,几下就攀爬到一处峭壁,如她料想的一般,一副漆黑的棺材出现在眼前。
姜觅把绳子放长一点,凑过去一看,和先前看到的棺材木料一致,轻薄不显尊重,即使是盗墓人到这里也只会觉得是普通墓葬。
她伸出手摸到棺材壁凸起的下方,果然有一个小凹槽,一按,棺材底板微微晃动,可能需要人同时用力才能整块翻转。
姜觅正准备解开绳索,进入棺材底板的通道去追陈一诺时,听到下方传来姜淳沣和陈一诺的说话声。
姜淳沣先开的口。
“如果丽橙还在,看到我们两个人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定会很开心。”
陈一诺沉默许久,才回答道:“是啊,她总说我们三个人一起玩时最幸福。”
结合之前陈一诺说的话,看来是一段三角恋的故事。
陈一诺停顿了下,再开口时,话语里的笑意和温情都没了,只剩下沙哑和愤恨。
“这不都怪你?!她看你身体不好还去打工赚钱,就非要去帮忙,拼了命地工作,上午下午晚上……只要没课的时候都去,从劳累过度出现头晕贫血到死不过两个月!”
“是我的疏忽,可是你当时和我说你们定过亲,我才和她保持距离……”姜淳沣说。
“我们当然定了!丽橙的爷爷和我爷爷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她不愿意我能怎么办?!”陈一诺说。
陈一诺把筷子抽出一根折断,在美国罐头上点了下,话锋一转。
“斯人已逝……姜淳沣,你也活不长,我就不跟你兜圈子,这里的一切,早是我陈一诺的了。”
姜淳沣沉吟一瞬,轻笑了声。
“陈一诺,你比我想象中要多几分血性,我还以为你要瞒我至死。你跟腱断裂,不便出行,我也没闻到生人的气味,是找了猴子?”
“没错!我祖父出自驯猴世家,我很小的时候得到过他一段时间的教养。”
陈一诺笑着把木笛咬在唇边,吹了一段磕磕巴巴、不成调的曲子。
哐嘡一声,姜淳沣掀翻桌子。
陈一诺冷笑:“恼羞成怒要杀我?你没瞎的时候都斗不过我,现在这副样子更不可能了,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你做不到的。”
姜淳沣巴掌一挥,却被陈一诺抓住手腕,狠狠地推翻在地。
情况不妙!姜觅赶紧连忙爬回山壁,把绳子往下降,降到距离地面还有五米的时候,绳子长度到头,看见姜淳沣正狼狈得手肘撑地,往西王母的方向连连后退。
“你躲什么?不是要杀我吗?来啊!你反正是要死的,你们姜家藏了不少秘密啊!比如每年的六月,会有船不远万里地给你和你的同族送天火炙烤的鱼。现在你会瞎,也是因为出了变故,鱼送不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一诺慢悠悠地跟在姜淳沣身后,直至把姜淳沣逼至神像身旁的死角。
“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我只当你们有钱人生来尊贵,后来我才知道……”
他把脸凑到姜淳沣的耳朵边,一字一句道,“你们啊,压根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