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呈给邢皓打过四次电话,邢皓来过两次。
一次他接了个很远的单,实在赶不过来,一次他生病了,没上班。来的那两次,路上交流也很少,祝之呈总是喝得很多,一直闭目养神。
他给邢皓转的钱几乎是平台的五倍,第一次邢皓表示太多,祝之呈不容他拒绝。
第二次,邢皓没再多说,只说,谢谢祝总。
第三次,祝之呈主动出击。
打电话给邢皓时,他刚送完上一单,离祝之呈有十公里,他让他在平台找别人。
打车过来,我等你。祝之呈撂下这句便挂断。
邢皓不是不谙世事,他上过大学,一个非重点院校,只是没读完罢了。他潜意识不往那方面想,不是不敢,只是觉得自己不配,他有什么是值得祝之呈贪图的。
气氛跟往常相比,实在微妙。车内气味清新,温度适宜,没有闻到一丝酒精余味。
副驾的人神色清醒,右手撑在窗沿上,左手指尖一下一下,悠闲地敲打大腿,那里套着质地上乘的西裤,因坐着,裤腿微微绷紧,显出肌肉轮廓。
梅雨季节,潮湿闷热,空气黏腻。Brioni西装扔在后座,祝之呈上身只穿一件衬衫,扎进裤腰,袖扣解开,向上挽一圈,蓝盘5270露在外面。
车照旧停在车位上,正正好,一点不偏,邢皓已经熟门熟路,也不再有第一次开豪车时那种紧张。
车熄火后,祝之呈笑着问,外面下雨,要不要跟我上去。语气闲适自然。
邢皓猛然抬头,尽管强装镇定,但眼神还是布满难以掩饰的错愕。
两人无声对视。
须臾,邢皓问,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只需回答,去,或是不去。
我……我不是……邢皓支支吾吾,难以启齿。
但你应该也没有跟女性的经验吧。祝之呈直白地打断,换言之,你如何确定你不是。
邢皓脸色涨红,双手紧握成拳,密闭的空间里能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祝之呈觉得他给了邢皓足够的时间思考,但显然没等到想要的答案。他并不像面上表现得这样势在必得,相反,他没有一点把握,他凭什么让邢皓跟他上去,邢皓凭什么跟他上去。
但他就是,等不及了。
那……那走吧……邢皓鼓起勇气,下定决心。
邢皓从没踏进过如此奢华的房屋,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光芒,几乎将他刺伤。他站在玄关,紧张得快要停止呼吸,甚至不知道应当先迈出哪只脚。
祝之呈抓起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卧室。他看出邢皓的局促与不安,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先去洗澡,其他交给我,别怕。
已经到这一步,没有退路。即便现在扭头冲出门,没有祝之呈带,他照样走不出这个小区。
站在浴室里,邢皓对着那面锃亮的穿衣镜,褪去卷边的T恤和发白的牛仔裤。灰色内裤已经变形,松松垮垮挂在胯骨上,边缘已经开始脱线。
尽管穿在里面没人看见,但此刻,邢皓还是无比难堪。这不是在他那间老旧昏暗的出租屋,这里明亮馨香,这里地板冰凉,这里浴缸大得能游泳,这里边边角角都透着高不可攀。
他将衣裤叠好,内裤夹在中间,放在洗手池旁,走进淋浴间,充沛的热水打在身上,他认认真真抚过每一寸肌肤,从头到脚,自欺欺人地让自己看起来能稍微配得上这里。
祝之呈没有给他洗澡后穿的衣物,浴室里挂着浴巾和浴袍,但他不敢用,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祝之呈的。可裸着出去实在太难为情,最后,他还是用浴巾裹住下半身,拿着换下的脏衣服,走出去。
祝之呈不在卧室,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身穿浴袍,手里抓握着一杯威士忌。听见声响,他回头,招手示意邢皓过来。
喝吗?他问。
邢皓摇头,但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他又改主意,点头。
祝之呈递出酒杯,邢皓伸手接,但祝之呈没放,而是凑到嘴边喂他,还很坏心思地将抿过的地方对准他,杯沿沾着几滴残液。
邢皓张嘴啜一口,酒太烈,他强忍着咽下去。祝之呈将杯子拿回来,灌下一大口,突然侧头凑近,含住他丰润的嘴唇,用力一咬,邢皓下意识张嘴,下一秒,带着温度的酒液就进到他口腔里,连带着一条湿滑的舌头,卷起他的,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两人接了一个湿漉漉的酒吻,松开时,邢皓脸红心跳,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敢看祝之呈。
电话仍在继续,祝之呈瞥一眼邢皓手里的衣服,同他指了指远处尽头角落的洗衣机。
邢皓走近细看,呆愣住,灰银色机器,全外文标识,不是英语,否则他还能连蒙带猜,他不敢擅动,怕一不小心弄出故障。
祝之呈见邢皓抱着衣服又回来,反应过来,“摁开开关,旋钮向右扭至第四档。”接着又对电话那头说,“没什么,你继续。”
邢皓再次折返,按照祝之呈的指示操作,机器灯亮了,但门怎么也拉不开。一种无力感与挫败感交错涌上心头,自己连这里的一个洗衣机,也没资格用。
祝之呈结束通话,踱步过来,问邢皓怎么还站在那里。
邢皓回头,笑得勉强,门打不开。
祝之呈靠近,摆弄两下,拉开洗衣机门,邢皓蹲下,将脏衣服放进去。
浴巾不够长,只能草草在腰间塞进一个角,随着动作,大腿发力,便松了。刚站起身,只觉身下一凉,低头看,浴巾已堆在脚踝,邢皓慌忙蹲下,但立刻被制止。
祝之呈眼疾手快拉他起来,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但邢皓施着力,不肯。
祝之呈便将自己腰间的浴带扯开,邢皓背着身,听见浴袍落地的声响。
现在你不用不好意思了。祝之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