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戏箱上的血符在黑暗中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光,那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被禁锢在黑暗中的灵魂,在苦苦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这暗红色的光芒,与思烬小时候发烧时,养父点在她额间的朱砂颜色如出一辙。
就在此时,思烬右腕上的锁链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颤抖并非偶然,而是思家血脉在感应到至亲封印时所产生的本能反应。
"这箱子……"王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思烬迅速捂住了嘴巴。他的呼吸喷洒在思烬的掌心,温热而潮湿。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仿佛是戏箱里的东西在转动门闩。这声音虽然细微,但在这寂静的地窖中却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毛骨悚然。
"血引·通幽!"思烬将锁链缠在箱盖上,链环自动变形为钥匙形状——这是养父教她的血脉共鸣术,唯有思家直系血脉能触发,同时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食指。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而出,在箱盖上画出了一道解封符。当血珠渗入木纹的瞬间,整个地窖突然被一阵激昂的《急急风》鼓点所淹没。
这鼓点节奏急促,如暴风骤雨般猛烈,正是养父教思烬镇魂时所用的节奏。然而,就在这熟悉的鼓点声中,王宇却突然抓住了思烬的手腕,急切地说道:"你听,这鼓声里好像还混着别的声音。"
思烬屏息细听。每段鼓点间隙,确实有极轻的"沙沙"声,像是......
“有人在翻相册!”她心头一紧。
她毫不犹豫地猛地掀开箱盖,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然而,令她惊讶的是,箱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尸骸,只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旗袍,宛如沉睡中的美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旗袍的上方,摆放着一本泛黄的相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当思烬的手指轻轻碰到相册封面时,突然,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划破了空气。她惊愕地看向王宇,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猛地颤抖起来,然后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倒一样,跪倒在地。
“疼……像有烙铁在脑子里搅……”王宇痛苦地呻吟着,他的眼球上翻,露出了可怕的白翳,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好多穿戏服的人……他们在哭……”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思烬见状,心中一紧,她立刻意识到王宇可能是触发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她迅速伸出手,一把扣住他手腕上的胎记,"血缚·镇魂!"思烬咬破舌尖,血珠精准落在王宇胎记的残缺处。原本暗红的缚灵印突然完整浮现,将暴走的共情力强行镇压。
她深知共情的力量强大而危险,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可能会对使用者造成严重的伤害。
思烬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股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她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将一口血雾喷在王宇的眉心。
“定!”随着她的一声低喝,血雾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王宇的身体,让他无法再动弹分毫。
王宇的抽搐停止了,但瞳孔仍扩散着。他机械地指向相册:"第七页...你父亲抱着个婴儿...站在最后排..."
思烬飞快翻到第七页。这是张泛黄的戏班合影,背景赫然是永乐戏院的舞台。年轻时的养父站在最边缘,怀里确实抱着个襁褓。但当她要细看时,照片突然自燃,火苗组成一行字:
【班主吞票时,我在梁上】
"是陈班主。"思烬的锁链突然指向头顶。王宇举起手机照明,只见地窖横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戊寅年腊月廿三,思明携三童自地窖出,日军追至。余吞戏票十二张阻敌,思明以血封门。戏班众魂怨气难消,唯柳妹清醒。她嘱我留字:若烬儿来寻,当以《离魂》相示】
王宇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画面:年轻时的养父抱着婴儿跪在柳眠风尸体前,将一枚玉佩塞进她口中。而本该死透的柳眠风,右手小指竟动了动,勾住了婴儿的襁褓带子。
"你母亲..."王宇的共情还在继续,"她吞的不是普通戏票...是思家的..."
"离魂契。"思烬接上话茬,突然明白为何母亲蚀光体不受怨气污染。她颤抖着捧起那套旗袍,衣领内侧绣着行小字:【眠风离魂,护女长宁】。
"嘶啦——"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梳头女人的半截身子从地板裂缝探下来,月白旗袍的下摆空荡荡的。她做出递东西的动作,可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在给空气梳头?"王宇小声问。
思烬却如遭雷击。五岁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母亲总在梳完头后,用梳子背面给她看藏在里面的糖果。
"镜子!"她突然冲向墙角那面蒙尘的化妆镜,"不是给我们梳头...是给镜子里的..."
梳头女人的动作突然加快。铜镜表面泛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影。那人正在整理领带,桌上放着把拆信刀——正是养父失踪那天随身携带的!
"父亲!"思烬的锁链猛地刺向镜面,却被王宇拦住。
"别碰!"他指着镜框边缘,"那些花纹好像不对劲。”
思烬这才发现,镜框上所谓的雕花,实则是用头发丝粗细的金线盘成的符咒。而当她凑近时,镜中画面突然变成血红色,养父的西装后背渗出大片血迹。
"他在...流血?"王宇的共情能力再次被动触发。他痛苦地抱住头,"不对...是有人在用他的血画符...在更大的镜子上..."
梳头女人突然发出刺耳的指甲刮擦声。她疯狂指向戏箱底部,原本空荡荡的手里,此刻竟攥着半张烧焦的戏票。
思烬夺过戏票,发现背面有褪色的字迹:【班主吞票前,将真相缝在杜丽娘戏服夹层。日军焚尸时,唯此衣不燃】
"所以真正的证据..."王宇刚开口,整个地窖突然剧烈震动。墙上的戏票纷纷脱落,票根的发丝像活物般缠住两人脚踝。描金戏箱的箱盖"砰"地合拢,将旗袍和相册重新封存。
“她来了。”思烬突然毫无征兆地仰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地窖入口处。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杜丽娘扮相的蚀光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吊在那里。她的水袖如长蛇一般垂落下来,卷住了王宇的腰。
这一次,蚀光体身上的黑丝与之前有所不同,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这些倒刺在瞬间就轻易地刺穿了王宇的运动服,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我去!这玩意儿带毒……”王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也迅速泛起了青色。然而,尽管身体遭受着剧痛,他却依然死死地攥着那半张戏票,不肯松手,嘴里还艰难地对思烬说道:“姐姐快……找戏服……”
思烬见状,急忙挥动手中的锁链,想要将蚀光体从王宇身上扯开。然而,就在她的锁链即将击中蚀光体的一刹那,那个梳头女人如同幽灵一般突然飘到了她和蚀光体之间。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此时的两个蚀光体竟然开始同步整理起自己的鬓发,动作优雅而娴熟,就像是演员在上台前互相整理妆发一样。
"我明白了。"思烬突然收起锁链,"王宇,把戏票含在舌下!"
"啥?!"王宇一边挣扎一边含糊不清地抗议,"这玩意儿说不定沾过日军的..."
"快!"思烬直接捏住他鼻子,趁他张嘴把戏票塞进去,"现在想着你最恨的人!"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杜丽娘蚀光体突然松开王宇,转而开始撕扯自己的戏服领口。随着"刺啦"的裂帛声,夹层里掉出本焦黑的账册,封皮上《永乐戏班赠票名录》的字样还依稀可辨。
王宇吐出戏票,发现上面多了行血字:【赠票即赠命,持票者可代契约人赴死】。他恍然大悟:"所以那些死者..."
"是当年日军的后代。"思烬捡起账册,内页记载着1943年收到的所有赠票。在五月十七日那页,密密麻麻按着血手印,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已偿"。
梳头女人的身影开始淡化。她最后做了个对镜梳妆的动作,铜镜里的养父影像突然转头——左眼竟然戴着和思烬一模一样的蕾丝眼罩!
"父亲你的眼睛..."思烬的疑问被巨响打断。地窖顶部完全塌陷,杜丽娘蚀光体裹挟着无数戏票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组成巨大的"冤"字。
王宇突然捂住胎记:"不好!它在吸收整个戏班的怨气!"原本暗红的印记此刻鲜红如血,甚至浮现出完整的思家符咒。
思烬望向即将消失的梳头女人,突然想起什么:“父亲到底被关在哪?"
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珍珠梳篦抛向思烬。梳齿在月光下投射出模糊的倒影——那分明是精神病院铁窗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