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叔慌得手在空中乱挥,“饶命啊!”
叶菀也被吓了一跳,她看着男人那个样子,还以为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你干什么!先放了他,有话好说。”
男人拖着张叔站起来,张嘴说话的时候,嘴里突然涌出一嘴血,男人却无所谓地抬手一擦。
“带我去最近的镇子。”
叶菀皱眉,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好是坏,要是真让他上了马车,他可能不会杀张叔,但她跟宝瓶就说不定了。
但若是不带他去,他会杀了张叔,也会杀了她跟宝瓶她跟宝瓶都不会驾车,根本逃不走。
这么想左右都是死啊!
叶菀仗着有帷帽遮挡,男人看不到她的表情,硬着声音说:“我要怎么相信你?”
男人闻言,看了站在车架子上的女子一眼,伸手解下腰间的长剑,丢到她脚下:“你可以用它抵着我。”
叶菀看着飞到脚下的长剑,弯腰捡起来。
“上来吧。”
男子松开张叔,向叶菀拱手:“多谢姑娘。”
叶菀不屑,这时候讲礼貌了?
男人进了马车,靠坐在车壁上,闭眼休息。
叶菀倒也没有真拿剑抵着他,但也死死将剑抱在怀里。
宝瓶原先是没戴帷帽的,她是下人,不用戴帷帽遮挡面容。
但在男人上车前,也从座位下的箱子里拿出另一个帷帽,让她戴上。
宝瓶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姐,会不会有事啊?”
叶菀安慰她:“没事儿的,但凡他敢做什么小动作。”说着拍了拍手上的剑,对宝瓶点点头。
叶菀背靠在车壁上,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感慨短短一天就遭遇了这么多事儿,谁知道上京之路会如此艰难。
马车走了许久,终于是见到个镇子。
“去医馆。”男人突然冒出一句。
“我们没钱。”
下一秒,怀里多了一个沉重的东西。
叶菀低头一看,是沾满血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地银子。
“张叔,去医馆。”声音都轻快了很多。
闭眼休息的顾廷序听出她的语气变化,在心里哼笑一声。
这样的姑娘,他此生也是第一次见。
原本仗着是个小姑娘说马车,才躺马路中间,博小姑娘的同情。
结果没想到对一个伤者不闻不问就算了,竟然还嫌他挡道。果然和方才手刃匪徒一样,心硬如铁。
张叔先把车停在一间医馆外面。
“到了。”叶菀看着男人依旧闭着眼,没有动作,提醒他。
男人没动,叶菀皱眉,不会是晕了吧?
伸脚踢了踢他,没动。
“小姐,他晕了。”宝瓶告诉她。
叶菀有些无语,都撑那么久了,现在到医馆了就晕了。
她喊张叔进来把他背出去,但只是刚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进医馆,就有巡城的官兵过来,提醒他们这里不能停车。
为了少惹麻烦,叶菀把昏睡着的人接过来,和宝瓶一起架着,让张叔将马车开远一些。
“大夫!”宝瓶进去就开始叫大夫,里面一位老者见状过来,看着一身是血的男人,吓了一跳:“哎哟,怎么这么多血!快过来,让他躺这儿!”
老者招呼帮忙的童子将一处收拾出来,叶菀扛着人过去,一松手,直接将人丢在刚收拾出来的席子上。
但没注意到男人什么时候抓着她的手腕,男人一倒,顺势也将她拽倒了。
幸好下面有有人肉垫子,倒也没摔疼。
叶菀在老者探究的视线下试图掰开男人的手,但没想到人昏过去,手也这么有劲儿,跟本掰不开。
“哈哈,大夫,就这么治吧!”她实在是掰不开,这男人是怕她携款潜逃吗?
老大夫也不多耽误,直接把他的衣裳扯开,被遮住的伤口暴露在人前。
叶菀看得深吸一口气,背上数道刀伤,密集纵横,时间过得太久,有的已经开始结痂了。
“哎哟,这位公子身上的伤怎么会这么重?”老大夫叫人打了一盆水,拿着一方帕子帮她清理伤口。
叶菀想到了城外山匪连群的场景,莫非这人是被山匪所伤。
“应是被山匪伤的。”
这句话不知是戳中了老大夫哪里,直接开骂起来,“哼,那些个官兵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剿个山匪都干不明白,光知道收缴银子。”
“原是在剿匪,听您的意思,那些个官兵不抓吗?”既然是在剿匪,为何还有那么多山匪在活动?
“抓啊!怎么不抓!他娘的跟吃了软筋散一样,屁都抓不到,还让他们跑了!”老大夫说得义愤填膺,“我们医馆买的药材都被截了两次了,钱都赔进去了!呸!没用官府。”
“这处离上京城近,应当过段日子就好了。”叶菀看着大夫娴熟地给男子上药,安慰着老大夫。
手上的力道一紧,她连忙朝昏迷的人看去,只见男子眉头紧簇起来,看起来十分难受。
她问大夫:“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无碍,应当要醒了。”
果然,大夫话落的下一秒,男子就睁开了眼睛。
叶菀一喜:“诶,你终于醒了,你快放开我。”
原以为男子会放开她,却没成想他另外一只手冲她脸来了,沾满血渍的手扯住了她的帷帽。
叶菀眼疾手快,抓住了帽檐:“你做什么?”这人也太没道德了。
男子下定决心一样,紧抓着不放,白色的垂纱染上了红色的污渍。
顾廷序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耳旁有人在聊剿匪的事情,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就见帷帽女子坐在自己身旁,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他蓦地伸手去抓那晃动的垂纱,想看看她的脸,但女子反应太快,也抓住了帷帽,他扯不下来。
“看看眼睛也好。”脑中出现这样一道声音。
于是他的手改变了方向,想要将它掀开,垂纱遮住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但只出现了一瞬,他扣住的那只手已经将垂纱牢牢合住,再不给他一点机会。
但……也足够了。
两只手的力道同时松开,叶菀终于重获自由。
她再也不敢坐在这个男人身边,太出其不意了。
“大夫,他需要在您这儿住上一阵子,您算一下多少银子?”叶菀将他的荷包拿出来,大夫报了个数后从钱袋子里拿出来递给他,便出去了。
宝瓶还在外面等着,见她这么一阵子才出来,都等得有些急了。
“小姐,没出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事儿,我们先去成衣铺子里买件衣服。”交完药费后剩得不少,应该够买两身衣服…和一顶新的帷帽。
镇子不大,一间成衣铺子并不难找。
叶菀带着宝瓶进去,掌柜的便迎了上来:“两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掌柜,有男子穿的吗?”叶菀的视线在一圈女子的衣裙里扫过,问他。
“哦,有的,不知需要多大的?”掌柜的立马从一个角落拿了几身出来。
叶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
掌柜从里面两处两身,拿到她跟前来:“不巧了,这个身量的只有这么两身。”
叶菀无所谓,指了左边那件蓝色的长袍:“就这件。”
然后给自己与宝瓶选了身衣裳,再给自己买了顶帷帽。
结账的时候丝毫不手软地从钱袋子里拿出银子结账。
呵呵,抵平了。
两人在铺子里换好衣服后才出去,先回到医馆将那件衣服交给医馆里的跑腿,叫他帮忙给男人换上,之后便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
叶菀吃了不少东西,又不管天昏地暗地睡了一觉,这下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第二日本不打算再去医馆看那个男子,但想着坑了人家那么多钱,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便一个人去了医馆,让宝瓶和李叔在客栈等着。
一进医馆,那位老大夫便认出她来了,上前笑道:“姑娘,昨日那位公子已经醒了。”
叶菀点点头,跟着大夫进了男子所在的隔间。
顾廷序正喝着药,就见大夫领着一个姑娘进来,随后便出去了,那女子坐在离开稍远一些的地方。
“你伤好了?”叶菀问。
顾廷序将药一口喝净,瞥了她一眼:“没有。”
“既然你已经没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丝毫不谈钱的事儿,转身便要往外走。
身后男子冷冷的声音穿来:“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叶菀脚步一顿,转头疑惑看他:“你算我哪门子救命恩人。”
男子不屑地“切”了一声:“不是我射死了几个人,你和你婢女能逃走?”
那日凭空而来的箭矢划过脑海,原来是这个人射的。
“你说了我就信?照这么说我后面还救了你。”说着食指指着自己,“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在这儿跟我瞎扯?”
“因为我专门在等你。”男子语出惊人。
叶菀更觉得这个男人在乱说,长得这个好看,结果脑子是个坏的。
男子继续说:“你要我怎么证明?”
叶菀哪儿知道要他怎么证明,懒得跟这个男的瞎扯,转身便想走。
“你告诉我名字,我将那把剑送你,拿去还可以换点钱。”
这句话让她犹豫了,她现在正缺钱呢,那把剑看起来就不便宜。
“真的?”
“真的。”
“那你先把剑给我。”叶菀向他伸手,男子也不拖沓,抓起一旁的剑扔给她。
叶菀接住那把剑,说:“我叫林流。”
“哪两个字?”
“树林的林,流水的流。”说完,便抱着剑离开了。
顾廷序看着女子抱剑离开的背影,补了句:“记得到大都市里去换,我这剑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