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没事的,我们已经甩开那些人了。”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女子安慰着身旁已经被吓破胆的丫鬟。
马车在寂静的车道上行驶。
名叫宝瓶的丫鬟说话都带着哭腔:“小姐,对不起,奴婢实在是太没用了!”
“没事,谁遇见这种情况还能笑出来?”绿衣女子再次轻抚了下宝瓶的背,声音轻柔。
道上实在是太安静,明日应该是要下雨,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漆黑的夜空活像是要吞人的野兽张开的大嘴。
叶菀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面看去,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沾满淤泥的手。
侍从掩护她们离开之后,只知道是在往京城走,但究竟身在何处,离京城又有多远,无从得知。
窗外的一片漆黑,但她眼尖,看见了不远处有烟在飘,虽然甩掉了劫杀她们的山匪,那群山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跑他们前面去——不对,还是有可能的,即使不是那群山匪,还有可能是其他山匪,她心里依旧有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她向车帘处靠近,掀开车帘向外面驾车的人问道:“张叔,打马打快点,这里还有其他人!”
“好的,小姐。”张叔说完的下一秒,一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就从一旁的树林横穿出来,直挺挺地插在道路上。
张叔连忙拉马,却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箭矢和背后拉紧缰绳的受到惊吓,直接摔倒在地,马车也因为马的摔倒发生剧烈的颠簸。
马车里眼见着叶菀头就要撞上车壁,宝瓶直接扑过去抱着她,才让她避免受伤。
等两人缓过来的时候,车帘已经被一柄大刀挑开,一张布满刀疤的凶狠面容逐渐暴露在主仆二人眼里。
“哟!还有两个妞儿啊!”凶狠男人在看见车里面的两个女人时,眼里就露出了猥琐的精光,眼见着就要上手,宝瓶挤上前,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尖端正对着男人,死死地把叶菀护在身后:“别过来!”
宝瓶也是豁出去了,本以为男人会恼羞成怒,直接一把刀砍死她。
结果男人非但没被她惹怒,甚至笑得越发猖狂:“哈哈哈哈哈哈,有个性!我就要你了!”
“张三!住手,老大说了不准出人命!抓到人了就赶紧押到这边来!”
这道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叶菀心一沉,看来被她猜中了,是另外一拨土匪。
凶狠男人闻言,脸上满是不耐烦:“知道了!一天净知道逮着我说!”
大刀依旧横在主仆两人面前,恶狠狠地说:“赶紧给老子滚下来,不然老子直接砍了你们!”
宝瓶没动,依旧举着匕首护住叶菀。
叶菀脑中也没有其他办法,听另外一个人说的,他们目前并不想杀人,如果不顺着他的话下去,反而容易被杀。
想到这里,她推了推宝瓶的后背,宝瓶也瞬间就懂了小姐的意思,缓缓挪动脚步往车厢外面走,但是手上的匕首依旧没有被放下,叶菀则跟在她身后。
男人见两人如此识相,没再多说,等两人完全下来之后,对她们说:“去那边!要是赶跑的话,一刀砍死你们!”说着还把大刀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叶菀朝那边看去,心里连遗言都想好了:女儿不孝啊!爹爹!阿昭一定要考取功名啊!姐姐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四五个彪形大汉围坐在火堆旁,有一个明显空位,应该是那个叫张三的位置。
而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目测几十个人坐在那里,周围还有几个拿刀的人看着。
叶菀和宝瓶往被挟持的人群走去,她们走一步,坐着的彪形大汉的目光就跟着她们挪一步。
至于一开始的那个男人,则钻进她们的马车里,希望能找出一点值钱的东西,但很遗憾,值钱的东西早就在之前那波山匪的围攻之下给弄丢了,这里唯一值钱的,就是宝瓶手上拿着的那把匕首。
主仆两人看见了满身是血的张叔,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心。
等两人也被迫坐下时,张数才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四下安静,叶菀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有老有少,什么人都有,但能看出一个特性,都是平民百姓。
里面唯一穿得好一点的就是叶菀和宝瓶两人。
这下有麻烦了,叶菀心想。
最开始那个凶狠男人骂骂咧咧地回来了:“!是两个穷光蛋!”
“张三!住嘴!你想把那些人全都引过来吗?”此言一出,张三瞬间闭嘴,坐在火堆旁那个空位上。
叶菀低着头,她也听到了那些话,那些人?跟山匪有仇的?是另一波想抢占山头的山匪还是官兵。
两个念头一出,她想到了爹爹在出门前跟她说的话:“乖宝啊!距离京城的一个郡县听说就在闹山匪啊!你一定要小心啊!”
确实是在闹山匪,但没想到闹得这么厉害,不到两个时辰就遇到了两波,如果刚才那人口中的“那些人”真是山匪的话,那就是三波!
她不敢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不知是匪还是兵的“那些人”上,但是又没有其他可以寄托的地方,她也只能期待是官兵来剿匪的。
所幸这伙山匪的头头并不想杀人,也不想惹事。
思绪回笼,她才感受到抓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在发抖,她也很害怕,但她必须镇定下来,她是主子,她如果也失去冷静,宝瓶的情况会更糟糕。
她安抚性地拍拍宝瓶发抖的手,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没事!
宝瓶点点头,泪水都在眼里打转了,但硬是没让它给掉下来。
叶菀松开宝瓶的手,双手往地上抹去,幸好白日的时候下过雨,把泥土给打湿了。
她用沾满泥土的手,装作抹眼泪,把泥土都蹭在了脸上。
宝瓶见了,重复一遍叶菀的动作,将脸上蹭上泥土。
叶菀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因为她爹审理的一起案件中,是个女子便都被糟蹋了。
但做了总比不做好。
叶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但天始终都没有变亮的迹象,似乎坐到老死,天也还是这般暗沉。
原本她想着活不下去了,想想跟阿昭和爹爹以前的事儿,但回忆刚冒出个头儿,便被周遭的寂静给打断。
她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终于要成功的时候,旁边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转头看去,张三的心窝里赫然插着一根箭矢。
“谁!”坐在篝火旁的人瞬间站起身,没等他们弄清楚,唰唰唰几只箭矢破空而来,扎进他们的胸口。
由于惯性的作用,其中一人直接向她这边飞来,手中的大刀落在了她脚边。
“宝瓶!”
“谁敢射老子!”土匪抓过宝瓶,让她挡住自己,手上的刀架在宝瓶的脖子间,“老子就杀了她!”
叶菀站在土匪后面,听见宝瓶抽噎的声音,她看见脚边的刀,再看了眼在前面无暇注意她的土匪,瞬间做出了决定。
“啊!”土匪的胸前插着一柄大刀,血从最终喷涌而出,手上因为失力,松开了。
他睁大了眼睛,使劲浑身的力气,向后看去,什么人都没有。
叶菀早已经看过了,那四个头目已经被神秘人的箭射死了,就剩刚才那一个小头目,她捡起那柄大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宝瓶!快走!”趁他松手的间隙,宝瓶已经跑开,叶菀带着张叔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就开始往前跑。
幸好她们的马车还停在原地,三人飞快跳上马车人,身后还有反应过来想跟上他们的人。
叶菀忍下心中的异样,“张叔,快走。”
马车跑起来,直到将身后的人甩没影了,叶菀才真正松一口气。
杀人的异样感觉迟迟留在心间,如果不杀那个人,死的人就是宝瓶。
没事的,没事的,她杀的是有罪之人。
她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撩开车帘看了眼车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天已经朦朦亮了,再过些时辰就将彻底大亮。
“张叔,我们先看有没有镇子,先去镇上,安全些。”
“好的,小姐。”
叶菀点头,才刚坐下,外面就传来张叔惊慌的“吁!”
难道又遇到歹徒了?这是叶菀的第一想法。
“小…小姐,外面躺了个人。”张叔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
“什么人?”叶菀掀开帘子出去,踩在车架子上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路中央。
“别管他,我们先走。”叶菀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下了决断。
这地方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山匪,要是不走快一点,不知道又要来哪波山匪,这时候要是再去管一个陌生人,嫌命长吗?
“能绕就绕,不能绕把他拖一边去。”叶菀命令道。
“是。”张叔跑到那个男人身边,想抓着男人的都胳膊把他拖走,哪只男人唰地睁开眼,直接反手扣住了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