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也就在作战车呼啸着撞上蝎子的同一时刻,它的半人身形态完全消失,
也就在作战车呼啸着撞上蝎子的同一时刻,它的半人身形态完全消失,头颅下缩变为巨大的口器,灵活的手指形成粗壮的钳肢,直接将车头夹起。
车厢众人立马拉开车门跳进沙地,和冬翻滚几圈停了下来,伏在地上观察蝎子蠕动的步足、冒着寒光的螫针、狰狞的口器,想从中找出突破点。
离她不远处的哨兵比手势,和冬眯眼观察发现他是在指螫针下方五寸处,如果她脑海中仅存的生物知识没错误的话,那里应该是蝎子的肛。门……很好,很合理,任何一个动物这里被捅穿估计都会痛不欲生。
作战车带上正隔着玻璃跟蝎子对骂的司机,总共六个人,指挥官跟米娅战斗力为负,需要一个哨兵看守保护,只剩她和另外一个有作战能力。
眼看着司机成功把蝎子激怒,它另一个用于警戒的钳肢也开始甩打作战车,和冬心道好样的,示意他们给自己丢武器,指挥官见状直接把外骨骼抛过来,银灰色的金属架在夜幕里格外显眼,蝎子余光瞥到,还没作出反应就见一个人弹射而起,握住外骨骼直接插入终端。
一瞬间,细小的金属架如蜘蛛骨节一般弹开,紧密附着在和冬肢体上,在蝎子挥舞螫针刺过来的时候,她再次弹跳躲开它的攻击,然后在蝎尾收回的瞬间扑到上面。
蝎尾关节灵活,蝎子察觉到不妙立马放弃跟司机纠缠甩出作战车、卷起尾巴,同时得空的钳子就朝和冬腰部袭去。
就是这个时候!
另一个潜伏的哨兵拿着量子炮瞄准它口器射击,热武器爆炸的瞬间,和冬也用肘部砸断它连接螫针的关节,双手用力直接将螫针朝它肛。门刺去!
和冬下狠劲,冒着被抽断脊椎的风险将螫针插进去大半,弱点被人攻击,蝎子剧痛,炸掉的半张脸狰狞大吼,断裂的尾巴如同钢丝绳一般疯狂挥舞,直接将和冬甩出五米远。
另一个哨兵趁机扛起量子炮集中火力攻击,炸响声不断,火光、脂肪被炙烤的诡异香味儿在整个区域弥漫,最后一炮,蝎子断裂的钳肢直接被炸上天。
等了一会儿还没蝎子围上来,和冬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子站起身,司机也从挡风玻璃破裂的口钻出来,等火光消失,哨兵扛着量子炮上前确认死亡,指挥官三人才从沙地里爬起来。
直到听到那哨兵说:“死了!”他们才彻底放松。
司机骂骂咧咧说蝎子有毒发癫,和冬取下外骨骼递给指挥官,没想到却被人挡了回来:“想着你刚来没安顿好就没发应急包,没想到点这么背。”
指挥官说:“拿着吧,军部给我的可是好东西,就当给你的见面礼。”
和冬也不客气,军队对这种作战武器把控极严,她之前用惯的那个早就不知道回收发给谁了,指挥官的强度更高也更轻,确实跟应急包里的没法比。
哨兵把那蝎子的螫针割下来,拎给他们看的时候还冒着寒光,他呲着大牙问:“长官,我都交多少了,这个能让我留着不?”
“你小子留着干嘛?不要军功了?当成向导抱着睡啊?”
“……杀多少了,也不差这一个。”
司机指挥几人将颠倒的作战车掀起来,因为刚才那番战斗车子引擎进了铁片卡壳,和冬撑着前车盖,他低头修,其他人该联系人过来联系人过来、该去探路探路,指挥官正在安慰惊魂未定的米娅,也算人人都有事做。
前线的救援比乌龟还慢,等探路的哨兵回来说附近没有埋伏的蝎子危险解除,司机也把车修好了,保险起见,回去的路上驾驶舱留两个人,没了挡风玻璃还刮大风坐前面能吃十斤土,但和冬拿了指挥官好处肯定要主动点,拨开副驾驶散落的玻璃坐上去,于是乎听司机骂了一路。
“一到雨季就发癫,你是不知道咱们驻地多少人中它们的阴招,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左一个右一个不是诚心逗弄人呢吗?要我说和谈什么,之前不和谈我还能开着机甲冲进蝎子堆发疯,不把它们炸个稀巴烂誓不罢休,现在说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整天净吃这帮崽子的屁……”
和冬擦拭着外骨骼,想起那蝎子的半人身,随口问道:“这里不都是虫族拿来堵枪口的炮灰吗?怎么还出来一个能拟人化的?”
拟人化在虫族里面是个高级形态,和冬跟普琳第一次执行公务时遇见的克勒福就是这种,因为虫族特定的繁衍方式,帝国有学者认为它们是通过吞噬融合人类基因才获得了这个能力。
虫母不会给炮灰这些东西,虫族社会等级分明,这些蝎子哪怕有一丁点拟人化的能力,怎么想都不会待在这里。
司机嘀咕道:“谁知道呢,它们本来就爱发癫,从上到下没一个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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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后方,和冬签字领完一系列东西,跟指挥官说好次日一早分机甲,就趴到床上睡觉补充体力,半夜醒来,终端又累积不少消息。
还没被拉黑的里奥跟疯了一样问她吊坠,……看来普琳已经回到拐角房间看见徽章和那封信了,和冬当时急着赶路信写得比较潦草,也没什么道别的意思,在她心里早跟普琳说了一万遍,没有写出来的必要,那封信主要是为了给里奥开罪,看来这小子运气不错,还活着。
和冬回他:“里奥,我已经重返战场,现在的生活比在卡特琳宫更适合我,公主已经跟路易斯订婚,爵位就不应该再给我,骑士徽章我也不需要,至于吊坠,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想起和父将吊坠交给自己时的神情,和冬心里一阵闷痛:“公主不喜欢没必要勉强自己,我带走了。”
里奥激动的仿佛一直守在终端前等待她消息,这段话刚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就弹来通讯请求,和冬挂断后里奥就快哀求她了:“和冬,殿下很伤心,亨瑞都说从来没看见她这样失态过,枯坐在拐角房间一天一夜,谁都不肯见,茶水不进、饭食不用,急得我们都快跳楼了。”
说到这里,里奥试探道:“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呢?
误以为只要耐心等待某一天公主也会朝自己回以同样的爱,误以为这人跟库帕、庄立树之流不同,虽然手段酷烈但目标明确有自己的坚守吗?
借口,这都是她之前说服自己继续等待的借口。
普琳就是普琳。
公主就是永远的公主。
只不过一直做梦的人醒了。
和冬不想再听,直接将他拉黑,本来人已经直起身,做完这个动作身体却像是脱力一样直接倒在床上,眼睛一直看天花板仿佛能在上面耵出一个洞来。
半梦半醒间和冬又睡了一会儿,等到天亮,房间广播传来起床号,她迅速洗漱出门前往食堂就餐。
指挥官兰伯特是个很亲民的领导,没有官僚主义那一套,也不爱享受职位带给他的优待,跟所有战士一样在食堂用餐,见到和冬过来,他立马招手,向她介绍驻地里的副手、后勤处长:“罗恩你见过,我就不再说了,你们加一下联系方式,有问题直接找人。”
等这些闲聊结束,兰伯特背着手带和冬前往兵器库,通过一道又一道验证,这才打开存放机甲的舱门,数十个机甲正在维护仓里沉睡着,通过透明外壳,和冬可以清晰看到它们的等级编号。
军部机甲已经更新到第五代,和冬回首都星疗养前用的那个438配备了重型武器,外表也使用最新材料,能抗下量子炮连续五十发爆炸,就是跳到敌人堆里也不怕。
但一号驻地的待遇明显没她以前待得那个好,现在大部分士兵仍旧在使用第四代机甲,维护仓里甚至还有一个第三代的老家伙。
和冬好奇的看着它,跟其他大家伙比起来这个编号BT85330的机甲小的不可思议,只有三米高,体型跟他们昨天回程路上碰见的蝎子差不多,维修仓上标注的武器是**——一个同样长约三米的利刃。
兰伯特见她在这个面前停留,还说:“别看型号老,BT系列可是帝国首席机甲设计师的得意之作,量子炮还没广泛应用之前,我就是靠它升到了尉官。”
只是兰伯特如今的身体条件再也不足以支撑他使用机甲,驻地战士有了新机甲也不看老的,所以机械师只能把BT封存起来。
和冬问:“**能换成量子炮吗?”
兰伯特吃惊:“你要用这个?”
“我试试,我总觉得如果只对付虫族的话,它也够用了。”
BT85330,被兰伯特亲切称呼为‘甲壳虫’的机甲十分灵活,和冬录入信息后一释放精神力就秒连,驾驶舱前方还贴心留有给精神体站立的地方,虽然在训练场上做出攻击动作时,机甲手臂连接处有点异响,听起来像是机器忘了上润滑油,但卡洛夫很满意,从驾驶舱出来后还不愿意回精神图景,将尾巴缠绕在她手腕上,催促主人快点定下来。
和冬手抽不出来,颇为头疼的看着它,主从两人这副样子看的兰伯特忍俊不禁:“机甲选择时也要参考精神体的意见嘛,毕竟它也跟你一起战斗。”
说完又道:“罗恩的精神体也是豹子,你们应该有得聊。”
第82章 首都星。 里奥守在门口将和冬的回复颠三倒四的讲了一遍……
首都星。
里奥守在门口将和冬的回复颠三倒四的讲了一遍,和冬的决绝、不听解释后拉黑都能被他说成‘正在犹豫’、‘看到您这副样子她也心痛’,就在他讲的口干舌燥感觉这一招没用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拉开,把里奥吓了一跳。
普琳站在门口盯着他,眼中布满休息不足带来的红血丝,头发也因为这一天一夜的枯坐失去光泽,但主人张口却是问:“她真的这么说?”
都把人骗出来了,里奥咬牙道:“是!”
可刚说完就听见公主笑了一声,不过这声笑比哭还悲伤,里奥还看见公主眼角的泪痕,他心下一惊,还没开口,普琳就伸手带走眼眶眨出来的泪水:“……她真要舍不得就不会走了,要是还想回来怎么会拿走吊坠?”
“里奥,”普琳喊他的名字,在人小心翼翼抬起头时问他:“我对和冬难道真的很差劲吗?”
普琳回忆起自己拉开抽屉时看见吊坠消失那一刻的怔仲,心脏犹如被利刃刺中,血液瞬间从伤口奔涌而出,剧烈的痛苦几乎让她无法思考,只记得从穿衣镜中看到自己苍白的模样。
但行凶者好像还不解恨,屋内礼物纹丝不动,留下骑士徽章,不屑爵位,穿着来时的制服只带走本属于她的吊坠,一项又一项,拿着刀柄将人的心翻搅成一团,恍然间,普琳甚至觉得那人正直视着她,仿佛要铭记她撑着床头才能勉强维持平衡的狼狈摸样。
和父对待自己跟莉莲的态度差异又浮现在眼前,一如幼时透过门扉看见爱德华轻抚阿姆斯特朗脊背、玛丽眼眶红红盯着雅各布手肘上的擦伤时的样子,普琳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把这些小节放在心上,她能接受自己对于他们无关紧要,也不奢望别人会衷心无二的爱她,但和冬却打破了这一切。
这个人是命运给予她的礼物,日复一日的出现在梦中提醒着自己的存在,品格高尚、能力出众,不仅是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物,还寄托着她的爱情。
爱情归属于双方。
可结婚却总要考虑别人的意见,爱德华还在时身为王室第三继承人,她结婚必须得到国王首肯,爱德华消失后,还没登基的雅各布延续了玛丽的一贯思路想将她卖个好价钱,这样的情况下,就是跟和冬结合又有什么用?
就算有荷尔博撑着不会被问罪,她又怎么舍得让人冲在对抗王室的前线?
到了阿姆斯特朗登基,她这个异母哥哥确实比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要宽容一点,稍稍付出一点支持便能换的他同意婚事。
但是没有用。
只要她还是个公主,只要还有人拥有能命令她的权力,这一切都没有用。
没看阿姆斯特朗这个国王当的稍稍不顺就把她推出去了吗?
普琳本以为以和冬的敏锐可以意识到这一点,她知道和冬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物,她知道跟路易斯订婚让人难过,特意降低这件事的影响力,卡特琳宫从来不提路易斯,只有公主的伴侣和冬。
但现在和冬走了,带着吊坠走了。
送出去的爱意难道还可以收回?
她把吊坠带走,还想送给谁?!
普琳目光如刀,里奥只觉得自己要被她砍成碎片,连忙道:“没有,没有!殿下怎么对和冬整个卡特琳宫谁不清楚?”
“那她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哪里知道!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跟你说!里奥额冒冷汗,就快被人逼的下跪,谁知道下一刻便听到公主说:“是我为难你了。”
里奥一愣,还以为自己的回应让人不满,却听到公主说:“你走吧,喊亨瑞过来。”
亨瑞带来了庄立树的邀约,自和冬走后,这个一向跟人交恶的首席侍从官吃尽了张狂的苦头,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这时候就盼着做出一点成绩让公主想起他,于是积极跟各方联络,这中间自然包括重点人物庄立树。
亨瑞说:“他的助理昨天也联系过一次,但我以您公务繁忙为由推了。”
庄立树这个老头子跟荷尔博年纪相仿,难搞程度也差不多,都是老成精的东西,最能沉得住气。
如果不是阿姆斯特朗心太急气太盛,上位后就频频出招,搞掉阿比盖尔还不满足,还要扶植亲王室的政党弹劾总理,庄立树也不会跟他斗起来。
庄立树不跟他斗,阿姆斯特朗就不会急,阿姆斯特朗不急,爱德华也不会死。
可爱德华死了,雅各布失踪,庄立树只能跟她合作。
普琳走出拐角房间,泡了热水澡,坐在梳妆镜前任人妆点,侍女哄她吃东西:“要是和冬看见你这样折磨自己,肯定会伤心的。”
她会吗?她才不会。
胃部也因为侍女这番话开始凸显自己的份量,一阵一阵的绞痛,几乎能让人整个蜷缩起来,普琳手撑在梳妆台上,等痛劲儿过去这才戴上戒指说:“让庄立树过来吧。”
登上王位后就能让和冬自己回来。
侍女欲言又止,她们都是贵族的女儿,部分是身份尊贵,祖辈登记在王室谱系里,部分是家里落魄但自己争气分化成向导,来到卡特琳宫后,她们陪伴她的时间虽然不如侍从多,——毕竟她们不是专职侍女,有些人忙完工作还要返回家中居住,有些人已经结婚又或者正在准备婚礼。
但她们都知道只有公主好,她们才会好。
“殿下,是不是太快了?”侍女蹙眉,轻声劝慰她:“他要是发现你着急,会从你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普琳笑,扭过头,绿色的眼眸如幽深的潭水:“我也想从他身上啃下来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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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驻地。
和冬在等待机械师维修甲壳虫期间,获准围观了驻地战士跟蝎子的小规模战斗,因为跟全凭‘自身素质’的虫族比起来,战士装备精良,后勤、医疗都跟的上,如果不是倒霉到家,基本没有人死,被指挥官兰伯特属意为指挥员的和冬也没有办法下场。
驻地战士训练有素,每人都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有人冲锋捅肛。门,有人配合扛着量子炮攻击蝎子口器,和谈期间他们通常不会使用机甲,外骨骼、喷气式飞行器、量子炮已经是所有能动用的武器,军火库里攒的满满当当、一劳永逸的新型炸弹没有指挥官的命令谁都不能碰。
难怪人人都要打解毒针。
难怪司机说憋屈。
等蝎子死的差不多,和冬也跟医疗员一起为伤员包扎、开着作战车在前线和帐篷中往返运输,运完最后一个倒霉蛋返回后方,还有幸看见兰伯特被米娅围攻。
米娅叉着腰怒气冲冲:“长官,你看你指标都坏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样还天天喝营养液,你不想要自己的胃了?再这样下去根本虫族发动总攻,你自己都能把自己耗死!”
营养液作为单兵口粮不适用于取代正常三餐,即使在星际时代人类也没有进化到改变自己的消化系统,长期依赖营养液只会让自己的身体情况变得更糟糕。
难怪兰伯特那么瘦。
兰伯特:“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食堂吃饭。”
“不止这一次,你每天每顿都要去吃,不要耍花招,身体不吃这一套,你怎么对它,它就怎么对你……”
“和冬!”目光扫到和冬,兰伯特几乎看见救星:“过来,过来。”
看着和冬还站在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走人,他立马挥手:“正好碰到你,有事要跟你说。”
米娅看到和冬过来,叉腰转成环胸,但盯兰伯特的眼神一刻都没放松。
兰伯特把人喊过来才意识到不知道她刚才看见多少,略微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清清喉咙,这才说:“是这样,驻地接到星际航空的护航请求——一号驻地附近有星际海盗流窜,这个航线不太安全,以往都会请求我们护航,正好罗恩走不开,你过去坐镇。”
“我?”和冬说:“我没执行过护航任务。”
兰伯特揽着她的肩试探着走出米娅的监视范围:“不用担心,星际海盗都是从帝国监狱里逃出来的罪犯,小偷小摸**居多,这种人都惜命,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两人走出米娅视线范围,兰伯特回头望了望,见人没跟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嘀咕道:“米娅现在真是越来越凶了,刚来的时候多可爱,说两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话头一转,又开始谈工作:“星际航空是个大公司,能请雇佣兵,有自己独立的安保力量,星际海盗都聪明的很,从来都不会碰这种硬茬子,咱们每次派人过去都是走个过场。”
和冬疑惑:“这还用护航,不是浪费时间吗?”
兰伯特无奈道:“里面有贵族呗,听人说好像还要搬家,把家当全都带上了,所以担心被星际海盗盯上要我们看着。”
和冬想起自己在首都星见到的那副贵族做派——其中佼佼者肯定是普琳,逃命去塞巴斯蒂安行星的时候还带着塞满一个舱的行李:“明白。”
她说:“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因为中间要停靠,坐标可能有变化,我到时候通知你。”
“哦,对了,”兰伯特说:“到时候开着机甲,我多给你调几个人,要不然人太少,人家还觉得咱们敷衍,又是好一顿闹腾。”
第83章 需要护航的航班如期而至,兰伯特为此次面子工程抽调了一个排的兵力……
需要护航的航班如期而至,兰伯特为此次面子工程抽调了一个排的兵力,一排又分三队,驾驶小型飞船分散在航班四周警戒保护,只有和冬带着四个哨兵驾驶机甲直接进入航班接驳仓。
航班上某位搬家贵族的护卫队队长早就守在出口,和冬一从甲壳虫驾驶室跳下来,人家就赶忙迎接、握手。
“我叫娜塔莎。”女哨兵身形健美,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露出自己的白牙:“伯爵让我替他表达谢意,他在前厅设宴,就等着你们过去呢。”
这次护航任务主导的两个领头人竟然都是女哨兵。
不仅和冬这边的人感到惊讶,就连伯爵也晃着红酒杯说:“不多见,女哨兵人本来就少,仅有的还投入战争那个绞肉机里面,我以为见到一个娜塔莎都了不起了,没想到您也这么出色。”
娜塔莎站在一边体面微笑。
伯爵目光滑过和冬肩上的衔位,终于对此次护航行动表示肯定:“劳烦你们了,等我回到首都星,我一定会向国王如实叙述一号驻地对帝国的忠诚。”
提到国王,和冬一行就是再烦也要行军礼,脚后跟军靴一碰、身体站直,五个人同时行礼,其中一个还是上校,小伯爵见到这副场面虚荣心爆棚,哈哈大笑,拍着众人的肩让他们参与宴会:“今天开的都是好酒,可别说我小气,咱们不醉不归!”
闻言,四个下属目光看向和冬,和冬也不想当面跟伯爵起冲突,只吩咐他们不要饮酒用餐:“饿了就喝营养液,保持警惕,咱们不缺这顿饭。”
“明白!”他们留一个跟在和冬身边,剩下三个融入宴会,慢慢寻摸到大厅中的警戒位置。
娜塔莎见状笑着夸赞:“上校真是严格,战士们困在一号驻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久,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放松一下,你还不肯。”
和冬低头对了下终端,航班已经进入星际海盗活动范围,他们的雷达没有检测到异常波动,驾驶小型飞船的哨兵也在通讯频道回复:一切正常。
看起来真是一次轻松又儿戏的护航任务。
和冬说:“职责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不太喜欢跟人交谈,不仅得益于学校教官的耳提面命,更是因为战场上兵刃相见时的不留情面,谁知道会不会在你放松的那一刻身边就抛来一颗炸弹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娜塔莎不知道是不是少见女哨兵,对她也太过热情一点,问人是哨兵军事学院哪一期学生:“我是189期的,张浩教官还在吧?我们那个时候真是被他训惨了,毕业特训的时候大风天还蹲在沙地里警戒,我就记得我吃的饭里全是沙子……”
“193期,我去的时候张浩教官已经从军事学院调走,成了军部研究员。”
“研究员,”娜塔莎神色莫名的重复道:“研究员也行,教官可不是好当的。”
航班即将进行坐标跃迁,就在跃迁前夕,和冬他们对内通讯频道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检测到一百光年外有飞船发来求救讯息。
“怎么回事?”和冬按着耳机,跟娜塔莎示意抱歉,走到一旁:“讲清楚一点。”
“民用小型飞船,编号RNS6009,官方登记为帝国气象卫星维护支队,飞船上有十二个人,”哨兵说:“他们说跃迁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直接跑到碎石带里面了,外壳被撞的稀巴烂,氧气耗尽,只能请求救援。”
绵延在边界线上的碎石带是帝国第一道防线,它们自然形成——科学家至今没有研究清楚成因,对外只能这么说。
碎石带大部分时间按照特定速度沿着固定路线在宇宙中巡航,而飞船跃迁坐标都是系统经过计算确定的,人工智能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们又出现在星际海盗活动范围,几乎无处不在诉说着自己的可疑。
飞船跃迁不能耽搁,和冬果断道:“开机甲过去核查情况,要是只有十二个人,机甲里面的备用氧气也够他们撑到咱们任务结束返航了。”
她把站在娜塔莎身边的哨兵派了出去,临走前交代:“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小心,保持联系。”
哨兵赶去接驳仓时,娜塔莎走过来关切道:“是星际海盗吗?”
和冬不说话,她也不恼:“不瞒您说,我们伯爵走前曾经接到星际海盗的预告函,说什么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二十年前的仇他们要伯爵血债血偿,吓得夫人都睡不着觉,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劳烦你们过来。”
从舷窗可以观测到机甲朝指定坐标奔去,娜塔莎在一旁感叹道:“速度真快,不愧是见过血的战士,跟我们这群虾兵蟹将就是不一样。”
说着,大厅音乐停止,伯爵上台讲话,简短几句,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娜塔莎也适时开了瓶装水倒在红酒杯里递到和冬面前,这个女哨兵体贴道:“在宴会上总是不好太突兀,喝水总不至于违反你们的规定吧?”
和冬接过来,大厅众人或仰头、或轻抿,剩下三个执行任务的哨兵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娜塔莎说:“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豪爽地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和冬低头,本想沾沾唇作出礼貌的样子,但谁知道嘴唇刚贴上玻璃杯就嗅到一股异味儿,这是吸入式麻醉剂!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过来:“危险!让机长停止跃迁!”
几乎是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娜塔莎唇边就露出一丝微笑,和冬插上外骨骼朝她扑过去,哨兵拳头带风,娜塔莎一边后退闪躲一边说:“唉,小学妹,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说完,她猛然抽出旁边的桌布,奢华的香槟塔随声落地,玻璃杯劈里啪啦的碎响让大厅众人目光集中到这里,人群尖叫,你推我搡的躲避,场面瞬间失控!
一个哨兵扑过来协助和冬,另外两个奔去驾驶舱,要机长停止跃迁指令。
伯爵站在大厅中央叫道:“怎么回事?娜塔莎?”的时候,和冬已经跟哨兵包抄,将人堵在中间。
娜塔莎商量道:“和冬,我知道军部的规矩,杀上校是重罪,我不想跟那帮恶犬对上,这样吧,今天我可以放你们走,那对母女你们都可以带走,只要伯爵留下。”
护卫队已经撕下身上的伪装,拿着枪抵上伯爵的脑袋,伯爵夫人跟女儿原本被他们护在中间免于人群冲击,现在却成了瓮中之鳖,逃都没办法逃,伯爵夫人搂抱着女儿,将小孩的脸捂在自己胸前,即使自己抖得跟鹌鹑一样,也不让女儿看到他们的脸。
“不可能。”和冬照着她的脸挥出拳头,娜塔莎叹息道:“那就怪不得我。”
说罢,也不管身后袭击的哨兵,猛然吹响口哨。
也就在口哨响起的那一刻,舱内以娜塔莎为圆心爆发出巨大的精神力波动,如山洪、如海啸,咆哮着攻击哨兵的精神世界,距娜塔莎一步之遥的和冬只觉得有人拿探针将自己头颅捅穿,眩晕、干呕,地板在摇晃,天花板上装饰的水晶灯疯狂甩动,她只有撑着地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意识模糊时,和冬看到娜塔莎身后的哨兵直接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娜塔莎丝毫没受影响,踢了踢身后的哨兵,就朝自己走来。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和冬咬破舌尖,口腔弥漫的血腥味让人呕意更甚,锐痛却让她昏沉的大脑迎来一丝清明,她在心底呼喊:“卡洛夫!”
卡洛夫从岩壁上腾跃而起,咆哮着冲向娜塔莎,雪豹冒着寒光的爪子在女哨兵胸前狠狠落下,娜塔莎没料到和冬能在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冲击后还有作战能力,一时闪躲不及,胸前留下一道深达三厘米的伤口!
控制着伯爵一家的同伴见人受伤,忍不住惊呼:“老大!”
卡洛夫落地,贴在主人身边,娜塔莎捂着胸口指缝渗出鲜血,同伴见状怒不可遏,直接朝和冬开了一枪。
雪豹听觉敏锐,叼着和冬的手臂将人拉扯至一边,子弹擦着哨兵的胳膊深深凿进地板,空气中弥漫着弹药发射特有的臭味儿。
同伴赶来扶起娜塔莎,哪怕人示意自己无碍,也恨恨看向雪豹,看着看着再次朝和冬举起枪,卡洛夫根根毛发竖起,喉咙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和冬无法控制头部的眩晕,没能接住卡洛夫创造出来的机会,知道良机已过,也不再挣扎,勉强支起身子半蹲在地上,抬起头,虽然眉头紧锁、面带痛苦,但眼神锐利,毫不畏惧。
同伴恨得咬牙切齿,眼看就要扣动扳机,谁知道娜塔莎却伸手将枪口下压,她给自己打了一支镇痛剂,又拿出一支淡紫色的药剂走到和冬面前,卡洛夫呲牙,却被和冬费力捂住嘴巴。
娜塔莎夸赞道:“还是你聪明。”说罢,猛然将针头插进和冬脖颈下两寸处,娜塔莎的伤口三厘米深,针头至少五厘米,和冬失去意识前听到这个女哨兵道:“放心,我不会跟军部对着干的。”
第84章 再醒来,和冬发现自己被困在治疗舱里,舱中的营养液已经消下去一小……
再醒来,和冬发现自己被困在治疗舱里,舱中的营养液已经消下去一小半,除了精神世界被攻击后还未痊愈的眩晕,她好手好脚没有遭到一点非人的虐待,如果治疗舱内侧的开门键没失灵就更好了。
她举起双手,用手肘撑着透明舱门,生物制药公司出品的治疗舱被业界称为安全带,极端时甚至能当成逃生舱使用,坚固程度可见一斑。
只要舱内有营养液,机器就会自动运转让人体维持最佳状态,空间狭小活动受限也不怕人受伤,不失为困人的好办法。
星际海盗真是有想法。
可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办法了,和冬双腿蜷曲起来,一点一点往下挪,直至脚底碰到硬物,这才弓起双腿,一,二,三,撞击!
碰——
一,二,三!撞击!
碰——嗤—
听到有空气声进入,和冬咬牙踮起脚,将军靴头部的钛制硬块对准舱底,一,二,三,撞击!
嗤——
和冬发现自己撞出一个能透光的口子,军靴和舱底撞击时备受压迫的脚趾隐隐作痛,她甚至怀疑这个脆弱部位的骨节都断了,但在下一刻,舱门大开,娜塔莎站在一侧微笑道:“你醒了?”
她遗憾的发现不用自己撞了。
和冬坐起身,在娜塔莎身后跟班拿枪警戒的情况下还是淡定地跳到地上,落地那一瞬间脚趾几欲断裂的痛楚让她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踉跄的扶着刚才被她踢开一条缝的舱底,那里因为撞击变形,正有一个小凸起,和冬用手心将它折下来。
娜塔莎没有发现,只是自顾自地说:“一听到这里传来巨响,我就知道你醒了。”
“要说你身体素质是真的不错,注射那么大剂量的麻醉剂竟然也就比那群人晚了一个小时,精神力有A吧?难怪能混到上校。”
娜塔莎语气中充满对和冬的赞赏:“要是你不是上校,我真想把你拢过来,咱俩一起干。”
“跟着你一起干星际海盗,抢劫、仇杀,然后哪天被腾出手来的军部送上断头台?”和冬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引得娜塔莎同伴怒喝:“找死?!”
娜塔莎本人倒是端的一副大气和善的样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后退:“瞧你说的,帝国那么多声色场所都办的红红火火,我这点苍蝇腿儿,就是送到跟前人家都懒得张嘴。”
和冬跟着娜塔莎走了一截,随着移动,她脑海中的地图也更加清晰,消防口、监控器、应急灯……直到来到大厅,参与宴会的人一个不落全都捆手捆脚嘴里塞着东西待在这里。
和冬看见自己手下,他们眼神早已恢复清明,但无奈大家在昏迷期间都被扒了一个遍,什么通讯的东西也没留下,她只能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同伴手脚利索的拿出麻绳将和冬手脚都绑起来,只不过作为上校,这些人还是给了她一些优待,比如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带血的椅子,娜塔莎还作主不用给她堵嘴,这位健美的女哨兵扶着椅背,健美的影子笼罩着俘虏:“上校,你可要看好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只要走出一个人,我就回来杀一个,我心善,见不得他们孤零零的走,黄泉路上有人相伴才不算孤单。”
说完,娜塔莎扭转和冬的头,示意她朝大厅上空的监控看,和冬余光却发现海盗不约而同地低头对了下终端,娜塔莎还在说:“监控室瞧的一清二楚,千万别给我耍花招。”
人群几乎在娜塔莎一行走后的瞬间便爆发出一阵议论声,三个手下看看和冬,又看看一旁拿着量子枪站岗放哨的海盗,他们用眨眼频率代替密码向和冬传递着自己搜集到的讯息。
“已跃迁。”
“失联。”
“十二小时。”
“未见伯……”
最后一个字还没展示出来,旁边守着的海盗就喝道:“干什么呢?!”
他冲着大厅开了一枪,硝烟特有的臭味儿刚弥漫开来,人群中便后知后觉的爆发出一阵尖叫,这让和冬本就没有痊愈的头晕更加严重,她还以为他们传递讯息被发现,但没想到下一刻,那海盗便抓着一个人的头发将其从人群中拉出来。
那人颇有些身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手部的枷锁,被发现后双臂一伸,直接勒住海盗的脖子,还要后退用力将其击毙,却被人拿着枪托在脑袋上狠狠一磕。
海盗下手没有轻重可言,那人额头冒血,转瞬便瘫软在地,好似没了生息。
被他勒住的海盗这才脱身,丢下绳子呸了两声,想开枪被人拦下,又抬起脚朝着人胸口踏去。
这一脚下去就是不死也要死透了!
军人在前,根本不可能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三个手下隐忍观察着,想要出手,又怕耽误战机,最后还是和冬暴喝:“住手!”
海盗脚步停顿,扭头,看向人群对面自身难保的哨兵:“上校,我劝你少管闲事。”
“娜塔莎就是授意你们这样杀人的?”和冬说,“她跟我说的很清楚,她只求财,不想跟军部对上,要不然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捆起来看守,想要人死,上船的时候丢个炸弹全杀了不更自在?——我不是阻拦你,我只是劝你考虑清楚你们老大的意思,你这么做她知道吗?”
那俩海盗闻言对视一眼:“你说的没错。”
就在三个手下稍稍放松时,大厅又传来一道闷响,只见海盗将枪口抵在那人胸前打了一枪,尸体抽搐时,他擦掉喷溅到脸上的血滴,那张脸也更狰狞,怪笑道:“杀你是重罪,可没说不能杀他们啊。”
良久,人群中才响起绝望般的啜泣。
海盗听见哭声,这才站起身走到和冬身后,“上校,有没有告诉你,话太多、管的太宽,会吃苦头的?”
说罢,一个狠踹,“碰”的一声,直接让和冬连人带凳子直接倒在地上,和冬腿脚被捆,来不及闪避,额头直接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手下压下到嗓子里的惊呼,见不得长官受此折辱,就要站起来跟人决一死战,却见和冬趴伏在地上轻轻摇头。
他们一怔,和冬动作夸张、十分扭曲的侧躺在地板上,就在双脚挣扎的同时一个边缘呈现不规则锯齿状、好像从什么东西上掰下来的小铁片直接滑到某人脚下。
手下抬脚、压住、回勾,那帮海盗看着和冬哈哈大笑的时候,哨兵已经成功将铁片握在手里,沉默的割向绳子。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和冬发表着自己的仇恨宣扬:“有本事就给我个痛快,要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盯你们一天,我就不信找不到你们老窝……”
娜塔莎在大厅留下四个海盗看守,和冬推测她人手不多——毕竟亡命徒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至少也会留下一部分人手看守老巢,他们有武器,自己这方老的老小的小除了尖叫只会哭,应该再等一会儿,至少摸清海盗的排班顺序。
但是没有时间了。
和冬直觉海盗对终端的动作不对劲,娜塔莎一行伪装成伯爵护卫队直到他们上船前还没被发现,肯定做了万全准备,既然是这样,十二个小时已经足够他们转移这个航班上的所有东西,为什么还不走?
他们正准备要走!
说不定已经分批离开了!
海盗又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不耐烦道:“好了!看你是个上校,没想到这么啰嗦,闭嘴!”
和冬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手下眨眼示意,和冬翻转身体将被缚的双手压在身下,她沉声咒骂,几乎把在军队里学来的脏话都说了一遍:“……杂种,狗娘养的软蛋,就会跟着主人狂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狐假虎威的东西,要是没有娜塔莎,你们算什么玩意儿?活该被流放,这辈子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下水道的臭虫,你妈若是泉下有知也要替你蒙羞!”
海盗目光不善,不顾同伴阻拦大步踏来,一把抓住和冬胸前的绳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老鼠!是臭虫!活该流放,你妈这辈子也要因为你这个儿子蒙羞!”
“表子!”海盗怒吼道:“我让你说!”
拳头还没落下,另一个海盗见事态发展不妙,立马过来劝架,也就是他放下枪的同时,和冬撑开手上的枷锁,手掌下压,手下接到命令纷纷扑向另外两个值守的海盗!
和冬面前的海盗见状瞪大眼睛,还要抬枪,和冬一记飞踹直接将他胳膊踢的咔嚓一声,手下扑向那个惨叫的海盗,和冬一拳捶向面前这个的脸:“踢凳子挺得意的?”
海盗反应不及,吃了一拳,枪刚上膛,和冬直接握着枪口,在子弹奔向弹道的一瞬间,手滑到枪杆中段,朝上一压,子弹击中大厅水晶灯,劈里啪啦一阵响动。
她趁子弹发射后的作用力,一个下砍,直接将枪夺了过来,转瞬便瞄准海盗头颅:“说,娜塔莎在哪儿?”
海盗手按着终端,好像在传递讯息:“我不知道。”
“砰——”
他一声惨叫,低头便看见手腕上的血洞,和冬三下五除二卸下终端看清上面还没发送出去的消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第85章 海盗痛出冷汗,血滴答滴答顺着手指落在地上,和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海盗痛出冷汗,血滴答滴答顺着手指落在地上,和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两人对峙几分钟,等到手下将其他几个海盗全都揍得半死围到她身边,海盗目光游移,还是不肯说话。
手下低声道:“长官,没有发现伯爵一家的踪迹,娜塔莎也不见了。”
和冬好像突然失去耐心,伸手拉开枪栓,一边嘱咐他们去搜,一边对准海盗头颅:“你也算条好汉,给你个全尸。”
说完,熟悉的子弹上膛声响起,海盗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旁被打得半死但至少留一条命的同伴:“你要杀我?”
和冬眉毛都没动一下,好似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海盗捂着手腕摇头、后退:“你不要军功了?”
“你们的命不值钱,我现在已经是上校,军部军衔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没有人乐意退,军功就是攒再多我也升不上去。”和冬微笑道:“放心,我平生最敬佩有骨气的人,你看看那些怂蛋,被人狠捶几下就哭爹喊娘的,看着都辣眼睛,只有你能当个‘先驱’。”
“伯爵一家都不见了,我回去也是吃挂落,与其把你们这群败类送到监狱吃香喝辣还不如都杀了,让那群贵族出口恶气……”
说着,架枪、瞄准,那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海盗,几乎能看清他在极度惊恐下喉咙吞咽唾液的动作,“砰——”子弹擦着海盗耳廓凿进墙壁,已经获救的人群中再次传来尖叫。
和冬嘀咕着:“怎么没打稳,看来刚才伤到肩膀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痛快。”说完,重新举起枪。
海盗耳朵缺了一块,火辣辣的痛,看着熟悉的枪口,哨兵眯起眼睛对准,子弹蓄势待发,手腕上的血洞还滴答滴答留着血,这人是真要把他们杀了!
海盗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我说!我说!!”
“驾驶舱,娜塔莎在驾驶舱!”
“她还没走?”
“绝对没走!那臭娘们跟伯爵有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肯定要人看着,就是走也会在最后一刻。”
和冬看起来好像还不信他,枪口迟迟不肯挪转,海盗又痛又急满头大汗透露出一个重磅消息:“我们在飞船上装了炸弹……她说等人全部撤退就把你放到逃生舱里发射出去,然后将这里引爆。”
和冬瞳孔收缩,事关人命,那群只知道哭泣尖叫的人中间还是哆哆嗦嗦站出来几个,按照海盗所说的地方找出定时炸弹。
“有!”他们绝望道:“还有二十分钟。”
和冬的枪几乎抵到海盗脑门上,她愤怒道:“你在拖延时间?”
海盗咽了口吐沫:“这都是娜塔莎的意思,她说分批撤退,我们兄弟四个最后走垫后,多给我们分点东西,”但现在想来,从她把和冬从治疗舱里放出来那一刻,就没想过给他们留活路,海盗后悔也来不及,恨道:“臭娘们!敢暗害我们兄弟,等爷们回去饶不了你!”
话音未落,和冬便用枪托狠狠砸在他头上,武器撞击人坚硬的颅骨发出“咚”的一声,海盗额头冒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和冬又砸了三下,一次比一次狠,直看的周围人不寒而栗,连尖叫都不敢,紧紧蜷缩着身体跟人挤在一起,像取暖的鸡仔。
确定人昏迷后,和冬才擦枪托:“留你一口气,看你有没有等法庭审判的命。”
她起身走到刚才被海盗抵着胸**穿的那人跟前看了一眼,这人身体已经发凉,和冬蹲下身探颈动脉、听心跳,确认死亡,这才冲人群喊:“刚才那人说的都听见了吧?”
她指着接驳仓说:“那里有逃生舱,挤一挤够你们用,实在挤不下,就待在治疗舱里,逃生后立马联络一号驻地。”
和冬目光锐利,像一柄刀般刮过众人,哨兵刚才身手利落的狠戾在这些人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人群中还有点小九九的几乎都被这目光看的打哆嗦。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要是杀人抢位,我就拿量子炮把逃生舱都轰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
人群中稀稀拉拉响起几声应和,等和冬拿着枪朝驾驶舱奔去,他们这才跟疯了一样往反方向跑。
手下听到海盗坦白已经飞速朝驾驶舱集合,此次航班采用的机械门,没有密码拿炮都不一定轰开,拿枪打出缺口,他们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撬棍,两个沿着缺口用力,另外一个打开通风管道呼喊,想跟里面的人取得联络。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等下去炸弹爆炸大家全都玩完,和冬看着密码锁,拿海盗的终端拨通星际航空客服电话,那头还没说话,她就报自己的军部通行证编码证明身份:“ZR9436航班发生意外,请报驾驶舱密码。”
客服那边卡了一瞬,立马道:“请稍等。”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眼看撬门的哨兵手掌都磨出鲜血,和冬直接拎着他的衣服吼:“去接驳仓,看那些人走没有。”
“长官,可是……”
可是什么?和冬不想耽搁,什么都没人命重要,她拎起另外一个命令道:“你也去,找机甲,准备撤退!”
剩下一个哨兵还在努力呼喊,只不过顺着通风管道弥漫过来的浓重血腥气似乎已经预示了里面发生的不幸,和冬看着时间,等到只剩八分钟,准备让这人也撤退的时候,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微弱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精神一振,和冬踩着机械门也爬上通风管道,这个精密的飞船里驾驶舱的通风管道口径只有人手臂粗细,哨兵呼喊道:“是伯爵吗?”
“夫人?”
说到伯爵还没反应,夫人这声刚落下,里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妈妈!”
是伯爵夫妇的女儿!
小女孩还活着!
恰巧客服传来消息,哨兵留在上面哄人来到门口,试图从里面打开机械门,和冬跳下去,客服说:“请打开光影,进行通行证编码验证。”
和冬拿着海盗的终端捣鼓两下,他们的东西经过改造跟市面上流通的不同,通讯请求、光影连接的选项都是灰的,整个飞船通讯已经被切断,只有海盗的还可以用,只剩六分十八秒,这么短的时间,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替代品。
“打不开!航班被人埋了炸弹,即将爆炸,我们需要打开驾驶舱营救伯爵女儿。”
客服:“很抱歉,出于安全考虑,在没有验证的情况下,我们无法提供……”
和冬说:“都死了,她是伯爵家唯一的幸存者。”
哨兵在上面焦急的喊:“老大,没有声音了!”
那头停顿一瞬,在和冬即将发怒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请重新核对通行证编码。”
和冬又说了一遍,那里迅速发来一串加密信息,她眼睛一亮,将终端扣在密码锁上方,等待解锁的这几秒,她命令哨兵撤退:“启动机甲,把甲壳虫给我打开!”
“是,”哨兵知道耽误不得,回头看河东一眼,立马走人。
可在哨兵走出通道没多久,机械门红光一闪,电子屏上闪烁着解锁失败四个大字。
现在距离炸弹爆炸只有四分钟!
搞什么!
和冬恨恨照着机械门来了一拳,可惜肉体凡胎照旧无法跟工业机器作对,她忍着手指的痛楚,精神高度紧张,不断回忆着自进入航班后发生的一切。
娜塔莎笑道:“听说海盗跟伯爵有仇。”
那个海盗说:“娜塔莎不会走,她恨不得将伯爵千刀万剐,不到最后绝对不会离开。”
星际航空给的密码不对,能驾驶飞船的机长是特殊人才,拥有高昂的薪水、肉眼可见的美好前景,机长叛变投靠海盗了吗?
不,就连那四个海盗也无法被娜塔莎信任,机长就是叛变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改密码的是娜塔莎!
“海盗给伯爵发了预告函,说是二十年前的事,要他血债血偿……”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距离飞船爆炸只剩三分十二秒,机械门那边还有个活着的小女孩!和冬颤抖的输入那个日期,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输入,电子屏闪过一道绿光,密码正确,机械门缓缓开启。
浓重的血腥气,哨兵发达的嗅觉令和冬几欲干呕,她头脑好像再度晕沉起来,太阳穴中弹趴伏在操作盘上的正副机长、坐在驾驶舱中央没一块好肉死不瞑目的伯爵,待在一角唇边溢出鲜血却仍旧微笑的伯爵夫人,她怀里正抱着那个小女孩!
和冬一把将人夺过来,小女孩双目紧闭,但还有呼吸!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她立马朝着接驳仓奔去,期间路过大厅,除了尸体和血迹,哨兵还能清楚听到捆绑在舱壁深处、无法挪移的炸弹的倒计时,到了最后一分钟,那上面的红色数字疯狂跳动起来。
来不及了,即使跑到接驳仓,还没爬上甲壳虫驾驶室整艘飞船就已经爆炸!
和冬将小女孩抱在胸前,正要想冲着接驳仓走的时候,突然响起自己刚刚醒来被困的那个治疗舱,治疗舱所处的舱室是比接驳仓要近一点。
五十八秒。
她刚才去驾驶舱的时候已经跟那群人说过治疗舱也可以作为逃生舱使用,整个飞船逃生舱的只有五个,座位根本不够用,他们没道理会放弃治疗舱。
五十六秒。
小女孩呼吸微弱,不知道娜塔莎是不是给人注射了什么药剂,要是像之前给自己注射的麻醉剂一样,那么大的剂量,就是今天能从飞船逃生,女孩也会在睡梦中奔向天国。
和冬咬牙,临时改道冲向治疗舱室,此次航班配备了三个治疗舱,舱室内另外两个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面露惊恐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只剩困着她的那一个治疗舱因为舱底泄露无人争抢,和冬深吸一口气,一脚将露出口子的舱底踢上去,然后按下开启按钮,在舱门打开的一瞬,便躺了进去,她将制服解开,身体侧位蜷缩,将小女孩包裹在衣服里。
就在舱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自航班大厅开始剧烈的爆炸让整个飞船无限震颤。
炸响、火光在宇宙中蔓延,有幸进入逃生舱的人,眼睁睁看着飞船绽放、解体,崩散出来的碎片几乎片刻便从他们眼前滑过。
手下驾驶着机甲,目眦欲裂。
第86章 首都星。 普琳跟庄立树谈话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痛,她
首都星。
普琳跟庄立树谈话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痛,她不受控制的蹙眉,本以为是身体透支后带来的不适,这段日子没有和冬等待,她已经将休息时间压缩至四个小时,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筹备工作,因为这种工作模式,身体各器官负荷太大,时常会感到心悸,可她却甘之如饴。
好像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减缓她心中早已压抑不住的急迫。
但这次好像跟以往不同,普琳扶着茶案的手指发白,连精神图景中的巨蟒也在热带雨林中焦躁的滚动,无处发泄自己的烦闷。
庄立树关怀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他伸手给她倒一杯茶,“是臣所言之事有什么问题?”
普琳没有回答,屏息凝神,在心里呵斥巨蟒:“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斐闻言正在翻滚的身体一僵,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委屈的都快挤出水来,普琳骂它:“没出息。”
骂完精神体,又等了一会儿,那阵闷痛果然慢慢消散,她这才摇头道:“无碍,这几日天气闷热难以入眠,休息不够,精力不济,你继续说。”
庄立树哈哈一笑:“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殿下千万要保重自己,帝国一干事可都等着您来支应呢。”
他虽然不信,但还是顺着普琳的意思继续说,两人都知道刚开始的接触谈话都是无用功——第一次合作,总不可能一上来就上戏肉,一定要磨一磨、等一等,等两者建立信任,这才能将前几次提过的东西落到实处,到时候以雷霆手段联合出击,绝对能打的阿姆斯特朗措手不及。
可惜现在公主明显占据着主动权,对我方不利。
庄立树心中暗叹,谈话途中多次停顿观察,发现普琳面色不好,他能看得出来不是心情意义上的不好,难道真的睡眠不足?
就在他思量的时候,亨瑞突然敲门进来递送茶水,庄立树见人进来就闭口不言。
亨瑞将茶水摆上,抬头对公主示意,再自然走出房门,在门口等了没几分钟,公主果然中止谈话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公主问。
亨瑞接到星际航空老总电话其实犹豫过,现在已经是深夜、公主又在跟庄立树谈话,但事关和冬,连那屁股上插根棍都能当猴的老总都不敢耽搁,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上报。
“星际航空说有人在十一点前后报了和冬的身份讯息。”
公主原本远眺的动作一顿,扭过头来看着他:“他们原本以为是有人窃取了数据库的资料,因为对面终端定位跟系统里登记的不一致,安全起见请求光影核验身份,对方却又说正在执行任务条件不允许……”
“说重点。”
亨瑞继续道:“有人在航班上安装了炸弹,事出紧急,又联系不上正副机长,再加上她的身份信息是由您跟军部双重认定的……星际航空宁可信其有,通过声纹验证后便提供了密码。”
“但在密码提供过后不久,那边就失去了联络,星际航空检测不到航班飞行信息,命令行驶在该航线附近的航班呼叫也没得到回应,他们推测那趟航班出了意外,正准备派人赶去航班最后出现的坐标点。”
普琳皱眉,抚着胸口好像在思量着什么,亨瑞见状连忙道:“我们的人还没有赶到一号驻地,也不知道具体信息,所以还没确定是不是星际海盗闹出的乌龙,他们此前也有过几次类似的行动,只不过都是勒索家属和航空公司交钱赎人,倒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和冬出事了,”亨瑞话还没说完便被公主打断,还没来得及想人怎么这么肯定,便听到普琳问:“送过去的人是谁?”
亨瑞报上来两个名字:“都是护卫队出身,信得过。”
可下一秒却听见公主道:“不行,等级太低,就是过去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普琳脑子高速运转,将一个个人名在心里过了一遍,目光在和承毅上面停留,但顾虑到他此前战场上的表现——命令和冬死守前线,开口前还是改变主意:“派人去找荷尔博,人是他送走的,还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普琳每次想起和冬在他掩护下决绝的离开都控制不了心中升起的仇恨,她的声音泛出冷意:“跟他说,都要是和冬有个好歹,我让他全家陪葬!”
亨瑞得到命令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和冬走后,公主对自己诸般冷落,没看之前被他压到下面放不出一个屁的里奥都抖起来了吗?
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这就去!”
普琳站在原地看着首席侍从官急促的背影,精神图景中的巨蟒正昂着头朝她发出嘶嘶嗡鸣,斐仿佛明白这句话里的意味陷入了一种焦躁的状态,连带的她自己也变得躁郁。
精神体身为另一个维度的能量体,对危险的感知明显比她跟和冬的链接强。
普琳握紧拳头,开始悔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跟和冬进行精神结合——两者精神世界连通后,即使哨兵精神世界受损,她也可以躲到另一半的精神世界中避难。
“和冬……”公主看着漫天繁星,低声道:“给我活着回来。”
—
百万光年之隔,和冬仿佛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睁开眼,便看到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女孩看见她醒就呜呜开始哭,一边喊妈妈一边喊姐姐,哭到一半抽噎着发抖。
精神世界因为爆炸受到重创,和冬都感觉不到卡洛夫的存在,她一醒来,晕眩便来,想抬手,但身体骨节似乎全部断裂,手指仅是动一动便十分艰难,费尽力气从嗓子里挤出一道声音:“这是哪儿?”
小女孩听到声音一顿,但随即狂风呼啸而过,卷着粗糙的沙砾拍打到崖壁上,发出劈里啪啦一阵响声,她立马趴伏到和冬脸上,即使隔着这个人肉挡板,和冬也感觉自己身上落满了土。
等这阵动静过去,小女孩还没起来,和冬脸上已经沾满了她的眼泪。
“别哭,跟我说话。”
可小女孩刚经历父母惨死巨变,又没经过任何训练,现在能哭出来发泄情绪已经是不易,根本没办法跟人沟通。
和冬忍痛扭转脖子观察周围环境,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深褐色,她们好像在一个土房子差不多的东西里面,她从脚到大腿都在土房子外面,只有脑袋被小女孩牢牢护着,顺着脚往外看,还能看到垂直嵌入土壤的治疗舱,不远处正躺着舱底的铁皮。
看来露底的治疗舱成功帮她们扛住了炸弹的冲击波,并带着两人自由落体到某不知名荒地,真是命大。
和冬这么想着,正琢磨要怎么跟驻地联系,海盗的终端也不知道炸到了哪里,自己半残不死还带着一个小孩子,落到不熟悉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突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小女孩哭声一顿,捂着肚子,倒在她身边蜷缩成一团,像一个还没满月就失去母亲的流浪猫。
和冬试探着跟她沟通:“饿吗?”
“那里有吃的。”她安抚小女孩,让人去治疗舱,“那里面有一个隔板,隔板上有个按钮,你按下去会发现有三支营养液……应该是淡绿色的,像针剂一样的东西,有一股香味儿,吃了那个你就不饿了。”
小女孩终于抬头看向她,和冬努力扯动唇角做出微笑,她看了一会儿好像得到什么力量,这才一点一点的往外爬出去——和冬这时候才意识到她们待的土房子小的可怜,似乎是因为里面没有空间,她的下半身才不得不待在外面。
顺着小女孩的动作往外看,还能看到治疗舱前深深的、连风携卷来的尘土都无法遮盖的拖痕,应该是这个小女孩把她拖到这里来的,这么小一个孩子能在苏醒后立马找到掩体,还把一个成年人拖到这里,真了不起!
了不起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营养液取过来,因为舱体损毁严重,三支营养液外壳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两人分享了那一支从中部裂出口子已经液体外泄的,和冬喝的时候几乎都能感受到液体里面的玻璃渣,但是没有办法,胃被划伤也比饿死强。
因为营养液的功劳,她到半夜恢复一点力气,可以继续说话,指挥小女孩在附近搜索终端:“像手表一样的东西,有电子屏幕,在夜里会发光,你沿着小房子和治疗舱找,十分钟就要回来一趟,如果听到什么动静,不要犹豫,立马回来。”
可她们直到把第二支营养液喝光,也没找到终端,但幸运的是这两天一直没什么活物过来,和冬推测这个地方可能没有生命体,她的情况还是不太好,虽然哨兵自愈力强,她现在勉强能坐起来、蜷缩身体,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下恢复行动力还是天方夜谭。
当天夜里,和冬哄小女孩往碎片散落的方向走:“天一亮你就过去,带上营养液,那里应该有治疗舱……”所有的治疗舱都在一个仓室,就算因为爆炸散落,他们也不会离得太远,只要能找到人,小女孩就有活路。
发生这种恶性事件,驻地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只要他们中有人能有终端或者其他定位通讯手段,驻地的救援就能过来。
但救援怎么还没过来?一个治疗舱挤三个人,他们的营养液够分吗?这时候看见小女孩会不会生出邪念?
小女孩紧紧抱着她,手掌抓住她胸前的吊坠,母亲留下的吊坠在深夜发出柔和的光芒,和冬认为它含有夜光石成分,一般名贵的珠宝确实不会这样,看来那个收藏家说的没错,它最值钱的就是底座。
和冬问她:“喜欢这个吗?你把它也拿走吧。”
“不要!”自她醒来后小女孩第一次开口,和冬听见声音都愣了一下,等低下头,小女孩已经钻到她胸前闭上眼睛,好像刚才出声的根本不是她。
“你要走,往那里走才能活命……”和冬哄她,“找到人再带着他们来找我好吗?我都要靠你了。”
“不要!”这一次声音更大,小女孩抬头看着她,突然将怀中的营养液拿出来,往哨兵嘴里倒,和冬侧过头不想让营养液浪费在自己身上,如果没有人分享,这一支至少还够小女孩撑三天。
但她这个动作却引得小女孩“哇”的一下哭出声,和冬懵了,手忙脚乱的哄,等人止住,已经环着她脖子抽噎道:“你是不是也要死了?”
“妈妈就是这么死了。”
“不会,”和冬说:“我至少要看着你回去啊,我不会死的。”
小女孩不相信,又把营养液往她嘴里倒,和冬闪避不及,一个侧脸,营养液直接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胸口,她正心疼,突然发现浸染了营养液的吊坠底座下端也开始发亮。
和冬一顿,拆下来一看,宝石跟底座的嵌合处竟然有一个发射器!
“什么时候装上去的?原本就有吗?”和冬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在小女孩疑惑的目光中摸她的头,笑道:“有救了。”
定位信号发射出去的一瞬便被徘徊在附近的飞船雷达获取,米娅带着医疗包赶到这里,看到和冬的时候,眼泪立马就飙了出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第87章 米娅随身携带治疗仪,她参军时就接受过为期一个月的医疗培训,在驻
米娅随身携带治疗仪,她参军时就接受过为期一个月的医疗培训,在驻地也跟着医疗员在前线待过不短的时间,处理和冬的伤势也算得心应手。
小女孩像一个警惕的小兽,抱着和冬手臂待在一旁盯着这个外来者。
米娅忙忙碌碌搭建起临时帐篷将三人笼罩其中隔绝风沙,再剪开和冬伤口处的衣料,因为他们降落的荒地比较干燥,风多土大,哨兵的伤口不可避免的与其粘连,即使结痂伤口附近的皮肤也发红发肿眼看就要化脓。
米娅道:“还好来得及,要是继续发展下去炎症都能要了你的命。”
她拿刀消毒,正准备清创,小女孩猛然跳起来推她一把,拉着和冬的手就要人走,和冬被扯动伤口痛到冒冷汗,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小女孩大喊:“跑,快点跑!”
米娅从地上爬起来,叉腰骂道:“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跑,是该跑,再不跑我不把你屁股打烂!”
和冬喊道:“米娅!”
等人哼哼着重新捡起手术刀消毒,这才握着小女孩的手,安抚的看着她,在哨兵的眼神中,小女孩终于止住身体的抖动,她蹲下身,慢慢蜷缩在和冬身边,捂着耳朵,像把头埋到沙子里的鸵鸟,好像看不到听不到什么就不会发生了一样。
米娅又生气又奇怪,清创途中因为麻药不足,为了减缓伤员的痛感特意问和冬:“怎么回事?”
和冬不想当着受害者的面描述她父母遇害的场景,只说:“他们一家被海盗带到驾驶舱,只有她活了下来,有些害怕。”
刀子滑过皮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被划开,空气中迅速飘起血腥味儿,和冬这个伤员还没反应,小女孩已经开始干呕,等米娅处理完哨兵背后的伤势,用脚扒拉着人,想把这个干扰治疗的小东西赶出去,却发现人满脸泪。
米娅怔仲的看向和冬,“你们碰见了什么?”
哨兵面色发白,治疗仪运转时发出的嗡鸣声在这个寂静的帐篷格外明显,米娅蹲下身握住和冬的手,蜂鸟跳到哨兵的头发上,用鸟喙拨开发丝露出人的脸:“你的精神体呢?我为什么察觉不到你的精神力波动?”
和冬闭目:“我也感觉不到,好像有一块黑幕将我们两个完全隔开了。”
精神世界受损。
米娅说:“我就知道,这么强烈的爆炸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想起精神医疗判定守则,米娅深深懊悔:“对啊,你是军人,对精神力掌控程度较高,所以即使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发狂。”
她打开手电筒观察和冬的瞳孔颤动程度、听心跳,等到治疗仪的嗡鸣声停止,哨兵身体竟然还没有恢复,伤口愈合程度也慢的不正常。
米娅咬牙道:“不能再等了,和冬,对我开放你的精神世界,我至少要知道你的情况。”
特殊人群的精神世界犹如创世神精心雕琢的宝物,一丝一毫的错位就能造成哨兵认知困难,这样就算把**治疗好,也不足以阻止人的消亡。
和冬犹豫,现在所处的环境,她根本不可能放松,自己感应不到卡洛夫的存在就意味着对精神世界失去了控制权,如果精神世界发生暴乱,她没有办法保证向导的安全:“我没事……”
你怎么可能没事!
米娅几乎都能看到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而和冬就是那个固执的刀下亡魂。
“你想死吗?你想死在这里吗?你想死的这么窝囊吗?!”她指着小女孩,就像看到了救兵:“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她要怎么办?”
“送到福利院跟那群补充生育计划的小子一起长大?别逗了,她活不到那个时候,她根本抢不到吃的!”
小女孩仿佛察觉到什么,泪眼朦胧的看着和冬,米娅说:“和冬,如果我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我面前,我明明知道自己身为向导可以帮助她,却袖手旁观,那么我这辈子也过不去。”
小女孩也喊:“和冬……”
和冬深吸一口气,还是拒绝道:“米娅,我已经失去对精神世界的控制,不是我固执,我的精神力等级是A+,精神体为雪豹,性格凶悍,领地意识强,为我治疗极其凶险,就算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可能让任何一个向导去送死!”
也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米娅咬牙释放了精神力,精神力具象化如蛛丝,猛然冲向哨兵的精神屏障!
“米娅!”和冬怒吼,随着精神力的探入,她也可以看到自己精神图景中的糟糕状况,原本整齐有序的街道并合拼凑在一起,建筑物摇摇欲坠,处处都是断头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闪烁不停,卡洛夫正趴在指示灯的铁架上,低头观察精神世界残存的触手。
对,公主为自己治疗后残存的触手。
精神触手兢兢业业的修补地面陷落而产生的坑洞,它们蠕动着集结到一起,在坑洞塌陷的瞬间便扑上去拉合缝补,可惜因为哨兵精神世界不稳,坑洞越来越多,它们也有心无力,无法挽回颓势。
卡洛夫感应到陌生的气息抬起头,也就是在这一瞬,异变陡生!
精神触手仿佛被侵犯领地的野兽,从坑洞上空高高竖起,就要朝精神屏障冲过来,和冬瞳孔一缩,想抽回跟米娅交握的双手中止这场链接,但人的速度毕竟不如神经元快,瞬间,米娅的蛛丝就被精神触手吞并,精神力被人吞噬的痛楚犹如刀子刮肉,钻心刮骨,向导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蛛丝被精神触手拦截,闪躲不及,又被吞并大半,米娅身体抖动一下,握着哨兵的手已经脱力,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向导精神世界必然受损。
和冬为自己迟缓的反应速度悔恨,看着吞噬蛛丝不断粗壮的精神触手,几乎片刻便下了决断。
“卡洛夫!”和冬呼喊着:“咬断它!”
卡洛夫腾跃而下,在扑到犹如海藻般飘扬的精神触手身上的一瞬,它们便亲昵的结成一张大网,留给雪豹踩踏的空间,离得越近越是能看清楚,精神触手在吞噬蛛丝补充自身的同时,还朝坑洞源源不绝的输去能量,如蚍蜉撼树一般妄想拯救不断坍塌的精神世界。
雪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和冬又喊:“卡洛夫!”
卡洛夫露出獠牙,张口朝精神触手咬去,精神触手毫无防备,在围攻蛛丝时气势汹汹、异常猛烈的家伙,却轻易败在雪豹的獠牙之下,卡洛夫轻轻一扯,它们便崩断、溃散。
直到最后一根精神触手化为碎片,米娅的精神力成功撤离,精神图景没了触手维护,坍塌速度加快,和冬在链接中断前看见雪豹甩着尾巴站在摇摇欲坠的建筑物里,整个身体几乎要被废墟淹没,她心中一痛,喃喃道:“对不起。”
—
首都星。
普琳陡然感到一阵心悸,她放下笔看向远方,冥冥中跟和冬的那股链接突然中断了,为什么?
她闭上眼压抑胸中涌起的晦暗狂潮,“亨瑞!亨瑞!”
亨瑞听到传召慌忙走了进来:“殿下,您召我?”
“有和冬的消息吗?荷尔博怎么说?”普琳再也没有余力思考其他的事,站起身逼问道,“他在哪里?”
亨瑞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停顿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立马说:“他在军部办公大厦,据他所说一号驻地已经把所有闲散兵力全都派出去搜救了,首都星这里也有人跟着星际航空的人一同赶去坐标点,目前还没有收到和冬的消息。”
普琳往外走:“安排车,我要去找他。”
“殿下,殿下!”亨瑞拦在她面前,“庄立树本就因为军部没在阿姆斯特朗攻讦自己时出力感到不满,您刚刚跟他交谈几次,还没建立信任,这时候要是他听到你去找荷尔博,怎么想都不妥!”
普琳冷笑一声:“他爱信不信。”
“殿下三思!”亨瑞几乎都快跪下抱着公主的双腿求她,如果这时候跟庄立树翻脸,之前的谋划全都付诸东流,他在普琳看向自己时低头道:“臣愿为殿下分忧,这就去找荷尔博将军。”
普琳听到这里原本的焦躁、不安、痛苦仿佛都顺着心脏的破洞涌了出来,就算找到荷尔博又有什么用呢?
她扶着头,放在和冬精神世界的触手几乎是她最粗壮的几只,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维护哨兵精神世界的稳定、建立两人长期的链接,此前就算和冬离开、间隔几百万光年也没失去消息,为什么现在突然就没生息了?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会完全断绝联系?
普琳不敢去碰心中那个猜想,只觉得那是一团灼灼燃烧的炉火,一靠近便能让她灰飞烟灭。
和冬。
和冬,死了吗?
普琳闭上眼,潜藏在黑暗中的鬼爪明明暗暗,仿佛在等待机会将她撕碎。
“去见荷尔博。”
亨瑞听到公主说:“把庄立树也叫过来,就说我要跟他们谈谈。”
阿姆斯特朗还躺在自己的‘功德簿’上。
她一直在等机会,
可如果和冬死了,她还要什么机会?
第88章 “阿姆斯特朗死了。” 荷尔博刚见到公主便听见这么一句……
“阿姆斯特朗死了。”
荷尔博刚见到公主便听见这么一句话,他落座的姿势一顿,想笑想反驳,但在看见普琳那张平静到没有一点表情的脸,心里猛然打了个突突,唇角耷拉下来:“你说什么?”
普琳说:“庄立树一会儿也会过来,你可以跟他谈谈……”
话还没说完,荷尔博便拍案而起,怒道:“普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短短两年之内,要让王权更迭三次?你忘记边界线蠢蠢欲动的虫族了吗?你忘记首都星那长达半个月的封禁了吗?你忘记阿姆斯特朗登基时首都星连绵不断的爆炸了吗?”
荷尔博看着她:“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好,你忘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你说只要阿姆斯特朗封和冬为公爵,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就愿意等待。”
“但现在呢?”荷尔博从没这么失态过,他门生弟子遍布帝国军警系统,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他扶持下走上政治舞台发光发热,基数大了不是没有人背叛不是没有人倒打一耙,但他们之于他确实如同蝼蚁,蚍蜉怎可撼树?
可普琳不同,在爱德华死去、雅各布失踪、阿姆斯特朗显现出自己霸道本色的时候,她身为唯一一个能够谈判的核心成员,不知不觉跟他站在了同样的高度。
荷尔博闭眼平息自己的怒火,时也,运也,命也,如果不是王室那群只会自相残杀却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蠢货,普琳就不会有今天。
不过谁又能想到一个提着裙角在舞池里跳舞的向导公主,竟然有问鼎王位的野心呢?就算他们知道,最多也不过调笑几句,从来都不会放到心上。
没有人相信向导会提起屠刀,可普琳就是这样一条毒蛇,当她露出獠牙撕咬猎物释放毒素,这群蠢货没有一个能逃得过。
她明明颇多顾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荷尔博说:“你杀了阿姆斯特朗,你的大哥,帝国的君主,一个能稳定帝国局势的定海神针……你不会以为他手下那些爪牙会诚惶诚恐的跪下磕头,求你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吧?”
普琳闻言不置一词,只倾身给他倒了一杯茶,荷尔博不动只看着她,看着她拿起茶杯跟桌上代表自己的那个轻轻一碰:“我只是受够了这种等待。”
普琳喝光杯中的茶水,将杯子丢到地上,“啪”的一声,瓷器炸碎,像夜空中升起的烟花。
“你看,一只茶杯从泥胚、烤制、出厂、运输,经历这么多环节,花费这么多时间,现在我随手一丢,它立马完蛋。在它炸碎这一刻,此前我对它的种种夸赞都是过往云烟,东西都毁了,提它之前有多好又有什么意思?可以让时间倒流、碎片重组吗?”
“不会,”普琳肯定道:“我会选一个新的茶杯,没有了爱德华、雅各布还有阿姆斯特朗,等阿姆斯特朗正常死亡,他的孩子也应该长起来了,有了新的茶杯,你还会打开库房看上一批的吗?”
“荷尔博,既然和冬叫你一声老师,我也不想跟你闹的太难看,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拿着那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说事。”
荷尔博为了稳定帝国局势打压自己让名正言顺的阿姆斯特朗上位,怕她心怀嫉恨暗中捣乱,这才抛下许和冬爵位、准许她们结婚的饵。
这个饵不咸不淡,总是品不出什么味道,也不足以安抚普琳胃中的饥饿。
没他插手,阿姆斯特朗就不会同意了?他同意了公主的第一桩婚事,又同意了公主的第二桩婚事,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诱人想必还会考虑第三桩。
先前荷尔博满口仁义道德的压她,她也考虑等待答应。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知我知你懂我懂你赚得盆满钵满不想损失任何一个,我也恰巧有些顾虑,于是大家有商有量,互相让道的前提下。
普琳想起那突然中断的链接,心痛如绞,万千悔恨都化为强烈的愤怒,像一把火,要将她跟整个世界燃烧殆尽。
她还有什么不可失去?
和冬。
普琳起身从柜橱里拿出新的茶杯,在她走向座椅的时候,庄立树恰巧推门进来,这人目光落在荷尔博身上脚步就是一顿:“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普琳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侍从拉上门,庄立树听到普琳说:“阿姆斯特朗死了,就在刚刚他的妻子惊闻丈夫死讯,悲痛欲绝,分娩下一个死胎后也因为抢救无效死亡。”
道格拉斯家竟然在一夜间死了个干净!
庄立树就是再稳也难以接受这种干脆利落的死法,好像坐在王位上令人头痛的国王突然变成了一个引颈受戮的畜牲,此前他的种种谋划、跟阿姆斯特朗的交锋都如一场梦,如今梦醒,只剩冷汗。
如此残暴,如此利落,也不知筹谋多久,才能在一夕之间将人清剿干净。
他扭头看向荷尔博。
这老家伙在他的目光中捏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普琳道:“将军这是明白明天要给国王准备葬礼了,庄老先生怎么看?”她看着庄立树,“是按王室规矩在赛普特宫停灵,还是说总理准备带着人接手这些事宜?”
按照帝国如今的情况,承认国王暴毙就意味着必须立马选出新的君主维持生态平衡,将普琳推上王座。
要是政府接手……庄立树即使背后遍布冷汗,听到这个消息心还是砰砰跳起来,脑子急速运转,一时想起自己那日一步一步走到赛普特宫向那毛头小子低头——如此蠢货,如果不是有个好祖宗,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一时又想起荷尔博放在案上的水杯,杯中波纹荡漾,久久不能平息,这个军部的实际掌权者,难道就没梦想过统领帝国?不可能!那是什么让他退步?
迟疑片刻,庄立树回过神就见普琳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五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我希望您能在天亮之前给出答案,您可以打电话问问自己的部下,看看政府有没有这个预案。”
“据我所知,上一届政党留下来的关于我父亲的丧葬计划还在国会保险箱里,只要打开改改名字就能用,虽然执政党人手不足、又没什么经验,但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跟您合作。”
庄立树心一沉,上一任政党,上上一任政党都是亲王室的,这个拥有人类历史上最先进技术的帝国,却是个臃肿的庞然大物,保皇党的能量不可小觑。
就是把普琳残杀兄长的消息放出去,民众也不会允许国王消失,顶多从道格拉斯旁系中再选出新的继承人。
但新的继承人……庄立树看向普琳,金发碧眼、温柔可亲、民众基础无可挑剔,新的继承人会给他送来这么大的把柄吗?
不会。
唉。
庄立树说:“既然是王室的事,还是按照王室的流程操办吧,政府毕竟没有什么经验。”
三人落座交谈,夜幕之下,自然有人清刷赛普特宫殿前的血污,等到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
精神治疗失败后,米娅陷入昏迷,和冬检查后确认她是因为精神力受损——对此她无能为力,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失去对精神世界的控制权后,会不会在下一刻便陷入狂暴状态,然后被赶往这里的人击毙。
她嘱托满脸不安的小女孩走到帐篷外面,小女孩十分敏锐,即使不到分化的年纪,也能从两人的状态中推测事情变得糟糕。
和冬说:“听到我叫你再回来,如果我只会嚎叫、破坏,躲起来,不要见我,等救援队过来救你。”
说完拿起米娅的终端发送求救信息,救援队迟迟不来,再加之自己发射信号前后不过半小时就见到米娅,这种速度让和冬有理由推测向导恰巧在附近区域徘徊,她来之前是不是忘记通知救援队?
等小女孩终于犹豫着掀起围布,和冬这才拿起治疗仪收拾自己的伤势,她快手快脚的填补治疗液,在治疗仪运转时熟悉的嗡鸣声中,她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早就想到过这个结局,只不过不在前线,现在还连累了一个向导。”
和冬这么想,等到小女孩的脚步声远走,她的思绪放空,那个人的身影如期出现在脑海。
普琳。
公主一如在赛马场那般,金发碧眼,在阳光下娇俏的冲着哨兵挥手。
和冬闭上眼,生死时刻,稍稍放松,即使下定决心跟她决裂,竟然还是会想起她。治疗仪的嗡鸣声中断又重新开始,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冲这里奔来,听见人们的高声呼喊,和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没一丝将要狂暴的样子。
罗恩中校冲在最前面,看见双目紧闭的向导、在一旁冲自己微笑的和冬的时候,心才落到实处。
“哨兵。”
他上前跟和冬握手:“你简直就是奇迹。”
第89章 直到和冬三人回到驻地,被医疗员接去做全面检查,兰伯特一直紧绷的……
直到和冬三人回到驻地,被医疗员接去做全面检查,兰伯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转头就拨通了上司的电话。
此次护航任务失败的十分蹊跷,一号驻地跟附近的海盗不知打了多少回交道,从没出现过意外,现在竟然发生恶性事件,平民、士兵受伤失踪——这中间还有一名上校,不仅兰伯特焦头烂额就连他的上司也挨好一通申斥。
另一个,兰伯特想着前天刚从首都星过来的医疗队,军部稀缺的精神治疗师——向导,一口气都来了三个,就算是为了安抚治疗伤员,这手笔也太大了一点。
而且兰伯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号驻地跟首都星遥隔上百万光年,发生意外后自己这边还没报上去那边怎么就开始问责了?难道有人看他这个指挥官不爽,越级捅了上去?
正在思索的时候,电话接通,兰伯特刚开口:“长官……”
上司就说:“特殊时期,用加密通讯跟我联络。”说完那边传来一阵嘟嘟声,电话被人挂断。
战争已经结束,虫族的代表团还在首都星和谈,蝎子三三两两的骚扰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还有什么特殊时期?
兰伯特奇怪的拿起终端验证登入内网,从系统内获取加密通讯号后这才跟人重新联络上,终端那一头,上司眼中全是红血丝,胡子拉碴,一看就是连战几夜的架势。
能让上司这个职别加班的事情不多了,兰伯特心中升起警惕:“您这是?”
上司一把将手中文件冲他脑门摔去,即使隔着终端,明知道打不着,兰伯特还是偏头躲避,他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上司已经开始运气,兰伯特恭敬地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
良久,只听上司道:“兰伯特,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汇报汇报,大事要汇报小事更要报,越是离得远越是要让军部知道你的忠心!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让一个新到任、人生地不熟的上校执行护航任务也就罢了,关键是你连提都不跟我提。”
上司说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首都星发生了什么?要是那位找不回来……”
“找回来了!”
上司一顿,猛然站起身:“你说什么?”
“今天十点钟左右,我们的雷达接收到米娅下士的终端定位信息,她已经赶到那里初步替和冬处理了伤势。”
兰伯特保证道:“罗恩中校亲自将她们接回来的,和冬精神状态稳定,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经过DNA比对确认是伯爵的女儿。伯爵夫妇在一号驻地辖区惨死,连尸骨都不能拼凑完整,我没办法跟家属交代……和冬这次真的帮了大忙。”
上司冷笑:“她不是帮你忙,她是救你的命!”
兰伯特初听还没觉得有什么,看着上司在桌案前走来走去,最后一摆手说:“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跟领导汇报,不过在此之前别说我不提醒你,兰伯特。”
兰伯特一抬头就听上司说:“想保住咱俩的乌纱帽,塞巴斯蒂安公爵就不能有一点闪失。”
塞巴斯蒂安公爵?那不是公主的前一任伴侣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驻地生活枯燥,战士们热衷通过社交网络获取媒体资讯,公主作为王室最受欢迎的新一代成员,他们对其情史知之甚详,聚餐时经常大发议论。
兰伯特身为指挥官一直着急上火驻地补给、人员调动,没多少娱乐时间,偶尔看个一两眼,只记得公爵是个瘦削的哨兵,据说曾经为军部效力……
为军部效力。
和冬上校。
兰伯特明白过来第一句话:“这竟然不是假新闻?”大家对贵族的品格根本不报什么期待,他还以为公爵的从军经历是为了说出去好听凭空捏造,军衔也是王室荣誉贵族用来自嗨之类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下意识看向驻地医疗区,想起和冬此前登记在系统内的战绩、跟蝎子对战时的英勇、此次护航任务的力挽狂澜,说出第二句话:“这也太可惜了。”
好好一个上校,当什么伴侣啊。
上司忍无可忍:“滚!”
他就不能期待这小子冒出什么好屁,上司气的将桌上所有文件都冲人脑门摔去,兰伯特这次学精了,站在原地任打任骂,等那边文件落地的噼里啪啦声过去,看见人还站在原地,上司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见和冬!”
—
从首都星来的三个向导派上了用场,他们深知自己的使命,本来想先处理和冬的伤势,但在进行精神力评估后对这种棘手的状况又束手无策,面面相觑、毫无进展,最后只能先把米娅治了,拖到这个向导精神力恢复能下床走动,这才不得不开始跟哨兵本人商量治疗方案。
向导们简单询问几句、重点翻阅了哨兵的医疗记录,一致认为这次情况之所以这么严重完全是因为上次的战争创伤根本就没治好!
“他们真是太不负责了!”
“唉,上校为帝国拼命才负的伤,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呢?”
“我在首都星这么久,完全没听过什么时候要召集高级向导给哨兵治疗啊。”
三位精神治疗师摇头叹气,一致决定将锅都推到别人身上。至于“别人”是谁,只能等军部调查结果出来了。
他们走前轮流拍着哨兵的肩膀跟其保证:“军部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等门哐当一关治疗师走人,一直待在一旁围观全程的米娅才捏着拳头说:“他们怎么能这样?!”
明明就是不想给和冬治,连试都不愿意试!
和冬倒是看得开,她让米娅坐下:“你才好没多久,就算有他们干预治疗也要好好休息。”
“可是……”
小女孩,切尔西,走过来抱住和冬的胳膊,和冬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对米娅说:“可是什么?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只不过不想担责任罢了,我的状况我很清楚,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敢不打招呼就闯入哨兵的精神世界?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米娅也走到哨兵身边:“你真的跟他们说的那样,伤从一开始就没好,一直在忍耐吗?”自己精神力损伤后有多么痛苦几乎不需表示,一想到和冬不论吃饭喝水行走坐卧,哪怕跟自己说话都在忍受这种痛苦,米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带着哭腔道:“凭什么这么对你呀?”
“你的脑瓜子在想什么?”和冬给她递纸巾,好笑道:“米娅,你要有一点常识,哨兵精神力受损后根本不可能维持这么长时间,我要是真能这样都成奇迹了。”
“可他们……”
和冬摇头:“我没必要骗你,我之前确实已经痊愈。”她想起普琳为自己治疗时的样子,这种温软的形象与后期毫不掩饰在哨兵面前展露自己野心的人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但这确实都是一个人。
让人爱,也让人恨。
现在想来,连这三个经验丰富的高级向导面对自己的情况也不敢贸然动手,公主真的为她做了很多。
“那你怎么会这样?”米娅还是不能接受,她擦掉脸上的眼泪:“你们不是一直待在治疗舱里吗?按理说,治疗舱的强度绝对可以承受这种爆炸。”
米娅看着和冬,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切尔西问:“是不是因为她?治疗舱那么小,还要跟人挤在一起,自由落体的时候你为了保护她所以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力?”
切尔西闻言瞪大眼睛,也扭头看向和冬,她攥着和冬衣料的手指也因为用力开始发白,好像在等待哨兵的宣判。
和冬打落米娅的手指:“不要这么严肃,米娅,切尔西不是你的仇人,她是航班上坚强的幸存者,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小姑娘。”
“我之所以这么倒霉,完全是因为娜塔莎——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叫这个名字,就是那个海盗头子,他们伪装成伯爵的护卫队,故布迷雾,我再醒来就被关在治疗舱里,对,就是你见到的那个治疗舱。”
“我为了逃命将它底部破坏了,所以我们最后乘坐的治疗舱从一开始就是个坏家伙,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棒了,落到荒地后我陷入昏迷,也是切尔西在照顾我,她是我的福星。”
切尔西眼睛闪亮。
什么福星,扫把星才对。米娅这么想,可面对这么小的孩子——医疗员说她只有五岁,骨龄不会骗人,她也没办法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只能扭过头。
沉默间,敲门声响起,和冬说了请进,兰伯特就走了进来,进门先跟和冬保证:“你的情况精神治疗师都跟我讲了,放心上校,帝国有S级的向导,你这种情况军部不会坐视不管。”
军部就是不管公主也不会答应。
不过,兰伯特面色复杂的看着和冬:“你知道吗?首都星传来消息,国王阿姆斯特朗暴毙,王室要安排公主登基了。”
和冬闻言一顿,还没回话,米娅却凑过来:“什么?真的吗?帝国要迎来女王了?!”
第90章 “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兰伯特看着和冬:“不确定首都星那边……
“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兰伯特看着和冬:“不确定首都星那边具体是什么安排,但王室现在不就公主一个人了?就算按照长嗣继承法也要轮到她了。”
兰伯特明显知道了什么,和冬低头帮切尔西梳理头发,小女孩休整一番后露出漂亮的脸蛋,眼睛圆圆的,十分可爱,这时候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公主裙,腰后还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更衬得头发不太精巧了。
米娅并不知道自己此前的不幸经历都来源于此人,对普琳毫无恶感,像任何一个公民一样八卦着:“那可不一定,王室斗的多厉害,本来是雅各布王子当国王,后来又变成王储,公主之前不是还有雅各布王子吗?”
“诶,”说到这里米娅也想起来:“好久都没听到雅各布王子的消息了,和冬,你不是一直在王宫吗?后来有没有再看到他?”
王宫,兰伯特捕捉到关键词,不动声色的看向哨兵。
和冬查普琳家庭教师的时候就顺带找过他,但这人的行踪就像被一只手抹去了一般,查不到任何消息,普琳报复心极强,根本不可能让拿自己婚姻做事的雅各布好过,可要说把他杀了似乎也不太可能,没看一向护犊子的王后玛丽还乖乖待在自己行宫吗?
她更倾向于是谁把雅各布囚禁了起来,以此让玛丽保持安静,普琳、阿姆斯特朗又或者别的什么人。
但这种推测明显不能跟这两个人说,和冬快手快脚的给切尔西编盘起头发,米娅看见还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蝴蝶结发夹,他们顿时将目光投在向导身上,米娅咳了一声:“要不要,不要就不给了。”
和冬接过来卡在切尔西头上,推着切尔西对人说谢谢,小女孩跟米娅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看不惯,两人对视、扭头,和冬将切尔西的脑袋扭过去,她这才撅着嘴说:“谢谢。”
米娅:“不客气。”然后继续问和冬:“说真的,雅各布王子是不是被国王囚禁起来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们都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和冬摇头:“你走后,我几乎都没出过卡特琳宫大门,跟侍从们也不是很熟悉,他们也不会跟我讲这些。”
米娅半信不信,兰伯特却几乎是笃定,聊到差不多,兰伯特就借着自己给切尔西准备的礼物落在房间让米娅帮忙带着人取一下,成功将闲杂人等都支出去。
他看向和冬:“你说我是应该叫你上校,还是应该称呼你的爵位呢?你在各个方面都很出色,塞巴斯蒂安公爵。”
和冬叹口气,从她登上军舰开始就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遭——明明是凭真本事挣得的上校,但不知为什么有了公主后,他们却更喜欢称呼爵位。
她看着兰伯特,目光诚恳:“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名字,我叫和冬,从军事学院毕业就在前线为帝国、为国王、为军部效力。”
“我跟公主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兰伯特,你应该知道,在我离开首都星前,公主就已经跟摄政王大臣的儿子订婚。”
兰伯特皱眉还是不太相信:“那这些人又怎么解释?我想精神世界受损应该没封闭你的五感,驻地来了很多人,都是因为你。”
“公主已经不是公主了,请原谅我这么慎重。”
“我明白,我明白,”和冬当长官的时候也见到不少被人丢进来历练的贵族子弟,这种人极其麻烦,不能死不能伤,有的太蠢还需要别人用命给他换取生存的机会,贵族出身的人只能做到尉官,军部的忌讳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因为大家都不乐意用。
都不用,怎么可能有机会升官呢?
她不想让自己也陷入这种境地:“但我真的不清楚殿下在想什么,也许是愧欠,也许是别的什么。”
“和冬,是余情未了。”
和冬听见兰伯特说:“还有,不要再称呼她殿下,她是陛下了。”
兰伯特放下试探,只要一方坚持,余情未了也能了,他笑道:“可惜啊,你没这个运气,也对,你这个年纪能得到上校军衔都是祖坟冒青烟……不想对陛下说些什么吗?”
和冬一顿,问他:“你能带到?”
兰伯特指指窗外,从首都星增援的战士早在落地一号驻地的那一刻,便接管了驻地的防务,他们虎背熊腰、装备精良:“他们能。”
和冬:“那便帮我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
不出所料,王室宣布阿姆斯特朗死讯后,他手底下的狗确实狂吠了一段时间,甚至还有人在他停灵赛普特宫期间朝贫民窟、国会大厦、军部办公大厦等等重要位置投掷炸弹。
庄立树说:“阿姆斯特朗起了个坏头,这些人现在都喜欢用破坏来彰显自己的影响力,从而跟政府谈判。”
但他们现在没有谈判的机会了。
普琳为了摆脱一直等待的局面,朝荷尔博跟庄立树两方做出了此前都不愿意的让步,他们结成的新的并不太牢靠的同盟成员,很乐意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为新王铲除烦恼。
看,走出这一步并没有多难。
普琳现在有时候都奇怪为什么自己之前会等待那么长时间,明明这么简单的事,她为什么会让自己等那么久,又为什么会让和冬等到离开——虽然在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刻,她就意识到杀一个人王室成员跟杀一群是不一样的。
只有军部跟政府被这群人搞怕了,她登基才会如此顺滑流畅。
只有她手里能用能替补职位的人越来越多,斩前朝的官才不会引起帝国动荡。
普琳在内勤厅拟订好登基日期的那天去了王后的寝宫——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因为阿姆斯特朗也有一个十分安静的王后,为了将两者区分开来,玛丽应该是老王后了。
老王后失去了丈夫、儿子,被囚禁在寝宫后,突然就对此前一直热衷的交际舞会失去了兴趣,普琳过来的时候,伺候玛丽的侍从说她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整日整夜的喝,就算锁到酒柜里也会被打破玻璃窗,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一天只给她开两瓶,剩下都锁在酒窖里。”
帝国科技发达,但酿酒技术并没有革新,红酒、白酒、啤酒、调味酒等等还是保持着原本的风味,正常人一天喝两瓶积年累日肝都要坏了,但对玛丽来说就没关系,王室有钱帮她培养、更换克隆的肝脏,只是她自己多少要受点罪。
玛丽今天已经喝了两瓶,普琳让侍从开酒窖又拿了一瓶进去,侍从推门开路点灯,颓坐在大殿中央的玛丽听到这个动静,立马睁开耷拉下来的眼皮。
看到普琳那一刻,她哦了一声,好不失望的说:“是你。”
“是我。”侍从拿来开瓶器、醒酒器、酒杯,普琳挥手示意他们隐身。
她拿的是红酒,红色液体在高脚杯里摇曳生辉,灯光映射下显得格外美丽,玛丽不由站起身走到普琳面前,有一瞬间,普琳又从她表情中看出痛恨、厌憎的意味,但下一刻,玛丽猛然夺过酒杯:“给我!”
玛丽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红酒吞咽下去,然后直起身朝桌上的红酒瓶奔去,直接对着瓶口喝。
普琳就这么看着她,等到她喝到肚圆,喝到酒瓶里再也洒不出来一滴,才说:“妈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姆斯特朗死了。”
阿姆斯特朗死了。
玛丽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饱嗝,她咧开嘴笑道:“我就知道!”她转过身看向普琳,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妈妈的好孩子,你哥哥呢?你哥哥在哪儿呢?阿姆斯特朗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普琳被她抓的生疼,隐在暗中的侍从看到想要上前帮她摆脱禁锢,却见公主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靠近。
“我也不知道,但大哥死前跟我说,哥哥是被你藏了起来,说你怕他杀二哥,所以在大哥登基前就将人送走了。”
玛丽松开手,游魂一样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说:“骗子……骗子,我的雅各布,我的孩子……”
“呜呜呜,”这个女人哭了起来,大叫道:“骗子!骗子!哥哥,爸爸,爱德华!阿姆斯特朗是个骗子!”
普琳静静看着她,看着昔日风光无限、贪玩享乐、心肠狠毒的母亲像个孩子一样诉说着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不公,玛丽骂累了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差一点,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是国王的母亲了。”
“您现在也是国王的母亲。”普琳说。
玛丽回头看着她。
“王室不日将拥护我即位。”
玛丽瞪大眼睛,她仿佛明白过来,猛然冲向普琳,看着好像要扇公主一个巴掌,但侍从们早有准备,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便扑向她,咚的一声,玛丽被人狼狈的按在地上。
她挣扎着、怒吼着:“普琳,你哥哥哪里对不起你?我哪里对不起起你?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侍从捂上她的嘴,即使手指快要被老王后咬断也不敢松开,生怕这张嘴将整个宫殿都变成血泊。
在玛丽的呜呜反抗声、仇恨的目光中,普琳蹲下身,摘下手套,抚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记忆中那张熟悉的、不耐烦的脸,此时眼窝深陷、眼袋、法令纹、斑点,没有一丝美感,难看到一点都没有王后玛丽的样子。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阿姆斯特朗想革除舅舅的爵位,但我留着,我把爵位封给了库帕,你看,我对格林家多好,好到他们都忘了王宫里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妹妹。”
玛丽恨恨的看着普琳穿戴手套,洁白的绸缎如同公主第二层皮肤,一直包裹到手肘上方。
“哦,忘了跟你说,我不太喜欢库帕,他的话太多,还总喜欢在和冬面前说,让她伤心,所以我打算让库帕跟人联姻。”
库帕极其厌恶自己的向导身份,更加痛恨格林公爵将他作为联姻工具。
但普琳对舅舅说:“要是库帕不能跟贵族结合,那么爵位就会在他死去后重归王室。”
格林家已经棋差一招把宝压在雅各布身上,现在绝对不能失去这个爵位!
所以舅舅在按着库帕相亲,相信不久后就能见到新的继承人。
普琳从玛丽寝宫走出来,临上车前扶着车门回头望去,宫殿巍峨美丽,她却莫名想起那天玛丽威逼她跟人结婚,和冬站到光影前说两人已经完成精神结合,‘我是公主的伴侣’。
她闭上眼,和冬走前说:“我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再一起走下去。”
和冬。
普琳捂着胸口,在侍从担忧的凑过来询问时说:“有和冬的消息吗?”
“她正在接受军部审查,出来后让人检查吊坠底座,说不知道什么为什么那里安装了发射器,她怀疑是海盗头子安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