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老妈说杨叔要拍个MV,具体什么时间拍老妈也没跟他讲,他需要找杨叔问一下,才好做后边的打算。
下午到了家,冲了杯茉莉花茶端到了养花的阳台上,坐在了一边的懒人沙发上,拨了杨叔的电话过去。
电话聊了十几分钟,大概清楚了杨叔需要拍的视频类型,拍摄时间,以及拍摄地点。
挂了电话,杨叔把电子版乐谱给他发了过来,他转手又发给了宋息,让宋息帮他打印一份纸质版的,又问了宋息音乐票的事,宋息没有立即应承,但会去问。
宋息是他演出圈的桥梁身兼半个助理,对于商演,他完全是有活就接,没活就歇,纯属是打发闲暇时间,找个事做。
对于接活,他也有自己的要求和原则,不是所有的活都会接,只接合眼的,有缘的,至于他的合眼和有缘具体是怎么个合眼法,宋息很多时间也拿捏不住,一般都会放出几个选项让他自己挑。
杨叔的意思是,这个视频是打算拍摄个双男主的,但表达的必须隐晦才行,想把两个男主的青春年少时的爱慕感情以友谊的形式表达出来,本来是打算去台湾拍摄的,这样的话,就可以按照原本双男主的设定拍摄了,但因为一些人为原因,拍摄地点设在了大陆,一个四季温暖的南方城市。
除了钢琴师,他们还需要一个木雕师。木雕师不难找,但能上镜即年轻又有手艺的,却不好找。所以杨叔最近就在物色这样一个人,虽说拍摄过程是完全可以找个普通木雕师,用帅点的替身代替其出现的镜头,但杨叔觉得那样会失去很多所谓灵魂的东西。
灵魂是个复杂的东西,像音乐的灵魂一样,是一种很难捉摸,描绘的事物,宫伯怀答应帮杨叔留意一下这样的人,当然了,以他的交际圈来说,要找这样一个人也不容易,他人际圈稳定且直径短小,能指望的人还得是任也。
任也跟他不一样,任也打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混了,认识的人挺多的,可以问一下他。
还该着任也饭呢。
原是想等到几天课上结束了,再找任也,但任也还是提前给他来了电话,“伯怀,晚上有演出么?”
“这几天都没,”宫伯怀回答。
“晚上出来啊,上官阁要去趟外地,这一去可能就是大半年,到年底都不见得回来,大家聚一聚,吃个送别饭,”任也说。
宫伯怀应承下来。
饭店是任也定的,常去的地方,炙子烤肉做的顶尖,几口牛肋条伴着酸甜汁入口,抿一口牛二,上头,几个人聚一块,就没什么说不开的话。
不过,宫伯怀没有抿牛儿,顶着任也和上官阁的冷嘲热讽慢慢喝着茶水,“明儿有事,喝不成。”
“多的不说,一盅也不成?”上官阁举着酒杯说,“我此一去可就是大半年啊。”
宫伯怀讪讪的在上官阁目视中举起了自己的茶杯,对着上官阁装满牛二的酒杯碰了碰,“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任也笑了半天,手里的酒都洒了出来,“行了行了了,老阁,别难为伯怀了,他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给你面子,是向来就滴酒不沾。”
“懂我者,任也也。”宫伯怀说着喝了一口茶水。
“叫爷爷就算了,我这岁数顶不住,”任也笑着说。
“别逮着便宜就占啊,”宫伯怀问上官阁,“这回去的地儿是哪里啊?”
“大西北那块,青海,西藏,”上官阁说,“之前就想去的,谋划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联系到同行者,前段时间,有个团队联系到我,觉得还不错。”
“主要是拍什么?”任也问。
“纪录片吧,”上官阁说,“主要也是想去那边看看。”
上官阁在他们中属于另一种文艺风格的人,家境条件也数的上不错,但无心继承家业,喜欢到处拍摄点有生活气息的东西,用他的话说就是,用相机的眼睛帮世界留住世界。
从饭店出来后,时间刚过九点,夜生活甚至还没正式开始,几人找了家怡情怡景的酒吧进去了。
宫伯怀有段时间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了,他在外边基本不喝酒,点了杯没酒精度又添兑了不少汽水的“酒”品着。
听惯了单调钢琴音乐的耳朵对上酒吧里狂野混杂重金属乐器的音乐时,耳膜难免有些抵触,不过,他算的上是个是随遇而安的人,不抱怨任何环境。
考虑到上官阁是个喜欢女性的男性,所以在选择酒吧的时候,避开了任也常去的GAY吧,任也果然是个精力旺盛活力四射的人,进了酒吧就去舞了。
坐了一会,宫伯怀拿出手机刷着,宋息发了消息过来,两张票已经找好了,改天就给他送过来。宋息办事效率向来挺高的。
回了宋息的消息之后,宫伯怀有点不知道做什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聊上官阁纪录片的事了,他没跟任也提木雕的事,一来也是怕扫兴,毕竟上官阁在分享自己未来生活上充满了热情。
“一个人吗?”没发多会的呆,旁边就坐过来一个……男的。
宫伯怀抬头,对上对方的眼,坐普通酒吧也能被男的搭讪,就很神奇。
“三个人,”宫伯怀回答。
“我怎么就看见你一人呢?”男的勾着嘴角,调笑的说。
宫伯怀心情还算不错,但他对这样轻佻的搭讪提不起一点兴趣,指了指灯光中的任也说,“我男朋友在那呢。”
男的不可置信的挑挑眉,回身往任也身上瞧了一眼,任也此时也看到这边的情况了,走了过来,男的看见任也不小的块头身高,以及脸上难以遮掩的匪气后,选择了离开,经过任也身边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你眼光不错。”
任也瞪了对方一眼,“用得着你说吗?”收回视线,换上笑脸走了过来,对宫伯怀说,“又拿我当挡箭牌呢?”
宫伯怀笑了笑说,“我也不想啊。”
“不想就找个呗,一次感情上的失败算的了什么呢,再说了,都多少年的事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任也招招手,点了杯酒,灌了一口,“还是说,你还没忘那个人渣呢?”
“你也说了,多少年的事了,我没事干念着他做什么,多没意思,”宫伯怀轻描淡写的说,“再说了,我那不叫失败的感情,都没开始哪来的感情。”
“说句不该说的啊,你这都单多少年了,你不是因为他你又是因为什么守着身子呢?”任也说的很认真。
“你都知道不该说了还说呢?”宫伯怀说,“我单着,跟赵骁一点儿关系都没,没遇上合眼的吧。”
“瞎,不提他了,一提我就手痒,窝着一口气呢,”任也颓败的说。
说到这事,宫伯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任也当初想替他出口气,找了几个人去收拾赵骁,结果人没收拾成,反被赵骁身边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收拾了,任也就没吃过这样的亏,一口气憋肚子里就是好多年,后来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还回去。
两人说了几句,上官阁过来了,直接指着酒保身后摆酒架子上的一个物件说,“伯怀,你看那个,是不是你的手?”
“我的手?”宫伯怀愣了愣,举了举手,“在这呢。”
任也这时也看到上官阁说的东西了,扫了一眼之后,目光又定到了宫伯怀手上,“真是你的手。”
架子上摆放着的是一个木头做成的工艺品,钢琴的黑白键上,两只细长的手指轻弹在上,右手食指上一只卡地亚指环与宫伯怀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宫伯怀的手还是很好认的,很有辨识度,手掌较大多男性手掌偏薄一些,手指纤细,皮肤纹理浅淡,整个手背上的皮肤光洁如玉。
右手食指第二个骨节处有一处类似笔尖点上去的黑点,是小时候同学无意间戳上去的,当时笔尖进了皮肤,墨水留在了里面,痊愈之后,反而形成了一个黑痣。
虽只有笔尖大小,但在他洁白的皮肤映衬下,显的很突出。
而如此细小的黑点,做工的人,也用相同大小的笔点在了上面。
不管手是不是他的,这件木头雕成的工艺品还是非常吸睛的,做工十分精细,手指关节处的皮肤褶皱处理的十分恰当,戒指周围的花纹甚至也仔细的刻了出来,指甲盖做的非常薄,涂上一层蜡之后,灯光下,整个手栩栩如生。
看的出来,做它的人手艺精湛。宫伯怀闲暇的时候也会看一些手工制作的视频打发时间,解压放松,所以他知道做出这样一件工艺品需要的功夫,没那么简单。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那个东西拿过来我看一下吗?”宫伯怀对酒保说。
“这个?”酒保转身指着木雕。
“是,”宫伯怀莫名有些悸动,见物如见人,他有些想要见一见能够做出如此精细手艺的人了。
酒保动作很随意的把木雕拿了过来。
“这个是你的还是酒吧老板的?”宫伯怀端详着木雕。
“是店里一个调酒师的,”酒保说,“他……刚才还在这,你需要的话我去帮你找一下他。”
“麻烦了,谢谢,”宫伯怀说。
“是不是经常听你演奏的粉丝雕的?”上官阁说,“跟你手一模一样,谁还能这么熟悉你的手?”
“没点水平看着实物也不定能雕的出来,”任也笑着说。
调酒师很快来了,皮肤黝黑,却很健康,高挺鼻翼两边几粒雀斑,瞳孔干净,整张脸透着一种狂野的感性。
“你好,我是阿成,”阿成刚从酒库里赶过来,边往来走的时候,边在手帕上擦着手,“您有事找我?”
“阿成?”宫伯怀定住了,他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来着?在魏幸嘴里听过,他当时说的是阿成,不是阿仁还是阿神吧?
阿成很稳重的点点头,“是我。”
“这个是你的么?”宫伯怀。
“是我的,”阿成说。
“你做的?”宫伯怀问。
“不是,”阿成说,“我一朋友做的,我觉得好看,就要来了。”
要来的?敢情两人关系不错,这么上好的东西一个说要就要了,一个说给就给了。
“你这个朋友,”宫伯怀问,“他是专门做这个的?”
阿成看了他一眼说,“不是,业余的,爱好吧,做好多年了。”
宫伯怀没意识到他此时多少有些激动,一件木雕手艺竟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你这个工艺品,可以卖给我么?”
阿成看了他一会,“这东西我也没花钱,你要这么喜欢的话,可以拿走,钱的话,你看着给吧,我朋友最近手头有点紧。”
阿成将价格的决定权给到他的手上了,看似便宜却也不便宜,最后宫伯怀给了阿成六千元,成交了,阿成什么话也没说,宫伯怀留给阿成的话是,东西他先带走,如果觉得这个价格不合理,还有讨价的余地。
离开酒吧的时候,问阿成要了这位朋友的电话。
宋息找来的票第二天就送了过来,两人在学校门口碰了个面,一起吃了顿早餐,宫伯怀跟他说了一下要帮杨叔拍摄视频的事情。
“视频中是要求你也要出境么?”宋息问,“你不是不喜欢出镜混娱乐圈么?怎么突然决定拍这个?”
“杨叔是我妈老朋友了,”宫伯怀说,“就帮个忙,凭一个MV就能进圈,那也只能说明杨叔视频是成功了,这个得庆祝,再说了,进不进圈的,以前就没这个打算,以后也不会有。”
“哦,”宋息应了一声,“另一个人呢?定的是谁?”
“人还没定下来呢,”宫伯怀说,“我听了一下杨叔的意思,大概是拍个小众文艺片,人物有原型,所以在选人上想要尽可能的接近原型人物。”
“这样啊,一个是钢琴家,另一个玩木头的,”宋息吃着炸面圈说,“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哪儿奇怪了?”宫伯怀低头喝了一口豆汁,放下碗问他。
“你说一个弹钢琴的,一个玩木头的,这两人怎么认识的?”宋息有些好奇。
“以前就认识吧,”宫伯怀说,“说到这个,差点忘了,这是我找的木雕师的电话,你先问一下他愿不愿意做这个事,人家要愿意的话,到时见面谈一下,人最后能不能成还要看杨叔的意思。”
早上上完课,宫伯怀就去找胡老师把票给人家了,胡老师是千万分感激,但最后还是遗憾的告诉他,“你说的这个学生确定是在这个专业么?几个年级都找了,没有叫这么个名字的。”
“四个年级都没有?”宫伯怀郁闷了。
胡老师仍然是一脸谢意,“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宫老师拿我的事当自己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按着一个班一个班的名单查找的,确实没有叫魏幸的学生。”
不管魏幸是骗了他还是他当时听错了,现在都不重要了,本来就是一个跟他没什么瓜葛的倒霉小孩,他用不着这么上心,他愿意插手干预这件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有点责任心以及善良的人。
魏幸当时的状态不论怎么看都不太好,那样的境况说危险也是真的危险,喝醉酒大冬天在外面冻死的人不是没有,几个打他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魏幸当天跑那么远身上却是身无分文,连个手机也没有。
回去的路上宫伯怀花了点时间想这件事,他还是想不通魏幸如果对他撒谎,理由又是什么?
一首钢琴曲播放结束之后,切到了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曲子上,他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了。
估计以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