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讨厌水,郁从暄也不喜欢。
郁从暄蹲在木盆边缘,尾巴绷得笔直,死死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水。
季闻韶束着衣袖,手里拿着块软布,语气难得带了点无奈:“就洗一次,你身上沾了炭灰,而且之前的血渍都没彻底弄干净。”
郁从暄:“……”
他可以回国师府再清理的。
想罢,白猫扭头就要跳走,却被季闻韶一把捞住后颈,轻轻按回盆边。
“别动,”季闻韶低声道,“很快就好。”
郁从暄挣扎无果,最终只能板着一张猫脸,任由季闻韶把他的前爪浸进温水里。
在水里搅动了几下,季闻韶笑问:“怎么样,还好吧。”
耻辱。
没打算等白猫的回应,季闻韶直接将他抱起要放入水中。
“喵呜!”
郁从暄才不要旁人帮他沐浴,尤其是,他此刻还是猫的形态。
水汽氤氲,看着白猫四只爪子挣扎着,试图扒在木盆边缘以让自己越离水面,季闻韶唇角微扬,“狠心”地一只一只将猫的爪子带离边缘。
郁从暄终是被放到了水里。
温水因他的动作一波一波轻轻冲刷着他的毛发,郁从暄不再挣扎,任由季闻韶给他搓洗。
水温正好,季闻韶的手指修长,给白猫轻轻揉着猫毛。
可洗着洗着,郁从暄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人的手,是不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了?!
郁从暄浑身一僵,耳朵尖瞬间红了。
但又因他平日里的耳朵本就带着微粉,季闻韶竟毫无所觉,甚至还在他肚皮上揉了两下,评价道:“挺软。”
郁从暄:“……?!”
“喵!”
放肆。
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失礼。
白猫猛地一爪子拍在季闻韶手背上,力道不重,但足够表达愤怒。
季闻韶挑眉:“生气了?”
郁从暄冷冷别开脸,尾巴在水里烦躁地拍了两下,溅了季闻韶一身水。
季闻韶低笑一声,继续耐心地给白猫冲洗干净,最后用软布裹住,一点点擦干。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是么?”
季闻韶靠倚着檐下的柱子,膝盖微弯,白猫就略显高傲地坐在他腿上,理所应当的样子。
太阳难得的暖,白猫蓬松得像团雪球,毛色莹亮,连爪子缝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白猫没有回应。
季闻韶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竟恍惚以为身前这只猫应该是个清冷孤傲又带着些许可怜的人。
季闻韶端详了一会儿,忽地认真道:“猫就该这么漂亮。”
郁从暄:“……”
落在季闻韶眼里,这白猫尾巴甩得轻快,当是喜欢听到别人的赞许。
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温暖,季闻韶抱住白猫,倏地凑近白猫颈侧闻了闻,而后退开。
郁从暄:“……”
夜里,季闻韶怕猫冷,直接把他塞进了被窝,搂在怀里睡。
郁从暄原本想挣扎,可季闻韶的体温透过皮毛传来,暖烘烘的,让他不自觉地往对方怀里蹭了蹭。
就这一次。
郁从暄迷迷糊糊地想。
没过多久,寂心铃再次异响,郁从暄瞬间惊醒从季闻韶怀里钻出来,越过季闻韶跳下了床。
跳上窗台后,白猫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
他早该走了。
不若,就趁着月色回去。
白猫终轻盈地跃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季闻韶醒来时,怀里空荡荡的。
伸手摸了摸,床榻上还残留着一点猫的味道,但猫已经不见了。
季闻韶张口想唤猫,却忽然愣住。
是了,近月余,他还未给白猫取名。
季闻韶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收回手。
起身四处找了找,皆没有白猫的身影。
心口空落落的,季闻韶垂下眼,是因为强行将他下了水,所以跑了?
罢了,既然不属于他,早些离开也好。
灵台墟。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铜铃一阵一阵响个没完。
“够了,”
郁从暄轻轻瞥了眼寂心,随即道,“已经变了,是么?”
一声清响相应。
郁从暄揉了揉眉心,折腾这一月,还险些丧了命,回来缘数又改了。
“罢了。”
郁从暄方回国师府,没几日就收到了五皇子季闻远府中的请帖。
“大人,五皇子邀您寂湖一叙。”
侍女在一旁恭敬道。
郁从暄冷淡地扫了一眼帖子,直接拒绝:“没空。”
侍女似是早已料到,躬身退开:“是。”
这群人,每日当做的不做,尽耍一些心机。
当下,五皇子背后是太子,五皇子邀他,应也是太子想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愿意支持他登基。
无聊。
季闻逸若好好当这个太子,郁从暄岂会有不辅佐他的道理?
郁从暄蓦地想起静安宫里那个七皇子,心里更烦了。
季闻韶,现在在做什么?
待他反应过来,郁从暄抬眸望去,他已站在了静安宫外。
只是今日有些许不同,破损的宫门大开,里面传来一阵挣扎声。
“放开!”
是季闻韶的声音。
可这声音比平日沙哑,还带着些许不正常的颤抖。
郁从暄眼神一冷,瞬间闪身进去。
院内,一个侍卫正把季闻韶按在床上,手已经扯开了他的衣领。
那不断攀上心头的痒意,周身怪异的炽热难耐,季闻韶又怎会不知自己是被下了药。
“七殿下,装什么清高?”侍卫狞笑,“反正您在这冷宫也没人在意,不如让奴才……”
“滚!”
季闻韶怒斥道,推了一把侍卫,翻身要跑,双腿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季闻韶捏紧拳头,原来今日换了送饭的宫人,打的是这主意。
侍卫急不可待,再度将季闻韶压倒。
可总不得手,侍卫怒了,扇了季闻韶一巴掌,啐了一口:“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呢?我呸!”
“别碰我。”
季闻韶偏头忽见几片花瓶的碎片,聚力一够,将那瓷片抵在颈间:“我**是小,可若是……他死了呢?”
郁从暄进来时,就看到了季闻韶眼神决绝,即将赴死的可怜模样。
闻声,二人皆转头看了过来。
“国、国师大人?!”
侍卫眨眨眼,吓得腿软,忙从季闻韶身上下去。
郁从暄懒得废话,疾步上前查看季闻韶的状况。
“国师……”季闻韶仿佛看到了希望,顺势倚在郁从暄怀里,抓住了他的手,“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