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载,天玄三十四年,因不满储君人选,为夺取遗诏篡改圣命,长公主弑父弑君,胭脂案发,太子身死,总共牵连八百七十一人,苟活党羽助其假死脱身,亡出大玉。
梦里颠沛流离,她饿得头昏眼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周遭野火熊熊,那沉重的雷火浪涛把她掀翻在地,她在地上连滚好几周,忍着满身伤痕的刺痛爬起来哭喊:“娘!娘——”
忽然狼烟消散,鸦青色的云层里落下棉絮一般的灰雪,她在废墟上跌跌撞撞地跑,跑得双腿都没有了知觉还不敢停。
破庙里有个女人怀抱襁褓侧躺在草席上,她冲过去发现人已经僵硬。
刹那间血肉飞散,尸体成了一具枯骨,她吓得跌坐在地,却被枯骨抓住,挣脱不得,不由失声痛哭。
“宁疾,我的好孩儿,别怕…”
是娘的声音!
转而她手心被塞进一枚东西,寒冰般凉凉地刺着她的心窝,她来不及去看,又听骷髅温柔呢喃:
“苍山负雪,明…”
那枚东西突然变得比炭火还滚烫,快把手心的皮肉都烫熟了,她却颤抖着握得更紧,死不松手,她急促喘气,目眦尽裂仰头望向苍天,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
那不是雪,那是骨灰!
安宁疾猛然惊醒。
从榻上起身,后背全湿透了,她揭下衣裳裹住肩,把窗推开一道缝隙,半夜雪停,安静的很。
聂凭川没睡着,狼崽隔着门帘呜咽,一个劲刨他卧房的门缝,把珠帘挠得哒哒响。
他在屋里轻嘘了两声,不奏效,只得挨着困意下地去看。
打开门,那匹伶俐的小兽就收起爪子,抬起尖耳尖嘴的脑袋安安静静往上瞧,聂凭川没招了。
“没办法,冷呢,没窝怎么睡觉,”聂凭川打了个哈欠,一只手就将它拎起,轻手轻脚关了门,“不许上床,明日给你弄个窝。”
这几年戍边征战,蹲茅坑都握着刀,操心劳肺更是没睡过一个整觉,聂凭川精力再旺也不是铁打的人,有劳有累都积着,这次好不容易回了家,军帐的行军铺哪有家里的床松软香甜,这一觉像是被人用棍子打晕,他闷头就睡到日上三竿,连白龙把狼崽抱出去都没察觉。
聂逐明来看聂凭川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觉得屋里有点臭,心想是征战艰辛懒怠了洗澡,命人烧水备上香皂等他起来好好洗洗,但还是觉得疑惑,这味道不像汗臭,倒有点像他小时候三天不洗头那股鸡仔狗崽的臊味。
聂逐明掩上门轻轻出去了。
等聂凭川睡醒,外面万寿街的生意都迎来送往换了几轮,馄饨店的老板送来的馄饨也被他熬坨了。
花自翀左等右等不见聂凭川来吩咐,白龙又早早出了府还未归,自己把邓万闲时教授的拳法打了两通,大汗淋漓,热得脱下外衣挂在腰上。
角落里有人鼓掌,花自翀赶紧抱住膀子,抬头看见牡丹翘着脚坐在院墙上。
他分明记得牡丹刚才端着热茶进了聂逐明的书房,怎么一眨眼又跑墙上去了?
花自翀抱着自己:“牡丹,将军起了吗?”
“牡丹”很慢地摇摇头,说:“我是兰骨,牡丹是我弟。”
原来是双生子,花自翀弯腰拾起衣服搭在肩上,又听兰骨说:“喂,那朵小花儿,狗崽跑出来喽,当心它跑到大公子屋里去。”
“啊?!”花自翀跳起来就往聂凭川院里赶,边跑边套袖子,兰骨笑得拍大腿。
聂凭川刚起来,寝衣外只披着件大氅,把早膳里的熏鸭肉用清水涮了喂给狼崽吃。
待白龙从医馆抓药回来,聂凭川已经换过衣裳,拿着一张舆图坐在屋里看。
白龙把药递给花自翀:“给大公子送去。”
聂凭川往这看了眼,又继续提笔在舆图上画画。
饮沙是鸟,准确来讲是鹰,但聂凭川把它画得很小,饮沙算上厨子和马童也只能凑出两千兵马,近年来愈发少了,驹凛那块画了朵芍药花,比鹰大一点,有三千兵,安南是两片羽毛,两千,天海是龇着牙的狼头,三千,五大营算在中阜,他画了四个手拉手的小人,还剩东边没有画。
昨日局散后恭德帝召他单独觐见,给他派了个活,叫他带五大营去帮东边州府逮海匪。
可大玉没有海军,五大营的兵多数是内陆的旱鸭子,聂凭川行军时也带他们渡过江河,等船靠了岸,光洗被呕吐物染脏的甲板就洗了三天。
聂凭川实话实说,恭德帝就暗示他可以招安碧水和洋广的两支护海卫,聂凭川当时拼命想着过世的爹娘和病中的兄长还有那块刻着将军府的门匾,才没当场驳圣上的面子。
护海卫是渔民自发结成的队伍,傍海而生的人性情多彪悍勇猛,那两个州府岛屿零散众多,群星般散在海里,能把事情谈得拢多半是靠缆绳般结实的血脉亲缘,聂凭川倒想收编,问题是谁让呢?
白龙进屋禀告:“将军,我在店里看到张府的家仆来取药,说是替慧妃拿的调养身子的药,那小医士好奇问起为何不在宫里配,家仆就说慧妃体质羸弱,从小吃的就是这家药房的土方,靠这几味药才能养好。”
聂凭川还在头疼,问:“你觉得如何?”
白龙说:“慧妃想要调理身子不如叫太医去看,却偏偏让自己本家人去民间的药方,包了药再送入宫,如此大费周章,属下觉得奇怪,就向掌柜要了药方看…”
聂凭川听白龙语塞,抬起头来:“药方有什么不对么?”
“有麝香和云苔子。”
聂凭川微微一怔,将笔搁置在玉雕笔架上:“避子药,干什么用?”
白龙说:“避子。”
避皇子。
聂凭川转念一想:“倒也是,慧妃体弱多病,能承恩泽就已经勉强,怀胎十月如此艰苦,哪怕是皇子,不想要也情有可原,再者张家尚且得势,也不用非要拼出个子嗣维持。”
他的目光在舆图上慢慢逡巡,忽然定在南边某处:“碧水的府君还是狄苦?”
白龙说:“是。”
聂凭川挪开玛瑙镇纸将舆图卷巴卷巴收起来:“和我去趟碧水,明日动身。”
他在门口停了停,侧脸隐在暗影里:“早知要收拾这烂摊子,好歹多留刘春山几天,她是碧水人,说话比我有分量,可惜皇上溺爱聂家,干什么都要我带五大营出头,南征北战倒好说,只怕日后修桥建路都要将军去当监工。”
白龙知道他心里窝着气,劝道:“风口浪尖若能站住,也是条出路,再者碧水也是老夫人故里,总不会一句话也说不上。”
聂凭川听他提起母亲,笑了笑:“出路啊。”
*
珍珠和绫罗同一天送到了锦绣阁。
此物贵重,锦绣阁的女司们亲自搬运,照着单子一件件清点,笔笔都核对清楚才放送货的人走。
安宁疾翻看账本,各个细目都瞧了一遍,在心里暗自算出个数目来。
二十四盒粉青珍珠,金丝银线五百捆,暗纱明缎三十箱,再加其他零碎锱铢,少说**十两白银。
这满月庆典大有要把太子祭天的架势。
安宁疾啧啧摇头,太子不愧是太子,出身帝王家,命不一定好,但肯定贵。
无人注意的角落,昭庭公主的猫蹲伏着舔舐身上毛,它耳尖微动,被桌面上垂下的流苏吸引了注意,遂作捕猎姿态悄悄靠近。
没成想一个女官捧着染布匆匆走过,晃动的猫尾扫到她的脚踝,她当场被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猫受到惊吓,嗖得蹿上桌面,慌乱间撞翻了装珍珠的匣子,瞬间珠光乱蹦,噼里啪啦掉了满地,众人纷纷去拾。
安宁疾也俯身去捡,忽然察觉到怪异之处。
她用两指夹起一颗珍珠凑到光下,只见珠体浑圆,珠面光滑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太完美了。
安宁疾取过剪子轻轻削了削表面,然后擦起一根火柴点燃蜡烛,夹着珍珠放到火焰尖上。
不多时,珍珠变黑了。
这分明是假的。
安宁疾刚皱起眉,还没等她说什么,背后就传来惊呼:“珍珠碎了!这是假的!”
跪在地上捡珍珠的人们纷纷察看自己手里的珍珠,一张一张脸全白了,目中尽露惊恐。
秦雀捧着几颗黯淡无光的碎珠,大惊失色地望向安宁疾。
安宁疾与她对视片刻,沉声道:“叫梅姑姑来。”
珍珠看似是皇后制衣要用,实则是为太子满月宴而备,连这都胆敢贪污,意图若要细究下去简直不寒而栗,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牵扯上关系,生怕受牵连。
安宁疾立刻想到,这是个鱼钩,现在抛出来不知是为了钓谁。
梅姑姑是和皇后一同出现的。
黎氏不急不怒,接过假珠淡淡看了几眼就随手抛在了地上。
众人胆战心惊,尤其秦雀,始终担忧地盯着安宁疾。
黎氏自己打破了这片死寂:“都愣着干什么?手头的事忙完了?”
女司们见皇后没有降罪,心中大喜过望仿佛逃过了一劫,登时作鸟兽散,生怕走得慢了惹皇后不悦。
秦雀一步三回头,有人看到就拉了她一把:“你还在担心她?她素来有梅姑姑保着,有什么好怕。”
安宁疾是不怎么怕,庆典是国事,其实是由礼部操办,她一个小织检司使只是起了个走过场的作用,点点货罢了,况且一个活在皇后荫蔽下的小官,没理由去趟这么深的浑水,就为了打起来的时候首当其冲做替罪羊。
安宁疾觉得皇后没那么傻。
黎氏遣散了其他人,和善问道:“司使今日做些什么活?”
安宁疾如实答:“上午就点货,下午要去西市采买布匹,给宫女做冬衣。”
黎氏点头:“买布匹用不了多久,做冬衣这种事也不用你来,明日,明日你去洋广查假珍珠的源头,顺便在碧水替我找一个人。”
前半句安宁疾欣然接受,她问的是后半句:“娘娘要找谁?”
黎氏用金甲捏灭了烛苗:“不难找,碧水就那几个出名的花楼,你找一个叫刘叹月的舞女。”
安宁疾明知故问:“找到后呢。”
黎氏坐下,鞋头将滚在椅子下的残破假珠踢了出来,骨碌碌滚到安宁疾眼皮底下。
安宁疾明眸低垂。
“臣明白了。”
等皇后的凤撵远离了锦绣阁,安宁疾才跨过门槛,对侍立于门外的梅姑姑说:“完了,我是金盆洗手,奈何没洗干净。”
梅姑姑忧心忡忡,没心思和她开玩笑:“我怎放得下心让你一个人去。”
安宁疾笑笑:“去就去呗,一直在宫里圈着也不是办法,再躲下去岁月蹉跎,等着被局熬死不如自先破局,不论此去结果如何,都是个转机。”
梅姑姑使了个眼色,安宁疾会意闭住嘴。
方才和人群走了的秦雀又跑回来找安宁疾,看到安宁疾和梅姑姑安然无恙地站在一起,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
安宁疾用指尖轻轻抹去秦雀眼角的泪滴,笑说:“这是干什么,没什么可怕的。”
秦雀还不放心:“娘娘没有责怪你吧?”
安宁疾说:“娘娘是最明理的,我没犯错为何怪我。”
梅姑姑拉过秦雀:“好了,珍珠的事娘娘自会彻查,我们只做份内的事,别的不要多言。”
起风了,梅花瓣上蒙着的碎雪一下子被吹开去,颜色又明艳几分。
梅姑姑深深望着安宁疾:“宁疾,你去吧。”
安宁疾转过身,发丝被吹卷翻飞,她微微眯起秀长冷艳的眼,嗅到了寒风中骚动的腥甜味。
西市的布种类最多,质量也最上乘,几个惯走茶马古道的大商户都把门店定在此处,每日人流如织,生意十分兴隆。
安宁疾拿着凭据去到店里,老板熟悉业务,很快就谈妥了,约定三日内由伙计将布送到宫门。
忽然街上一阵喧闹,临近酒楼里噼里啪啦打碎一堆茶盏桌椅,一个小叫花子翻滚出来险些撞在行路的马车下,口袋里摔出个肉包,车夫忙挥鞭打马,破口大骂。
“破落户!”
少年不顾身上的尘土,捡起脏了的肉包叼在嘴里就跑,楼里马上追出两个醉醺醺的男人。
伙计见安宁疾朝那边看,压低声音说:“司使,那是刘掌柜的儿子,仗着他老子财大气粗,天天净和些狐朋狗友闹事,方圆几里的良家女子都被他调戏惯了,您别给他眼色,绕着他走就是了。”
安宁疾没把刘进财放在眼里,她打量的是刘进财身边那人,他腰间挂着一枚官府铜牌。
洋广府君没那么年轻,这位应当是他儿子虞立。
梅姑姑表面为皇后做事,手下消息灵通,一得空闲就教与安宁疾,一些要紧的人名官职和姻连关系全让她记住,安宁疾生性聪明,但不喜欢死记硬背,有时惹恼了梅姑姑还要挨罚。
不过成效显著,此时如此顺畅地记起这个不起眼的人,安宁疾不免有点得意。
“绕不过啊,”安宁疾轻快地说,“那小孩把他们引过来了。”
一转头那腿脚麻利的伙计已经跳进店里避嫌去了,他还仗义,忙着招手叫安宁疾也进去避一避。
少年跑得飞快,安宁疾还没迈脚,少年就挤开她莽头往店里扑,伙计登时急得手忙脚乱,看着两个醉汉越走越近,更是眼前发黑。
“俺个天爷嗳这可怎的好!”
伙计鼓足勇气,指着安宁疾说:“二爷,这位是宫中官人,您行行好,别砸店,宫里的贵人还等着咱家的布呢。”
刘进财把安宁疾上下看了看,态度十分轻佻,眼看着安宁疾,却和虞立说话:“女司?上回我还在醉云欢遇到一个女司和渔民搂着进了雅间。”
伙计的汗都流了下来。
安宁疾无动于衷,转身要走。
刘进财伸手就来抓,安宁疾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抽身就让他抓了个空。
刘进财见她藐视自己,恼了,正要上前为难,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把安宁疾挡住了。
安宁疾悠闲翻身上马,牵起缰绳才发现那人的银蛇臂缚很眼熟。
原来是聂凭川。
不知为何,她忽然不着急走了。
聂凭川是来给狼崽买窝的,半路被认出他的市署官搬来当救兵。
他叉腰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听我好劝,从哪来回哪去,别闹得太难看。”
虞立见刘进财被聂凭川的痞气哄住,轻咳两声,身后的仆卫便上来撑场子。
刘进财有了底气:“你谁啊?”
聂凭川本来是假笑,这么一闹真笑了:“不认得?”
刘进财真不认得,他以为聂凭川是个外乡混混,就气壮山河大骂一声:“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叫你认!”
转身跑进自家店里拎出一把砍骨刀。
看热闹的人纷纷四散躲避。
楼下这动静早就惊动了屋里的掌柜刘顺,刘顺沉着脸关起窗,听见身后那人问:“令郎在和谁吵架?”
刘顺转身时脸上怒其不争的横肉已经塌平,又是笑容可掬的神色:“一群野小子闹着玩,上不得台面。”
他并不落座,仍然站着说话。
对面本该是椅子的地方却没有椅子,静静置着台轮椅,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手搭着狐裘,看人的眼睛揣着倦懒的困意,长相阴柔,竟依稀显得雍容。
刘顺不想提这个倒霉儿子,继续道:“我听说薛何两家要攀亲家,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刘进财挥刀就砍,聂凭川不躲不闪,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迎着刀锋抬手,轻而易举地抓住刘进财的手腕反过来摁在米袋上,振得他腕骨剧痛,松手丢了刀。
玩儿似的。
仆从见主子落于下风便欲上前,被白龙一眼瞪了回去。
刘进财下意识地挣扎两下,却如同将死的搁浅鱼般无力,聂凭川的手铁锁似的拷得他动弹不得。
安宁疾乐得作壁上观,还担心打起来灰尘扬到自己身上,扯着马往旁边退了一步。
聂凭川倒不是要打架,只是捉着刘进财不让他跑:“不诚不得商,祸不及老幼妇孺,在市场就要听从市署管制,连这点规矩都搞不明白,还跟我提规矩,你是不是没见过不讲规矩的人,还是你大姐小时候揍你轻了?什么二爷,你是哪个二爷,我是离京久了,不知道中阜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二爷!”
匆匆赶来的几个市署小吏听出聂凭川话里有替他们出头的意思,默不作声上前拉起了偏架,邦邦就是一通揍,拳拳到肉。
刘进财杀猪似的乱喊求饶:“聂将军我不认识你——真没认出来!早知道那女的是你相好,我一根手指…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
聂凭川愕然,松开了他:“说什么鬼话,怎么又成我相好了?”
刘进财涕泪横流:“不是相好为何含情脉脉地看着你…您!啊!别打我!我看您来出头才误以为——救命啊杀人啦——”
聂凭川哭笑不得:“真有意思,还喊呢,给我把嘴歇住了,我教训你是帮你的忙,这事要往大了闹你别想死得好看,不敬宫中女官,常人眼里是你是调戏女子,若有心人稍加润泽,你就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你猜这是什么罪?”
安宁疾叹了口气:“贞洁牌坊要倒了,以后我上街戴个眼罩,不然一趟下来百十余个相好可怎了得。”
聂凭川本来拧着刘进财的耳朵,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边笑边拽着刘进财,可怜的刘进财快吓死了。
刘顺愈加愁眉苦脸:“要是薛家女儿真的嫁给了何大公子,那东南富商可就成了一家人,一手遮天是指日可待。”
聂稳风宽慰道:“刘老板倒不必担忧,家族联姻是老人的主意,但何家的事情是大公子定夺,到头来还是要看大公子的意思,他在贤王府做事,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只有别人攀他没有他攀别人。”
他话锋一转:“不过做生意是要有靠山才方便,就像我,虽然我那名义上的大哥从小到大就没认过我,但可惜我的姓是聂老将军给的,他再不喜欢也得让我三分面子。”
刘顺谄媚地替他添茶:“二爷远见。”
聂稳风饮了口茶:“谬赞。”
谢谢陪伴
药方乱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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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雪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