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荻自然不关心他叫什么,转脸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把虎哥送到宠物医院后,江荻就回了家,衣服一脱进到卫生间,打开淋浴。
脸上的血被水冲淡,露出下面的伤口。
江荻对着镜子看了看,虽然不长但还挺深的,他又试着用手指压了压,疼得咧了下嘴。
洗完澡,江荻随便找了个创可贴往伤口一贴,钻进被窝。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卧室的门被人悄摸打开,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溜进来,走到桌边,捣鼓着抽屉上的锁。
时不时还扭头瞄江荻两眼。
江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翻了个身连眼都懒得睁:“别撬了关逢喜,昨天刚换的锁。”
对方被他冷不丁一句话吓得一抖,手里的铁丝掉在地上。
江荻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锅里有面条,自己盛着吃。”
“你怎么大白天还在屋里睡觉?一点年轻人的精气神都没有。”见江荻醒了,关逢喜索性也不再顾忌,瘪了瘪嘴道,“我可是你亲姥爷,至于像防贼似的防我么?”
“贼比你好搞,起码扛揍。”
“混账东西!”一个笔筒朝江荻直直飞过来,砸在他后背上。
江荻动都没动。
“银行卡给我,我有急用!”关逢喜怒道。
“落学校了。”
“胡扯,你当我老年痴呆?!”
江荻笑了声:“我倒是想。”
“你!”
关逢喜被气得够呛,左右看看没找到能继续砸江荻的东西,狠踹了床板一脚。
“兔崽子没良心!”
房门哐地被摔上,屋内终于再次恢复安静。
等人走后,江荻才又慢慢睁开眼,脸上一片麻木。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里除了“把银行卡落学校”了外,每一句都是实话。
关逢喜这老头自退休后便一直在城隍庙看大门,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古玩捡漏。
但他属于典型的人菜瘾大,十次捡漏九次打眼,要不是江荻把家里的房本存折银行卡通通藏起来,照老头这么作,俩人迟早得睡大马路、喝西北风。
江荻把手探到枕下,确保抽屉钥匙还在,将其攥入掌心……
*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江荻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了重组。
他活动了下脖子,捞过手机,上面是宠物医生小鹿发给他的一张图片。
江荻将其点开,虎哥那张生无可恋的大脸瞬间占据整个屏幕。
配字:噶了。
江荻勾勾唇,把手机揣进裤兜,套好衣服出了房间。
关逢喜不在家,应该是去看大门了,桌上摆着一只碗,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面条。
江荻把碗拿去厨房洗了,顺带就着水池洗脸刷牙,又将锅底剩的那点面吃完。
接着他出了家门,朝四中方向慢悠悠走去。
*
进教室的时候铃刚响,江荻前脚才迈入,后脚班里便默契一静。
学委用手肘捅了捅边上睡觉的体委,体委晕乎乎抬头,在看到江荻后瞬间精神抖擞,弯腰抱起桌下的篮球,快快乐乐往外走。
学委:“不是,你干啥去??”
体委一脸懵逼:“这不…放学了么?”
学委一把将人拉回来,等江荻从他们跟前路过后才说:“刚打得那是早自习铃!”
“?!!”体委也震惊了,扭身往最后一排确认了眼,“…那、那人是江荻吧?”
“不然是鬼?”学委说完,也觉得这个点见鬼的几率可能都比见江荻大。
夏季的天亮得早,江荻原本进班时还不困,被窗外的阳光一晃又开始昏昏欲睡。
他找了本书垫下巴,刚调整好姿势准备补眠,前桌的吕科就把头调了过来。
“荻哥?”
“早啊荻哥?”
见江荻不理他,吕科又往前凑了凑,恨不得贴着江荻脸。
江荻腾出一只手将人抵回去。
“坐好,恶不恶心。”
吕科悻悻赔笑,稍微坐直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八卦地问:“荻哥,听说你昨天把陈大宝打了?”
江荻趴着没抬头:“谁是陈大宝。”
“宝哥啊!就那…老城浑江龙!”
“不认识,外号听着真傻逼。”
吕科的脸又挨上来:“别装,咱学校都已经传遍了,他带人去城隍庙堵你,差点被你打断气!”
“。”
“我靠,为啥啊?!”
江荻被吵得脑仁疼,悠悠抬起脸。
“想知道?”
吕科使劲点头。
江荻勾手,吕科忙附耳上前。
江荻嘴角凉凉扯起:“因为他说话的时候离我太近,把气儿呼我脸上了。”
“……”
吕科乖巧撤开,闭嘴了。
又过了会儿,班主任老田夹着教案走进教室。
老田今年四十来岁,身材矮胖,发际线严重后移,一件衬衫常年掖在裤子里,皮带上还总挂串钥匙。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人还行,主打一个情绪稳定。
老田站上讲台,视线在班里扫了圈,正打算看教室后头的时钟,忽然一愣——
本该空着的座位今天居然坐了人?!
老田有点感动,觉得道理上好像应该夸两句鼓励一下,但见对方全程头也不抬,摆明就是在家躺腻了换个地方睡,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敲敲讲桌,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冲教室外一招手,脸上堆笑:“是闻,快进来!”
随着话音,只见一道挺拔宽阔的身影迈进。
老田介绍:“这是这学期新转到咱们班的同学,陆是闻。是闻,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前排正偷吃话梅的文艺委员坐直身子,撞了撞旁边的同桌,嘴唇不动地小声问,“你说我现在要是忍不住吹口哨,会不会特像小说里那种没啥戏份的工具人?”
“会。”同桌肯定,“所以我忍住没吹。”
“…这有难度。”
“理解,不然你话梅也给我吃一颗?我占着嘴。”
文艺委员塞了颗话梅在同桌嘴里。
教室里变得有些嘈杂,单纯好奇和揣着心思的都有。
老田见陆是闻不语,只能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是闻的入学测验成绩非常好,放在整个学校都是拔尖的,以后大家要多向他请教,也希望是闻能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多帮助班里同学。”
他的话音夹在一众嗡嗡声里,要听清有些费劲,说完又忽然想起刚才教导主任还专门提醒他,让他给陆是闻创造优良的学习环境,别被那些不和谐因素干扰。
四中历来没有重点班,但对尖子生的培养还是很注重的。
老田看向陆是闻,征求他的意见:“…是闻同意吧?”
陆是闻颔首:“没问题。”
“怎么办,他声音也好好听。”文艺委员感慨,一扭头发现同桌居然在翻习题册。
文艺委员:“不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爱学习了?”
“不儿。”同桌头也不抬地迅速翻找,“我先多选几道题,下课好问他。”
文艺委员:机智如你。
老田得到陆是闻的答复,终于松了口气,决定趁机为自己班找补两句:“其实咱们班氛围不错,应该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大家的学习积极性也高——”
老田话音顿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是闻好像全程都在盯着一个地方看。
他寻着视线扭头,心里顿时一咯噔,警报骤响。
老田:“哦,那位同学昨晚通宵做题,实在太困了所以……”他编不下去了,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这个还尤其快。
“那个空位,我能坐么。”陆是闻问。
“啊…”老田不知该怎么说,他自己是绝不主张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的,但教导主任的话始终盘旋在耳边。
他自然明白对方所指的那个“不和谐因素”是什么。
老田讪笑:“要不还是找人跟你换…”
“我视力还行。”陆是闻说,“别麻烦其他同学。”
话毕,他直接朝最后一排走去。
班里又静了,有心肠好的想出言提醒一句,还没来及想好话术,陆是闻已经站在了角落的空座前。
他微微垂眸看向趴着的人,拉开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将对方随便扔在桌上的书包塞进他的桌斗。
江荻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只手伸到自己跟前,以为是关逢喜又要撬锁,一把将其攥住,烦躁睁眼。
老田被吓了一跳,生怕江荻对新同学动手,慌忙大喊:“江荻你干什么!”
江荻反应了下,在看清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上戴着的串珠后,视线上移到对方的脸。
感受到江荻的力道有所收缓,陆是闻默默抽回手。
手指虚虚握了握又放松,接着慢条斯理打开书包,掏出课本。
“不记得我了?”陆是闻语气很淡。
江荻又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慢悠悠撑起身,拿过一旁的矿泉水。
“有印象。”江荻拧开喝了口。
他虽然脸盲,但还不至于失忆。
陆是闻默了下:“那我叫什么。”
“……”
江荻觉得这人真特么挺招烦的,就像过年来家串门的那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
明明说有印象已经是在给他台阶下,还非得刨根问底。
他叫什么名字跟自己有屁关系!
江荻把水咽了,不耐烦地扔进桌斗,随口敷衍了句:“手绢哥。”
陆是闻没说话,脸上仍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寡淡表情。
几秒之后,他翻开书页,轻轻“嗯”了声。
“小猫咪。”
江荻“噌”地站起来了。
……
小红包继续~~[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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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