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YP的录取通知比预想中来得更早。三天后的黄昏，母亲的手机突然响起。
"Hello?"电话那头传来韩语的问候。
母亲立即切换成流利的韩语："是的，我是恩智的母亲。她被录取了吗？下周一签约？好的，我会带律师过去。恩智目前在纽约和祖父母一起，她在玛利亚贵族中学就读...学籍问题公司会处理吗？是要转入艺术高中？明白了，我们周一见。"
挂断电话，恩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这么快就要开始训练？"母亲突然皱眉，"那学校那边..."
"可以先办理休学。"恩智轻声提议。
夜深人静时，恩智躺在床上回忆白天在JYP的所见。那些练习生的眼神如淬炼过的刀锋，锐利而冰冷。
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父亲发来消息：【听说我的小公主征服了所有评委？】紧接着是银行到账提醒，金额比承诺的多出三成。恩智盯着屏幕笑了笑，将手机塞到枕头下。这个动作惊动了窗台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周一的JYP大楼异常安静。电梯镜面映出恩智略显苍白的脸庞。在十八楼，律师审阅完练习生合同后提出几处修改建议。经过协商，修订后的合同摆在母亲面前。
"今天先开始训练，明天搬进公司宿舍。您可以先准备些生活用品，公司会根据月末考核发放生活费。"工作人员注意到母女俩的美国身份和随行律师，语气柔和了几分。
"李恩智练习生？"一位穿灰色卫衣的工作人员拿着平板电脑核对名单，"请跟我来。"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侧墙上的艺人照片如同沉默的观众。尽头的练习室里，二十多个女孩齐刷刷投来审视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着发胶和止汗露的气味，夹杂着无形的敌意。
"新来的，站最后一排。"舞蹈老师头也不抬地拍手，"今天学习《Bad Girl Good Girl》编舞，月底考核。"
音乐响起的瞬间，恩智想起前世看过的一篇报道——JYP月末考核会淘汰70%的练习生。镜中的女孩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致的提线木偶。转身时，恩智对上了角落里那个短发女孩的眼睛，那眼神让她想起暴雨前的低气压，闷得人透不过气。
午休时分，恩智独自躲在消防通道啃饭团。脚步声突然响起，那个名叫金敏书的短发女孩拎着冰美式出现。
"美籍韩裔？"金敏书用吸管搅动着冰块，"听说你跳过朝鲜舞？"甜美的嗓音里藏着锋利的刀刃。
恩智捏紧饭团包装纸，塑料膜发出细碎声响。前世做网红的经历让她对这种暗涌再熟悉不过。
"是啊，你也会？"恩智冷淡地抬眼。
"砰！"金敏书突然将咖啡砸在墙上，褐色液体溅在恩智的白袜上。"这里不是迪士尼，"她凑近恩智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咖啡的苦涩，"公主病会死得很惨。"
恩智笑了，一手拽住金敏书的衣领，一手将剩余的饭团塞进她的衣服里。
"公主？谢谢夸奖。"恩智松开手，优雅地整理衣袖，"如果你表现好，或许能当个贴身侍女。"
无视身后愤怒的咒骂，恩智从容地离开楼梯间。
下午的声乐课上，恩智成为老师的宠儿。"恩智表现真棒""恩智唱得真好""恩智很有天赋"。老师微笑着在评分表上打勾，而金敏书站在钢琴旁，嘴角下垂，眼神阴鸷地盯着恩智。
放学时暴雨倾盆，恩智坐上祖父的奥迪。
"妈妈去给你准备宿舍用品了。"祖父解释道，"这周就要搬进去。"
当晚，母亲将新购置的衣物、寝具和生活用品一一整理进行李箱。
"练习还适应吗？"母亲边整理边问。
"还好。"恩智回答。
"明天我送你去宿舍。"母亲拿起桌上的几瓶葡萄酒，"记得今天的老师吗？明天带我去见见她们。"
恩智当然记得。就像当初入读玛利亚贵族学校时一样，母亲总是懂得如何打点关系。这几瓶来自英国酒庄的葡萄酒，在JYP老师眼中想必是份体面的礼物。
"这是你父亲寄给祖父的，一直没喝。"母亲解释道，"等回去后再给祖父补寄新的。"
第二天清晨，雨水仍挂在宿舍楼的玻璃上。恩智拖着行李箱走进JYP宿舍时，发现金敏书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涂指甲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宿舍是位于JYP大楼附近的两室一厅公寓，住着六个女孩。工作人员递来钥匙："每周三有卫生检查。"
母亲环顾四周，心疼地说："这种环境怎么住人？不能住家里吗？"
金敏书闻言投来目光。
"PD要求必须住宿舍。"恩智解释道。她注意到只有两个空床位了，都是上铺。
母亲将葡萄酒放在公用桌上，烫金logo在昏暗光线下格外醒目："我们恩智就拜托前辈多关照了。"
金敏书转身时已换上甜美笑容，却在看到酒标时瞳孔微缩——那是价值至少2000美元的罗曼尼康帝。
"你在玛利亚的学籍，父亲正在办理。下个月公司会帮你转入翰林艺术高中，学业不能荒废。"母亲叮嘱道，同时注意到金敏书竖起的耳朵。
声乐教室门口贴着本月考核表，金敏书的名字高居榜首。
"郑老师！"母亲的笑容如精心调校的和弦，"这是我们从纽约带来的..."
钢琴盖反射的光斑在老师镜片上跳动："孩子资质不错，但朝鲜舞和现在的舞种有差异，需要加练舞蹈课。"
母亲立即会意："我们恩智很能吃苦的。"说着将葡萄酒礼盒推向钢琴凳。
回宿舍途中，恩智在电梯口遇见金敏书。
"2004年的罗曼尼康帝？"金敏书无意识地刮擦着电梯按钮，"我父亲酒窖里也有两瓶。"
恩智按下楼层键："真巧，我父亲说这种年份的现在都该在拍卖行。"电梯门映出金敏书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宿舍里新来了长相相似的两姐妹。"我是今年5月入社的李彩演，这是我妹妹李彩玲。"姐姐递来半包蜂蜜黄油薯片："要吃吗？"
恩智接过时注意到对方手腕内侧的淤青——长期压腿的痕迹。
"你是美国人？"妹妹问。
"七岁去的美国。"恩智回答。
"难怪不用敬语。"姐姐突然说。
恩智微笑着报出出生日期，得知姐妹俩分别是00年1月11日和01年6月5日出生。
"那么，需要我用敬语吗，前辈们？"恩智笑意更深。
姐姐意识到这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勉强笑道："既然同岁，就用平语吧。"
恩智满意地笑了，从包里拿出进口巧克力分给姐妹俩。她知道这对姐妹参加过《SIXTEEN》选秀却未能出道，后来一个在ITZY出道，另一个通过《PRODUCE 48》最后一位出道后开始solo活动。无论如何，参加过《SIXTEEN》的练习生都值得结交——毕竟练习生评价中包括人品这一项。
深夜，又有四个练习生陆续回来。一个混血长相的女孩主动搭话："你是新来的？长得真漂亮！"
"你才是，像洋娃娃一样。"恩智笑道。这样的赞美让Somi很开心——在以淡颜为主的韩国娱乐圈，她这样的混血长相并不吃香。
互通年龄后，恩智将巧克力分给Somi。
"这款巧克力韩国没有，你从国外带的？"
"是的，之前在纽约。"恩智回答。
"哇，难怪你和其他练习生不一样。"Somi感叹道。
恩智心中一动——作为外籍且英语流利的练习生，她和Somi的定位有所重叠。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而且性格确实如网上分析的那样直率。
通过分发巧克力和确认年龄，恩智很快摸清了宿舍的人员构成：大卧室住着97年的金敏书和柳秀妍，00年的金恩书和01年的Somi；小卧室则是00年的李彩演、01年的李彩玲，以及新加入的恩智。她在宿舍的年龄排行第四。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闹铃将恩智惊醒。
"七点形体课。"李彩演一边穿衣一边说，"欢迎来到地狱。"
形体室里冷气刺骨。恩智推门时，舞蹈老师正在训斥一个把杆动作不到位的练习生，那女孩的腿肚不停颤抖，汗水浸透了发际线。
"迟到三分钟，二十个波比跳。"老师瞥了眼挂钟。
当做完第十五个时，金敏书突然踩住恩智撑地的手指，还暗中加重力道。
恩智猛地抽出手，顺势拽倒金敏书。后者踉跄着撞上镜墙，引来全教室的目光。
"怎么回事？"老师皱眉。
"前辈在指导我调整姿势。"恩智乖巧回答，同时用口型对金敏书说：好玩吗？
上午课程结束后，恩智发现训练服被剪成碎片，储物柜里留着"滚回美国"的红色便签。她捏着碎布的手指微颤——不是出于愤怒，而是意识到这里的生存法则比前世娱乐圈残酷十倍。
"穿我的吧。"Somi递来备用训练服，眼神闪烁，"她们...经常这样。"
恩智注意到Somi锁骨处的新鲜淤青——上周舞蹈考核时被老师用指挥棒戳的。
下午的rap课上，当恩智用流利英文说唱时，金敏书突然举手："老师，歌词里有敏感词。"她指着歌词本，"这个俚语在韩语是脏话。"
老师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恩智看着被圈出的单词——纽约街头常见的嘻哈用语——明白这是文化差异构成的陷阱。
"这次不扣分，毕竟恩智刚从纽约回来。"老师在记事本上划了一笔，"但需要加练语言课程。"
离开教室时，金敏书故意撞上恩智肩膀："韩语都说不好，还想当爱豆？"身后跟班们发出嗤笑。
恩智突然笑了。她拽着金敏书来到监控死角，将其狠狠按在墙上。
"听说2014年计划的6mix没有前辈？"恩智贴着她耳朵低语，"现在知道原因了——把心思都花在这种事上，怎么可能出道？"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肌肉，她满意地松开手，"98年的敏英和97年的志效都在出道名单，同期的前辈却留在普通练习生组，连kids组都没进。Luna和宋妍霏离开后，PD也没选你进6mix，看来前辈真的很不甘心啊。"
"你怎么知道？"金敏书震惊道。
JYP2014年4月流产的女子组合计划不是秘密，但普通练习生知之甚少，更别说这个刚来两天的新人。联想到那几瓶罗曼尼康帝和老师的特别关照，金敏书不禁怀疑：难道又是一个"金多贤"？
恩智松开手，微笑道："动动脑子，想想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
这个精心编织的谎言如同投入水潭的石子。当晚宿舍格外安静。
凌晨三点，父亲发来短信：【恩智公主加油】。望着窗外首尔不灭的霓虹，恩智想起前世看过的那篇报道——最终出道的往往不是实力最强的，而是最能忍耐的。
但忍耐有很多方式。有人选择沉默，有人选择伪装。抚摸着训练服上的裂口，恩智在黑暗中扬起嘴角——谎言又如何？难道她们敢去PD办公室求证吗？就像明明出身中产的母亲，却硬是将她和弟弟送进贵族学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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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