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银票都被秦钰缝到衣服的暗袋里了。
费劲巴力的,掏巴掏巴掏了半天,才把所有衣服里面的银票找出来完,大大小小的银票,碎金碎银,铜板,铺了一床。
锁上门,拉上帘子,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轻点自己的财产。
“除暴安良(扫荡匪徒)的钱。”
“劫富济贫(恶人仓库)的钱。”
“友情赞助(师姐师兄)的钱。”
“正经途径(官家俸禄)的钱。”
“打工奉献(裴姐慷慨)的钱。”
…………
秦钰呸呸呸的开始数钱,数好,拿袋子装好,压在被子底下。
然后抱着被子沉沉入睡。
王四木脸站在门口,抱剑看向四周。
…………
“哎!裴小姐早上好,吃了朝食没有,这里是派人买来的,全京城最好吃的朝食,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回来。来,坐这里。”秦钰笑着打开门,亲自给裴文秀拉开椅子。
然后笑眯眯的坐在裴文秀对面。
当然对面不只这样认为,只认为小白脸色迷迷的看着她家小姐,眼神也太过放肆了!
看的红缨一直瞪她。
王四也是转过脸去,一脸没脸看的表情。
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仪态,来装点门面的。
秦钰丝毫没有察觉,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附加值,一味地给自己增加多余的枷锁,人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做些多余的东西取悦别人,实在是抱歉,她才不做。
她浑身的注意力在裴文秀身上,就想看看裴文秀昨天说的那个店铺单子,迫不及待,不知道裴小姐带来没有,满是着急。
裴文秀也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她知道秦钰想要店铺单子,但是看到秦钰这样鞍前马后着急的样子,心里忽然舒坦了许多。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在进京路上的那段时间,满是轻松。
好像真的忘却烦恼,开始笑着跟秦钰一起共进朝食。
见裴文秀不开口,秦钰再急也不能去抢,放平心态,也开始慢慢享受朝食了。
这饼子宣软好吃,这粥也咸淡合适,这小菜也是一绝,这酱也是,好吃的很,还有这汤,好喝!
边喝,边不忘给裴文秀舀上一碗,这纯属是习惯了,谁让贴心的服务可以得到更多的小费呢?
只是这一次没有裴小姐的打赏了。
不出意料,又得到了红缨的怒目而视。
实在好吃,买的又多,裴文秀开始叫红缨上桌吃朝食。
见裴小姐礼没有那么多,王四也是端起碗就是干,只是他没有上桌,拿起饭端起来背着秦钰她们吃。
好歹他也是一个年轻男子,东家不要脸面,他可要脸面。
埋头苦吃的秦钰不知道王四对她的吐槽,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装什么装!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不一样猛吃,野狗扑食一样,这也没有什么外人,开始装斯文有礼了。
秦钰见让他坐,他不坐,也不管他。
因为都是用公筷,分盘,分碗而食,都是干净的,所以秦钰觉得大家一起吃也没什么,而且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不都是坐一起吃吗?
秦钰只觉得王四莫名其妙。
便不再管他了。
又咬了一口饼,夹了一口菜,嗯!宣!
吃饱喝足,抬头发现对面人主仆两个早就吃完漱过口了。
秦钰也赶紧倒了杯清茶,压了压味道。
一脸雀跃的样子,很是期待接下来的交易。
不出所望,裴文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条,缓缓的展开在秦钰面前,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秦钰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数十店铺,皆是日进斗金的旺铺。
不知道为什么裴文秀要卖,但是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秦钰嘴巴闭的紧紧的。
生怕一张嘴说出什么裴小姐不爱听的话,生生撤回这场生意,那她损失可就大了。
正要把盒子拿出来,数数多少银子给裴文秀的秦钰。
突然见对面也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这几个店铺的地契,转身去官府盖个章,就会立马生效。
“公子的银票,我已经收到了,我就先走了。”裴文秀微笑起身。
秦钰惊讶的看着裴文秀对着自己笑。
“你!”难道自己的魅力已经这么大了吗?裴小姐果然想以身相许!
“我!”秦钰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裴文秀离去的背影,又懊悔又庆幸。
抱住两个小盒子,一个是刚得来的地契,一个是她的身家性命。
把地契递给王四,让他使人去办过户。
王四离开了,来到王二百无聊赖的在椅子上躺着指挥别人干活,把盒子丢给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王二一下就接住了盒子,看到盒子上的话,骂了王四几句,就叫来人去办了。
裴文秀坐在马车上笑了起来,这秦公子有些傻啊!
“小姐,你笑什么?这小白脸一样的公子,拿走了数十家店铺,我看他要给您钱,您怎么不要啊!”
藏头露尾的不要脸的小白脸,不知道何时哄骗了她家小姐,这数十家日进斗金的店铺,就这样白白的送了出去,红缨满是愤怒。
“他之前已经给过钱了,只不过他忘记了。”
裴文秀摸了摸胸口,从山寨回去,她就换了衣服,卸下劲来,才仔细查看,秦钰给她的衣服里,竟然里里外外缝了许多暗兜,里面装了数十张银票,一张一千两,共几万两。
之前见秦钰并没有跟她索要衣服,只以为他不好意思。
原是他忘记了,真是心大。
“哈哈哈哈哈”想着想着裴文秀又笑了。
辛辛苦苦的挣钱,又财迷的样子,背后又偷偷在衣服上缝暗兜,结果就这么送了出去,还忘记了。
不知道是他真的记性不好,还是傻啊!
这秦公子,真是个妙人,裴文秀边想边笑。
红缨见到小姐,刚刚说到这小白脸公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不由得嘴角暗暗抽搐。
小姐这是病了,等过一阵子就会好,远离了小白脸就会好的。
红缨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再管小姐的疯癫行为。
这十几家店铺,实际拥有人,其实是裴文秀,所以就算卖了也无妨,短时间内也无人会察觉,毕竟短短几个月,就从日进斗金变成收支平衡,甚至亏损的状态。
想想也知道有问题。
至于裴府商铺,地契本也没在她手里,只要她不多加插手,就会自取灭亡,她也懒得再多管,就让那些店铺“业绩”自然下滑好了。
等裴家察觉的时候,已经大厦将倾了。
来到京城,裴文秀依然和在允洲一样,经常出去巡查商铺。
裴家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京城商铺查完了。
其他地方的商铺,在裴文秀陆陆续续的巡查时,也只是挂秦钰名下,给他一成利罢了。
并没有全部都给他。
而且这只是她明面上的商铺罢了,更多,更赚钱的是其他商铺,裴家人也不知道,早知道裴家人自私薄凉的性子,她怎么会不做准备呢?
但是在官府那里,裴文秀名下已经除了裴府给她的两间商铺,一个庄子外,再也没有其他资产了。
不过几个月,裴文秀名下商铺全部易主,名下再无其他资产,兜里只剩下冷冰冰的金子,金子也被她以捐赠的名义运了出去。
不过左手倒右手,明面上,只留下了少许的十万两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十万两而已的零花钱,都让秦钰流口水不已。
在听说她留了十万两的零花钱,准备当水漂打水用,秦钰都想好了,要去跑到裴家给她偷走!
被还存有理智的王四阻拦了。
人家大小姐明显只是在开玩笑,自家东家可不能跳出去坏事儿。
秦钰坐在书房脑中一直在循环,曼妙的女生传来不屑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区区十万两而已”
“区区十万两”
“十万两”
“十万两”
“而已”
“而已……”
“………………”
秦钰抱着脑袋一直循环,最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可恶啊!”
王三作为替身在秦钰进京一月和裴文秀进行交易的时候,就低调进京了。
没有进宫,而是住在远离京城的清风观内清修。
明面上修养了三个月后,偷偷吃了一颗早让小师姐炼制的软筋丸,秦钰才歪歪栽栽站不稳的样子,浑身瘫软坐着轮椅进了宫。
毕竟这才符合勉强活下来的样子,要不然师父的药保不住不说,师父也会被人抓走,逼问如何起死回生…………
什么起死回生,什么吊命,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死?
但是濒临死亡的人,以及亲人家属等人,是没有理智的,只会觉得。
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了避免麻烦,秦王最后还是以这种不能自理的状态出现吧!
毕竟不能自理的是他秦王,关她秦钰什么事?
秦钰自觉状态良好。
在皇后宫中,刚下轮椅就跌倒在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自弃的笑了笑,还让父皇母后原谅自己的失礼。
实际上在心里吐槽,明明知道她不能动弹,也没有阻止甚至免礼,这不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秦钰果断如一摊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
皇帝也果然露出厌弃的眼神。
在皇帝表露不喜的一瞬间,皇后就跑过去抱住了瘦弱的秦钰,身上没有二两肉,皇后心疼的哭了起来。
“儿啊!儿啊!”皇后痛哭流涕,却也说不出其他话,似要把内心所有的痛苦都倾诉出来,整个乾安殿,都是皇后痛苦的悲鸣,如泣如诉…………
死死的抱着秦钰不让她离开,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
在这一瞬间,秦钰觉得自己好像错怪皇后了。
她的……母亲…………
久久无言,甚至有些失神。
秦钰似乎被皇后感染到了,也默不吭声的哭了起来,泪湿衣襟,她努力的抬起头来使泪不再往下落去,可是溢出的泪珠,还是顺着她洁白的下巴,一滴滴落到衣襟上,就如同她抑制的情感,并不如她想的那么淡漠,仿佛冲破了禁止,波涛汹涌的将她击垮。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皇帝一片恍惚,呆立在原地,原本低头行礼,又摊在地上,礼节一塌糊涂甚至令他厌恶的人,是他久未谋面的二儿子。
这个二儿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后,瞬间把他拉回刚见到晏悠宜的样子,绝代风华,一颦一笑都紧紧的抓住他的心神。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来着。
哦!一定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如今最像她的儿子,却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昭示着他的无能,他并未做到当时的诺言,甚至…………
皇后的哭声惊醒了陷在回忆中的皇上。
他快步起身抱起皇后,示意让人把秦钰扶起来。
皇帝面对疯了的皇后和形同废人的二儿子,只能把愤怒全部转移到了罪魁祸首懿妃身上,想到三皇子秦毓婚房准备建造。
大手一挥,
“尽快把秦王府修建好,永乐坊的那两个院子打通监造秦王府,令着秦王见朕不拜,入殿不跪,自由出入宫廷。”王永年一惊,赶快低下头嗻。
然后出殿,着人去取令牌,并让人通知司礼监去建造秦王府。
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要知道永乐坊是最好的地段,住的都是皇室和权势极大的官家子弟,而皇上说的那两个院子本就是永乐坊那边最大的院子,一直空着,本来说在三皇子成婚的时候赐给他的,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秦王截胡了。
还赐了两个院子,荣宠至极。
但想到秦王这个样子,王永年止不住的摇头,想当年秦王出生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秦王能活到现在,都算命大了。
真是可怜啊!
皇后因为情绪激动,昏迷了过去,皇上正带着太医在皇后床前站着。
而正厅这边,秦钰安然无恙的坐在轮椅上把玩着王大监刚送来的如朕亲临的令牌。
转身收了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并没有给王大监任何赏赐。
她可是穷的很,虽然得到了京城数十家店铺回回血,但是她也是有侍卫要养的人,穷得嘞。
还好裴小姐其他的产业不要她吃下,要不然她还真是拿不出手。
那就尴尬了。
白得了一层利,也还不错啊!
没看除了一身衣服,浑身上下都没有人任何装饰品吗?
皇后是看见了,但是她没有神志,只有本能,她不能保护他,悲伤压抑藏在心间,都被秦钰引发出来了。
也不能说是秦钰引发的,而是秦钰身上的香囊,这是她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从小到大,是由师父专门为她调制的。
她并不知道,香囊引起了皇后的一丝神志,甚至向一个信号一样,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此时的她,表面悲伤,但是内心早就收起了所有的悲伤情绪,内心毫无波澜。
皇帝也只看到了她的脸,就产生了恍惚,难以言喻的懊悔和怒火。
王大监也看见了,可是他只是一个没有子嗣的人,他能怎么样,后宫的水,深啊!
对于秦王没有给他塞红包的事情,秦王都过成这样了,他可不敢要他的钱。
而且秦王能活着回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别忘了,人家还有一个东宫已经生下嫡长孙的哥,和称霸京城混世魔王般晋阳长公主这样的姐。
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还在!
到底谁胜,还是不好说啊!
毕竟三皇子舅家还掌握了二十万的兵权。
还是除了晋阳长公主之外最得宠的皇子。
等了良久没有人管她,秦钰都快睡着了,她也看清楚了所谓的“关爱”。
秦烨在书房处理公务,突然一个小太监敲门,下意识皱眉,还未呵斥,小太监赶紧汇报。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入宫了。”
秦烨放下笔墨,立刻起身,在听到秦王去了皇后宫中,毫不犹豫的去了皇后的清宁宫。
然后就看到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的弟弟。
看向里屋,围的密不透风的太医,却没有想到给这个病重的弟弟看看。
自己的好父皇!
不过还是按照礼数,先进去拜见父皇母后,看到母后无恙,松了口气,看到父皇注意力还在母后身上,就体提议先带着弟弟离开,等母后醒过来再来拜见。
皇上挥了挥衣袖。
太子退出了内殿。
转身推着昏昏欲睡的秦钰回了东宫。
待秦钰醒来,她已经安然躺在床上了,外面天还大亮。
秦钰有些尴尬,而且没摸清楚现在在哪里。
不过并无大碍,反正死不了。
听到房间有响动,门口的小太监就去禀报太子殿下了。
在秦钰还没弄清楚情况,太子殿下就推门进来了。
进来就一个熊抱,跟皇后娘娘一模一样。
好吧!这就是母子。
真的是毫无边界感的人类!
秦钰虚弱的笑了笑,死了算了。
“我是你大哥,秦烨,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就这么大点!我和晋阳都不敢碰你,晋阳你知道吧!我们一母同胞,比我晚出生几分钟,还是她把你从母后身边抱过来给我,我都不敢碰你,生怕你在我怀里没了生息,还是晋阳塞进我怀里的,那时候你软软的,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我怕呀!”
太子殿下边说边比划,泪流满面,那时母亲要死了,他以为天快塌了,还曾怨怪这个弟弟,后来知道,原来是弟弟保住了母后的命,可是弟弟快要死了…………
怕这个弟弟也悄无声息的死去,在父皇带人把弟弟带走,他也以为他已经死了,送出去只是父皇掩人耳目的手段。
才对秦钰不闻不问。
晋阳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哪怕知道真相也没有办法,而且秦毓比他们小十岁,没有办法针对这么小的孩子。
至于懿妃,父皇让她禁足了,要不是怀孕了,就该入冷宫了,位份也没有降也没有升。
镇国公府里还握着兵权,不过是从老国公,换成了懿妃的哥哥。
太子第一次觉得当皇帝也是这么的无能为力,为人掣肘,父皇身上的光环好像晦暗了许多。
他也不再崇拜,尤其是在秦毓出生之后,父皇好像忘记了那个替母后挡了一灾的弟弟,回到了以前,甚至宠爱那个比自己弟弟小几个月的弟弟。
他开始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