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爷柔弱不能自理》 第1章 天杀开场 秦国,平嘉元年,六月十四日,酉时。 “快!快!快传太医!” “皇后娘娘要生了!” “皇后娘娘要生了!” “皇后娘娘要生了!” “太医来了吗?”青梨着急的抓住一个宫女的手,急迫的问询。 “回青梨姑姑!来了!青苹姑姑遣人先回来回话,太医马上就到,已派人去通知陛下,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与陛下正好同在一处,也跟着来,让这边先准备妥帖!” “那就好!那就好!”青梨招来了心腹红袖吩咐一声,准备接驾事宜,又匆匆走进内殿。 “娘娘!”青梨紧紧的抓住皇后娘娘伸出的手。 “青……梨……”晏悠宜费力的叫着她的名字。 青丝粘着汗水紧紧的贴在晏悠宜嫩玉般的脸色,虽然苍白却依然没有失了风度,呼吸急促,却不减风华,保持着世家嫡女的仪态。 “我在!娘娘我在这里!”青梨的泪水簌簌而下。 “我怕是要不好了……”她感觉浑身的力气正在慢慢消失。 “娘娘您一定会好的!一定会没事儿的!青苹去叫太医了!陛下和太子还有公主马上就会赶回来!娘娘您坚持住!”青梨慌乱擦着泪。 看到人回来,青梨赶忙抓住她的手,却见小宫女一个劲儿的跪地哭泣。 “太医院备着的医女,被月离宫叫走了,说懿妃娘娘不舒服…………太医院的值班太医钟太医,也被叫出宫给镇国公府的老太君胥老太太诊治头风了…………” 青梨无力的放下了抓住宫女的手臂,默默说着。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猛地跑出去。 产婆!产婆呢? 跑到侧殿看着全部瘫倒在地的产婆,桌上还有许多为吃完的酒菜。 “全部泼醒!” 青梨身后的宫人赶忙跑出去打水。 “哗!”一盆水泼下,其中一个产婆打了个激灵,其他依然不能动弹。 青梨拽着那个清醒的产婆走进内殿,让她指导自己如何给皇后生产。 宫人烧了热水,煮了参汤给皇后提劲。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疼痛使晏悠宜不能再思考,死死的抓住青梨的手臂,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下身像浸泡在水里一样,浮浮沉沉……逐渐失去意识。 青梨与自己一起长大,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阿悠!快来人!”青梨看着抓住自己手,慢慢无力垂下,惊慌失措。 ………… “怎么样了?”秦策看到青玉大师从殿内出来赶忙上前着急的询问着。 “母后怎么样了!”十岁的太子秦烨着急向前,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母后!”太子同胞妹晋阳公主秦玥泣涕涟涟拉着哥哥的衣摆,秦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仿佛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而父皇的面目也变得狰狞。 一身青衣飘飘欲仙,束发随便歪歪斜斜的桃木簪,世外高人气息扑面而来,不惹凡尘,面冠如玉的青年,淡淡朝秦策施了一礼,不慌不忙。 “母子俱安。” 秦策听到母子平安瞬间放心了! 说罢,晋阳公主小旋风一样,就冲进了殿内。 太子拦不住胞妹,也只能跟着进去了。 太子站在殿中,隔着屏风听着晋阳公主抱着母亲哭泣,暗暗捏紧了拳头,发誓定要查个清楚,到底是谁趁他和父皇不在,暗害母后! 暗夜昏黄,零星几点星星伴着弯月悬挂在空中,静立无言。 殿外。 “只是……” “只是什么!” 秦策刚放下的心又深深悬了起来,分外在意青玉说出的话。 青玉缓缓的摇头。 “只是皇后娘娘中毒颇深,孕中都被婴孩吸收了,生下来也只怕寿不长了。” 青玉到底说话婉转了点,阿肌苏极化散啊!活下来也是个不能自理的残废了。 “怎么会!”秦策震惊后退,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 他竟然让皇后一直在饱受中毒之苦,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想到皇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中药颇深,要是自己的饮食也被下黑手,那………… 顿时一身冷汗,低头深深的抓住扶手,青筋尽显无遗。 看着皇帝沉浸在抱头痛苦之中,青玉抬头望天,这天可真天啊! 咦?不对!天府星旁一小星若隐约现,嘶!似有一线生机啊! 青玉在脑袋里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慢慢拨起了小算盘,开始拨盘着命运的丝线到底指向何方。 最后越理越乱。 罢罢罢!既有一线生机,救了就是,一命也是救两命也是救,既然误入此局,便是局中人了,或许就该有这一遭吧! 看着独自懊悔的秦国新帝平嘉帝秦策,青玉觉得自己真是善良的没边儿,本就不该管这皇家的遭污事儿,既碰上了也是命运使然,算不上干扰天机,对!就是这样! 青玉在心里说服了多管闲事的自己。 “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故作高深的抬手掐算。 “当真!请先生救我儿一命!”秦策猛的抬头,一作两步走到青玉身边,抓住青玉的袖子。 看着秦策满眼期待的样子,青玉深呼吸,转头深沉看向月亮,一脸沧桑深重。 “只要先生能救我儿!什么条件都可以!” “阿肌苏极化散会让人无知无觉间身体虚弱自然的消亡,本就难以察觉,陛下无需过于自责。 小皇子于母体之中尽数吸收的极化散,难以消解,陛下要是信得过在下,就将小皇子交于在下于云隐山修行,我将尽全力保小皇子平安健康。 只是…………云隐山苦寒,怕慢待了小皇子。” 唯西南有一线生机,那不就是远离皇宫吗? 啧!这皇宫的水深呐! 想到自己精心培育的丹茧梅芝,怕是都要没了。 没办法,阿肌苏极化散的解药是以丹茧梅芝为主君,养筋草为辅臣,再辅以其他续命养身之物。 不说续命养身之物,价格昂贵,就说这养筋草就只生在悬崖深山之中,更是价值连城之物。 而丹茧梅芝更是世间难寻,乃是一丹丸大小一虫茧之上生长的梅花状灵芝,远看莹莹发光,不似人间之物。 而青玉也是偶然在深山得之,百草千集之中并无其踪迹,遂赐名,并记录在册,最后一一试验,知其作用,才知可以化解极化散,之后一直致力于制造偶然,培育丹茧梅芝。 这个在册,只在她册,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此物是极化散的解药,她自然也不能暴露出来,所以这个小皇子只能跟她走了,避免怀璧其罪。 丹茧梅芝虽然难寻,但她已经找到培育的方法了,只是耗费颇大,不得不下山骗,不,劝富贵人家捐赠些善款,好普渡众生啊! 一路度化,来到京城,就碰到了最好骗的傻大憨,资银颇丰,也能置办得起自己身上这般神仙行头。 “先生放心,朕必定全力支持!” 瞧!钱的事情这不是就解决了吗?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情,秦策和青玉暗中达成了交易。 ………… 夏国,夏历2035年,6月14日。 “呼!累死我了!”秦钰双手杵着登山杖弯着腰,看着隐藏在云雾之中的青云山,又称云隐山,不自觉的扯了扯嘴唇,面部不自觉的抖动着,天爷啊!这还要爬多久啊! 瞬间想给自己一个大比兜,让自己心高气傲,刚高考结束,心比天高,妄想来爬着十大峰之首,不登青云,怎敢上青云。 前一青云,说的就是这难以攀登的青云山,后一青云,指的是全国第一的大学,京市的京大。 考上了京市大学,就算是一脚踏入青云路了,毕业了没有一个混的差的,三百六十行的状元都在京市大学里,全国各行各业顶尖人才的摇篮。 高考结束后,秦钰就飘了,先是逛街,休息了两天,在看到市中心,大厦门口,有人在摆摊,走过去看了眼。 发现是智能手环,新品WM,还没有上市,需要志愿者做测试。 手环定价一万五,测试有五万奖金,前提是对测试有帮助。 普通测试者,得到反馈,免费送手环,根据反馈不同,得到奖金不同。 大家一看,纷纷上前准备上前填报名表,再不然也赚到了一只手环。 秦钰也凑了上去。 到她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了。 填上信息,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手环,可以充当手表,电话,运动,身体检查,预警预险,超长待机,多功能为一体。 吹的那么牛,秦钰根本不信,只是免费,这手环在手上一扣,除了最开始拨弄了两下,其余时候都跟个皮筋一样,又不当误什么,就忘到了脑海。 逛完街,瞬间空落落的,毕业了好像没事干了一样。 看到大屏幕上不同的年轻人,举着旗子来到青云山,秦钰觉得自己也可以挑战一把。 说去就去,秦钰兴冲冲的跑到车站买了票,背着包,就跑到了青云山脚下,准备一展宏图,结果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岔劈了。 “累死了!” 秦钰颤颤巍巍的拿出半瓶水就往嘴里灌,合上盖子,装进背包里,转头看了一眼下面。 “万丈深渊啊!” 陡峭的很,只有一条小路,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两边都是岩壁,因为比较难爬,前后距离都很远,隔大老远,才能看见一个人,嘿!都是难哥难姐! 前面一个腿抖的跟筛子一样的老哥,后面一个小脸煞白的老姐,都是人生的勇士,生命的强者。 秦钰不敢再乱看了,老老实实的往上爬,谁也别笑话谁。 终于到了山顶最高处看着下面云雾缭绕似乎触手可及,层层叠叠的,像是可口的棉花糖,旁边一个碑,秦钰上前仔细看了看上面刻了什么。 “云崖一步踏成空,回首方知路已穷。” 看着软绵绵的云海,确实有种想往前走去的感觉,但是她也没那么傻,只是走到云崖边上,拿起手机准备拍照,怎么拍好呢? 这边远离了海岸线,是突出来的一块,虽然也很宽,但是对于群山来说还是很渺小的。 附近没有围栏,只有人造的假路,是镶的木板,只是看上去很久远了。 仿佛从来没有人走过。 秦钰也是不知不觉走到这边的。 “让一让,我们也要在这里拍照,你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是!我才刚站着准备拍照,这么大地方,就非站我旁边,故意的是吧!” “就是故意的怎么着!你看看这周围有什么人吗?小姑娘家家的也敢一个人来爬山,我告诉你,就算我把你推下去,都不会有人知道!还敢跟我在这犟嘴!给你脸了!” “救命啊!杀人了!” 秦钰第一次见这样的人,人心险恶,明明平时遇到的都是好人,怎么世界上还会有这样恶毒的人,萍水相逢就要害人性命!第一反应就是跑,爹的,不跑准备让沙币得逞吗? 好女不跟人渣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诶!想跑!没门!嘿嘿!” 秦钰心脏跳的快踹出来了,本来就浑身乏力的身上,变得更沉重了,两个丑八怪挡在她面前笑得恶毒,周围确实人不多,自己跑的太偏僻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的山顶,这块更是少的不行。 前一步要死,后一步也要死。 “你们别是吓唬我的,你们杀过多少人,在这大放厥词,杀人可是犯法的!” “呦呦呦!你在这里拖延时间也不会有人救你哈哈哈哈。” “我们哥俩就住在这山上,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啧,死得还真是不少呢!到最后不都尸骨无存,像什么求仙问道的,追求自由的,突破极限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种了,不过早死晚死都得死,给哥们做做贡献,又怎么样呢!哈哈哈哈。” 秦钰皱眉,心中一片平静,极致的冷静,忘记周围的风声,她是孤儿,凭借着优秀的成绩,学费生活费都有国家做依托的,平时也有去打零工,所以积攒点小钱,她是有信心可以考上京市大学的。 所以不可能埋葬在这里。 “让我离开,钱给你们。” 秦钰最后一次妥协,她身上还有些钱,是她打零工挣来的,要不然也不能有底气出来旅游。 “哈哈哈哈,这么天真吗?人也是我们的,钱也是我们的,用的着你给?哈哈哈哈。” “拿来吧你!” 一左一右往秦钰身边走去,准备扣住秦钰,却并没有看到后面的木板有多长,云雾遮挡着。 只觉得秦钰能站,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钰丢下背包往其中一个人身上砸,另一个人人过来准备抓住秦钰。 脚下的木板叽叽呀呀不堪重负,伴随着轻微的脆裂声,还在苦苦的支撑着。 秦钰死命的往石碑身边跑去,那两个人在后面追她,她往旁边撇了一眼,旁边就是云崖,不到十米的距离,倒是让她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感觉。 怎么想都力敌不了两个壮汉,秦钰不禁悲从心中来,前也有崖,后也无路,前后之间,唯死而已。 “啊!” 秦钰一脚踏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边死命的抱住石碑,一边使劲蹬,本能的求生,木板都是一体的,本来就年久失修,就石碑这边还有钉子在,其他地方早就没有了,只是轻轻的搭在架子上而已。 秦钰脚用力一蹬,支撑瞬间没有了,受力点改变,本来还在追秦钰的俩人,看到秦钰一脚踏空,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骂了一声,就赶忙上岸,准备远离木板。 就算他们经常来,但是还没有往边走过,都在石碑右边,从来没有去过左边。 可是秦钰也只是瞬间下意识的动作,木板突然破裂,让他们来不及逃跑就连同周围的木板一起坠了下去。 “彭!啊!” 几乎同时,木板一下子塌陷,两个人瞬间同木板一起掉了下去,只来得及惨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秦钰则死命抱住静立的石碑,完全不顾双手被石碑不平的地方磨流血,看着脚下一片空的两块长板,刚好两人从这里面漏下去。 她还没开始松口气,石碑断裂开来,她开始往后倒去,而身后就是云海………… 这碑怎么那么不结实啊!假冒伪劣产品啊!木板年久失修,石碑还是假冒伪劣产品!出门没看黄历,今天就不该来爬山啊! 和那俩人从右边木板掉下去不同,秦钰是从左边和断碑一起掉进了云海。 层层叠叠的果然如坠梦中,丝丝凉意包裹。 “彭!”一声,好像撞到什么重物,接下来秦钰就失去了意识。 秦钰想,她不服啊!要不是刚好木板年久失修,她浑身乏力的根本打不过歹人,要是能重来,她想打遍天下无敌手,死的太憋屈了! 苦哇! “哇!” “小殿下活了!”青梨喜极而泣。 青玉收起银针慢慢卷好,放进背包里,深藏功与名,嘴角微翘。 基操勿六。 “钰,珍宝也!吾儿以后就叫秦钰,钰儿就拜托先生了!” 看着浑身青紫不复活人模样的小儿,在青玉大师的手下,逐渐鲜活,秦策更加相信青玉大师了。 “必不负陛下所托!” 青玉郑重行礼,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远离皇宫。 一辆马车静悄悄的深夜驶离皇宫。 “传朕旨意,朕之嫡次子钰,生受天命,受封秦王,封地宁溪,食邑一万户,斯有天命,为国祈福,即日起前往护国寺为国祈福。” 第2章 云隐山庄 “卿卿,好点了没?”秦策慌忙上前抱住她,满脸关心的看着虚弱的晏悠宜。 “孩子!我的孩子!”宴悠宜仓惶无措四处张望,四处都看不到孩子的身影,小脸煞白。 心里重锤落下,满目苍凉。 秦策赶快抱住四处寻找濒临崩溃的晏悠宜。 “孩子没事儿,别怕!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安抚完晏悠宜,等她情绪稳定下来,秦策才开始说对秦钰的安排。 之后深宫传来绝望的哭泣。 ………… 得到皇后母子俱安的消息,卫兰茵抓起手边的茶杯猛地摔的地上,碎片高高的溅起,擦过报信宫女的侧脸。 “废物!都是废物!” 报信宫女战战兢兢的低头跪在月离宫正厅中间,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懿妃娘娘把气撒在她身上。 岚裳挥手,身侧两个宫女把报信宫女捂嘴拖了下去。 卫兰茵捂住肚子,面无表情,冷笑的看清宁宫的方向。 “宴悠宜算你命大!” “父亲安排的人,都处理了吧!做个事情都做不好,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是。”岚裳转身离去。 卫兰茵紧紧握住腰间挂着的一个桃子样式的玉坠。 久久不言。 ………… 黄昏日落,云隐山上,茅草屋前。 “师父!” “师父回来了!” 小孩儿纷纷围了过来,青玉护着襁褓中的孩子,突破重围,来到了堂屋坐下。 “师父喝茶!”平安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还是小六有眼力见儿!你看看你们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子!”青玉佯装生气。 “师父!师父!这是小七吗?” 颜宁眼尖的看到师父身前那个金色的包裹………… 作为大师姐,不过八岁的颜宁天天上树摸蛋,下河捉鳖,割草喂猪。 她该怎么养活小七?难不成下山再买头母羊? 正当颜宁沉思的时候,突然看到师父拍在桌子上的银票,震惊后退。 “师父打劫了哪家钱庄!不是说我们师门清正!不允许行不正之风吗?” “呔!怎么说话呢!”师父是这样的人吗?当年师父的师父也是这般结缘的! “是!”颜宁重重的点头!不大的脸上满是认真! 剩下几个小萝卜头也纷纷后退,抱团在颜宁背后,似是被师父的突然拍桌给吓到了。 最小的萝卜头也才三岁,师父离开有几个月了,难免害怕,开始大声哭泣。 青玉脑门疼,一群小不点儿,可爱的时候挺可爱的,但到底还是小孩子。 襁褓里的秦钰睁开眼,看到蒙昧的光,也没当回事儿,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青玉无奈,看着一个个眼角挂泪珠,可怜的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行吧!反正师门也不是特别正派………… 青玉把系在身上的襁褓解了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左手抱着小六,右手抱着小五,开始安抚,等都不哭了,才开始解释原委。 “这是饭票,咳!不是,这是小七!以后就跟咱们一起生活了。” “今天,天已经晚了,小七跟师父睡,明天会有人上来收拾茅草屋的,以后吃饭都不会是问题了。” “不用再担心了啊!” 青玉笑得十分自信! 心想,师父这次可是抱了一个真大腿!今时不同往日! 颜宁将信将疑的领着一群小萝卜头离开了,看着师父拿出来的厚厚一沓子银票,勉强相信师父的说法。 颜宁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堂屋,回到另一间茅草屋,回到各自的床上准备休息。 看着她们离开,青玉也打着哈欠回房间了,要不是让别人上来,颜宁这个小家伙不信,昨天她就在镇上的房子里等着她们了。 小小年纪,警惕性还挺强,有她当年的风范! 今天天色已晚,且安置了,明天再下山。 第二天早上,看到一群人扛着工具上山,默不吭声的把小院外面的小树都拔了,杂草全除了,弄出一大片平整的土地,并开始叮铃咣当的施工,颜宁是真信服师父了。 师父不愧是师父!直接绑了个饭票回来! 看着小徒弟们满是亮晶晶的看着自己,青玉无比的自豪,全然忘记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小阿宁收拾东西,我们下山。” “下山做什么?” “当然是住山下啊!笨!” “哦!” 收拾完东西,果然看到施工的人往这边来了,院墙已经拆了一个角了。 来到镇上,只见一个黑脸大汉带路,走进一个幽静的宅院,走过前院,穿过游廊,走进后院,前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左右各两座小一点的房子。 白墙黑瓦,庄严肃穆。 “这是我们的新家吗?好大!”颜宁忽闪忽闪眼睛,围着房子跑了一圈,最后跑回了青玉身边。 “等山上房子盖好,我们就离开了。”青玉看颜宁欣喜的样子,故意说道。 “啊!我们都有钱了,不能不去山上吗?” “哦?你想住山下?” “嗯嗯!”颜宁猛点头。 “那你住山下好了,我们住山上。” “那还是不了,我想跟师妹师弟们在一起……”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哦!”青玉把地契又揣回怀里了。 颜宁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随着师父的动作,又失去了光亮。 好吧!她还是很想跟师父师弟师妹们在一起,房子而已,她也不是很想要………… 一想到山匪来到村子里,把村里人都杀了,要不是她躲在地窖里,也难逃一劫。 瞬间失落了起来。 不过也就失落一会儿,既然只能住一段时间,她还是很开心,兴冲冲的有拎着包裹去选房间里。 青玉看着小炮仗一样的颜宁,不由得失笑。 还没两个月就在山上建造好了一个一个小型庄园,中间主阁楼,庄严大气,前八后八共十六的小院,以阁楼为中线,左右各四,前院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前院与后院之间又有一大片空地,以后用来造楼台亭阁,巧夺天工。 由秦忠监工,青玉没再上去过,直到建好。 听到离开的消息,颜宁依依不舍的看着镇上的房子,一步三回头,最后老成的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庄严大气的云隐山庄,瞬间就忘记了镇上的房子,飞快的跑了云隐山庄。 后面的小屁孩们也飞快的跟着大师姐跑了起来。 青玉则抱着秦钰慢悠悠的走进大门。 后院的房间都收拾好了,颜宁带着师弟师妹们包袱款款的走进各自的小院。 一个小院,就比镇上住的那个宅子还要大! 颜宁快速的把房间都逛完了,然后开始给师弟师妹们分院子。 西一院到四院,分别是颜宁(宁安),小四华安,小六平安,师父青玉的院子。 东一院到四院,分别是,小二建安,小三元安,小五常安,小七的院子。 仆妇护卫等人住在前院,男眷住东四院,女眷住西四院。 从茅草屋搬入云隐山庄,生活质量大大的提升,都让青玉有些乐不思蜀了。 想到命悬一线的金娃娃秦钰。 青玉又从高床软枕中出来,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院子里围出的一片坑坑洼洼的土地。 也是赶的巧,住进来已是九月,刚好试试培育一下丹茧梅芝。 也是秦钰命不该绝。 她只有一朵,还来回试药废掉了半只,剩下的半只就是秦钰活下来的希望。 可惜秦钰中毒颇深,已融入经脉,不是小小半只能救得了的,哪怕救下来,也废了。 没有青玉的命令,前院的人,不准进入后院,除了照顾孩子仆妇,进出人员需持令牌,才能进入后院,前院也是各行其职。 不只是为了保护她的秘药,还有秦钰毕竟是个皇子,人老爹把孩子交由自己照顾,不能把人给照顾死了,谁知道这身毒是谁下的? 青玉无意探究,但是这孩子既然在自己手下了,必然得护好了。 秦钰,人都得各安其命,你呢?又是什么使命呢? 罢了! 青玉轻轻的逗弄着毫无反应的秦钰,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只希望你岁岁平安,以后你就叫岁安吧!” 青玉面色温柔的看着怀里软的一塌糊涂的孩子。 孤星几点,相隔不远,却又相隔亿万光年。 秦钰看不懂青玉的孤寂,也不懂她对自己的希冀,只小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如白玉般的下巴,饿了,咂巴嘴,想啃白玉萝卜了。 可惜还只能喝羊奶,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去膻的,还有股淡淡的甜味,可是也不能天天喝啊! 可是不喝奶,又能吃什么呢? 左右她才三个月………… 三翻六坐七八爬,三个月的她也不过是一动不动的死鱼,都翻不了身的那种。 不过能活着就好,她并无太多奢求。 此刻的青玉抱着她在院子里晃着摇椅看月亮,她也安静的看着,被挡住的月亮,只能看到青玉的下巴,白到反光。 原来人也是能发出莹莹白光的。 秦钰其实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神仙了,因为青玉完全就符合她对神仙的全部幻想。 一身青衣,独自走四方,面如冠玉,仪态万千,飘飘若仙。 说实话就是披个麻袋,都在人群里发光,掩盖不了的风华绝代。 看着看着,秦钰就睡着了,她醒着的时候实在不多,婴孩时期多困顿。 虽然有仆妇照看秦钰,其实大多数还是青玉在照顾秦钰,虽然身边这些人都是皇帝精挑细远的人,但是人性是三言两语难以描绘的。 既入她手,就不能再让他人把他迫害了。 月朗星稀,更深露重,月华照耀,莹莹白光。 秦钰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身上也散发着莹莹白光。 而青玉额头上却出现了些细汗。 三个月后。 秦钰已经能听懂了,她们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还不会说话。 秦忠看着青玉怀里闭着眼睛的秦钰。 “殿下安好?” “安好,你且回去禀报吧!” 师父每月都带他来看一次自己,秦钰已经能认出人来了。 青玉在人走后逗弄着秦钰, “叫师~父~不会啊!那算了。” “啊~啊~”师父。 “我们小岁安在和师父说话呢!”青玉笑着点了点秦钰的小脸蛋。 “小岁安啊!说起来我们还有些渊源呢!你为今朝皇子,我为前朝公主,周王朝灭亡后,你爷爷建立了新朝,你爹是如今的秦皇朝的掌权者,你娘是当世大儒的女儿。” 青玉,也就是周清羽抬头望月,今月与当年月并无不同。 雪落了满地,在月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啊~啊?”那为什么救我? 只是当年她也如同如今的秦钰一般,在襁褓之中,乱军厮杀,她侥幸为亲卫所救,后偶遇了她的师父。 “我们小七一定很好奇吧!我为什么救你?细数起来,我们还有几分亲缘呢! 按你父亲这边,你要叫我一声姑姑,按你母亲这边,你需得叫一声姐姐。 前朝最后的帝王体弱,只生我一个女儿,在我还没出生他就驾崩了。 之后就是四方起义八方称王,你祖父不过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她是不会成为别人复国的傀儡,给他人做嫁衣的。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你还挺高兴的?没有我,你可活不了多久了哦!解药材料快没有了哦!我要是种不活,你也就归西了。”点了点秦钰的脸遐。 秦钰开始流口水。 “啊!啊!”师父骗人!明明种活了三分之一。 “哎呀!急了!放心师父不会让你死的,这是不砸师父招牌吗?虽然只种活了一点点,救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啊!啊!”我就说嘛! “你也觉得师父很厉害!能种活这等灵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小七简直太有眼光了!” “啊!啊!”好吧!好吧!你最厉害! ………… 三年后,云隐山庄。 “小七!小七!看师姐给你带了什么!”平安满头是汗的抱着捧黄色小野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六师姐。”秦钰奶声奶气的乖巧叫人,只是有些费力。 平安高高兴兴的捧着花给秦钰看,满眼星光。 本来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的秦钰,用手指轻按扶手上的按钮,摇椅瞬间停下。 平安也没想让秦钰用手去接花。 而是转身把秦钰窗前枯萎的花给拿出来,换成新鲜的花朵。 “看!好看吧!”平安叉腰。 “好看!六师姐最棒了!。”秦钰夸耀道。 “你六师姐最棒,那大师姐就不棒了?”颜宁不知何时出现的,假装生气的抱剑。 “大师姐~”秦钰撒娇,没有一点负担,这些年大师姐也没少哄她,除了师父就是大师姐,她也算是大师姐一手带大的了。 颜宁笑着捏了捏秦钰的包包头,秦钰气鼓鼓的撅嘴,却无力反抗,只能躺平任捏。 “给!上一次答应给你带的糖葫芦,你师姐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可不像某人。”看了眼小六,把糖葫芦插在桌板上的凹槽里,秦钰不费力就能吃到。 看到大师姐来,平安像被抓包了一样,不敢吭声,趁着大师姐和岁安互动,平安赶快撤了。 平安贴着墙都快溜出去了,被颜宁转身震慑的一眼给钉在了原地,浑身刺挠。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最最怕大师姐了,上一次大师姐哄她吃药,只要师姐给她带饴糖,她就会乖乖喝药,可是那药实在是太苦了,忍不住吐了出来。 每每想到,就觉得愧对师姐,更害怕看到师姐失望的眼神,她知道师姐最疼她了,可是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么好的师姐这样的对待。 于是在看到可怜的,比她还病怏怏的小七,小岁安,她就忍不住想对她好,把师姐对她的好,一模一样的学会了,然后照顾比她小三岁的岁安。 颜宁像变戏法一样的,又变出一串一模一样的糖葫芦,给快走到门口的小平安,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平安,明明才六岁,心思却那么敏感。 “你还小,不必想那么多,师姐是逗你玩的,给!给你带的糖葫芦,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吗?”颜宁捏了捏小平安的脸蛋,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的嫩滑。 平常害怕瓷娃娃一样的平安,不敢触碰,今天可算是一饱手瘾了,师父可是说了,平安的咳疾完全好了的,不然也不能这么天天的给岁安摘花。 平时可是连花都不能见的,哪能又跑又跳的,还摘花给岁安呢? 看着大师姐拽着疯跑的漫山遍野脏兮兮的六师姐去洗澡了。 秦钰这才拿起糖葫芦来,细细的咬上一口,满嘴糖浆,和一点果肉,皱着的眉头慢慢绽开。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竟然是甜的,只微微酸。” “怎么?不酸,你失望了?” 青玉笑着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膏药,听到小岁安说话,下意识的调侃她。 “师父~” 看到师父拿的是什么,秦钰瞬间觉得手里的糖葫芦不甜了,顿感浑身无力。 倒不是给师父脸色,只是生理的恐惧喝药。 放下糖葫芦,接过药,深呼了一口气,猛地灌了下去,一阵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喝完浑身打颤,下意识还是皱眉咬牙了,浑身火辣辣的,伴随着抽骨拨筋般的痛。 从以前刚会说话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说, “师父!痛!”青玉会轻轻的抱住她,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 现在她已经学会自己忍耐了,只留下一个虚弱的笑。 青玉亦非草木,看到小岁安这么懂事,满眼心疼,可是也懂得尊重她的选择。 亦如她幼时于深山之中与狼搏命,活命而已。 三年时间,虽然身上依然软面似的,但是师父说了,经脉完好,肌肉浑身无力是后遗症,要慢慢养。 生命已无大碍。 之前还会有人给她请脉,只是来了两年,今年却不再来了。 师父没说,秦钰也知道了,大概是不会来了,她大约是被放弃了。 不过没关系,本来就是偷了年岁,活的一日是一日。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知道师父想让她活,她一旦回去,就活不成了。 京城虽好,但也要有命活才是。 第3章 美强惨聚集地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啊!这是又有了!”大夫收起箱子,向裴夫人道喜。 “哎呀!真的啊!太感谢李大夫了。”裴夫人看向李大夫身后的梅香。 梅香从袖中拿出两个银裸子,放入本来应该给的荷包中,递给李大夫。 “这是诊费,还请李大夫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夫人这胎怀相很好,已经一月有余了,该注意地方,在下已经写在纸上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到淮安堂叫我。” 李大夫接过荷包,发现跟比平常的诊费多出了不少,把写的方子,双手呈递给梅香。 梅香接过方子放好。 “在下就先行告退了!”李大夫心情很好,背着药箱准备离开。 “梅香去送送李大夫。” “是,夫人。” “夫人客气了。” “李大夫请!” “好。” 梅香引着李大夫离开了。 裴夫人幸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裴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抱住裴夫人的脚,裴宪也晃晃悠悠的跑了出来。 “妹妹!妹妹!我有妹妹了!”裴延高兴的蹦了起来。 “梅!梅!有!”裴宪也跟着刚刚一起高兴的跳,可是他才两岁,还太小,只是在原地晃悠。 裴夫人高兴的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 “我们延儿和宪儿马上就要有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裴延笑着点头。 “嗯!”裴宪也跟哥哥一样点头,还流着口水。 ………… 在这云隐山上,秦钰是最小的,才三岁,自是什么都不用学,整天玩都可以了。 只是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每日不是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月亮,就是听人念书,讲故事。 她能做的并不多。 秦钰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命硬几分,她在夜半时分也会惊醒。 可是当师父温柔的掌心轻扶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惊梦的恐慌。 秦钰突然不是那么害怕了。 相比着,她除了喝药的时候,药劲蔓延全身筋脉,生骨长髓延筋的痛苦,其余时刻尽是悠闲生活。 而其他的师姐师兄们却过得水深火热的。 比她大三岁的六师姐平安,可没有她那么闲,已经六岁了,不能再玩耍了,开始学习医经了,谁让她许下愿望是仁者医心,救济世人………… 秦钰只能奉上大拇指了!牛就一个字,她不说两次。 说起这些师姐师兄们,可是有的说了,师父没事的时候,跟她唠叨的时候,她就都知道了,她们不是被师父捡到的,就是自愿跟师父离开的。 只是她还小,不能说话,只能在师父说的时候,嘤嘤作答,仿佛也在跟师父讨论一样。 师父果然很是欣喜,继续跟她絮叨许多,更喜欢抱住她在每天月亮下跟她讲故事了。 至于师姐师兄她们,实在是惨………… 每次说完,秦钰都觉得师父身上有种特别的孤寂感,像是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秦钰只好用小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带,青玉也转头看向秦钰微笑,至此秦钰才放下心来。 首先就说说年龄小的六师姐平安,白白净净的,神仙座下仙童般的娃娃,只是多年前好像不是这样………… 浑身青紫,身上爬满了蚂蚁的小师姐平安,孤零零的躺在草地上,小猫一样的微弱叫声,吸引了在附近割草的大师姐的注意。 “怎么有猫叫?”颜宁打着胆子拿着镰刀,慢慢向前走去。 “师父!这里有个小孩!”颜宁看到草丛里的婴儿转身就跑,她也不过才五岁而已。 背着箩筐的青玉听声寻来。 “哪里?” “这儿!” 青玉拿起驱虫药包,往婴儿身上一丢,那些虫子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个干净。 青玉干净拿布把婴儿包了起来,放进背篓里,牵着颜宁的手离开了这里。 背回山上,救回一命,但留有病根,今年才完全治好了。 现如今,已经被师父安排开始背医经了,一看就是个当医生的好苗子,性格活泼热情,又助人为乐。 俗话说。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可是小师姐自找的啊! 师父可没有逼她! 秦钰暗自摇头,小师姐还是太单纯了,她是没有看到师父一屋子的医书。 藏书楼建好之后,还有一层楼都是医书,也不知道师父从哪搬来的,国库里的医书都不一定有她的多。 知道小师姐学医后,只能给一个同情的眼神了,希望她以后不会后悔,并完成她那个宏大的愿望。 再之后就是五师兄常安了,黑黑瘦瘦的,咧嘴一笑,两行白牙,也是胎中不足,比同龄人的个子都小,养到两岁的时候,头大身子小,眼看养不活了,也不舍得溺死,父母含泪就给放到山上了,遇到了山上捡草药的青玉,给带回来了。 穷是原罪,等到青玉抱着常安一路问询来到他家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全家人的跪拜,求她带着常安离开,留他一条活路。 青玉叹息,看着衣不蔽体的众人,转身离开了,她也身无分文,并不能帮她们,只能带走一张吃饭的嘴,往后就随缘吧! 现在常安长的高高瘦瘦的,就是皮肤有点黑,不过并不妨碍什么,今年已经七岁了,天天穿的一身深蓝白领文士袍,腰上老别着一根毛笔,觉得这样自己威风凛凛的,一副小大人模样。 因为他学的符篆,立志降妖除魔,其实秦钰她是疑惑的,降妖除魔吗? 她从来没有见过,阿飘啊? 哪里有妖魔?她很怀疑的看着五师兄,以后五师兄能赚到钱,养家糊口吗? 要知道,等到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就会把她们都轰下山历练去,那时候可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等到历练归来,就各自开山立派也好,隐姓埋名也好,只是师父不会再管她们了。 不过人各有命,不是她一个小奶娃能改变的,看着五师兄开心的样子,有目标总是好的,秦钰也就逐渐放下心来了。 接着是四师姐华安了,长得倒是很壮实,因为经常偷吃弟弟的饭,一个人吃两份饭,长得又高又壮,就是经常挨打,跟缺根筋一样,莽的很,傻憨傻憨的。 父母看她七窍通了六窍,好在面容俊俏,就把她插草标卖了。 小女娃,不比大的值钱,又浪费粮食,低价卖了几家,都被嫌能吃,又赖皮脸,听不懂好赖话,打也打不改,说也说不动,又给退了好几家。 甚至有的彪悍人家说她爹娘仙人跳,前脚送到家了,后脚就跑了………… 主家跑到她们家把钱要回来,又把她爹娘给打了一顿。 最后她爹娘实在受不了了,也没法了,带着她出城,只说去山上砍柴,然后把她丢到陌生的乡下跑了。 在陌生的地方,终于不认识路了,兜兜转转走到一个村子里,好像在办流水席,想吃的东西,却被人看到浑身脏兮兮的给轰走了。 碰到青玉给土地主刚出生的孙子起名字,在青玉准备回去的路上遇见在路边饿得啃草的华安,不到五岁的华安闻到了香味,死死的盯着青玉提着地主给她打包的大猪肘子,说了句, “你有吃的吗?我跟你走,我会砍柴,我有力气,只要能吃饱。”她明白父母不爱她,甚至抛弃了她,但是无所谓,她只要能吃饱。 青玉看见她浑身脏兮兮,眼睛却无比的明亮,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透出冷静的渴望,实在无法拒绝,把吃的分了一部分给她。 夕阳西下,大手牵着小手,走在乡间小道上,身影逐渐变小,最后消失。 云隐山,招得童工一位。 谁能想到四师姐如今才八岁,就整天扛着一把比人高的大刀,看谁都想砍死的样子,听说这样可以练出刀意来,叫什么人刀合一。 要她说啊!那是刀人第一,老厉害了! 自从两年前就开始背着沙包满山跑,山上的柴都被她砍完了,要不是世道对女子严苛,说不定也能混个大将军当当。 不过四师姐倒是没有那么遥远的志向,她只想吃饱饭,而她觉得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是镇上手起刀落,卖猪肉的张屠夫,不仅卖猪肉,闲时还承包了镇上大部分席面,她被卖的时候,在不同的主家,都吃过张屠夫做的席面。 在她心里,张屠夫,才是世界上顶顶厉害的人! 她也是如愿的学会了刀法,挥得虎虎生威,十个壮汉也难近她身。 再上面就是三师兄元安了,小官家的外室子,小官犯事了,满门抄斩,房子被收走了,母子两个被赶出去了,母亲又嫁了一家,继父想强迫他,被继父打了个半死,挣扎着跑了出去,摔倒在了大街上。 碰到了给小六买饴糖的颜宁,也就是大师姐,秉持着渡人渡己的原则,把在医馆跟人理论医术吵架的师父叫来了。 一番诊治,又花钱探查,知道了来龙去脉,看着心如死灰的元安,带着回了云隐山,神颜美貌单出,只是死局。 从样貌上来说,元安就无人匹敌,肤若凝脂,男生女相,美姿仪,不过九岁,就已经能看出来绝代风华的样子了,但是谁要想占他便宜,那可有福了,听说毒经背的滚瓜烂熟,想碰他的手,哪里碰的哪里也烂熟了,如今也算有了立身之本,不再那么阴翳了。 只是也没有那么阳光就是了,甚少说话。 之后就是比大师姐小一岁的二师兄建安了,建安师兄家里排行老二,母亲走了四家,他是第二家的儿子,在家里很尴尬,亲生父亲家里已经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了,不缺他一个,害怕他受欺负,母亲把他带走了。 跟着母亲走了几家,上一家还好没儿子,继父对他比较好,只是好日子不长,没多久就出了意外,继父去世了。 母亲带着他又走了第四家,这一家,人家不乐意让他白吃口粮,不过四五岁的同母异父的聪明的双胞胎弟弟妹妹骗他去采灵芝,说给母亲补身体,到了悬崖边,就笑着把他推下去了,说这样就省口粮了。 他在下坠的一刻还在疑惑,为什么她们要这样?这种程度,难道也算恶作剧吗? 只是,他命不该绝,被藤蔓挡了几下,最后掉进水里,被冲走,被村民看到,请来了装游医赚钱的青玉,没有钱抵医药费,找到回家的路,刚回到了家,就被母亲继父赶了出去,赔给青云当药童子了,兜兜转转还是离开了家乡。 傻了几年的他,突然无比的清醒了,父母爱子,人之常情,父母不爱子,亦是。 现在刚十岁的二师兄建安了,早就摆脱了满脸抑郁的样子,甚至有些贱兮兮的。 虽然黄瘦低,但手搓炸弹,不是,烟花,还有那延年益寿的丹药,师父外包给了二师兄,经常灰头土脸的从丹房出来,师父经常把她挂在胸前指导二师兄,小小年纪手搓药丸手拿把掐,俨然是一个优秀的牛马。 甚至还很有创造精神,经常提出奇思妙想,但是被师父按下来了,先把基础的学会,才能去做其他事情,不然没有人负担得起损失。 也是哦!师姐师兄加上自己,都是吞金兽,只进不出,是有些拮据。 听完师父讲完师姐师兄们的来时路,秦钰满脑黑线,这不是标配天选之子吗?一个两个的,命硬的不行,这都不死,这不就是主角吗? 全村死的剩下一个人的大师姐,标配的孤女女主,美强惨! 掉悬崖不死,偶遇送秘籍的老婆婆的二师兄,标配矮矬穷逆袭高富帅。 满门抄斩却编外,二嫁继父却图他,忍辱负重型男主,貌美却又坚强的三师兄,直到遇见看穿他坚硬外甲内柔弱的他!遇上他的她他祂! 满门都嫌她傻,却无人看穿她装傻的背后,是极度的清醒,饭桶的背后,是力大无穷,看穿人间世事却只求生存,几转周折,终将石破天惊的四师姐! 胎中不足,差点溺死,被抛却山上,差点被狼吃,山上版唐僧,被神仙般的人物带在身边教化,从此走向辉煌的人生的五师兄。 被丢在草地里,差点被蚂蚁吃了,侥幸被大师姐救赎的六师姐。 都是猪脚啊!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听完了八卦,再看师姐师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个个应该**炸天的主角们,都在给师父打工,这样一想,师父才是那个天选之子啊! 师父果然是最厉害的! 而且师父并不觉得雇佣童工可耻,师姐师兄们也经常求知若渴,一脸学到了的样子。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秦钰经常自我反思,到底是她们太卷了,还是自己太不上进了呢? 最后一个,大师姐,宁安,本名是颜宁,颜家村的农家女,本也有美好生活的,一场匪祸,活下来就剩下她了,阿爹阿娘求村头的老童生,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阿宁,颜宁,却再也不能安宁,日夜都是尖叫厮杀,虽然最后官府带人剿匪,仇人都在菜市口斩首了,可她阿爹阿娘再也回不来了。 拿着安置金的富婆颜宁遇见了仙风道骨的贫穷青玉,在路上先是捡到了令人心惊的六师姐,又捡到了重伤垂死的三师兄,开启了云隐山隐居的日子。 拿起了师父赠予她的剑,立了荡天下不平之愿,可是学了两年剑,不止要练剑,还要照顾捡来的其他师弟师妹,饿死鬼投胎似的四师姐,胎中不足的五师兄,被抵药钱的二师兄。 天下大任先稍一稍,满腔的愤恨化为一捧慈悲仁爱,以她之微力,能照拂多少就照拂多少了。 师姐弟七个,两个身体健康的,五个体弱病残的病秧子。 在古代这种发烧都能要人命的地方,要不是幸运,遇到了青玉这个爱四处溜达的闲人,五个体弱病残的病秧子都得嘎。 青玉一遇,就遇见五个,果然侦探容易遇见凶案,大夫容易遇见病患。 诚不欺我啊! 闲着没事儿, 秦钰就运行运行师父给的心法口诀,回春功,顶级养生功法,攻击力为零,顶级奶妈呗!六师姐平安是主奶妈,自己是备用奶妈。 听说是师父自创的,效果不明,只是师父吹的很厉害,本着对师父的信任,秦钰也盲目的练着。 偶尔泡泡药浴,再盯着师父培育的什么丹芝,自己的救命灵药。 存活率已经从十分之三到了半数,药力也在像野生靠拢,看来要不了几年,师父就能完全掌握如何培育那个什么丹芝的方法了。 自己也就能更快的恢复了。 秦钰很高兴,好像这样,自己就能更快的拥有健康的身体了。 真的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跟秦钰的高兴成反比的是青玉的情绪,其实她已经掌握了丹茧梅芝的培育方法,却不能直接暴露出来,故意出的差错。 皇宫那边给的供给逐渐减少,看来人性果然不是那么可靠的,哪怕是父子亲情,哪怕是装,也得再装几年啊! 青玉摇头叹息。 今年的御医没有来,珍稀的草药也尽数没了,寄来的银钱也没有往年多了,只有她的王爵俸禄。 知微见著,由此可知,圣眷不常在,好在也没有指望秦策能够一直多关注秦钰。 除了必要的草药钱,她并没有过多花银钱,三年的好日子已经够多了。 确定了御医不来了,经费不足,这边伺候的人数也缩减了,只留了一个照顾秦钰的仆妇,外院就只有一个护卫和秦忠,还要青玉给发俸禄。 青玉呵呵了,想都给他们赶走,但是想到,这可能是秦钰最后的班底了,咬牙给人留下来了。 都去发配后山种草药! 第4章 崖山镇 秦钰天天困在这方寸之地,也向往不一样的繁华世界,也想亲身体会,小镇的热闹与繁华,新鲜的鱼汤,羊汤,面片汤,鱼丸,酒楼,杂耍。 每次听到大师姐她们说云隐山下面的小镇有多么的热闹的时候,秦钰都露出向往的神色,流出馋猫一样的口水。 崖山镇就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了她的心里,成了美食的代名词,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去! 她吃的饭非常没有人味,都是特制的,少油盐,基本上没有什么味道。 难以想象香辣可口暖呼呼的羊汤,是多么让人流口水。 要是秦钰没有吃过好吃的羊肉汤,没有吃过那么多的美食,其实是无法想象的。 偏偏她都吃过,脑子里不断出现一个一个美食的泡泡,色香味俱全,脑袋里不断的播放着一个一个美食的片段,想到流口水,想到肚子咕咕叫,却只能喝羊奶,好消化的淡淡的面汤。 身处热闹的人境,该是多么美妙啊! 可惜师父说了,现在还小,不能下山,等六岁的时候,才能带她下山。 六岁啊! 这对她来说实在遥远………… 想必那个时候,她也能拿着风车在街上奔跑了吧! 看着师父穿着粗布衣服,精心照料着院子里的草药,悠然自得,恍若神女。 现在自己何尝不是身处桃花源呢? 想了想,秦钰就释然了,有所得必有所失,得失乃人间常事。 云隐山庄后院里,每个院子都没能逃脱种草药的命运。 而几乎空下来的前院,也被师父让他们师姐弟几人,锛地种菜了,绝不放过一个可利用资源。 “这得种到什么时候啊!”秦钰发出深切的感叹! 就这种地精神,秦钰恍惚间都要以为师父是哪个穿越大拿了,但看到师父科学疯子一样的做派,几乎自虐的研究,时而疯癫,时而飞仙的样子。 秦钰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而且秦钰经常听到师父跟自己念叨讲古,估计以为自己是个小婴儿,从而并无多少防备,也没有听到任何现代的事情。 没有人能多年如一日的守着一个秘密,行为举止言谈习惯都会暴露出来的,但是青玉的举止完全符合她往常的做派,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纯正的古人。 而她一女子却从乱世平安过度到平安盛世,甚至拥有超前理念,无穷智慧。 秦钰却从不怀疑,或许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只是自己从来见过,同样她们也鲜艳的在或者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方,绽放她们耀眼的年华。 师父老艺术家般的从容,抚平了秦钰内心的焦虑,使得秦钰也开始变得从容,不慌不忙,不缓不慢。 真是福了,师父该不会想漫山遍野都种上草药吧!干不完好嘛! 这也过于忧虑了吧! 三年转瞬即逝,秦钰六岁了。 秦钰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剩下浑身无力的后遗症。 按理说,哪怕毒解了,身体的根基也损毁了,这辈子也就是个废人了,任何一个风吹草动,感冒发烧,都能要了她的命。 但是青玉一直用珍贵的药材给她续命,趁着她还小,重生了筋骨,哪怕好了之后,还继续喝药,泡药浴,使得秦钰能和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的,拔除了最后一个后遗症。 从外在来看,并不能看出她曾经经历过生死危机,甚至丧命。 只是药不能断,断了药,也就断了命,会迅速枯萎,这些事情师父都已经和她说过了,也是经过她同意的事情。 秦钰内心无比愉快,这已经很不错了,比预料到躺床上一辈子强多了。 六年啊! 谁整天喜欢泡在药罐子里,喝黑乎乎的药啊!反正她不喜欢,所以师父让勤劳的二师兄全部都手搓成药丸了,装在荷包里,方便她随时取用。 师父说她身体后继无力,所以教了她内家功法回春功,又教她一套养生健体的拳法养生拳。 攻击力为零,但续航满分。 虽然老冒汗,但是很开心,跟着四师姐满山的跑,浑身畅快。 就这样跑了三个月,师父开始给她加沙袋了。 虽然很不想,怕影响长高,但是看到长得又高又壮的四师姐,好像并不妨事。 给自己心里做好心里建设,秦钰又开始背着沙包满山跑了,开心。 三个月后,终于可以下山了。 师父说,在山下遇见什么事的时候,要是打不过的话,还能跑,已经能自保了,可以下山了,不是令人宰割的小鸡仔了,有足够的智慧和身体素质了。 师父说的怪严重的,秦钰心里紧张不已,但是面对期待多年的繁华小镇,崖山镇,秦钰还是忍不住诱惑,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 最后还是满怀期待的下山了,山下和想象中的一样,热闹非凡。 崖山镇虽然地处偏僻,但也算干净,街道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商铺,有挂牌匾的,有用石墩插旗帜的,还有的搭的棚子,向外眼神,棚子上搭的油布,下面是桌子板凳。 每个人都忙碌着,干着手中的活计,看到有人路过,像触发了什么模式一样,激情叫卖,等人走过去,又会变得平淡起来。 行人走在青石板上,并不东张西望,而是向着目的地走去,不认识路的甚至询问街边的路上,然后点头致谢,向着路人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秦钰第一次上街,看着道路两边的商铺好奇不已,东张西望,一看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大家都懒得理她。 在她身后是抱剑冷漠,错落几步目不斜视的秦忠。 看着拿着剑的冷漠护卫,稍微热情点的人,也噤若寒蝉,慌忙低头,不敢对视,生怕遇见硬茬子。 秦钰并不高,能看到摊是摆的是什么就不错了。 也就错过了摊主相互之间的眉眼官司。 在秦钰看来,街上行人众多,到处都是小摊贩的叫卖声,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她异常满足。 不仅有桌子上摆摊,当然还有在地上卖古董,瓷器,竹篮,扫把,萝卜,白菜,各种各样的摊子,还有各种卖吃食的棚子。 秦钰蹲在卖古董的面前,各式各样的石头,手串,秘籍,花屏,书画。 简直挑花眼了,大开眼界。 要是修仙界,就一个找到一个绝世宝贝,要是武侠界,就会找的一本绝世秘籍。 可是秦钰深深的知道,这只是普通的世界,叹了口气,不再心存妄想。 放下了五彩斑斓的石头,可能有辐射。 放下了骨骼惊奇的武林秘籍,肯定是假的。 最后看了一圈,眷恋的眼神路过每一个物品都可能是宝物。 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摊主坐在一边的摇椅的,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生怕别人趁他不备,偷他东西。 虽然离开了满是宝库的古董摊,却来到了菜刀摊,一把把手工打造的菜刀,镰刀,闪着寒光,令人胆寒。 一抬头,刘记铁匠铺,百年招牌店。 一看就很权威。 偷偷买了一把菜刀,准备送给四师姐! 一想到四师姐拿着她送的菜刀,追着砍山间里的野味,做成美味的烧烤,她们两个偷偷的吃。 秦钰就开始在心里偷偷的笑了。 往前走,包了几串糖葫芦,准备带回去,给师兄师姐们! 打了一壶青花酒,给师父! 小师姐最爱甜食!包了一包王记杏花酥。 四师姐最爱吃肘子,去天香楼,点了酱肘子包起来。 大师姐最爱吃粽子,在路边买了几个粽子。 二师兄,五师兄,一个皮肤黑,一个皮肤黄,还瘦不拉几的,买点脂粉擦擦吧! 秦钰在心里头想,还是让师父配点药最靠谱。 可是师父才不会在意皮囊这种东西,根本不会浪费草药,在这方面。 秦钰叹息,要是做成美白亮肤的粉,不知道该有多赚钱。 去百货店,买了两盒擦脸的油,准备送给两位师兄,长得不好,没关系,保养好就成。 到三师兄这里,秦钰为难了,实在是三师兄太不爱说话了,也不爱出门,经常见不着,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去书店买了本鬼怪小说,翻了翻,男主从胆小鬼到令人崇拜的大侠,看着还不错。 带回去给三师兄打发时间吧! 挑好了礼物,也从街头逛到了街尾,秦忠身上也挂满了东西。 好在秦钰早早就预料了这个场景,跑到编筐老奶奶哪里买了一个大框,都放到了一起。 秦忠把剑系在身上,身后背着一个大筐,面无表情的跟着秦钰。 只是在走出这条热闹的大街,就像走出了特定的情景剧场,一切都晦暗的起来。 路边的行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并无多少生机和活力,满是对生活的认命,与服从,那溢出来的苦楚,散满了整个空气。 周边的房子也变得破败了起来。 秦钰张口哑然。 仿佛走进了恐怖剧。 她不明白,一条线,阴阳两隔,那边是热闹的大街,这边是死寂的真实生活,那种割裂感,终于把她的灵魂落到了实处。 原来苦痛才是人间常在,温情不过过眼云烟。 在沉浸在自身的苦痛之中,就遮蔽了双眼,忘记了这世间的苦楚,每个人都被这,生活的细绳,紧紧的扼住脖颈,无法呼吸,又不能坦然放弃生命,如同提现木偶,希望人们能从她的面无表情之中,发现她灵动的双眸,证明她自我的存在。 而非木偶。 秦钰手里的糖葫芦,瞬间不甜了。 虽然别人的痛苦,不能加驻在她身上,但总归应该做点什么。 而不是站在高处,却说苦难是应该的。 刀剑加身,却说因果使然。 她不知道她的使命是什么。 但是她此刻,却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坦然的享受盛世平安,也应该做点什么,回馈这太平盛世对她的保护。 她挥手招来了,跟在她身后像影子一样的忠叔。 秦忠也面无表情的上前。 其实她并不常见他,忠叔也总是很沉默,尽着应该有的职责。 她是有小金库的。 从出生那日起,她被封秦王,封地宁溪,每年的俸禄是一万两,以及其他福利,也就是说,她每年可以养活200个孤儿,以较高教育,生活水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俸禄差一点儿被扣下来,只是皇后总是触发性的怀念她,衣食可足?有足够的银钱吗? 皇帝挂不住脸,只能对身边太监耳提面命,千万要把秦王该得到送到,不能耍小心思。 只是在他忘记后,没有再赏赐的时候,其他人也不敢偷偷扣用秦王的俸禄和福利了。 因为皇后再问的时候,皇帝总是看向身边太监,都点头说已经送过去了。 哪怕没有送过去,事后也会补送。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哪怕皇帝忘了,他们也不敢忘记,生怕被当成替罪羊。 而这样的待遇,都是她那未曾谋面且疯疯癫癫的母后,能为她争取的,最后的事情。 这些,远在崖山镇上的秦钰是不知道的。 她还在想着如何才能更好帮助这些人。 她帮不了太多人,但是能帮多少是多少。 给了忠叔一万两,让他去找了个房子,酌情收养这些路边,饿的头大身子小的孤儿。 就像曾经的五师兄一样…………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教会她们生存的技能,就能多个保命的手段。 秦忠把筐放下来,放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拿草席盖上,拿着一万两离开了。 秦钰自己一个人行走在这大街上,没多久就乏力了,来到天香楼,在那边吃,边等忠叔。 没多久,秦忠就回来了。 买了一个宅子。 秦钰点头,这是第一步。 再逐个观察,哪里是真正需要救助的孤儿,哪些是混不下去的痞子。 再联系,相应的老师,进行对应教学,因材施教。 自己也曾经身处为难之际,总希望有贵人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或者天降五百万巨款,解决一切困难艰苦,可惜世人多艰难,少能渡人,又难渡己,天降不一定是巨款,也可能是陷阱,于是她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脚踏实地。 等有了可以拯救别人的能力,又该成为照亮别人的烛火。 因为也曾被照亮过来时路,曾经是不是也有看不见的英雄,在阴影处,看着她们的欢声笑语,默默不言。 她虽然不知道,但是也相信会有。 因为此刻,她的心,突然有些触动,好像跨越时空,和曾经资助过自己的人对视。 拥有相同的,温柔的灵魂。 虽无名,却传递着温柔的力量,虽无声,但力无穷。 秦忠站在秦钰背后默默无言。 他的主子是皇帝,然后是皇后,然后是青玉,只有最后才是秦钰。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护卫,最后死去,或者找个小院子,了却残生。 却没有想到,小主子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尽管不切实际。 秦忠在秦钰看不见的客人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要是他也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小主子这样的人。 他的人生是不是就有选择了。 秦钰不知道的是,秦忠在她身后,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紧张的商贩们,视线追着秦钰两人走,看到两人离开,也开始放松随意了起来。 山上的青玉得到了消息,笑着回笔, “不用管,随他,全力相助。” 吹干墨迹,放飞鸽子,信随着鸽子飞向了远方,到该到之人手中。 秦钰满载而归,带着给师父的酒,师姐,师兄们的礼物,秦钰回到了云隐山庄,得到了诸多赞赏。 秦钰微笑,心里骄傲的不行,她也能为师父师姐师兄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非常骄傲! 回到云隐山庄,又回到了往常的悠闲的生活,看着忙的团团转的,师姐师兄们,秦钰本来是开心的,但总觉得有些空空的。 秦钰也终于想起来,师父似乎忘记了什么。 似乎她并没有什么要学的课业啊? 不是六岁就要开始学一门吃饭的手艺了吗? 秦钰满是茫然,也有一点儿小委屈。 在她觉得被师父忽视的时候,终于还是有学上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头,被师父捡回来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教书匠,其实是前朝今朝的大儒宴亭山。 秦钰又开心了起来,师父最终还是在意她的,并没有忘记她的教育。 虽然教书匠是半路“捡”来的,师父也曾经“捡”过屠夫,四师姐还曾经兴冲冲的跟张屠夫学过半年杀猪,学得一手杀猪菜,尤其是香喷喷的红烧肉令人念念不忘。 但是秦钰还是好感动啊!师父并没有忘记她,忽视她! 于是在正式开始教学的时候,师姐师兄们,也开始跟着秦钰一起学习了。 不过大部分还是给秦钰讲课,儿童启蒙到四书五经,农商数术,叫人识字明理。 因为师姐师兄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按部就班的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只有秦钰,干什么都不行,学医学毒画符毫无天赋,练武筋骨又难以承受,手搓核弹又担心自己的小命。 她只能读书了。 可惜这也不是她的天赋点,也就勉勉强强吧。 最多陪着四师姐,满山跑,强身健体,虽然不能练武,但是跑得快也是优点啊! 要是能学个轻功什么的,就了不得了。 可惜她只是跑得快,轻功啊!还是多跑跑吧!总会学会的。 天天读书,又不科举。 秦钰满是腹诽,却没有反抗。 学问确实难得,能学就学呗!多学又没有坏处。 反抗是反抗不了的,只能坦然接受。 第5章 趁火打劫 “轰!” “二师兄!”元安怒吼!剑眉星目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眼尾微红。 只见桌上的药瓶碎了一地,一身白衣,衣角也被黑色药水腐蚀,这幸亏是摔地上了,要是不小心弄到皮肤上,都得穿一个洞。 元安气的浑身发抖! “咳!咳!”满脸黑灰,头发冲天造型的建安踉跄的从炼丹室走了出来,挥了挥周围萦绕的黑烟。 “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建安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 不一会儿,院门就被人拍的彭彭作响。 “糟糕!好像惹事!”建安吐了口嘴里的黑烟。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躲的地方,最后无奈,只能打开院门。 只见气势汹汹提剑而来的大师姐宁安,拿着毒瓶的一脸怒气的三师弟元安,闻风而来扛着大刀一脸看戏的四师妹华安,拿着被朱砂写坏的符篆黑脸的五师弟常安,撅着嘴拿着草药一脸不开心的六师妹平安,晃着轮椅一脸无奈最后赶到的小师弟岁安。 建安一脸沉默,冤家堵门,想跑也跑不掉了,用出最大的诚意来平息这场意外,造成大家的诸多损失。 拿出“诚意”建安臊眉耷眼的,今天的收入没了,一天白干了………… 众人和他约定,再犯一次,就被驱逐到深山老老林里去做丹药去吧! 拿到赔偿金,大师姐瞬间和蔼。 “哎呀!记得下一次不要再犯了,你看把大家吓得,我练剑的时候手差点崴了,老三绝世的小脸蛋儿差点儿毁容,还毁了珍稀的药水,老四差点儿砍到脚,老五的符篆都毁了,老六的药草也炮制坏了,老七吓得差点儿旧病复发,你以后可要注意些,你看看你,差点儿把自己炸没了。” 大师姐数落了建安半天,在得到补偿后,开始关心建安有没有受伤。 得到没事儿的消息,也就放心了,这下可真是七败俱伤。 大师姐笑得眉眼弯弯。 “大师姐,你们这是趁火打劫……”建安有气无力的反驳了一嘴。 得到大师姐沉重的拍肩。 “同门师姐弟,怎么能叫打劫呢?你说,是吧!二!师!弟!”在大师姐的友好交流之下。 建安矮着身子假笑点头。 “说的是!说的是!”建安再也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本来他有错在先,补偿是应该的。 再说了,这山上武力第一可是大师姐!四师妹是天生神力,可是练到半截去杀猪了,也不对,那本来就是她的目标。 就算去杀猪,也比他们厉害,是仅次于大师姐的武力值第二! 最危险的是三师弟,最不能招惹。 最可怜的就是他和老五了,任人欺凌! 老六有靠山,老七跑的快。 就他跟老五,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 不过他帮师父炼丹,小有收益,这个其他人倒是不如他了。 嗨!都是一帮穷鬼,这点钱给就给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送走了一堆祖宗,建安开始回到丹房,看自己这一次练的怎么样。 宁安走出了老二的院子,才觉得不对,其实老二也不经常有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偶尔飘了,想捣鼓他那些“奇思妙想”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师父提前得到消息了,知道建安这两天在研究新东西,竟然提前下山了。 牛还是师父牛,知道建安练新东西,竟然不提前通知她们,让她们心里有个准备。 太可恶了! 大家散了,站在建安院子门口,准备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各自奔忙。 “二师兄在下山的时候,凭借着养生丹,赚了可多钱,原来是真的啊!”平安把手上的银锭往上抛了抛,圆圆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活像一只偷腥的猫。 “不像我,到处给人看病,不能挣钱就算了,不赔钱就好了。”想到这些年到处看病,没赚多少钱,反而倒贴了不少钱,一贫如洗的平安,留下了羡慕的眼泪。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宁安假装训斥轻轻的敲了敲平安的脑袋。 “装(庄)神医,一次百两金,是不是你!”宁安抱臂,一脸看穿了的表情。 “这不是,聆听小岁安的圣音,劫富济贫,上回去村里看病已经把钱的花完了,不信你看。”平安讪笑,打开碎花小背包,使劲往外掏,还晃悠两下,空空如也。 果真是空的可怕! 秦钰轮椅也转到了平安旁边,刚好看到空背包。 啊这! 她只是说,去富贵人家多收一点儿,贫穷人家少收一点,收支平衡而已,没让她全贴进去啊! 这这这! 看到大师姐的死亡视线扫过来。 秦钰心虚低头,啊这这这! “我的错!我的错!六师姐,你去村里治病的时候,可以收些草药,给村里创收,看病可以不用钱,但是草药得要钱啊!要不然开方子,让她们自己去镇上抓也行。你不会是全免吧!”秦钰试图说服自己,给自己留些希望。 就是五师兄下山给人假装驱鬼,也象征性收个一两文的,怎么可以都不收呢? 虽然秦钰唯物主义,并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牛鬼蛇神,但万物存在都有道理,那人家流传下来的古话,也是有几句真道理的。 不说什么因果不因果了,就算升米恩斗米仇,人心是难以估量的。 今天你免费了,后天你不免费,就会有人生吞活剥了你,更别说这个免费,那个不免费,不患寡而患不均。 秦钰难得开始头疼了起来,小师姐未免也太单纯了些。 她们师姐弟几个人,除了大师姐和她还有三师兄读书多一点儿,其他人简直是学渣,除了自己学的专业,其他方面简直一窍不通………… “啊?不是全免吗?富贵人家多收点,穷苦人家免费,不是这样吗?”平安亮晶晶的看着秦钰,一副不知人家疾苦的样子。 秦钰差一点儿就晕厥过去。 想到她们都在山上,甚少接触他人,六师姐,除了学艺就是治病,在待人接物方面简直了。 当然安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三师兄的毒给六师姐武装的很好,任何想要冒犯的人,都要担心有没有命在,毕竟她的东西和衣服上都有毒的,对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对于别人可就是剧毒了。 别打劫不成,被反打劫了。 在安全防备方面倒是很警惕,在钱财方面就略显稚嫩了。 “可是她们真的很可怜啊!看不起病,抓不起药,就这么硬熬着,明明一副药就好了。”尤其是村里的妇人,大都内有沉疴旧疾,时间久了,恐寿数有碍。 她没办法看着本可以一副草药就好了的人,就这么在她面前生生熬死,而且她明明也就一副药的事情,要不是遇见大师姐,她也不能活下来了………… 秦钰沉默,她总不能说,世间万般道理,付钱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万一是真的没钱,那确实也是一条人命。 好吧!世间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不过都是人定的。 她又着相了,远不如小师姐通透。 秦钰叹气,大不了她给财政支撑,她现在也是小有资产的人了。 自从十年前下山,知道这人间还是腐烂居多,在能救几个救几个的情况下。 秦钰也滋生了赚钱的**,假如她的钱更多,是不是能救更多的人了。 与此同时,她也不能坐吃山空,因为那边已经遗忘她了,送了六年钱,但是之后还会不会如期送,会不会被贪下,都是未知数,她并不能指望着未知。 她让忠叔盘下了两家店,一家秀坊,一家书店,又租了两个大院子,一个院子作为秀坊的员工宿舍,一个院子作为书店的工坊。 秀坊和书店都是让忠叔打听过,主家准备脱手,所以全盘接受下来的,同时接受下来的有上家和下家,没有什么生意头脑的话,就按照平常那样经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两家店也都是中规中矩的,没有太赚钱,也不会太亏钱。 秀坊的规模并不大,贵在入门,上下关系,以及门道。 秦钰去看了看,看秀娘们用的纺织机,用料,以及成品,就让照常了。 同时让忠叔去牙行留意有没有木匠,工匠等技术人员。 她只是具有钞能力的甲方,并不是具备技能的万能乙方。 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的人做。 又去参观了书店,看了原始的印刷技术。 这活木匠还能干,看来万能的木匠还得多找找呢! 这边让忠叔多留意着,秦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要建立怎样的制度,才公平合理安全呢? 黑暗无处不在,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无法保证公平,除非公平无处不在。 那就先种下一颗种子。 秦钰自己编写了一套书,一套制度,教她们什么是自信,自立,自强,什么是公平,公正,公理,什么是平安,健康,安全。 让她们拥有内发的强大动力,执法者的正义,以及捍卫自己的能力。 秦钰并不会教她们于这个时代相背,顺从时代的洪流,也是安全的一种。 也不会让她们成为刀,任人利用。 她们只拥有自己,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这是秦钰给她们最大权限的自由了。 觉醒是内在的觉醒,而不是被压迫着,被迫觉醒,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最先学习的就是那批被教养的孤儿。 在她们学会之后,课余,进入秀坊教给秀娘们,进入书店,交给员工们。 等到忠叔从牙行捞到一位老木匠,秦钰开始了甲方五彩斑斓的黑,和木匠两眼昏黑了。 陆陆续续又找到了几位木匠。 按照秦钰的要求,一组木匠一边教徒弟,一边研究更先进的织布机。 另一组按照秦钰给出的想法,折腾造价更便宜的造纸术。 还有一组木匠,雕刻活字印刷,如何更方便简洁。 肥皂她不会,玻璃也不会,找配比,太麻烦了,不想折腾。 秦钰给划掉了,主要她的钱,前期研发并不想放着这上面。 至于盐铁糖,回头找人研究研究下还有送人。 费钱费力不一定讨好,也拿捏不到手里面。 划掉。 让忠叔在牙行多留意会种地的农人,多种两亩地,多长粮食才是正道。 天下太平的愿景太大了,平平安安就好。 十年过去了,平安学院,平安秀坊,平安客栈,平安驿站,平安镖局,平安书店,平安酒楼,平安粮店,平安布店,平安医馆,平安食铺,平安糕点,平安杂货铺,平安酒坊,平安茶铺等遍布秦国。 多招女学员,女工,医女等工资高,福利待遇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旦利益倾斜,就会发生矛盾,只要利益足够,必然达成目的。 秦钰的明谋达到了,以利相诱,又有足够的安全保障,道路通达不难。 最重要的是,她有人,有关系,有足够的钱,生产资料掌握在谁手里,谁才有话语权,才能不被胁迫着做不想做的的事情,不妥协,不被迫同意。 十年来师姐师兄们都各干各的,学成了,就下山了,毫无踪影,陆陆续续下山又回来,最后轮到小师姐下山了,下山三年,看样子把小金库都折腾完了,要不然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见钱很亲的样子呢? 以前的平安,对金钱可是毫无概念的啊! 面对大师姐的死亡视线,把平安教歪了的秦钰不得不担负起责任了。 从轮椅下面拿出来一个令牌递给平安,平安医馆旗下的医师医女和资源,可以任由其支配。 “平安符?专门给我求的?小岁安有心了。”小师姐笑眯眯的把平安符令放到她那空哒哒的背包里面。 秦钰无语凝噎。 “不是的,这是我最近新开的医馆,但是才刚开始没多久,还不成气候,想让师姐这个天下第一神医偶尔过去坐镇,多有排面啊!秦国境内大多城镇都有其分馆,报酬嘛!任一旗下医馆,师姐都可以随意支配。怎么样?答不答应!” 秦钰笑着跟小师姐说着。 “答应!怎么能不答应,包吃包住就行!”想到自己狼狈到身无分文的地步,有时候连客栈都住不起,还要住野外,太凄惨了。 平安也是第一次对小师弟的钞能力有了具象的认知。 除了大师姐一直都知道,其他人都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当年还小。 而大师姐也只是知道师父遇见了,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金大腿,吃喝没烦恼了,也就没再多过问了。 反正来这里的师弟师妹们都各有各的难处,何必互揭伤疤呢? 看着大师姐审视的目光,秦钰又从轮椅下面掏出了第二个令牌。 “哎呀!刚买了几间小铺子,请师姐们赏光。”说着把令牌递给了大师姐。 大师姐拿到手里,掂了掂,呦呵纯金的,她可不是平安那样好糊弄的人,这可不是几间小铺子啊! 小七这不声不响的偷偷办大事啊! 这平安商铺她可是知道的,传说中缺心眼的大善人,没想到这个缺心眼,是小七啊! 然后和秦钰对上了视线。 秦钰下意识的避开了,真是的大师姐跟个透视眼一样,什么小秘密都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然后一下就看到了身后围过来的四师姐,以及看这边一直没走,也相继走过来的,闯祸的二师兄,阴森森的三师兄,好奇的五师兄。 秦钰欲哭无泪,往常要不是这个下山,就是那个下山,交错着甚至好几年都不见一面,好多年都没有聚的那么齐的师姐师兄们,都因为二师兄练的这个丹给炸了出来。 刚刚还在围堵二师兄,现在换成自己了。 哆哆嗦嗦的从轮椅下面掏出好几个平安符令。 “小弟在外面开了几家铺子,这个平安符令是信物,平安符旗下的商铺都是免费的,且拥有最高待遇,刚成规模,特意给各位师姐师兄们炼制的高级贵宾符令。” 秦钰一个一个送了出去。 “纯金的?行啊!小七,这些年没少赚啊!”四师姐华安上牙就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没有外人看,华安毫无顾忌。 “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对符篆感兴趣了,还专门来我这里学了基础的符篆,原来是用来制这玩意儿啊!”五师兄常安翻转令牌看到令牌背后刻的以八卦图为中心,以四象为角,四方为北斗七星为边,正面刻篆体平安二字,周围刻满了大大小小的莲花,共108朵,不细看根本看不到。 侧面甚至刻了字,哪年哪月哪时什么地方谁制作。 落到她们手里的都是秦钰亲手做的,秦钰总共做了十个。 她们一个人一个,师父一个,只不过还没见到师父,还在自己手上。 还有两个是其他用处的,和贵宾不一样,是总控的,用来做调度用的,半印半章半令,还没有幼儿的巴掌大,外金内玉,现在一个在秦钰脖子上挂着,一个镶在了她的腰带上。 二师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的丹药是不是可以更有销路了。 “小七啊!师兄有笔生意,想跟你谈一下!”搓苍蝇手。 “啊哈!也不是不行!师兄的养生丹可是畅销的很啊!未尝不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小七说的深得我心啊!那咱们回头细谈!”二师兄很心动。 “细谈!细谈!”秦钰拱手! “给。”三师兄臭着脸丢给了几瓶毒药,还有毒药的解药,看样子是三师兄新研制的。 给她防身用的,却不说,也不解释清楚,三师兄的性格越来越怪了,话也越来越少了。 秦钰笑着应答。 “谢谢三师兄!”防身毒药若干。 几个师姐师兄也陆续往秦钰身上丢“特产” “谢谢四师姐!”蜜制猪肉脯若干。 “谢谢二师兄!”遁逃烟丹若干。 “谢谢五师兄!”平安符若干。 “谢谢大师姐!”手制袖箭加一。 “谢谢小师姐!”百年人参加一。 秦钰满载而归,还好有多功能轮椅,后面被装的满满的,回到了岁安院。 小的时候大家都是不会起什么院名,都以自己的名字做了什么院,师父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最后挂上去了牌子,众多小娃娃开心的笑了,还支持了开院仪式,长大了,明白了却也叫习惯了,都懒得改了。 第6章 京城来人 回到岁安院,秦钰就开始给自己的宝物归类。 蜜制猪肉脯,咬了一口,眯眯眼,嗯!一如既往的好吃!四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 毒药放身上一个,迷药放一个,麻药放一个,安全!三师兄的药可算送到她心坎里了!打家劫舍三件套! 袖箭装身上!安全!偷袭必备! 人参藏起来!保命居士! 烟雾弹得放几个!逃跑先封烟! 平安符也来一个吧!秦钰随手拿了一个放在胸口,拍了拍!安全!不管信不信吧!还是需要整点玄学手段的! 把轮椅收起来,来到书房开始查账本,查完账本,开始思考,该如何解决小师姐的事情呢? 秦钰下意识的咬笔头,眉头紧锁。 在白纸上勾勾画画,先扯个大旗,千金难买老子乐意! “东家感念其生母生子不易受尽苦难,怜天下女子不易,特为其母祈福。 一,特建立平安医馆,医师,医女,医生,医童定期下乡镇村为妇,女,十三岁以下儿童,六十以上老人免费治疗。 二,在所在村镇乡下,招收六到十三岁女工,入平安学院择优培养,意愿分配学习,优秀毕业生根据所学技艺分配到,平安医馆,平安秀坊,平安书院等等。 二,凡平安旗下员工,自己除了定期检查还免费治疗以及家属每人一年各有一次免费检查治疗,其余时刻半费(不可转卖)。 三,凡平安旗下员工,到平安旗下任何店铺,持员工令,皆走内部价,九折。 四,凡平安旗下员工,成婚东家有礼,平安旗下租房半价,买房半价,普通子□□先入学,优秀员工子女免学费入学,员工子□□秀则全免,另有奖金。 五,凡有欺诈平安旗下员工店铺等任何行为,风里雨里牢里等你。 甜枣加大棒! 不错不错!” 秦钰对自己写的规范很满意,其实还有更多细节,那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要不然,手下人是干什么吃的。 虽然到现在依然没有人投资她,有她低调的原因,也有她故意坐轮椅的原因。 做人还是要自立自强才好,从陆陆续续研制平安纸开始,成功的研究除了低成本,干净宣白的平安纸,秦钰就发了大财。 又把秀坊工艺提了上去,趁着东风,开遍全国,提升了一部分女工地位。 但毕竟杯水车薪,又陆陆续续在各地开了其他类型的店铺。 一边维持应收,一边收养孤儿,把孤儿院开遍了全秦国。 倒不是她野心大,其实她也没有多少钱,只是一些事情,一旦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收手的。 而且,这些商铺孤儿院学院开设的前段一定是秉承着她的意志的,但是多年后,会不会背离她的初心,这也是为了发展的一个可能性,但是她不能因为一个可能性,而断绝她们向上求索的渠道。 她会给一些人机会成长,当这些人长大后,成为新的护道人,还是成为恶龙,还有待商榷。 当事情一旦开始的时候,就会出现两面,一面好,一面坏,相伴相生,不为人的意志而转移。 但是一旦开始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停下的。 毕竟好的一面,现在是处于上风的,不可能因为未来可能被人利用,而放弃。 只是这钱哗啦啦的往外流,啧! 多少有些穷了。 要不然秦钰也不会专门,推着她的轮椅去堵二师兄的门,上门碰瓷了,当然好奇是一部分,碰瓷只是顺手的事儿。 又不是只有她自己碰瓷,大师姐,四师姐,肯定也是碰瓷! 至于三师兄,五师兄还有小师姐,那肯定就是真意外了呵呵! 这一开展生意,是刹不住的,驿站是为了方便运纸,开布店是秀坊东西太多了,只能开布店,要不就砸手里了,镖局那是害怕别人抢自己东西啊! 毕竟哪个世道都不安全。 真理开路才是上上策。 为此秦钰还专门开了武馆,为了培养人手,又增加了学馆,酒店是这些人太能吃了,客栈是辅助驿站的,医馆是看病花钱太多,不得已把医馆买了下来,还是从牙行里捞人啊!不然人家医术不外传啊! 所以牙行也买下来了。 秦钰就这样一路开,一路买,越铺越大,只是大家都知道背后东家姓王,排行老二,有大背景,但都没有见过她本人。 而她本人,在发现木匠的多功能用法后,让木匠做了很多玩具,还有车,还有多功能轮椅。 木匠两眼黑黑,但看到银票的时候天又亮了。 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瞬间就原谅这个爱折腾的小混蛋了。 大多都是她说,忠叔听。 她是计划者,忠叔是实践者,她第一次下山,第一批让忠叔收留的孤儿,都已经进入社会了。 有的读书好的男孩按照自己的意愿考了科举,成为秀才,有的读书好的女子无法科考,就进了平安书院,当个教书先生,有的孩子学了门技术,有学木匠的,厨师的,做医女的,做医生的,当武馆师父的,做驿站员工等等。 都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愿,选择属于自己的路,但见不平之处,需要力所能及的帮助,或难以援手的地方可以通知平安旗下任一商店,予以帮扶。 秦钰并不白养她们,在她们心中种下天下大公的种子。 一种,只养到十三岁,十三岁以后就跟她无关了,能学点技术保护自己是好的,她们已经有自保能力了。 并不会让她们支付扶养费用,她们是自由的,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任何生活。 第二种就是,需要支付十三岁以前的培养费用,之后的培养费用也可以贷款,一直到学成,她们依然是自由的,只是需要还钱,或者为平安旗下工作,从以后的工资里扣,依然享受其他员工相同的待遇。 中途也可以离开,需要支付平安旗下为其垫付的所以银钱,涉及机密的部分需要保密,一旦泄露,需要支付昂贵的代价。 等到十三岁的时候,就会告诉她们,让她们自己选择两种方式,十三岁之前是义务帮扶,十三岁之后就看个人选择了。 其实并无区别,前一个也可以在平安旗下工作,需要自己去应聘,只是不用还钱了,第二个需要还钱,也分两种,一种可以深度学习,学问会更进一步,第二种就是有选择的选择为平安旗下某一方面工作,进行的学习,也可以叫定向学习,之前的培养费用会从之后的工资里面扣,但选择哪种方式终究要看个人选择了。 而且学习的方向有很多,都只是为了让她们多掌握一门赖以生存的技术而已,可以自己选择。 人活到最后,也不过是学门技术,有赖以生存的技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到老,无病无灾,健康快乐。 只是很多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被主动或者被动的去追求一下外在的东西,迷失在其中,如同走进一个一个幻境,难以自拔,在别人看来如同疯了一样,站在原地又哭又笑,甚至寻死觅活。 每个人的幻境都不一样,就如同玄学上所说的一样,不过经历不同的课题罢了。 秦钰摇头,她帮不了太多人,只能尽她所能。 铺子开的越多,需要的会计就越多,为此还专门又开了一门课。 人心难测,贪腐多,多为私己,为此秦钰又特建立了监察组,轮流查账,有没有苛带,霸凌,藏私,贪污,**的现象。 时不时的派人给员工做做思想课,加强一下凝聚力,增加集体荣誉感,优秀员工给予奖励,提供福利待遇,节礼年礼等。 最后升华一下个人价值,情绪价值,尊重自我和他人人格。 头发的要挠秃了,秦钰眼睛一亮,想了一个损招。 提笔就写。 “平安旗下员工不允许说不吉利的话,不允许当面背后说坏话。 平安旗下员工,见到上级,同事,下级,顾客,合作伙伴等等人的时候,见面三分笑,热情打招呼,只许变着方法夸人,不许骂人。” 想到要是看见死对头还要微笑都夸人,想想就想刀人了。 秦钰想了想,还是算了,特殊时候例外。 划掉重写。 还是先找人写个夸人模板语录让她们背吧!临场发挥也太为难人了。 微笑也是分场合的,棺材铺微笑不是找打嘛! 不行不行!太刻板了。 不同情景不同店铺的模板还不一样。 在经营店铺这块,增加员工忠诚度,顾客粘度这块,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干。 是时候培养,或者挖几个经营小能手了。 人才!人才!快跳进手里来! 秦钰发出深切的怒吼! 可惜还在培养中,有没有成熟的小能手啊!有这样的人才也是人家自己培养的,忠诚度很高,并不会干这种被人家戳脊梁骨的事情。 趴在书桌上冥思苦想,怎么样才能网罗更多的人才,加入她们的大舞台。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进。”秦钰有气无力。 “东家,前院传话,上面来人了,传召公子进京。”王一低头回话。 王一到王二十是层层选拔应聘她亲卫的,也就是贴身保镖加助理加秘书,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都调查过三代详情,因为是精英,而且是精英中的精英。 所以她养不起,怪不得书里主角身边那些个得力的护卫就几个,她还道主角这么没有排面。 原来这么烧钱啊! 要知道一个护卫一千两,二十个护卫得两万两,她年俸才一万两,还要倒贴一万两,这仅仅是工资,不包括福利开销其他等等。 总体来说她还是穷的,穷的安保差点儿的组不起来。 秦钰沉思了片刻,多年不来,这一来,肯定是来者不善。 “说我重病在床,无法下床。”来意不明,准是不怀好意,要真的关心她,肯定是先问她的身体状况,而不是还未探明她的情况,就急忙招她回宫,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样的话,京城确实缺少消息来源,是时候搞的情报组织了。 哎呀!钱啊!真是头疼! “是。”王一低头行礼准备退下。 回头得让王二派人去打听一下,顺便开拓一下情报组织! “等会儿!把王二叫进来。”王一到王四,在她身边轮班待命,其他几位都被派出去当牛马了。 查账的查账,监察的监察,洗脑的洗脑,教学的教学,解决问题的到处解决问题,做生意的做生意,还有繁忙的保安队队长,和千丝万缕的后勤部部长。 这年头多功能打工人,也不好干,奈何工资高啊! 那可是一千两,不是普通人家一年咀嚼的一两,小康人家的十两,小富人家的百两,那可不是一千块钱,而是不值钱的年代几十万,值钱的年代几百万。 一年几百万请一个保镖,也就普通住宅几十套,京城住宅一套吧! 一个人都是京城一套房啊! “是。”王一走了。 王二敲门进来了。 “东家。”王二低头问好,眼睛看鞋尖,这鞋可真好看啊! 秦钰看着王二一直低头,像小学生罚站一样,也没吭声,做人难免有不雅之处,她还是相当好面子的,合格的助理第一步,就是不该看的,不看。 倒不是秦钰有什么衣衫不整,实在是她并不想和人对视,社恐啊! 在小院待几年,除了师父师姐师兄,和叫人来办事的忠叔,大多数时候,她都和人保持着距离。 很可能跟幼时常年喝药,忍受痛苦有关,她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正因为她不是小孩子,所以那个时候才更加的难熬。 不仅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 沉默了良久,王二满头大汗,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让东家厌烦,以至于久久无言。 “你也跟我有几年了,你觉得现在的生意还有没有什么漏洞呢?”秦钰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这一下下仿佛敲打在王二心上。 王二满头大汗,坐立不安,脑子开始转动起来,到底哪里还有不足之处。 思考了片刻,现在铺子虽然开的大,铺设多,刚开始人员储备参差不齐,好在这几年陆陆续续建立很多学院,人员问题解决了,产业多数有关联,衔接性很好,不用担心来源问题了,多年经营,信誉也不是问题,有武馆的保安队,安全也有保证,上下关系有王府令牌开路,并无多少麻烦,路径通畅,目前生意都在稳步进行。 想到刚刚前院来人,东家忽然问有没有什么缺陷。 王二恍然大悟,东家太过于被动! 有驿站酒楼客栈以及诸多店铺,那么好的条件,竟然忘记情报收集了,以往都是亲力亲为,打探消息,却没有铺设自己的消息渠道。 王二懂了,买下来! “回东家,现在生意都在稳步推进,只是往常消息都是临时打探,却没有横纵联合,统一起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建立一个情报组织,一,方便生意往来,确保生意通畅,及时止损,二,可以帮助员工以及周围百姓寻找失散亲人音讯。三,可以赚钱,与书店联合卖消息。”最重要的是!可以帮东家打探京城的动态!不至于东家这么被动! 秦钰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叫王二来的原因,真是深得我心。 秦钰大手一挥,写了一个批条,给王二。 “准了,去办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办啊! 秦钰满怀期待的看着王二。 王二低头称是,缓慢的接过桌子上的批条,转身离开书房,找王六批钱去了,经费啊!再去找王十六摇人去了。 等王二离开,秦钰快步提着轮椅回到卧室,把轮椅放到床头,脱了外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 动脑子的果然不适合她,怪不得要招募幕僚呢! 就她一个人,头都秃来,也干不完,做人还是不要大包大揽的好。 也要适当给别人点机会。 不要不放心别人做不好。 毕竟放在自己手里也可能一团糟。 放宽心!淡定! 话说!她要不要也找些幕僚?可是她也没有什么雄图伟业,只有这遍布全国的商业帝国,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二十个小助手,已经遍布了她所有的生意,属于她的铁杆亲信。 商业帝国应该也是需要幕僚的吧?秦钰不确定的想。 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眼睛一亮,使王三前来,有没有明珠遗落在大牢里。 要是被人陷害,就帮帮忙,洗涮冤屈,要是真的杀人放火,还是继续待着洗刷罪孽吧! 人品的重要性,远胜其才能。 这样想来,秦钰也就没有那么急了,又放下了这件事。 还是等王二的情报系统建立成功,再开始这个明珠拯救计划。 毕竟情报还是相当重要的,案件的真假,当事人口中的真假,都要经过验证。 可能耗费更多的心血和银子,但是但凡抓住一个明珠,那回报也是大大的有。 告诫完自己,莫要贪心,千万要淡定,秦钰很放心的和周公下棋去了。 已经很久没见师父了………… 无知无觉之间,秦钰眉头还是闪过一丝忧虑,并不如她想的那般淡定。 第7章 阴谋 躺着躺着秦钰就睡着了。 京城来人听到她重病的消息,只有两种选择,要不立刻回京,要不强烈要求来看自己。 估计会选择前者,因为京城来人通常很傲慢。 不管是谁派来的人,通常都很轻视她,想着她一个乡野长大的皇子应该很期待回京,没有理由编瞎话拒绝,所以连看都没有看,就断定她一定是重病在床,走不了路,要不然爬也爬到前院,接召回京了。 瞧!这就是京城独有的傲慢。 秦钰不懂政治,但她懂人心。 黄昏午后,秦钰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 “几时了?”秦钰朝窗外问去。 “回东家话,戌时了。”王三的声音传来。 秦钰慢噔噔的起来穿衣,等她忙完,外面听到声音,这才进来。 王三进来点了油灯,顿时屋里就亮堂了起来。 吃完晚膳,王三开始汇报。 王一之前一直在前面招待京城来人,那京城来人一听到秦钰重病在床,不能相见。 放下茶盏转身就走了。 不出所料。 秦钰听到消息并不惊讶。 等到那群人走到山下,天尽黑了,黑暗里好像潜藏着无名的野兽,让人心胆颤。 王一看到他们并没有此时离开的想法。 立刻上前搭话,说天色已晚,已经安排好了下榻。 那群人脸色才好起来,和王一推拒了两次,就坦然的接受了。 火把噼里啪啦作响,那群人一刻也不想呆在山脚下,趁着夜晚赶路,迫不及待的跟着王一走进了平安客栈。 黑暗吞噬了平安客栈之外的所有光亮,寂静无声。 领头人,一身冷汗,直到推开门,走进客栈,温暖的光照进身上,才好转过来。 暗骂了一声。 “果然穷乡僻壤!”不知道有什么精灵鬼怪的!但剩余的话,被他吞到肚子里去了,并不敢说出来。也只是发泄发泄情绪了。 于他而言,出这趟远差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别的同僚不愿意过来,推给他的,他就是一个冤大头。 “对!还是京城好啊!”其余人纷纷迎合,京城到处都是人,就是晚上,各种铺子外面偶尔还会亮着灯。 这里呢?一丝光亮也无,要不是王一带着他们走到平安客栈,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从外面看来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走进了,才能看到一丝火光飘在空中,原来是挂在高处的灯笼,上面写着平安二字,寂静的燃烧,偶尔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小虫子在自找死路。 他们生出一身冷汗来,对于偏远地区的殿下来说,他们也是小虫子,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可以一进入客栈,瞬间就忘记了那种恐惧,甚至还有精力骂上两句,昏黄的灯光,来回的跳跃,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们一句一句的说。 王一假笑着应和,内心却毫无波澜。 王一在山下招待京城来人,今天天色已晚,他们在小镇留一晚上,商定明早启程。 这是王一刚刚用信鸽传回来的消息,刚好东家醒了。 秦钰听完,点了点头,王□□下了。 嘲笑了一声。 “穷乡僻壤?有本事别来啊?” 接着摇头。 “明明是风水宝地,养人啊!”不懂欣赏! 她这样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师父都能救回来,还不能说明吗! 比那京城好多了。 秦钰从不跟无知的人计较。 王二已经出发了,那就等京城消息传来,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幺蛾子。 对于秦钰来说,京城就是龙潭虎穴,谁沾谁倒霉,她反正是一点儿也不向往。 多少人折在那纸醉金迷,金钱,权利至上的京城。 再好的东西,也得有能力才是。 无知的贪欲,可不是一件好事。 像现在一样经营一点小生意,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她也是有贪欲的,那就是活下去。 只是她命好。 遇见了一心为她的师父,生生给她吊命。 只是见师父的面,越来越少了。 不免心里有些担忧………… 在院子里散了散步,看月亮高悬。 师父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是第几次了。 她还有机会和师父一起坐在藏书阁的楼顶上,一起欣赏月亮吗? 前几年,等她身体完全好了,大概在她十岁左右,师父就开始了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是要追求自己的道,不能再被她们这些小崽子给绊住脚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为她身体不好,就绊住师父前进的脚步吧! 她虽然不舍。 但她也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叹了口气。 秦钰飞身上了房顶,盘坐在房顶上,修炼回春功。 到底能不能吸收月之精华? 秦钰不知道,但是在她无比痛苦的时候,她坚信有,早上有朝阳紫气,晚上有月之精华。 或许是她的坚持有用,还是师父的回春功真的厉害,身体里好像流窜这一股温暖的气流,在她身体内打转,经过的地方,都无比的温暖,舒服。 好像被阳光轻轻的照射,又如同清风微扶,沐浴在清风中。 只是,每次睁开眼睛,好像又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切好像是自己的幻想,秦钰忍不住失望。 只是她不能放弃,哪怕是幻想,她也必须坚持! 于是她每天雷打不动的打坐,从晚上月亮高高挂起,到第二天月亮升起。 然后处理公务,之后吃饭睡觉。 人生不过三万天,能活一天是一天。 总得做点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吧! 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除了如此打坐,也经常做点其他事情。 总之不是她恶作剧,不是容易被大师姐发现,挨一顿抽,就是偷摸玩二师兄的丹药,被炸了一脸的土,要不是就是误动了三师兄的笑粉,笑了一天都没有停歇,还有啊! 偷吃了四师姐的红烧肉,结果把牙硌掉了,因为那是四师姐用刀雕刻的。 捂嘴痛哭,谁能想到四师姐的雕刻技术也同她的厨艺一样出神入化啊! 在五师兄后面装鬼吓他,却被五师兄泼了一脸鸡血,还要赔他的纯阳血,唉,不就是纯阳血吗? 好吧!她没有………… 在小师姐后面捡草药,明明一模一样,却捡错了,捡成了毒药,弄了一手药汁,当天就发起了高烧,浑身起疹子。 这人和人之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参差呢? 其实有时候秦钰也不想活了,纯被打击的。 七步只內必有解药,慌乱之中的小师姐,把捡到的草药,捣碎,一部分敷在了红肿的手上,并且煎药内服,第二天才好。 小师姐果然天赋异禀! 或搞笑,或悲痛的记忆,短暂的为她找到了存在的动力。 随着师姐师兄的下山而消散………… 最后的救赎,师父也无影无踪。 没有谁是谁的救赎。 人来人往,只有她还在山上…………不是她不想下去,而是没有达到下山的条件。 秦钰露出淡淡的忧伤,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希望能得到答案。 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发,轻扶着她的面容,好像跟她亲密的互动。 这或许是她存在的意义,并非无意义的消磨时光。 风是暖的,心也是热的。 第二天太阳升起,秦钰照常打坐,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的肃穆,庄严,如同山崖上雕刻的石像。 然后下来吃早餐,处理工作,完了睡觉。 王一已经把京城来人送走了,回到了云隐山庄。 既然京城来人了,不管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全,王一四处巡逻,王四昨天晚上就调集了甲卫,严密的把守着进出口,以及院子四周,明处暗处,保护的密不透风。 一个月了,秦钰也终于得到了王二准确的消息,别说,王二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原来啊!是比她小几个月的皇弟秦毓要和西流国公主联姻啊! 这是不想放弃皇位继承权,拿自己当替身? 不好,不好! 幸亏自己拒绝了,估计连来人都可能是便宜弟弟派来的。 秦钰想到没错,就是秦毓派人来的,目的不仅是当替罪羊,还想打探一下消息。 在秦毓和懿妃眼里,秦钰绝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对于那样的药量来说,秦钰是万万活不下来的。 皇帝也是前三年使人派太医来看,后面再也没派人来,心里也想着不大好,所以就如同遗忘般。 其他人也如同遗忘了一般。 秦钰就这样在京城的遗忘中,野蛮生长,留下她安全的生存空间。 哪怕她还活着,皇帝已经遗忘了,懿妃眼里现在云隐山的秦钰也不过一个假皇子,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安排的人,而非真正的秦钰。 所以并不忌惮。 话说回来,今年她十六了,秦毓也十五了,快十六岁了,该成婚了。 那,她是不是也得在这个世界成婚? 想了想,她就一阵寒颤,然后疯狂摇头。 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另外,她应该也不行吧!那不是让人守活寡? 秦钰猛地摇头,那是相当的不行! 后面还有,秦钰接着看信。 然后满脸怪异,这秦毓是真行啊! 这皇帝也该四五十了吧!算了算,也五十多岁的人了。 竟然跟西流国公主在宫殿后面公然放肆,啊这!老当益壮啊! 在娘和自己之间,牺牲了爹。 秦毓也是个人物啊! 现在皇帝的后宫也就一后一妃,嫁给不能继承皇位的王爷成为王妃,甚至子孙后代都会远离权利的中心。 不如直接嫁给老皇帝,说不定还能生下小皇帝。 妙啊!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多年前,青玉离开皇宫之后。 皇后知道了她带走了秦钰,就派人联系青玉了。 而联络人,正是秦忠。 一个月后,青玉就给秦忠一包药粉,送进了皇宫。 那可是无色无味的绝育药,根本就查不出来。 不是青玉吹,这个世界上能打败青玉的只有青玉。 其他人想查出来,简直不可能,根本查不出来。 哦,哪怕皇后自己承认了,她青玉都不会承认的。 这也是皇后放心装疯,身体却越来越康健,放心让皇帝去找懿妃的缘故。 皇帝和懿妃再也不能生二胎了,喜大普奔! 皇嗣远比感情更重要,只要不再出新皇子,再也没有人能够越过她欺凌烨儿她们了。 而皇帝只需要一个摆设皇后,不需要一个能威胁皇权的人。 懿妃倒了,她也不能存在,感情不过是权利的调味品………… 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爱子的决心。 青玉知道,所以她选择了成全。 “我做什么了吗?不,我什么都没有做。”青玉两手一摊,与我无关。 秦钰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那个时候,她还不到三个月,还没有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甚至听不懂话。 在此之前,青玉跟她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也就错过了这件事。 而这件事过后,青玉也就跟忘记一样,除了当时和还是婴儿的秦钰说过,之后再也没有提过了。 秦钰此刻也只是在心里嘲笑,并没有想到其他。 哪怕皇帝能生,也不会让他国公主,生下混血皇子的。 王二这情报写的妙笔生花,回头不当侍卫,还能去写书。 看完了八卦,提笔给王二回封信,极力的赞扬和肯定了王二的用心和努力。 毕竟想得到宫闱密事,还是需要点手段的。 然后又展望了一下未来,画大饼嘛! 最后继续鼓励,继续努力。 腊封,转手给王一,让他寄出去。 事情落幕了,果然没有人再注意到她这个小可怜了。 ………… 又三年过去了。 赏春宫晏上。 秦毓看着林相嫡幼女,在花丛中与蝶翩翩共舞,眼中满是欣赏。 一舞停歇,满是赞叹。 “林相这小女儿,今年也十五有六了吧!与老夫犬子年龄相当啊!可说好人家了?”户部章善章尚书转身问询身后的年轻人。 “听说上面那位有意上门。”这位年轻的大人暗使眼色,说话却不是那么客气了,也是文官总和武将不对付。 “那真是锦绣良缘了,听说李大人家嫡女尚未出嫁,可订好了良缘?”章尚书嘴角抽搐,不得不恭敬的说一声恭喜了,内心却呵呵,显然他也不是那么信服某人的。 “这?在下也尚未可知,往日也未曾听闻,在下回家问问夫人,明日再回与大人。”年轻的大人微笑拱手,并不觉得什么都听夫人的事情,是件丢人的事情。 章尚书掳了掳胡须,满意点头,眼里却满是轻视,怪不得十年都没动位置了,什么状元郎,原来是个恐妻郎啊! 许攸并不是没有看到章尚书的高高在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在心里暗叹,官场上的家长里短,并不比他们村里高明许多,依然逃不开,谁家嫁娶,四方八卦。 还好他有个贤内助,他家都快成消息站了,各家大人都爱从他这里打听消息,纵是在心里瞧不上他,也不得不拉下脸色,与他虚与委蛇,一时间,他跟夫人的关系都拉进了不少。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和他们自己家夫人不熟,明明回家问问夫人就知道的事情,非得从他这里打听,有病! 都是上官,不好得罪,有苦只也能自己咽,他不过一个从六品,哪里是这些个上三品大人眼里的豆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许攸继续举杯遥敬各位大人,一圈下来,眼睛的模糊了。 “盛谢皇恩!” 只见三皇子满是欣喜的,跪下接旨,不出所料,林相嫡幼女许给了他。 也不枉他经常勾勾连连的到处偶遇了。 无他,那些女眷去的地方大同小异,偏生他夫人特别爱动弹,不爱在府里待,在外四处折腾,不小心撞见了几次。 在风声没透出之前,他夫人可没有在外面胡乱说话,把的紧紧的,也就最近,上面有意透出风声,从敢放松。 后面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帝后离开了,没多久酒席散了,他也被小厮扶上了马车,出宫去了。 “陛下,我们的钰儿还好吗?”皇后恍恍惚惚的说着,紧紧的抓住他的双手。 皇帝哑然,仿佛多年前就未得到二儿子的消息了。 似乎是从十几年前开始的,从日日让人传信问钰儿安,到后来日日忙了起来,渐渐传信就少了,身体也仅仅是吊着命而已,并无多少好转。 也是,那毒本就是要人命的,能保住性命,已是医术了得,是难得的神医了。 皇帝神色恍然,但不能表现出来,转身抱住皇后轻轻的摇晃,一如多年前一样,少年夫妻从未变过。 “那就召钰儿回京休养,好不好?毓儿都要成亲了,钰儿也该看好人家了。”皇帝眸色俞深。 皇后好像无知无觉的样子,只是紧紧的抱住皇帝。 她很多年没有收到云隐山的信了,她想见见钰儿,在有生之年………… 太子烨早已成亲,住在东宫,膝下两子一女皆为嫡出,嫡长子秦彻,业已十三四岁,也是相看的年纪了。 太子一向低调,办事中规中矩,也不和官员结交,子嗣方面也算尽力,皇帝满意点头。 主要并没有官员在他面前吹嘘太子,大多数都是赞扬三皇子年少聪慧,有勇有谋,夸耀太子的却基本没有。 这对于一个迈入老年的皇帝来说,一个低调不出风头的继承人,是无比满意的,屁股底下的位置依然稳妥。 太子没有相应的能力和实力抢,三皇子欠一些声望。 两相制衡,还是他最稳妥。 皇后单纯,不染世事,有些事情太子妃也该操办起来了。 是了,皇帝从未想过更换太子,太子更是中规中矩,从未逾越。 虽然幼子偏疼了些,但是有些事情,他却从未忘却,某些人最好安分些,不然他不介意动些手段。 他已经不是刚登基那会儿,被人掣肘着,如今他是实权皇帝。 哄皇后入睡后,皇帝招来亲信,秘密宣二皇子秦王秦钰回宫。 至于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宣召,因为皇帝心中也是忐忑,并不知道最近一些年里,秦钰的身体是好是坏。 只是他是皇帝,他没有错。 所以召中,秦王可以坐马车,边走,边修养。 等消息传来,秦钰就笑了。 终于又想起她这快阔别二十年的“儿子”了。 终于还是来了。 悬而未决的巨石终于落下了。 秦钰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近二十岁还不成婚的皇子也太不像话了。 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会把他叫回去,哪怕是阴婚。 面子啊! 皇室的面子大过天,大过人命。 早在多年的无人问询中,就戳破了温情的假象。 亲情啊! 不怪秦钰偏激的这样认为,传召她进宫的消息,确实在秦毓赐婚之后。 那肯定是因为秦毓都成婚了,才想起她了。 荒唐!可笑! 第8章 进京 京城密使要一个月后才到,秦钰开始细细思量。 反正都要进京,不如自己先去,还能游玩一番,就当下山历练了。 这么一想就乐了,师姐她们到了十五岁,就会下山,等到她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钰目光悠远,仿佛隔着时空和师父对望。 “师父,我什么时候下山?”秦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青玉。 “暂时还不行,你什么时候跑得过你大师姐,再下山。”青玉怜悯的看着小徒儿。 干一行,爱一行,小徒儿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 唯一一个木工,还不是跟她学的。 没见过木工到处跑的,最多在山脚下开个家具店得了。 秦钰眼里渐渐没有了光,想跑的过大师姐? “跑过四师姐还行,跑过大师姐,简直是做梦?” 十五岁秦钰非常的失望,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怎么?这点儿都做不到吗?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不过,起码跑的过也行啊!” 青玉眸色悠长,背手看着远山,青衣漂浮,恍若神仙。 秦钰又燃起来希望。 等到她努力训练在十八岁的时候,终于跑的过大师姐了,最后超越了大师姐,却再也看不见师父的身影了。 此刻仿佛青衣浮动,发带飘扬,师父正看着自己,目光悠长,秦钰收回目光,低头叹息。 让人给自己收拾行李。 带上自己的“装备”。 打定注意,让王三躺床上冒充自己,让王一在前院和王三打配合。 自己则雕刻手中的木雕,青衣束发,衣带飘飘,背手静立,低眉垂眼,怜悯众生。 愿师父,所愿皆所得。 此刻,南荒野林中,青玉身后背着包裹,手中拿着木棍,一步步踩着枯叶,向前走着。 秦钰,准备完毕,就要出发了,怎么也是她第一次下山,必须有点仪式感。 和大师姐拜别,薅了她一把亲手打造的锋利的匕首。 和二师兄道别,穷家富路一百两到手,唉!不是她不想清高,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和三师兄再见,见血封喉鹤顶红一瓶,师兄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小师弟的。 和四师姐道别,辣制牛肉干一包,就知道,多年一起偷吃混下来的交情,靠谱! 和五师兄再见,加强版平安符一张,也还凑合吧!怎么摸着有点厚?加强版?行吧! 和小师姐道别,欠条一堆…………不儿?好吧!自己造的孽!还是让大师姐再给小师姐上上课吧! 一水的黑莲花,怎么教出来一个白胖白胖的莲藕? 一半都是眼,另一半缺心眼。 秦钰强忍痛心,和大家挥手告别。 秦钰忒喜欢薅羊毛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好在前几位给的还不错,大大的安慰了她被小师姐捅出伤痛。 替小师姐销了账,换上五师兄新制的平安符,小腿绑上师姐送的匕首,腰上装上特制的各种药,胸口装上钱,腰带上系上一个□□袋,放上碎银几两,最后再背上包袱,装上牛肉干。 准备出发! 秦钰开始带着王四包袱款款,开启了下山之路。 ………… 五师兄常安回到房间准备收拾东西,挠了挠头,想当初他们下山可是被师父半夜丢下山的。 哪有小七这待遇,得亏师父不在,要不然也给他丢山脚下,让他面对一下山里的山野精怪的热情关爱。 想着想着,常安就怪笑起来了,仿佛看到岁安被孤魂野鬼追的屁滚尿流,哭着喊师父的样子。 忽然想起来岁安什么也看不见,常安一下就不笑了,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手里开始动作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今天也得下山一趟,之前有家钱姓富贵人家,要为孤寡了二十年一直考不上童生的小儿子钱明,偷偷准备桃花符,既然他一定要追求自由的爱,为此不惜自杀,也要获得父母的尊重他的自由,钱家父母亲人这些年什么办法都想了,都没改变儿子的心意。 听人介绍,常安道长做法事很灵,求到了他身上。 常安听完,既然要追寻自由,就去呗! 于是按照钱家父母的意愿和要求,耗费心血做了加强版的桃花符,加强缘分,总能遇见合适的吧! 还费尽心机的在外面做成了平安符的包装! 完美! 拿着桌子上的披着平安符皮的桃花符,就装进了红木盒子里,准备下山送给那个钱姓富商。 一百两到手。 他常安出手,必然马到成功!等着抱孙子吧!钱富贵! 常安露出邪魅的冷笑。 一下被在假山上晒太阳的元安,用话本给砸中了脑袋。 “太丑了。”元安面无表情,又重新躺下了。 常安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人,这才打开话本。 “只见他邪魅一笑,嘴巴咧到耳朵根,张开血红的大口,一下把眼前的小倩吞吃了。原来他不是什么宅院里的王爷,而是一颗千年树妖…………” 常安一身冷汗,赶忙把书丢了出去,尖叫跑下山去。 谁能想到一个怕鬼的人,竟然是捉鬼的道士,还有那传说中的阴阳眼。 捉鬼是他的宿命,怕鬼是他的心病。 ………… “儿子,你看这是为母专门给你求的平安符!我和你父亲也不指望你求得功名,只是希望你平安健康,也不说再逼成婚的话了,你就收下父母的心意吧!”钱母言辞恳切。 钱父也甩袖作罢,做出妥协的样子。 钱明看到平安符本是厌烦的,想着父母又想出什么坏注意,但是看到父母确实没有逼迫,便收下了,想着最后再相信父母一次,再骗他的话。 他就离家出走! 俗话说,儿女都是债,于他而言,父母也是,他如同提线木偶般,任人操纵,稍微不满,就会得到父母仿佛殷殷切切般的劝告,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钱明如同浑身被针扎了一样,从骨头中生长出千万根刺来,日日跟随他生长,稍微一动弹,就刺的他痛不欲生,扎穿他的血肉,刺入他的灵魂,用不入轮回。 待父母走后。 他便把平安符拆开来看,心里簌的一下就放松了。 原来真的是平安符啊! 不是包着什么头发指甲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夹杂着血呀!线啊!什么桃花符。 左看右看,确实是平安符,纸啊!墨啊!都没有什么问题。 钱明这才放心,熟练的把平安符恢复原样,装进荷包里,挂在了身上。 第二天,钱家父母看到儿子腰带旁挂着放着平安符的荷包,顿时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笑。 钱明仿佛毫无察觉父母的眉眼官司,吃完早饭,继续回房间温书。 世界万千,与我无关。 ………… 秦钰刚进入允州城,满是狼狈,回到客栈,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湿发乖顺的贴着皮肤垂直而下。 王四敲门进入,把信放到桌上,然后离开。 秦钰打开信封,是王一发来的信件,京城密使到了云隐山庄。 这一次不是那个便宜皇弟秦毓搞得鬼了。 而是平嘉帝秦策亲自派人来接他的。 告诉她皇帝皇后想念他了,让他入京。 短短几行字,秦钰看了很久。 ………… 云隐山庄。 王三假扮秦钰,躺在床上隔着帘子,并不说话,王一代王三发言。 王一假装刚知道消息,激动的请来使先休息几日,让秦王准备几日再出发。 三日后, 王三收拾整齐,坐上轮椅,戴上厚厚的帷幔,王一打开门,推着王三,坐进马车,然后缓慢的开始进京了。 ………… 秦钰一边啃着牛肉干,一边想着到底要不要拖延时间,好像没有这个必要,自己游玩本就比他们早出发,而且两个人轻装上阵,也比较快。 最后回信,让他们照常,不必拖延进京时间。 以正常速度一个月,病人速度两个月。 在允州休息好后,又补充补充干粮和水,就出城了,下一站青州城! 同路的还有几辆马车,最中间的马车上有一个马夫,左右两个小丫鬟,马车后面四个丫鬟跟着,前面六个侍卫开路,后面六个侍卫把守。 前后几辆马车各有一个马夫,左右各一个侍卫。 秦钰看了半天。 只有中间那辆马车是有人的,前后都堆放的东西。 看来这家是要搬家啊! 二十几个侍卫,也是够威武,只是和商队一起不是更安全一点吗? 可能觉得二十几个侍卫就够安全了吧! 秦钰全然忘记了,自己就两个人。 因为秦钰自己的商路,镖局,行商都是装备满满,百人满编队护卫,而且都是行家里手,安全感满满。 她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并没有带什么东西,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先跑啊! 不一定打的过。 但还能跑不过吗? 所以秦钰完全没有这个担忧。 遇到她,是别人倒霉吧! 秦钰骑着马,就这样懒羊羊的跟在这个车队后面。 左右都是草丛,再远点两边都是山,山上都是翠绿的树。 秦钰对过这种夹道之间的路,非常敏感。 典型的被埋伏的好地方。 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观察四周,丝毫不放松警惕。 走了一百米,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山真绿啊! 这路真长啊! 走到山的中间,猛然发现前面的车队有骚动,拔剑声唰唰,眼前闪过数道亮光。 王四也应激拔剑,看向四周,四周林静幽深,更是令人心生恐惧。 秉承着吃瓜要吃一手瓜,再不然还能骑马跑。 秦钰就这样晃悠到了前面,中间路过有人的马车,和掀开帘子的裴文秀,打了个照面。 只见眼前人容貌倾城,乌发浓厚,肤色白皙,乌黑的眼睛,透出一股沉静,大家贵女般的气质油然而生,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只觉得胸口发闷,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盯着人家看了良久。 秦钰赶紧转头。 裴文秀也立刻放下了帘子。 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并没有很长时间。 秦钰压下内心的悸动,可能是赶路太过劳累产生了心悸,导致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平静下来的秦钰,淡定的往前走听见了经典语录。 四个扛刀大汉异口同声的大喊。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还挺整齐,秦钰不由得失笑。 见此,前面好像侍卫的头头,转身走到中间马车,和马车的丫鬟说了什么,马车丫鬟又对贵女说了什么。 贵女点了点头,丫鬟转身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侍卫。 侍卫转身回到了前面。 把金袋丢给了站在中间的大汉。 大汉接到金袋,垫了垫,看着几辆马车满满的都是东西,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不够!你们带那么多东西,就给老子这么点!来人!都给我拿下!” 听到这话,呼啦一声! 两边山上开始轰隆隆的往下跑,个个拿的砍刀! 眼看有百人。 侍卫仆从丫鬟,一看百人蜂拥而下,吓得转身就跑。 十个八个能拼一把,二十个三十个能拼下命。 一百来刀兵的匪徒,还拼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听到哗啦啦跑的声音,裴文秀掀开帘子,看到仆从都跑了。 两边都丫鬟也哑然了! “小,小姐!百来匪徒正持刀往这跑来!快!快跑!” 车夫解下马车,骑马飞驰而去。 下车的贵女,茫然的看着失马的马车。 左右丫鬟拉着贵女就往回跑。 秦钰看到不妙,已经准备跑了。 前面肯定走不通了。 后面在四个匪徒商量的时候,肯定也被堵了,但是这才没多久,估计还留有缝隙。 转身和王四,纵马离开。 热闹可以看,但不能被当热闹看。 身后传来痛苦的尖叫,有人被砍倒在地。 侍卫且暂且退。 贵女和丫鬟踉跄的往后跑去。 百来匪徒,从山上往下跑去,还需要些时间。 秦钰当机立断派王四纵马去官府报案,如有不从,优先从平安镖局,平安武馆带人前来。 她自己则在跑了一段安全的距离停了下来。 看着丫鬟仆从四处的跑着。 一部分匪徒被侍卫牵制,一部分匪徒直奔被丢在原地的马车,一部分匪徒冲着四散的人群追来。 秦钰把马藏到一边,自己躲到树上,找了一个好的位置旁观。 王四去叫人了,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时辰,索性除了抵抗的,一般都只抓不杀。 秦钰看到有几个丫鬟仆从被抓了。 一转眼,秦钰就看不到贵女的踪影了,左右那两个大丫鬟,也不见踪迹了。 没被抓就好。 因为人多,马也跑了,匪徒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从山上牵了几匹马,套上马车。 边套边骂。 然后往前走了几里路,把马车卸下来,分开背到山上一个隐蔽的地方,拿草丛盖一部分,背一部分。 一部分压着人上山,一部分人背着东西上山,还留一部分在山下,看着东西。 秦钰看到了,那马,是战马。 这伙匪徒,人人都有兵刃,步伐虽乱,但依然能看出行伍气。 这是一伙兵匪。 天下太平也没有多少年,虽然四处扫荡,但依然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座山脉,离县城并不算太远。 却没有人上报,百人的凶匪却无人开剿灭。 看来王四去官府,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助力啊! ………… 王四来到的县城,先是来到平安镖局,找到负责人,让她来召集人,再让她派人去平安武馆召集人,让她召集完毕去城门外三里茶铺外集合。 然后赶忙跑到平安酒楼,问掌柜的周围是否有匪徒作乱,得到了否定答案,从未有过,心里有了成算,使一个人去官府报案。 自己则纵马跑到城外,和镖局武馆集合。 走到被打劫的原地,发现都被打扫干净了。 要不是他留有标记,都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看到秦钰留下的标记心中大定,分散人群,隐蔽前进。 ………… 秦钰远远的在树上观察着匪徒,走一阵,换棵树。 好在今天换的青色袍服,和绿色的树融为一体。 而且常年来的养生功法了得,不能说轻功第一,起码很少人能追上她,落地无声。 弯弯绕绕,走了近三个时辰,才摸到他们老巢,看到人影晃动。 秦钰心下一沉,又一百持刀兵者,在四周把守。 绕了一圈,老弱妇女儿童加起来也近百来人。 两百持刀兵的精壮,还是行伍出身,硬来肯定不行。 转身秦钰就下山了。 准备和王四汇合,这么久了,王四应该也到了吧! 秦钰提了口气,飞快从这棵树尖跳到那棵树尖,轻轻略过。 没多久就到了山下,山下还有条河,在山谷之中穿行。 还有块大石头,在河岸边上。 秦钰提气飞走。 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 大石头旁边有个人影,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看到。 半边身子埋在水里,上半身在岸上,披头散发的,满头黑发遮盖住了脸颊。 秦钰疑心看错了,飞走了,但是心里又觉得不舒服,万一是个人呢? 一看,果然是人,拨开发丝。 还是一个熟人啊! 是那个跑不见踪影的贵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迷了路? 脸色苍白,石头上,和地上被血色晕染着。 秦钰叹气。 把贵女提到岸边,先消毒止血,用匕首割了块身上的白色里衣。 在贵女磕到的额头缠上棉布,其他地方都是皮肉伤,并没有像额头流血那么严重。 秦钰就仅仅处理了她肉眼见到的外伤。 此处和匪窝隔了一个山头。 秦钰捡来柴火,在贵女身边架起了火堆,点燃。 然后就离开了。 她还要和王四汇合,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和王四汇合后,先让他们按兵不动,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王四分享一下。 现在得先探查这群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群匪徒的身份,再解决。 来之前王四已经着人打听了,想必不一会儿就会有结果。 “这伙人是一个月之前突然来到这里的,想必今天是他们的第一单生意。”王四和秦钰眼色交汇。 “第一次打劫就遇见我们,不知道是他们倒霉,还是我们倒霉。”王四心想,这跟第一次偷东西,偷到捕头身上,有什么区别? 自投罗网。 以为是乱兵凶悍,没想到是这样的“乱兵”秦钰也松了一口气,不是盘踞多年就好。 王四心中有了想法,前些年还多有不平之处,四处用军,近些年天下太平,那位就开始缩减军费,减员退伍了。 看了这阵子也不会太太平了。 这只是一个开头。 明显东家也想到了。 想必有这一例,别的地方,说不定也会有………… 王四招来镖局武馆负责人,和暗处护卫队,把命令传达下去,凡各地区加强护卫,巡防安保人员加倍,行商护卫加倍。 第9章 救人 这边商量好之后,开始实行,人员迅速的动了起来。 秦钰有些担心岸边躺着的那个贵女。 吩咐了声,转身离去。 回到岸边,贵女还在火堆旁躺着,秦钰心下安了不少。 摸了摸她的脉搏,已经平稳了许多。 秦钰歇了口气,她还真怕贵女就此香消玉殒了。 起身又去林子里捡了些柴火续上,捡完材,选了一个又直又长的木棍,解下小腿上的绑带,绑上她的匕首,挥了挥,很结实,举步抬手往河里扎去。 不一会儿,就从河里扎了些鱼上来。 用刀把鱼鳞刮干净,剖腹把内部都清理干净。 拿根刚从路边随手薅的草,三两下搓成草绳,把鱼穿成串。 这些年没少跟四师姐在河里扎鱼。 苦啊! 如今也学会了如何快准狠的下手,抓鱼简直信手拈来。 吃鱼的一百种方法。 真香! 最后还是因为调料有限选择了小烧烤。 取下腰上挂的小荷包,拿出各种调理和特制的小刷子,开始变翻转,边刷酱料。 说实话,跟着四师姐混,她倒是也学到了几分手艺的。 阵阵香气入梦来。 文秀睁开眼睛,一阵模糊的光,还闻到了梦中的香味,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鸣叫。 模糊的光中,隐隐约约看到篝火旁,一个人的弧度,在烤什么东西。 文秀吸了吸鼻子,是梦里香气。 然后感觉额头好像长角了,脑后却破了一个大洞。 破大防! 双手交叠放于腹间,缓缓去逝。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 人生三大问,文秀在心里缓缓的问候自己。 作为爹不疼娘不爱的代表,文秀在环狼围饲的情况下,凭借着优异成绩加上国家助学金,以及各种比赛奖金中,快速又及其漫长的度过了她的学习生涯。 又在国家扶持新青年创业的时候,从三千企业存活一的重重困难之中,支撑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令人敬仰的地步,成为学校邀请的优秀校友之一。 作为新青年创业成功的优秀代表,出席讲话,文秀并没有自鸣得意,这只是她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事业版图还没有开创呢!就半道崩殂了。 起因是她进行每晚的夜跑,哪成想突然出现一个夜骑的自行车,把她撞飞了!飞了! 最重要的是,她明显感觉到头磕到石头上了,还没来得及发表遗言,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此时文秀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对方肇事逃逸了,留自己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并没有看到周围环绕的大山。 半晌,头晕恶心都轻减了许多,眼前开始由模糊到清晰。 一个青衣人的轮廓闯进了文秀的视线里,一串香喷喷的烤鱼就这样杵在她眼前。 文秀不由得动了动鼻子,腹中发出饥饿的鸣叫。 抬头看向帅的超越了她所见过所有的男明星,双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在火光之下更加耀眼,殷红的嘴唇,因辣而更加的红,扎了高马尾,头发干净利索,并没有什么勾栏样式,穿的素色青袍,并无其他点缀,皮革镶金腰带,腰带上左右各挂了一个荷包,脚踩黑色皮靴。 如果真的不是眼前杵的是烤鱼,文秀以为他想要杀自己灭口。 倒不是秦钰有多吓人,而是此刻的文秀犹如惊弓之鸟。 “醒了就起来吧!” 看到贵女手动了,但是只是把双手搭在腹间就不动了,一副安然去世的样子。 秦钰不由得嘴角抽搐,倒也没到这种地步。 整挺好,还知道给自己整理一下遗容遗貌,脑子没事儿。 看贵女没事儿,秦钰就不管了。 继续烤鱼,都烤了几条了,贵女才醒过来。 看到她睁开眼睛,秦钰起身走过去,把刚烤好的鱼递了过去。 她老早就听到了贵女的腹鸣,不堪其扰。 先别管死没死了,吃饱才是正事。 看到她愣神,就把烤串塞进来她手里,然后坐回了篝火旁。 松了一口气。 如果文秀有游戏系统的话,就对得到一下词条。 “您的胃通过鸣叫骚扰到了过路的好心人,得到了好心人特制烤鱼一串。体力加五。” 可惜并没有。 文秀下意识的接过了烤鱼,又看了看在篝火旁吃烤鱼的青衣人。 文秀的胃终于反馈到了她的脑控中心,下达命令一口咬在了香喷喷的烤鱼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完烤鱼,看着一直盯着她看的青衣人,文秀才后知后觉的害怕。 可能是失血太多,让她过于渴望眼前的食物,失去了一向的警惕性。 也是,都差点儿死了,谁还想那么多。 回过神来,文秀也意识到了,不是对面青年撞飞的自己。 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特别的干净,跟看地上的草,路边的石头,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带了点悲悯? 他在可怜自己? 可怜自己什么? 文秀回头看向自己身上,头上缠了布条,血已经止住了,并没有想象中的烂个大洞,一切都是她放大的恐惧。 只是那种濒死感,粘腻的湿濡感,头上跳动的神经,一股一股的血,湍湍流出,身上那种阴冷的感觉,仿佛生命正在缓缓流逝,而她也正在逐渐死去,眼前也在走马观花的旁观了她从呱呱落地的一生。 甚至有种死了很久的阴冷感,挥之不去,真的很难让她相信,现在没事儿。 可现在,她确实好好的在这里坐着,还能吃下一条鱼。 只有可能,青年身上有什么神奇的药,快速的给她止住了血,阻止了她生命的流逝。 吃完烤鱼,她才有时间思考,这是野外,自己和青年都穿的古装,自己对面干净整洁,自己身上破破烂烂。 排出杀人抛尸的可能性。 倒像是逃跑之间被树木灌丛挂蹭产生的,身上也有许多细密的伤痕,之前注意力被转移了,从不曾察觉,如今发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只见青年抛过来一个药瓶,转身背了过去。 “伤药”文秀莫名其妙的看懂了上面扭曲的字体。 奇怪!这明明说她从未见过的字体,她为何能看懂? 文秀露出古怪的眼神看着瓶子,盯了良久,最后还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唤醒了她。 回过神来,还是先上药再想其他吧! 衣服早就在身体的体温和周围的篝火烤干了,所以她轻松脱下,看到脚边的葫芦,想到了酒葫芦,打开果然是,先消毒,再涂药。 周围都是用匕首割好的白色细棉布,布条。 把严重的地方包住,其他地方轻轻上了药。 打开脚下的包裹,一个套黑色劲装,金玉腰带,看了眼背对她的青年人。 折腾了半天终于换上了。 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身上,并不整齐,有些大了,而且被她乱七八糟的系着,显得没有那么整齐,但总比穿着破破烂烂的布条好多了。 眼下不知道情况,秉承着说多错多,文秀也没说什么。 从旧衣服中发现了一个玉牌,上面写着裴字,转身写着文秀。 这是她的身份证明? “裴……文秀……”文秀默念,有几分生涩。 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一幅幅画面飞快在脑中略过。 “文秀,来娘这里。”妇人和蔼的笑着朝她招手。 一个婴孩儿跌跌撞撞的朝锦衣妇人伸手爬去。 “文秀,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女孩子应该文静!”一个带着胡须的严肃青年,派人打掉了她手里的木刀。 五岁小童撅嘴,泪珠挂在脸上,却倔强的站在原地,想等一个解释,或者安慰,却只看到一个个冷漠的背影。 “女孩子学什么刀,这刀归我了!”表兄得意洋洋的笑着,拿走了她心爱的木刀。 她的脚像生了钉子,把她死死的钉在原地,第一次生出了不甘。 “小姐,这是今年的账本。”圆脸严肃的丫鬟低头禀报,身后是下人抬进来的木箱子,一抬一抬的放在她面前。 十三岁的少女一手拿书,一手拿笔,放下笔墨,信手一挥,下人们鱼贯而出。 只留丫鬟在耳边细细耳语。 “文秀啊!此处入京并不容易,熬了十年,好不容易平调入京,这允洲知府平调到京城吏部侍郎,为父走了十年……”中年男人语重心长的说着。 文秀并不说话,这十年冷板凳,又不是自己让他坐的,明明是他自己办事不利,关系也不硬,家资也不厚,说的好像多么不容易一样,要知道能保住这个位置,都要靠她经商的家财,更不要说把他往上推了。 如今好处都是他们的,苦楚却要自己咽下,文秀是不甘的,但是表面却笑着称是。 “我与你父亲先行入京打点,你留下把允洲的产业收拢,我们在京城等你。”妇人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着,端得慈祥面孔。 文秀依然轻轻笑着,内心却毫无波澜。 “你那两位哥哥都在京城书院里,嫂嫂们便在书院旁边买了个院子,好照顾你哥哥们。辛苦你了文秀!”妇人和蔼可亲的模样,印刻在她心间。 少女点头,一副乖巧模样。 “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妥帖周全。” 少女行礼,妇人更加满意了。 文秀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画面就截止到了她进京的路上遇见山匪,慌不择路都时候,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下来,脑袋磕到石头上,就戛然而止了。 第二个画面和之前一般无二,并没有区别,梦里的少女,依然听从着父亲母亲的意见,放弃自己喜欢的,被规矩所束缚着,做一个顺从的人,兄妹三人,两个嫡兄,她是嫡女,还有几个庶姐被嫁与高官为妾,几个庶兄娶了高官家的庶女,而她在去了京城之后,自然另有一番价钱。 只可惜,她并没能成功进京。 和第一个画面唯一不同之处的是,第二个画面在遇见山匪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从来不曾在她记忆中出现过的青年。 摔下山去,撞到石头,也没有绝望的失血过多而死去。 而是又遇见了那个青年,止了血,被救了。 文秀蹲下抱臂,埋头痛哭,她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 秦钰拿木棍戳火堆的手顿住了,哑然。 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文秀也终于理清了顺序。 她是裴文秀,一直都是,第一世,遇上山匪,在逃跑时候,摔下山去,撞到了石头,失血过多,凄惨的死去。 第二世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变数,遇见青年,撞到石头,被青年发现,及时的止血,捡回一条命,并觉醒了宿慧。 从来都不是她突然穿越,而是一直都是她,要不是这生死之间,她也觉醒不了。 在现代能在群狼环饲的情况下活下来,也能在古代这种极度重男轻女的时代活下来,断绝了学武的可能性,却展现了经商的才能。 爱是有条件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她在家里的宠爱才日渐壮大。 哥哥们出生就获得的东西,却要她展现出价值之后,才获得的。 虚假的宠爱。 要是第一世她没有在进京的时候出意外,她也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不受胁迫,为自己选择一家好控制的人家,如果是好人家,可以得过且过。 如果不好,那就请君赴死。 哭够了的文秀,转身狠戾的看向秦钰。 审视着这个扮演救世主角色的青年,到底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秦钰被她看得一激灵,总觉得背后凉凉的,看着贵女满脸泪痕,可怜的很,眼神却无比坚定,像把锋利的剑,斩断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秦钰有些恍惚,她锋芒毕露的眼神,跟大师姐很像,不过大师姐更坚韧,平和。 而贵女的眼神多了丝凶戾,是那种想要拉全世界陪葬的感觉。 秦钰叹了口气,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从那个她第一眼看到的,从容,大权在握的自信,变成这个样子。 她只能转身,不去看她的狼狈。 裴文秀收拾好了心情,生死之间大彻大悟,她今生还是前世,从未得到家人的爱,只是前世是暴露无遗的冷漠,而今生是虚假的包装之下的利益交换。 她差点儿以为,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了。 好可惜啊!还是被戳穿了。 没有好人家,会全家进京,只留一个孤女,在家慢慢的收理家业。 这是把她当成一个免费的管家,等她出嫁了,不仅能把财产成倍的归还,还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好险哦!差点儿就成功了。 不把他们家做空,她就不叫裴文秀! 目光转到战战兢兢背对着自己的面貌如皎皎月光的青年。 知道了这青年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还没有立刻离开。 她可是记得,最后的画面,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还有一个孔武有力的仆从,轻轻松松的逃脱,没有任何问题。 她可不相信这青年是专门来拯救她的,顶多算顺路。 心里有了想法,就出口询问,毕竟是这帮匪徒,才让她殒命,也是有因果在的,既然青年救了她,就不会让她现在死,所以裴文秀有恃无恐。 “你可是追着匪徒来的?有何计划?我能跟着你吗?” 秦钰转过身来,呐呐无言,不儿! “你直接就问啊!要不是知道你是被打劫的贵女,还以为你是敌方的间谍呢!” 秦钰在心里呐喊,然后脸上木木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毕竟对面这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山上精兵两百,老弱病残妇女儿童三百,约是一个月前来到这边山上,之前从未听闻有匪徒。目前我方有一百人,对方行伍出身,强攻困难,不知道贵方有何高见?” 文秀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对方和自己也是倒霉第一次就遇见这匪徒,一同想到了上面削减军费,减少人员的事情。 立刻想到了,要是收容了这批人………… 只是,她的人要是被杀了,见了血,就不好处理了。 文秀皱眉。 大约是文秀表现的过于明显,秦钰秒懂,立刻说。 “你家家将仆从,被抓了,绑了起来,并没有被杀。” 所以,整个事故,无从伤亡,只死了她一个逃跑失足死亡的倒霉蛋? 文秀黑脸,更不开心了。 秦钰不明白她怎么又不开心了。 没死人还不好吗? 这群匪徒还没开张,还并没有那么狠决。 文秀呼了一口气。 “我要那批人。” 秦钰皱眉,这是她想要就要的吗?她有些讨厌高高在上傲慢的所有人! “一百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还是蛮看好这位姑娘的,有情有义,有仁慈,仁爱之心,为了救她的下属,还给这群目无法纪的匪徒找好了生路,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一言为定。”秦钰立刻同意,生怕对方反悔,这可是有钱的狗大户啊! “裴文秀。”文秀把玉牌丢给秦钰。 “秦钰。”秦钰下意识的说了真名,看了看身上,没有什么代表身份的,看了看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可送的,尬尴的笑了笑。 被美貌恍了眼,文秀转头,看向河面,秦毓? 有些耳熟? 托老爹是个知府的原因,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当今皇室的名字,怕犯了忌讳,她还是知道的。 皇帝秦策,太子秦烨,晋阳公主秦玥,二皇子秦毓。 “二皇子秦毓?”文秀脱口而出,同时审视着秦钰。 第10章 交易 “铁玉钰。”指了指玉牌。 “钰,秦钰,秦毓,二皇子秦毓是你什么人。”裴文秀好奇,这不会是一个私生子吧? 她只听说过皇帝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烨,一个就是懿妃所出的二皇子秦毓了。 哪里来的秦钰? 裴文秀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面对这么个神人,秦钰无奈了。 哪有这样刨根问底的问人家的身份吧! “秦毓是三皇子。”秦钰有气无力的说着。 “那你是二皇子?”裴文秀上下打量秦钰,除了脸能看,仪态是一点没有,浑身上下也就那个镶金的腰带值钱了,还没有她一块做令牌的值钱呢! “我是胚胎!”秦钰在心里大喊。 “我不是。”秦钰有气无力,她才不是什么二皇子,二皇子早就死在皇宫里了,她是钮钴禄秦钰。 秦钰对自己皇子身份没有任何认同感。 要不是贪图一年一万的俸禄,她早就假死了。 还是贪啊! 贪婪!秦钰好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可是一万两真的很香。 就比如现在,眼前的贵女给自己一万两白银(一百金),立马就屈服了。 听到有故事,裴文秀立刻砸钱。 “来龙去脉,一百金。”便宜那些人,不如都撒出!裴文秀一点也不心疼这些钱。 她记忆还有些混乱,有些地方可是发生细节性的变化,她并不求证,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 干脆都打混,重新建立,有太多记忆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叠加痛苦。 裴文秀有些理解,人过奈何桥时为什么要喝孟婆汤了。 一碗孟婆汤,三千烦恼烬如霜。 “可恶啊!万恶的有钱人。”秦钰在心中怒吼。 不得不说,人大多数是为利益所驱使着的,就算秦钰也不能免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是这样的,你听我跟你讲…………”秦钰脸色立马和蔼了许多,把自己知道的和调查的结果,按照王二给的情报,讲的跌宕起伏,一点也不输王二的文笔。 吃了大瓜的裴文秀非常兴奋。 “所以你现在准备回宫打脸这些人!”裴文秀有些跃跃欲试,这么经典的剧情,她怎么能错过,下意识的把主角代入秦钰。 而且秦钰并不像个坏人,虽然坏人两个字并不会刻在脸上。 但是通过三言两句间的推断,就能察觉到秦钰并非心狠手辣之辈,要不然他可以完全不管自己的死活。 不过裴文秀也没有即刻下决定,觉得秦钰就是一个绝对可交之人了。 她可没有屠龙刀,斩尽天下无数妖。 只要对方不作妖就好,至于防备肯定是有的。 奈何两手空空,手无缚鸡之力。 还好对方不是两眼空空,些许金银能让对方看的上眼,也算是有些可取之处了。 要是他有意举起屠龙刀,那她也不是不可以为他助点力。 只是秦钰说的和她的想法相背。 “不,这是别人的秘密,怎么可能是我,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这可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告诉我的一点辛密,你可不要乱说!可是要杀头!”秦钰一副要不是你给钱,才不会说那么多的样子。 不过到底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一个小商人,想去京城玩,转一圈,然后回到自己的家乡,过上一盏清茶,一场梦的小日子。”秦钰眼里满是对混吃等死的向往。 “切,没出息。”也不说夺个皇位什么的,一点志气都没有,不过裴文秀也没全信秦钰说的话,就算不是他口中说的悲惨的二皇子,秦王殿下,也肯定跟这个人有点关系,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呢! 而且她是知道的,皇室不止有皇帝一脉,皇帝的兄弟们也没有死完,只是残的残,关的关,这各个王爷,也是有子嗣的。 莫不是其中一个郡王,世子什么的? 姓秦,肯定是皇室子弟没跑了。 皇家的人都是属藕的,几百个心眼子,就你自己白莲花,怎么可能! 想着秦钰不说实话,裴文秀也没再理他。 不要说他了,哪怕一个普通人,脑子里都是建功立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小小年纪就如同老僧坐定般死气沉沉,不知道该说他心机深沉,会装呢?还是真的风轻云淡,都不在乎呢? 裴文秀也没再深究。 管他呢?只要和她没关系,管他去死。 不过萍水相逢一场梦,转眼就把秦钰跟她讲的故事忘记了,在她觉得秦钰说的太戏剧化,有很多添加的色彩,并不是全部真相。 火堆燃尽,秦钰带着裴文秀和王四汇合。 既然要智取,就要商定计划了。 秦钰刚才探查的时候,大概探查到厨房的位置了,一会儿吃晚食的时候,趁其不备把迷药下进去。 秦钰身上最多的就是迷药了,一指甲盖大就能迷倒四五个大汉,几百人,倒进去了一大包。 这可是三师兄专门为她们研制的,加强版迷药,打家劫舍必备!不,划掉!是防身利器! 其他人埋伏在山寨之外。 等都迷晕了,秦钰就会点燃信号烟,手电筒大小,双手一拧,一头对着天空就会出现红色的烟弹。 这是秦钰一直催二师兄做的烟花,不怎么成功,颜色没有那么多,不大好看。 但是用来做信号弹,刚刚好。 最后就是威逼加利诱了。 既然是裴文秀想要人,那最后一步就交给她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秦钰功成身退,像个透明人一样,抱臂站在一旁,像个路人甲。 陶大妞带着裴文秀来到忠义堂前的广场,大大小小的人都被粗麻绳子捆绑,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没有被迷药晕倒的人,也被王四打晕绑了起来。 严二虎把人分堆看管起来,哪怕人昏迷也毫不懈怠。 刀背对准这些人,一旦有醒来的痕迹,上去就是一刀背。 把穿的最好的拎了出来,放到忠义堂。 忠义堂内,裴文秀高坐正中,面色严肃。 陶大妞,李二妮,虎背熊腰的站在裴文秀两侧,看起来甚是唬人,犹如两个门神,下一秒就要为索命而来。 秦钰则晃晃悠悠的坐在堂下靠门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颇为惬意,有种事不关己的悠闲感,不仔细看,还察觉不出旁边坐了个人,存在感特低。 王四也跟个门神一样,隐在秦钰身后,面无表情的站着。 “把他泼醒。”裴文秀犹如山间翠竹般,既有高山之意,又有悠然之情,翠竹般的声音,本应生机勃勃,此刻却多了丝冷意,犹如三四月份早起的露珠,带着丝丝凉意。 陶大妞,自进了平安学院改名陶意的陶大妞,执行力超强,旋风般的速度跑出去,又迅速回来,端了盆厨房洗菜水,哗啦一声,全泼在地上人的身上。 “噗哈!”王小虎猛然清醒过来,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不是在吃饭来着吗?” 看着面目正狰狞的看着自己的女罗刹,王小虎噔时就吓尿了。 “鬼啊!” 陶大妞脸色一黑,怒目圆瞪。 王小虎两腿奋力的蹬着准备逃跑,一看浑身被粗麻绳紧紧的捆绑住了四肢,只有嘴还没被塞上。 看着王小虎不老实,身后两人,紧紧的压着王小虎跪下。 看到裴文秀点头示意,陶大妞,转了转手上前去,面目狰狞,如同吃人的恶魔,嘴上的口脂,都咧到耳朵根了。 “不,不要!不要杀我!”王小虎满目挣扎。 谁能想到,作为幼子,一向被宠爱,但是接连的祸事,导致了他的幸福生活,截止到十岁那年,从此以后,大哥二哥先后被征兵打仗,没了,好不容易太平年间了,又开始徭役了,三哥四哥又被拉去铺桥修路,挖建沟渠,出了意外,三哥被石头砸断了腿,四哥被水冲走了。 他爹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他娘哭瞎了眼睛,三哥娶了一个寡妇,照顾他瞎眼的老娘和断腿的三哥。 没有人去徭役了,之前还积极的扩展军队,轮到他被征兵了。 苦啊!饿的前胸贴后背,装备也是烂掉的木头,生锈的铁,还不一定轮到他有装备。 穿着破烂不知道转了几手,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军服。 他苦啊! 然后突然听到削减军费,精简人员,他可以回家了。 换掉补了全是补丁的军服,穿是娘之前给他缝的衣裳。 他发现,衣裳小了,露了半截腿,抱着自己的空包袱来到街上,看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他觉得无所适从。 被退下来的人太多了。 有钱的乐于回家,有权的也升职加薪了,剩下没钱没权的,连个遣散费都没有。 附近百八十里的,还能摘点野果,喝点露水,靠走回家。 像他这样走不知道多远,遥远的异乡,没有意外的话,根本回不去。 就在此刻,刘东山站了起来,说他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收留兄弟们,牵头收留了几个人,慢慢的壮大到几百人,甚至连家人都叫了过来。 在这山上准备过安静的小日子。 在山上不用交税,安全又有保障,基本上都是认识的人,跟在村子里差不多。 王小虎就安定了下来,隔壁县有个匪窝,叫刘东山发现了,叫了兄弟们,上山端了。 王小虎也在这次战役中尝到了甜头,得到了十几俩银子。 想比其他人交给家里人作家用,或者不舍得用。 王小虎第一件事就是去裁缝店,做了一身好衣裳,又从小摊上买了装饰品,把自己拾到的干干净净,人模人样的。 这是他十岁以后,拥有的第一身新衣服,格外的爱惜。 也因此,被认错,当成山寨老大。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王小虎能安安稳稳的活到大,学会的第一件事就识时务。 及时跟对队伍。 清醒过来后,明白山寨这是被端了 ,立马作揖磕头,求饶他一命,小人命贱等等。 然后看到裴文秀皱眉,面前的女罗刹挥舞着拳头,准备给他来个开胃菜。 王小虎没有一刻再比此刻清醒了。 “我说,我说,您想知道什么,小人都说,小人知道的都告诉您!” 陶大妞这才止住步伐,看了裴文秀一眼,见她点头,转身看向王小虎。 “你说吧!但凡有任何一句假话!”陶大妞手上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 王小虎牙齿打颤。 “小人保证小人说的都是事实。 ”王小虎连连点头,生怕别人不相信。 “小人跟随刘东山,刘大哥,也就是雁鸣山,东山寨的大当家,在一个月前来到了雁鸣山,陆陆续续收留了很多跟我们一样的兄弟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半个月前,为了安全大当家带着我们把周围都扫荡了一圈,把野山寨全都端了,小赚了一笔,趁着粮食还没长成,这段时间也得吃饭,就想着山匪那么挣钱,要不干一把,积累点粮食,好度过这个难关。”王小虎有些苦涩,出来日子其实也不好混。 “前几天开始就一直蹲守,一直没有遇见什么商队,直到今天。” 说到这里,王小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该不会今天截的就是这些阎王爷的商队吧!怎么那么倒霉! 人家直接打上山来了! 看了看陶大妞,赶忙低下头来,继续回话。 “刘东山,也就是我们大当家带着我们在前面装过路人,其他兄弟们在山坡上埋伏,本来好好的,说只要银子,可是当银子递过来的时候,又看到满箱满箱的东西,兄弟们有人心不平静了,把人和东西都截了下来。” “虽然有人受伤了,但生命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躺地上装死的也被绑起来带回来了,骑马的跑了,没抓到。”说不定就是这些漏网之鱼才把这些阎王爷带来的!可恶! “小人们是允洲边防军减员下来的,说削减军费,其实早些年就没有再发军费了,连以前还有几两的抚恤金也没有了。回家的路费都不够,这次没办法,跟着大当家在这讨口饭吃。” 想到是边防军了,但真的证实的时候,裴文秀心里还是凉了一下,连边防军都吃不饱饭,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看着神游天外,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的秦钰,裴文秀眸色暗沉,深吸了一口气。 “你把你大当家带过来。给他解绑。” 身后两人,这才放开他,随后利索的给王小虎解绑。 王小虎松了松手,转了转。 王小虎舔着脸赔笑,他知道这是信任他了,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做事的机会。 “小人乐意为您效劳。”心甘情愿的磕头,然后迅速的出去了。 裴文秀皱眉,她不希望有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但是这个时代具有时代烙印,任何不符合规矩的人,都活不下来,所以她也需要伪装。 变得顺从,变得温顺,变得乐于牺牲,变成不像自己的假人。 秦钰整个耳朵像被塞住了一样,半点没听到她们说的什么,只昏昏欲睡,反正也与她无关。 现在赶路,然后跟着山匪跑了几十里山路,又回来,救了裴文秀,再去和王四商讨,又去山寨下药,可忙死她了。 得了个空坐下,可不得好好歇一歇。 半点儿也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连王小虎出去,又把刘东山带来,她都不知道。 裴文秀又和刘东山商讨什么都没听到,以至于也错过了,裴文秀收下刘东山等人的场面,以及她的员工,陶大妞(陶意)李二妮(李佳),身后俩工具人,江鱼,曲善,都被裴文秀征服了,都想跳槽了。 秦钰是一点也不知道,王四看的眼睛都冒火了。 等秦钰醒过来,众人都解绑了。 差不多都已经和裴文秀签完契约合同了。 连夜下山已经来不及了,给裴文秀和秦钰各腾出一件干净的房间,其他也都挤挤休息了。 裴文秀给的条件也很简单,各地方的人,依然可以发放原籍,愿意回去的就回去,分散到原籍工作,不愿意回去的,可以直接跟着她,回头再另行分配工作,工作不同待遇不同,夏秋冬三季衣服每年各两套,节礼就不说了,办事得力的还能得到赏赐,一套房或者一百两。 听完秦钰都想去工作了,这一套房的大饼在前面吊着,她也会卖力干活好吗! 她的平安旗下大都是让人识字明理,学得一门手艺,讲究自食其力,该多少还是多少,只是待遇好一点,有那么一点自由,尊重,大都平平,没有那么激情。 她这一套奖励下来,得多少人为她卖命啊!可恶的资本家! 看的王四也想跳槽了,虽然他的工资很高,但这本来就是他的工资,平白一套房,他也很想要好嘛! 但是秦钰平常抠搜着呢! 路上看到一文钱,都要捡起来,擦擦放荷包里。 哪里有钱给他们赏钱,要赏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王四看向裴文秀的背影,满是渴望,这样的好老板,请给他来一打! 可是平白也不会有人养上千两每年的侍卫,想到这里王四又低下了渴望的头颅。 人总不能既要又要吧! 唉!其实想想,秦钰这样的东家已经够仁善的了。 想想自己其实也没有怎么干活,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俨然一副满脸忠诚相,王四已经给自己进行完日常洗脑了,这样上值加班才有热情动力。 转身裴文秀就看到秦钰身后满脸写着忠诚卫士,十分靠谱的王四。 满心羡慕。 要是自己也有这样忠诚度高的侍卫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多少钱,能不能自己要找一个这样的,那可就太棒了! 裴文秀心里满是叹息,满心是自己要是也要这种武功高强,又全能的侍卫就好了。 一点也没想到,这样看上去忠诚的侍卫,其实差点就被她给拐跑了。 金钱的魅力!依然是如此的可怕! 第11章 便宜他 第二天下山,约定在下个县城集合,裴文秀只带了一小部分人离开,并且请了平安镖局的镖师,保护这次行程。 这才安全进京。 此次进京,裴文秀顺利的收到了四个女侍卫,就是曾经共事的陶大妞(陶意),李二妮(李佳),江鱼,曲善。 都是从孤儿院进的平安学院又出来的毕业生,奔着裴文秀给画的大饼,有大好的前途,稳定,工资高,就知道呲着大牙傻乐。 一转眼,秦钰就失去了四个好苗子。 不过这个事情,秦钰并不知道,因为她们一进京就分开了,其次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每个人本来就各有前程,并不拘泥为她办事。 她也只是提供一个可以安全长大的平台,剩下的人生,交由她们自己去闯荡。 这本来就是属于她们自己的璀璨人生啊! 秦钰一入京就住进了王二提前布置好的院子。 走了一路,玩了一路。 按理说,本不应该跟裴文秀同道。 但奈何,本来应该快速进京的裴文秀也开始不缓不慢,跟秦钰一起游玩了起来,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 她也没有见过允洲以外的天空。 闻起来格外的新鲜。 怪哉! 秦钰看裴文秀不缓不慢的跟着自己,还以为她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左思右想,该如何让裴文秀放下这个恩将仇报的思想。 最后委婉的透露自己不行。 希望裴文秀能知难而退。 只是看着裴文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秦钰才惊觉,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难道真的只是同路? 也对,允她游山玩水。 人家大小姐也是游山玩水的。 路漫漫,水迢迢,没人规定谁走哪条道。 想着想着秦钰就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 万一人家就这样乐意慢慢玩呗! 咋滴路是你一个人的? 秦钰尴尬摸头,没想到自己原来也有普信男的潜质啊! 至于镖局? 天大地大客人最大!拜托!裴小姐可是甲方! 唉!金钱的力量,一无所知! 秦钰很快就知道了,两百金到账了,当一万两银票,被塞到怀里的时候。 秦钰觉得自己恋爱了! 爱上这种怀里被钱塞满的感脚! 简直太哇噻了! 一点也不计较裴文秀慢悠悠的跟在自己后面游玩了,甚至当上了导游! 又小赚了一笔。 甚至痛恨疑神疑鬼的自己,要是自己主动带领裴小姐游玩,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金子了? 秦钰有种错亿的感觉! 王四也没时间鄙夷如此丢脸的东家,毕竟东家挣的每一分钱,可都是要发给他们的工资。 所以王四的表情也由没眼看,到怜爱,只需要一个自我洗脑的时间,这可都是东家一分一厘挣的辛苦钱! 高大的城门,庄严肃穆,道路两边的士兵也拿着武器严肃的盯着每一个过路的人。 查看行人的身份证明。 秦钰利索的下马,牵马站在一旁,抬头看着京城两字,气势滂沱。 城墙的砖块,写满了历史的沉重,古朴大气的城门,静立在两边。 在甬道中通过的众人都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终于进城了,游山玩水,不,长途跋涉了一个月,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了。 相处了一个月,到了京城两只队伍就分道扬镳了,很默契的没有问对方以后的行程。 躺在舒软的大床上,秦钰也算是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游荡,王三作为替身的车队还有一个月才能抵达京城。 趁着这一个月,把京城逛完,然后继续宅,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装个病重,回云隐山好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秦钰也不意外。 秦钰对自己未来的计划清晰明了,甚至死后埋哪里都想好了。 裴文秀到了京城裴府,可没有秦钰这样安然,等待她的,是家人虚假的问候。 “文秀终于到了!”裴夫人在厅堂坐下,等着文秀上前拜见。 “母亲。”裴文秀上前行礼,低头,看似含羞带怯,却掩盖了她内心真正的思绪。 “你父亲还没有下值,你两个哥哥还在书院读书,嫂子们也都在别院,等你哥哥们休息了,为咱们裴家传宗接代。今天正是旬日,晚上才能回来。这家里现在当家做主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且看着安置吧!母亲老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裴夫人亲切的拉着裴文秀的手。 却没有让裴文秀坐在身旁空着的椅子,那是裴父经常坐的位置。 当然,要是她两位兄长,在这里,那必然上站在大门口殷殷切切的迎着,一路拉着手,让兄长先坐下了。 那时候,倒是忘了,那是父亲的座位。 裴文秀就这么站着和坐在厅堂椅子上的母亲聊天。 下人在两边低头站立,如同雕塑。 桌上只有一杯晕染着雾气的茶水,仿佛再也找不到另外的茶具了。 裴文秀笑容得体,似乎于几个月前一般无二。 “是,母亲。母亲要好好休息。” “还是你知道心疼母亲,你哥哥……不说也罢!去吧!”裴夫人慈爱的看着文秀,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只是把裴文秀打发走。 她知道,母亲也不过嘴上假装生气罢了,心里对兄长们没有半分不满的,连她自己口中都不会说兄长半分不好。 她的儿子必然是完美无缺的。 裴文秀也不气恼,仿佛没有听到母亲停顿一样,低下身子,俯身行礼,然后离去。 无一丝不妥。 离开的时候,客厅内,却如同活了一般,传出各种声音。 “从小就知道这女儿养不熟……不跟人亲……生下来就冷漠的……伤透了心……” “唉……夫人……不难过……自来如此……少爷孝顺……够了……” 下人想从夫人手中拿下帕子,准备换一条,哭那么久,帕子肯定湿了。 却看到夫人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下,求夫人饶命。 裴夫人收起帕子,叠好,放了起来,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看都不看底下人,转头略过求饶的下人,离开了客厅,回到她的正院。 下人在裴夫人走后,被堵嘴拖走,再也没有求饶的机会了。 等到晚宴的时候,父兄都回来了,都和裴文秀进行了友好虚假的问候。 裴文秀也开开心心的和家人撒娇,一如既往的依赖家人。 裴家人也都放心许多,虚假的笑容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笑。 女儿(小妹)并没有把她独自有一人,落在允洲而离心。 依然可以掌握家里的生意,其他生意也可放心交给她了,毕竟她是要嫁人的,那她手里的东西,不还是家里的吗? 本来,想入京后,把她手里的铺子收回来,看到裴文秀还是一如既往的依赖家里人,那就让她多管一段时间,等她嫁人之前再收回来就是了。 大家相视一笑,女人挣再多又怎么样,不还是自己的吗? 毕竟出去做生意的本金,可是从家里拿的! 那后面买的铺子,赚再多钱,也都是家里的。 母亲(夫人)还说她聪慧,小聪明倒是有,勉强做个生意,大智慧必然没有,女人就是容易被感情影响,不懂得利益在自己手里才是最紧要的。 因为他们是利益既得者,当然乐意他们的妹妹(女儿)继续傻着了,当然也不会跳出来提醒她。 父亲升职加薪,两个哥哥也可以专心学习,母亲专心社交了。 至于她,作为家中唯一嫡女,身份贵重,倒是可以多留两年,顺便看看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哪一家比较合适。 事实上,中午回到院子里,红缨让人把东西都卸下来,开始打扫。 搬了把椅子,擦干净,放到院子中间。 裴文秀坐在中间。 跟她进京的下人,仆从,都被她路过下一个县城的时候发卖了。 让陌生人出面,这也是刘东山问她被绑来的人怎么办,她才想起来,那些遇见危险自己先跑的仆从们。 遇见危险先保自己,并无可厚非。 可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让刘东山找人出面,把人都卖给了黑牙子。 又重新挑了忠厚老实的。 身契拿在她自己手上。 是了,前一批仆从,身契都不在她手上,当然就没有那么忠心了。 以为自己不能决定她们的去留。 裴文秀坐在中央,无声无息散发的气场,让她们胆寒,战战兢兢的收拾东西。 按理说,她不管是提前到,还是迟到,她的院子都应该干干净净的,可是她都按时到达京城了。 她的院子还是杂草遍地,甚至是在偏远的角落里,而理由竟然是安静,因为她喜欢安静。 本来裴府就处于官家宅邸,哪里都安静,偏偏两边有一个道路,并不于其他家房子连接。 道路行人并不少。 竟然说这样靠着道路的西南角安静? 还不如说因为靠着路,进出方便呢! 恐怕从来没有往这边来过,既不知道这边有道路,也不知道这边有角门吧! 母亲还让她多担待,一忙起来就忘记了,让她自己多上上心,好好补补,好好照顾自己。 好话都会说,好事一件不做。 不管她做的多么好,母亲转身就会跟人诉苦,她是如何冷漠不如别人女儿贴心,如何伤了她一个做母亲的心,不是吗? 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裴文秀眼神放在眼前的描金箱子上,又仿佛是看向别的东西。 “大姐,你不知道,我这个小女儿是个养不熟的!天天就知道往前院跑!一点也不亲我这个母亲!”裴夫人娇嗔怒斥。 “文秀不过三岁,爱玩些也是正常。”裴大姑劝慰道,实际上知道裴文秀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就算喜欢舞刀弄枪,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但不是还小吗?教导过来就是了。哪有父母会嫉恨自己的孩子的。 裴大姑并不以为意,弟妹就是心思想太多了。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她裴文秀现在就目无尊长,长大更是无法无天!你看她的眼神!那有小孩子这样看人的!”裴夫人掩盖了内心的恐惧,实在不想说,她其实惧怕裴文秀的智慧,深深觉得女子不应该拥有如此智慧,而且会把她这个母亲,显得很无用,她愤怒,不甘,害怕会被一个三岁小儿看穿。 她在榻上看账本,却被坐在榻上,拨弄玩具算盘的小文秀指出了错处,幸而周围并没有人看到,她又羞又恼,最后使人把小文秀抱走了。 面对裴大姑的疑惑,她不能说出深层次的原因,只能诋毁她,甚至给她伪造不孝的谎言,总不能说自己算账算不明白,迁怒到一个三岁小儿身上吧! “弟妹!慎言!文秀这孩子,我倒是觉得是个好的,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友爱兄弟,是个知礼的,弟妹且误走入窄巷。不管如何,你都是文秀的生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裴大姑言辞警告着裴夫人,她口误不当事,但是她作为裴家主母,一口误,是毁了所有裴氏女的清名。 裴大姑也是裴氏女,更由不得裴夫人说出更多口不择言的话。 裴夫人一时被镇住了,怯懦的说是,眼中却闪着明灭的光,明显没有听进心里。 裴大姑叹了口气,走出了厢房,看到了在角落里蹲着拿树枝拨蚂蚁的小文秀,身边却没有跟着任何人。 裴大姑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跟小文秀打招呼,叫她过来,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步离去。 这不是她能管的事情,她提点到这里,已经是尽了心力,如若不听,那她也没有办法了,再说下去就会伤了情分。 可怜了文秀,有一个这样拎不清的母亲。 裴大姑摇了摇头,人各有命。 小文秀抬起头,忽然觉得阳光怎么这么刺眼,原来是出现了无数个太阳………… 裴文秀抬起头来,举起手来,阳光透过手指进入她的眼睛中,一如既往的刺眼。 罢了。 放下手。 她看着这些下人们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房间也都用水洗了几遍,又用干净的白布擦了几遍,最后上了几遍桐油,开窗散了散气味。 窗户是新糊的。 箱柜里的东西也都是新制的,晒晒晾晾,开始布置。 幸好今天是大晴天。 等到小院收拾好,前院通知她,父兄回来,她又派人着手办起了欢迎自己的晚宴。 裴文秀露出了得体的笑容,一步步走到正厅,那里才是她是舞台。 生活远比戏班子还要精彩。 秦钰跟着导游王二背手在京城各处转了转,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比较安详? 有种暮气沉沉的老年感。 不过如此!秦钰挥开扇子,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回到院子里,看到王二还种的葡萄,搭了个葡萄架! 往摇椅上一趟,简直不要太巴适。 第二天巡查了一下京城的平安旗下各店,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离开了,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望仙楼。 在二楼一个靠窗的包厢,往外看去,车水马龙,井然有序。 中间的青石板,来来往往的马车,青石板两边的小道,是来往的行人,再靠边,是铺子和挑着担子的小摊贩,并不占用行人道路。 都在人家店铺的路基上坐着,摆摊。 但听王二说,也是要交摊位费的,只是不多罢了。 可是不多,也是平白赚的人家的血汗钱。 这个不多,是对谁而言的呢? 一文钱可以买一个白面宣软的馒头,就能救一个人的命呢。 秦钰漠然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却无意间撞见了一个靓丽的风景线,撞进了她的眼眸,爆金币,不是,金币姐,不是,裴小姐来炸街了。 只见裴文秀,轻飘飘的走下马车,带着白色帷幕,若隐若现的身姿,摇曳生姿,比不戴帷幕还要吸引人。 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最是吸引人,看来裴小姐对自己没有深刻的认知。 身边跟着无比眼熟,圆脸但眼神坚韧的红缨,以及刚买的丫鬟,圆环。 圆环倒不是圆脸,是个瓜子脸。 裴小姐取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秦钰的嘴角不知不觉的上扬了起来。 裴文秀双手交叠,放于腹间,平稳的走进了一家店内。 秦钰抬眼看去。 “锦绣阁。” 王二也注意到了东家把视线放到了锦绣阁上。 “东家,这锦绣阁是原允洲知府,现吏部侍郎裴庄,裴文理家的,做的是这京城一片达官贵人,高门显贵的生意。” “咱家的平安秀坊,做的多是平民百姓,小富之家,只有少部分高端,并不冲突。” 这也是京城接连开了这么多加平安旗下店铺,却无人抢夺的原因,薄利多销,但是胜在制平衡,并无多少盈余。 有人派间谍来,间谍不愿意走就算了,关键是平安旗下各店并不怎么挣钱,一打听才知道,人家东家给母亲祈福,专门做善事用的。 其他人只觉得晦气,就不再打压平安旗下各店,又不影响她们的生意,再说,带动这些贱民有了钱了,不是还往他们口袋里装,遂也不再管平安旗下各店了。 有利益才会让人趋之若鹜,没有利益,当然会弃之敝履。 然后慢慢,慢慢的发展,有一点儿钱,秦钰就买铺子,有一点钱就买铺子,慢慢的秦国上下,无声无息的开遍了叫平安的店铺,遍布各个行业,但主打中下阶层。 并不触及上层阶级的利益,有时候还会薅上层阶级的羊毛。 比如这开遍大秦的善堂,不是需要朝廷支持吗? 她们商铺养活了那么多村民,又免费医疗,修桥补路的,带动了当地的政绩,县里不要给点补偿吗? 虽然上面肯定不给,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平安商铺就是白白贡献的大傻瓜,而是要当又穷,又假善心的商人。 上面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容下面斗太狠,反而还会给让路。 “原来是她家的产业啊!”秦钰并无多少想法。 只是感叹,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本以为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秦钰不知道,她内心也升起了一丝窃喜,只是那感觉出现的快,还没让她抓住头绪,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裴文秀在即将踏入店铺的时候,隐隐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的皱眉,忽然转身回望。 正好和秦钰对视,虎视眈眈,瞬间变得柔和了下来。 原来是他啊!心下放松开来。 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裴文秀走进了锦绣阁,查看了这几个月的账本,不说多赚,也不是很赔。 想到陶意她们,都是平安学院出来了,这开遍全国的平安镖局,秦钰轻轻松松就能调去,裴文秀却觉得他很可疑。 虽然大家都说背后东家姓王,排行老二,叫王麻子,在外以王二自称,家住崖山镇辖下王家村,出生时母丧,十岁父亡,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了。 听说是跟人做游商,发了一笔横财,回到崖山镇,先是心善收留了一部分孤儿,又买下一家濒临破产的秀坊,心善,在牙行收留了一个老木匠,竟然研制出了平安纸。 从此开始了平安商铺的扩张之路,大家都赞扬王二的孝举,家里的老封君的人家,都听从家里老太太的话,能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就算不能,也不会使绊子。 从此,儒商和义商之间出现一个孝商。 但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王东家,问就是在为亡母守孝,哭的身体不好了,在养病。 而秦钰身后这个侍卫恰好姓王。 她可知道,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听这个王二麻子就是假名字。 这个时候,叫王二的很多,叫麻子的也很多,但是叫王二麻子的不多。 裴文秀在心中思量了一会儿,查完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就走了。 掌柜的看到裴文秀转身离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深呼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转身让跑腿的伙计把账册搬了进去。 裴文秀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转身上了马车,而是从马车身边直直的略了过去。 红缨看到小姐没有上马车,并没有说什么,坦然的跟着小姐。 圆环有些疑惑,查完锦绣阁不是就要回去了吗?但是红缨姐姐不说话,她也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也顺从的跟着小姐直直的往前走了。 裴文秀抬腿进了对面的望仙楼,这也是她们家的产业。 掌柜的赶忙过来招呼她,这祖宗,前两天已经来查过账了,今天来这是? 红缨赶忙上去挡住,怒目而视,怎么敢挡小姐的路! 掌柜满头大汗,赶忙就退下了。 得嘞!跟他没有关系。 裴文秀转身就上了二楼,站到了一个包厢面前,示意红缨敲门。 “咚咚咚!” “请进。”秦钰早就看到裴文秀来到了望仙楼,先前对视那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会过来找她,果不其然。 推开门,赫然就是金币姐,裴三小姐,裴文秀。 “裴小姐,别来无恙啊!进来可好?” 虽然对方不请自来,但是秦钰并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嘴角微翘,压制不住的开心。 抬手拎起一壶茶,倒上一杯茶水,推了过去。 裴文秀施施然的在她面前坐下,自然的接过茶水。 “还不错。” 秦钰挑眉,很强! “我来找你谈笔生意。”裴文秀开门见山。 “哦?什么样的生意?在下乐意效劳!”秦钰又看到了金灿灿的金子在向她招手。 无他,金币姐,爆金币太爽快了。 秦钰一脸喜气。 “我有几家濒临破产的铺子,需要你收购一下,价钱不会太高。”裴文秀又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放下。 秦钰皱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买铺子这事吧! 虽然她对买铺子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但是市场基本饱和,她一时间没想到要几间濒临破产的铺子有什么用。 “比如锦绣阁啊!望仙楼啊!…………”裴文秀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还有那一下下拨弄茶杯的动作。 秦钰猛的抬头! 望仙楼!月入三千两,年流水超三万两的超级豪华大酒楼! 你竟然说濒临破产!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见秦钰直直的望着自己,裴文秀并不胆怯,回望了过去。 还是秦钰先回神,下意识的接过裴文秀手中的茶杯,又倒了一杯清茶,缓缓的推了过去。 “不知,这“破产”的铺子值多钱啊!”秦钰狗腿赔笑,甚至想站起来给裴姐按按肩。 “不多,三千两。” 三千两黄金!秦钰瞪大双眼。 “白银。” “呼……”秦钰大喘气,这简直是自杀价! “成交!”秦钰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三千两银票拍在桌子上。 裴文秀摇头。 “不急,回头我整理一份店铺名单给你,慢慢挑。”裴文秀气定神闲。 倒是显得秦钰有些猴急了。 秦钰面不改色的收回银票,好好的揣进怀里,整理了一下衣服。 “嗯嗯,不急,不急。”也学裴文秀轻饮茶水。 不急?骗鬼呢?站在裴文秀身后的红缨和站在秦钰身后的王四一起齐齐翻白眼。 裴文秀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 倒也没执意打听平安商铺和他之间的关系,只要他能吃的下就行。 主要愿意便宜他,也不便宜那些人。 一是因为救命之恩,二是,嗯,看他有点儿意思,很有趣,看他顺眼罢了。 而且,有她这些商铺才会日进斗金,她在哪,哪里的商铺才会起死回生罢了。 而且这些商铺明明是赚钱的,但是账面上却没有多少钱,既然她拿不到钱,那谁都别想拿到钱。 回到清雅苑,裴文秀来到书房,把那些账面上做了手段,实际上赚钱但帐面上不赚钱的商铺全都写了下来,准备买出去,或者置换成不赚钱的小商铺。 秦钰吃不下,她还有别人,只不过要担些风险罢了。 放下笔,把纸晾干,轻轻叠了起来,压在书本下面。 秦钰得到了这个消息也赶紧回家整理自己的小金库。 平安旗下商铺虽然是她的,但也不完全是她的,在王家村商人王麻子名下,虽然人是她伪造的,但钱却属于大家的,用来运行开支。 秦钰只往里投钱,却从来没往外拿过钱。 而现在裴文秀低价转让给她的商铺,才是属于她本人的,她自己的小金库。 所以秦钰无比的激动!她也属于富婆一族了! 第12章 香囊暗解 所有的银票都被秦钰缝到衣服的暗袋里了。 费劲巴力的,掏巴掏巴掏了半天,才把所有衣服里面的银票找出来完,大大小小的银票,碎金碎银,铜板,铺了一床。 锁上门,拉上帘子,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轻点自己的财产。 “除暴安良(扫荡匪徒)的钱。” “劫富济贫(恶人仓库)的钱。” “友情赞助(师姐师兄)的钱。” “正经途径(官家俸禄)的钱。” “打工奉献(裴姐慷慨)的钱。” ………… 秦钰呸呸呸的开始数钱,数好,拿袋子装好,压在被子底下。 然后抱着被子沉沉入睡。 王四木脸站在门口,抱剑看向四周。 ………… “哎!裴小姐早上好,吃了朝食没有,这里是派人买来的,全京城最好吃的朝食,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回来。来,坐这里。”秦钰笑着打开门,亲自给裴文秀拉开椅子。 然后笑眯眯的坐在裴文秀对面。 当然对面不只这样认为,只认为小白脸色迷迷的看着她家小姐,眼神也太过放肆了! 看的红缨一直瞪她。 王四也是转过脸去,一脸没脸看的表情。 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仪态,来装点门面的。 秦钰丝毫没有察觉,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附加值,一味地给自己增加多余的枷锁,人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做些多余的东西取悦别人,实在是抱歉,她才不做。 她浑身的注意力在裴文秀身上,就想看看裴文秀昨天说的那个店铺单子,迫不及待,不知道裴小姐带来没有,满是着急。 裴文秀也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她知道秦钰想要店铺单子,但是看到秦钰这样鞍前马后着急的样子,心里忽然舒坦了许多。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在进京路上的那段时间,满是轻松。 好像真的忘却烦恼,开始笑着跟秦钰一起共进朝食。 见裴文秀不开口,秦钰再急也不能去抢,放平心态,也开始慢慢享受朝食了。 这饼子宣软好吃,这粥也咸淡合适,这小菜也是一绝,这酱也是,好吃的很,还有这汤,好喝! 边喝,边不忘给裴文秀舀上一碗,这纯属是习惯了,谁让贴心的服务可以得到更多的小费呢? 只是这一次没有裴小姐的打赏了。 不出意料,又得到了红缨的怒目而视。 实在好吃,买的又多,裴文秀开始叫红缨上桌吃朝食。 见裴小姐礼没有那么多,王四也是端起碗就是干,只是他没有上桌,拿起饭端起来背着秦钰她们吃。 好歹他也是一个年轻男子,东家不要脸面,他可要脸面。 埋头苦吃的秦钰不知道王四对她的吐槽,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装什么装!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不一样猛吃,野狗扑食一样,这也没有什么外人,开始装斯文有礼了。 秦钰见让他坐,他不坐,也不管他。 因为都是用公筷,分盘,分碗而食,都是干净的,所以秦钰觉得大家一起吃也没什么,而且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不都是坐一起吃吗? 秦钰只觉得王四莫名其妙。 便不再管他了。 又咬了一口饼,夹了一口菜,嗯!宣! 吃饱喝足,抬头发现对面人主仆两个早就吃完漱过口了。 秦钰也赶紧倒了杯清茶,压了压味道。 一脸雀跃的样子,很是期待接下来的交易。 不出所望,裴文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条,缓缓的展开在秦钰面前,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秦钰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数十店铺,皆是日进斗金的旺铺。 不知道为什么裴文秀要卖,但是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秦钰嘴巴闭的紧紧的。 生怕一张嘴说出什么裴小姐不爱听的话,生生撤回这场生意,那她损失可就大了。 正要把盒子拿出来,数数多少银子给裴文秀的秦钰。 突然见对面也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这几个店铺的地契,转身去官府盖个章,就会立马生效。 “公子的银票,我已经收到了,我就先走了。”裴文秀微笑起身。 秦钰惊讶的看着裴文秀对着自己笑。 “你!”难道自己的魅力已经这么大了吗?裴小姐果然想以身相许! “我!”秦钰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裴文秀离去的背影,又懊悔又庆幸。 抱住两个小盒子,一个是刚得来的地契,一个是她的身家性命。 把地契递给王四,让他使人去办过户。 王四离开了,来到王二百无聊赖的在椅子上躺着指挥别人干活,把盒子丢给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王二一下就接住了盒子,看到盒子上的话,骂了王四几句,就叫来人去办了。 裴文秀坐在马车上笑了起来,这秦公子有些傻啊! “小姐,你笑什么?这小白脸一样的公子,拿走了数十家店铺,我看他要给您钱,您怎么不要啊!” 藏头露尾的不要脸的小白脸,不知道何时哄骗了她家小姐,这数十家日进斗金的店铺,就这样白白的送了出去,红缨满是愤怒。 “他之前已经给过钱了,只不过他忘记了。” 裴文秀摸了摸胸口,从山寨回去,她就换了衣服,卸下劲来,才仔细查看,秦钰给她的衣服里,竟然里里外外缝了许多暗兜,里面装了数十张银票,一张一千两,共几万两。 之前见秦钰并没有跟她索要衣服,只以为他不好意思。 原是他忘记了,真是心大。 “哈哈哈哈哈”想着想着裴文秀又笑了。 辛辛苦苦的挣钱,又财迷的样子,背后又偷偷在衣服上缝暗兜,结果就这么送了出去,还忘记了。 不知道是他真的记性不好,还是傻啊! 这秦公子,真是个妙人,裴文秀边想边笑。 红缨见到小姐,刚刚说到这小白脸公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不由得嘴角暗暗抽搐。 小姐这是病了,等过一阵子就会好,远离了小白脸就会好的。 红缨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再管小姐的疯癫行为。 这十几家店铺,实际拥有人,其实是裴文秀,所以就算卖了也无妨,短时间内也无人会察觉,毕竟短短几个月,就从日进斗金变成收支平衡,甚至亏损的状态。 想想也知道有问题。 至于裴府商铺,地契本也没在她手里,只要她不多加插手,就会自取灭亡,她也懒得再多管,就让那些店铺“业绩”自然下滑好了。 等裴家察觉的时候,已经大厦将倾了。 来到京城,裴文秀依然和在允洲一样,经常出去巡查商铺。 裴家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京城商铺查完了。 其他地方的商铺,在裴文秀陆陆续续的巡查时,也只是挂秦钰名下,给他一成利罢了。 并没有全部都给他。 而且这只是她明面上的商铺罢了,更多,更赚钱的是其他商铺,裴家人也不知道,早知道裴家人自私薄凉的性子,她怎么会不做准备呢? 但是在官府那里,裴文秀名下已经除了裴府给她的两间商铺,一个庄子外,再也没有其他资产了。 不过几个月,裴文秀名下商铺全部易主,名下再无其他资产,兜里只剩下冷冰冰的金子,金子也被她以捐赠的名义运了出去。 不过左手倒右手,明面上,只留下了少许的十万两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十万两而已的零花钱,都让秦钰流口水不已。 在听说她留了十万两的零花钱,准备当水漂打水用,秦钰都想好了,要去跑到裴家给她偷走! 被还存有理智的王四阻拦了。 人家大小姐明显只是在开玩笑,自家东家可不能跳出去坏事儿。 秦钰坐在书房脑中一直在循环,曼妙的女生传来不屑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区区十万两而已” “区区十万两” “十万两” “十万两” “而已” “而已……” “………………” 秦钰抱着脑袋一直循环,最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可恶啊!” 王三作为替身在秦钰进京一月和裴文秀进行交易的时候,就低调进京了。 没有进宫,而是住在远离京城的清风观内清修。 明面上修养了三个月后,偷偷吃了一颗早让小师姐炼制的软筋丸,秦钰才歪歪栽栽站不稳的样子,浑身瘫软坐着轮椅进了宫。 毕竟这才符合勉强活下来的样子,要不然师父的药保不住不说,师父也会被人抓走,逼问如何起死回生………… 什么起死回生,什么吊命,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死? 但是濒临死亡的人,以及亲人家属等人,是没有理智的,只会觉得。 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了避免麻烦,秦王最后还是以这种不能自理的状态出现吧! 毕竟不能自理的是他秦王,关她秦钰什么事? 秦钰自觉状态良好。 在皇后宫中,刚下轮椅就跌倒在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自弃的笑了笑,还让父皇母后原谅自己的失礼。 实际上在心里吐槽,明明知道她不能动弹,也没有阻止甚至免礼,这不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秦钰果断如一摊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 皇帝也果然露出厌弃的眼神。 在皇帝表露不喜的一瞬间,皇后就跑过去抱住了瘦弱的秦钰,身上没有二两肉,皇后心疼的哭了起来。 “儿啊!儿啊!”皇后痛哭流涕,却也说不出其他话,似要把内心所有的痛苦都倾诉出来,整个乾安殿,都是皇后痛苦的悲鸣,如泣如诉………… 死死的抱着秦钰不让她离开,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 在这一瞬间,秦钰觉得自己好像错怪皇后了。 她的……母亲………… 久久无言,甚至有些失神。 秦钰似乎被皇后感染到了,也默不吭声的哭了起来,泪湿衣襟,她努力的抬起头来使泪不再往下落去,可是溢出的泪珠,还是顺着她洁白的下巴,一滴滴落到衣襟上,就如同她抑制的情感,并不如她想的那么淡漠,仿佛冲破了禁止,波涛汹涌的将她击垮。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皇帝一片恍惚,呆立在原地,原本低头行礼,又摊在地上,礼节一塌糊涂甚至令他厌恶的人,是他久未谋面的二儿子。 这个二儿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后,瞬间把他拉回刚见到晏悠宜的样子,绝代风华,一颦一笑都紧紧的抓住他的心神。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来着。 哦!一定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如今最像她的儿子,却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昭示着他的无能,他并未做到当时的诺言,甚至………… 皇后的哭声惊醒了陷在回忆中的皇上。 他快步起身抱起皇后,示意让人把秦钰扶起来。 皇帝面对疯了的皇后和形同废人的二儿子,只能把愤怒全部转移到了罪魁祸首懿妃身上,想到三皇子秦毓婚房准备建造。 大手一挥, “尽快把秦王府修建好,永乐坊的那两个院子打通监造秦王府,令着秦王见朕不拜,入殿不跪,自由出入宫廷。”王永年一惊,赶快低下头嗻。 然后出殿,着人去取令牌,并让人通知司礼监去建造秦王府。 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要知道永乐坊是最好的地段,住的都是皇室和权势极大的官家子弟,而皇上说的那两个院子本就是永乐坊那边最大的院子,一直空着,本来说在三皇子成婚的时候赐给他的,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秦王截胡了。 还赐了两个院子,荣宠至极。 但想到秦王这个样子,王永年止不住的摇头,想当年秦王出生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秦王能活到现在,都算命大了。 真是可怜啊! 皇后因为情绪激动,昏迷了过去,皇上正带着太医在皇后床前站着。 而正厅这边,秦钰安然无恙的坐在轮椅上把玩着王大监刚送来的如朕亲临的令牌。 转身收了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并没有给王大监任何赏赐。 她可是穷的很,虽然得到了京城数十家店铺回回血,但是她也是有侍卫要养的人,穷得嘞。 还好裴小姐其他的产业不要她吃下,要不然她还真是拿不出手。 那就尴尬了。 白得了一层利,也还不错啊! 没看除了一身衣服,浑身上下都没有人任何装饰品吗? 皇后是看见了,但是她没有神志,只有本能,她不能保护他,悲伤压抑藏在心间,都被秦钰引发出来了。 也不能说是秦钰引发的,而是秦钰身上的香囊,这是她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从小到大,是由师父专门为她调制的。 她并不知道,香囊引起了皇后的一丝神志,甚至向一个信号一样,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此时的她,表面悲伤,但是内心早就收起了所有的悲伤情绪,内心毫无波澜。 皇帝也只看到了她的脸,就产生了恍惚,难以言喻的懊悔和怒火。 王大监也看见了,可是他只是一个没有子嗣的人,他能怎么样,后宫的水,深啊! 对于秦王没有给他塞红包的事情,秦王都过成这样了,他可不敢要他的钱。 而且秦王能活着回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别忘了,人家还有一个东宫已经生下嫡长孙的哥,和称霸京城混世魔王般晋阳长公主这样的姐。 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还在! 到底谁胜,还是不好说啊! 毕竟三皇子舅家还掌握了二十万的兵权。 还是除了晋阳长公主之外最得宠的皇子。 等了良久没有人管她,秦钰都快睡着了,她也看清楚了所谓的“关爱”。 秦烨在书房处理公务,突然一个小太监敲门,下意识皱眉,还未呵斥,小太监赶紧汇报。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入宫了。” 秦烨放下笔墨,立刻起身,在听到秦王去了皇后宫中,毫不犹豫的去了皇后的清宁宫。 然后就看到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的弟弟。 看向里屋,围的密不透风的太医,却没有想到给这个病重的弟弟看看。 自己的好父皇! 不过还是按照礼数,先进去拜见父皇母后,看到母后无恙,松了口气,看到父皇注意力还在母后身上,就体提议先带着弟弟离开,等母后醒过来再来拜见。 皇上挥了挥衣袖。 太子退出了内殿。 转身推着昏昏欲睡的秦钰回了东宫。 待秦钰醒来,她已经安然躺在床上了,外面天还大亮。 秦钰有些尴尬,而且没摸清楚现在在哪里。 不过并无大碍,反正死不了。 听到房间有响动,门口的小太监就去禀报太子殿下了。 在秦钰还没弄清楚情况,太子殿下就推门进来了。 进来就一个熊抱,跟皇后娘娘一模一样。 好吧!这就是母子。 真的是毫无边界感的人类! 秦钰虚弱的笑了笑,死了算了。 “我是你大哥,秦烨,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就这么大点!我和晋阳都不敢碰你,晋阳你知道吧!我们一母同胞,比我晚出生几分钟,还是她把你从母后身边抱过来给我,我都不敢碰你,生怕你在我怀里没了生息,还是晋阳塞进我怀里的,那时候你软软的,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我怕呀!” 太子殿下边说边比划,泪流满面,那时母亲要死了,他以为天快塌了,还曾怨怪这个弟弟,后来知道,原来是弟弟保住了母后的命,可是弟弟快要死了………… 怕这个弟弟也悄无声息的死去,在父皇带人把弟弟带走,他也以为他已经死了,送出去只是父皇掩人耳目的手段。 才对秦钰不闻不问。 晋阳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哪怕知道真相也没有办法,而且秦毓比他们小十岁,没有办法针对这么小的孩子。 至于懿妃,父皇让她禁足了,要不是怀孕了,就该入冷宫了,位份也没有降也没有升。 镇国公府里还握着兵权,不过是从老国公,换成了懿妃的哥哥。 太子第一次觉得当皇帝也是这么的无能为力,为人掣肘,父皇身上的光环好像晦暗了许多。 他也不再崇拜,尤其是在秦毓出生之后,父皇好像忘记了那个替母后挡了一灾的弟弟,回到了以前,甚至宠爱那个比自己弟弟小几个月的弟弟。 他开始恨了………… 第13章 流言 那个高大威武的父皇已经死了,现在这个父皇只是他的君父,而非和他一家人的父亲。 他和懿妃以及那个小儿子才是他的父亲。 晋阳只是失望,父亲怎么不帮她们报仇。 而太子是痛恨,那个夺走他们一切的父亲。 说不定哪一天,他的太子之位也要被他轻轻的夺走。 连带着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他每天都活在极度的恐慌之中。 而身体好起来的母后看懂了他这种恐慌,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母后的神志一日不如一日,日日依恋着父皇。 才让父皇的眼中又看到他和晋阳。 他不知道母亲做了什么,也不会觉得痴傻的母亲变成他的负担,只是他从恐慌之中,好像无形的给母后施加了压力,导致了母后变成那样。 他是自责的,可同时他也学会了隐藏他所有的情绪,努力的学习所有知识和本领,在成年之后,有了子嗣,他又开始变了,变得柔和,变得仁慈,变得懦弱………… 他安分守己,而晋阳活泼嚣张,只为在他眼中多活跃几分,而不是在他处令人欺辱。 他们都学会了保护自己。 自他娶妻,晋阳开府之后,他把后院也管得极度严密,只娶太子妃一人,吃穿住行及其谨慎,生怕挡住别人的路,一命归西。 毕竟在他眼中,母后和二弟就是这样遭受暗算的,他不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重蹈覆辙。 晋阳自成亲后也沉默了许多,驸马虽然并无纳妾,但与晋阳也没有多少亲密,日日流连花丛,晋阳也鲜少出门了,在庄子上养心,回庄的路上捡到一女婴,回来用心教养,也不在把心放在驸马身上了。 秦钰沉默的听着,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每个人都用力的活着。 不是她们不惦记她,而是没有能力,无暇顾及,也害怕如薛定谔的猫,不去触碰,就当一切都还好好的。 每个人都在装聋作哑的活着,以应对时时刻刻带给她们痛苦的世界。 太子殿下给她掏心掏肺的讲着过往,想把往日的痛苦,一并发送。 秦钰拒收。 笑一下算了。 轻轻拍了拍太子殿下的肩膀,既拍走了尘埃,又挥去了忧愁。 “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秦钰有气无力的笑着,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样的“好好”回来,差死也就一步了吧!三岁小儿都能要了他的命。 太子殿下这么骄傲的人,不能接受这样痛苦的没有尊严的活着。 眼含怜悯的看着这个从未享受过任何温情的弟弟,仁爱的看着他。 “没事儿,说得对,你都回来了,以后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有你晋阳姐姐。 太子殿下想到晋阳现在过得也一般,就没再说了,他不能替晋阳做决定,但是他知道,晋阳一定和他一样,深深的爱着这个和她们一母同胞的兄弟的。 毕竟一直支撑他们走过痛苦的日子,全靠着仇恨,那一日之间,他们仿佛天塌地陷,看清了父皇的真面目。 让他们无比的恐慌,剩下的就是茫然。 只能仇恨罪魁祸首,只等一日,她们可以报仇雪恨的一天。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等到父皇白发苍苍,等到下一代又该进了新房。 故人才归来。 而他们也早就没有了斗志,甚至在一日一日无望的生活中,学会了虚与委蛇。 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甚至在踏入秦钰房间之时,他还有一瞬间的犹豫………… 他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父亲,却不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哥哥了。 这种感觉,太久远了。 这些他没有跟秦钰说,但是秦钰也能感觉到她这个太子哥哥,已经经历的表现出和善了。 可是站在高位的人,无法低头与低位的人对视,她们相隔的不仅是时间。 该吃饭了,太子殿下想抱着秦钰到轮椅上,被秦钰虚弱的拒绝了。 看着弟弟恳求的眼神,太子还是出去了,站在门口,听着秦钰慢慢爬到床边,艰难的翻身坐在轮椅上。 “太子哥哥进来吧!”太子殿下推门进来。 然后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眼睛亮亮的秦钰,是一种不染世事的干净。 他在皇宫从未见到过。 他突然想,也许不幸的只是他和晋阳………… 太子殿下怔愣了一瞬间,立刻回神,笑着推着秦钰离开了房间。 在正厅,秦钰也终于见到了温婉大方的太子妃师羽,其父是太子太傅师正道。 秦钰低头见礼。 “二叔好!”太子嫡长子十三岁的秦彻,温文知礼,十岁的龙凤胎,活泼的哥哥秦文,安静的妹妹秦苒。 “你们好!”秦钰有些尴尬,没有料想到会来东宫,也就没有准备见面礼。 从袖子抖啊抖!抽出来一百两的银票,一个人发了一张。 似乎没想到看起来破烂户一样的二叔,竟然是个土大款,三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秦钰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漏富了。 对比裴文秀一出手就是一百金(一万两白银),自己这一百两(白银)都抠搜了不少。 再加上循环的区区十万两………… 还以为皇家巨富,看不上自己的银票。 毕竟皇家最穷,肯定也比裴家区区十万两要富贵的多了吧! 随便一个摆件说不定就是无价之宝呢。 谁知道,转眼间孩子们就麻溜的趁父亲没注意抓到手里了。 简直是手慢无………… 然后孩子们深情的看着秦钰,对秦钰行礼。 吃饭的时候,更是热情得不得了。 “来,二叔吃这个!这个好吃!”老大秦彻殷勤的为秦钰布菜,半点没有皇子皇孙的尊严。 笑话,在座都是皇子皇孙,当然另当别论了。 尤其是刚来的三叔一下子奉献了三百两! 那可是三百两! 还是亲二叔好啊!皇爷爷光赏赐一些不能吃不能用又不能卖的样子货。 他们父亲又没有别的营生,只能靠俸禄,可怜的一万两,每个月不到一千两,哪里够她们一家五口生活的,还要维持应有的体面。 一分钱掰两半花,还不能漏穷,要不然会被人嘲笑,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外公比较清廉,母亲手下也只有几个铺子和庄子。 再加上父亲的俸禄。 他们才勉勉强强够糊口,平时也捉襟见肘。 太子并没有看清秦钰给的什么,就见孩子们收走了。 还没来得及训斥,就见孩子们高高兴兴的推着秦钰到饭桌上了。 训斥的话也咽了下去,大好的日子,不宜打孩子。 笑着让秦钰吃好。 “二叔快吃!”老二留着口水给秦钰夹了块鸡腿。 秦钰笑着点头,用公筷把鸡腿分开,自己留了一小口,剩下的和三个孩子分了分。 “二叔和你们一起吃。”三个孩子吃的满口香。 看来皇宫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野鸡满山都是,她经常和四师姐抓着吃。 野山菇也满山都是,经常烤着吃,撒点辣椒孜然,也是好吃的紧。 这河鱼鲜,她也经常抓鱼吃,这菜不说也罢,没个新鲜的,下面的人难道就是这样糊弄皇室的吗? 哪里来的的什么大的胆子? 秦钰心里有很多疑问,却都没有说出口,对于刚认识的家人,也是一种冒犯。 她吃的菜可是上一秒还在地里,下一秒就在锅里了,不是这蔫蔫的菜可比的。 这太子过得也太惨了。 锦绣华裳之下净是不为人知的苦难,看来皇室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说不定还要被架在台子上烤,又当背锅侠。 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异常。 秦钰只是简单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对于秦烨一家五口来说,可是难得的好饭菜,专门为迎接秦钰的到来而准备的,平时就是一人一菜一餐,可没有这样的席面。 毕竟平时都是父亲出去吃席,她们都不能去,去的多了,容易被人说嘴。 还不能带………… 这个的好席面实在是难得,不知不觉就吃的多了。 吃完饭,老三秦苒给秦钰倒了杯茶。 “二叔喝。”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秦钰。 秦钰笑了笑抬手喝了杯茶。 “乖。”摸了摸秦苒的头发,发质有些干枯。 秦钰只以为秦苒生来如此,便不再疑惑。 轻轻的拍了拍。 天色已晚不便留宿,秦钰就出宫了。 秦钰名义上还是要回到清风观修行的,虽然是他自找的,但实际上成年皇子也不会住皇宫,连秦毓也是在自己的府邸住,只是他还没有较大功绩,虽然赐府,但没有封王爵。 秦钰走到宫门口。 三小只拉着她的衣摆可怜巴巴的,不舍得她离开。 她只好说,“下一次二叔再来看你们,给你们带礼物!” 三小只这才作罢,齐齐说。 “二叔下一次一定要来哦!” 这才被一直在宫门口等着她的王一推着轮椅坐上马车回去。 坐上马车,秦钰呼了口气,太难了。 她果然是一个社恐,不适合交际。 回到清风观,躺到舒服的大床上,吃了几天药丸。 觉得还是望仙楼的饭好吃,暗戳戳的扣下几颗药丸。 又让王一给她带饭,还有糕点,桃三娘家的桃花糕很好吃,是时候吃点好的了。 这年头还是有个手艺吃遍天下鲜啊! 看向身下的椅子,她木工其实也还行! ………… “母妃!听说秦王回来了?”秦王不是早就死了吗?什么为国祈福不过是为了皇室的颜面而已,之前派人去什么云隐山,也不过是个幌子,并未见到真人。 秦毓气急败坏的锤了锤桌面,震的茶杯都晃动了起来。 心里暗恨父皇在搞什么幺蛾子,用太子制衡他们已经够了,还搞出一个死人来恶心他们! “是,听说皇后想念,皇上就把他召回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是不是皇帝糊弄皇后随便找人假扮的。 毕竟皇后想念,皇后可是一直想念的,口里天天都是我儿,偶尔清醒的时候,才会说钰儿。 看到之前并称京城双姝,一文一武两明珠的皇后,变成如今这种模样,懿妃也是恍惚了一瞬间,随后清醒。 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她宴悠宜命不好,要是死在生产的时候,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那时太子不过十岁,想要静悄悄的死去,并不难。 只是宴悠宜不知道被谁救了回来,没有死,不过也算废了。 因为她疯了。 而那个孩子………… 既然宴悠宜不死,那孩子一定是死了的。 只是现在,竟然真的出现了,据说跟宴悠宜年轻的时候很像………… 懿妃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那个药量,宴悠宜自己活下来都难,那小儿必定是一摊血水了,果然皇后哪怕活下来,也是身体抱恙,神志不清了。 懿妃冷静下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茶杯的杯肚,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 “不管真的假的,总要见一见,那个秦王现在回到了清风观,找个机会见一面,试探一下。”不管真的假的,只要挡住了吾儿的道路,都去死一死。 懿妃有了成算,看着面露焦急的秦毓有些不满。 “毓儿也要稳重些,你也该成亲了,以后就是一个大人了。不过一个废人而已,还能影响你以后的前途吗!” 看着母妃面色不善,秦毓压下自己焦急的心态,他自然不能说父皇把他准备好做婚房的房子赐给了突然冒出来不知真假的秦王。 母妃已然知晓,她不提,肯定是不重要,自己要是再喋喋不休,定然又要说自己如街头妇人那般了。 秦毓握紧拳头,努力挤出一些笑容,恢复往日的和善。 虽然他是幼子,父皇也甚是宠爱他,但是太子早早的生下来嫡长孙,哪怕太子政绩平平,地位也稳固的不得了。 他心如明镜,要不然这么多年他和母妃不会如此平静,之前是动不了,现在是不能动。 只是不知道,既然已经争夺皇位无望了,为什么还要针对不知道真假的秦王呢? 秦毓是疑惑的,因为他并不知道母妃曾经给皇后下毒,差点一尸两命,梁子已经结下了。 与其担惊受怕的活着,不如恶毒的去死。 懿妃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着急却一无所知的儿子。 思量了片刻,心里也难免不安,只是不能在皇儿面前表现,依然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喝了口茶。 “再过几天,邀请林小姐,上三品,不,上五品诸位大人家的小姐,公子,办一个赏花宴,顺便邀请所谓的秦王。”懿妃一言定计。 秦毓也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只不过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 “文秀啊!宫里的娘娘办了赏花宴,邀请上五品家的贵女小姐们进宫赏花。这三皇子已经得皇上赐婚,前几天有风声传出来,在外祈福的二皇子秦王殿下也得召回宫了。恐怕这场赏花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裴夫人把裴文秀叫来,看着桌上这烫金帖,想到最近的传言,须得提点女儿几句。 这除了皇上太子三皇子,最尊贵的莫不是为国祈福的秦王殿下了。 裴文秀知道母亲这是在提点她,秦王殿下的亲事还没有着落,意在攀附,在宴会上要是得了秦王殿下的眼,那就是一步登天了。 裴文秀低头眼里闪过冷笑,温顺行礼,抬头一副害羞模样。 裴夫人满意点头,然后说秦王殿下是如何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了。 裴文秀也含笑点头称是,内心却在腹诽。 “这秦王殿下只皇后皇上以及太子见过,旁人怎么知道这秦王殿下是鬼是猴?还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她怎么听人说秦王殿下浑身瘫软,都是被人抬着进宫的? 吓得多少锦绣佳丽人家都在托人赶紧订婚,好在宫里给秦王殿下选王妃之前赶紧嫁出去呢?” 真的有好人家的父母,要女儿嫁给一个不能自理的废人吗?嫁过去就要守活寡? 裴文秀内心一丝冷笑。 想来这挑来挑去的,竟挑到了最大的攀附对象。 也不想想,小小的四品官之女,如何能入了皇家之眼,最大的可能是抬进府作妾罢! 面对母亲的痴心妄想,裴文秀并不反驳,反而温柔低笑。 裴夫人的目的达到了,就让裴文秀先回去了。 顺便带走了那张宫里送来的烫金帖。 回到房间,看着桌前的烫金帖, “秦二皇子,秦钰,秦毓…………”因皇上膝下只两活皇子,所以大家都以为秦毓是二皇子。 皇宫里一直喊秦毓是三皇子殿下,但是由于二皇子早夭,民间一直以二皇子代指秦毓,时间久了,宫里也不知不觉跟着改了,所有人跟着喊二皇子。 传闻中早夭的二皇子,再也没有任何立足的痕迹了。 一直在允洲,从来进过京城的裴文秀,有着巨大的信息差满心疑惑,忽然又想起路上偶遇的秦钰。 “二皇子,哦不,三皇子一直在京,从未离开京城,而真正的二皇子,秦王殿下,却应召回宫……”裴文秀脑海中闪过那个俊秀青年,一身素衣俊美非常。 会是他吗? 不管是扮猪吃老虎的二皇子,还是真的瘫软如泥的二皇子,这龙潭虎穴,裴家是一定要让她攀附的。 对于她而言,无论选的哪家高官贵子,不听话就驾鹤西去,但是对于皇家,却不能这样简单的处理了。 一则她身份低,如果不是王妃,那她可能面临着被陪葬的风险。 二则皇家有没有暗卫?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三则哪怕成功了,大理寺和刑部也不是吃素的。 于她而言风险大大的提升了,在她没有九成把握的话,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是那个曾经和她合作过的青年…………她看在对方有些姿色,勉强愿意,如果是皇家,瘫软在床不能自理的秦王,那她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会儿,裴文秀突然眼睛一亮。 “我被母亲带偏了,这只是一个赏花帖而已,那么多名门贵女呢!给皇子选亲,最低也是三品官了,何必被这上五品以上的给吓到呢?除了上三品的贵女小姐们,其他都不过是陪衬而已。” 想清楚明白的裴文秀又开始美滋滋了,不过她也没完全想着靠无名的运气,而是派人去买消息了。 调查一下京城名门贵女贵子的婚姻状态了,以及订婚状况。 只是有点人家都是偷偷订下的,并不为人所知。 裴文秀拿到“未钉婚”贵女名单,看着上三品还有为订婚的贵女,肯定轮不到她。 顿时放宽了心。 手里的产业大多数都已经过给秦钰了,想到京中秦王殿下的流言,裴文秀觉得秦钰可能是皇室子弟,但是属于秦姓宗室子,肯定不是皇子了。 毕竟她见到的秦钰是能跑能跳的,传说中的秦王可是不能自理的。 裴文秀放下烫金帖,坦然的喝了杯茶,几日后秦王殿下必然也会去,那到时候就见真章了。 裴文秀浑身开始放松了下来,有种万事都在掌握之中的松弛感。 第14章 赏花宴 “东家。这是宫里送来的请帖。”王一快步跑回,双手称上。 秦钰接过手中的烫金帖。 “赏花宴?可知是谁主办的?”秦钰知道是谁,但是必须明白是谁的意思。 “懿妃向皇上提议,秦王殿下岁数已然不小,需要有个周到的人照顾着,皇上让懿妃着手去筹办的。”王一早从王二那得到了消息,顺便回答东家的疑问。 果不其然,她才一进宫,就有人急了。 皇上的意思,不去,未免有欺君的嫌疑,去了,又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钰难免有些不开心,怒砸十两,再来两斤绿豆糕和桃花酥,一斤青花酒。 一斤青花酒,足以忘忧愁。 王四偷偷的准备使人下山买东西了,看到王一的怒视,装作没看见,快速的跑出小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京后,东家就有些不开心,虽然天天依然乐呵呵的,但是他还是能察觉到那种冷凝的气场,也就见裴小姐的时候,有些开怀,其他时候都如此粘稠的忧伤。 东家就吃东西这一点小快乐了,他还是要满足的。 王四加快脚步。 浑身无力,又让秦钰回到小时候,被困在黑暗盒子的感觉,无法操纵身体做出任何动作。 她好想回云隐山啊!那才是她的家。 四处都是监视她的人,动弹都难,倒不是没有脱身之法,只是这京城也四处看过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准备过两天就请辞,回到云隐山,没想到懿妃的动作这么快。 似乎想把自己留到这京城里。 这是为什么呢? 随后秦钰自嘲,坏人做事哪有逻辑,多半是挡了别人的路。 为小命着想,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她想的没错,人多是非多,她一出现就搅乱了时局。 本来太子和秦毓两方势均力敌,她一出现就打破了两方的平衡,各家势力都在暗处观望,秦毓有些坐不住了。 也有些不知所谓的人,想把心眼打在她身上。 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大家都还在观望。 一旦出现一个苗头,那暗处的势力就如同饿狼一般,把她吞吃了,不是炮灰,就是背锅侠。 毕竟一个不能自理的人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火把,添一把柴,成为灰烬。 ………… “皇宫重地!来者止步!”左右士兵面色严肃,用长枪交叉挡住去路,红缨漂浮,如血般红艳。 “两位大人,这是请帖。”红缨面不改色的把手中的请帖递给守卫头领。 守卫查看过后,抬手放行,左右士兵立刻收回手里的红缨枪,目不斜视的站立在两边。 裴文秀穿过了长长的甬道,低头走了很长的路,右拐直直的来到了御花园内,也是赏花宴的举办地,已有数位贵女小姐在花丛中游走。 花儿开的娇艳,贵女也是。 裴文秀看了两眼,四散的贵女,都在互相交流或者对着鲜花吟诗作对,无一人察觉到她的到来。 裴文秀看着前面的假山楼台,选择沿着边沿走,不打算从中间穿过,少惹是非。 走了一会儿,也算看清御花园的格局了。 裴文秀夜寻到了东北角有一个偏僻的亭子,刚好左右后面都是墙壁,前面是个水池,刚好可以安静的坐在那里赏花看鱼。 又不会被来回走动的人影所打扰,空间又很大,地方幽静,绝妙! 宫里不比其他,跟这她身后的红缨陶意都没能进来,都在宫门口等待。 她已经安排好了,给她们买的糕点,糖水,她们在外面等,也不会太无聊。 她也只是跟着一个领路的小宫女来到了御花园,小宫女走后,便也不会有人管她了。 好在各处亭子,都有水果,酒水,糕点等吃食。 她待的这个小亭子也是,三两盘糕点,水果等等。 裴文秀这个小亭子可是一个好地点,偏僻,又能看到面前池子里的鱼,与花甚远,不会有人。 她观察了许久,人都没有往这边来,这下彻底放心了。 端起一个糕点盘子,走出亭子,来到鱼池旁,把糕点碾碎,撒进鱼池。 那红色白色金色花色黑色的鲤鱼争抢着飞奔而来。 一个一个张着大口旋风吸入,喂完一盘糕点,就回去了,净了净手。 裴文秀旁若无人的坐着亭子中间的石凳上,安然的拖着下巴,一手拿着瓜果吃着,看着游来游去的诸多颜色的胖鲤鱼茫然的在原地打转,不由得笑出声来。 完全没有看到,在亭子后,躺平睡着了的秦钰,穿着红袍,与周围融为一体。 毕竟这个亭子就是红色的,除了绿色的琉璃瓦片,她穿着红袍,盖着红毯,又在亭子后面,这谁能想到? 这个地方简直绝了。 秦钰还是被裴文秀嗑瓜子的声音给吵醒了。 秦钰脑瓜子嗡嗡的,早起入宫给皇帝请安,又拜见了皇后,最后见到面若桃李,面善带笑的懿妃,以及同样和懿妃请安的三皇子殿下。 不似她面色苍白,三皇子异常康健,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皇天贵胄的气质一览无余。 在他的衬托之下,秦钰显得越加渺小,懿妃笑着满意点头。 “好,好!都好!后面准备瓜果,鲜花,还有些年轻人,你们年轻人爱到一起玩耍,都去吧!” “是!(是。)”秦毓推着秦钰来到御花园,秦钰推辞想要自己去看一看,便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 找了一处亭子,左右后面都是墙,前面又是池塘,非常满意,就在亭子后面靠墙把轮椅放平,当成一张木床,准备补补觉,躺着睡着了。 “这是谁家闺秀,竟真以为在此是来吃东西的吗?竟然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丢了家里人的脸面,这可是宫里!”一闺秀走到池边,看到裴文秀旁若无人的磕起了瓜子,大马金刀的坐着,有些不满,甚至有些震惊,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命太长了。 再抬眼看到她绝世容颜,瞬间脸红的底下了头,这个姐姐怎么那么好看。 瞬间就忽略了她不雅的仪态和行为,随后脸红走开。 满脑子都是绝世容颜,连撞到人都没反应过来,直直跑开。 裴文秀正吃着呢,忽然听到有人好似蛐蛐她,抬眼望去,那闺秀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倩影。 裴文秀满头雾水,好在她也不在乎,旁边有净手盆,擦干净手,裴文秀也有些无聊,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转身和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对上了,脑中像炸开了烟花。 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飞快逝去,那抓不住的思绪,飞快溜走。 秦钰已经醒来了,还有些懵懂,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在那闺秀离去的时候,秦钰才刚把轮椅复原,把毯子盖在腿上,刚收拾好,转眼就和裴文秀对上了。 多少有些尴尬,秦钰并不知道裴文秀来很久了,只以为刚到,所以她镇定自若的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甚至她苍白瘦弱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红晕。 今天的秦钰把脸上的妆容都卸了下来,不似往常康健,脸上是煞白的,面无血色,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和健康时候的样子只有三分相似。 所以裴文秀也只是看着眼睛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秦钰赌面前的人并不认识她。 就像她也没有认出眼前盛世华装的面容倾城的女子,竟是爱爆金币大方的金币姐。 温柔沉静。 和她认识那个人,相去甚远,简直像换了个人。 丝毫没有面具的秦钰。 人前带上温柔面具的裴文秀。 就这样面面相觑,都觉得对面很眼熟,又很陌生。 “秦王殿下安好。臣女是吏部侍郎之女裴文秀。”裴文秀最先反应过来,男子,轮椅,亲王服,秦王殿下无疑,施施然的行了个礼。 “裴小姐安。”秦钰回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内心狂笑,裴三小姐人前竟然是这样一副样子,有种抓住她小尾巴的快乐感。 然后转身慢腾腾推着轮椅离开了凉亭。 裴文秀慢了一步,本来准备转身离去的她,看着轮椅上瘦弱的人,慢吞吞的离开的背影,闪过了一丝疑惑。 古代也有轮椅了吗? 但是看到那轮椅用的木头框架,抛光打磨,甚至有些精密的器械。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后来又想到古代的木工也是相当的发达的,都能手搓手榴弹了,其实手工达人,一直都存在。 可能都没有普及。 裴文秀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普通人肯定就随便找木棍了。 有钱的人,有仆人背着,或者抬着椅子像秦王这样有巧思的人,需要遇见一个爱琢磨的人。 这个人或许是秦王,又或许是他身边的人。 裴文秀差点以为遇见同类了,只是多年的谨慎,导致她并不能坦然的面对可能是老乡的人。 她早已升起了厚厚的防备,哪怕是同类。 也可能是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这个时代的她,更占据主导意识,前世现代生活,好像成了一场梦。 多想无益,都重新投胎了,她并没有什么留恋的。 好吧!她两边都没有什么特别让她留恋的亲人,如果可以,她更想更快投胎,奔赴下一个世界。 要是还是这样,那就真没意思了。 是六亲亲缘浅吗?还是她不该如此早慧,就该糊糊涂涂的过一生,为所谓的为她好的家人,付出一切。 只要说个不字,就会打上不孝的标签,甚至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她不懂,只是觉得累了。 凉亭对面的房间里,秦毓面无表情的看着秦钰慢吞吞的推着轮椅,离开了视线。 “查查,那个女人是谁。” “是。” 秦钰走后,裴文秀瞬间就放松了,想了许多。 最后拉回自己低迷的情绪,回到离开的秦王身上。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好奇的,这个好奇体现在,这个秦王殿下跟个鬼一样,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她一跳,明明她进来时,并没有看到有人。 而且秦王殿下也苍白若鬼,就是眼睛异常明亮,有几分眼熟。 这个时候时间充裕,裴文秀倒是想起来了她和秦钰有几分相似,想到他们都是皇室子弟,几分相似倒也正常。 又摇了摇头,放下了。 秦钰走后,裴文秀也不敢多待了,生怕打哪里再冒出来一个人。 这个亭子异常古怪! 转身也离开了凉亭。 林贞儿拖着谢珂再次来到凉亭的时候,发现凉亭已经空无一人,绝世美人以及消失了踪迹,心里不禁一阵失落。 “哪里有美人,这京城的小姐们我们都认识,哪里有什么倾城绝世的美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谢珂满心疑惑,作为谢相之女,京城的闺秀小姐她基本上都认识,哪家小姐姓甚名谁,她早就烂熟于心,哪会有她没见过的人。 林贞儿有些失落,猛然见看见的,犹如洛神下凡间,她怕失礼惊扰了对方,先行离去,最后还是拖着谢珂来到这里,还想再看一眼。 结果亭子空无一人,而且面前瓜果都摆放整齐,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当然不知道,人走了之后,立马就有宫女出现,把东西收拾干净,又补上了新的。 林贞儿有气无力的拉着谢珂又离开了,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谢珂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然后又和林贞儿回到人群中。 “听说是给秦王殿下相看秦王妃,不知道哪位姐妹有福气了。”谢珂看着诸位姐妹,反正她已经订好人家了,是忠武侯家的萧家小将军,虽然是嫡幼子,不承爵位,但是如今已是正三品的辅国将军了,而且镇守一方,有的是大好的前途。 “反正不会是我。”礼部尚书齐斌之女齐悦摇头,她已经定过亲了,是隔壁家的穷秀才,还是他爹收的关门小弟子,面白无须,弱鸡子似的,但是他爹很满意,如今是个秀才,她虽不满意,但也由不得她说嘴。 兵部尚书萧峥之女萧淑慎也摇了摇头,他父亲早就看好了军中小将了,也容不得她拒绝。 “不知道是谁,反正我早早就有娃娃亲了,也不知道秦王是否俊美。毕竟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风度翩翩,气质非凡。” 刑部尚书司空铭之嫡幼女司空灵儿眨了眨眼,看向大家,八卦之味,溢于言表。 工部尚书栗先达之嫡长女栗木兰,看着大家都望着她,叹了口气,因为她就是那个倒霉蛋,好在父亲连夜找了一个上门女婿,已经定下婚约,也算度过此劫了。 不懂父亲的急迫,对于她而言,嫁给谁都一样。 奈何家中独苗,父亲万分上心,一听到宫里有意为秦王选秦王妃,天都塌了,连夜为她定制了上门女婿,是寒门中的嫡幼子,品行端正但家中贫寒,也算不错的人选。 栗木兰摇了摇头。 大家失望的溢于言表,怪不得这次宴会从以往的上三品,扩充到上五品了。 原来适龄的贵女都已订婚,只能往下选择了。 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既然与她们无关,众贵女又开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了。 因为宫里的贵人并不来,这里只有她们和众宫女,诸位公子都在御花园左边宫殿内,她们就在右边宫殿,还有众多假山奇石围绕。 裴文秀低头混在人堆中,找了一个角落,在宫殿角落的桌子旁坐下,吃吃喝喝,前排的贵女也并未注意到她。 直到宴散,裴文秀才低头离开,不让任何人注意到她。 低调才是王道。 殊不知,早就被贵人看到眼里了。 秦钰回到清风观,继续躺尸,打算第二天上折子回云隐山修养。 果不其然,皇帝再三挽留,再拒绝就是不孝了。 秦钰叹了口气,继续躺着,太难过了。 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留着她在京城。 后来她才知道,自从她见了一次皇后,皇后的疯症竟然好了些,皇帝欣喜若狂,而太医给的解释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皇帝这才想到,皇后疯症的开始,是因为秦钰离宫。 而现在秦钰回来了,皇后的病情也开始缓步变好………… 皇帝眼里闪过深思。 ………… “回主子查到了,是原允洲知府,刚调回京的吏部侍郎裴大人家的三小姐,鲜少出现在闺秀宴会中,还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已经成亲,只是膝下还无子,诸多庶兄庶姐已经成婚,其下还有庶弟两个庶妹三个,其人面若神女,只是甚少出现,出行皆带帷幕,听说善经营,然经过探查,其并不善经营,大概是因为要出嫁了,特意为其营造的好名声,其下店铺皆为人哄骗,入不敷出,只能贱卖。并不是外面宣扬那般善经营,恰恰相反。” “为人胆小懦弱,依赖家人,多仰仗其父兄,手中银钱为其兄哄骗,大兄裴延,20岁,是个秀才,但多年前为人引诱,爱上赌博,先前多其母为其平账,前一阵子又把裴三小姐贱卖店铺的钱给拿去了,三小姐并未因此生气,甚至捧手相让。家人感情甚好。” “二兄裴宪,十八岁,是个童生,表面为人正派,实则好色,多往秦楼楚馆,但为人胆小,并未惹出什么祸事。” “其父裴庄,贪财好色,关系网复杂,姻亲遍布,爱攀附权贵,办事能力,全靠钞能力,上下打点。” 秦毓点了点头,其父贪婪,兄长无能,并不能带来助力,反而会拉入泥潭。 但是裴女足够貌美,就没有人会说这门亲事不好。 美貌的蠢货,更好了。 秦毓转身就去找母妃回禀。 ………… “皇上,秦王殿下为国祈福有功,如今回京,正该好好照顾着,毓儿都要成亲了,秦王殿下也该快了。赏花宴上,臣妾看裴大人府上三小姐颜色姣好,秦王殿下也与她相谈甚欢…………” 皇上点头,查看裴庄的信息,一水的好话,才让他调进京,初此面见,这裴大人确实面容俊朗,其女必然不差。 翻看各贵女的信息,适龄的都已成婚或者订婚了,只能往三品下翻。 这裴庄如今正四品,身份也不算太低。 皇上点了点头,既然钰儿和裴家小姐见过了,而且相互满意,想必还是不错的。 “来人,拟旨。” “嗻。” 第15章 赐婚 “什么!” “赐婚!” “我跟裴三小姐?”这皇帝怎么乱点鸳鸯谱! “今天下午拟的旨,估计要明天才能下发。”王四还有些高兴呢! 没想到!圣旨赐下来,最高兴的竟然是王四! 毕竟裴三小姐贼有钱! 再也不用担心随时失业了! 王一虽然不知道王四在高兴什么,但他也挺高兴的,这是喜事一桩。 但是看着东家没有那么高兴,他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王四则不一样,他就是很高兴,因为他知道东家和裴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 东家还一直死不要脸的盯着人家看,不过裴小姐美若天仙,东家喜欢裴小姐,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四和红缨一样,觉得东家是喜欢裴小姐的,现在秦钰震惊的反应,在王四看来,倒像是高兴的没反应过来一样。 秦钰只觉得有些突然,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一趟皇上一定会给她赐婚,但她还没有做好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的准备。 想到和凉亭跟裴文秀偶遇。 秦钰了然,肯定是被有心人给看到了。 要不然是王小姐,李小姐,张小姐,也不会是裴小姐。 在皇宫之中处处都是眼线,御花园除了她在,秦毓也在。 除了他,不做二人。 只是她一时间没有想明白,秦毓为什么会撮合这个红线,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给自己送一个金大腿,他喜闻乐见? 自己难道冤枉他了?她们母子其实是大好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实际上,秦钰知道,当年是懿妃下药,使得皇后与她差点一尸两命,幸得师父路过,救了她们母子一命。 之前只是猜测,而后王二来到京城,深挖当年的真相,从药的来历,勾当,八百里拐弯的关系中,抽丝剥茧,还原了历史真相。 这里面牵涉的太多了,不然就谋害皇嗣这一条,也够懿妃受的了。 而事实是,懿妃没有任何伤害,镇国公府权利也平安过渡。 秦钰要是真的不顾一切,倒是可以派人毒死她们,但是她身后还有人,有她眷恋的亲朋好友。 而她也只想好好活着。 前事不可追,但是如今还是追着她不放,那就不要怪她摇人了。 对于这次秦毓母子两个向皇帝举荐裴小姐,说实话,她不理解。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不知道秦毓已经偷偷的调查过裴家了。 皇帝是一定要给秦钰赐婚的,只是王妃的人选还不确定。 毕竟是皇室子弟,那秦王妃的身份必然也是高的。 与其让父皇给她指一门高门贵女,为太子增添助力。 不如选拖后腿的裴家,说不定还能把太子拉下水,就算不能,也不会给太子平添助力。 秦钰是不知道秦毓的谋算的。 这毕竟不是她所擅长的,尽管知道皇城阴谋诡计多,心里多有防备。 但是毕竟不是在皇城里长大的,对官员派系,相互的关系,姻亲连接都不是特别熟悉,哪怕王二已经把这些关系网的资料放到了她的书桌上,怕也是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擅长的,所以也不去纠结为难自己了。 直接派人去问一问太子,这种烦恼的事情,当然要交给国家培养了三十年的储君了。 于她而言,跟谁成婚,对谁就是一种不公。 其一她心理上,并没有转变过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其二她又不长寿,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对对方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其三对方本可以和正常夫妻一样,平安幸福的过一生,白头偕老,但是她做不到,甚至剥夺了对方追求幸福的机会。 秦钰叹息,自己好像背负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于她而言,徒增困扰,于对方而言也被剥夺了追求幸福的权利。 而现在,假想中她愧疚的对象,换成了裴小姐。 好像也行? 从相处上来看。 男人只会影响裴小姐拔刀速度,裴小姐事业心超强,除了感情无法给予外。 她可以给,或者裴小姐本身就拥有,而不被强制剥夺的,自由。 话又说回来了,感情,她就算想给,裴小姐也不一定想要啊! 说不定,还会认为是一种负担。 毕竟,在她看来,裴小姐是一个潇洒的人。 跟裴小姐成婚,也不是不行,自己不阻挡她找小鲜肉,她也阻挡自己修仙。 抓紧轮椅的手,又轻轻的放下了。 过了心理那关,秦钰说服自己变得容易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放松而坦然。 身后的王四,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看向身边的王一。 王一满头雾水,无法想象东家不过和自己分开几个月,就变得陌生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恶!马上要影响自己第一侍卫的宝座了。 王一双眼微眯,打算夜袭王四,让他好好交代进京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关系着东家对他的信任!给他的赏钱高低! 失去的!终究会被他王一拿回来! 这边裴文秀一无所知,裴家父母也是满心焦急,之前就托人往上面递好话,只是还没有结果。 要知道,一句话之差,也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裴家还不知道裴文秀已经不再填补裴府的那些铺子,而她自己手中的铺子也都收拢了,卖的卖,转的转。 明面上的银钱,也都被大哥二哥哄骗走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遗世独立,一切为父兄着想愚蠢且善良的好女子。 裴家还在疯狂的从裴府铺子里支钱,掌柜的疯狂的做假账,从收支平衡到入不敷出,整个裴府的账目上都是入不敷出。 裴家人每个都偷偷的心虚,自己拿的那点钱,不至于把店铺弄垮吧! 以往也是这样,不也过来了吗? 裴家众人不以为意,甚至都更疯狂的往自己的钱袋子里装。 企图捞更多的银子,进自己的荷包。 裴文秀安稳睡到第二天,宫里有人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裴家文秀,吏部侍郎裴庄之嫡女,温柔贤淑,知书达礼,德容兼备,乃闺阁之秀。今特降旨,赐为秦王妃,结秦晋之好,择吉日良时,承办婚典,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 “…………今特降旨,赐为秦王妃,……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秦钰坐听宣旨,然后王一低头接过,打开来看,金箔刺眼,赫然写着赐婚圣旨,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啊?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殿下!慎言!殿下定能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宣旨的大监还没有走,听到秦钰这样说,唰的一下汗就下来了,赶忙截住秦钰的话头。 送走了满身冷汗的宣旨大监,秦钰转身就回屋了。 ………… 裴家除了裴文秀,其余人都欢天喜地的,仿佛一步登天了,从四品官,一下成为了皇天贵胄了! 裴府内欢天喜地开始大肆封赏。 第二日就有礼官来量制衣服,三皇子成亲时间订在了明年五月份,而秦钰订在了明年三月。 处处都在赶工期,短短时间内,两位皇子接连成亲,要把礼部工部的人给忙死。 ………… 秦钰百无聊赖的听着王一给她读王二搜集的各种辛密八卦,比小说听着都刺激,王一也练就了一手的声情并茂,等失业了还能去当个说书先生。 不一会儿,王一出去了,拿进来一张新的纸条。 “东家,裴小姐来了。”王一沙哑的声音隐隐还有些激动。 秦钰半睡不睡的猛然被王一突然的声音给惊醒。 “讲到哪了?”秦钰扶了扶额头,顺便揉了揉,眉头轻皱。” “东家,裴小姐来了!”王一再次重复,甚至还蜿蜒了曲调,他如今已经在王四那听过了,东家和裴小姐有苗头,裴小姐美貌多金,东家英俊潇洒,合该是一对妙人。 秦钰这才听清,王一说的是什么。 “裴小姐来了啊!不是,她来干嘛?”秦钰一脸疑问,却无从解答。 王一从激动又变成了面无表情,东家真是活该单身。 王一不再说话了,恢复到了他面无表情成熟稳重的大管家形象。 秦钰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挥手让王一出去,然后换了身青丝绶带的衣服,衣带飘飘,风姿绰约,既显风骨,又更加突出了她瘦弱的形象。 然后推着轮椅出门,来到院子中间的凉亭上,背对着院门,找一个优雅的姿势,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啊!今天是阴天啊!好像还要下雨………… 灵机一动,唤来了王一,准备一个干净的披风。 而这边裴文秀被迫来到这清风观看望秦王殿下。 这当然是裴家人的要求了,生怕她失去这门“好亲事”! 裴文秀懒得搭理她们,任由她们三番两次的来自己面前烦自己,不如出去清净,如她们所愿,裴文秀带着红缨和陶意她们就出发了,打着来上香的名头。 毕竟打着来找秦王殿下约会的名头虽然并无错处。 但她也是要脸的。 不过也没差了,一个还有一个遮羞布,但事实上,来做什么,别人也都一清二楚。 第二个就是别人无可指摘,但也会说她攀附权贵,上赶着。 要是不去,那传言就更难听了,说她违抗圣意,嫌弃秦王殿下是个废人,这下更好了,抗旨!满门抄斩………… 想着想的,就出城了,连绵的群山,裴文秀不由得生出一种,自己卑微渺小的感觉,面对群山的无力感,心里忽然一阵酸软。 就如同她面对突然的赐婚,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也久久说不出,甚至还要感恩戴德,满怀欣喜的跪地谢恩。 感谢圣上的恩赐! 走不出的群山,爬完一座一座又一座。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刚从裴家走出来,又要走进名为秦王府的牢笼。 走到一半,天就阴了下来,裴文秀皱眉抬头看着翻滚的乌云,只能让车夫赶快一点,万一下雨了,也不用淋了。 要不然山路可不好走,最重要的是,很危险。 好在老天庇佑,这雨还没有落下,就已经到了。 裴文秀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裳,开始进去。 在前面上完香,赶快来拜见在清风观修养的秦王殿下了。 这也是主要目的。 因为赐婚圣旨,整个秦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秦王妃,侍卫们都十分的礼遇,说礼遇也不对,大家俨然已经把她当做王府的女主人了。 毕竟没有什么意外,皇上赐婚那肯定要成的。 裴文秀有些脸红,这跟走后门也没什么区别了,直接保送了。 裴文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被人引着走进了一间院子,门外有侍卫把守,也开着门。 王一今天值班,跟裴小姐不算熟悉,把裴小姐引到院子门口,等裴小姐进去了,他还要照顾招待红缨和陶意。 裴文秀看着凉亭瘦弱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红缨和陶意。 裴文秀向红缨她们点了点头,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而红缨和陶意则被王一领到另外的包厢吃茶聊天。 裴文秀提起裙子走进凉亭,看着三分熟悉的正脸,七分熟悉的侧脸,裴文秀垂下了眼眸。 并不被权势所遮眼,会认为眼前人,是好人,尽管他长的很好看,瘦弱也不减其风骨,但是还是没有秦钰好看。 裴文秀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起秦钰,可能是,他们很像吧………… 两人才不过第二次见面。 被逼着来见面的裴文秀其实带着三分不满的,不过都被敛在心间,并未放在眼前。 瘦白的手出现在眼前,不知何时派人送来的披风,就这样推在她眼前,也惊扰了她的思绪。 如同一只受惊的蝴蝶飞远了。 裴文秀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没想到秦王殿下会如此贴心………… 秦钰暗叹,没有人会满意嫁给一个不能自理的人,哪怕潇洒如裴文秀,好似懂得了她的沉默,秦钰主动开口笑着说。 “裴小姐,这风有些凉了,先披上披风吧!” “这是新制的,并未有人用过。”看到裴文秀迟疑,秦钰出口解释。 裴文秀只是惊讶于秦王殿下的贴心,故而迟了些,并不如秦钰所想到那般。 不过误会更好,她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也确实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更遑论陌生男子的衣物。 裴文秀很自然的拿起披风,披在身上,阻挡了些许冷风,开始回暖,来之前并未想到会突然变天,所以未准备披风,这披风也算来的合适。 “想必裴小姐也并不想嫁给一个废人。”秦钰自嘲,但也是她的心里话。 裴文秀皱眉,她并没有想揭别人伤口的意思,也没有瞧不起他人的想法,秦王殿下也太过敏感了吧? 这不是给她徒增烦恼吗? “并无。”下意识的出口反驳,话说出口,却觉得有些不妥,咬住舌头,试图找回一丝清醒,皇室人多霸道,性格也都奇怪的紧,自己这样反驳他,会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从而给自己使绊子呢? 裴文秀倒不是害怕,单纯觉得麻烦! 嘴上说着自己是废人,到底哪里费了?嘴巴那么能说! 裴文秀挤出一丝笑容。 “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秦钰笑了,这裴三小姐口是心非啊! 明明心里讨厌她的紧,却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大多数人都并不想背负这不该背负的一生,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裴小姐不着急回复我,人生是有很多选择的,可是摆在面前的选择,总会有诸多限制,最后无从选择。”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细雨,秦钰伸手接住外面的雨滴。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这么一段绕口的话。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样跟人聊天了。 身边除了师父师姐师兄,就是忠叔和王一他们了。 师父她们都忙,忠叔跟她并不同龄,王一他们只是属下。 如此算下来,她竟没有同伴,不过她好像也不需要,孤独与她同行。 以孤独为师,以孤独为酒,敬孤独一杯酒。 “雨不知何时落下,又不知何时停止,不是雨的错。”秦钰眉眼处皆是温柔。 “他是在跟自己解释吗?”裴文秀心里想着,是了,命运的无常,人人都是随波逐流的雨滴,时而在天空,时而在淤泥里,想要流入随波逐流的大海里,都要看命运的流转,哪里是她这等小人物能够掌控的。 裴文秀悬着的心,也有些放松,秦王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霸道的皇天贵胄,身上浑身有种青松般的气质,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孤寂。 尽管秦王殿下很可怜,又善解人意。 但是她没有心疼男人的想法,她更认为这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假如不是,那她为此道歉。 裴文秀柔软片刻的心脏又变得坚硬了起来。 “我们做个交易吧!”秦钰没有在看裴文秀,满眼都被这丝丝落雨所占据。 “你做秦王妃,府中一切都归你管,我不干涉你的所有,你只做你,而我只做我自己,我想回到我来的地方…………”秦钰似乎在看雨,也似乎在看其他地方。 裴文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也并不简单。 但是,与她无关。 “好。”裴文秀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散在雨里,连同雨滴飘落到了地上。 秦钰回头笑了。 金大腿加一,也不枉费她半天的表演。 “有刺客!抓刺客!” 四处声音响起,秦钰转头看向门口,门口侍卫立刻拔剑。 这可不在她的表演名单里啊!迅速从轮椅中拿出她的“装备”一件件揣身上。 因为秦王在清风观修养的事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其他人只知道清风观经常有贵人在此修养,因此也有很多院子,来来往往的人,所以皇帝派来的侍卫也都穿的寻常的衣服,并没有穿甲胄。 唯有手上拿的特制的刀具,明眼人才能看出一二。 数十黑影闪过,直直往他们的小院冲来,两个门卫瞬间了无声息。 周围隐藏的护卫纷纷现身,挡在秦钰身前,秦钰脸色煞白,这不是趁火打劫吗!要是她没服药,早就跑了。 趁人不备秦钰赶紧服了软筋丸的解药,推着轮椅来到裴文秀身后,裴文秀也强装镇定中,只是这帮刺客浑身煞气,眼神凶戾,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专业的杀手。 裴文秀也只刚刚站起来。 秦钰拽着裴文秀的衣袖推着轮椅往后去,院子还有一个后门,和围墙混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就不知道。 这是她住这里没有几天,自己搞的,没有后路,她没有安全感,所以给人家好好的院子,生生的挖出了一个后门,还做了伪装。 插入钥匙,石门就会转开,非常酷。 钥匙还在她身上。 还不至于被人包了饺子,果然,证明她这个人还是蛮有前瞻性的。 容不得秦钰得意的时间,黑衣人步步紧逼。 前面十数黑衣杀手,她们身前只有四个隐藏的侍卫跳出来,挡在她们面前,周围巡逻的侍卫无声无息的都被解决了。 这不对劲! 秦钰也在强装镇定,王一引着红缨陶意在偏房吃茶,也不知道此刻察觉没有,只能拖延片刻时间。 给救援多一点时间,也给自己解药多一点儿时间,就一点时间,她就能逃出生天! 两方人马在对峙,谁也没有轻易动弹。 “老大,这个瘦弱的小白脸,就是首富林家的小白脸,林聪!”稍退后一步的人,对前面的人说着。 前面的领头人也在看,面冠如玉,锦绣华服,身边有无数侍卫,爱好美色。 “只是他怎么坐一个带轮子的椅子?”杀手头头有些疑问,但是见过他们的都得死。 先取了人头,再回去辨认吧! “林公子,请赴死!”杀手头头阴冷的声音跟雨声交杂传来,让人下意识的不舒服。 秦钰只听到了请赴死三个字。 而裴文秀只听到了什么什么死。 其他侍卫倒是耳聪目明,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刀剑就劈砍而来,容不得他们多话。 “杀!”杀手头头发话,十数人一拥而上,身手并不比护卫差。 只是秦钰身前的护卫,不同于守门的皇帝赐下来的护卫,也不同于巡逻的护卫。 而是和王一一样的护卫,那二十个人中的四个。 这一次进京,第一要务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所以陆陆续续那十几个人都来到了京城,除了王一,王二,王三,王四在明面上,还有十二个时辰,三班倒,每次各四人在暗处保护,以及四人作为替补后勤。 所以一时间,这四人和十几个杀手,打得不分上下,难舍难分,也给秦钰她们离开,争取了一部分时间。 这个时候裴文秀倒是缓了过来,推着秦钰赶快往后跑去,跟着秦钰给她指的路,奔跑而去。 四个侍卫倒是拖延了片刻,只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到底不能拦住全部,总有漏网之鱼追着她们跑。 王一倒是听到声音反应了过来,快速的跑了出去,地上遍地都是哀嚎的人,赶快让陶意组织去叫人,他先行离去,去救人。 巡逻卫也寻声而来,王四之前埋藏在各处的隐卫,也跳出来阻止了一会儿。 追在身后的杀手越来越少了。 等裴文秀发觉身后没人了,她们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荒山野林中了。 不知不觉下起了细雨。 高大的分不清方向的树木,滑腻的石头,轮椅也被不知道丟哪里了。 秦钰头发紧紧贴着头皮,两边的湿发帖在脸的两侧,鞋子底下厚厚的淤泥,衣摆满是泥点,好不狼狈! 裴文秀还好,穿着防风披风,披风湿了,内里衣服并没有湿。 秦钰并没有穿披风,肉眼可见,雨滴在她身上滴滴落下,又渗透了进去………… 丝丝凉意也顺着雨滴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裴文秀半拖着只剩下一丝力气支撑着的秦钰,才能左拐右拐的走到这处山林。 看着四处茫然而陌生的山林,裴文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必须要找到一个山洞,好歹不能再被雨淋了。 再被淋,说不定就要发烧了。 她倒是没事儿,手里还提着一个诛九族的金疙瘩。 叹了口气,继续拖着秦钰往前走,终于看到一个隐蔽的山洞。 周围不知何时起,起了一层薄雾,只是裴文秀在这山间行走,一直蒙头赶路,未曾注意。 秦钰恢复力气需要时间,所以哪怕服下解药,也要时间恢复,好在在她们快要丟掉轮椅的时候,恢复了一分力气,不至于全压在裴文秀身上。 艰难的走到了山洞里。 裴文秀把秦钰丟到山洞里面,又在附近找到一些干草,干柴。 树林茂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被淋透的,所以找到这些不算太难。 找到足够的干材,又拖过来一个树枝,带着树叶那种,把洞口掩盖。 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山洞外面依然是风吹雨下,甚至打雷,声音越来越大。 虽然两人来到山洞,裴文秀也准备了这么多,但是她不会起火………… 秦钰看裴文秀的架势挺足,结果半天没起来火。 苍白的脸都笑得起了一丝红色,成功得到了裴文秀的怒视。 废力的从腰上的袋子中取下来一个,丟给了裴文秀。 “火折子。咳咳!”秦钰果不其然的开始发烧了。 不过她药多,并不在意。 裴文秀看到丟在眼前的荷包,总觉得有些眼熟,默默的捡起来,拿出其中的火折子,打开点火,火堆就点起来了。 外面雨大了起来。 裴文秀放心了,因为雨大预示着她们行走的踪迹会被大雨冲刷,杀手不能找到她们。 但是也意味着,寻找她们的人,同样找不到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