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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颇有急智袁未央

作者:荧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待到归家的时辰,四个人都各有收获。


    蔡琰将荀彧的“士无不孝”论牢牢记住,频频回味,还与袁珩一起跟霍贞互通了姓名家世,得知霍贞即将往安平国信都去,又当场作了首思友诗,诗末特地提了一句非常要好的新朋友袁珩,托霍贞带给武遂公主。


    荀攸结交了许多外地名士、本地新秀,尤其对邺县名士霍岭,以及颍川郭氏一名总角年纪的奇童赞不绝口,还用作例子卷袁珩。


    “郭嘉只长你两岁,心有大志而潜心研学,听说他已能通读五经,近来还在钻研兵权谋与兵形势。我也不会揠苗助长,令你现在就读兵书,但我发现你对《春秋》颇有些排斥,这可不成……”


    袁珩:“……”


    继荀令君的光环破碎,郭祭酒顺利成为袁珩的童年阴影。


    刻在中国人数千年基因的怪谈:别人家的孩子。


    最可怕的是,哪怕你自己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了,长辈永远能再给你扒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出来……


    袁珩冷着脸想,今晚这么多她的同龄人,荀攸为什么精准找出了郭嘉这个鬼才!


    难道这就是你们曹营人特有的羁绊?


    ……等等,不对。


    袁珩忽在此刻回过味来,她这个袁绍长女好像被曹营包围了。


    虽然本来袁绍与曹操就是好友,据说袁珩小时候曹操还抱过她;但袁珩实际上没有见过她父亲口中“仗义不羁,有豪侠之风”的“孟德世叔”,这与直接住在曹营谋士老窝(划掉)颍川完全是两种体验。


    他们都是曹操班底核心中的核心,某些人都经历过弃袁绍投曹操,还有极个别人堪称曹营白月光。


    她如是对系统感慨了一番,系统却并不认同,坚称是她一个人包围了曹营核心——曹操的两位荀令,如今一个是袁珩未婚夫,一个是袁珩恩师,只要她愿意,她便能悄无声息灭掉曹操心腹!


    袁珩:【……不是,哪怕是我,都觉得你有点偏激了哈。】


    那边,曹营白月光·荀彧成功捉了一只膘肥体壮的活雁,置于竹笼之中,还用树根雕刻打磨了一个小玩意,送给了袁珩。


    袁珩拿在手里观察片刻,实在没能看出这是什么物种,只能开启糊弄模式:“世兄好刀工,竟如此栩栩如生!”


    荀彧微微讶异:“……可他们都说雕得不好,浑然不似兔子。”


    袁珩错愕反问:“这哪里是兔子?”


    她一边说,一边状似镇定地快速运转大脑,丝滑接下去:“分明是木桃呀。”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嗯,退可为结盟之示好,进可为联姻之往来,不管在自己人还是外人面前,都有一套完美且不失礼的说法。


    不愧是你,荀文若。


    荀彧这下更加惊奇了,不像演的。


    他“嗯”了一声,对袁珩夸赞道:“未央颇有急智!”


    袁珩面不改色,只是戳了戳系统:【能检索关键词为“荀彧”的词条吗?八月中旬了,是时候造谣了。】


    系统好似一个熊家长,闻言不仅自发开创了【野史-荀彧】板块,还提出建议:【客户如今与荀彧关系匪浅,有关他的词条推荐指数全部是5。客户可以用来刷成就点,还有不到三个月,商城会迎来一年一度激动人心的双十一折扣活动,建议提前攒一攒。】


    袁珩心情顿时舒畅,抬头冲荀彧笑了笑:“我哪里有急智?分明是世兄雕工大巧若拙,易于辨认。”


    旁边的蔡琰看得叹为观止,袁珩的心态真的很稳啊!


    但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有别人的清白在替她的心态负重前行。


    荀彧却忽然微笑起来,眉眼弯弯,低声:“其实,这真就是兔子。”


    袁珩:“……”


    袁珩:“…………”


    荀攸忍无可忍,截过了话头:“叔父如今也取了表字,当稳重自持才是。”


    时下士族多有及冠前取字的习惯,是为出仕与养望做准备。


    无需中译中,大家都明白荀攸这是看不惯荀彧逗小孩儿了,尤其这孩子姓袁名珩,还是他荀公达的学生。


    荀彧虽是长辈,但荀攸更年长,两人偶尔是共轭叔侄,而这一次,很显然轮到荀彧暂退为晚辈。


    返程路上袁珩依然与蔡琰同乘,蔡琰有些疲倦了,脑袋搭在袁珩的肩头,任马车颠簸,睡得却安心。


    忽而越过泥泞石子,蔡琰猝然惊醒,迷蒙地看向四周,又在目光触及到袁珩时有些赧然,轻声:“哎呀,今天好累……”


    袁珩:“再睡会儿?快到了我叫你。”


    蔡琰便又继续枕着她的肩休憩了。


    袁珩替她捋了捋头发,而后抬眼盯着车顶,神游天外、漫无边际地想——


    昭姬,你在匈奴颠沛流离的一十二载、归汉后身不由己的哀哀半生,成就了《胡笳十八拍》与《悲愤诗》之绝响,可这样的青史留名,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若有可能,我多希望你此生最颠簸的时候,便只在光和三年秋夕的荀氏车马之中。


    *


    荀氏府中,袁绍与袁基保持着高质量沉默,与荀爽、荀绲坐在院中,安静得像是身处坟场。


    据说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很忙,一秒八百个小动作,但在场的没有普通人,都很沉得住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哑巴开会呢。


    最终还是袁绍先忍不住,不顾自己还在人家府中做客,看向袁基:“大兄是否有事瞒着我?”


    袁基心平气和地看他一眼:“本初,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


    袁绍觉得更不对劲了。


    他又问:“我们在等什么人?未央多久回来?”


    袁基叹了口气。


    而后耐心道:“在等文若世侄。”


    袁绍不妙的预感落了地,却仍带有一丝侥幸:“若是考校学问,那我便先行离……”


    被袁基一个凌厉眼刀中止。


    而后袁基有些歉疚地对荀氏两兄弟道:“抱歉,本初禁步碎了,我且先带他去换新的,失陪。”


    袁绍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禁步,知道袁基只是想找个借口私聊,但这借口是否太拙劣了些?


    袁基与袁绍入室内去了。


    荀爽清了清嗓子,看向荀绲:“二兄。”


    荀绲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也颇为一言难尽:“袁公业这是故意摆给我们看呢。他下午与袁本初密谈许久,偏联姻一事要放在此时提起,故令其色厉胆薄一览无遗,可同样也将袁氏内矛盾暴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荀爽却另有看法:“正因袁本初色厉胆薄,袁公业才有这一出。若不然,来日袁氏兄弟阋墙,因袁珩之故,文若难免为难。”


    荀绲呵呵冷笑一声:“或许你我会难做,但文若,甚至袁珩本人,绝非多端寡要之辈。”


    这边荀氏兄弟还算和睦,室内的袁氏兄弟却吵得天翻地覆。


    袁绍气得原地转圈:“就算——就算大兄要断了我的筹划,便不能先与我私下商议?!哪怕要替未央择婿……苍天,她才八岁,你便给她定了婚约,你还是人吗?!”


    袁基冷笑:“此时不与荀氏联姻,莫非等你犯蠢将未央嫁与皇子?若非你色厉胆薄,未央本不至于到这地步!”


    说袁绍胆子大吧,他又被“失鹿之虎豹,从龙之凤鸾”吓得失去理智。


    说他胆子小吧,他又盘算着把袁珩嫁给皇子,全然不顾整个袁氏的死活。


    袁绍一噎,而后退一步讲:“好,就算如此,为何是荀文若?他固然有才名美名,但他都快十五了!哪怕袁氏再与杨氏亲上加亲,也好过他荀彧!譬如小妹的那个孩子——杨修!杨修如今五岁,又是表亲,哪里不比荀彧合适?”


    又深觉荒谬,大为破防:“我才年长荀彧多少岁啊?少时见过一回,那会儿他喊我都还是世兄呢!”


    袁基吵架从来不自证,只攻不防:“不管如今谁是谁的世兄,那不都是你作的孽?”


    顿了顿,语气软化:“行了,闹成这样有意思么?未央生有神异,来日这婚事究竟如何还是两说。我已与荀氏约定,她十六之前不会完婚,荀文若也须得洁身自好,未央不是会吃亏的性情,我也不肯叫她受委屈的。”


    又喂了颗甜枣:“未央虽已过继给我,但她有多孝顺你也知道,怎会轻易断绝与你这生父的感情?我也并非无情之辈,往后她还是唤你阿父,唤我便是父亲;教养学习一应由我做主,逢年过节便回你那边小住。”


    袁绍:“……”


    袁绍:“…………”


    他有火发不出,袁基这几套说辞跟软刀子似的,乍一听全是皆大欢喜的考量,但不能作细想,字里行间全是令袁绍懊悔且无力的暗讽。


    片刻,他终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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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协了,算是默认此事。


    只是格外郑重地对袁基说:“……我或许当真教不了、也教不好她,然爱子之心,绝无半分虚假。来日我儿若有行差踏错之时,还望大兄勿要不教而诛;若有不可挽回的罅隙,更勿要放任生厌,且将我的女儿还给她的阿父。”


    袁基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笑意。


    “大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名父亲了。”


    *


    次日,袁基前往颍川置办的别庄居住,既方便之后的六礼流程,又能继续守孝;虽按说袁逢病故,作为新孙女的袁珩也得服齐衰孝一年,不能议婚,但——


    拜托,门阀士族的政治联姻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先行纳采、问名、纳吉还是没问题的,孝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这是一个离别之日。


    蔡邕与蔡琰离开了。


    袁绍也离开了。


    袁绍走时欲接陈越秋同归,陈越秋却拒绝:“妾母亲病重,恐时日无多。郎君且先返家去,重阳前妾自会还京。”


    她这么一说,袁绍当然不能勉强;且他心里清楚,陈越秋分明是放心不下袁珩,毕竟她客居颍川,连个女性长辈也没有。


    袁绍便说:“既如此,那重阳前我再派遣车马来接你与未央。”


    重阳是正经节庆,未央自然是该跟自己回去的。


    陈越秋含泪辞别了袁绍,又依依不舍目送他的车马离开,一直到彻底看不见。


    她拭去眼泪,露出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转身对身边侍女比划:“新做的冬衣可都收好了?未央喜爱朱红色,郎君给的白狐皮恰好很相配,不如再赶一件狐领的大氅……”


    侍女咳了咳:“夫人,人多眼杂。”


    请您多演一会儿。


    陈越秋一顿,而后调整到了合适的表情,轻声:“……嗯。”


    又转移话题,关切地看向侍女:“潇湘,昨日听你说起老家荆州生疫,你家中可还安好?”


    潇湘家中本算是寒门,自小读书识字,然数年前一场大疫后仅剩她与母亲、长嫂、侄儿得存。


    后来兜兜转转孤身到了汝南,入袁氏为婢,恰逢陈越秋想学习认字,便点了她跟从。


    陈越秋不知她原本姓名,只知她荆州老家还有几个血亲,如今听说那边又生疫病,难免关切一二。


    潇湘:“劳夫人挂念,阿母信中言说有太平道人途径乡里,符水以赠,救了侄儿一命。”


    陈越秋并不深究“太平道人”是谁,做了什么,只是轻快地笑起来:“救回来便好。往后要么将她们接来颍川与我娘家作伴?也免得时常挂念而不得见。”


    潇湘莞尔,摇摇头:“家母年迈,哪里扛得住路途遥远呢?”


    陈越秋也反应过来自己所说的不合时宜——年迈倒是其次,如今四处天灾,还有流民山匪之乱,老妪妇孺跋涉山水,岂止“路途遥远”这样的阻碍?


    因心生感慨,晌午后陈越秋去荀氏府上看望袁珩时,便提起了潇湘的事情。


    袁珩正在被迫学习《春秋》,学得很痛苦;但她痛苦,指点她课业的系统比她更痛苦。


    系统觉得自己的代码都快崩溃了:【这是智慧为92的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客户快醒醒,别说梦话了——问你为什么不记录隐公即位,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而已,很难吗?】


    气得跳脚:【《春秋公羊传》都告诉你答案了,说“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你就老老实实围绕礼法、君臣、尊卑来说,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大谈特谈“让隐公名正言顺即位的七十二种方法”?


    袁珩看系统这么崩溃,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越来越有人样啦,统!】


    系统:【……】


    系统哽咽:【客户,你好好攒一攒积分,答应我,之后买一份名师一对一《春秋》课程,好吗?】


    不好。


    一人一统静默无言,陈越秋的到来堪称救赎,尤其当她提起“太平道”。


    “……那日我也听窦夫人说过,先前她随荀仲慈在济南国时,乡间也有太平道盛行。”陈越秋说者无心,然袁珩听者有意,“听说信众很多呢。”


    袁珩微微愣住。


    自动捕捉关键词:太平道。


    运转生成结果:黄巾之乱。


    或者说——黄巾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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