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身官服的白徽正和姜念林隔着书桌说话。
“关于方仲元的案子,目前查到的都在这里了,和他兄长有牵扯的也在。王敏成他现在什么情况?”白徽明知故问,但他还是希望姜念林能给他交个底。
“畏罪自杀。”姜念林随手翻翻卷宗,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徽心里有了数,没再问下去,指了指那些卷宗说:“先把这些都看一遍,再去会会方仲元也不迟。本大人今天就在这待着,殿下有问题随时问。”
“有劳。”姜念林应了一声,埋头看起来。
白徽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姜念林,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一边喝了起来。
书房不大,靠墙一圈全摆着书架,一个挨一个,上面的书也是一本挤着一本。左边临窗放着书案木椅,右边用屏风隔开,后面是一张躺椅和一张四方香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装饰。这些大都是乌木制的,也都是太后赐的,贵气是贵气,可莫名有种单调的重,这样堆在房间里,实在是沉闷。白徽看了一遍,摇摇头,品了品茶,感觉没有上回的好,便问:“这谁泡的?”
姜念林头都没抬,答道:“不是婵娟。”
“她这么忙吗?都没功夫来你这?府里现在事很多吗?”
“她在小书房。”
白徽听了,立马站起来,放下茶杯,笑着说:“我看你一时半会也没事。我先去转转,有事你找我。”
姜念林点点头,他飞快地出了门,朝小书房去了。
到了小花园附近,他才想起来整整衣服,正正官帽。一株玉兰守在园门口,花开满树,一朵朵雪白的玉兰,跟她手绢上绣着的一模一样,风一吹飘来阵阵香气。他停下多看了一会,才迈步快速走过石砖小路,小书房近在眼前。
婵娟听见有人来了,出门一看,果真她没听错,是白徽来了。
她把他拦在门外,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道:“玉公子在休息。”
“哎!我不是来找他的。没想到,他居然把你安排在这了。哎呦,很上心嘛,我倒好奇了。”说着作势就要进去一瞧。
婵娟忙把他拉到一边,语气有点责备:“白大人,现在可不能进去,玉公子在养伤刚睡下。”
白徽见她着急了,得意地笑了出来。
婵娟愣了愣,意识到白徽只是在逗自己,轻轻嘘了口气:“白大人是为何事而来?”
“喝茶啊,书房的茶太难喝了。”
婵娟无奈道:“先说好,里面不能大声说话。”
白徽点头如捣蒜,作好好学童状。
进了房间,他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手边的桌上还摆着未下完的棋局,这会儿阳光透过窗照进来,给屋里镀上一层金晖,暖洋洋的,摆设上那层坚固的黑色似乎在一点点被融化。
婵娟轻手轻脚地泡好了茶给他,他慢悠悠地吹着杯中飘浮的茶叶玩,假意要用杯盖磕磕茶杯,嬉皮笑脸地看婵娟的反应,被瞪了一眼,老实下来。他见婵娟站到对面去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歇歇。
婵娟朝屏风后望了一眼,冲他摇摇头。
无声的时候,时间都仿佛变慢了。婵娟现在就站在不远处,侧过身,静静虚靠在屏风旁。
他恍然回想起半年前,向父亲提出想要迎娶她时,得到的那坚决的否定,“侍女而已,只能做妾。”原话大概是这样……自这之后,婵娟似乎同他有点疏远,或许是他多心,或许是她有意。
他不敢再看她,低下头盯着杯中的茶叶出神。
光着脚出现的玉如君,把婵娟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安置好他,揪起白徽,端了茶水送去书房。
他们二人走远了,玉如君又下了床,在屏风后面的小天地里慢慢转悠。这里宽敞明亮,架上放着两三个装饰用的瓷器和小摆件,想不到屏风之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呆板,他心生好奇就凑近瞧瞧。
当他来到屏风前,细看上面的雕花时,偶然瞥到光泽处,映出了身后桌椅那模糊的影子。豁然醒悟:刚刚她是借着屏风看坐在椅子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