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在大家同心协力……
在大家同心协力的隐瞒之下, 陆景和最终还是没有知道这个消息。
到达苗疆的路途上,一路还算得上平稳。
除了朝廷那边派人来抓了一次公主,山上有几个不长眼的匪寨, 沿途总会碰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公主自然不是白拐的,虽有二皇子做担保, 皇上皇后也是十分忧心的派了位大将军随行。
这位大将军名为宋昭明, 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身材虽然健硕却不算过分魁梧,一张脸更是英俊非凡,为人还体贴入微。
简单来说,很招小姑娘。
就连谢嫣柔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 不出几日都对他有了些亲近。
相处不过几日, 其他人就猜到了金座上的二位把宋昭明派来的意图。
但是谁也没有提醒谢嫣柔。
毕竟那二位又不是有意把宋将军赐婚给他们,他们多管哪门子闲事——当然, 若是那俩人真昏了头,朝堂上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令陆景和比较疑惑的是,宋将军既然是冲着尚公主来的,那么对着谢嫣柔一个人献殷勤不就好了,怎么他也有份呢?
“景和, 喝茶了。”
陆景和实在是对这和“大郎, 喝药了”句式极为相似的话语敬谢不敏, 然而旁人温柔小意的讨好, 他总不好意思冷着脸拒绝, 也只能顺势接过来,道一声:“多谢宋将军。”
“陆先生客气了,”宋昭明笑的恰到好处,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景和,“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陆景和:“……”
陆景和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有数据输错了把玩家的灵魂连到了npc身上,要不是在这个人身上看不到任何面板,他一定以为这人是个玩家!!!
正被陆景和想念着的玩家们也在暗地里扯帕子,活像一群怨妇: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进来就抢咱们的活?”
“太无耻了太无耻了太无耻了!”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这年头玩家还要跟npc抢着刷另一个npc的日常任务?!”
“呜呜呜自从上了这个破路,本来打扫屋子才买东西的日常任务就没有了,现在连端茶倒水的也没有了!”
“这个npc叫什么?”
“宋昭明。”
“老子记住这个王八蛋了,以后他的任务我绝对一个也不做!”
“和咱们抢日常任务的npc能发出什么好任务?不做也不可惜。”
“说得对!”
“抵制他!”
“上论坛曝光他!”
“……”
陆景和听着玩家们的讨论,不由得用茶杯掩住了放肆的嘴角,但是那双清亮的眸子弯弯,仍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宋昭明不知底细,更听不到玩家们的话,只以为陆景和是对着他笑,一个快二百斤的汉子,直接就红了脸。
玩家们的抗议声更大了:
“陆先生竟然还对他笑!”
“痴汉!这分明就是痴汉!”
“啊啊啊我不同意!陆先生你不能和他谈恋爱!”
“陆先生和他在一起太危险了,感觉他一拳能打死十个陆先生!”
听到这句话,陆景和笑不出来了。
他哪里有那么弱了!
竟然还有那么多人附和!
太不像话了!
于是陆先生弯起的嘴角又放平了,亮晶晶的眼睛又沉静了,又显出另一种风采。
痴汉的眼睛更直了,玩家们的讨论声更激烈了,正牌男朋友终于忍不住了:“景和。”
听见千秋月的呼唤声,哪怕是心情不太好,陆景恒也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嗯?”
“要出去逛逛吗?”看着陆景和疑惑的眼神,向秋月解释道,“一会儿咱们要停下来修整一下,我也要联系几个魔教的暗桩,正好可以带你一起出去。”
此时刚过了年节不久,三月才初,京城估计还有纷纷扬扬的落雪,南疆却已经繁花盛开,遍布着盎然春意。
陆景和从京城一路向南走来,见识了这千里江山从白雪皑皑到春草遍地的模样,早已经忍不住了:“要!”
此时前来南疆办事本是急事,若是他们几人快马加鞭倒还好,可偏偏有陆景和和谢嫣柔这两个坐马车的,进程就被拖慢了许多,于是几乎是日夜兼程,除非特殊情况,路上从未停顿。
玩家们倒还好,人员太多轮流上车,可以一路走一路看风景,陆景和和谢嫣柔这两个真真正正坐了一路马车的人真是要被憋疯了,一听千秋月的话,就连向来怕他的谢嫣柔都忍不住出声:“千秋教主,我也可以去吗?”
“自然可以。”含笑的男声接过话茬,“只是他们魔教的暗桩,嫣儿你就不适合去看了,跟我们去武林盟的铺子吧。”
谢嫣柔才不管到底是跟着谁去哪里,只要能让她下车看看风景都是好的,一口应下:“好!我一路上坐马车坐的骨头都软了,出去要骑马!”
凌燕南早知这丫头是什么德性,也知她骑术精湛,并不拦着,只道:“你可快半月未曾骑马了,挑匹温顺的,小心些。”
“嗯!谢谢表哥!表哥最好了!”
谢嫣柔在听到凌燕南答应的瞬间就已经钻进马车里找贴身利落的衣服去了。
凌燕南笑骂道:“野丫头。早怎么不见你夸我?一听要出去玩儿跟疯了似的。”他又转向千秋月,“麻烦千秋教主照顾景和了。”
这隐隐的宣誓主权让千秋月很不满,冷冷道:“景和与我是爱侣,照顾他是我应有之义,没什么麻烦的。”
凌燕南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也不知道千秋月到底是给陆景和灌了什么迷魂汤,在京城的时候还好,自从决定来南疆,二人的关系就一日比一日亲近,有时候坐在两人中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可明明是他先来的,多余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千秋月吗?!
“景和!”凌燕南超大声,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你看他!”
陆景和当然听到了他们刚才那番小孩子吵架,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名字都喊到脸上了,也只能无奈抬头:“嗯?阿月会照顾好我的,我相信他。燕南你别担心。”
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嗯,陆先生绝不重色轻友。
凌燕南本来是想让他反驳那“爱侣”二字,可看陆景和竟一副毫无所觉完全默认的样子,连称呼都更亲近了,顿时气得一跺脚,扭身就走。
陆景和喊了几声,看他不应,也只能无奈叹气。
一旁的顾尘客笑道:“阿南这几年越发小孩子脾气了。”
“这是好事,”陆景和混不在意。
有人能发脾气才会越发小孩的脾气,何况凌燕南如今也才二十多岁,娇纵任性些都是正常的。
陆景和咱们的自己这个想法越发觉得自己心理年岁太成熟,现在直接当爹或许都成了。
顾尘客看他一眼,眼带深意“你不嫌弃就好。”
陆景和笑了笑,却不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应当是未来嫂子做决断,嫂子若觉得好就好,嫂子若觉得不好,他自然也就改了。”
顾尘客也笑,仿佛刚才的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盼着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改改性子才好,免得我成日里担惊受怕,怕他惹下什么乱子,也算让我这个老头子多活几年。”
陆景和白他一眼:“你才过不惑,以你的武功活过百岁轻轻松松,人生还未到一半,说什么老头子?不知羞。”
顾尘客知道争论不过他,举手投降:“好好好,陆先生说的好,是我不知羞。”
其实在这个时代,四十多岁自称一句老头子完全没问题。
虽说大部分男子二十岁加冠才会成婚,但十四五家里就有通房丫头有孩子的不少,农人就更不在乎这些,四十大几岁,说不定连曾孙都有了。
更别说那些连四十多岁都活不到的。
哪怕是盛世,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人们的平均年龄也绝超不过三十。
二人都不是不知民生疾苦的人,只是打趣两句,就分头行动了。
南疆山林密布,大部分人口都随着部落经年居住在部落存在的山林里,但也并不是没有城镇,只是分布很零散,也远没有中原同规模的小城繁华,只卖一些基本的日用品。
可这与中原截然不同的风光,还是让陆景和看得眼花缭乱。
光是姹紫嫣红盛开的繁花,便足够让人花了眼。
“小心。”
陆景和正东张西望,面前却突地落了一枚飞镖,他抬起的脚步一顿,只见那飞镖上扎着半截扭动的活蛇。
那蛇有一颗尖尖的三角头,通体赤红,嘴里尖细的毒牙闪着寒光,一看便是有剧毒的。
陆先生仔细的辨认了半晌,凭借着自己对药材博大精深的理解,竟然没看出来这具体是什么品种。
“这是赤练蛇。”千秋月用脚尖挑开那枚飞镖和蛇,防止它死而不僵,咬着了陆景和,“你不认识正常的。这是南疆这边的变种,特地培育的,只是并未另外起名,还是那么叫。”
“怪不得看着花纹有些眼熟,”陆景和恍然大悟,“这样毒的蛇……是苗寨拿来做蛊虫的吗?”
千秋月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娇娇的笑声传来:“这位小公子说笑了,它还不配。”
一女子冲着两人弯了弯身子:“对不住二位公子,家里的蛊奴疏忽了,让这小东西跑了出来,险些咬着了小公子,幸好小公子安然无恙,不然奴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女子容貌艳丽,瞳若秋水,身上穿着的布料极为华贵,佩戴的银饰更是繁杂多样。虽是在道歉,话语却轻佻放荡,笑不达眼底,翠绿的青蛇更是从肩上绕出来,冲他们嘶嘶地吐着信子,一看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
第82章 第 82 章 陆景和无意和她……
陆景和无意和她计较, 更无意得罪她:“无碍。”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些为上。
那女子却拦住了他们:“今日相遇,便是与小公子有缘, 我这畜生又冲撞了小公子,不是小公子可有闲暇与奴家过府一叙, 也好让奴家赔罪。”
这样的危险女人陆景和是不想招惹的, 可眼看着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怕若不答应,便会把自己强绑了去,只好同意了:“好。”
女人便笑盈盈地在前面带路,纤细的腰肢画出曼妙的弧度, 让陆景和忍不住面上微红, 错开眼去。
一向脾气不好的千秋月却只是牵住他的手,出人意料地没有做些什么。
小路漫漫, 蜿蜒曲折,路的尽头是一座青砖瓦房的小院子,格外雅致动人。
小院子外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从旁边经过时,陆景和一个错目, 却见里面游动的不是活泼的鱼儿, 而是一条条细长的小蛇。
无不绚丽多彩, 花纹斑斓。
陆景和打了个寒战, 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倒不是怕蛇, 毕竟很多蛇都是非常好用的药材,只是这些一看就知能夺人性命的毒物,是个人都要惧上三分。
“小先生请进。”
女子在门前停下,纤细的手指推开褐色的木门, 腰肢柔软地弯下,仿照汉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看似雅致的小院子里面却不是想象中的明朗,而是一片漆黑,仿佛一张大嘴,马上就要择人而噬。
地面上不是轻食,而是无数堆积着的蛇虫鼠蚁的尸体,墙缝里扒着各种各样小而明亮的眼睛,路过的蝎子在脚边转悠一圈儿,硕大的尾钩颤颤巍巍地晃着。
面对这如此恐怖的一幕,陆景和却只是笑了笑,踏了进去。不见丝毫勉强。
“小公子好胆量,小女子佩服!”女子大笑起来,一双眼睛似一汪秋水,明亮动人,又似一口寒潭,深不见底。
陆景和笑道:“堂主谬赞了。”
这个称呼让女子一愣,抬头去看千秋月,却也只能看见他脸上还未曾消失的一丝错愕。
“您什么时候猜到的?”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身份,娜桥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落落大方地请他们进了门。
就在她的脚踏进门槛的一瞬间,满院子的毒物皆是散的干干净净。
陆景和表面上仍然是一派温和笑意,八风不动地敷衍着,心里却暗自震惊。
能让这么多毒物避让,只怕娜桥身上还带了更厉害的,那种东西一般来说哪怕是最厉害的蛊师也不会贴身带在身上。
大多数蛊师一般也只是靠母蛊来操纵蛊虫,本身并非百毒不侵,万一被粘上一下,自己哪怕不死也好过不了。
不过眼前的娜桥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在常年累月与毒物的培养和相处中,她早已是真的百毒不侵,浑身的皮肉鲜血既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毒物,也是最灵的药材。
娜桥眼含热泪地跪下:“参见教主!”
苗寨之内易有双生女,不一定一母同胞却一定同时降临,而这同时降临的两个孩子会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一个为圣女,会成为寨子未来的首领,一个为大巫,会成为寨子最坚强的后盾和传承者。
两人自出生时就在一起培养,彼此之间感情极为深厚,亲如姐妹,如果一方逝去,另一方也可以接替对方的位置。
她们彼此之间关系亲密,少有相互斗争,哪怕在某个懵懂的时间段爱上同一个男人,也是多有相互谦让,而非嫉妒仇恨。
不过一般来说都是寨主去世的早,大巫去世得晚,毕竟大巫不用在外闯荡,遭遇到的危险相对来说会小很多。
只是像这样的双生关系,一方去世之后,另一方只会更加悲痛。
娜桥咬牙切齿地道:“恳请教主为门主报仇!我四十八寨愿永远追随教主!”
蒙阿朵去世之后,娜桥就是苗寨实际上的寨主和五毒派实际上的门主,她的话极有分量,千秋月却听得索然无味。
苗疆四十八寨本就是他的附属,是魔教的教众,娜桥的忠心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陆景和叹了口气:“姑娘请起。”
男人眉目清润,眉眼之间都是温柔怜惜,哪怕明知道陆生一向如此,可男的俊朗女的娇俏,却也让千秋月有些吃起醋来。
而大名鼎鼎的千秋教主吃起醋来的方式也并不比其他人别具一格,胡乱答应了娜桥的要求后,立刻就拉着人走了,一分钟也没多待。
不过这满是毒虫蛇蚁的地方,哪怕温柔如陆先生也不是很想长留。
转过街角,二人找了间茶楼坐下,陆景和眉目依旧温润如画:“你觉得这位姑娘的话有几分可信?”
也不怪陆先生怀疑,人生在世,虽不好意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可基本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
以蒙阿朵和娜桥之间的关系,如果硬要说娜桥是被权力迷了眼,也并无不可能。
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走了一圈,陆景和深刻地认识到了没有什么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千秋月却摇了摇头:“不会。”
明明他之前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可此刻的话语却又极为笃定。
陆景和没问为什么,千秋月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甚至陆先生还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这样的大事,能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陆景和问道:“那些人……你心里可有想法了?”
千秋月从攒盒里夹了一块梅花状糕点放到陆景和面前的碟子上:“蒙阿朵功力很强,想磨死她不可能有简单的人海战术,对于她来说屠城轻轻松松。”
陆景和咬了一口糕点,热腾腾的,里面是甜而不腻的红豆沙馅,配上一口清香的茶水,唇齿留香。
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思考着千秋月的话:“阿月的意思是,动手的不是活人?”
千秋月点了点头:“赶尸人,傀儡派,以及……蛊虫,都能做到这一切。”
陆景和有些好奇地问道:“蛊虫?这世界上还有蒙阿朵无法控制的蛊虫?”
这看上去是个错误选项,只是千秋月既然说出来,心中就必然是有所定夺。
“当然,蒙阿朵虽然拥有蛊王,但也有几种极特殊的蛊虫只忠于自己的母蛊。”千秋月说的不紧不慢。
五毒派需要威慑,需要名声,这样的话自然不会由她们自己传出口,千秋月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早年吃过亏。
不过行走江湖,阴沟里翻船倒也是常事。
“原来如此。”陆景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觉得哪种的可能性最大?”
“不好说。”千秋月摇了摇头,“近几代的傀儡派炼制傀儡走的是钢筋铁骨,很少以人体为本。赶尸人一般盘踞在山西,他们代代传人不多,几乎不与人为敌。而蛊虫……”
千秋月顿了一下,然后道:“实话实说,有一些特殊的蛊虫哪怕不受蛊母控制,能对蒙阿朵造成的伤害也相当有限。”
大部分蛊虫最大的杀伤力无非就是带毒,而蒙阿朵早已百毒不侵。
而如果是蛊惑控制类的蛊虫,能控制住蒙阿朵这个级别的高手,实在是闻所未闻。何况就算有,蒙阿朵又怎会让它们近身?
陆景和眼看着千秋月自己就排除了三个选项,有些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千秋月沉默了片刻,斟酌了很久,还是开口道:“景和,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那些学徒的特点,为免与围杀蒙阿朵的那些人有些太像了。你确定你能完全控制好他们吗?”
陆景和猛的抬起头,悚然一惊。
千秋月这句话说的没错,若放在之前江湖上只有这三种可能,但加上玩家们……
至于完全控制玩家们这个问题,陆景和连想都没想过。
玩家们在游戏中有个独特的名称,“第四天灾”,谁不闻风丧胆?
被玩家们玩坏的全息游戏,数据崩盘的智能AI数不胜数,哪怕《盛世》里的大部分玩家把他当救世主,每个世界也总不缺少反派。
陆景和心乱如麻,再也坐不住:“我去问问。”
而玩家们接到任务的时候完全是懵逼的。
各个游戏里从来只有玩家推主线,想破头猜哪个NPC是反派,谁见过NPC自己推主线,还反过头来怀疑玩家是反派的?
但是身在《盛世》他们都已经麻木了。
毕竟在这个游戏里,他们可以是打杂的,跑腿的,打架的,唯独不会是重要的。
除了习惯性的念叨一句“辣鸡设计师”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而是无比麻溜的做任务去了。
诸位大佬们摩拳擦掌:快让我看看是哪个人奸,竟然给反派帮忙!
在玩家们内部大清查的时候,陆景和几人也没闲着。
娜桥大概是真的和蒙阿朵感情深厚,几乎把整个五毒派连带着四十八寨的势力毫无保留地拱手送到他们手上,只为了揪出罪魁祸首。
谢嫣柔好不容易逃出皇宫,也懒得再端什么公主的架子,把自己活成了个不拘小节的捕快,和娜桥倒是十分合得来,几乎成了蒙阿朵去后新的精神支柱。
蒙阿朵的遗体本就不全,娜桥亲自为她拼凑整齐,其间哭晕过去好几回,又用尽密药为她补充缺失的部分,拖了好久才堪堪下葬。
而与此同时,早应该随着罗荣和刘旭的叛逃被捣毁的客州地下宫殿也发生了新的异动。
第83章 第 83 章 “哎,你听说了……
“哎, 你听说了吗?南边那位好像……”
茶馆,永远是消息最灵通广泛的地方之一。
南来北往的商贩们都在此歇脚,喝上一碗或昂贵或劣质的茶, 彼此交换消息,以求商品能够避免危险, 获得最大的利润。
穿着粗布麻衣的健壮男人咧开嘴, 露出满口大黄牙,几根手指搓了搓,眼里满是精光。
他的声音极大,惹的不少人都好奇地侧耳,在桌子上扔下三三两两的铜板。
店小二见怪不怪, 麻利地跑上跑下, 收了一大盘子铜板交给男人,留下钱的人继续坐在原地, 没交钱的人则或安然或被迫地离开。
安然者自然是早有渠道更早的知道了消息或根本不在意。被迫的则是不甘不怨,甚至出来了之后还试图扒在墙角偷听,只不过被主人家蓄养的高手一个个揪出来,丢了出去。
一阵骚乱过后,茶馆重新安静下来, 这才有人迫不及待地问:“周老三, 你别卖关子, 南边怎么了?”
南边是极富庶的地方, 这一茶馆的老板少说有一半多货都是要去南面的, 剩下的或多或少也都和南边有联系,若是南边出了差错,他们可是要损失惨重的。
周老三抱着盘子喜不自胜,先是把腰间的荷包塞得鼓鼓囊囊, 又拿绳子串起一吊吊钱解开里衣贴着肉放好。
直到大家茶水都喝过两杯,等得不耐烦了,这才亮开嗓:“我大哥传信过来,南面那位大老爷似乎和前段时间宰了疯女人的那家搭上了关系,如今啊,正开棚施粥,建房容人呢!”
“此话当真?”
此话一出,许多人再也坐不住,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滚烫的茶水流了一手,浸润了手上圆润透亮的翡翠戒指也顾不上在意。
五毒派那疯女人死了,这段时间没人压着,她座下更是弟子疯的厉害,全武林都知道那疯女人是被人用什么手段害死的,人人自危。
别说隐世多年的傀儡门机关派被炸了个底朝天,就连从来只和平头老百姓交流的山西赶尸人都死了一大批,险些要断了传承。
在这个关口上,南边那位大老爷竟然和他们有了联系?
被那些疯女人知道了南边要大乱是一回事,这大老爷的做法更让人细思极恐啊!
有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惊呼出声:“难道是……”
可面对着一双双黑压压,或警告或惊恐的眼睛,后面的话再也吐不出来了。
周老三拍了拍贴着肉的沉甸甸的触感,笑了笑:“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作为老板自己心里应当更有数,周某人呢就不在献丑了,先行告辞。”
说罢,便施施然离去。
满茶楼坐着的豪强大贾,不少人身边的侍卫都握紧了手里的刀剑,却终究没有拔出来。
良久之后,茶楼里才重新恢复了欢声笑语,人来人往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入了夜,城中边缘不算太大的客栈里,身材富贵的老爷连新买的美妾都无暇顾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毕竟是王爷……”
“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啊!”
“边疆战事吃紧,也是常有的事……”
“也不一定……也不一定就是我……”
他自言自语,仿佛在安慰着自己,却安抚不了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窗户没关,微凉的夜风恰好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老爷在黑暗中呆坐良久,喝了一口冰冷的酒水,撑着胆气摇摇晃晃地下楼去了。
他走到印着自家商行标记的马车旁边,鼓起勇气掀开厚布,里面还是密密麻麻的粮食。
老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似乎是大喜的表情,满是肥肉的脸上五官都扭曲了,再也看不出平常的富贵慈祥。
酒劲似乎有些上头,老爷缓缓的靠着马车坐下来,温热的皮肉贴着粗糙的粮食,让人感觉无比安心……直到触及到一抹冰冷。
大喜的表情逐渐变成惊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老爷拼尽全力扒开上层的粮食,下面全是黑暗压的甲胄刀刃,哪怕融在夜色里,也寒光闪闪。
老爷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尖叫,却只顾拼了命的跑。
一抹寒光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红痕。
庞大的身体倒在地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路人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整个清晨的平静。
客栈老板摇摇晃晃地出门,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影响他生意,一过门槛却踩进了一滩水里。
他眼睛也不睁,张嘴就骂:“又是哪个□□崽子不好好干活?门前的水都不拖干净!不想活了是不是!”
身侧扶着他的小厮抖如筛糠:“老爷!老爷!不是水……是、是……”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难不成是一泡马尿?再抖老子让你去舔……”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身形肥胖与倒在地上的人相距不远的客栈老板翻个白眼,晕过去了。
于是一早上的兵荒马乱,报官的报官拖地的拖地请大夫的清大夫,富贵老爷新买的美妾早不知踪影,只留一枚浸透了毒的飞镖在房间。
雇来运货的镖局骂着晦气,把值钱的东西搜罗一空,卷包袱就走了,家生的奴才们不敢阻拦,个个瑟瑟发抖,有亲近胆大些的抱着那尸体哭嚎不已,双眼通红。
老仆抱着为首官兵的腿哭嚎:“青天大姥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家老爷做主,找出凶手报仇雪恨啊!”
那官兵只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道:“这是什么时候,路边碰上的美人也敢随便买?色迷了心窍的狗东西!死了活该!”
老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您是说我们那小夫人……”
这富商每走到一处地方都要买几个娇媚小妾,行走在外就让奴才们喊夫人,快要离开时也玩腻了,有点感情的就给一笔银子打发了,没感情的就直接扔出去,杀了都是有的。
这次看见了一个路边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容貌可谓是倾国倾城,身段如弱柳扶风,比他仔细搜罗来养在家里的都不差,自然动了恻隐之心,甜言蜜语都与往常一样,谁知道却翻了车,死在美人手上。
“小夫人?”官兵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小夫人当是五毒派的弟子,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命!”
老仆直到官府也拿这些疯女人无可奈何,不可能为主子报仇,哭得肝肠寸断。
“倒是难得见个有几分忠心的。”官兵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提醒道,“快给你家老爷找个火化厂吧,此时还早,那群疯女人要是来了这里,往后只怕连队都排不上。”
老仆抬起头,一双浑浊的老眼呆呆地盯着他红色的官服:“连、连让主子回去入土为安都不行吗?”
官兵们笑成一团:“我说老头子,你别异想天开了。那些疯女人杀人向来是用毒,哪怕你家老爷身上干干净净,里头也不知有些什么,还是先收敛起来吧火化,免得自己都保不住。”
另一个年轻些的也笑着,恍若无意地道:“前几天隔壁洛城有一个,也是像你家老爷这样,死的干干净净。那家人也觉得能带回去入土为安,可在房间里放了两天,棺材还没打好,那尸体就‘嘭’的一声,炸了,腐烂的臭肉飞了满天呢!”
一群年轻人又笑起来,看着他们仿佛看笑话一般,直接就走了。
那背影大摇大摆,耀武扬威,仿佛斗胜了的公鸡,横行的螃蟹。
“呸!”直到世界里的背影彻底远去后,老仆才愤愤的吐了一口唾沫,“一群明摆着的废物,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旁人只当这老仆是太伤心,失心疯了,劝慰了几句之后就也散去了。
官兵哪怕再不是东西,终究站着一个官字,平头百姓还是怕的,哪怕再心有不满,也不敢随意辱骂。
老仆抱着他主子肥胖的身体,吃力的离开了,清瘦的身体像根竹竿,稀疏的白发在空中飘飘扬扬,更显悲凉。
直到走出去三条巷子,确认身后没人追踪之后,那“老仆”才嫌恶拐进了一个黑暗的小胡同,将手里的尸体一把扔下,冲着那张犹带惊恐死不瞑目的脸还是狠吐了一口唾沫。
“老仆”直起腰板,扯掉脸上的面具和白发,活动了一下筋骨——竟是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
“畏头畏尾的东西,死有余辜。”那男人舒展了一下筋骨,又在那具肥胖的身体上不解恨似的踩了好几脚。
踩完后他从兜里掏出个瓶子,滴了几滴到那肥胖的身体上,就见上面的皮肉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迅速化去,只留下一滩有着浓重气味的黑水和一具雪白的骨头架子。
男人上去又是几脚,把雪白的骨架踩得粉碎,和地上的烂泥混成一团,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这狗东西这么倒霉,路上买的小妾竟然正好是五毒派的人,能嫁祸给那些疯女人也不错,省了我一番麻烦。”
男人哼着歌,把身上还算富贵的外袍撕下来,露出里面一身纯黑色的里衣:“就是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去了哪里,难道是因为看到目标被杀了就直接走了……不像她们的风格啊。”
那纯黑色的里衣也被脱下来,里面是锻炼得宜的精壮□□,虽然分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疤,却也不失美好,而那衣服翻转过来,竟然成了一件外袍的样子。
男人将“外袍”穿在身上,腰带系的滴水不漏,旁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他是为人狂放些。
这老板好色是一回事儿,有钱又是另外一回事,珍藏他动不了,却找到了不少金银,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想着距离下次任务还有时间,拿着这笔钱应该至少能喝顿好酒,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从胡同的另一个出口绕出去,即将走出黑暗时,肩上却搭上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
第84章 第 84 章 陆景和看着地上……
陆景和看着地上的男人, 神情颇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自作聪明的人,但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么傻的同时又这么倒霉。
监督可以,杀人可以, 嫁祸也可以,但以上所有都发生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还毫不知情洋洋得意……
陆景和满脸难以言喻:“南方……是不是很缺人才?”
凌燕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话说的可有点损过头了。
谁不知道江南地区最是富庶, 在市井中美名更甚, 传说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懂四书五经,随便敲一家门户都是书香世家,既颇有文才,又怎么会没有人才?
“他们傻?那不是好事吗。”二皇子殿下嘴边噙着笑意,却遮不住眼底的冷光。
造反造到皇城里的祖宗眼皮底下来了, 谁能说他不倒霉?
了然看了一眼五花大绑, 满眼怨毒的男人,出尘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怎么看怎么嘲讽:“没想到五毒派的弟子约束不住,四处杀人,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只是这样的收获说来令人惶恐,还不如没有。
顾尘客迈步进来,他之前一直住在武林盟的庄子里, 毕竟他离开了很久, 有很多事物需要处理。
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气愤, 只是淡淡地问:“人死了吗?”
“还没有。”了然回道, “只是被废了,离死也不远了。顾盟主您要有什么问题,最好是尽早。”
五毒派的“废了”可不单单是指武艺身体或者第三条腿,而是地上的这个男人, 除了外表还披着一张人皮,里面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还有就是……”看着了然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尘客直接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行。”了然放下心来,直白地道,“这个人杀他监督的那个富商之后,有人报了官。那个五毒派的弟子应该是听到了官差辱骂她们门主。”
这种事不需要说的太透彻。
蒙阿朵去世之前是整个五毒派的主心骨是,她们无比尊重畏惧之人,去世之后是天上的白月光,心里的朱砂痣。
这些话她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入耳就罢了,一旦入耳,后果只怕不会太好看。
顾尘客脸色有些微变:“我知道了,多谢。”
了然摇了摇头,念了声佛号,端的是一派慈悲模样。
凌燕南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自己嘴上不把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招来杀身之祸还能怪别人不成?”
陆景和无奈道:“毕竟是官府。”
若是江湖恩怨,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涉及到一个“官”字,就比较难缠了。
律法管不着江湖人士报仇雪恨,可管得到官员的身家性命。
“我去说一声不就得了,”凌燕南一脸满不在乎,“我看谁敢往下查。”
顾尘客摇了摇头:“这天下局势本来就够乱了,少给陛下和殿下添点麻烦吧。”
谢嫣柔也叹了口气,撑着下巴道:“江湖朝堂都不平静,真是多事之秋。真不知道父皇到底对皇叔哪里不够好,竟让他起了谋反之心。”
顾尘客只道:“人心难测。也许是早有预谋,只待时机,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权利迷了双眼。只是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咱们管不着他们的选择,却能让他们为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陆景和笑了笑,缓和气氛:“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
凌燕南也笑:“这倒是,师父一直不苟言笑的,像个小老头,也不爱给人讲道理,活似个闷葫芦。”
顾尘客横了他一眼:“不肖徒弟,谁许你调侃师父?”
凌燕南耸了耸肩膀。
反正他脸皮足够厚,可以当没听见。
“师父师兄!”
门外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是邵峡。
“你怎么来了?”凌燕南有些诧异地招了招手,邵峡就乖乖的跑到他身边。
谢嫣柔没忍住笑了一声:“表哥,你师弟好可爱啊!”
凌燕南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好这一口?可爱?他一刀下去能把你脑袋砍下来。”
谢嫣柔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只是嘟嘟囔囔地道:“小可爱是大家的嘛……暴君!”
陆景和笑着解围:“邵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邵峡从怀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了口的信:“大师兄和宋将军让我来给二师兄送信。”
“嗯?不是送给师父?”凌燕南愣了一下,接过信拆开,有些疑惑地问,“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
邵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邵峡武功高强,使得一手好剑,可是心思恪淳,在苗疆老是被闲来无事的苗女们调戏,又不能反击,忍了几天后便自请回家给大师兄跑腿帮忙。
也正因为他武功高强,跑腿送信是一把好手,什么情报到他手上绝对不用担心会弄丢送不到,倒也是好用的很。
“啧,老狐狸。”凌燕南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件,又递给自己师父,“我说咱们出城怎么出的那么容易,原来人家早有准备,就等着咱们给他干活呢。”
“你多少尊重些。”顾尘客也是无奈得很。
这皇家的父子关系虽然说向来剪不断理还乱,但我父不慈子不孝的局面除非争权夺利到懒得掩饰也甚少出现。
自家的徒弟又对那大位没兴趣,怎么就和亲爹关系这么差呢?
顾尘客想到回京城那段时间帮凌北辰批折子时看到的那一堆弹劾二皇子殿下的折子,脑袋就嗡嗡的。
这还是二人都已经看得麻木,嘱咐大臣和太监筛选过一遍的结果——这些折子都是在正事里面顺带着参一本二皇子,单参他不孝的还要更多!
凌燕南不以为意,全当耳旁风。
这种话早年还在京都的时候,师父一天能说八十回,二皇子殿下早就学会了直接在耳朵前反弹了。
顾尘客看完了信,没说什么,又递给陆景和:“景和,你也看看。”
“我?”陆景和没接,“这不合适吧。”
从皇帝手里传过来的估计是军国大事,他毕竟只是个江湖人士。
凌燕南把信塞他手里,满不在乎:“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事儿是咱们一起办,也不能你一个人蒙在鼓里,万一往后遇到危险怎么办?况且这里就咱们几个人,谁也不会说出去。”
陆景和这才接了。
陆景和看完了信,不得不承认,凌燕南虽然是习惯性地在骂亲爹,但骂的还真没错。
凌北辰早就察觉到了弟弟有谋反的倾向,甚至还明明白白的知道蒙阿朵被谋杀的前因后果,只是没管。
才知道他们要前往西南查这件事之后,凌北辰就给他们开了一路绿灯,以及放出公主,也是开绿灯的一部分。
凌燕南毕竟常年混迹江湖,京官们从小看着他长大,或者说被他折磨长大,对他的敬畏之心很浓厚,地方官可没有。
但地方官时常经历公主出逃游玩,对公主在陛下那里有多受宠有很明确的认知。
凌北辰害怕打草惊蛇,总不好给他颁一方旨意,于是思来想去放出了外挂。
陆景和看向谢嫣柔,无奈道:“公主也是藏得够深。”
谢嫣柔笑嘻嘻地撒娇:“我确实是想出来玩嘛。只是父皇告诉我,这次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出来而已!”
线上还说,荣王的势力消息随后就到。
陆景和把信还给凌燕南,二皇子殿下直接扔到灯芯上,烧了。
没人在意二皇子殿下直接大逆不到的烧掉圣上的笔墨。
陆景和一催定音:“既然陛下早有安排,那咱们就等等吧。”
他也真的很好奇,连无孔不入的玩家们都搜集不到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一边已经被遗忘了的,站在旁边当木桩子的玩家就很绝望。
为什么这年头老是有NPC抢活儿干啊?
这个游戏还能不能给我们卑微的玩家一席之地了?
我们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破坏你们的啊!
“隔壁老王”郁闷发帖:
【总感觉在这个游戏里,GM是一家之主,陆先生是老婆,千秋教主和顾盟主分列正宫,陛下是掌握全家命脉的大儿子,二皇子殿下是身份比天高的陪嫁,跑了的反派头子老颜是和家里抗争的二儿子。】
【只有咱们玩家,是委委屈屈不得入府还不受宠的外室,或者直接应该被乱棍打死的隔壁老王】
【补充,咱们还在用万贯家财养着这个王八蛋】
1l:LZ你……别太扎心
2l:不会说就少说点,球球了
3l: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4l[楼主]:皇帝把消息给陆先生送过来了【微笑.jpg】
5l[楼主]:咱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扭曲)(尖叫)(抓狂)(扯头发)(趴在地上阴暗地爬行)(吃掉所有人)
6l:LZ冷静啊!
7l:人工智能就是这点不好,NPC自动解密,完全用不到玩家
8l:所以楼主看到了吗?主线剧情到底该怎么往下推啊?颜小哥不会真是反派吧?
9l[楼主]:具体的情报还没送过来,但是二皇子已经先骂了,咱们肯定是被利用了无疑
10l:……万恶的狗皇帝!能不能给玩家留一点活路?
11l: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封建的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我伟大的先辈啊,你到底什么时候降临!
12l:怎么又疯一个?楼上又怎么了?
13l:给陆先生做任务,被那个造反的王爷抓起来了!但我接的根本不是调查他造反的任务!这个任务是限时的啊啊啊!这个傻逼王爷快放了我啊!
14l:为楼上点蜡,一二三,开始默哀
15l:默哀
16l:默哀
……
49l: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啊啊啊!快来救我啊!我要被送进实验室了!一个古代的王爷怎么还做人体实验啊!这不科学!我要举报!
第85章 第 85 章 悲惨的呼号只能……
悲惨的呼号只能引起肆无忌惮的嘲笑, “实验室”三个字却触动了玩家们敏感的心弦。
[冬梨脆]:古代也有人体实验吗?
寂静的群聊被突然弹出的聊天框打断。
无数人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群名,确认是【盛世玩家精英团】而不是【盛世玩家群】。
[橘子洲头]:……?
[橘子洲头]:梨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冬梨脆]:小半个月之前吧。小风拉我进来的,你们可能没注意。
[橘子洲头]:……
[橘子洲头]:@玉树不临风你他妈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冬梨脆]:……
这就有些尴尬了。
在冬梨脆脚趾抠出一座秦始皇陵来之前, 终于有人回话:
[月下独酌]:之前不是做新年任务吗,我们两个团一起做的, 就把他拉进来了。
[橘子洲头]:他已经闲到这个地步了?俱乐部不管啦?
[月下独酌]:那我就不知道了。
酒神向来如此, 做事随性的很,主打一个问啥啥不知道。
正主也下场了:
[玉树不临风]:我打个游戏怎么了?你们一群退役老玩家,还担心我打探你们战队机密不成。
[橘子洲头]:那倒不是……
询问的确很犀利,然而论犀利,整个联盟估计也没几个人比得过这一位。
[橘子洲头]:我们只是怕被你的磁场传染, 以后战队里都招不到正常的小孩。赛场上要是一群脱线打来打去, 那多没意思。
[玉树不临风]:……
[玉树不临风]:!!!
打蛇要打七寸,橘兄从来深谙此道。
[柠檬酸]:咳咳, 那个,先来说说实验室的事儿吧。
群里还是有厚道人的。
玉树不临风差点泪流满面。
[玉树不临风]:【小猫咪作揖.jpg】
[柠檬酸]:然后再讨论讨论玉队这个磁场的事儿,实在不行再踢他。
神tm厚道人!
这个群里全都是魔鬼!
玉树不临风气到差点摔键盘。
其他人却熟练的无视了他,开始分配工作。
[橘子洲头]:谁现在离江南道最近啊?我不行,我跟着陆先生呢。
陆景和一行人跟着线索一路出来, 现在大概在中原腹地, 离南方倒也说不上远, 但是保护陆景和远比任何任务线索都重要, 他走不开。
[忘忧草]:+1
[柠檬酸]:我在武林盟。
[橘子洲头]:你去武林盟干什么?
[柠檬酸]:那个宋将军现在不是也在武联盟吗?他去武林盟的时候发了个护送任务, 我想闲着也是闲着……
[月下独酌]:我也不行,我接了武林盟的探索任务,现在已经在去北疆的传送阵上了。
[影随风]:我在做魔教的信息收集任务,在西域。
[橘子洲头]:……合着咱们就是大江南北都有, 但就是没有在目标地的呗?
[空里霜]:我倒是还在南疆,只不过等级可能有点低了。
好久没冒过泡的一个人,乍一看还有点惊喜。
[橘子洲头]:你生意谈完了?
[空里霜]:嗯。今年年初就这么一个大生意,接下来两个月我应该都没什么事。
[月下独酌]:那挺好啊,你直接去就行了。等级低没关系,等级太高了说不定那边还要怀疑呢。
二人交谈的态度如此娴熟而自然,让插不进话暗中窥屏的冬梨脆在心中更为确定他们肯定有一腿。
就是不知道吴钩大佬怎么想……
然而群里的人三言两语便已经敲定了各自的职责,跟着武林盟跑到最东边的原本想要回来,也被摁在了原地。
某人的原话是这样的:你去都去了,正好给我们当个探子。警醒着点儿,我总觉得那个将军有古怪。
被摁在原地的人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最近陆景和这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型任务,以他的职业,在武林盟做日常还更占便宜一些。
只是槽还是要吐的:你怎么看谁都不怀好意,以己度人可要不得啊。
橘子洲头的回复简洁而易懂:滚。跟着NPC跑丢的人没资格说话。
没人去管某个人矫揉造作的捂着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发誓要让他们追妻火葬场……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们都吐了。
橘子洲头转头就跟他亲爱的团员们告了一状:嗨朋友,你英明神武的团长知道吗?对,就是那个团长,他还会西子捧心这个技能呢你知不知道?
至于过后的事情,只能说可喜可贺,祝贺某人又捡回了久违的节操。
***
“江南道的消息?”千秋月拾起桌上新送来的一封信,颇有些惊讶,“你那些学徒也真是神通广大。”
江南那位王爷因为要造反,本就计划周密,自从这边让他们抓住了探子,江南道更是被防的如同铁桶一般。来往商队,进出的平民百姓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陆景和看着信,禁不住皱起眉头:“进出便也罢了,内里竟然也如此严格?”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王爷虽然胆大包天,却也胆小如鼠。
他是当今笔下的庶弟,即使凌北辰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并不防备他,可他是见过的凌北辰残暴强大,自然会怕。
说来可笑。
既然惧意如此强烈,又何苦做这大逆不道之事?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不是灾年,未出大事,这样的戒严持续不了多久。”顾尘客混迹于战场多年,虽说冲锋陷阵才是常态,安民抚民却也有所经验,一眼就看出了情报中隐藏的消息,“离他动手不远了。”
陆景和颔首:“长久这样下去,哪怕他本来没有近期动手的意思,也必须赶快了。不然百姓的反抗他就头一个受不住。”
他面前摆了一盘棋,黑白双子,却是四个人在下的。
人是要流动的,更要靠流动来维系关系。
哪怕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可能一家几口甚至祖上几代都居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但他们也总有外来的亲朋好友,甚至外嫁的儿子女儿。
若是灾年饥荒,那谁也顾不上,这些能保全自己已经是万幸,但这太平盛世,不让他们和亲人见面交流,是绝不可能的。
平民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江南一道还聚集着大量的豪商大贾,甚至外来世家的一些安于享乐的贵族子弟?
他们只会更受不得约束。
“若是这位王爷没打算近期动手,便是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陆景和在南方的正中心落下一枚白子,神色淡淡,“就是不知道这位王爷到底是受了什么手段约束,那家人和铁寒山又是什么关系了。”
千秋月看着他素白的手指,微微一笑,也执黑子在正西方落下。
雪白的信纸在烛火间化为飞灰,一行行墨色的字迹也随之消弥于无形。
自打知道这件事起,就一股淡淡的怪异感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如今终于明了了。
江南一带富庶,那位王爷封在此处,只怕比宫里还荣华富贵。
凌北辰做皇帝绝对是个明君,可为人却是极为冷淡的。换句话来说,只要他不向这江南折腾的民不聊生,凌北辰便基本不会搭理他。
那他有什么理由造反?
嫌自己的脑袋在头上待的太长久太安稳,想摘下来看看?
天底下怕是没有人有这个兴致。
而这位王爷显然也不是个野心勃勃的性子,凌北辰又不是傻子,闲着没事就爱给自己培养对手。
那么这“造反”就不一定是自愿的了。
客州异动,刘旭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虽不是自愿,却毕竟经营良久,再有才华的人来,想要第一时间接手、压制他的势力也不容易,消息终究是露了出来。
两边在同一时间出了问题,意识不到这之中有联系的才是傻子。
陆景和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邪魔毒术,竟能将活人改造成傀儡,真是造孽。”
既然都有玩家进了实验室,那所有的一切也就都瞒不住了。
玩家哪怕被迫被改造了,身体甚至就连面板上都转变了立场,但内心的立场是不会随着面板而转变的。
他们!依旧是!陆先生的狗!
于是第一位被抓进实验室的玩家再进行了彻底的改造,确认了实验的所有步骤之后,果断地选择了自杀下线。
玩家都是有绑定回城的,也可以重塑身体,只是像这个玩家这么刚烈自爆确实不多,身体损坏程度100%重塑起来也比较难熬——要么掏一笔巨款,要么等一个月。
玩家选择了掏钱,因为有大佬替他出钱。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怀疑是自己的实验有问题?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无情的,陆先生的情报工具而已。
那个自爆的玩家兴高采烈的拿着补偿的经验好感度装备和技能书,笑得牙不见眼。
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大佬们当然不会仅仅只给一个重塑身体的钱,现实里也给了一笔巨款。
于是玩家得到了钱和经验,陆景和得到了情报,大佬们得到了陆先生的笑容,其他玩家们看到陆先生开心起来,大家都很高兴。
此玩家将自己的经验写成帖子上传论坛,果不其然又得到了一批新的羡慕嫉妒,被玩家们称为新一代的“欧皇”,需要被一把火烧死的那种。
该玩家受到实验伤害的灵魂也在一次次成功的炫耀中再次被修补,顺利升上天堂。
陆景和并不耽误,将消息发向京城,朝堂里坐着的那位眉目微挑,惊讶的同时动作却更快。
江南,虽是一姓的王爷,可却并不是一家之地啊。
第86章 第 86 章 “如果是合作,……
“如果是合作, 那倒还能说他有几分血性,没有辱没了凌家的名声。可贵为一地王爷,却还要被胁迫, 真是丢人。”
一身玄衣的男人坐在高位上,五官俊朗, 眉目微敛, 周身都散发着久经杀伐的煞气。
男人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丢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长长的衣角滑过桌面,带动了其上厚厚的折子山都摇摇欲坠。
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卑微地弓着身子,想要说些什么, 却不敢阻拦这位任性妄为的陛下。
直至内抹玄色彻底消失在殿门前, 才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叫太子过来。”
即便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大太监还是松了口气。
虽说皇帝还在的时候, 太子一般不会监国,但他们认为陛下也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太子十岁入主东宫之时就已经跟着皇上旁听政事,十三四岁就开始处理政务,二十岁之后更是除了大朝基本代行皇帝职责。
——但即便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和信任如此明目张胆, 也从来没人敢在这位没有命令的时候擅自僭越一步。
当然, 太子除外, 知道陛下走了必然会来处理这些事, 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殿下也除外。
宗室亲王谋反, 这并不是可大可小的事,凌北辰难得亲手处理,哪怕是些细碎的边角也让凌雁北忙得焦头烂额:“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桌上堆起来的折子山,凌雁北头痛不已。
因着帝王难得正经一回, 朝堂上的大事基本都送来这边,然而看这折子的厚度,就知道不是积累了一天两天了。
御前大太监尴尬地笑笑:“陛下嫌他们全是废话,一百句话里没一句有用的,看了几本就……不肯看了。”
“……”
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怪不得这几□□堂上怨声载道,那么多大臣都悄悄向他打听陛下的日常。害他提心吊胆,还以为这些人和南边有关。
凌雁北叹了口气,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指着绝大部分的折子:“把这些都搬去东宫吧。我先在这儿看一会儿,记得让他们把安神香点上,今晚怕是早睡不得了。”
这还是委婉了。
别说早睡,能睡就已经是忙里偷闲。
“是。”
遵照礼法来说,太子哪怕代替皇帝看折子,也没有在养心殿看的道理。然而他们这一朝不尊礼法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最严苛的谏官也懒得进谏,直接听令行事就是了。
凌雁北捡起最上面的一本折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凌北辰又气的连折子都不看了。
原本以为是什么荒唐事,漫不经心的扫了两眼后却坐直了身子。
凌雁北:“……”
怪不得凌北辰生气。
他那个气性大的,怎么看得这么丢人的事?
他问道:“陛下派人调兵了吗?”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调兵的庶务也是由太子统一掌管过目:“调了。整个江南道的府兵城防军以及南疆的守卫军队都开始动了,其他地方离得近一些的也在往江南道聚集。”
“他们倒是乖觉。”凌雁北挑了挑眉,压住唇角的一抹冷笑。
要不说不愧是双生子,向来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此刻的表情却与凌雁南一般无二。
“比起跟着一个看起来就毫无希望的主子,当然要乖一些。”
陆景和喝了口茶。
不得不说,南方的风水确实是养人,就连茶水都比别处鲜香甘甜。
颜朝疆域辽阔,东西南北四边,屯兵都不在少数。
北边苦寒,临着的又是外域,还有国都,兵马是最多的。
东边有武林盟,又临海,向来是武林人士的聚集地,朝廷不便多管,有顾尘客这个镇场子的,兵将是最少的。
西边同样临着外域,天气炎热,黄沙满天,向来是战争最多之地,兵马也不在少数。
南面倒是还好,毕竟南疆基本全是高山密林,又是名义上的国土,值得警惕的只有些许少数民族,大部分也都是自我发展,很少外出活动。
因此相对来说,南疆的兵马虽算不上多,却较为自由。南疆深山里的民族又是以苗为尊,如今苗明说了要借朝廷的守为她们的圣女报仇,自然也没有出来乱蹦跶的。
除了朝廷的后勤有点跟不上,兵马倒是行动得格外顺利。
至于这点跟不上的后勤,陆景和表示,毛毛雨啦。
早在去年,玩家们就已经把仁和医馆开遍了大江南北,在人们心中享有极高的声望,每处有几个老大夫坐镇,主打的就是一个靠着名气,薄利多销。
而医馆聚集起来的资金链虽然十分庞大,但陆先生有用不上,于是就半数供应在了军队上,还有半数留用,等着起了战争之后赈灾。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陆景和转着清透的白瓷茶杯,似乎能在其上看到战火连天,血肉纷飞。
千秋月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总是要打仗的,能早发现一些,多占据主动权,总比被动要强。”
这样明显的道理,陆景和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生于盛世,有些难过罢了:“你说得对。”
陆先生很快调整了情绪,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既然察觉到了江南的谋反和铁寒山有关,千秋月也就不得不忙起来了。
“没怎么样。”千秋月很淡定,“能被他策反的,都已经让他带走了。不能被他策反的,他也拉不到新的了。”
意料之中的事。
陆景和点了点头,又想到马上要打仗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总不能全靠别人,而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认真锻炼过了……
他面有愁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面板,祈祷数值不要低的太离谱,然而:
【陆景和】
职业:医师/剑客
等级:140(经验0/0)
生命:280000/300000
体质:8/10
悟性:10/10
魅力:15/10
幸运:10/10
【技能】
基础医术:已满级
回春术:已满级
百毒典:已满级
基础剑术:已满级
兵器百解:已满级
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陆先生茫然了。
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等级上升的那么快,体质也补回来了,魅力甚至爆表了?
难道不是过去了几个月,而是过去了几年吗?
“景和?怎么了?”陆景和回过神来,看到千秋月担忧的脸。
“没什么。”陆景和木木地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进入顶级高手的行列了。”
“那当然。”千秋月没忍住一笑,“你完全吸收了我留下的功力,不是顶级高手怎么能行?只不过要灵活使用,只怕还得再练。”
话虽如此,千秋月却没有逼迫陆景和锻炼的意思。
反正哪怕位于千军万马之中,陆景和肯定也是最受保护的那一批,若是有人能杀到他身边,必定也是伤痕累累,战争眼看着就要来了,临时抱佛脚都未必来得及,以量取胜也不是不行。
“我这不是怕他们也拿那些手段来对付我。”陆景和蹙起眉头,“那些英勇的军士何其无辜,要为此丧命。”
千秋月揉了揉他的头,话语冷淡到甚至有些残酷:“你是主,他们是臣,守护是他们在战场上得到的命令。战死,使他们的荣耀。朝廷也会下发抚恤,照顾他们的家人。”
“景和,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但是,”千秋月很冷静:“在一条命这件事上,你们是平等的,可在重要程度上,你们完全不对等。”
一个军士甚至一个将军去世,还会有成千上万的军士将军补上来。
而一个陆景和去世,引起的连锁反应是无法预料的。
首先就是他手底下那些学徒,那些庞大的情报网人脉关系是否还有人能够接受和掌控,这是朝廷不能允许的隐患。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的,以人命堆积的胜利,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光彩。
陆景和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并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
甚至他也明白,那些看起来活生生的人不过是一些数据,死去之后系统还能再次生成。
可他更知道,自己也不会真正死去,甚至死去之后说不定就能在原本的身体里复生。
只是眼下他们毕竟同样在一个世界里做一段数据,总要允许他们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景和,你还是太仁善了。”千秋月将他拥入怀中。
陆景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
二人并着肩,看外面的繁花似锦,月升日落,看这座繁华的城市里行色匆匆的人们,看火树银花满夜空。
陆景和突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呢。”
千秋月却很认真地回答:“大概,走完这一生就可以了吧。”
陆景和失笑:“那也不知是太长还是太短了。”
千秋月也笑起来。
他把陆景和抱得更紧一些,仿佛要将这个人融进骨血:“或许,是不长不短,刚刚好呢?”
陆景和闭上眼睛,在长久以来的紧张中久违的松了口气。
紧绷的精神舒缓下来,风华绝代的人儿连意识都模糊起来。
“那就……借你吉言了……”
陆景和的声音不复平常的清朗坚定,反而有些软糯脆弱,像是在寻求着什么支撑。
千秋月低下头,亲了亲他饱满的额头:“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
千秋月将陆景和放到榻上,细心掖好被角。
再起身时,一身柔软不复分毫,只剩下冷漠和锋锐。
他踏入夜色,一如来时。
第87章 第 87 章 江南的大军调集……
江南的大军调集很顺利, 厮杀几乎是在悄无声息中开始的。
或者应该被称为——屠杀。
单方面的屠杀。
江南水乡,就连很多城市里都是河道纵横,根本建不起什么有效的城墙和防御。历代的掌权者和居住者又向来识时务, 从来是观天下大势,取能者跟之, 不知多少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
好在座上的帝王也不是真的要把这块地方犁一遍——眼看着这王爷基本上是半个废物, 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那么这块地还得他打下来之后接着治理,他虽然确实有点疯,但是没病,并不喜欢给自己增添工作量。
更别说真正在后方多管这件事的太子了。
太子身上的庶务比皇帝都重, 更不会给自己揽事。
好在城内的掌权者多是商人世家, 两者纵横交错,都是逐利而居, 并没有谁真正对那位不怎么扶得上墙的王爷有什么衷心。
还要点面子的,就象征性的抵抗两下,大炮一响打碎个把城砖,连个人都不死,更懒一点的还没军临城下呢, 这边就已经投降了, 当然两者之上还有不要脸的, 直接派出军队, 跟着“平叛”了。
好好一场战争, 愣是像场儿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台下的人只觉得无聊,连个铜板都不想赏。
“就这?就这?”
有些武力值悍或者脑子给力的玩家混在军队里, 本来是想着古代的战争强迫,绞肉机似的,能救一个是一个,谁能想到这么轻松?
百思不得其解的玩家们在阵中嗑着瓜子,深觉得自己就是在浪费时间。
本来是想跟着砍几个叛军的人头混些功勋,或者更刺激一点,不是还有斩首行动、策反行动、什么前进对方城里毁掉火炮之类的活动,他们都可以啊!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没有,就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无聊的行军和几个能一起喝酒吃肉的NPC好兄弟之外,这根本就是一场旅行。
“不是,”一些秘密虽然陆先生还不知道,但在玩家群里已经众所周知,“颜文晟手底下的人就这水平?那他跟着造什么反?”
游戏的背景信息不是被锁定的,因此哪怕资料片里并没有,很多擅长探索剧情的玩家们也自觉地翻出了当年的盛况。
当然,他们也自动补全了论坛上的非官方资料片——有很高的奖励呢!
玩家中还是战斗玩家居多,很多战斗玩家根本没有心思去跟着做支线的剧情任务,于是剧情向玩家和风景玩家在这方面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玩家们挠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根据资料片来看,那个文皇帝应该给颜小哥留下了很多遗产和厉害的追随者才是啊,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就算当年跟随文皇帝征战的那一批大将,如今已经全部老去,但身体老了脑子没老吧?后代总有吧?怎么会沦落到这么寒碜的地步?
“那个,”有个玩家弱弱地开口,“这次的任务信息里好像只说了荣王反叛,他和李家人合谋谋杀了五毒派门主,抓取普通人做人体实验制成傀儡,以及和铁寒山联手……好像没说颜文晟这一支叛军的事啊。”
所以,到底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次反叛和颜文晟有关系呢?
其他玩家面对灵魂询问,都陷入了沉思。
对啊!颜文晟这么牛逼,能在正派和反派之间来回横跳的人,肯定也能值一个最终大Boss吧?
眼看着这次活动推不到铁寒山,自然也是推不到他的!
“好有道理。”领头的玩家丧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大刀,哀叹道,“我承认!我就是好战!我就想试试刀而已,怎么这么难啊!”
其他玩家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老大,节哀。”
好不容易做任务刷到了高级技能,连上一个大型副本都错过了,却没法使用,更涨不了熟练度,确实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老大,要不咱们去西域吧?”队伍里负责情报的玩家身材精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西域那边有一个清理魔教叛徒的任务,是千秋教主的,听说奖励很高……主要是怪多啊!”
“是啊!听说陆先生最近也在那边,应该还能顺道做日常!”
大马金刀的汉子把刀一横,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去!跟着陆先生有肉吃!”
***
被玩家们惦念的陆景和此时确实在西域。
江南道的战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除非领头大将是叛徒,否则绝对不可能出事。
为什么如此笃定呢?
因为最麻烦的事,李家的活死人术,被陆先生提前带人灭了。
主力是玩家团,附带的是五毒派弟子和千里迢迢赶来的苗疆人。
玩家们弄清楚了实验,流程偷出来了样本,对毒蛊医三方都极为精通的苗人自然也能研究出压制的办法。
他们利用了一种产生环境极为严苛但只要有寄生体就能生存的尸虫,将实验体在活着的时候进行改造,就能制成活死人傀儡大军。
既然能提前处理这些东西,自然就不必等到战场上,白白耗费将士们的血肉之躯。
陆景和发完任务,千秋月带着他直接打到了对方老巢,在那里开了一个大型副本——玩家们既不怕死也不会死,再加上旁边还有苗人们不频的对着傀儡大军喷洒杀死或抑制尸虫活性的药物,自然是手到擒来。
至于他们请来的高手,再高也不可能是千秋教主的对手,直接被一人一剑全砍了脑袋。
那阴狠毒辣的李家家主却出乎众人意料,只是个武功一般连玩家们的中等都跟不上的普通人,手上的功夫说是三脚猫都是抬举了,陆先生都能凭借庞大的内力直接把他碾成碎末。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害了数以万计的百姓,虐杀了一个顶尖大佬。
陆景和没杀他。
倒不是因为心软,而是留着他送给了娜桥,在蒙阿朵的墓前让人万虫噬心而死,然后烧成一把灰,撒在了墓碑前。
全算作是对这位没见过面的朋友的祭奠。
那恶心人的实验室里还救出来了一些幸存的民众,玩家们当日常任务刷了,能送回家的送回家,没家人的就带回医馆当个打杂的。
因此也有玩家戏称医馆简直就是个大型回收站,里面全都是玩家们做任务是顺道带回来的可怜人,对医馆无比忠心。
要不是他们陆先生是个热爱济世救人的大大的好人,朝廷现在都该防着了。
对此,医馆的玩家们表示:没毛病!我们不也是被其他MPC嫌弃,接不到任务,才被陆先生回收的吗?大家都一样,就该相互照顾一些。
吐槽的玩家们无言以对,只能竖起大拇指赞叹:尔等好厚的脸皮!
被原住民NOC看中和有机会投奔到陆景和门下到底哪个更欧皇一些这件事还没掐出个结果来,大型任务【清理西域魔教叛徒】就开始了。
这下别管你到底是不是陆景和的人。都得统一奔赴陆先生的门下。
不来?不来就没任务做。
口非心也非的玩家们嘻嘻哈哈,半点脸面不要,狠话刚放出去半分钟都没到就改头他们,和自己放狠话的对象成为了同门师兄弟,同样增强陆先生的好感度。
而对此,陆先生的表示是:你们都不要过来啊!
西域是千秋教主的老巢,二人虽然确立关系已久,但确立关系之后就一直在四处奔波探查,还从来没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二人时光。
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安稳稳谈恋爱的地方,陆先生是不想被破坏的。
哪怕在这个鬼地方谈恋爱都免不了吃沙子,平日里最讲究的陆先生都忍了。
西域大漠,驼铃声阵阵。
长达百米的庞大骆驼队,各式各样色彩艳丽的货物,还有警惕却又热情的人们。
中途休息中,黑皮大汉小心翼翼的地递上干净的水囊:“陆先生,水。”
陆景和礼貌地接过,慢声细语的道谢:“谢谢,麻烦了。”
常年走沙漠的人们,不论男女都有着一身黢黑的皮肤。
汗子憨笑着挠了挠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还得感谢陆先生救了俺们这么多人!”
陆景和一开始只把自己当做个富家公子,是付了钱进了这个商队来来观光的。
沙漠里几乎没有城市,只有一个一个围着少有的绿洲建起来的小镇和部落,这个相对就出自于一个很强大的部落,每年都能通过家乡的特产获得大量生活必需品和金银财宝。
当然常年走在风沙里的汉子也并没有多么真正的淳朴,若是遇上事儿,黑吃黑他们也是干的。
但有千秋教主在,谁被吃还不一定呢。
陆先生毫无戒心的跟在商队里,一路上只管吃喝玩乐,直到某天晚上,他发现有东西在跟着这个队伍。
驼队后的沙子里总会突然浮现出漂亮规则的细长纹路,下层有东西在游动。
陆先生很有善心,于是告知了商队的领头者。
领头者哆哆嗦嗦的跟他们来到痕迹的出现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沙漠里的幽灵!”
壮硕的汉子带着惊恐的粗砾嗓音至今还回荡在陆景和耳边。
原本井然有序的骆驼队一下子就乱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惶恐,都在逃。
巨大的响声也惊起了地下的东西,然而在恐怖的头颅扬起,被看中的猎物眼中浮现出绝望的时候,千秋教主伸出手,掐住了这畜生的七寸。
对他来说这些人的生命无所谓,只是陆景和不想让他们死,千秋月就让他们活了。
于是团队的人收获了完好无损的性命,陆先生收获了珍惜的药材和整个队伍的尊敬,而千秋教主,他收获的是恐惧。
第88章 第 88 章 大抵男人总会喜……
大抵男人总会喜欢这些危险又神秘的东西, 就连温和如陆先生也不能例外。
那条半路袭击的蛇长度足有两米,宽度也有一掌半,但下场依然非常悲惨。
陆景和没见过这东西, 鱼是按照常规药材的保存方法,分别拆掉了蛇头、毒牙、毒囊、蛇皮、蛇肉和蛇骨。
看着有用的都保存起来, 蛇肉在陆先生的医术鉴定无毒后就变成了蛇羹, 成了当天美味的晚餐。
陆先生坐在商人们随队携带的厚重皮毛搭成的帐篷里,捧着热乎乎的汤碗,看着繁星灿烂的天空,感受到了难得的舒适和放松。
千秋月坐在不远处拨弄着篝火,笑着道:“等事情解决了, 咱们有时间, 就可以在这里小住。”
这边是魔教的大本营,自然不会缺教主和教主夫人一个度假的地方。
陆景和笑了起来, 心里有些向往,却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游戏应该就是为他们这批病人,或者说是为他专门制作的。每一次主线剧情的重大推进,都会适当的解放一部分他们的精神, 等到事情结束, 应该也就是他回归现实的时候了。
陆景和想到每次看见自己都格外护犊子的几个好友, 心情不错。
虽然他“现实的记忆”大概也不是很完全, 甚至未必真实, 可起码他拥有的亲情和友情都不是假的。
哦,爱情应该也不是。
陆景和看着那个在憧憧火光映衬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男人,黑眸中笑意沉沉。
就是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至少应该是个熟人。
不然其他人不会放任他们两个在一起。
大漠的温差总是很大,白天有多炎热, 晚上就有多寒冷。
呼啸的寒风撕裂空气,连燃烧得无比旺盛的篝火也无法在其中坚持。
寒冷侵入了这个庞大的商队,索性常年走沙漠的人们都早有准备,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包裹在厚厚的皮毛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半夜时分,明亮的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照耀着这片黑暗的世界。
千秋月于黑暗中睁开双眸,眉眼间是全然的不耐。
陆景和畏寒,自从踏入大漠以来,每夜都是要他抱着才能入睡。
千秋月日日耗费内力为他取暖,堪称暴殄天物,却甘之如饴。
千秋教主黑着脸放开怀里的人,只掀开了帐篷的一小点缝隙,还细心地用内力堵住。
来人训练有素,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
千秋月唇齿间吐出凉薄的讽刺:“你不去好好护着你那些狗崽子们,来这里干什么?”
马背上的男人笑了起来:“阿月说笑了。你带着伴侣回来,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来见一见。其他的事总也比不上你重要。”
他不像这里的汉子们黝黑粗壮,也不像中原的男人们纤细文弱,不像传言里里那样凶神恶煞,也绝非话本子里那样丰神俊朗。
其实如果单看长相,这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扔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问过三次名字可能下一次见面还是记不得。
但他周身的气质足以让他鹤立鸡群。
不是想象中属于野心家的阴狠毒辣,而是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辈。
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是用在他身上最合适的一句话。
“叔叔?”这个称呼在千秋月舌尖绕了一圈,只得到一声冷笑,“你算我哪门子叔叔?你我之间除了上从下属失,只怕还没亲近到这个理论。”
男人很端得住,哪怕面对如此尖锐不客气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分变化:“是,教主大人,是属下僭越了。”
铁寒山貌似恭敬的垂着头,却始终都没有从马背上下来,保持着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
千秋月并不在意这一点面和心违:“你知道就好。”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冷淡的警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做多余的事。看在我们好歹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命。”
铁寒山脸上的笑容愈深:“不,您不知道。您是这天底下最不明白我在做什么的人。”
他叹息着:“我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并非要争抢些什么,只是因为您并不是一个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如果您愿意相让,我也不愿意闹到如此地步。”
千秋月懒得理他,竟是直接往回走去,只丢下一句:“这个位置,能者居之、强者居之,你既然不够强,就不必说三道四,只有弱者才会给自己找理由。”
男人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似乎是觉得很对,于是缓缓的点了头:“您说的对。”
即便这个时候千秋月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身旁的属下有些不甘的出声:“门主!您何必如此委曲求全?他千秋月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铁寒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复刚才的温和:“滚下去领罚。他是毛头小子,你又是什么东西?”
一行人开始往回走,不再像来时一样急躁,却也丝毫不慢。
骑行中,有人匆匆来报:“主子,来德镇的据点没了。”
铁寒山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询问道:“又是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是。”来人一身黑衣,始终恭敬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已经是这第15次了。”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花费数十年建立起来的据点就一个个被全数端掉,精心培养的人一个也逃不出来。
“主子,咱们要不要提前行动?”黑人的脸上满是忧虑。
如果按照这个频率下去,等到他们原定的动手时间,说不定人都没了。
“不用,”铁寒山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死去的那些不是他精心培养的手下,“让所有人都放弃据点,开始往回撤。这些地方都不安全了。”
“是。”
黑衣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有疑惑,却没有问为什么。
铁寒山是个极为独断专行的人,最讨厌有人质疑他,上一个多嘴的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余光扫到属下离去的背影,铁寒山忍不住想,那个奇怪的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同样是属下,自己精心培养的就是一群呆瓜,那个人随缘招募甚至主动上门的却都是英才。
甚至这些英才还都无法被诱拐,被抓到之后要么试探地形准备逃跑要么直接自杀,比他们这种正统的教派看起来还要训练有素。
铁寒山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馋啊。
***
身边的乐园消失的一瞬间,陆景和就睁开了眼睛。
面板体质的上升毕竟只是一个基础数值,具体数值还是和练习有关,而陆先生在这方面毫无疑问那是几乎为零的。
也正因此,他对极端天气的不耐受几乎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可以说如果不是身边有一个全自动暖气,陆先生在踏入大漠的第一天就会扭头回去。
这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了。
然而现在全自动暖气竟然离开了。
哪怕明知道千秋月肯定是有要事在身,陆景和仍然在心里起了抱怨——恋爱中的男人为什么要讲道理?
直到那个去而复返的身体在帐篷外停留一会儿,再次掀开帘子。
男人身上带着内力蒸腾出来的热气,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做起来的人四目相对。
千秋月没想到陆景和是没有他不适应,只觉得可能是走了之后这冻着人了,连忙比用来时更快的速度进来,又稳稳当当的把人抱在怀里。
陆先生本来就身娇体弱,日常就是被人抱来抱去,千秋月对这具身体的任何一块骨头都绝不陌生,更何况后来成了爱侣,搂搂抱抱就更是常态。
“冷了?”
陆景和其实还拥着兽皮,兽皮内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去,千秋月却像是刚把他从冰天雪地里捞回来一样,抓住他的手搓了起来。
陆先生因为他过分的体贴呆愣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你占谁便宜呢!”
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宽阔的胸膛对比有些过分严重,男人顺着力道往后倒了一下,又忍不住埋头在他的肩膀上笑起来。
“你!”陆景和气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少见的气急败坏,“你笑什么呢?我让你笑了吗?”
话一出口,陆景和就觉察出了不对。
然而千秋教主在日复一日中也学会了打蛇随棍上,立刻就收敛了笑容,神色诚恳。:“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笑。我不笑了。”
“滚呐!”陆景和被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气的不轻,恶狠狠得伸出长腿踹了他一脚。
距离和力气的双重限制导致这一脚的力道几乎于无,千秋月却还是配合地躺了下去。
男人倒下时寂静无声。
陆景和大概能猜到他出去是见了谁,虽然没有闻到血腥味,却依然怕他是受了伤强撑着,有些着急的俯身去看。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那双从来冷淡的黑色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比大漠的夜空还要闪亮。
陆景和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的在他的胸膛上狠狠锤了一下,就要顺势坐起来。
陆先生这次可是一点力气都没留,又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顿时就把人锤得闷哼一声。
陆景和只觉得他又是装的,才懒得理会,还没完全直起的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了回去。
男人在一片黑暗中虔诚的吻上他的唇。
在不断被攻掠的模糊中,陆景和感到有人与自己额头相抵,听到男人声音沉稳:
“景和,我爱你。”
第89章 第 89 章 “陆先生——回……
“陆先生——回来啦——”
陆景和承认, 在面对那一双双带着幽怨的眼睛时,他是心虚的。
毕竟一个重要NPC在走重要剧情的时候跑去和自己伴侣度假这个事儿……怎么听都不太合适。
但陆先生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可他是NPC呀!
NPC为什么要讲逻辑讲道理照顾玩家心情?
自觉掌握了资本家秘诀的陆先生转移话题:“铁寒山的据点们清理的怎么样了?”
男人眉宇间仍是一派清风朗月,仿佛某些不合适的事情, 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玩家们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毕竟责怪NPC明显是一件无用的事。
他们欢欢喜喜地呈上自己的战果:捣毁据点20余个, 斩杀叛徒一万余人。
——这还是铁寒山及时撤走了不少人,不然以玩家们后期越来越熟练的速度,这个数量还能再翻一倍。
“很好。”
陆先生龙心大悦,奖励就大笔大笔的到账。
玩家们看着丰厚的包裹喜笑颜开,也就再不追究陆先生抛下他们自己去度蜜月的事了。
陆先生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相关性国家大事:“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
“挺好的。”玩家回答道, “没了那些活死人, 军队势如破竹,基本上就是平推, 越靠近中心抵抗的人越少。”
哪怕早就料到有如此情况,陆景和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一地藩王,经营数十年,竟然失民心到如此地步,说来都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活像个笑话。
陆景和又问:“荣王爷抓住了吗?”
玩家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叫抓……王爷是自己投降的。”
直到看了详细的战报, 陆景和才知道原来那位王爷自己本身其实并没有半分谋反的意思, 反而对皇兄极为惧怕忠心, 然而李家人几乎是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不得不谋反。
往左往右都是死,晚死总比早死强。
说来也有趣,这王爷对凌北辰的信任简直是大破天际,坚信只要自己谋反, 朝廷的军队就一定能够成功从叛军手上把他救出来。
——所以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人根本没觉得自己在谋反,只觉得自己是叛军手上的人质。
既然他没有谋反的意思,凌北辰自己又还没有能就藩的成年皇子,也懒得找个其他人再封到江南,把人带到京城见过一面后就直接原地放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弟弟太过信任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也可能两者皆有之。
反正王爷是感激涕零,听说重回江南王府的那天还在城门前对着北方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忠心。
至于凌北辰具体想不想要,那就没人关心了。
陆景和啼笑皆非,又问:“在此期间铁寒山的势力有异动吗?”
“没有。”这一回玩家确定地摇了摇头。
他们这段时间光在西域混了,要不是魔教本部所在之地是个彻头彻尾的天险,他们进不去,一些高手他们也打不过,几乎就要把铁寒山经营这么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
也无外乎那样自信到自负的一个人都要钱来看看千秋月,看看他这两年到底变异成了什么样,竟然培养出来这么一群怪物。
可惜玩家们的属性是天生自带,并非后天赋予。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该这么简单。”陆景和抱着茶杯,用温热的茶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他仔仔细细的看,可直到这几个字全部蒸发殆尽,也没有找到能把它们连接起来的办法。
“算了。”
陆景和叹了口气,将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呢?
“陆先生何故叹息?”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引得陆景和转头看去。
陆景和眼中泛起惊讶:“你怎么来了?”
多日不见的大和尚,依旧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仿佛神佛降世,可惜所做之事却和神佛沾不上半分关系。
了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三两口牛饮了,才道:“找到了想找到的人,自然就来了。”他笑道,“不过贫僧却不是一个人来的,陆先生不如猜猜还有谁?”
陆景和无奈道:“你这和尚,好生狭促。都说了找到了要找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你把谁带来了?”
了然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双桃花眼盛满笑意:“若只是如此,我干嘛还要让陆先生猜啊,岂非故意输掉不成?陆先生猜猜还有谁?”
陆景和悚然一惊:“你从哪儿来?”
了然答道:“找到那家伙之后陪他回了一趟鸿胪寺,阴是从京城来的。”
陆景和被证实了猜测,简直痛心疾首:“慧能又哪里惹了你,让你如此捉弄?他一个小孩子,你们一路上尽是快马加鞭,他如何受得了?”
“啊?”了然满头问号,“你怎么会猜他?我们俩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帮你压阵的……好吧,主要是他,我是个添头——那也不是你怀疑我人品的理由啊!”
陆景和松了口气,就懒得跟他辩驳。
他不是怀疑这和尚的人品,是这和尚根本就没有人品这种东西。
“那是谁?”
确认了这家伙没有绑架可怜孩子,陆景和才真的开始有这个闲情逸致玩这个猜猜游戏:“是我熟悉的人吗?”
了然点了点头:“是。”
“男女?”
“俩,都有。”
陆景和心中本来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却被这一句话打懵了。
男女都有?
“他们是夫妻吗?”
陆景和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毕竟……皇家好像也没什么节操的样子。
“不是。”
还好还好。
陆先生放下心,干脆道:“男子应该是赵世子吧。”这个答案他胸有成竹,“只是那女子……我却猜不到了。”
主要他在京城认识的女子里面唯一爱凑热闹的那个现在可以确定还在南疆,另外两个都比较端庄——或者说另外两位要是动一动,应当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陆景和狐疑地道:“该不会是赵世子路上带了个伺候的丫鬟,与我在府中有几面之缘,你便厚颜说她与我相熟吧?”
陆景和不是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的节操,只是他很确信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贫僧没有!要是真有这回事儿就让老天爷降雷劈死贫僧!”
出乎意料的,这和尚就差指天喊冤了……好吧,他已经指了。
“行吧。”陆先生认输认得爽快,“那我就猜不出来了。”
其实躲不过是那二位中的一个,但是那二位毕竟都已经成亲,与他一个外男相熟说出去肯定有碍名声。
更重要的是哪怕在二位都洒脱到可以不在乎,但陆景和在乎啊!
他也有伴侣的好不好?!
虽然说那二位家庭都不怎么和谐,可他这儿正蜜里调油,万一家里的醋坛子要是一个不爽把人给杀了,那他怎么交代?
“了然大师不必难为陆先生。”
一个极其熟悉的悦耳女声响了起来,嘉宁郡主莲步轻移,笑容端庄:“拜见陆先生。”
陆景和苦笑着侧开身:“郡主大礼,陆某不介一切草民,实在担待不起。”
嘉宁郡主柔婉一笑:“陆先生说笑了,陆先生及时发现叛军,救国家于水火之中,于情于理嘉宁都应当感谢才是。”
陆景和连连摆手:“这哪里能算作我的功劳。陆某还未曾询问,郡主千金贵体,怎得来此穷山恶水之处?”
西域边境城池繁华却也只是商业繁华,人民生活简陋,漫天黄沙遮盖得天空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与富贵的京城相比说一句穷山恶水之地确实不为过。
嘉宁郡主道:“都是我朝疆土,都是我国子民,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嘉宁于国无甚贡献,也当不起‘千金’之名。”
陆景和没得及说什么,嘉宁郡主便笑盈盈地道:“还未恭喜陆先生腿疾得愈,是嘉宁失礼了。”
陆景和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习惯性在家里放松,没坐轮椅。
自从他的等级升上100级,腿就已经基本没事了,只不过为了让人放松警惕,他平时还是多坐轮椅,周围人也都习惯了,今天没反应过来还有个外人在。
“有什么可恭喜的,不过是表面功夫。”陆景和无奈道,“我的腿疾和体弱都是天生的,如今能重新站起来,不过全赖千秋教主为我渡了些内力,打通体内经脉。只不过我这身体……也只是白白浪费罢了。”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架不住嘉宁郡主信了。
陆景和的腿之前有多严重大家都见过,他身体有多虚弱大家也都知道,如今他乍一下好了,如果说有什么神药她是不信的,可如果是伪装,这人之前心机也未免太过深沉。
如此一个解释,既合情合理,又让人愿意相信。
嘉宁郡主恭维道:“陆先生与千秋教主伉俪情深,真叫人羡慕。”她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落寞,美人忧郁,叫人心折。
放在陆景和这种天生基佬面前,当然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嘉宁郡主也不是有心要诱惑他之类。
这只是一个合适的送客礼而已。
“在下失言。”陆景和完美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嘉宁郡主勉强笑了笑:“是妾身太过敏感……妾身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离去。”
陆景和一迭声地应着,放着一屋子下人不用,只对了然道:“了然和尚,知道郡主在哪儿下榻吗?去送送郡主。”
陆先生眉目间的威胁很明显——自己惹的麻烦,自己送出去。
大和尚耸了耸肩,回给他一个眼神:陆先生无理取闹!又不是贫僧有意要带她来,这锅贫僧不背!
第90章 第 90 章 陆先生到底是不……
陆先生到底是不是无理取闹这事儿还真由不得和尚来判定, 毕竟他说了也不算。
反正早早归来的千秋教主是践行了“端茶送客”的美好品德——一回来就把二人一起扫地出门了。
江湖中人,大多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习惯。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越美的东西越有毒。
当然, 嘉宁郡主这样识趣的人,也并未真让自己落到被扫地出门的地步, 真正被扫把打出去的只有了然和尚一个人而已。
眼见着朱红的大门重重关上, 陆先生这才放下遮掩唇边笑意的茶杯:“又没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你何必如此?”
“我打他又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这回换千秋教主捧起茶杯了,“我是打他带来了个大麻烦。”
陆景和摇了摇头:“又非他自愿如此。”
“论迹不论心。”
眼看着千秋月不想再多谈,陆景和暗暗叹了口气, 知道救不了这倒霉的和尚, 转而又问:“情况如何?”
“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千秋月摩挲了一下腰边长剑,眸色冷然, “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简直堕了我们魔教的名声。”
陆景和笑着安抚:“这世间总要有人贪生怕死,若全是正直的硬骨头,岂不要乱了套?”
千秋月身为魔教教主,所见过的恶自然比说是养在深闺中也差不多的陆先生要多得多, 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对魔教他虽然未必算得上有多负责任, 但确实是有感情在的, 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对于那些长老, 他是真的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若把偌大一个魔教换算成世家大族,哪怕家主对家中子嗣皆不上心,可出了一堆败坏门没的老鼠屎,谁又会不心烦呢?
陆景和笑着打趣他:“你就是想的太多, 能做的又太多,才把自己熬成个小老头的模样。”
“能做的都是好事。”千秋月拉着他的手,神色温和下来,“总比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烂掉却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你别变着法的损刘先生了。”别人听不出来,陆景和如何听不出来?
“刘先生怪不容易的一个人,罗大侠又单纯,他是有心也无力啊。”
“他若只是不能做个贤臣,我自然不会怪他,那叫无理取闹,可他既然做了奸臣,还不许我责怪他,这就是强词夺理了。”千秋月难得展现出他的狡猾,“陆先生强词夺理,可要怎么补偿我才好?”
“呸!”
陆景和笑着啐了他一口:“不要脸的东西,跟谁学的,愈发没个正形了。”
千秋月也不嫌害臊,就懒洋洋地搂着他:“我每日跟谁混在一起,就是跟谁学的呗。”
“你还好意思冤枉我。”陆先生横眉冷对,一把将他从榻上推了下去。如此居高临下,本该盛满怒意的眼中却全是笑,“滚出去。”
千秋月也不生气,只管笑着爬起来,懒洋洋地掸了掸袖子:“得,小的这就滚。陆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陆景和本来就绷不住脸,闻言笑道:“我听说城东那家的烤羊肉极好,你去给我打包一只回来吧。”
他们眼下住的这座城极大,城东对的是腹里内地,城西对的则是广袤大漠。他们从大漠进来,自然就在城西租了个宅子住下,到城东不知是多少的路程。
更别提陆景和专门点出来的那家烤全羊是全城最有名的铺子,每天哪怕早早的去,光排队也要两个时辰。
别看现在才刚过午时,这一来一回怕是都要赶上晚饭了。
千秋月却没有半点不情不愿的样子,声音依旧干脆:“好嘞。”
他说好,陆景和便由他去了。
以千秋月的功夫,这么点距离才需要多长时间?以魔教的威慑力,或预定或砸钱,一头羊总是不难的,陆景和是半点也不担心。
等着这人出了门,陆景和才扬声道:“出来吧,知道你没走。”
一阵笑声响起,了然这大和尚便又从后门进来了。
明明刚还是把人从前门赶出去的,这一会儿又不知从哪个偏门绕到了后院。
陆景和抬了抬眼皮,颇有些嫌弃:“一天天的净干些私闯民宅的事,小心哪天让官府把你捉了去,给你一个好看。”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了然装起正经合上来倒也像模像样,“我即进入友人家中,门房未拦,主人未说,怎么就是私闯民宅?”
“谁承认是你友人了?”陆景和一挑眉,姝色无边,“还不将慧明大师请出来,你把人家大师藏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贫僧就是私闯民宅,他人就是大师。施主可真是偏心呐。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这大和尚摇头晃脑,仿佛煞有其事,一个扭身,不过半盏茶,却又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一身白袍的和尚。
慧明双手合十,朝着陆景和弓了一身:“阿弥陀佛,贫僧慧明,久仰陆先生大名。”
虽然同样是一身白袍,慧明与了然却能看出明显的不同。
了然穿上僧袍也不像和尚,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说是个采花贼或许更中一些。而慧明一双眸子却黑白分明,满是悲悯,手中掐着一串佛珠,只是普通的木料,并不昂贵,却能看出日日盘用的包浆,身上也带着经久不散的檀香,显然是十分虔诚。
陆景和客气回礼:“慧明大师,久仰。”
二人之间并不相熟,只不过有几句客套话。
慧明显然不擅长与人客套,陆景和就引着他尽快进入正题。
慧明在魔教已有数年之久,虽然人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个虔诚的大和尚,并不像魔教之人,但和尚亦有杀生佛。
按理来说鸿胪寺贵为护国寺,不该修此道,慧明却是个天大的例外。
他这人确实黑白分明,嫉恶如仇,却又心中有善,慈悲如佛陀,天生就该修这一道。
或许与他算不上好的出身和幼年经历有关,也或许与他这些年的经历有关。总而言之,潜伏这么多年,魔教怀疑和排挤虽然有之,却并未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这显然也有了然和尚总以他的身份行走江湖的功劳。
这大和尚一贯是个会装的,风流浪荡的时候是真的看不出来个和尚样,严肃认真起来却也能唬一唬人。
要不然去岁春冬,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争着上山。
慧明和尚虽然有名,早年却深居简出,行走江湖没多长时间又救了了然,而后便入了魔教,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是真没几个。因此了然模仿起来也没太大压力,随性而为便是了。间或高傲些,大家也只会以为这是名门大派出来的傲气。
铁寒山这人明明是个在阴险狡诈不过的邪魔外道,却总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大侠,生平最爱心怀天下又正直那一款的下属,看上了就要费尽心思收入麾下。
慧明这一款在魔教如此鹤立鸡群,自然也逃不了他。
慧明前几年念着自己名门正派的身份,一直推拒,如今成了卧底,倒是不再在乎,应承了下来。
慧明确实不会装,可耐不住铁寒山自己会给自己洗脑。
他都已经磨了好几年了,铁杵也该磨成针,看重的下属愿意投诚也没什么奇怪的。
陆景和着重问了铁寒山手下的高手情况和魔教的布防,确认和千秋月手上的消息没什么差距,这才松了口气。
魔教总部是个天险之地,易守难攻,从第一任教主开始便大量布防,之后每一任都会在自己的习惯上有所改动,或好或坏。
按理来说铁寒山不具有魔教教主之时不应该有改动布防的权利,但耐不住他这个人会说啊,万一有个万一,那事情可真是大条了。
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慧明,陆景和这才斜眼瞥了一眼了然:“同样都是和尚,你怎么就这么废物?”
了然止不住地喊冤:“陆先生这话好没道理,贫僧怎么就废物了?若是没有贫僧,慧明还不一定在这里呢。”
陆景和一阵无语:“在这里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了然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道:“对您来说是好事就成了呗。”
陆景和知道自己的毛病,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博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我让阿月去买了烤全羊,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了然一个邪僧,自然是不管那些佛家戒律,主打一个荤素不忌的。
他现在除了还是处子之身之外,已经把戒律破了个遍了。
陆景和有些好奇:“你这样的,应该不会少姑娘喜欢吧?”
了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拖着下巴忧郁地望着天空:“但我是个和尚啊。”
陆景和嗤之以鼻:“别说你是个酒肉假和尚,便是那佛门大派里养出来真正清心寡欲的圣僧,被拉下红尘的又少了?”
“你不能拿我和那些人比啊。”
了然一脸耿直,陆景和以为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却听这和尚说:“我有哪一点比得上他们?”
陆景和:“……”
陆先生十分诚恳地道:“不要脸这一点吧。我觉得十个他们加起来再拍马也比不上你”
这回换了然无言以对了。
毕竟他没脸没皮是个客观事实,就连自己也想不出话来反驳。
入夜。
果不其然,风尘仆仆的千秋教主带回来了香喷喷的烤全羊。
——他这人相当的不讲究,把人家连摊子带烤羊的人以及新鲜的羊一块弄回来了。
“从哪蹭了一身灰?”陆景和顾不上骂他打扰人家生意,先拿帕子捂住了口鼻,满脸的嫌弃。
所以说他今天下午故意把这个人支出去就是为了让他有时间干自己的事儿,但也不能弄得这么邋遢吧?
千秋月没脸没皮地贴过来,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陆先生狠狠一脚踹过来之前又立刻躲开。
他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走向后院,貌似十分潇洒地挥了挥手:“等我先洗个澡!回来再说。”
原本是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如今怎么成了个痞子?
陆景和想的头疼也想不出,转头无奈道:“……先烤羊吧。”
这卖烤全羊一对夫妻都是精明麻利的人,平日里也是很会察言观色的,遇到贵客就赔个笑脸,多招呼几声,平民老百姓也不轻视嫌弃,处事算得上八面玲珑,在城中名声不错。
可再怎么八面玲珑,他们也没遇到过这样不讲道理的客人——一锭金子砸到脑门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连人带摊子就被打包走了,半路上还有人加进队伍,扛着几只剥皮清理干净的羊。
这宅子虽不是灯火煌煌,却也是戒备森严,进出都有玩家和魔教的侍卫双重监控,可不就得把这没见过世面的摊主吓个半死?
丈夫是个老实的,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夫人却更加精明泼辣,手指在丈夫腰上拧了一圈,便挂起了笑脸,麻利地支炭火抹调料。
熊熊篝火架了起来,院子里摆着好看的盆景也都被收了回去。
倒不是因为烤个羊要占这么大的地方,只是天干物燥,这些盆景又是木质,万一着了火可了不得。
陆景和给了侍卫们一些赏钱,又给玩家们加了几点好感度,夸赞道:“你们倒是细心周全。”
两方皆是喜笑颜开。
陆景和派人去请了嘉宁郡主,并不意外地得到了否认的答复,转头便吩咐厨子做些素斋给慧明送去。
他这人总是这样,哪一头也不忘。
“陆先生还夸他们。自己才是那个最细心周全的人。”了然揶揄道,“我都没想起那秃驴来。”
“放尊重点儿。”陆景和无奈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你背后说人坏话也就罢了,如今大师可就在屋里。”
了然将手伸到火堆上方烤火,无所谓地道:“我当他面儿也这么说。”
他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想来早不知骂过多少次了。
陆景和摇了摇头,心知管不了,只能道:“你也是和尚,骂他不觉得也在骂自己吗?”
可没想到这一局却起了作用,引得了然点了点头:“陆先生说的有理……反正我也不算什么正经和尚,那今天就算我正式还俗,往后留起头发来了再骂他秃驴。”
陆景和:“……”
他不自觉的朝着身后那个院子望了一眼,生怕慧明大师从里面走出来掐他的脖子。
这应该不算抢夺佛祖信徒吧?
毕竟这么不虔诚的信徒佛祖可能也不怎么想要。
夜里越来越凉,左右宅子里也没别人,陆景和就把侍卫玩家们都聚在了一起。
正好之前把那些盆景撤下去,直接换了桌子支起来。
这些人分散在各院里的时候看着不算多,一聚起来却也是密密麻麻,桌面几乎抵到了墙面才勉强坐开。
有玩家小声笑道:“陆先生这善心一发,这院子里的木料比之前还多,还不如不撤那些花儿草儿的呢,白费力气。”
陆景和耳朵尖,听到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啦,麻烦就麻烦吧。
玩家们现在的平均等级已经接近一百,千秋月带过来的都是亲信,里面不乏好手,哪怕真的有人趁着这会儿偷袭也是无所谓的。
肉迟迟上不来,管家就先去酒楼里打包了些席面,给这些大汉们填填肚子。
西域民风粗犷,又不适宜种植,因此菜价与京城那边刚好反着来,肉食便宜的不行,但凡有颗青菜就要贵上一倍。
早在这边的人是习惯了,玩家们却是吃了个新鲜,吃肉吃到撑才发现菜里仅有的一点绿老早就让人抢没了,傻了眼。
陆景和忍着笑,让他们把空盘子撤下去,换上了厨房里炖着的汤,免得明天起来上火便秘闹肚子,再埋怨他这个做主家的。
“还没烤好?”
男人由远及近,身上的土腥味儿早已被清新的皂角香代替。
陆景和被他抱了个满怀,也不挣扎,问道“我之前见你房里有不少熏香,怎么不用?”
千秋月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了然便插嘴道:“我的陆先生唉,您以为谁都是您吗。像千秋教主这种的,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仇家,要是他偏爱一种香让人记住了,以后可就没完没了啦。”
陆景和这才想到这一层,恍然大悟:“这倒也是……那你在房间里放那么多香料盒子做甚,害我误会?”
千秋月并不在意陆景和的倒打一耙,坦然道:“不过是他们总爱搜刮些珍贵玩意儿送上来,”男人把头抵在她肩膀上,笑得漫不经心,“景和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让他们送了。”
陆景和顿了顿,有些别扭地道:“那倒是没有,我闻着不少香气都还挺独特。”
这句话里包含的深意就有点太多了。
千秋月眯了下眼,转向自己那群下属,眼中是明晃晃的威胁:都干什么坏事儿了?快从实交代!
几个送过香料的下属,你推我我推你,仗着陆先生在教主脾气好,甚至偷偷在底下猜了个正反面才推出第一个倒霉蛋。
倒霉蛋满脸苦涩,活生生一副苦瓜相,怪不得这么倒霉。
他拱了拱手,硬着头皮道:“属下私以为珍贵,送过百花阁的百香露。”
好么,第一个就让千秋月浑身一僵。
这百花阁看着是个香料铺子,却并不是个普通的香料铺子,江湖上有一与其同名的门派,只收女弟子。
而这百花露,则是百花阁的老传统了。
百花阁每三年收一次弟子,只收五岁女童,每次收一百名。
当这些女童15岁也就是及笄时,这一代所有没有夭折的弟子都要拿出一种香料,和还在的宗门姐妹共同制成一款香料,这就是百花露。
每一代百花阁弟子的百花露都是不同的,每一位弟子的百花露又都是自己进行过改进,独一无二的,市面上完全没有流通,完全可以作为某一位弟子的身份凭证。
而当某位弟子寻得心上人时,便会将百花露赠予心上人,当某位弟子离世时,如果她的百花露尚存,才会拿出来售卖。
百花露的香气繁复,层层叠叠,飘而不散,十分独特,是以陆景和虽然分辨不出是哪位弟子,但能闻出来品种。
千秋月犀利的眼神就差把下属扎成筛子了。
为什么要给他送这种麻烦的东西?!
下属快哭了。
他送百花路的时候教主也没说什么啊!并且那时候不是还没有陆先生呢么,他作为属下表达一下对主上终身大事的关心怎么了?这也有错嘛!
千秋月咬牙切齿地道:“你欺骗人家姑娘感情了?”
这么大一口黑锅扣下来,下属直喊冤枉:“没有啊,手下冤枉!”
“那你哪儿来的百花露?”
也不能怪千秋月多疑,毕竟物以稀为贵,更何况又是这么好的东西。
达官显贵们都抢不过来,怎么能沦落到他一个武人手上?
属下老老实实地讲述了过程。
没人规定魔教中人不能发善心,这倒霉孩子就是其中一个,当年初入魔教,功力突飞猛进,回去杀了仇人,路上回来的时候遇到山洪,有一辆华贵的马车被堵在了路上。
马车里有一男一女,衣着华贵,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属下当年还比较穷,也比较单纯,于是把人救了下来。
这样人又显然身份特殊,对于不能把他这个救命的人带回家大肆感谢表现出了相当的惋惜,于是就把身上翻了个遍,所有值钱的金银财宝首饰珠子都给了他。
其中就有这瓶百花露。
而这人又偏偏是个武痴,只把自己的剑当老婆,觉得青睐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千秋月当年的生日上把这玩意儿献了出去。
本来其中可能确实有点好心好意,没想到今天当个雷炸了出来。
“行了行了。”
陆景和听完了这倒霉主仆的对话,笑得花枝乱颤:“你们俩谁都没欺骗小姑娘就得了,别在这翻陈年旧账了,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两个人于是齐齐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所以说到底是谁要翻这笔陈年旧账的啊?!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一主一仆在私底下交换了个眼神,竟看出了几分惺惺相惜。
陆景和懒得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鼻尖上。
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会儿,浓郁的香味就已经弥漫了整个院子。
“烤全羊好咯——”
夫妻俩依然保持站在摊子上叫卖的习惯,吊得高高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丰沛的油脂滴落在火炭上,香料的香气辛辣刺激,勾得不少人眼珠子都直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