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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作者:江月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第 71 章 其他人愣了一下,都……


    其他人愣了一下, 都没想到他是要问这个。但仔细一想,仿佛又十分理所应当。


    毕竟不问这个还能问什么呢?难道真的要问她们所求之事吗?


    这么失礼的事儿,凌燕南都做不出来。


    “……”


    二女又想了想, 二皇子殿下之前的行事作风沉默了一会儿,把刚才的话收了回去。


    好吧, 也不一定。


    两个大男人并没有感觉到两个小姑娘柔和表情下千回百转的细腻心思, 只是耐心的等待回答。


    二人并没有怎么迟疑,只对视一眼,长安公主便率先道:“我的事不是很急,并且有些啰嗦,陆先生先来吧。”


    这位公主殿下本人是个急性子, 能让她让步是相当难得的。


    不过陆景和并不惊讶, 目光只转向仍在犹豫的嘉宁郡主。


    嘉宁郡主沉默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道:“妾斗胆, 可否问一下陆先生所问的那位朋友的……名讳?当然若是不方便,就当妾没有说过。妾的事情虽不复杂,但也不是很急,陆先生可以先行。”


    若说她先前的沉默让人有些意外,话一出口大家便了然于胸了。


    “你!”


    长安公主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恋爱脑啊?!


    他怎么会和这么一个女人是宿敌?


    陆景和其实猜到了, 但是是真没想到, 但毫不犹豫的回应了:“谢郡主成全。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颜文晟。”


    “郡主可能也知, 自从上次陆某被刺杀后颜兄就失踪了, 我们遍寻多日,一直无所踪迹。陆某担心好友,这才前来问上一问,希望慧明师傅这里能有些线索。”


    这是一句很显然的, 不怎么尊重的话,明显是不信的光头和尚,只是希望哪怕那光头和尚能说出两三句有那么点小用的线索,让他上下勾连一下,对这事有三分帮助,便聊胜于无了。


    不过其他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权势最重,金钱次之。像这些祈祷占卜,本就是无路可走之后才用的办法,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行。陆先生先请。”


    慧明毕竟是个有名的大师,又在人家的地盘,总不能太不尊重,于是他的禅房只能由陆景和一个人进去。


    凌燕南站在门外百般忧心忡忡,却也无可奈何。


    这人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干脆抱着剑在那当起了门神。


    ——左右问个行踪嘛,撑死了有那么两个时辰等得起。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方便他直接冲进去,一棍子把那大和尚打死。


    可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是,陆景和这一进去就待了两天。


    整整两天,慧明大师都未在接见任何其他香客,直接打破了自己许下的承诺。


    就在众人焦急不已,千秋月的剑都已经出鞘之时,那扇紧闭已久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木质轮椅碾过青石地板的声音不算好听,在众人耳里却如天籁。


    对于担心陆景和安危的人自不必说,眼珠子就差变成2千瓦的灯泡了,不担心陆景和安危的人……也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啊!


    一群不受控制的大佬,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也不知道这光头和尚是怎么搞的,又是什么爱好,僧房里暗的不行,进去的时候像被吞入深渊,出来的时候又想重新回归光明,倒有了些人生一场的滋味。


    本事未必有多少,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千秋月如此不尊佛祖地想着,一双锐利的黑眸只死死的盯着黑暗中冒出来的那一点雪白衣角。


    等到人露出个全影,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陆先生依然是那副清俊挺拔风姿绰约的谪仙模样,只是眼下有些青黑,大概是熬了两天精神不太好。


    然而继续推进,后面出来的那个人……


    千秋月看着那个小心的推着陆景和的轮椅,容貌昳丽,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和尚的光头,脸色难看的不行。


    “噗。”


    凌燕南可对千秋月没有什么同伴爱。


    他虽然也很讨厌总是有新人出现在陆景和身边和他争宠,但对于新人能给千秋月添堵这个事儿,可是十分乐见其成啊。


    毕竟他们都把陆景和当儿子养,只有这个叛徒,竟然对陆景和起了非分之想,太过分了!


    然而他脸上的笑还没挂上两秒,就见陆景和十分自然的抬起手,搭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千秋月臂上。


    从来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身影颀长,竟也不比千秋月矮上多少。


    甚至……比凌燕南还高一点。


    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


    凌燕南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直逼眼眶。


    他脸上还维持着茫然的表情,抬手一擦就擦到了冰凉的液体。


    为什么他会哭呢?


    景和能够站起来他的确很高兴,但之前景和也能断断续续的站一会儿,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高兴到……需要喜极而泣的地步吧?


    他以为自己是喜极而泣,所有人也都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因此虽然有些人觉得二皇子殿下的反应似乎太过,也没说什么。


    毕竟他们这位二皇子殿下本来就不像太子殿下,喜怒非常形于色,为了朋友的腿疾治好突然痛哭这件事……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置信。


    只能说出格的事做的太多了,你再做点什么出格的,别人都不觉得你是出格了。


    凌燕南并没有忽略自己心里那股怪异的,突然产生的想法。


    他竟然在想,景和长大以后原来是这个样子,长得这么高,又这么好。


    这不是他一个同辈该有的想法,反而更像是一个长辈或者一个经年累月等候的人。


    可他和陆景和虽然亲如密友,但其实也只相识了不到一年而已。


    他一见陆景和,对方就已经是20多岁的成年男子,如何会让他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凌燕南这脸色太奇怪也太明显了,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顾尘客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微微动作了几下。


    仿佛该有某种敲击声从他灵巧的指尖跃出,陆景和下一世地望过去时却什么都没有,甚至就连跃动的指尖都已经停止了。


    年长的男人满脸欣慰的看着他,同样是感动的。


    而年轻男人的不对劲也早已退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跳脱,直接一下子冲了上来,把他几乎撞回轮椅上。


    “太好了……景和……太好了……”


    动如脱兔的二皇子殿下实在没什么可让人惊讶的,毕竟这事儿他没少干。


    陆景和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无奈的拍着她颤抖的背:“好了。早就跟你说过,我的病不是先天的,我的腿我自己能治,你怎么还这么激动。”


    “我高兴嘛。”


    男人很注意没有把鼻涕眼泪蹭到他雪白的衣裳上,抬起脸时,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混着眼泪,总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其他人自然也觉得怪,只是没人敢笑话二皇子殿下——这位可不讲道理,万一觉得他们看自己热闹是大不敬,一刀砍了他们,他们也没处说理去。


    等到亲近之人一一仔细询问过后,他们才轮流上来恭喜。


    都是老油子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管是不是真心的,反正是真好听。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景和都一一收下了,甚至还回了不少漂亮话,说的口干舌燥。


    直到这场寒暄结束后,他身后那个漂亮的近乎妖异的和尚才缓缓启了唇。


    “阿弥陀佛。”


    和尚开口嘛,自然是万年不变的佛号。


    众人都不急,等着听这位大师有什么话说。


    然而慧明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们彻底坐不住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员最为猴急,率先发问:“什么?大师您要走?去哪儿?”


    他是武将,大老粗惯了,说话没什么顾忌。


    毕竟本朝是武帝武后,重武轻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是来请慧明为家中病重的老母做场法事的,老人家已过耄耋之年,九十有余,虽然少时即出生官换人家大了之后又嫁了个侯爷,一生平安顺遂,身子骨养的不错,但这一次也真是遇上劫难了。


    这武将是个孝顺孙子,便想来问一问老母寿数几何,还有没有救,若实在没救,走的安稳一点也好。


    有人开了先河,其他人自然也七嘴八舌的开始发问。


    若不是真的有事,谁会大冬天的来这里受这个冻?


    当然也有一些没有开口的,但只是因为事情不方便说,他们的脸色比开口的人更加难看。


    就连二女也是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到了陆景和身上。


    这位陆先生跟他们说很快就出来了,她们信了,哪怕等了两天也没什么怨言,只是两天就要把人带走?这也太过分了些。


    慧明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将不满的目光聚在陆景和身上,额头上的冷汗唰唰的往下流。


    他可不敢让陆景和承担这份仇恨值,不然看看周边这群脸色已经很不善的护花使者,慧明确定以及肯定,他绝对会死的很好看!


    他不敢再说一半留一半,连忙解释道:“陆先生本来只是来寻人的,只是他寻的那个人牵扯甚打,小僧需要随他他下山一趟,暂时无法为诸位解惑。”


    “不过诸位放心,我师父原本是说要闭关一段时间的,但是事情解决的很快,两日前就已经出关了,将由他来接手诸位的事务,诸位不必忧心。”


    其他人一愣过后自然是大喜过望——慧明再有名声,但毕竟还年轻,大家自然更愿意相信年长的明川大师。而明川大师的解惑,那可是千金难求。


    一想到这里,他们顿时就又和颜悦色起来。


    陆景和一行人倒是不像他们一样震惊。


    毕竟半路上就凑到马车旁边叽叽喳喳的赵锐早就让他们猜到了这件事。


    眼看着事情解决,陆景和也不想在这过多停留,问道:“大师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或者什么东西需要收拾?这次事情重大,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哦,那还是有一点的。”


    慧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把一直警惕的抱着扫帚站在旁边的小沙弥拉了过来:“这是我师弟,慧能。他也到了年纪,我想带着他一起出去,就当是游历了,不知陆先生可否通融一二?”


    陆景和微微颔首,并无异议:“可。”


    慧明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顿时变的更加妖孽,也不在乎陆景和轮椅的控制权被千秋月夺过去,笑眯眯地把满脸懵逼的师弟夹在了嘎吱窝里。


    “师兄!”


    完全没有被混账师兄通知过的慧能奋力地挥舞着双手,却得不到一个眼神。


    混蛋啊,他只想留在佛门清净地侍候佛祖!不想出门做什么游历!


    在虽然长相艳丽但还算得上光风霁月的师兄回来就变成这副街溜子的模样之后,他就知道外面不是什么好地方!


    然而,反抗是不会有效果的。


    陆景和看挣扎的孩子满脸不忍,忍不住提醒他:“拐卖儿童按当朝律法是要判死刑的。”


    妖僧非常理直气壮:“他是我师弟,师兄带师弟的事怎么能叫拐卖呢!”


    陆景和不信。


    其他人也不信。


    毕竟那小孩已经气的……快把他的外衣撕烂了。


    *


    当然反抗是无用的,无用的反抗自然更是无用的。


    慧能小师傅哪怕再抗议,也还是被不靠谱的师兄扛走了。


    当然,鸿胪寺毕竟有武僧的传统,若不是他实在舍不得对混账师兄下狠手,约莫也能从对方身上撕下两块肉来。


    等到所有下人都遣散,慧明和仅剩的几人坐在一起时,脸上的表情才真正放松下来。


    “嘿嘿,你看我这事干的怎么样?”这妖僧脸上满是得意,“那老东西其实就是看出事儿来了,想要躲过这一段大乱——人老成精嘛。老子偏不让。”


    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不是,你等等。这人是谁?


    你确定他和刚才那个高洁的和尚有半毛钱关系吗?


    所有人都不确定,但陆景和可以确定。


    向来性情温和的陆先生满脸都是嫌弃:“明川大师已经年过八旬,本就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这回叫□□回来本来是在传位的,谁知道你替他回来了,便还得让人家大师再多撑几年,你不愧疚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话。”


    这话语里的娴熟实在让人不得不深思,而话里的信息量之大……


    就连顾尘客都被吓到了。


    陆景和怼完损友,这才有空解释:“莫怪。这人是我早些年碰到的一个妖僧,我偶然救了他,他便在我这里赖着吃了三天饭,当时我也不富裕,脾气便算不上好……”


    陆景和说的有些尴尬,其他人却都能理解。


    毕竟挨饿这种事儿,他们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除了一些抛妻弃子只要名声的王八蛋,任你什么名士都得为五斗米折腰,陆先生为了五斗米骂人……想想也不是很让人惊讶。


    “后来,慧明大师就来了。”


    他想着那些并不是很久远,又那么清晰,仿佛还如在昨日的记忆,缓缓道:“他们虽然都是和尚,但是一个是护国寺的钦定传人,下一任主持,一个则原本只是个流民,后来被一个喜欢以年幼孩童练功的妖僧带在身边两年,便趁着那邪僧功力反噬的时候把人给杀了。”


    后面的事情倒没什么好解释的,陆景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毕竟一个能从难民堆里活下来的小孩,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不然早就成为别人嘴里的肉了,虽然学了佛法,却学的不是什么正道,自然也干不出什么好人好事来,不杀人已经是最大的积德了。


    直到后来,一正一邪两个和尚相遇了。


    慧明是个烂好心,便企图劝妖僧回归正道,妖僧被他烦的不行,几次三番动手,却也无济于事——论功力,正统寺庙出来的慧明可比他那百家饭功夫强太多了。


    此后两人结伴而行,便一直是慧明护着他,不需要他再去做什么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来填饱肚子。


    但是正道圣僧能感化邪魔歪道这种事,也只有话本子里会出现。


    不过妖僧还没坏到那个程度,他只是趁着慧明某一次突破的时候自己跑了。


    ——然后就被仇家逮到了。


    要不说恶有恶报呢,要不是妖僧这几年年跟在慧明身边,好歹算是偷了几手师,那天他都活不下来。


    于是当时幸运值过高,也不知是倒霉还是真幸运的陆景和就捡到了他。


    于是就身不由己的陷入了圣僧和邪僧的拉锯战之中,心力憔悴地把两人送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医馆能开起来还有赖于这二人的拉锯战。要不是二人挠爪子揪头发的打了一架,那位对比他们来说都不算大佬的大佬也不会被误伤,然后被一旁观战的陆景和答谢,救到就回去得到答谢。


    “……”


    这么一说,陆景和突然发现自己在遇到凌燕南他们之前的生活好像也挺丰富的。


    当然遇到之后也很丰富。


    不过那时候他是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现在是温室里精心呵护的白玉兰。


    如果非要这么想的话,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还挺让人激动的。


    毕竟就连现在对他千依百顺求着跟他谈恋爱的千秋月见到他第一面都是拿刀架着他呢!


    千秋月并不知道自己准媳妇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会不顾大佬颜面滑跪求饶吧。


    当然,在一群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人面前能不能求成就是另外一说了。


    其他人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和尚……和慧明大师是双生子?”


    他们其实问的很迟疑,毕竟这世上双生子确实不是很多见,而双生子基本有总有一方体弱,在这个时代一般只能活其一,他们所见过的也就是皇室这一对。


    “不是。”陆景和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随便救个可怜人便是自己的血亲。”


    “慧明大师的确也是孤儿不假,但是是明川大师当年游历时在江南带回来的,而他,”陆景和下边一点,“其实化了妆模糊多了,但仔细看股价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南蛮那边的形状。”


    虽然都带一个南字,这两个地方可千差万别。


    “蛮子?”行伍出身的顾尘客下意识的一皱眉,就觉得不可信。


    当然这和尚的言行举止,本来也没让人产生什么信任。


    “对啊。”妖僧大大方方地一点头,也不心虚,“不过顾盟主您放心哈,我对那边没什么归宿感。反而因为那秃驴和景和,我对中原这边的亲切感更强一些。”


    大家各自沉吟,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了没有。


    他们都是心思千回百转之人,身份地位立场又不尽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这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妖僧对慧明大师的称呼。


    害,反正人家是好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本来他们也管不了。


    陆景和和他们关系的点倒不一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所以利用惠明的名头又你学我的方法,还让那些民众在外边冻着,就是为了引我过去呗?”


    “哈哈,哈哈。”妖僧干笑两声,“这个嘛,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陆景和冷笑一声:“顶着慧明大师的名头,来一趟侯府很难吗?您倒不如说说到底是有什么迫不得已?也让在下知道知道,以后好避免啊!”


    说到这个,妖僧还真有话要说。


    这么说比较委婉。


    真实情况是他情绪激动到就差抱着陆景和的大腿哭嚎了。


    “景和你是不知道啊,我过得苦啊!”


    妖僧擦了一把眼泪,痛哭里透露出几分真情实感:“明川那个秃驴看见慧明没回来,我又替他回来了,竟然真的想顺坡下驴,把主持之位给我,你说这位置是我能做的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景和你是知道的,在佛法方面我真是一窍不通啊,慧明那秃驴都救不了我。让我坑蒙拐骗给人看个手相还行,让我给人解惑,我真是、我真是……”


    “……”


    “???”


    妖僧又絮絮叨叨了些什么,包括陆景和在内的其他人完全没听进去。


    他们原被千回百转细腻如线的心思全被这一声哭嚎给打没了,满心里只剩下一句粗口:我日你仙人板板!


    说好的大师呢,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祖宗基业啊,也不怕天打雷劈!


    第72章 第 72 章 陆景和被妖僧拽……


    陆景和被妖僧拽着衣摆, 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坠,难得狼狈:“倒也不必将坑蒙拐骗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你先松个手再说。”


    千秋月等他这句话好久了。


    若非妖僧识时务得极,缩手比弹簧收回还要快上几分, 可能就得拖着半个手腕子回去了。


    毕竟千秋教主丝毫不掩饰自己吃醋了并且非常想砍掉“奸夫”爪子的事实。


    “早年我既懒得、也没本事管你这些烂事儿,”陆景和由着千秋月给他理衣服, 从这人半弯着的身子与轮椅的夹缝间探出头来, 道,“如今千秋教主就在这里,任是什么邪魔外道,总得听他三分。当年那个修邪道的和尚是谁,或者你还有什么同门残留, 都可以说上一说。千秋教主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陆景和并不知道, 他二人现在的姿势看起来已经不仅仅是暧昧了。


    雪白修长的脖颈相互交叠,看上去像是交颈的天鹅, 高贵优雅,又亲密无间。


    这哪里是千秋月会给他做主,分明是陆景和会给他做主吧!


    妖僧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这些口嫌体正直的正人君子心里十分门儿清,何况他和陆景和确实也算是好友, 感激还来不及, 自然不会拆台。


    这人那头就拜, 还十分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小僧拜见教主。”


    中原的魔教虽说在正派人士嘴里是个邪魔外道, 但实际上也和正常的教派并无太大不同。除了自己捡回来的弟子之外, 怎么也得有一定基础才能入门,像妖僧这样的……魔教是不会要的。


    无他,根骨太差。


    光靠耍心眼,在正道或许能爬得很高, 毕竟人不会当面一巴掌呼你脸上,但在魔教被一剑砍死的可能性远大于长命百岁。


    妖僧感觉到了千秋月挑剔的目光,但并不敢揣测这位教主神秘莫测的心思,而是专心致志地讲述。


    当年那老和尚着实抓了不少人,有直接被他用来练功的,也有资质超群,真的被他收做弟子的。


    妖僧逃出去的时候还小,又是被当做工具养着,对那些所谓的“同门”并不很了解,能说出来的名字也不多,还大多都跟着那老和尚一起死在了那场变故里。


    但是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一听那老和尚的名字,顾尘客便知道了。


    “制杖法师,原来是他。”顾尘客既惊讶又不惊讶,满脸的厌恶是掩不住的。


    其他听过这个名声的人,脸色也大多不太好看。


    陆景和嘛,就有些想笑了。


    智障法师。


    剧情组可真够损的。


    顾尘客快人快语,并不藏着掖着:“这人原出自西域,年少时是一位禅宗大师的关门弟子,结果后来叛出去了密宗,被禅宗正统通缉。不知怎么的成了一位法王的亲传弟子,风光几年之后又叛出了密宗,听说是偷盗了密宗至宝,被两脚一起通缉。”


    “在西域待不下去之后他就逃到了中原,当时中原正是乱世,他趁着战乱确实没少捞人。以童子之命修炼功法,中原魔教都不耻,臭名远扬。”顾尘客道,“不过他一直有刻意避开军队,我也未曾与他交手,听说是个很厉害的茬子?后来空出手了,怕他危害四方,本特意寻找过,却始终没有音讯。原本以为他是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死了。”


    “这种畜生,老天爷都不会留他。”凌燕南嗤笑一声,面如冰雪。


    他是中原皇室继承血脉的正统皇子,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对于这种人自然不可能生起好感:“就是死的太便宜了。”


    乱世之中,战乱、饥荒、天灾这些固然是使王朝人口锐减最重要的因素,但这些浑水摸鱼的也出了一份不小的力呢。


    顾尘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凌燕南性子太过刚直,又口无遮拦,天不怕地不怕,顾尘客头疼了不是一两天了。


    却没想到一向稳重的陆景和也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说的有理。”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嫉恶如仇当是好事,但也得在合适的时机才行啊。


    跟一个作古已久的老王八较哪门子劲。


    “要说是他的话,武林盟内应该有收集他的弟子名单,这些年来应该也有组织过围剿。让人送来一看便知。”


    顾尘客承认,他永远年轻。


    他不会永远年少轻狂,却永远都会年少轻狂:“若是遇到,我必杀之。”


    这话不是一个年过半百位高权重的老男人该说的,可他眉眼间全是淡漠与厌恶,让人一句劝说的话也不敢出口。


    “谢顾盟主。”


    妖僧跪下,真心实意的向顾尘客深深叩首。


    他与慧明相处时日不短,也曾经无数次听圣僧提起过这位盟主的名字。


    尚且年轻稚嫩的圣僧声音里满是崇敬,盛赞他是武林魁首,正道之光。只是妖僧不信,都当笑话听。左耳进,右耳便出了。


    如今亲眼一见才惊觉这些话竟无半分夸张,字字句句都是写实。


    他到底是怎样三生有幸,才能既遇见一位光风霁月的好友拉他出泥潭,又碰了一位嫉恶如仇的好友为他平反呢?


    妖僧觉得自己这时候的心情大概和历史上那位武帝差不多——怎么给了一个大将军,还能再给一个大元帅呢?


    *


    也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今年的京城乱了一阵,可又不是那么乱。


    往年若乱,便是北边白灵一片,哭声震天。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形似骷髅的人们拼尽全力冲破官兵的防线,身后是被雪压垮的废墟,满地的碎木渣子。


    今时今日却有些不同。


    南边挂起一片雪白的反而更多,朱红与雪白遥相映衬,竟有了几分雪中红梅的荒谬。时不时有长长的哭嚎声划破天际,伴随着某个大人物逝去的消息。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你吵闹——哭归哭,嚎归嚎。民众们倒是都拍手称快。


    无他,京城里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纨绔子弟也不知是惹了哪尊大神或者有什么流年不利,竟然几乎都死绝了,溺爱他们的长辈们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不随着去了也是一病不起。


    仅剩的那几位因为点什么事耽误了死的都被藏在家宅深处,甚至直接搭张床住在祠堂里瑟瑟发抖。


    “死、死了!”


    穿着青衣马褂的小厮急匆匆的跑过,尖锐的声音响彻天地,震飞了附近几条街树上落着的鸟儿。


    “哟,又是哪家的倒霉蛋啊。”


    被一身雪白僧袍衬得熠熠生辉的和尚面上一片悲悯,到无人处却低垂着眸子,吐出嘲讽:“真是可怜。”


    真是可怜,又不知道哪家的夫人老夫人要受不住,去了。


    至于那些畜生?


    你心疼他们,谁还心疼那些被他们凌虐至死的人呢?


    男人心里哼着欢快的歌。


    冬日的院子里,白雪皑皑压弯了树枝。金色的阳光撒了一地,被青石板上立着的物件割成无数细碎的小块儿,竟有些俏皮。


    有个一颦一笑的风华绝代的人提着食盒进门,里面装着各色各样可爱的糕点。


    陆景和原本正捧着一杯雪顶含翠在喝,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脖子都不自觉的往前探。


    “怎么出来等了?”


    妖僧,不过现在应该叫了然了——阅尽千帆,通透世事,了然万物。


    陆景和给的。


    因为妖僧死活不肯说自己曾经的法号是什么,说要彻底和过去告别。


    其余人其实都觉得这个评价太高了,这和尚实在是配不上,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宠着罢了。


    了然上前几步推着人就往里走。


    陆景和虽然已经能站起身,但毕竟坐了太久,其他人都不是很放心,生怕他平地摔。再加上他自己也喜欢,以及坐轮椅方便,扮猪吃老虎出其不意等一系列优点和突然站起来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这种缺点……


    陆景和经过多方考虑,决定还是继续坐轮椅。


    其他人并没有异议。


    轮椅挺好的,轮椅挺舒服。


    和尚照旧是一身雪白的僧衣,仿佛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若不是熟知他的本性,真容易被骗过去。


    陆景和向后张望了一下确认,木门已经关闭,才有些疑惑的询问:“怎么一个人回来?”


    虽然了然这个和尚,谁都未必看得上他,但他毕竟武功低微,又深得陆景和欢心,最近又不太平,大家不会让他一个人出去送死。


    “这个啊,”了然像所有人一样,对陆景和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丝毫看不出早年破皮无赖的样子,“又死人了,也不知道死的是哪家的公子,连二皇子殿下都急匆匆的去了。”


    “一群死有余辜的东西,活着不安分,死了还要让大家都受累。”


    陆景和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跟着慧明大师这么多年,这人竟一点好也没学到。


    骂人倒是不那么直白了。可阴阳怪气……还不如直接骂呢。


    陆景和忍不住提醒道:“死者为大,口下积德。”


    当然,他也觉得这些人死有余辜。


    不若当年的李欢,千秋月就差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那人变成一堆骨头了,陆景和也毫无波澜。


    “是是是。”


    了然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才不跟他争辩这些,只道:“桃花酥,凤梨酥,栗子糕,桂花糕,白玉糕……你让那四喜斋的招牌,可那儿的招牌也太多了,我不知是什么,就全给打包回来了。陆先生知道,我从小没吃过这些好东西,赏我几口可好?”


    “不好。”陆景和随着他转移话题,也笑,“我不跟你说,就是因为那的招牌我都喜欢,今儿吃不了我就留着明天,明天吃不了又有别人替我吃,总轮不到你的。”


    了然连连摇头:“陆先生可真是个狠心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竟连个三岁残渣都轮不到么?”


    陆先生难得学起了帐房先生:“你拿着我的银子出去给我买的糕点。走的那几步路剩下的银子抵不了?”


    “这……好吧。”


    了然当然不是真的缺了那一口糕点。


    只是一进门,差点被密密麻麻的脸吓死。


    玩家的交头接耳,室内吵嚷得如同菜市场:“这秃驴谁啊?”


    “啊?啊?啊?啊?啊?这才几天不见陆先生又有新欢了?”


    “听说是鸿胪寺的下一任主持,就前段时间说免费算命的那个。”


    “啊!那个江湖骗子!”


    “你怎么知道?你让他给算了?”


    “算命的不都是江湖骗子吗?你竟然还信这个?”


    “……大哥这是个游戏,它真有天命的。人家是高僧,你以为是你家天桥底下要饭的啊。”


    “打扰了。我刚才没在公共频道说吧,现在去讨好还来得及吗?”


    “……你问我啊!”


    “救不了,等死吧。”


    “你们这群没有兄弟爱的……”


    “……”


    玩家们身不动而神游,嘴不动而眼神厮杀十分激烈。


    曾经的妖僧都被吓到了。


    要说这些人心有灵犀吧,看着也不像有那个默契。但要说他们在说话吧,他怎么连腹语也没听到?


    陆景和倒是早已习惯,对玩家们的异常置若罔闻,反而回头冲着了然笑道:“你看,我就说残渣也没你的份儿吧。”


    了然认了。


    他早该知道陆先生从不说瞎话。


    这么多人,哪怕一人一口,他买的那些糕点虽多却也不够分。


    陆景和一出声就完全地夺走了玩家们的注意力。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先生好!”


    “祝陆先生新年快乐呀!”


    “听说陆先生能站起来了呀,怎么还坐在轮椅上?难道是谣言?”


    “……”


    “陆先生我们完成任务回来啦!”


    “陆先生,我们任务完成的好不好?”


    “陆先生,我们已经把城里能杀的纨绔子弟都杀啦!剩下那些我们实在是杀不到了。”


    “……”


    陆景和一一听着知道剩下的那些没杀,不是因为玩家们杀不到,而是因为他们想杀就得用人海战术,用命来堆。


    玩家们的脸是固定的,万一要是被记住了,陆景和会有麻烦。


    也正因此,之前死去的那些人都属于被刺杀,或者干脆就是“意外”。


    哪怕他们死得如此密集,各家都明明白白的知道有人从中作梗,却也无能为力。


    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玩家们自产自销,当然会做的滴水不漏。


    宫里那位又稳如泰山的坐着,没有一点出头的意思,他们自然就更只能忍气吞声。不然在年节的关头上闹起来,岂不是给了凌北辰一刀砍了他们的理由?


    第73章 第 73 章 雕龙画凤的华丽……


    雕龙画凤的华丽大门此刻被一片雪白完全覆盖。


    事情办得太急, 任你什么珍贵的绫罗绸缎,只要不是御赐的,都被拿出来应了急。


    纸花, 布花,一团团, 一簇簇, 和跃动的橙红色火光相互映衬,又印在人们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哭红了的瞳孔里,分外诡异又可笑。


    “我的——儿——啊——”


    匆匆改好的灵堂内,嘉宁郡主妆容不改, 倾城绝色, 依然是一身艳丽的火红。


    尊贵的殿下坐在最前方的一个角落里,看着一位衣着尊贵的妇人哭嚎到浑身无力, 被婆子紧紧的搀住才没有软倒在地。


    “我说过让如果让你们不要那么纵着他,迟早会惹来祸端。”嘉宁郡主轻抚了一下额间娇艳欲滴的红宝石,姿态闲适,语气凉薄,甚至还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她的确是丞相最宠爱的女儿不错, 可毕竟也只是最宠爱的“女儿”。


    丞相一共有三位夫人, 头一位是跟着他的糟糠妻, 早年跟着他在军营里奔波, 死在了流弹下, 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第二位则是陛下功成之时,惦记着他一直没有续娶,为他指的一位名门贵女,也就是嘉宁郡主的母亲。


    第二位夫人身体不太好, 只生了嘉宁一个女儿,照顾女儿到七岁就撒手人寰了。但嘉宁郡主从脾气秉性到容貌姿态,都与她那位出身高贵的母亲一般无二。


    丞相对她的宠爱,也多多少少有几分外家的因素——外祖那边爱屋及乌,怜她年幼丧母,对嘉宁的宠爱比对自家儿孙只多不少,丞相若胆敢不好好待她,只怕睡都不安稳。


    而第三位也就是眼前这一位,是丞相完全站稳脚跟之后自己喜欢上的一个女子——听说是长相颇似丞相的第一位夫人,谁知道呢——迎进门来做了侧夫人,在第二任夫人死后就扶了正。


    这位倒身体好,也是个能生养的,但也是连生了两个女儿,才有了一个幼子。虽在疼爱上未曾厚此薄彼,但也不可避免的宠溺过度,把儿子教成了个纨绔子。


    ——丞相毕竟是开国功臣,熟知陛下的脾气,这儿子倒也不是欺男霸女的那种恶棍,只是平常对奴才们凉薄些个,总是免不了的。


    这回便是了,本来丞相看着最近不太平,是让他禁足在家的,可小公子闹着要去城东的梅林看雪。他去上朝,夫人哪里拦得住?便只好多多地带了侍卫,还是让他去了。


    平日里倒也是无妨的,安安分分地赏了景就回来了,出事的时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可去城外的路本就不太好走,拉车的又得了夫人的吩咐,一味求快,想尽量把小公子在丞相下朝之前送回来,就颠着了小公子。


    小公子娇纵惯了,可不管到底是不是母亲说了什么,当场就几鞭子把人抽趴下了。


    正正好好,就让无处不在的玩家们看到了。


    玩家们一看虽然这个人不在自己要自杀的纨绔子弟名单上,但眼见着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段时间杀多了,直接脑袋热血义勇见义勇为,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杀了。


    至于那些护卫,玩家们又不把npc当人看,自然是也都杀了。


    可坏就坏在,玩家们没杀那个被小公子抽打的侍卫。


    毕竟按照他们平常的逻辑来看,这种被欺负的都会为他们隐瞒的,大部分当场就跑没影了。


    可这回的情况不一样,丞相家的侍卫都是从外面买进来从小养大精心培养的奴隶,或者直接就是家里的家生奴才,对主子的忠心是相当可怕的。


    这不,直接就跑回了丞相府报信,一边给小公子收拾,一边直接就帮助悲痛欲绝的丞相夫妇锁定了凶手的身份。


    “陆景和!”


    丞相恨得咬牙切齿:“老夫与比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便是和颜文晟那江洋大盗有些过节,也未在他身边对那小贼动手,更未对他有任何不尊,他如何指使手下人打杀我儿!”


    坏了。


    嘉宁郡主一听这事与陆景和有关,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妙。


    其实陆景和这事做的未必有那么隐蔽,要是不顾一切的查也不是查不出来,只是上面有千秋月顾尘客和凌北辰压着,下面有太子和二皇子帮忙遮掩,被杀的人家又心虚,倒也相安无事。


    最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杀的里面是独子的不够格向陆景和报仇,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够格向陆景和报仇的不是独子,不愿意为了这个和陆景和撕破脸。


    看来这短暂的平静终于还是要被打破了。


    嘉宁郡主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走进内室,不过片刻,贴身的侍女却被扭着臂膀押送了回来。


    嘉宁郡主满脸怒容:“爹爹这是何意?”


    丞相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袍子,脊背挺直,神态威严,冷声道:“嘉宁,平日里你如何放肆,我不管。你和谁交好,我也不管。但是如今你弟弟死了,你却还要让人去给罪魁祸首报信,我就不得不管一管了。”


    继母也止住了哭声,投来怨恨的眼神:“嘉宁郡主,妾身自认待您不薄,姐姐去世之后,吃穿用度上从未扣半分,嘘寒问暖也一日未绝,比疼妾身的亲生女儿还要疼您,您为何如此待妾身?”


    嘉宁郡主看着这一男一女怨恨的表情,只觉得荒谬。


    她不可思议地道:“我让人去给陆景和报信,是让他赶紧来这里赔罪,好把事情解决。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难道还想让陆景和偿命不成?”


    嘉宁郡主觉得他们是疯了:“陛下、顾盟主、千秋教主、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哪一个不对陆景和视若珍宝,你们是眼瞎吗?竟然还想着报复陆景和?”


    妇人恨声道:“那你弟弟难道就白死了吗?”


    “他死有余辜。”嘉宁郡主冷嗤一声,“爹爹是个傻子,你以为我也是吗?”


    被骂了的丞相脸色十分不好看,刚要出声呵斥,就见女儿扭过头来对着他道:“你是不是现在还觉得他只是顽劣,但是有药可救?我告诉你,他可不是鞭打奴仆这么简单,被他活活打死的能填满咱们家的湖!你猜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犯了错,又有多少只是他为了取乐?”


    这些话是丞相从未听过的。


    他猛然扭头看向自己夫人,却见夫人心虚的扭过头去。


    这样的态度让他心里凉了半截。


    嘉宁郡主却不放过他,继续道:“爹爹你应该还记得吧,他第一次打人肯定是瞒不住的,那是他几岁的时候?八岁。”


    “姑且不说他八岁就开始鞭打下人,就说他今年也才刚刚十三岁,还没到订婚的年纪呢,能活活打死这么多下人,您猜他接下来能有什么好?您猜他未来会不会忍不住鞭打夫人?您肯定得给他定一位高门贵女,那位夫人可会像下人一样忍气吞声?万一失手打死了,那位夫人可会像这些下人一样,您连脸都记不住,死了都无人在意?”


    “你胡说八道!我儿怎会做出那样的事,他只是年纪还小罢了!”夫人失控的冲着嘉宁郡主咆哮,形如恶鬼,“他是你弟弟,你怎可如此诬蔑他,怎可如此恶意揣测他!你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吗?”


    夫人的怒吼声震耳欲聋,丞相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也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但他比夫人清醒。


    所以他更明白嘉宁郡主的话没有一句是危言耸听,女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未来真实发生的。


    今天敢鞭打奴仆,明天就敢鞭打夫人,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只要没有人约束他,迟早会发展到这一天。


    而鞭打夫人甚至打死原配,面对陛下,他可能保得住自己的儿子?


    丞相清楚的知道,他保不了。


    陛下自己早年一时糊涂,负了自己的妻子,从此以后便对负心汉深恶痛绝,平民百姓家有妻子状告丈夫负心的尚且只得一个死字,若是闹到陛下面前,儿子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所以呢,女儿觉得,他如今死了倒是件好事,免得以后给家里带来麻烦,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嘉宁郡主凉薄的话语响彻耳畔,丞相却再说不出半分指责了。


    他甚至不由得在恍惚间想着,什么时候女儿与家里的关系已经生分至此了。


    这样戳心挠干的话,哪怕对着仇敌,一向涵养极好的嘉宁郡主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如今却对着亲人说的这么轻松。


    嘉宁是不是……恨他们?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在丞相心中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此刻的他忽略了还在悲痛欲绝的夫人,只是眼含热泪的看向那个给了自己最多扶持的女人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


    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想要抚摸女儿的脸。


    而嘉宁郡主本人只觉得恶心,丞相进一步,她退了三步。


    ——这迟来的父爱,真是谁爱要谁要去吧。


    丞相夫人看着老爷这样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愤。


    当年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明明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老爷却心甘情愿一遍一遍的凑上去,把尊严让那个女人踩踏。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那个女人死了,她的女儿竟然也是这样!


    失控的丞相夫人猛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冲向了嘉宁郡主。


    丞相听到声响,下意识的以血肉之躯护在女儿身前。


    但丞相夫人却没能撑到近前,而在半道就被人一脚踹飞。


    内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一角明黄。


    第74章 新年快乐! 陛下本人是不爱穿……


    陛下本人是不爱穿明黄的, 剩下有资格穿明黄的就是皇后和太子了,来人显然不可能是皇后,那么难道就是……太子吗?


    丞相心里甚至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继母想要杀女儿, 是不慈,还会好一些。可嘉宁不只是女儿, 还是一位尊贵的郡主, 是宗室王妃,这是臣对君动手,妥妥的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诛九族的大罪。


    太子向来仁慈, 此事大概还会好说一些, 他又是太子师,在学生面前怎么说也有两分面子。


    可掀开门帘后露出的那张脸, 却让他彻底绝望。


    双胞胎兄弟二人之间长相差距并不大,只可惜气势却是千差万别。


    凌燕南迈步进来,脸上满是看好笑的玩味。


    侍卫毕恭毕敬的将身后的嘉宁郡主带过来,凌燕南伸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在家里过得不好怎么不跟我们说?”


    嘉宁郡主笑了起来, 面上依然沉稳, 完全不像是刚被刺杀, 白刀子都已经到了胸前的样子:“其实平常还是不错的, 今天只是特殊情况, 让殿下看热闹了。”


    丞相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的女儿是否故意,竟然把看笑话说成了看热闹。


    他只是明白,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二皇子殿下亲口认证郡主在家里过得不好,谁敢反驳?


    凌燕南面上笑盈盈的, 投过来的眼神却冰冷无比:“刺杀郡主,这可是大罪。丞相劳苦功高,本殿下无权处置。这位夫人嘛,就先请去牢里待几天吧,等太子殿下空出手来,再清算你这恶毒妇人的罪行。”


    毫不留情的处置,甚至带着一点敷衍。


    任谁都能看得出,二皇子殿下好像有一点着急。


    嘉宁郡主当然也是。


    她没有给家里求情,而是好奇地问:“陆先生有安排?”


    “那倒不是。”凌燕南说的十分坦然,“我本来是有点事出来了,听见这边的情况又赶紧赶过来,结果来的路上有个不长眼的骑着马从我旁边过,溅了我一身泥。现在正着急去处置那个王八蛋呢。”


    嘉宁郡主显然也对京城的路线十分熟悉,恍然大悟:“您走的经过宫中那条近路啊。”


    怪不得穿了一身明黄色,明摆着是太子的衣服嘛。


    突然出现,还挺吓人的。


    “是啊。”凌燕南皮笑肉不笑,“我倒要看看他是哪个娘娘宫里的太监,多么得皇上宠爱,敢这么肆无忌惮在宫门口纵马驰骋。”


    得,看来这太监是讨不了好了。


    嘉宁郡主心里门清,当然也不会傻到去帮人求情。


    别管什么新欢旧爱,高门低户,或娇俏或冷艳或高傲,皇帝留宿过多少次,几天去看一次,只要对上二皇子殿下,通通是讨不了好的。


    毕竟对上他就等于对上了皇后嘛。


    而对上皇后,哪怕皇帝再宠爱也不会帮你的。


    凌燕南走了,也带走了这个家里情绪最激动的人。


    原本一场盛大的葬礼,没了妇人哀哀的哭嚎声,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一般,愈发像一场无聊的戏了。


    嘉宁郡主看到了底下哭丧的奴才,还有几个偷偷打哈欠的,甚至还有眼尖的看到了夫人被押出去,已经开始收拾包袱细软,准备跑路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嘉宁郡主坐上马车,离开了这个无聊的家。


    将近年关,她倒是不准备在夫家磨日子,娘家也不行,可外祖母那边还等着她呢。


    嘉宁郡主想着满脸笑容的舅舅姨母、侄女侄子们,难得有些真情涌上心头。


    华贵的马车后面堆的满满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年货,其实这里面原本有一半是给丞相府的,毕竟总要意思意思,不过今年倒是不用破费了。


    *


    年节将至,街上除了雪白就是火红,一片张灯结彩。至于那些死了人家的,起码也得找点亮色的东西,出来收拾收拾准备过年。


    毕竟只是死了一个人,又不是全家都死了,哪怕再受宠再重要,不过年家里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看着张灯结彩的一片,罪魁祸首坐在窗边肆意点评:“这人世间的感情倒真是颇有些凉薄。”


    过年前后几天,宵禁都会有所放松,算是与民同乐。


    前几日城里其实就热闹得很了,但是陆景和毕竟只能出来一天,所以硬生生忍到了年节当日。


    当然,这么刻薄寡恩的话绝不可能出自陆先生之口。


    陆景和看着坐在窗边闲闲地伸出手去接天上炸裂的烟花掉落下来的火星的凌燕南,劝道:“都是可怜人,积点口德吧。”


    “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可怜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哪怕是在他们死的前一秒,他们可有悔过?”凌燕南说出了与嘉宁郡主一般无二的话,“一群畜生,死了也就死了,也算是为这年节添点喜气,还让人们免得提心吊胆呢。”


    每年年节因为纨绔子弟长街纵马被踩死的可只多不少。


    陆景和无奈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一点儿也不饶人。”


    “有的是人无礼还要抢三分呢,我得理,不饶人怎么?”话虽如此,凌燕南还是没再说那些混账话。


    哪怕陆景和并不是真的生气,他也不想大过年的跟人闹不愉快,毕竟他可是撬了宫宴出来的,就是为了陪陆景和过年,要是陆景和不高兴,他做这事的意义在哪里?


    二皇子殿下一身锦衣华服,丝毫不遮掩身份,进门就直接掏出令牌,抢占了这京城最高的茶楼视野最好的房间。


    这房间其实原本已经有人订上了,只是年年宫里的贵人们都不出来,连带着大官也少,都去宫宴上了,订房间的人拿出去身份倒也算得上不错,是个职位不低的官,只是在凌燕南面前就完全不够看。


    消息穿过去的时候,一家子人原本已经收拾好了准备过来,顿时怒气冲天。可又一听这人的身份,原本怒气冲天的人直接拱手就让出来了,银子都是提前付好的。


    要说是讨好吧,偏偏这群人连二皇子殿下的眼巴前都没赶近。


    毕竟这位二皇子殿下刚刚处置了丞相夫人的事人尽皆知,别管是不是那位夫人有错在先吧,反正哪怕丞相亲自求了陛下,也能没把人捞出来过年。


    二皇子殿下一向不讲理,哪怕身边跟着两个讲理的,也没人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疯。


    谁也不想大过年的去牢里呆着和老鼠一起吃年夜饭是不是?


    敲门声再度响起。


    凌燕南一脚就踹翻了茶水桌,脸上带着浓重的不耐:“老头子还没完没了。”


    凌燕南不想去宫宴这事儿一家子早早就都猜到了——就凭他跟陆景和这腻歪劲儿,能不想跟人家一块过年?


    坦诚相待的这么一说,谢明瑶和凌雁北都没异议。


    他们本来就对这位极其宠溺,更觉得那宫宴也实在是吵闹又无聊,不来就不来吧,至于一家子吃年夜饭的事儿,他们出宫不就得了,反正陆景和现在也不算外人了。


    于是唯一的阻力卡在了凌北辰这儿。


    一向对谢明瑶千依百顺的他却坚决反对这件事,让人去侯府门口拦了好几次没拦住,又让人来这里敲门,这已经是第四趟了。


    路景和眼见着凌燕南就要发飙了,说不准会回去跟君父打一架。


    大过年的打起来,这兆头比说人家坏话更不好。


    陆景和想劝,却无从下口——这怎么劝?是劝人好好回去还是劝回他回去以后不要跟君父打架?


    想想都不可能。


    可还没等凌燕南的火发出来,顾尘客便推门出去了。


    门口一看就品级极高的大太监满脸堆笑,原本以为要迎接的是二皇子殿下发怒的脸,已经做好了哪怕激也要把二皇子殿下激回去的准备,却看到了一张古井无波的面容。


    顾尘客盯着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回去,别再来了。”


    他回去,也让陛下别再派人来了。


    大太监揣摩清楚其中的意思,一甩拂尘干脆利落地连忙下楼跑了,那走的速度比来的速度只快不慢。


    反正只要有个交代就行。


    二皇子殿下眼看着他是绑不回去了,这位又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陛下就算要怪也怪不到他身上。


    “他们竟然还狗眼看人低?”凌燕南气炸了。


    对上他的时候,这群太监软磨硬泡生拉硬拽,有大义凛然的传说,有满是鼻涕眼泪的哭诉,恨不得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


    但是对上师父他们竟然一句话就被打发走了?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不是差别对待。”陆景和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像一张白纸,大部分时候都是清清楚楚的。


    他耐心地解释道:“他们虽然都是奴才,但也是御前的奴才,是你父亲的奴才,是有品级在身的,算是官员,你不能贸然鞭打他们,毕竟你还有个皇子的身份。但顾盟主就不同了,他没有这份顾忌,就算他把人都杀了,陛下也估计只会说一句杀的好,才不会管是自己让他们来送死的呢。”


    做帝王的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又难免偏心,顾尘客恰好就是这王权之下保护的最为严密的人之一,哪个傻子会上来和他硬碰硬?


    能当到大太监这个地步的,都精着呢。


    “怎么又叫上顾盟主了,多生疏。”顾尘客浑不在意的转身,推着陆景和走回窗边。


    陆景和笑了笑:“咱俩本来就差这一辈呢,同辈相称太不尊重。”


    顾尘客有些不满:“我又不在意你是不是尊重我。”


    他将陆景和当成忘年至交,这人又把他当什么?


    顾尘客并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反而把周围的人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千秋月带着些理所当然的从顾尘客手里结果陆景河的轮椅,看着对方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重症患者。


    顾尘客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对,默默收住了。


    其他人得了安静,终于能懒懒地倚在窗檐上看几分钟。


    不论是天上炸开的一片一片的烟花,还是街上的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欢声笑语,一片热闹喜庆,都让人目不暇接。


    包间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这次游戏公司打了一个微妙的时间差,游戏里的新年和现实里的新年正好重叠上了,玩家们都不是孤家寡人,自然要下线陪家人跨年,线上的人并不多,还都挤不进中心圈。


    门再次被敲响了。


    凌燕南的眉头简直要打成一个死结。


    老头子今天还没完没了了?


    这次他没给任何人机会,大踏步走上前拉开门就怒骂道:“都说了不回去不回去,一遍一遍派人来是什么意思?你闲的没事干了?”


    门口的人被骂得一抖,战战兢兢地道:“这、这位客人,这是您点的菜……”


    凌燕南这才尴尬的注意到,这分明是茶楼的小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少上来串几次门,茶楼把他们菜拼了一个架子,两个人抬着上来的,另外一个小二扶着架子站在旁边,正好是一个要贴到墙上的姿势,被震怒中的二皇子殿下完全无视了。


    小二大概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二皇子殿下的质问,于是直奔主题,一下子就把人点醒了。


    “咳、咳咳。”


    凌燕南满脸都是尴尬,侧身让开位置:“你们……进来吧。”


    当然是要进来的。


    陆景和扶额,顾尘客也难得端起了师父的架子,教训着不靠谱的徒弟,二皇子殿下被训得蔫头耷耳。


    布完菜之后两个小厮就走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在旁边伺候。


    挤人都不是需要伺候的,可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存在感弱得离谱,甚至就连顾尘客都忽略了他。


    “到了。”


    算计好了时间,顾尘客放下筷子。


    听说今年有烟火表演,是前几年都没有的。民间虽然对烟花早有应用,但也只是小范围的,并且不怎么好看,跟放炮差不多。


    千秋月早已经陪着陆景和坐到了窗边,手里还拿着托盘,上面放着拨出来的几小碟菜。


    哪怕陆景和心里明白这估计就是游戏公司照着现代的烟花做的特效,却也很高兴。


    三。


    二。


    一。


    无数人和他一样抬起头,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倒计时。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天,空中骤然炸开明亮的火花。


    层层叠叠,一个接着一个,黑暗的天空被照得亮如白昼,无数斑斓瑰丽的图案呈现在人们眼前,远远望去,栩栩如生。


    穿着粗布棉衣的老百姓们像潮水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跪倒在地。


    他们不明白烟花的原理,都把它当成是一场神迹,虔诚的许下新年的愿望。


    而哪怕是对此有些了解的达官显贵也忍不住对着这绚丽神奇的一步,许下心底潜藏已久的愿望:


    “希望明年风调雨顺,地里能有好的收成。”


    “希望明年不要打仗,大家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希望明年的徭役不要太重,儿子还能活着回来。”


    “希望明年科考顺利,官运亨通。”


    “希望明年能怀上儿子,为家里开枝散叶。”


    “希望我儿的身体能够痊愈,健健康康的长大。”


    “希望明年长子仕途顺利,能够调回京城。”


    “希望明年能多做几篇好文章,出人头地。”


    “希望明年武艺精进,能在将军手下撑过十招。”


    “希望明年能够觅得好郎君,家庭和睦美满。”


    “希望……”


    “……”


    陆景和看着这盛大的一幕,也忍不住双手合十,在自己在游戏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里许下了真挚的愿望:“希望明年能够搞清楚一切,能在现实里醒过来,能见到父母亲人和过去的朋友们。”


    他并未察觉的是千秋月也看着他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希望明年能追到景和,所有挡路的讨厌鬼全都从眼前消失。”


    第75章 第 75 章 新年的第一……


    新年的第一份清醒来自于一份鲜红的拜帖。


    守门的小厮弯着腰战战兢兢, 守岁后困得前模糊的陆景和哈欠连天。


    倒也不是陆先生惫懒,但是这才卯时啊!


    早上五点上门来送拜帖,这是请人呢还是故意找事呢?


    凌燕南给出确切的判断:“人老觉少吧。”


    虽说除夕有宫宴, 但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是人,是人就有家庭, 自然都更希望在新的一年来临之时能和家人团圆。


    凌北辰在朝堂上毫无人性, 在这种时候倒是颇为善解人意,戌时过半就把人都放回去了。


    一般在除夕新岁的时候,朝廷也很少有征伐徭役之类的大动作,全国上下都能过个好年。


    当然外族要是有来挑事的,朝廷也不怕事。


    当场没有那么多腐朽旧俗, 非常支持夫人和子女随军, 也有相当于小关的额外补贴,若是夫人和子女们做出了实事, 朝廷还会有嘉奖,往后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会更加顺畅。


    所以外族若是非要挑事的话,人家也不介意全家齐上阵,反正回去之后也是喝团圆酒,就着他们的血肉喝还更香一点。


    当然边疆和京城又是两码事了。


    边疆都是喝了酒就睡, 听到鼓声就披甲上马, 京城这种温柔富贵乡, 哪怕是第二天还要上工的老百姓们, 也有很多守过了子时, 看过了新年的鞭炮再睡觉的。


    也正因此,第二天早上大多人流萧条,老板们不那么急着用人,也不太催他们上工。


    陆景和早些年在病床上度过, 别说手守岁了,稍微晚睡一会儿都要被医生护士家人轮番劝说,好不容易被纵容一回,昨天晚上数他闹得最厉害,醒不了就也情有可原了。


    出生于星际时代的陆先生说着封建迷信的话,接过了帖子:“新年头一天你嘴里就没好话,小心一年都不顺。”


    凌燕南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我倒是想看看能怎么不顺呢。”


    陆景和展开帖子,还没看一半,只听匆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得,刚回去的那个估计还没到门口,另一个就又来了,还带着一个一步三摇的大公公。


    凌燕南一看那张熟悉的脸,就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果然,大公公尖细的嗓音响彻前厅:“二皇子殿下,奴才传皇后殿下口谕,请殿下今日辰时务必回宫。殿下说了,她在宫里等着您。”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凌燕南就知道会是这样,满口抱怨:“母亲也真是的……”


    二皇子殿下本来是最不受威胁的一个人,可谁让威胁他的这个人他根本反抗不了呢?


    凌燕南问大公公:“他在吗?”


    多么意有所指的问题啊。


    大公公恭恭敬敬的垂着头,只道:“奴才不知。”


    凌燕南非常烦躁:“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知道些什么?”


    “这本就是他不能说的。”顾尘客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银垫子来塞给对方,让小厮把人送出去,“窥探帝王行踪本就是大罪,他是说了又有挑拨皇帝与皇子关系的嫌疑,他是嫌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的太安稳了,回答你这种话?”


    凌燕南当然明白,但就是不服:“那他一问三不知,我还不能生气吗?”


    “他又不是你的太监,生气也不能直接教训。”知子莫若父,顾尘客这当半个爹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凌燕南在想什么,“你若打了他别,说今日不用回宫了,往后你也不用回了。”


    凌燕南梗着脖子,主打一个不信:“母亲还能为一个太监和我真的生气不成?”


    顾尘客懒得理他这突然闹起来的小孩子脾气:“马上就到辰时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进宫。别误了时辰,又惹出事端来。”


    其实误不误时辰和惹不惹出事端,这两点在二皇子殿下身上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毕竟不论什么时辰,只要他不爽了,都是要闹事的。


    顾尘客显然知道他的尿性,也懒得搭理,只是侧身望向陆景和:“丞相府那边说什么?”


    丞相府发生的那出闹剧凌燕南早已当笑话一五一十的给众人讲过了,不过就算他不说,大家也都有各自的眼线和消息渠道,对丞相府自然是百般警惕。


    陆景和一个字一个字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答道:“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宴会。”


    不止年末有宴会,年初当然也要有。新年第一天的虽然少,但是以丞相这个身份,做出来也不算太突兀。


    陆景和看了看那几乎遍布京城各家的邀请名单,知道这上面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给丞相这个面子。


    这份名单送过来就是为了让陆景和安心的,陆景和也确实放下了点心:“他就算要做什么,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吧。”


    顾尘客其实也这么觉得。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既然是晚上的话……”


    那他们就不用再找额外的乔装打扮的护卫了。


    毕竟大年初一也无法阻挡玩家们玩游戏的热情,更无法阻挡他们对活动的热爱,不用等到晚上,这会儿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勤奋的玩家上线了。


    陆景和看了更新补丁,城内的玩家是红包活动,可以找npc拜年拿红包,等级越高好感度越高的npc给的东西就越好。也可以在城内寻找红包,红包是实时刷新的,总数足足有1000个,活动会一直持续到初六。


    城外的玩家就比较杂了,大多是pve打怪,什么等级的小怪和boss对应掉落什么等级的红包。


    红包里边可能藏着任何东西,年节期间各类物品的掉率都是翻倍的。


    同样,不同等级的红包对应着不同的积分,积分可以在限时开放的积分商城进行兑换,里面就包括了各种时装、装备、技能、就职卡、转职卡、坐骑、宠物蛋、特殊物品设计图、经验、金币甚至特殊任务开启卡和特殊npc好感度。


    这次的商城里面着实是出现了很多新东西,也暗示了后面要开放的系统,玩家们简直陷入了狂欢。


    其中有好几样,陆景和自己都想要。


    不过可以预见的,兑换特殊npc好感度的人大约会是最多的。


    毕竟特殊npc打头的那个就是陆景和,谁不想多多得到陆先生的青睐呢?


    “陆先生好!”


    来刷日常任务的玩家永远是活力满满的。


    今天来刷陆景和更新的更多。


    毕竟他们都坚信,如果第一个拜年红包上是陆景和的名字,那么接下来的一天都会好运的。


    陆景和无奈的坐在那里等着玩家们排队上来说吉祥话,然后每人发一个红包。


    他在的红包里自然是封着些银子,但是到玩家们手里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因为新年红包数量太多的原因,系统直接无限复制了陆景和的仓库,防止玩家们红包领到一半没东西了的尴尬现象。


    陆先生又是相当争气且大方的一个人,眼看着没有后顾之忧了,便按照不同的好感度给玩家设置了等级,哪怕最低的一级也有十量银子一本初级技能书和一个初级装备。


    每一个得到陆景和红包的玩家都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更有脑袋灵活的玩家发现等级后闻风而动,疯狂刷红包兑换陆景和好感度,争取让自己的好感度能在第二天上涨一档,就能得到更多的好东西。


    这是一场以陆景和为命的疯狂。


    虽然这样的疯狂早已经不止一场,但仍然让人叹为观止。


    《盛世》玩家论坛


    【京城的玩家们是怎么了?怎么大佬也要跟我来抢一个小红包啊啊啊啊!!!】


    楼主:新入坑的人真的要疯了,早听说《盛世》难度极高装备匮乏,但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我才十级啊!在郊外打个野兔竟然有个五十级的大佬抢我的掉落红包!


    1l:前排,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15l:一群哈哈怪倒是给人家解惑啊!摸摸楼主,友情提示,这段时间别在京都附近的区域换了。陆景和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很有名的npc,这回按好感度等级给红包,兑换商城里不是能用积分兑换陆景和好感度吗?京城的玩家都疯了。


    16l:我也被抢过……不过京城的大佬都挺要脸的,应该不会随便抢你东西啊,你看他有没有给你留什么补偿?


    17l[楼主]:留了,给我留了件初级装备,是个棍子,加了点伤害


    18l:你看,我就说吧。大佬们就是刷分刷疯了,没什么坏心,你避开那一块就行了。


    19l[楼主]:但我降生地就选的这一块啊,我才10级怎么避开啊,靠腿走的话走出去这次活动都结束了QAQ


    20l:这个啊,你可以找大佬们问问,传送阵的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少一个竞争对手,应该有大佬会愿意借给你的。


    21l[楼主]:行,我去问问,谢谢家人


    22l:啧啧啧,看你们这群哈哈怪,人家都只谢都只谢一个


    23l:让他去游戏里大海捞针吗?不能在论坛上帮他问问吗?


    24l:楼上动动脑子吧。大佬们都不要脸的抢新人的怪了,怎么会有时间上来看论坛呢……


    25l:……让你这么一说,感觉叫他们大佬的我们好羞耻。


    26l:没事,为了陆先生,为了更高的奖励,不丢人。


    27l:是丢人也不是咱们丢吧……


    28l:笑死,什么真相哥


    第76章 第 76 章 玩家们是什么心……


    玩家们是什么心情, 已经练出铁石心肠的陆先生并不是很在乎。


    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累死了。


    醉疏狂等几个大团虽然占了大头,却也挡不住如同柠檬酸这样的高手型散人。


    眼看着陆先生精力有限,并且马上就不想再站台了, 其他人更是你争我抢。


    在这种时候,姑娘就比较有优势。


    实在是不敢挤啊, 全身上下都是禁区, 碰到哪儿被抽一巴掌都不冤枉。


    于是陆先生就看到了一番奇景——一群男玩家挤在一起,一个群攻技能刷下去,不说损人不利己,反正周边一群人肯定都不能幸免,但是女玩家们就在手挽手快乐的排队, 一边排队还一边唠嗑。


    陆景和不得不承认, 他听八卦听的很欢乐。


    女玩家们嘴里的八卦可比系统消息上冷冰冰的文字强多了,还添了更多他之前不知道的, 相当的劲爆又活色生香。


    其中不乏一些老朋友的消息。


    比如月下独酌吴钩月明空里霜的三角恋啦,酒神好像不是在渣吴钩就是在渣吴钩的路上,再比如影随风大佬最近总去柠檬酸新建的信息交易处买消息,俩人之间貌似情愫暗生,消息都打七折, 再再比如陆先生院子里最近新来的那个长得超好看的和尚会给好多玩家算命, 还和忘忧草有了很深厚的交情, 疑似能有一段人机恋……


    等等!


    陆景和猛的警觉起来。


    了然那个秃驴什么时候去玩家堆里拈花惹草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危险的目光扫向一旁杵着的柱子们……了然什么时候跑到玩家队里浑水摸鱼的?!


    这人论硬功夫不行, 轻功和走位倒是都练得炉火纯青, 鱼一样滑不留手,在这个玩家手上推一下那个玩家腿上踢一脚,力道不大,却能瞬间改变战局, 等玩家再回头想找罪魁祸首的时候,人早已经跑了。


    陆景和侧过头,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去把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揪回来。”


    千秋月默默去了。


    这种事儿他一般是不会自降身价的,但今日并不是千秋小主想出这个风头,而是能干这件事儿的人都已经走了……


    其实本来也就有俩,凌燕南和颜文晟。


    二皇子殿下进宫受批判去了,至于颜小哥,好么,这位还失踪着呢。


    邵峡小朋友其实昨天也赶来跟师父师兄团聚了,甚至陆景和还见了一面顾尘客那位从来只能耳闻的大徒弟。


    但大徒弟在顾尘客当了甩手掌柜之后就承担起了代理盟主的重任,肩上担子重的能压垮人,除夕一过就马不停蹄的走了,一分钟也没多留。邵峡小朋友……他武功虽高,但实在是不靠谱啊。


    陆先生一点也不想听见“你出来啊”“我就不,有本事你进来抓我啊”“你赶紧出来”“略略略”的对话。


    他相信了然绝对干得出来这事儿。


    千秋教主一出马,再滑不留手的鱼也得上菜板。


    陆先生温柔一笑,了然只觉得头顶上那片秃了的皮肤开始吹起了凉风:“景、景和。”


    这不,被冻得牙齿都打颤了。


    “院子里那么冷,你看你冻着了吧。”好在陆先生永远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还不快进屋去暖暖,里面有热茶。”


    了然马不停蹄地跑了:“谢、谢谢陆先生!”


    “真是的,怎么这么着急。”


    陆先生声音低沉而温柔,面上笑容依旧,两个排在正前方的小姑娘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看来这院子里的阵法是不太行了。”陆景和笑着跟顾尘客说了一句,贴心地往两个姑娘手里一人塞了一个铜暖炉,“小姑娘家家,年纪又轻,别冻着了,再伤了身子。”


    “呜呜呜。”两个小姑娘眼泪汪汪,“谢谢陆先生!”


    陆景和笑了笑:“这有什么。”他往两人手里塞了一个明显更大一点的红包,“给,下雪天冷,拿着钱多买些炭火,别在外面受冻了。”


    两个小姑娘拿着红包千万谢的走了。


    刚出院门打开一看,哪里只是多了一些银子,分明是整个红包升了一级!


    两个小姑娘执手相看泪眼,嚎啕大哭:“呜呜呜陆先生真是大好人!”


    “陆先生是我的神!”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最坚定的陆粉了!”


    “就是!谁说陆先生不好我咬死他全家!”


    此时毫无疑问的在姐妹群里传播开来,又登上论坛区,于是,又一个吹陆的神帖在论坛区诞生了。


    ……陆先生收获了一群在他面前恶意卖惨的玩家,这个不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到了傍晚间,陆先生几乎是千万谢的去赴了原本那个受他厌恶的丞相府的宴会。


    而还没排到的玩家们则是个个咬牙切齿,对丞相府怒目而视,心想之前只杀他一个儿子实在是太便宜了。


    更有心细如发没选上陆先生保镖的玩家找了各种各样的方式混进丞相府,以防被杀了儿子的丞相府对陆先生心怀不轨。


    *


    丞相设宴,自然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


    不出陆景和所料,哪怕是大年初一,那拜帖上邀请的人仍然来了一半还多,哪怕不来的也都遣人送了礼物。


    丞相府门前官职由高到、低爵位由大到小排了一溜马车,身份越尊贵的来的越晚。


    陆先生还是心疼玩家们的,几乎算是踩点来,从后面挤进来只觉得万分不易,可一看前面,还是空荡荡的。


    陆先生不是很明白:“?”


    千秋月冷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耐心解释道:“这帖子上的时间不是限制你的,晚来一会儿也无妨。丞相府侧面有路,可以直接绕过来。”


    这种默认的规矩他们都知道,只是陆景和是个早到惯了的勤劳人物,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晚了,一路上也没给他们留时间,倒像是他们的不是。


    “行吧……”陆景和很快理解了千秋月话中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贵族官僚主义。”


    不少玩家听见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几个真正的古人虽然不知道陆景和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妨碍听出其中的讽刺。


    冬梨脆忍俊不禁,在姐妹群里吐槽:“系统的词库也真是有意思,怎么还给npc加近现代的词啊!”


    “梨姐你这话说的,要是不加近现代的词,他们说话咱们能听懂吗?”


    冬梨脆:“……”


    “以后我的群里不许有犀利姐,听见没有?”


    “梨姐你玩儿不起QAQ”


    冬梨脆冷酷无情:“对,我就是这么一个玩不起的女人。”


    陆景和看不见玩家的文字消息,自然也无从得知自己这偶然的露馅已经被玩家们自主地圆了回去。


    小厮引着他踏进正厅的一瞬间,鼎沸的人声骤然安静下来,像滚烫的汤里被浇了一瓢冷水,咕嘟咕嘟的泡瞬间就消失了。


    然后无数像打量美味食物一样的目光缠了上来,像黏腻的蛇信子,十分恶心。


    陆景和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像是想抖掉那些恶心的目光一样。


    千秋月和顾尘客更是一左一右,把脸黑成了煤球,放出去就能直接和天幕融合。


    “都看什么呢?显得你们长眼了是吧。”


    能这么嚣张的,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陆景和忍俊不禁的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身夺目的明黄。


    ……明黄?!


    陆景和有些呆滞的看着好友,百思不得其解。


    燕南他……终于篡位了?


    呸,什么叫做终于。


    他不是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吗!


    幸好凌燕南并不知道好友在想什么,不然只怕掀开他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浆糊的心都有了。


    二皇子殿下一出马,那些不该有的目光就纷纷收了回去。


    毕竟谁也不想死是不是。


    一直悄无声息的主人家也像终于被呼唤了名字的人工智能似的,满脸笑意的从堂内迎了出来:“二皇子殿下大驾光临,老臣有事远迎。”


    完了,这老东西又冲着陆景和的方向作了一礼:“顾元帅好,千秋教主好,陆先生好。”


    虽然问候上是把这两个人排在了前面,但陆景和总觉得这一礼是给自己的。


    丞相当年也是跟着凌北辰打天下的,习惯了喊一声顾将军或者顾元帅,顾尘客从来都是不介意的,只是今天却要驳他的面子了:“大人说笑了。本座早已从军中退下多年,如何能成一声元帅?”


    丞相脸上的笑容易僵,似乎没想到顾尘客会这么不给他面子,或者说没想到顾尘客竟然会这么护着陆景和。


    要知道他们才是老伙计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应该更先进才对。


    可惜这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就是想当然。


    而陆景和坐在这里,就是打破幻想的一柄锋利的刀。


    但丞相是官场上的老狐狸,最懂得怎么给自己打圆场:“顾盟主说的是,老糊涂了,总还想着当年的事。”


    丞相他刚刚年过五十,绝对算不上老,这一句不过是自谦。


    可他忘了,这场上还有一个更不必给他面子的人:“若是老糊涂了倒不如退位让贤,何苦还死占着这个位置,净闹出些笑话。”


    谁也没想到向来冷淡的千秋教主嘴里能出这么扎心窝子的话,就连陆景和都呆了一瞬。


    当然,这话场上也就只有他能说。


    丞相尚且算得上英俊的脸抖动着,怒火从心底一层一层的泛上来。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今天的鸿门宴到底是谁设的,到底是他要整着陆景和还是陆景和要整治他。


    出师不利,让这位向来精明的老臣痛失爱子之后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接下来的事,真的还有必要继续吗?


    他真的能如愿以偿的报复到陆景和吗?


    第77章 第 77 章 “诸位请进。”……


    “诸位请进。”


    丞相难看的脸色像一把刀, 深深的刻在了众人心中,以至于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气氛都相当的沉闷,除了必要的寒暄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主位上的人脸色不好, 底下的人谨小慎微,除了陆景和那一桌, 几乎传不出什么欢声笑语。


    其他被请来的身份高贵的人固然可以打破这个状态, 却因为来的太晚,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因此不敢妄言。


    直到台下的歌舞换了模样,娇媚的舞女上前一步,袖中寒光点点。


    正抓着舞女的手细细抚摸的老王爷挺着大肚子发出一声惨叫:“啊!有刺客!”


    他的手掌已经被匕首扎穿, 钉在实木的桌面上, 周围侍从急的团团转,却不敢贸然动手。刚才还温柔小意的舞女翩然远去, 混在人群中,看不真切。


    蜡烛突然灭了。


    一片黑暗中,不知是谁拉开了紧闭的大门,一群黑衣人猛的冲了进来,与各家带来的护卫们缠斗在一起, 兵器碰撞的响声不绝于耳。


    一听到“刺客”二字, 满堂的宾客都乱了起来, 听到尖锐的金属声, 更是慌得六神无主, 个别格外胆小的甚至直接缩在了墙角瑟瑟发抖。


    府中终于有医生前来,能借着昏暗的火折子为老王爷拔出手上的匕首,那白白圆圆胖乎乎看上去很有福气的手掌中间却已经出现一个可怕的空洞。


    听着大夫摇头叹息,说他余生怕也只能这样残缺, 老王爷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愤怒地大吼着:“抓住那个贱人!”


    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人,又怎么会让他轻易找到?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乱象发生的太快了,很多人都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声音的来源,再加上眼前的黑暗阻挡视线,除了临近者几乎没有一个人第一反应是推开怀中漂亮的女子,甚至有些被美色昏了头的大男子主义者还把人往身后护。


    这可就方便了她们动手。


    很多人这一次被扎穿的可不再仅仅是手掌,而是心脏。


    为了方便,她们带的匕首并不长,若是身形细长些的便会卡在骨缝间,若是圆胖些的,就直接被夹在了痉挛的皮肉里。


    锋利的刀锋反复抚摸内里娇嫩的软肉,鲜血被锁在内部,只能一小股一小股的流出来,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舞女们一击得手,便通通舍弃了匕首,借着黑暗的掩护四散开来。


    好色者死了大半,不近女色的却也未曾好到哪里去。


    凌燕南感受着体内极速流失的内力,脸色铁青。


    他们知道丞相的心思,自然对他抱有警惕,几乎没吃什么,凌燕南更是直接吃过饭才从宫里出来,整个宴会别说动筷子,连酒水都没碰过一口。


    顾尘客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毒的来源:“香有问题。”


    凌燕南惊怒交加:“这老东西也太大胆了些!”


    陆景和却摇了摇头:“不是他。”


    陆景和这个药罐子不说久病成医,内里却有不知道是常喝的哪一味药在体内积攒了药性,这厉害的散功之毒,对他竟一点效果也没有,可他偏偏是在场上几乎最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


    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凌燕南又气又急:“景和,你怎么还为他开脱?”


    “没有开脱。”


    “没有开脱。”


    儒雅和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景和惊讶的看了千秋月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比他明白的要早。


    毕竟怎么着也算半个自己门下人。


    陆景和耐心地解释道:“你忘了青州那一遭?这些黑衣人是不是丞相安排的我不知道,但舞女绝对不是,她们是五毒派的弟子。”


    凌燕南猝然回想起李欢那个倒霉蛋,主要是那一堆白晃晃的骨头架子,恍然大悟。


    五毒派的弟子不说多强,但却是棘手,让人非常忌惮,门内弟子有大多精神状态不太好,不受人控制,想要驱使她们绝对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眼看她们动手的对象都是那些好色者负心汉,也能看得出这是她们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至于那些黑衣人到底和她们有没有关系,就需要更多的深思了。


    但这并不是思考的地方。


    陆景和当机立断:“走吧。”


    当然不是没有刺客往他们这边来,但是玩家们真的很给力。


    他们直接把这地方当副本刷了。


    要知道刺客的等级可不低,每一个经验都不少呢!


    玩家甲:“我头一次感到游戏公司这么人性化,剧情怪竟然也掉红包!”


    玩家乙:“????靠,红包不是按人头分配的,不论谁捡到打开之后都是按照打怪的贡献分配的!”


    玩家丙:“纳尼?游戏公司终于做了一回人?”


    玩家丁:“那太好了,妈妈终于不用担心有人抢我的红包了哇咔咔咔!”


    玩家戊:“你们的关注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在这个破游戏里,只有副本怪才会按贡献分配经验吗?”


    所有其他玩家:“!!!”


    所以他们又跟着陆先生开了个新副本?!


    某指挥:“橘子,鸿门宴&红包大作战,怎么样?”


    橘子洲头:“……”


    橘子洲头:“你高兴就好,大家说呢?”


    众玩家:“……”


    众玩家:“您(们)高兴就好。”


    说实在的,在听见战斗名称的时候,陆景和小小地喷了一下。


    早听说橘子洲头有个朋友是个很著名的指挥,也是公会里的高管,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没能赶上第一波开服,后来一直在大家的保护下努力练级。


    这位指挥别的都没得挑,简直可以封神,唯一有一点令人发指,就是他喜欢给指挥的每一场战斗命名,并且每个名字都非常灵魂。


    陆景和一直不知道这“灵魂”是怎么个“灵魂”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鸿门宴”点明了事件的主体暗示了事件的性质,“红包”按时了事件所属的时间和大家为之奋斗的目标之一,二者相结合并带有一种幽默诙谐,实在是一道再好不过的语文题。


    陆先生在心里默默的想: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语文高考分数是多少啊!


    顾尘客也丧失了些许功力,此时只能顾上护着两个徒弟,陆景和就完全交给了全盛状态的千秋月。


    千秋月察觉到陆景和的心不在焉,有些疑惑地问道:“景和?”


    陆景和回过神来,解下腰上缠绕着的细长软剑,恰好挡住了斜刺里角度诡异地扎过来的一柄匕首。


    他们一路上动作极快,已经到了接近门口处,能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的匕首上闪着的幽蓝色光芒,一看就是淬了剧毒的。


    千秋月惊出一身冷汗,陆景和倒恍若无事,甚至还有心情评判刺客的手法:“总觉得骨头不像是长在了正位上……你们知道有什么组织有这种功法或者说比较特殊的刺客吗?”


    陆景和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长日久,已经知道所谓武林高手,其实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层功力,除非练了特别的功法,否则至少在身体结构上仍然是个普通人。


    刚才那匕首是从轮椅下方扶手处开出来的缝隙里刺进来的,只能说明刺客要么身量矮小,要么骨骼有异。


    看着这些黑人绰绰的影子,陆景和觉得身量矮小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顾尘客很快就想到了:“这么说来的话,倒确实有一家是这样的。”


    “千姬?”千秋月明显也对这些组织非常熟悉,“他们的功法确实涉及缩骨与放骨,但是这样的单子……只怕轮不到他们。”


    千秋月当然不是鄙视,他只是非常客观的说明,千姬这个组织的功法虽然比较特殊,但是人员是真的不多,实力也确实不是很强。


    正因为功法的特殊性,他们在同等阶层几乎是无敌的,但是这份功法对身体的伤害同样也很大,除非跟骨奇佳或者体质合适之人,都会早死。


    “若是在平常,他们当然不可能和这些人势均力敌。”


    朝廷中的大员放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当然也是很厉害的!


    “但是,”顾尘客冷笑一声,“大家这不都是中了散功之毒吗,一群不在全盛状态的高手对上这些同阶无敌的刺客,这样的局面……岂非再正常不过了。”


    凌燕南也发问了:“话虽如此,可是五毒派怎么会和他们合作?”


    二皇子殿下平常也不是只管混吃等死的,在武林盟,他主管的明面上说是商路,实际上就是情报,对这些阴私消息自然更为了解。


    “五毒派一向自持高傲,杀好色者这种事对她们来说几乎和清理门户一样普遍,再顺手不过了,怎么会突然和一个小刺客组织合作?这根本不是她们的作风。除非……”


    凌燕南的脸色愈发难看,陆景和替他补上了后半句话:“除非有人提前得知了五毒牌要在这场宴会上动手的消息,然后请了千姬的人来将计就计。”


    但是话说到这里,他们却没法再推测下去了。


    这场是丞相的宴会没错,丞相也确实请得动千姬的人,但他不可能知道五毒派的动向。


    五毒派的这些娇俏的女子向来行踪诡秘,只有到了一处暴露于人前才能抓到马脚,得到消息,而往往这个时候她们已经马上要动手或者已经完成任务了。


    普天之下能提前一些知道五毒派动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今天被五毒派杀死的这些人,其中可能有些是无辜的,但大多数无疑是朝中的毒瘤。


    因为好色之人往往贪财,他们需要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去讨好美人。


    财从哪里来?


    都坐在官位上了,无非就是贪污了。


    而大力整治贪污又对谁最有好处?


    丞相吗?


    他还不配。


    第78章 第 78 章 宫内。 ……


    宫内。


    厚重的墙壁通体用整块的汉白玉打造, 上面缀着金色的灯座,灯座里镶嵌着雪白硕大的夜明珠。


    “时候差不多了。”


    天底下最尊贵却不合的夫妻俩此刻相对而坐,是外面几乎从来不可见得的平心静气。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猜到了。”谢明瑶笑了笑, “拿他们来做局,你就不怕他们生气?”


    凌北辰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嗤。”谢明瑶冷笑一声, “我看是你不敢吧。要是提前说了, 别说阿南了,就连尘客都不会同意。”


    凌北辰闻言,脸色难看了一瞬。


    谢明瑶话说的难听,可事实不也正是如此吗?


    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儿子都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抢走了所有的注意力,不舍得对方受到一丝伤害。


    今天这个局的中心就是陆景和, 陆景和不来丞相就不会狗急跳墙下定决心, 可如果他提前说了,他们绝对不会让陆景和来, 这场局也就做无可做了。


    “怎么样?有没有突然发现自己虽然活了这么大岁数但其实全是白活?”谢明瑶笑得张扬肆意,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满是幸灾乐祸。


    凌北辰黑着一张脸:“五十步笑百步。你早就知道,不也没反对,也没提醒他们吗?”


    谢明瑶闻言,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于朝廷、于我本身, 这都是件大好事,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凌北辰强忍着怒气:“那你又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 ”谢明瑶红唇微启,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我会知情不报和你同流合污,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要怪也只会怪你一个人,而我可以隔岸观火,看一场众叛亲离的好戏。”


    “谢明瑶!”凌北辰拍案而起,眸中满是失望, “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你已经变成这样一个人了!”


    “什么样的人?尖酸刻薄,自私自利,阴险狡猾,毫无底线?”谢明瑶一一细数着自己身上的罪名,突然大笑起来,“可这不都得归功于您吗?我亲爱的陛下。”


    “您亲手毁去了那个满心正义光明磊落的谢小将军,塑造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端方雅正的谢皇后,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女人推开手中的火折子,借着一点微弱的星光,打开密室的暗道,走进无边的黑暗。


    娇俏的女声渐渐远去,只有一句话深深扎在凌北辰心中:“现在您成功了,又在这里假惺惺地埋怨谁呢?”


    女人刚刚从卧室的地道中探出头,就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面前。


    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扶了上去,一个用力,身子就已经完全脱离了身后的黑暗。


    大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正是人间最好的样子。


    谢明瑶被沉默的男人扶着坐下,还没喝上一口茶水,就听见了惊慌的声音:“报——”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谢明瑶揉了揉抽痛的额角,道,“慢慢说!”


    下方向来沉稳的探子缓缓张口,只一句话就让谢明瑶惊得摔了手中的茶杯。


    “你说什么?”


    *


    与此同时,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侯府中,也有人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你说什么?”


    也不怪一向沉稳的几人都满面震惊。


    因为最八风不动好像世间万物除了陆景和都与他无关的千秋教主听到消息都懵了。


    “回教主,”底下跪着的一身红衣容貌艳丽的女子银牙紧咬,字字泣血,“我们门主死了。”


    蒙阿朵已经是这个世界功力最顶尖的人之一,有谁能杀了她?


    陆景和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自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贵门主之前有什么仇人吗?”


    某个忍不住的玩家,话一出口就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五毒派门主,你说她没有仇家,能有人信吗?


    “自然。”


    可谁也没想到,底下的女子竟然回答了。


    蒙阿朵的仇敌固然多,但真的能和她势均力敌甚至将她斩于马下的,千秋月却从未听说过。


    毕竟五毒派的作风就是以色示人,一般能结仇也只能是因为色欲熏心的情债,而历代五毒派的女子都颇有自知之明,绝不会招惹与自己境界相似或招惹不起的人。


    何况修炼到蒙阿朵这个地步,这世上能与她相匹敌的人都不可能和她有情债,又有谁会杀她?


    “你说。”


    既然本门的人心中已有怀疑对象,那么这个对象的可能性就大的离谱了,甚至可以说就是凶手。


    而魔教的各派与本门之间几乎只有一个名义上的统领关系,关系向来不是很紧密,更别说赶上千秋月这种万事不管的首领。


    这女子来找千秋月,恐怕只能是因为现在五毒派群龙无首,而那仇人实力又过分强大,她们之中无人能给蒙阿朵报仇。


    这事儿听来扯淡,毕竟魔教一向是以无情无义著称的,但五毒派是个例外。


    五毒派的主脉一向是南苗,圣女世代承袭宗主之位,收的弟子大都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或者被重男轻女家庭卖出来的女孩子们,这些女孩子被救回来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练功,长大之后才说任务,哪怕根骨不好的也可以留下当个侍女,门内都会养到终老。


    又因为功法和教义的缘故,她们几乎不会因为男人反目成仇,彼此之间那点勾心斗角也绝对抵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要不江湖上也不会有个笑谈:五毒派弟子出山只做三件事,一杀尽天下负心汉,二清理门户,三救回姊妹。除此之外,她们根本什么也不做,就是待在门中静修。


    而每一代的教主不仅是教内武功最高之人,更是大家从小尊敬的神明,一起长大的姐妹,努力保护她们的大家长。


    也正因为五毒派的团结,除了极个别和男人要死要活的以及倒霉被武林正派抓到处死的,五毒派的每一个弟子几乎都能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更别说本就武功高强的门主了。


    千秋月向来傲视天下的声音都有些迟疑:“蒙阿朵……是出门在外的时候被偷袭的?”


    不是他要迟疑,这是五毒派门规如此,历代门主若非无事都是坐镇门内的。


    在五毒派里强杀五毒派门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狂妄如千秋月都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


    “正是。”


    那弟子的回答也不出千秋月所料。


    她是从丞相府一路跟随他们出来的,在半路上就被揪了出来,此刻还穿着那身非常暴露的舞裙,可泪水涟涟的模样却只让人觉得怜惜,生不起半分欲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明知道眼前的美人是只蛇蝎,以及其中大部分根本不喜欢女人……


    “那是有个姐妹去了渝州,也是要杀一个风流公子,只是那家请了高手护在公子身旁,那姐妹刺杀不成功反被扣住了,那家人就要求盟主亲自过去救人……”


    随着女子的娓娓道来,众人飞快地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按理来说,虽不可能所有人,所有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是对蒙阿朵这朵毒花避之不及的,要求她亲自上门去救人这个要求本就古怪。


    可蒙阿朵自负实力,艺高人胆大,真的去了,可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那女子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恨意:“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东西,驱散了门主的蛊虫,又轮番找了些炮灰,耗尽了门主身上的毒物和功力,然后……然后……”


    艳丽的女子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伏地痛哭。


    可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大家也猜到了。


    一个风流公子的家族请来了武林高手,又费尽心思的只是消磨功力而不伤人性命,最后将人生擒,这生擒的对象还是一个容貌绝世的漂亮女子,会发生什么还用多说吗?


    “他们折磨了盟主七七四十九日啊!”滔天的恨意从跪着的女子身上爆发出来,“他们让那个姐妹眼睁睁的看着门主被折磨,最后在她眼前,将门主从下到上,每一丝血肉都碾成了碎末!”


    “那个姐妹几次求死而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等到那群畜生离开,才能给门主……给门主收尸。”


    “可她只收起来了一堆肉沫,里面混着骨粉,还有地上的泥土和石子。”


    眼看着女子崩溃的模样,怕是亲眼见过了。


    虽然蒙阿多是切切实实的□□,死在她手上的人数不胜数,但一个女子被如此凌辱,一位顶尖高手落得如此下场,就连凌燕南都忍不住连连皱眉。


    顾尘客沉声道:“若是真枪实剑的打斗也就罢了,以如此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好歹是一位在整个武林都能排上前十的高手,这样惨死,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顾盟主,”那女子已经不管不顾了,膝行至顾尘客身前,也不在乎自己正在哀求的人是魔教的心腹大患,“我们知道那群畜生的名字,知道他的门派籍贯,求您让我们报仇。只要能报仇,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那女子头脑相当清晰,显然也明白既然已经在这里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那么顾尘客这个武林盟主就是她们报仇路上最大的阻碍。


    那个人有办法驱散蛊虫没关系,能用车轮战耗死盟主也没关系,她们有更多的人更坚定的信心,总能将那个畜生斩于刀下,但是如果这样一位顶尖高手要参战,他们就只能陷于绝望了。


    顾尘客迟疑了一下:“这……”


    按理来说,他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魔教围攻正教高手的。


    可这样一个人,真的配得上“正教”二字吗。


    “师父!”


    “尘客……”


    顾尘客回过头,看到了满眼哀求的凌燕南和陆景和。


    就连一向善良的陆景和都不想他为这些畜生撑腰。


    顾尘客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艰难地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只要这些人不在他面前杀死那群畜生,他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多谢顾盟主!”


    女子白皙的额头用力刻在地上,撞出斑斑血迹。


    她也知道是谁的想法对顾尘客起了最重要的作用,又向着陆景和磕头:“多谢陆先生!”


    “哎!”陆景和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她,“何必如此!”


    而就在女子情绪渐渐平稳下的来的时,秦秋月就突然说了一句话:“你们不是来请我给蒙阿朵做主,为她报仇的吗?”


    话是这样当然没错……


    那女子迷茫的抬起头,只看见高大的身影缓缓立起,手中锋利的长剑似乎微微出鞘,露出一截雪白的剑身:“我也去。”


    一派之主死亡。他这个教主当然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这么打他们魔教的脸。


    “太危险了!”陆景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陪你一起!”


    千秋月猝然回头,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一个冷凝,一个急切。


    第79章 第 79 章 烟雾蒙蒙的……


    烟雾蒙蒙的清晨, 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慢慢行驶着。


    前面有几个骑着马的人在领路,后面有一群不行的人嘻嘻哈哈, 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却未必有多么正经。


    凌燕南驾驭着爱马, 揪着自己的头发, 满脸不可思议:“咱们就这么偷跑合适吗?”


    “小孩子不打招呼出门才叫偷跑。”


    清亮的女声从马车里传来,微风吹过,掀起厚重的帘子的一角,隐约可窥见其中的一抹姝色。


    长安公主的话毫不留情:“表兄,你还是没成年的小孩子吗?”


    凌燕南知道不能跟这丫头说嘴, 于是言简意赅地道:“滚。”


    长安公主乖乖闭上嘴。


    虽然长安公主也算得上是京城中有名的一位女流氓, 但是他再流氓也流氓不过表哥,嘴上能占几句便宜就不错了。


    况且话又说回来, 真要纠结“偷跑”这个词的话,指的应该是她本人才对。


    长安公主到现在都记得自家表哥让人打开城门时,看到藏在士兵中穿着一身甲胄,正准备往外窜的她的震惊表情。


    还是不去讨打了。


    “咳咳。”陆景和尴尬的咳了两声,在这对不怎么合拍的兄妹之间救场, “敢问长安公主芳名?在下并无他意, 只是出门在外总不好一直称公主封号。”


    别的倒也没有, 就是太显眼了, 沿路上的官府衙门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位公主殿下从小在身为武将的姨母身边长大, 为人那是相当的不守规矩,虽说明面上从未传出过,但私底下里跑出京城游玩的次数可一点也不少。


    时长日久,底下的人也都学乖了——京城里那位都没派人来抓, 他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装不知道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祖宗就行了。


    当然要是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他们还是得“凑巧”出现那么一下,主持公平正义的。


    长安公主也不矫情扭捏,直言道:“我名嫣柔。陆先生叫我烟儿或者柔儿都好。”


    “好。”陆景和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嫣儿。”


    “呵。”


    一声冷嘲从她那位讨人厌的表哥嘴里发出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嫣,柔,都是说女子柔顺美好,你和这其中哪一个字挨得上边?


    谢嫣柔本人倒是很无所谓的。


    姨母早就跟她说过,什么名字期望都是次要的,只有自己活得开心才最重要。


    如果能没有这个讨人厌的表哥就更好了。


    谢嫣柔长长的叹了口气,陷入了自出生以来就有的疑问中——为什么姨母当年会生下双生胎呢?民间不是说双生胎是不祥之兆,生下来都要掐死一个吗?怎么两个都活着啊!


    不过谢嫣柔心里也很清楚,幸亏是皇家不在乎这些,要是在乎这些,当年被掐死的多半是她那位太子表哥。


    两个孩子里面留一个身体更强壮的来养活,这思路没毛病。


    陆景和笑着问:“嫣儿可曾去过渝州?”


    谢嫣柔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她之前纵然乱跑,也只能在京畿地区,要是跑出去了,姨母就要让人来抓她了,生平只见过北国风光。


    陆景和继续问:“那嫣儿喜欢渝州吗?”


    这次谢嫣柔想了很久,但最终摇了头。


    摇头并不一定代表不喜欢,而是她说:“我不知道。”


    从来没见过的地方,怎么会知道喜不喜欢?


    “这样啊……”


    陆景和蹙眉沉思,似一幅美好的画卷,让人不敢打扰。


    “表哥!”


    谢嫣柔把整个脑袋都探出车帘,然后又厚重的布料紧紧裹住脖子以下的缝隙,就好像这样真的能阻隔声音一样。


    凌燕南看见她这副德性就头疼,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


    谢嫣柔眨眨眼睛,也不在意他的辱骂,兴奋地问道:“咱们现在是去渝州吗?”


    听说那里山脉连绵不绝,连民居都建在山势上,如果要走一个城市里的对角线,就跟走一个向下或向上的山势一样!


    “不是。”


    表哥冷酷无情的声音打破了少女美好的幻想。


    少女怏怏不乐的缩回头去,顺便还在心里抨击了一下谪仙似的陆先生——既然不是去渝州为什么要问她喜不喜欢渝州嘛!害她被表哥骂。


    陆景和坐在马车里,虽然在思考,但是脑子和耳朵是可以同时运作的。


    男人如玉般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关于到底去哪儿的路线问题,他们其实也是提前商量过的。


    像凌燕南这种嫉恶如仇的,就更想直接先去渝州抓了那个王八蛋,千秋月这种难得心系门派的,就想先回南疆看看五毒派的情况,陆景和和顾尘客这种崇尚证据的,也想去打探一下蒙阿朵最近的经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毕竟仇人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来的,哪怕是最近他想要报复,也总会有一个节点,必然会透露出微妙的不同。


    至于那个王八蛋,祸害遗千年,有的是时间抓他。


    ——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武林盟的人接到消息再赶过去的时候,那风流公子一家人竟然已经人去楼空。


    按理来说,那一家人虽然不算当地望族,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土豪地主,不可能抛弃自己的根基。


    可事实就是这样,容不得他们不信。


    于是两个选项缩减成一个,再加上少数服从多数,他们是注定要去喂一趟虫子了。


    *


    “其实餐风宿露,也别有一番滋味。”


    陆景和撩开帘子,看着夜色下如墨的树林中滴滴嗒嗒的雨水,圆润饱满的水珠轻扣在木质的车身上,奏出一曲好听的乐声。


    “谁舍得让你餐风宿露?”一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奈。


    巨大的马车里摆着各种或珍贵或精巧的物件,各色异宝闪着光彩,令人目不暇接。


    面前是紫檀木的小几,点燃的火炉上温着一壶清酒,刚刚沸腾,正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脚下铺着厚厚的绒毛毯,身上是厚实的锦被,身后靠着的墙壁中空的夹层被添上了燃烧的香料,透出阵阵温暖,也给车内增添了几分异香。


    千秋月沿着陆景和的身子,又把锦被的边缘塞得紧了一些:“快别看了,小心寒风入体。”


    陆景和很是不满:“我现在好歹也是个高手了,哪里有那么脆弱!”


    可是体内的内力是一回事,身体素质就又是另一回事啊!


    眼看着陆景和兴奋的不行,大约还要再看一段时间,千秋月只得为他添了一杯酒水凑到唇边:“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陆景和就着他的手饮了一口,热酒温暖了脾脏,也带来了脸上的酡红。


    不一会儿,人就倚着墙壁,沉沉睡去了。


    明明酒量不行,还总是记不住,总爱喝。


    千秋月无声地笑了笑,将陆景和的身子放平,好让他枕在软枕上,防止明天起来不舒服。


    做完这些,这还未有个确切名分的登徒子便是自然的在陆先生醉酒后显得过分红润的唇上印下一个吻,这才出去了。


    “景和睡下了?”


    “嗯。”


    千秋月上了另一辆马车,自然而然地与顾尘客坐在一起。


    他们走的急,原本只带了一辆马车,后来又半路捡到了谢嫣柔,别说公不公主,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和陆景和同处一室,这便不太合适了,于是便在沿途的州府上又要了几辆。


    沿路虽比不上京城繁华,但他们一不缺钱,二不缺地位,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倒也能勉强盛开这些人。


    陆景和自己一辆,偶尔带上千秋月,顾尘客师徒三人一辆,谢嫣柔自己一辆,玩家们一辆,刚好够分配。


    不过玩家太多,沿途追来的玩家更多,以至于许多玩家不得不自己寻找落脚地,一些女玩家也和谢嫣柔住在了同一辆马车里。


    谢嫣柔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又不像寻常闺阁女眷一样娇气,况且长路漫漫,能有人陪着说话逗趣当然是好的。


    无视掉凌燕南的瞪视和从始至终都傻乎乎的邵峡,顾尘客言简意赅地问道:“有新消息了?”千秋月点点头:“嗯。”


    顾尘客看着他那张面沉如水的脸,皱了皱眉:“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倒也不能这么说。”千秋月冷笑一声。


    这位教主大人一向自持身份,这是高高在上,如今却像是被气昏了头。


    “铁寒山有动作了。”


    顾尘客说得无比肯定,千秋月也没什么好瞒他的:“嗯。他在教中散播消息,说当世能与蒙阿朵匹敌之人甚少,能杀她之人更少。他还打听到了五毒派在丞相宴会上发动刺杀的消息,竟然说他们是冲着刺杀我去的,因为我杀了她们门主。”


    千秋月越说越气,一甩袖:“简直是一派胡言!”


    顾尘客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倒是比他看得更清:“但魔教中还是因此有了动荡,不是吗?”


    千秋月点了点头。


    他这人天生一副冷心肝,倒未必有多在乎着魔教教主的位置,也未必有多在乎这些人的拥护,但是这件事着实让他恶心。


    凌燕南语带不屑:“我还以为你们魔教早应该习惯了彼此侵吞呢,怎么也这么贪生怕死啊,还能被这种理由挑拨。”


    顾尘客看了他一眼,道:“不得胡言。人之常情不过生老病死,就算是杀人最多的魔头也会怕死,这有什么好奇怪。”


    凌燕南一向就是这个德行,要跟他计较起来就没完了,千秋月只是对顾尘客道:“还有一件事。”


    顾尘客道:“我猜到了,魔教动荡还不值得你单独来找我。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你都坐不住了。”


    千秋月拨弄了一下茶炉里的炭火,火光映不到的半边脸上是一片阴沉墨色,半晌才道:“铁寒山不知道从哪儿联系上了一批起义军,首领听说是当年那位文皇帝的后代,在江南一带……深得民心。”


    “什么!”


    顾尘客猛地抬头,凌燕南几乎是拍案而起。


    这天下才太平了没有二十年,竟然又要起战乱了吗?


    千秋月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顾尘客当年是真正和文皇帝的势力打过的,见识过那位皇帝可怕的本事和强大的向心力,在他势力的全盛时期,可以说他们除了一个正统地位,什么都不比这位强:“还有什么能比文皇帝的势力复兴更糟?”


    在那个群雄并起的年代,渡过了早期的清剿兼并,几乎就是燕朝和文皇帝两分天下。江南的百姓甚至到了一听说是文皇帝的军队,直接就能绑了守城的长官主动献城的地步。


    “更糟的是,那个‘文皇帝的后代’,好像是……”


    并不算陌生的一个名字,却让其他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第80章 第 80 章 “颜文晟。” ……


    “颜文晟。”


    “你说什么?!”


    三个并不算久违的字, 此刻听来却恍如隔世。


    凌燕南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个孤儿,后来才被大盗收养,在那大盗死后传承了他所有功法和功力的吗!”


    颜文晟的身世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在养父死后就更加鲜为人知,但凌燕南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做朋友, 自然会把一切都调查清楚。


    “他的祖籍是……江南。”


    相比于凌燕南的不可置信, 顾尘客却立刻想起了那份看似普通的资料中被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


    颜文晟是江南人,更确切一点来说,是苏州人。


    苏州繁华富庶,当年正是文皇帝的一处陪都。


    他也确实有个儿子,并且直接被立为了太子, 只是一直被藏得很深, 除了心腹大臣谁都没见过。


    当年文皇帝兵败,受下亲信就全都跟着他一起自刎了, 后来清剿战局,他的皇后又亲手一把火烧了皇宫,自己和太子全都葬身火海。


    对于亡国的女人们来说,这样确实是最好的方式,可以不用遭受凌辱, 因此当时前去探查的首领在确定了宫中尸体的人数也特地找寻了太子小小的尸体之后就放了心。


    谁知道这对夫妻竟然这么胆大, 根本没有把儿子放在身边!


    凌燕南急急地道:“不会是别人假扮的……万一这只是叛军的一个幌子呢!”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 但二人早就已经是彼此任何的好友, 好友突然变成了仇敌, 任谁也不能接受。


    顾尘客也与颜文晟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同样有着不错的情谊,沉稳如他也是相当难受,也觉得小伙子虽然幼稚了点, 但是对比徒弟还是难得的靠谱。


    但他早就不像凌燕南这么年轻这么天真,心里明白既然千秋月敢把这个消息说给他们,只怕就是十分真的。


    顾尘客冷静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什么?”


    顾尘客可不会天真到觉得千秋月在陆景和面前总端着一副不善言辞,但温柔体贴的模样,就真的成了个慈善家。


    千秋月直言道:“景和对颜文晟有很深的感情,我不希望这个消息伤到他。”


    其他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


    千秋月这话说的不错,陆景和确实对颜文晟有很深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失踪后一直寻找,如果景和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不敢想象。


    “景和的身体虽然看着好了,但内里仍是虚的,更别说筋骨,”千秋月一字一句地道,“你我都没有让他练武,我就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他体内又有顽疾,经常晕倒,绝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二人也很头疼:“但是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景和迟早会知道的,甚至……甚至他们未来免不了会迎面撞上!”


    国将有难,想把景和锁住是不可能的,有他那些奇怪的学徒在,他们连封锁景和身边的消息都做不到。


    他们并不是傻,自然也看出来那一群学徒的奇怪,比如总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比如总会脱口而出一些奇怪的话,比如转瞬间就能收到千里之外的消息。


    但他们从不过多过问,毕竟那是景和的人。


    可他们也看得出来,那些学徒只将他们是做陆景和的附属部分,如果有一天景和下令对他们下杀手,那些学徒估计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见识过那些学徒跟人打斗拼命的场景,完完全全是用人命去堆,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等等!


    用人命去堆?


    三人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问题。


    杀死蒙阿朵的那个奇怪的人,不也是用人命去堆吗?


    他们和景和的这些学徒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顾尘客他们当然不会怀疑是陆景和让人杀了蒙阿朵,他们了解景和的品性,知道陆景和做不出那样的事。可这些学徒的其他族人就很难保证了。毕竟他们是不死之身,做事情又相当的肆意妄为。


    千秋月打断了几人的思绪:“行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恶意揣测……也不必有。”


    “对。”凌燕南干脆利落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颜文晟的事瞒下去。千秋月,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应该没有多少。”千秋月摇了摇头,“我那个下属当时是受了伤,被附近的山匪寨打劫了,后来反杀他们当了老大,然后才被叛军收编。听他说颜文晟平日里出入一直戴着面具,他也是蹲了好长时间,才在有一次有个女人给颜文晟下药的时候看到他的脸。”


    “还挺谨慎。”凌燕南冷笑一声,“可惜还是改不了管不住下半身的臭毛病。”


    颜文晟之前就没少因为这个误事,总是需要找各路朋友庇护,没想到都当了反派头头,还是这个死德性。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顾尘客叹了口气,“只希望不要有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其他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明白,若是叛军真有东山再起之意,那么在战场上相见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凌燕南面如墨汁,咬牙切齿:“若真有那一天,我必然让那面具牢牢焊死在他脸上,免得掉下来让人恶心!”


    “……”


    夜深花谢,烛火摇曳,夜雨声烦。


    几位专心致志的大高手都没有注意到,马车外有一个纸质的小卷筒悄悄地收了回去。


    “卧槽卧槽卧槽!!!”


    原本只是想听个八卦看看能不能偷听点消息刷一下陆先生好感度的玩家一回到马车上就火烧屁股一样叫了起来。


    同车的人不堪其扰地捂住耳朵:“你在鬼叫些什么?!”


    虽然经过数代的技术优化,全息网游已经允许玩家全天候在线,但这样对玩家的精力消耗还是比较大的,哪怕有营养舱里的营养液进行补充,他们也习惯和npc作息同步,能睡觉就睡上一觉。


    而是个人都知道,在被打扰睡眠的时候,人是没有理智和礼貌的。


    “我我我,”那个玩家牙关子都在打颤,手心里是潮湿的,被紧紧捏成一团的废纸筒,“我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什么?”其他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你真去偷听大佬们了?还没被发现?”


    胆大包天的玩家哭丧着一张脸:“真的。”


    但他宁愿没听过,更觉得还不如被发现呢。


    至少不用怀揣着天大的秘密无法入眠。


    玩家们一下子都很感兴趣的凑了上来,不停地撺掇着:“快说说快说说,有秘密要大家一起共享才是好同志,不然就把你开除同志籍!”


    “我真不是同志……”那玩家先是弱弱的反驳了不靠谱同伴的一语双关,然后才道,“我刚去偷听大佬们说话,听到他们那边说江南有人造反,还和铁寒山联手了。”


    “然后呢然后呢?”其他玩家催促道,“所以咱们不去苗疆了,要直接去大boss大本营吗!”


    说话的玩家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手掌已经蠢蠢欲动地握在了腰间仁和医馆统一配发的精钢长剑上,肉眼可见的是个好战分子。


    “不是……”偷听的玩家脸上浮现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是那个叛军的首领!他们说叛军的首领是……是颜小哥啊!”


    “……”


    “!!!”


    其他玩家顿时都跟被雷劈了一样,头发根根竖立。


    “你说谁?我没听错吧,颜小哥?”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颜小哥!”


    “兄弟,胡编乱造咱也不能这么编啊,你想红想疯了吧!”


    “颜小哥要真是叛军首领,还能和皇子做朋友,和武林盟主打成一片,和咱们陆先生成为至交好友?哦当然,和魔教教主有点交情这件事倒是挺符合叛军首领的人设。”


    “重点是颜小哥他是个花花公子啊,还经常被美人坑!你见过哪个反派头子是这个人设?怎么也得是个沉稳大佬吧,哪怕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疯批大佬也行啊,颜小哥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侮辱颜小哥的意思。”


    “颜小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王八蛋的……”


    “其实按照咱们这个游戏策划的尿性吧……反派头子很可能不能以常理论之。”


    “那千秋教主和铁寒山的人手你怎么说?这难道不是标准反派人设吗?”


    “诸位听我说哈。其实如果走嘉宁郡主那条线的话,颜小哥这个反派头子的人设倒是挺立得住的。”


    “因爱生恨毁灭天下?兄弟,现在连初中以上的小姑娘都不会玩这种剧情了。”


    “就不能是屌丝为了报复退婚大小姐逆袭吗……”


    “滚呐!”


    “你们真是充分展现了自己低俗的日常爱好。”


    “那有什么办法……所以言归正传,大佬们怎么说?”


    终于能再次加入讨论的偷听玩家艰难地开口:“大佬们的意思是,瞒着陆先生。”


    其他玩家都懵了:“啊???”


    偷听玩家老老实实地道:“玩家们说陆先生虽然看上去身体是好了,但是筋骨仍然很弱,又有顽疾,老是动不动就晕倒,这种事就先不要说出来刺激他了。要是实在压不住,被发现了再说。”


    其他玩家:“……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啊!”


    大家面面相觑,好长时间后才有人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这个消息还告不告诉陆先生?”


    “不说呗。”其他人回道,“陆先生又没有别的消息来源,咱们要是说了大佬们肯定知道是咱们说的,那时候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顾尘客他们其实想错了,在玩家们眼里所有能发任务多发任务的NPC都是好NPC,只不过陆景和在其中占据了特别重要的地位而已。


    但是该背叛的时候,玩家们还是背叛的毫不犹豫。【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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