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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

作者:江月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第 91 章 香。 ……


    香。


    这是烤羊肉入口的第一个感觉。


    外层的羊肉微脆, 却一点都不焦,里层的羊肉汁水丰沛,鲜嫩可口, 烤羊肉用的是果碳,使羊肉更平添了几分果香。


    游戏里的时代不好区分, 但辣椒已经传入中原王朝, 辛辣的气味完美掩盖了羊肉本身的膻味儿,只剩下鲜。


    “果然不愧是城里最好的摊子。”


    玩家们就不必说了,魔教的人们虽是本地人,可平常忙着出任务和修炼,很少有时间享受生活, 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鲜嫩可口的烤羊肉。


    一群大汉凑在一起,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人生最好也不过如此。


    【游戏里的烤羊肉到底是参考哪!一!家!啊!】


    楼主:快快快!在线等!急急急急急急急!


    [1l]:+1 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它的全部信息。


    [2l]:仅凭人手真的能精准法控到这个地步吗?这个火候简直绝了!


    [3l]:能。我去蹭了好几桌不同桌上的烤羊肉在火炭的位置不同,虽然火候略有差距,但都特别好吃!!!


    [4l]:楼上居然去NPC那蹭吃,太奸诈了吧?


    [5l]:反正他们也没拒绝, 还拉着我一起喝酒呢。话说游戏里的酒是哪家的?也特别好喝!他们拉着我喝的果酒, 特别甜!


    [6l]:这个我知道!首都乡的老字号了, 你在星网上搜果酒, 置顶最贵的那家就是了。


    [7l]:刚去搜完回来……楼上说的是单瓶售价七万八的那一款吗?


    [8l]:没错, 就是这家,据说配方是从母星上传下来的,很麻烦,但是好喝到爆


    [9l]:打扰了。我还是多在游戏里蹭几口吧。


    [10l]:烤全羊也找到了, 也是一家老字号,和游戏里一样,每天要限量排队


    [11l]:行了,不用跟我说价了,我怕我听了心口疼


    [12l]:摸摸楼上


    [13l]:这游戏到底是谁家开发的?土豪啊!


    [14l]:真。按照这游戏的精细程度,估计不仅味道导入进去,制作方法也导入进去了……他们不会买了人家秘方吧?


    [15l]:这个应该不会,毕竟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想买也不会卖的


    [16l]:不会。我观光党,观察过了,每个酒楼里面做同一种菜品的时候,厨子的程序都是相同的,但是不同酒楼味道就是会有差距


    [17l]:所以说设计师这是在一开始调查了多少家不同饭店的口味啊……感觉更土豪了呢。


    [18l]:正常。能开发得起全息游戏,也不会差那点吃饭的钱


    ……


    【《盛世》精英玩家团】


    [橘子洲头]:@层林尽染看见那家烤全羊了吗?咱们回头一起去吃吧


    [层林尽染]:好。


    贵是一回事儿,可他们又不缺那点钱,爱人有要求,周队无有不应。


    [月下独酌]:@橘子洲头 @层林尽染加我一个!


    [橘子洲头]:馋死你得了 @吴钩月明你平常不给他吃饭吗?


    [吴钩月明]:……他吃什么这事儿我管不了……


    [橘子洲头]:哈哈哈哈哈哈


    [空里霜]:难怪我觉得味道有点熟悉,原来是这家


    [柠檬酸]:嘤嘤嘤,土豪大佬应该没少吃吧?我之前都没听说过这家


    [空里霜]:啊?其实也还好,就是比较难预定


    [空里霜]:@全体成员有多少人想吃这个?多的话我就包他们一天


    [忘忧草]:!!!卧槽大佬你真有钱!我我我!


    [柠檬酸]:我!


    [橘子洲头]:要不也带我一个?


    [月下独酌]:你恋爱不谈了,和别人一起?我也来


    [橘子洲头]:你竟然好意思说我,跟就我一个人有对象似的 @吴钩月明吴钩你快看他!


    [吴钩月明]:一起也挺好的,人多热闹


    [月下独酌]:小猫咪得意洋洋.jpg


    [橘子洲头]:yue


    两个人打打闹闹,期间又有无数人积极响应。


    所有人都知道这点钱对闻烨来说不算什么,倒也没什么顾虑。


    [影随风]:那也加我一个吧。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不能只让闻总一个人掏钱


    [层林尽染]:嗯


    [吴钩月明]:到时候按人头分吧。大家各自掏自己公会里的钱


    [空里霜]:不用,反正也没多少钱


    [橘子洲头]:要的要的!我们团建怎么好意思让你掏钱?


    [月下独酌]:你就别推辞啦,我们也不缺这些钱的


    [空里霜]:行。那我带酒吧。


    [橘子洲头]:闻总你真是……钱多了会烫手吗?


    闻烨的钱多了会不会烫手陆景和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夜路走多了真的会碰上鬼。


    刀剑碰撞的声音琳琅不绝,陆先生被护在正中央,盘子上还堆着切好的烤羊腿肉。


    “所以说到底是哪家的傻憨憨?”陆先生满头黑线,“他看不出来咱们正在聚餐吗?”


    “可能是他们觉得聚餐就要喝酒吧。”了然耸了耸肩。


    陆景和瞥了他一眼:“这你还不生气?”


    了然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陆景和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他们应该知道咱们这群人里还有两个和尚啊,按理来说和尚是有戒律,不能喝酒的,他这么不把你放在眼里,你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了然:“……”


    了然霍然站起身:“你说的有道理。”


    再有道理也比不上陆景和此时所受的惊吓。


    他着急的拉了一把了然的衣服:“你干什么!”


    了然这个战五渣,等级比他甚至场中的许多玩家还不如,难道还要出去和人拼下不成?


    了然满脸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是的,你就是。


    陆景和如此想着,却不敢这么说,问道:“那你干什么去?”


    了然十分理直气壮:“我的确是个不能打的和尚,但咱们这儿又不是没有能打的和尚。”


    这回换做陆景和沉默了。


    没毛病,了然确实是个战五渣,慧明却一身功力,和这三个字挨不上一点关系。


    陆先生放开了手,双手尴尬的收回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竟然有点小乖:“那你去吧。”


    了然禁不住露出一个有些宠溺的笑容,在千秋教主的刀子眼杀到之前,又赶紧从战局后方溜了出去。


    这群人也是十分光明正大,是从正门杀进来的,于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为一群喝酒吃肉的侍卫和玩家抵在了外围,接近后院的地方倒是没什么人。


    “慧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在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了然这回的称呼倒是十分尊重。


    “慧明!慧明!”


    可到了后院的厢房里,却是一片空荡荡。


    了然焦急的声音撞上墙壁,在空旷的院子里不停回荡。


    “怎么了?”


    陆景和坐的地方本来就靠近后院,听到了然愈发焦急的声音,忍不住和千秋月打了个招呼,自己就来了后院。


    依照他的等级,能伤到他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多了,千秋月倒是也比较放心。


    了然到脸色十分难看:“慧明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那个秃驴出事?


    了然难得地心乱如麻。


    慧明到底有多少本事了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刚才怕是那人有回应自己没听到,已经一间一间地推开了后院所有的房门,然而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也找到了慧明暂居的那个房间。


    这秃驴闲着的时候总是要念佛,那房间里有个十分明显的木鱼,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扔在了桌子上。


    而以慧明的性格,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让人担心。


    因此他要么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导致他直接悄无声息的消失,要么就是遇到了十分紧急的情况,让他来不及与人打招呼,只能自己先追出去。


    “别担心。”


    事情不涉及己身,陆景和倒是比他要冷静的多。


    “慧明大师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自己追上去了。”


    慧明的等级高达140级。


    他可和陆景和这个灌水的140不同,是实打实自己修炼上来的。


    佛家神通向来有些神异,别说铁寒山应该还没到150级,就是已经到达了150级并且停留多年的三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走他。


    “我知道。”


    了然平日里看吊儿郎当,这之下隐藏的却是冷心冷肺,若不是慧明对他重要到了一定程度,但也不会如此失态。


    陆景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和慧明大师最为熟悉,知道他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吗?”


    “特别在乎的东西?”了然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也不能说没有,但都是你知道的。鸿胪寺,他师父师弟,还有我。最多再加一个天下苍生。”


    佛家都有普度众生的愿望,这个词虽然大了,但也正常。


    陆景和仔细思索了一下,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把慧能小和尚带来吗?”


    了然大叫冤枉:“真没有!我把那小和尚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干什么?我又护不住他。”


    了然这人一向有自知之明,此时应该没有说假话。


    “那……铁寒山在他眼里算祸害苍生的东西吗?”


    了然摇头摇地十分肯定:“不算。”他补充道,“我之前一直没敢跟你说,其实他对铁寒山还是挺有好感的,觉得这人比较有节操,手底下不收穷凶极恶的人,也不爱纵容手下祸害百姓。”


    陆先生也没辙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啊?


    他看着那个木鱼,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急道:“快派人去看看嘉宁郡主!”


    第92章 第 92 章 客栈里早已经人……


    客栈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并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 或许是来的人武功很高,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嘉宁郡主选择了将计就计。


    陆景和脸色有些难看:“我就说你带了个麻烦来吧。”


    了然也撑起了一张苦瓜脸:“我也是受人之托……没想到她这么能惹事啊。”


    “ 未必是她惹事,说不定是事惹她呢?”


    穿着一身白底绣金色暗纹的男人手中折扇开合一下, 眼底泛着冷光。


    陆景和摇了摇头:“我之前还说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过来,还不让人知道, 果然所有出人意料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


    房间里很干净, 干净到不像有人住过。


    床上的被子还叠得整整齐齐,塌上的毯子也不像有人坐过的样子,桌子上的茶具更不用提,连杯子都没翻过来。


    陆景和皱着眉询问:“嘉宁郡主没带伺候的人吗?”


    了然答得干脆:“明面上没有,暗地里我就不知道了。”


    陆景和有些诧异地询问:“那你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该怎么过来就怎么过来呗。”了然怂了怂肩膀, “所以我本来对她印象还挺好的, 一路上什么幺蛾子都没闹,看着都不像个娇小姐。”


    “嘉宁她本来就不是个娇小姐。”凌雁南淡淡道, “母亲是按照培养探子的方式来培养她的。”


    “那长安公主呢?”


    “刺客。”


    陆景和笑了起来:“这个真不像。”


    凌雁南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蛇蝎美人,有什么不像?”


    陆景和调侃道:“看来你在她手上吃过亏呀。”


    凌雁南不予回应,只是面沉如水。


    陆景和并未深究,又将目光转回眼前:“那么既然如此的话, 嘉宁郡主应该不会做无谓的事情才对。”


    凌雁南点头, 肯定了他的猜测:“你说得对, 她一向无利不起早。”


    陆景和忍不住摇头:“好歹人家也算你半个妹妹说话, 别老这么不客气。”


    凌雁南嗤笑一声, 自顾自地观察起这个不大的房间。


    这已经是一个普通客栈顶好的上房了,可依然是一目了然,在干净到一尘不染,仿佛小二刚打扫完的情况下, 实在让人看不出到底有什么异常。


    陆景和沉思了一会儿,道:“或许……干净才是这里最大的异常。”


    其余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此话怎讲?”


    陆景和道:“暂且不论她探子的身份和本事,咱们都知道暗中肯定有人护着她,总不至于让她连房间都回不来就直接被歹人掳走。”


    “有理。”千秋月突然明白过来,“所以有问题的是这个房间……或者干脆一些,是这家客栈吗?”


    这个说法一出,让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陆景和却点了点头,一双黑眸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咱们今天不好走了。”


    凌雁南跟着他的动作猛然往窗外看去,外面不知何时竟已经缠绕上了密密麻麻的白线。


    “傀儡?”


    他们最近接触这种东西太多,以至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陆景和却摇了摇头:“更糟糕一些。”


    了然一身皮肉虽然看上去雪白,却对很多致死物品都有强大的抗性,闻言立刻走到窗边,想亲自试一试。


    然而刚刚推开窗户,他的脸色就难看了下来。


    不用试了。


    实木的窗户连带着窗纸在触碰到丝线的一刹那就已经被割开,接口平滑如豆腐。


    了然的脸色难看至极:“隐丝。”


    这东西来的珍贵,需要用珍贵动植物丝线各九种缠绕成丝,然后用七七四十九种剧毒之物煮九九八十一天方成。丝成后晶莹剔透,只有发丝粗细,能完美融入于光线中,在被触发之前都不可见。


    今日若不是天气突然转暗,星月都被乌云隐没,他们未必发现的了。


    凌雁南冷笑一声:“果然是山雨欲来。”


    陆景和叹了口气:“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今天估计是不能善了了。”


    凌雁南尖锐的声音隐藏了一丝嘲讽,当然是对幕后中人:“什么时候能善了过?”


    “那么……”


    陆景和摸了一把茶壶,果不其然摸到一手温热。


    他慢条斯理地坐下来,给己方四人都倒了一杯茶水,才道:“如此大费周章,某等深感荣幸。可否请幕后的先生出来一见?”


    “陆先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一阵沉默过后,有一道黑影自墙角升起。


    离那个角落最近的了然心中大骇。


    这人隐匿气息的能力到底有多厉害?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男人眼看着那桌上只有四杯茶,便也没有过去讨嫌,只是饶有兴致地问:“陆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灯下黑。”陆景和轻轻吐出三个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哦?”男人眯起眼睛,反问道,“你就不怕我只是想把你们困在这里?用那些隐丝把你们逼疯,等着你们自相残杀?”


    陆景和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是真真切切的疑惑:“你有这种东西,又有这份本事,如果选择偷袭,我们之中除了千秋教主之外大概都是躲不过的。既然你没有选择直接偷袭,把我们杀掉那自然是有其他的想法。”


    男人赞赏地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有其他的办法,但你又怎么能保证那个办法不是一种新的折磨呢?”


    “为什么要我来保证?”陆景和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你无理取闹。


    男人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真真切切的脸色大变,身形暴退,却已经来不及。


    千秋月的一双大手从铁钳一般掐住了他的脖子,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茶几近前。


    陆景和探身,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头:“这种事情往往要队伍里实力最强的人来保证才对,我怎么会有那个公信力?”


    面对男人带着怨毒的眼神,陆景和笑得更加愉悦,千秋月倒是颇有些无奈,不过反正是敌人,也就随便他发散恶趣味了。


    凌雁南更是大笑出声,丝毫不给他面子:“什么傻瓜,让你出来你就真出来。三岁小孩都知道玩捉迷藏的时候不能主动跳出来,不然会输得一塌糊涂呢。”


    不得不说,二皇子殿下在拉仇恨这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他一说话,男人对陆景和的怨气都没有那么深了。


    “咳。”陆景和看着他那一脸憋屈的表情,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但很快恢复正色,“说吧。”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什么?”


    陆景和倒是不介意他凶恶的眼神,还能就着喝一杯茶吃一块糕点:“出去的路啊,或者收起这些的隐丝的方法。”


    男人冷笑一声,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做梦!”


    他不肯说,陆景和也不生气,反而对一旁的了然道:“这家客栈的糕点不错,你回头打听打听是从哪个铺子上买的,咱们再去吃。”


    了然和尚闻言,还真的畅了一块糕点,随即连连点头:“是不错。桂花的香气和糖的甜味融合的刚刚好,哪一方也不喧宾夺主,等咱们出去了我就问。”


    凌雁南听着他们都这么夸,也伸手拿了一块,不过刚入口就皱了眉,点评道:“太甜了。”


    陆景和笑话他:“分明是你口味异于常人,怎么还赖到人家糕点头上。”


    了然也连连点头,吃完一块又拿一块,雪白的僧袍上全是渣子。


    凌雁南不好意思反驳陆景和,但真的很好意思骂他:“你八辈子没吃过东西吗?要是慧明看见你这个德性,估计会后悔把你救下来吧。”


    “那他估计早就后悔了,”这点伤害对了然还造不成什么影响,甚至大和尚还十分坦然,“别说我吃东西这熊样了,我杀人的时候他也没少见。”


    “就你?”凌雁南夸张的挑起眉毛,明显是不相信,“你打得过谁?还杀人?”


    能让慧明不出手管的,这大和尚明显没啥什么好人,但现在能活下来的不是个好人的,心计和武功大多有一方面很出众,怎么会被这和尚坑死?


    “嘿嘿。”了然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问他,“二皇子殿下想知道?”


    凌雁南坦然地点了点头。


    大和尚的目光便移向了地下的男人。


    那男人被这个本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笑眯眯的眼神刺出了满身冷汗,只听了然问道:“陆先生,我能用他来给二皇子殿下做个示范吗?”


    陆景和看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大和尚,又看了一眼满脸等着看热闹的凌雁南,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趴着脸上已经逐渐显现出惊恐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糕点,默默地转过身去。


    其他两人脸上顿时就露出了邪恶的表情。


    陆先生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玩自己的,他不掺和,别让他看见就行,君子远庖厨。


    千秋教主倒也难得的cos了一把君子,他下狠手干脆利落地挑断了男人的手筋脚筋,又废了他的丹田之后,就过去和陆先生并肩而坐了。


    陆景和望着被银白色丝线分成无数小块的窗外,十分平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要下雨了。”


    “嗯。”千秋月和他共用一个茶杯,吃同一块糕点,也不觉得尴尬,“是一场大雨。”


    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刺破天空,照亮了室内,岁月静好的两个人背后是一片黑红。


    随即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完美地盖住了屋内的惨叫。


    二人依旧轻声细语地闲聊,聊手上得到的线索,聊那些老朋友,甚至聊这场大雨能带给这座城市的改变,却没有一字一句涉及身后人。


    第93章 第 93 章 直到身后的动静……


    直到身后的动静缓缓消失, 陆景和才转过身来。


    那两人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新的蜡烛,给房间里带来了一丝光亮。


    地面上仍然只有暖棕色的木质地板,纹路清晰, 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


    “人呢?”


    陆景和惊讶了一瞬。


    血迹可以用抹布擦干净, 残肢断臂和飞溅的血肉可以收拾起来, 但怎么会整个人都消失了?


    眼看着陆景和怀疑的目光就要扫到他们肚子上,二人不得不出声解释:“外面。”


    “外面?”


    陆景和顺着他们的声音向外看去,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银白色已经消失殆尽。


    他眨了眨眼睛:原来不是因为有光所以消失不见了啊!


    “他看上去骨头硬,实际上惜命得很,”凌雁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不仅在房间里留了收起隐丝的机关, 还有通往外面的密道。”


    陆景和恍然。


    那就怪不得收拾的这么干净了,看来这两人已经是探过路了。


    啊, 也不能这么说,探路的应该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倒霉鬼才对。


    陆景和连自己都心疼不过来,自然没闲心去心疼别人。他是医者仁心,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那就走吧。”


    已经走过一趟的二人在前面带路,千秋月断后, 陆景和被小心翼翼地围在中间。


    陆景和叹了口气:“应该带几个玩家……学徒来的。”


    玩家最是悍不畏死, 于解密一道又是心细如发, 最不济还能集思广益,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若是带着他们来, 就不用和那个男人纠缠这么长时间了。


    “嗯。”凌雁南难得表现出对玩家的认可,“本来是怕他们大大咧咧,打草惊蛇,可谁知蛇原本就在那里, 倒是把咱们缠住了。”


    千秋月道:“学徒中也有几个心性不错的,以后带着他们就是了。”


    陆景和点点头:“嗯。”


    这一番折腾,再回到宅院时已经是临近黎明。


    里里外外自然有人迎接,打点好一切,他们只管躺下睡一觉即可。


    一路折腾也饿了,陆景和又用了些糕点才沉沉睡去。


    他平日里作息向来一板一眼,难得有被打乱的时候,睡到午时才堪堪醒来不说,还头痛欲裂。


    医者不能自医,陆先生自然也看不好自己的毛病,急的守在床边的仆从跑出去要给他请大夫。


    陆景和拦下了仆从,让他们出去找几个学医的玩家进来。


    玩家的等级都不低,一直以来跟在陆景和身边的这一批又有最开始就就职医师的忘忧草,他一直在医馆里历练,哪怕不用技能,看这点小病也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城里的大夫未必会比他更强。


    那仆人是来到这边新买的,并不知道他身边有这般人物,为保万无一失,顺着他的话把玩家叫进来之后,还让门口的侍卫去请了其他大夫。


    玩家头一回给NPC看病,忘忧草全程战战兢兢全神贯注,开方子的时候也是慎之又慎,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把重要NPC给治死了。


    陆景和倒是有心磨练他,可惜忘忧草受不住这份好,开完方子看着外面的大夫来的时候那眼光跟看救星似的。


    陆景和顾客奈何,只得顺了他的意,让他把方子拿出去跟那位大夫商量,眼看着他得到人家认同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


    “没出息的东西,”陆景和揉着太阳穴无奈地摇头,让人把方子拿过来看了一眼,改了其中几味太过温和的药材,“去煎药吧。”


    “等等,”小厮要离开的时候,陆景和又扬声叫住了他,“麻烦那位大夫了,总不好让人家白来一趟,多给一份诊金。”


    “是。”


    那大夫出了一趟诊,没干什么正事,只帮人看了一个方子,还白得了两份诊金,自然是没有二话,出去的时候还乐的跟什么一样。


    陆景和看着他高高兴兴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天下人都如这般容易满足就好了。”


    “人有身份的不同,满足的点自然也不一样。”千秋月不知何时回来了,在他身旁坐下,替她揉着额角,“嘉宁郡主找到了。”!


    陆景和就说自己昨晚为什么睡不安稳,如今终于找到原因了——他们倒是从那间危机重重的屋子里出来了,可却忘了原本的目标啊!


    陆景和联盟急切地问道:“嘉宁郡主怎么样?人没事吧?”


    “没事。”千秋月语调轻缓,是满满的漫不经心,“他们丞相府自己在这儿有宅子,被人护着回去睡了一觉,好的不能更好了。”


    这人说着说着,又露出一个笑容,有些妖孽,含着满满的冷意:“……不过现在嘛,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报复心……”陆景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管不住他,倒也没多加谴责,“人没事儿就行了。跟雁南和了然说过了吗?”


    “当然,”千秋月泰然自若,“我带着他们一块去的。”


    “你这个人。”陆景和忍不住笑起来,又伸出纤长的手指,狠狠在他脑门上一戳,“狭促鬼!”


    千秋月顺着他的力道,倒在身后软绵绵的金丝靠枕上:“我又没逼着他们看……哦,对了,他们今晚不回来了。”


    陆景和点了点头,又问:“慧明大师呢?”


    千秋月脸上露出星星点点的无奈:“他们在一起。”


    “嗯?”


    陆景和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歪着头挤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他们在一起。”千秋月又重复了一遍,无奈地解释道道,“慧明就是皇家安排的保护嘉宁郡主的几个人之一。”


    “???”


    陆先生一向灵活的大脑袋瓜子停转了一瞬,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鸿胪寺是护国寺,慧明是鸿胪寺的下一任主持,那么保护一下皇家的郡主……也是正常的……吧?


    陆景和化成一汪水平瘫在床上,双目有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那咱们昨天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千秋月微微一笑:“大概是……当诱饵吧。”


    陆景和眨巴了一下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你难道就甘心?”


    “不啊。”千秋月何等厉害的一个人,从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所以他非常坦然,“所以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陆景和抖了一下:“他……们?”


    “嗯。”千秋月展开了一下,“慧明,他助纣为虐。了然,他识人不清。凌雁南,他管不住人。嘉宁郡主……哦,这个没有,我和她不熟。”


    陆景和听了这一长串熟悉的人名,讪讪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不打女人……”


    千秋月摇了摇头:“我的属下里也有女人,我打属下。”


    所以以此类推,他是打女人的。


    陆景和默默捂住脸:“好的。”他明白了。


    千秋月有些奇怪地拉下他捂着脸的手,看到大片的绯红,有些着急起来:“怎么了?受凉了吗?发热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都没有。”


    陆景和强颜欢笑。


    是被你的又直又弯震惊到了。


    千秋月微微耸肩,倒也没觉得如何。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呼声:“陆先生,您的药煎好了。”


    “拿进来吧。”


    忘忧草恭恭敬敬地端着药进来,上面还摆着一盘蜜饯果脯。


    原来现在就连玩家都知道他吃药怕苦了吗……


    陆景和缅怀了一下自己逝去的节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快稳准地拿起一枚果脯塞到了嘴里。


    唔,很甜。


    感受到甜滋滋的味,在舌尖蔓延开来,盖过了浓郁的苦涩,陆景和舒服地眯起眼睛。


    “果脯是哪家的?”


    忘忧草见他喜欢吃,高兴地笑了起来:“是我们自己琢磨的,陆先生喜欢吃就最好了。”


    自从昨天吃了烤全羊,喝了果酒,大家就大概明白了这个游戏的尿性。


    而长跟在陆景和身边的玩家们又深知陆先生平日里看着沉稳,实际上却有点小孩子脾气,最喜欢吃好喝好。


    这好感度还不赶紧刷起来?


    NPC他们讨好不了,任务抢不到,主线也推不动,做点吃的还不行吗?


    能长期跟在陆景和身边的玩家都有钱——陆景和多么成熟一个NPC,走一路发一路任务,哪怕都不是什么大任务,奖励也很丰厚,那些他们用不上的技能书武器转手一卖,都是大笔大笔的钱紧张。


    羊毛出在羊身上,用陆景和的任务奖励赚来的钱再花到陆先生身上,他们一点也不心疼。


    果然,陆景和龙颜大悦,给每个参与者都涨了5点好感度。


    [呜呜呜,陆先生真是大手笔啊]


    [哈哈哈哈哈,别人要刷一天的日常,我做个果脯就有了!就问问还有谁!还有谁!]


    [原来陆先生真的是个吃货……我现在给他炖大肘子还来得及吗?]


    [还有我!我做红烧肉是一把好手,我妈都夸呢!]


    [陆先生应该不能吃太多大鱼大肉吧……陆先生会喜欢吃菱角吗?我们星系的特产,我看游戏里好像没有。]


    [游戏里都没有,你怎么给陆先生吃到啊!]


    [跟游戏制作组反馈呗,我们星系不仅有菱角,我家还有钱呢,砸钱让他们加调程序应该不是问题。]


    [md,陆粉里到底有多少土豪]


    [呜呜呜呜呜呜呜,全宇宙的有钱人这么多,加我一个又!能!怎!么!样!]


    [陆先生身边的玩家还这么多呢,加我一个又能怎么样!]


    [楼上and楼上上,你们在想皮尺,楼上上上上,程序加进去之后求跟我说一声谢谢,俺们星系也没有菱角呜呜呜]


    第94章 第 94 章 于是在无数吃货……


    于是在无数吃货玩家们的携手努力下, 陆景和有了一段漫长的“被投喂期”。


    菱角吃过没?


    没有?吃!


    八宝饭吃过没?


    没有?吃!


    糯米鸡吃过没?


    没有?吃!


    沙蟹酱吃过没?


    没有?吃!


    ……


    在这段直到主线游戏结束都没能消下去的投喂热潮中,游戏官方后台接到了无数投诉。


    理智一些的只是把自己星域或星球的特色食物发过来,要求他们复制一份数据进去, 不理智的已经上升到了星球歧视高度——为什么别的星球的特产都没有只有我们星球的特产没有,你是不是歧视我们星球?


    ——因为其和“为什么别的哥哥都有只有我没有”有极大的相似度, 又被戏称为古典文化网络复苏期。


    不过游戏内的陆景和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只是个无辜的受益者罢了。


    在某一次被玩家们的投喂喂饱之后,陆景和久违地接到了江南的战报:“发现……叛军余孽?”


    陆先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那位王爷投降的消息都过去多久了?他还有这么坚韧的手下?”


    传来战报的玩家低着头不敢吭声,心情紧张的等着陆先生继续往下阅读:“通缉叛军首领……”


    陆景和猛的坐了起来。


    手里那张薄薄的纸被他紧紧攥着,已经出现了大片的褶皱。


    他盯着那段话一字一句的反复看,仿佛看不清那几个字。


    “叛军首领……颜文晟?”


    完了!


    玩家心里整就是一个大烟花炸开, 把他炸得七零八落。


    所以说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瞒着陆先生啊?!


    又不是瞒着陆先生陆先生就不会知道!


    事到临头才发现, 这不是……这不是更尴尬吗?!


    “好啊。”


    可出乎他意料的陆景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叛军首领, ”陆景和随手将手上的纸张往地下一丢,漆黑的眸子里是深沉的怒意,“好啊,好啊……真是有本事。”


    雪白的纸张打着旋儿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玩家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句话应该不是单指一个人。


    果不其然, 陆景和掀起杯盖缓缓地饮了一口茶, 才道:“去请千秋教主来。”


    “是。”


    这样树立的称呼自从两人确立关系后几乎从未从陆景和嘴里出现过, 而如今这一次……玩家是不敢想也不敢问。


    陆景和越想越气, 桌上透亮的被白瓷色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碎片飞溅。


    “又是什么惹着你了?”


    高大男人刚打开房门,一个茶杯就狠狠的砸在了脚边。


    他倒是沉稳,连动也没动一下,只叫人进来把这些东西扫了, 免得回头踩着了麻烦。


    陆景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又在这里充什么一问三不知?”


    凌雁南这次倒是真真切切的愣了一下:“啊?”


    陆景和示意了一下地上那张纸,凌雁南便弯腰拾起来,从头看到尾,这才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早就知道?”陆景和咂摸着这几个字,冷笑一声,“你们知道的有多早?”


    凌雁南故作镇定,仿佛无所谓地道:“有两年了吧……那货‘失踪’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嘉宁这几天也没跟你说吗?”


    陆景和敏锐地从其中察觉到了几分不对:“你们早有计划?”


    “嗯。”这人坦然得极,好像是真的光明正大,“颜文晟那张脸那么明显,没人是瞎子,他在江湖上露第一面的时候老头子就知道他是谁了。不过他没什么替他爹复仇的意思,一心就想着吃喝玩乐,所以大家才做了这么个局。”


    陆景和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嘉宁郡主……是诱饵?”


    “对啊。”凌雁南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身边出入都有那么多人保护,比我都多。”


    “要是她真的因为本身受重视到了这个程度,怎么会嫁给一个窝囊废?”


    陆景和沉默了。


    凌雁南这话说的太有道理,让他一时间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之前到底在想什么,连这么大的漏洞都没有发现。


    陆景和问答:“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害,其实就是一个引蛇出洞,还拿小姑娘做局,不大道德。”凌雁南道,“颜文晟这人就是天生的浪荡子,没什么野心。老头子看得出来,他身边那些他爹的旧部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爹的旧部想为他爹报仇,又有他这个少主在,自然要扯着他的大旗来谋反。但是颜文晟自己不想啊。他又是个混不吝的,也不怕死,没什么弱点,那边抓不住他才让他逍遥几年。”


    “有了嘉宁之后,他不就有弱点了吗。有弱点就会被掌控。”凌雁南说到这里,又有些无奈,“本来我们都计划的好好的,可偏偏你又出现了。要不是大家藏得好,现在他们的第一目标就不是嘉宁而是你了。”


    这是一个并不精妙的计划,一场并不缜密的算计,可偏偏其他人知道是个局,还必须要跳进来。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这其中出现的唯一变数就是陆景和,嘉宁郡主确实漂亮,有让人倾心的资本,可陆景和,他更有让人臣服的魅力。


    那些人直到现在还没对陆景和动手,说穿了不是因为他们藏的好,而是因为和他形影不离的千秋月,还有非必要不离开的顾尘客。


    有这二位在,他们根本抓不到陆景和。


    陆景和很快想明白了整个过程,也不生气了,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我还有一天能成为蓝颜祸水。”


    凌雁南看着陆景和的表情,确认他是信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耸耸肩:“祖宗,你早就是了。”


    【陆先生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蓝颜祸水啊啊啊!!!】


    LZ:怎么可以有一个人,他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1l]:你又扒哪个墙角偷听了?


    [2l]:早知道就不该帮你做那个神偷的连环任务……


    [3l]:陆先生?我感觉他其实一向没什么自知之明……他除了知道自己的任务很重要之外什么也不知道,还经常以身涉险,搞得大家都小心脏乱蹦


    [4l]:楼上+1。十分怀疑游戏公司给陆先生的基础设定是不是“风华绝代的无情任务发布机”


    [5l]:其他的我赞同,但“无情”……楼上以后还是少出现在千秋教主面前


    [6l]:【蜡烛】


    [7l]:【蜡烛】


    [8l]:【蜡烛】


    [9l]:言归正传,我只想知道陆先生到底还要在西域那个地方吃多久的沙子


    [10l]:俺也一样。陆先生不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人吗?怎么可以忍受那个破地方这么久啊,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晒干了


    [11l]:真心是观光旅游也没有这么久的


    [12l]:小情侣找个地方谈恋爱的借口罢了,谁让你们非得跟着


    [13l]:好感度让的


    [14l]:任务让的


    [15l]:装备让的


    [16l]:技能书让的


    [17l]:……md,你们是屯屯鼠吗!那些东西够用不就行了吗!


    [18l]:问题就在于它不够用


    [19l]:就职医师的人留下了两条面条宽的泪


    [20l]:你要是真这么硬气,还在江南给陆景和做什么任务,自己出去打怪不好吗?天下高手任你pk


    [21l]:……陆景和的任务给经验多啊


    [22l]:鄙视


    [23l]:鄙视


    [24l]:鄙视


    [25l]:歪了歪了,所以楼主到底是在哪儿偷听到的?


    [26l(LZ)]:之前有个兄弟来交江南的情报任务,陆先生不是还不知道颜文晟那事儿吗,我听见他在生气,过去就听见凌雁南正在震惊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蓝颜祸水


    [27l]:说句公道话,是陆景和能干出来的事


    [28l]:所以做任务的那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29l(LZ)]:陆先生让他去请千秋教主了……应该不会爆发夫妻血战吧?


    [30l]:希望……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游戏开放了结婚系统,他俩不在一起游戏不会开放离婚系统吧……


    [31l]:虽然我祝天下有情人百年好合,但我真的很想和我那个僵尸情侣号离婚呜呜呜


    陆景和并不知道别人对他这一怒的传言都已经到了他要和千秋月离婚的程度。


    如果知道的话,他大概会大呼一声:离谱——明明他俩也还没结婚好吗!


    游戏内的王朝法律并没有明确禁止男子结婚,所以很多玩家都会找同性伴侣,也就是传说中的找个搭子做情侣任务。


    但陆景和这个事就非常不好办,再加上“长辈”的强烈反对,即便知道有婚姻系统,二人也始终没有结婚。


    对此,千秋月接受良好,良好单让陆景和一度怀疑他的真心。


    但是今时今日,知道自己错怪了爱人的陆景和并没有准备发火,甚至还有些愧疚。


    ——这些谋算想来千秋月先前也开始不知的。


    他是魔教教主,标准的江湖人士,朝廷动乱怎么会影响到他?凌北辰和顾尘客还活得好好的,没有疯,自然不会跟他提及。


    于是千秋月跟着战战兢兢的玩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比平常更加温柔可亲的爱人。


    他在心里唾弃了一下玩家谎报军情的行为,看着爱人依然温柔似水:“景和。”


    陆景和笑着把他让到身边,说了谎话的凌雁南心虚还来不及,自然早就告辞了。


    千秋月问道:“刚才有人说你找我,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陆景和笑了笑,自然知道眼前人不可能完全无辜,必然和他们一起瞒着自己过。但他们毕竟没有坏心,也没有耽误事,不是不可原谅。


    两人腻了一会儿,陆景和才提起江南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千秋月心里一紧,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叛军宫里估计不会放过,颜文晟……你若是想的话,我们应该能联手把他保出来。”


    颜文晟毕竟曾经为叛军首领,哪怕他现在和凌北辰是合作状态,以帝王的多疑,必然也不会完全信任。等到事情了结,也难保他不会对这些将自己从小养大的叔伯起恻隐之心,一个囚禁是免不了的。


    陆景和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把他保出来吧。”


    颜文晟身上的异常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颜文晟走的太早,那个时候就连陆景和自己也无法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陆景和能感觉得到,自己对颜文晟的亲切感远不如其他几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太过亲近的关系。


    说不定是什么病友呢?


    陆景和想象着两人都插着管子躺在医院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颜文晟那样性格欢脱受不住拘束的人,若真是落到如此地步,还不知道多么难受。


    第95章 第 95 章 不知不觉,又是……


    不知不觉, 又是一年冬日。


    江南的冬日都是温柔的,天上飘着绵绵细雨,体弱如陆景和都穿不住毛绒衣裳, 里衣中衣外衣外袍几层一套就已经很暖和。


    “来了?”


    炉子上的茶壶咕嘟咕嘟地冒泡,壶盖与壶身接触, 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景和挽起袖子, 为自己和对面控制的座位各斟了一杯茶:“坐吧。”


    久未相近的男人显然是被金尊玉贵的养了一年,气质上更显高雅,也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对着这杯茶时却依然垂着头,像条落水的小狗。


    青梅微酸的香气飘进鼻腔, 带起胃部的一点痉挛。


    话还未出口, 肚子先替他响了一声。


    陆景和一晒:“怎么,堂堂的叛军首领, 连个饭也吃不饱?”


    “不是……”颜文晟弱弱地道。


    他这不是怕陆景和万一要打他,吐一地怪不雅观的……


    “呵呵。”陆景和并非不知道他那点龟毛的小心思,只是懒得拆穿,示意他桌子上摆着现成的糕点和茶水,“没下毒。”


    颜文晟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陪着笑脸塞进嘴里。


    别说这是没毒的, 就是里面掺了砒霜鹤顶红, 他也得梗着脖子往下咽啊。


    陆景和摆弄的那个小小的茶壶, 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舍得过来了?”


    颜文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下, 灌了口茶水,嘴唇嗫嚅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


    这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回来无时无刻不想念陆景和,想念在医馆的那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 甚至想念凌雁南,想念那些活泼好动的玩家们。


    可这些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当他决定脱身的那一刻,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而进程是不受他控制的。


    其实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怎么也该有个三五年,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仅仅只有一年,他就被迫再次和陆景和面对面了。


    对这日思夜想的一面,颜文晟其实有过很多设想,最多的就是被揍一拳——揍一顿的话,在他的印象里,陆景和没有这个体力。


    然而当这一幕真正到来,和他设想的所有都不一样,如此淡定平和,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陆景和凤眸一扫,“征讨朝廷的那篇檄文我看了,文采飞扬,听说是你写的,怎么那时候有话此时倒没有了?莫不是陆某没这个资格让先生开口?”


    颜文晟急道:“不是!”


    面对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睛,颜文晟低着头苦笑道:“我只是……想见你。见了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话说的,”陆景和冷嘲热讽,“陆某可是个有家室的人,先生还是不要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


    千秋月怎么会误会?


    陆景和只是偏要借着这个机会刺他一下。


    仅仅只是一年时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一年前他还能以最亲近的好友的姿态挡在陆景和面前,把千秋月瞪回去,现在却已经成了个外人。


    颜文晟心知这都是自找的,可不过一年时间而已,如此之大的落差,让他怎么能不难受?


    陆景和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抽咽。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抬头,对上了一双红红的眼睛。


    “你怎么没出息到这个程度?”陆景和哭笑不得,连忙递过去一张手帕,“我还什么重话都没说呢你就哭成这个德性,我要再说些什么,你岂不是要撞柱而亡?”


    陆景和双手环胸,看着又哭又羞,脸和耳朵都开始发红的人,持续输出:“你今儿不是来道歉的,是专门来我这碰瓷的吧,什么时候气死我算完?”


    “没有!”颜文晟急急忙忙地打断他,“你别老咒自己!”


    “呦,难为您老还惦记着陆某身体不好。”陆景和望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放心吧,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颜文晟十分坚持:“那……那这种话也不能随便说。万一老天爷觉得你太自信了,就是想要试试你命够不够硬呢。”


    “你少点万一吧,”陆景和冷嘲道,“我这一年没急死,知道消息也没让你给气死,可不是身体好了很多吗?要不然早让你给我扶馆哭陵陪葬了,不死都不解气的那种。”


    男人噎了一下,又低下头只管哭了。


    他算是知道了,陆景和对他大概有点心疼,但是不多,所以舍弃了武斗,选择了文斗。


    于是在长达一个时辰的持续性输出后,陆景和终于舒坦了,而颜文晟也早就被骂的抬不起头,帕子快把眼角擦破。


    神清气爽的陆景和端起炉子上温着的茶水喝了一口,心下满意:“请回吧。”


    “啊?”


    颜文晟本来以为挨完这顿骂就能重新黏在陆景和身边,这怎么还让走呢?


    看着眼前人如同小动物一样睁大的眼睛,陆景和冷笑一声:“从前也就算了,现在你还在我这里呆着,生怕别人不来抓我吗?”


    啊这……


    颜文晟心里知道陆景和这话说的不仅是有道理,而是很有可能,但是长久的分离让他一刻也不想离开这个人。


    “把他扔出去。”陆景和才不想陪他演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冲着这傻狗一扬下巴。


    千秋月从与隔壁包间相通的门中走出来,身体力行地执行了陆景和的话——揪住某人的后衣领子就要从窗户往下扔。


    “嗷!”


    眼看着颜文晟都已经被吓得不出人声,陆景和头疼地制止了他:“去下面,从正门扔出去,扔出去之前先打他一顿。”


    “呜呜呜……”


    颜文晟本来以为自己挨了一顿骂,就能逃过这顿打,谁知道终归是痴心妄想。


    “啊!”


    惨叫声从隔壁传出,惊飞了一旁绿树上停着的几只麻雀。


    陆景和在这令人舒心的“配乐”中坐上窗边的小榻,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楼下的骚动。


    千秋月下手着实不轻,扔出去的动作更是利落至极。


    他是方便了,接的人却是手忙脚乱。


    几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常年军旅的彪形大汉围着原本霁月清风此刻基本是个猪头的白衣公子,急得团团转。


    伴随着一声“快去请大夫啊!”的怒吼,几人才仿佛终于想起来该做什么,连忙向旁边的小商贩借了摊子,急匆匆地把颜文晟抬走了。


    陆景和在楼上,还看见了那双饱含祈求的眼睛——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现在能原谅我了吗?


    陆景和含着笑意对那双眼睛点了点头,主人这才放心的,头一歪晕了过去。


    “你对着他倒是心软。”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男人的声音里含着些吃醋的意味。


    陆景和笑起来,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我对你只会比对他更软。”


    千秋月被他这带着挑逗的一句话撩拨的呼吸都乱了,仔细思考到底是谁带坏了自己爱人的时候却已经被一把推开:“行了,一边呆着去,我吃年糕可不蘸醋。”


    原本只温着一壶蜂蜜青梅茶的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火,转着圈摆了一圈白软的年糕,下层已经逐渐焦脆,香甜的气息散发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陆景和用长筷子将烤好的年糕夹到盘子里,侧头问道:“你吃青梅酱还是辣椒酱?”


    千秋月道:“随你。”


    他一向是有陆万事足的性格,爱人已经在怀里,其他的便都无所谓了。


    “那你和我一起吃青梅酱吧。”陆景和祥也知道他会是这个回答,手都没往那罐辣椒酱上伸过,“这边天气潮,其实吃点辣椒去去吃好,但是我最近喜欢青梅酱,蘸年糕酸酸甜甜的。”


    “你喜欢就好。”金秋月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陆景和的胃本来也就不是特别好,重油重盐重辣的他都不太吃,千秋月自然不会让他陪着自己吃。


    “这边没有切糕,那个也好吃,就是太黏了。”陆景和回忆着玩家们送过来的小吃们,笑弯了眼睛,“我其实感觉那个就是没有粽叶的粽子,他们非要另起一个名字。”


    “你想吃就让他们来做,”千秋月从身后环住陆景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又不是多费事的东西,他们最近也在这边。”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闲?”陆景和笑着撞了他一下,“都是有正事的人,我只不过是一点口腹之欲,何苦麻烦他们?何况年糕也挺好吃的。”


    玩家们能送给陆景和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款,千锤百炼的糯米里面团着数不清的香甜干果,放在外面贵得很。


    有不少风景观光党玩家,在现实里手艺不错的,被玩家们投喂陆景和的热潮激发了灵感,直接就在游戏里开起了店。


    别说,生意还不错。


    虽然游戏里的时代决定了玩家们做的小吃不可能像现实里一样精细,配比都按照克来计算,但是玩家们面向的是普通百姓。


    百姓们一年都在地里忙活,能吃饱饭已经算是很不错,又吃过什么精细食物。


    玩家们彼此供货,货源稳定,又只是凑个趣儿,要价还低,只为了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还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有些比较独特的,就连达官显贵和皇宫里的贵人都想尝一尝,名声打出去了,销路自然也打开了。


    于是现在这些千奇百怪的小吃甚至成了一种潮流,就连本地的厨子们都开始费心思琢磨这些,以求能被贵人看重。


    只是在千百年里,本地能用的食材几乎都已经被开发殆尽,他们往往没有玩家做的出彩,但也算是不错的消遣,也养活了不少因此而生的手艺人。


    第96章 第 96 章 “都说一方水土……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可这天底下的彪形大汉……好像都长一个样。”


    黑暗幽深的小巷子里,四个高大的身影并排堵住了,去路也堵住了光亮。


    陆景和点头表示赞同:“绑架的方式也都一样, 毫无新意。”


    凌雁南笑了出来:“你这张嘴呀,到底是谁说你温文尔雅的?真该让他亲眼见见。”


    陆景和耸耸肩:“那就让他来咯, 我又不靠形象活着。”


    传出去的人大概率是玩家, 玩家当然不在乎陆景和是什么形象,哪怕他此刻褪去绝世容光变成一个普通的路边NPC,只要他能发任务,玩家们也能把他吹成扫地僧。


    凌雁南虽然在此事上的脑回路和他不是同一条,却也对这个观点颇为赞同:“那倒是。除了武功和身体, 你其他的都挺好。”


    陆景和黑了半张脸:“我武功和身体怎么了!我现在已经不残了, 武功也比你高!”


    “注:是内力比我浑厚。”凌雁南悠然自得的摇了摇扇子。


    也亏的江南的冬日温暖,扇出来的风只能说是凉爽, 而算不上寒冷,不然此举绝对要被人当成神经病围观。


    陆景和面无表情,劈手夺过扇子:“那就是我内家功夫比你强。快打架,我还在天香楼订了菜呢,要是凉了你就全吃下去。”


    “愈发地不可爱了。青州那个客气有理的陆先生去哪儿了?”


    凌雁南摇了摇头, 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电光石火间, 面前的四个人就倒了一地:“就这点功夫还来学人来绑架?主子是谁啊, 脑子有病吧?”


    他这人爱臭美, 身法飘逸,出剑的速度又极快,收剑时剑锋依旧雪白,未染上半点腥臭。


    陆景和和他并肩而行, 打开扇面啧啧观赏:“大家名品,不知多少人千金求一幅,偏让你给裁了一半来制成扇子,真是暴殄天物。”


    “谁说我裁了一半?”凌雁南颇为不满,“我难道看上去就像是那么穷酸的人吗?另外一半不是在背面吗!”


    陆景和翻过来一看,果然如此。


    这位大家是书画双绝,凌雁南糟蹋的是一幅孤松临水图,他看的那一面是上半张,绘着崎岖嶙峋的孤松,后面是下半张,影影绰绰的清溪。


    上面的题诗也是,上半却正好都是写松,下半阙才是抒情,也难怪陆景和一时没看出来。


    “你喜欢书画?”凌雁南瞥了一眼,浑不在意,“老头子那儿有好多。我本来更喜欢一幅春景图,但那一幅老头子死活不放手,也不适合做成扇子,你要喜欢我去给你要了来。”


    “当然是喜欢的。”陆景和爱惜的摸着上面的字,仿佛能透过画看见画师的风骨,“给你用真是糟蹋了。”


    “能被我用是他的福气。”凌雁南高傲地扬眉,“就这幅画,这个人的画本来其实不怎么出名,字倒是写的不错,还被人嫌弃像出殡用的。自从我用了他的扇子,他的字画都能值千金了。”


    “行行行,还是你厉害。”陆景和无奈地笑笑,把扇子还给他,“由画及人,这人想来十分坚韧执拗,你别难为人家。”


    “我闲着没事难为他干什么?”凌雁南百思不得其解,真切地感觉自己在小伙伴那里的形象有几分失真,“这人没有功名,是个穷书生,连我一面都见不到好吗!”


    陆景和吐槽道:“你都说人家一幅字画能价值千金了,怎么还会是个穷书生?”


    凌雁南笑嘻嘻地道:“千金很多吗?”


    这句话让陆景和眼里瞬间泛起仇富的光,手中原本要送到好友手上的扇子瞬间就变了方向,“啪”地一声打在了那骨节分明的手上。


    “既然你不缺千金,那就给我用着吧,省得老在外头招摇。”


    陆景和的话冷酷无情,如同一汪水滋润了凌雁南的心窝,然后冻得梆梆硬。


    说话的人仿佛还不解恨,还想把这块冰疙瘩扔在地上踩几脚,不碎不罢休。


    凌雁南做捧心状:“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陆景和懒得分给这个戏精一个眼神:“我就是冷酷,我就是无情,无理取闹的是你。”


    凌雁南满眼幽怨的看着这个反应一点也不迟钝的人:“我就不该答应陪你出来逛街。景和,你真是近墨者黑。千秋月的威力真的有那么大吗?”


    陆景和歪头思考了一下,点头:“不论你说哪方面,是的。”


    凌雁南感觉自己心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认认真真养大的好友会变成这样啊!


    明明是他先来,千秋月后到,凭什么这个家伙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你后到。”


    陆景和沉默了一会儿,迟疑着要不要提醒他,最终还是道:“他比你来的早,真的。”


    凌雁南猛得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会比我早?我不信!”


    此时的二皇子殿下活像个被人抢了糖吃的幼稚小孩,气得直跺脚。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往,然后不确定地道:“景和你别生气啊,你是知道我查过你的。在你的医馆开业之前千秋月绝对和你没见过。开业之后……难道是邵峡在天牢里那段时间?”


    陆景和强忍着笑意:“不是。”


    凌雁南满脸疑惑:“可你就那么一段空窗期啊。”


    “咳,别说的我跟个渣男似的。”凌雁南听不懂“渣男”是什么意思,陆景和也不解释,继续道,“你刚刚说对了一半,确实是医馆开业之后我们俩才认识的,但不是邵峡之后,是以前。”


    凌雁南傻眼了:“可我记得你那段时间明明忙的团团转,怎么还有时间见他啊!”


    陆景和摊手:“还能是什么事件,他自己半夜碰瓷上来的呗,我身边这样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了。”


    “……”


    “你真的别太有道理。”


    凌雁南不得不承认陆景和说的对。


    陆景和身边趁着半夜和他们不注意碰瓷上来的人那是一个两个吗?组一个营都足够了。


    凌雁南知道了自己不是先来的,心里却舒坦很多。


    ——这就有道理解释为什么陆景和现在会变成这样了。


    先来后到,近墨者黑,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陆景和懒得理会这个自我安慰的傻子,喊出一个玩家去买旁边摊子上的锅盔。


    锅盔是肉的,刚刚出锅,汤汁滚烫。


    虽然路边摊不能随便吃,但游戏建模自然不会往里边添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故意恶心玩家,因此陆景和吃得很开心。


    陆景和难得有一副好身体,放开了禁制,凌雁南忙着怀疑人生,也管不住他,走一路就吃了一路。


    江南本来就商业繁华,夜市更是繁盛,路边的小摊数不胜数,四处飘散的香味和小贩清脆的吆喝声交替攻击着人们的心防。


    陆景和看见有趣的东西就让玩家去买,吃的就塞嘴里,好吃就多吃,不好吃就塞给玩家或者正在发呆的凌雁南。


    至于玩的好玩又方便的,就拿在手里挂在身上,不方便的也丢给玩家和凌雁南。


    玩家本来就是做好了当仆从和保镖的双重准备出来的,连被挂成一棵圣诞树都十分坦然,凌雁南就不是了。


    在被身上沉重的力道成功压垮之前,他从沉思中回过了神。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凌雁南动了动手臂,发现胳膊简直要沉的抬不起来。


    玩家尴尬的笑了笑,也抬不起手,但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不是元宵不是节的,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猜灯谜的摊子,摊子上的灯谜还都很精致,一下子就把陆景和吸引住了。


    陆先生博学多才,又精思妙巧,很快就连着答对了好几个题,手里抓着一堆灯。


    不过他的目标是摊子最顶上最大的那个彩绘琉璃灯,要连着答对三十道题才行。


    凌雁南简直无语凝噎。


    那琉璃灯做的确实好看,整体几乎看不出拼接的痕迹,灯有六面,分别用色彩绚烂的笔触绘画出了小桥流水,烟火人家,奇珍异兽,奇花异草,金碧辉煌和亭台楼阁,灯芯传动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但也仅仅只是美而已啊!


    再美它也只是一盏灯,技艺再精巧也比不过宫里的工匠,陆景和要是想要这个灯凌雁南能让人做一百盏!何苦要让他在这里劳累等着!


    凌雁南咬牙切齿:“给我去查查这盏灯是谁做的。”


    玩家示意了一下自己双手上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辜——大爷,您别看我,我也空不出手来啊!


    凌雁南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明面上说是学徒,实际上比侍卫还上心,恨不得把景和围一个密不透风,这种时候会只有你一个人跟着?你不想去就让别人去。”


    当事玩家尴尬地笑了笑:“二皇子殿下英明。他们已经有人去了。”


    凌雁南点了点头,眼睛微眯:“多叫几个你们的人过来,盯着咱们的人不少。”


    他和陆景和随便挑个夜市出来逛,就能出现这么一个吸引陆景和的摊子,上面偏偏摆着这么漂亮的一个灯,当他是傻子吗?


    “有这份手艺的人不多,我也不是不惜才,只希望他也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要和不相干的人有关系。”


    凌雁南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


    陆景和确实仁善,哪怕嘴毒,心里却软。


    可他却不一样。


    他不仅嘴毒,心也很毒。


    谁要是惹了他,动了他在乎的人,他不仅要把那双爪子剁掉,还要把整个人剁碎了喂狗。


    第97章 第 97 章 陆景和对一盏花……


    陆景和对一盏花灯引发的血案完全不知情, 高高兴兴的提着灯去了酒楼。


    顾尘客也早已经从武林盟赶了过来,正坐在包间里喝酒。


    武功高的人大多酒量都还不错,毕竟能用内力化酒气, 陆景和这样一杯倒的实在罕见。


    他像往常一样捧着一杯热茶,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楼下热闹的街市。


    凌雁南正和自己师父拼酒, 一扭头看到他这副模样简直无语:“你要是还想玩就下去多让几个人跟着就是了, 又没人拦着你。”


    陆景和怏怏不乐地搭在栏杆上:“我不是想出去玩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凌雁南摇了摇头,颇为无语。


    直到敲门声响起。


    房间里的玩家有点疑惑的去开门,心说明明韭菜都上齐了,怎么还有人过来?


    陆景和却飞速整理了着装, 连先前在栏杆上压皱的衣角都扯得平平整整。


    其他人一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纷纷摇头。


    真是没出息,男大不中留啊!


    玩家刚打开一条门缝, 就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挤了进来。


    这可把开门的玩家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NPC上顶着熟悉的名字,险些要一刀砍下去。


    “颜小……先生?”


    游戏里主线推的快,对于游戏现实两头跑的玩家来说却着实不算长,下意识的就要喊出熟悉的称呼, 却及时刹住了车。


    颜文晟着急忙慌地推了推他, 声音压的很低, 活像做贼:“还不快把门关上, 一会儿有人来问, 可千万别说我在这!”


    玩家哭笑不得的,扭头一看见门里坐着的几位大佬都没什么反应,便顺从地关了门。


    颜文晟这才敢直起身子,浑身筋骨都发出噼啪的响声。


    陆景和执着扇子, 冷哼一声:“颜先生怎么来了?咱们这里庙小,可盛不下您这尊大佛!”


    颜文晟苦着一张脸求饶:“陆先生啊,小人一时糊涂,您就饶了我吧。现在那边看我跟看犯人似的,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跑出来吗!”


    你不容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陆景和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自顾喝茶。


    颜文晟这人向来没个脸皮,见没人说话,便全当还是一年前,直接就往空位往一坐,小酒一倒,饿死鬼投胎一般夹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菜。


    凌雁南看得有趣:“莫不是他们不只把你当犯人,看着连饭都当犯人一样送?”


    颜文晟两腮都被饭菜塞满,苦着脸抱怨:“快别说了。我一个习武之人又练轻功,身子本来就不重,结果他们要什么翩翩公子,一天天的又是加大锻炼量又是少给送饭送菜的,快把我饿死了!”


    凌雁南冷笑一声:“我看你这说话做事的劲头倒是还中气十足,不像是要饿死的模样。”


    颜文晟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气还没消,只顾吃得头也不抬。


    等到肚子里填了个底,胃里也不再叫嚣,他才抹了把嘴,道:“我派过去的人和你派过去的人撞上了。那边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本来准备绑架的,结果没成。”


    怪不得自己的人这么久都没回来。


    凌雁南虽然是王爷,手下人却也是肉体凡胎,没有像玩家一样能够远程传递消息的作弊器,自然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让人追上去了呗。”颜文晟喝口酒,叫了一声痛快,“好歹是在我的地盘上,总不能让他算计了,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


    凌雁南皱眉嘱咐:“你可跟你的人吩咐好了,追上去别着急杀,先见见那幕后之人。”


    “当然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颜文晟胡口答应着,又夹起一只大鸡腿放进自己碗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撸起袖子直接上手拿着啃。


    看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就连顾尘客也皱起眉头:“他们也太苛待自家主子。”


    “害。”颜文晟摆了摆手,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有空说话,“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奉我为主,倒是像在养替身,从我身上找我亲爹的痕迹。”


    凌雁南噗嗤一笑:“这也是你应得的。你当年要是不馋他们的势力本事,乖乖的听老头子的话在京城待上几年,哪里还有这样的日子?”


    “然后等他们上京城来挟持我吗?”颜文晟吐槽道,“他们对我确实好,可是……我真的在习武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那他们现在不是改变做法,企图让你当个风流公子了吗?”


    “习武不是人过的日子,当公子就是了吗!”颜文晟悲愤地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砸,“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学来的养育经,养孩子习武就是天天蹲马步练梅花桩,学文就是天不亮就起来,读一百遍抄一百遍背一百遍。且不论是哪边,但凡做不到动辄打骂……当然这样的时候少,一般是抓着我念叨半个时辰起步。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这话一出,连顾尘客都忍不住摇头。


    他已经算是颇为严苛的老师,又在京城多年,见过不少名流大儒,其中被称一句“严师”的确实不少,却从没见过这样偏执的。


    感觉被背叛不爽如陆景和都忍不住开始同情他了:“那他们自己的孩子呢?”


    颜文晟耸耸肩:“请见上一句。”


    陆景和:“……”


    那看来就是真的动辄打骂了。


    陆景和忍不住摇了摇头,玩家们也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陆景和仅有的对于过去的记忆里,星际时代的人权保障其实已经相当完善,哪怕是一个完全的废物,只要不危害社会,国家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至于教育,都是少时学的多而杂,也不是全部要求成绩,只是从中筛选某个孩子在哪一方面比较有天赋,然后进入专门的学校特殊培养,基本上是很标准的快乐教育。


    这样极端的教育方式,真是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甚至出生在星际时代的孩子连听都没听说过。


    陆景和消了那点怨气,看着好友的眼神满是怜悯:“你预备怎么办?”


    颜文晟叹了口气:“他们毕竟是我叔伯,又一心造反,我也不能如何。只求能保他们一命,余生就是囚禁也罢了!”


    陆景和摇了摇头:“你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是一片好心依你的叙述,你这几位叔伯的性格可未必如此,说不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士。”


    凌雁南无奈道:“谁又说不是如此?只是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我总不能让他们平白起兵祸祸害了这片天地吧!”


    这早已经不是二三十年前的乱世,朝廷无道,地方上有哪个军阀有仁德就可以获得民心的时候。


    现在朝廷最大,起兵对于民众而言就是祸乱,再也不是一件好事。


    凌雁南沾了沾酒水,嗤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分明,可惜你那些叔伯们没你这么明白。”


    “咱们没有经历过他们那个时候,也没有真心侍奉过一位圣主,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感。”


    陆景和对于好友的父亲还是很尊重的,哪怕这个称呼落在两个朝廷中人耳中有些刺耳。


    但是就连顾尘客也不得不承认,若说自家的君王是一位武王,那一位也绝对是明君。


    若是当年那位登台,他家君王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朝廷的疆土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开阔,但是治下的百姓应该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一些。


    只能说是各有所长罢了。


    顾尘客有些可惜:“他总觉得陛下穷兵黩武,有碍于天下百姓,所以宁愿顶着反贼的名号。当年也是招揽过的……可惜了,没能让他亲眼见一见这太平盛世。”


    时势造就英雄,而英雄惜英雄,也不过如此。


    颜文晟长叹一声:“又说这些干什么。不瞒你们说,当年他去世的时候我还那么小,早已经记不清父母如何面貌了,只能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想象。”


    顾尘客拍了拍他的肩膀:“终归是朝廷对不住你们。”


    颜文晟摇头:“陛下只是为了结束乱世,我父亲当时是最大的反贼,他又有何错。”


    顾尘客只道:“我没说是当代朝廷的错,只是陛下既然继承了这个朝廷,现在是这个朝廷的正统君主,这份错自然也该背在他身上。”


    颜文晟沉默了。


    他的父亲是个英雄。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他,就连当年面见凌北辰,凌北辰也是这么跟他说的,甚至给了他巨大的自由选择的余地,只是为了不让当年惺惺相惜对手的孩子和老下属们过得太悲惨。


    若非是这一份宽心,颜文晟大概也不会同意现在这个计划。


    “行了,咱们今天高兴不说这些。”陆景和打了个圆场,举起手中的杯子,“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其他人顿时不感慨了,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千秋月更是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杯子。


    陆景和伸手去抢,争执之下,只得无奈地往他嘴里喂了一口。


    “是茶!是茶!尝到了吗!”


    千秋月咂摸了一下口中微涩的滋味,向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其他人这才举起酒杯,与他共饮。


    这场喝的高兴,他们便没有用内力化酒,幸好酒品都不错,只是横七竖八的趴了一桌子。


    陆景和独自一个人举着茶杯撑到最后,满目孤苦:难道要他一个人送这群狗玩意儿回家?


    陆先生必不可能同意。


    于是守在一旁的玩家阻止不及,只接到一个任务,眼睁睁地看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去,同样倒在桌子上。


    第98章 第 98 章 对于陆景和竟然……


    对于陆景和竟然借机偷偷喝酒这件事, 后来清醒的众人都纷纷表示谴责。


    但是谴责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只能让人变本加厉。


    除非——“以后把所有酒水单子都撤下去,你们不喝我就也不喝。”


    陆景和抱臂, 冷冷的看着这群义正词严的无赖。


    “……”


    顿时所有人就都不说话了。


    他们又不是不能喝酒,小酌两杯早已经是习惯, 要是真的同意了, 把酒水单子撤下去,他们下半辈子就都别想喝酒了。


    陆景和一个大夫对酒精的敏感那当然是非常人可及的,他们要敢偷喝……大概会被逐出家门吧。


    好不容易回门的颜文晟头一个响应:“反正景和现在武功也高了,身体也好了,喝两口酒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就让他喝呗。也不能咱们都喝酒, 让他一个人干看着呀。”


    其他人纷纷投医谴责的目光——墙头草!揍没挨够是吧?


    颜文晟默默缩了缩脖子,很矫揉造作地往陆景和身后躲了蹲。


    陆景和瞥他一眼, 倒也懒得和他计较,任由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目光,还暗戳戳地冲其他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


    “呸!小人得志!”


    口花花的声音被陆景和敏锐的捕捉到。


    他笑容温和:“雁南,你有什么意见吗?”


    凌雁南摇头摇得干脆:“没有,我觉得颜文晟说的挺好的, 反正你现在也能喝了, 一杯倒也无所谓, 只要及时用内力化掉酒气就行了。”


    “……”


    颜文晟露出了鄙视的目光。


    就这还好意思冲我翻白眼, 还以为你有多么贞洁壮烈呢!


    凌雁南耸肩。


    有台阶不下是傻子。


    至于其他, 两人自然也是毫无疑意。


    反正反抗不了,还不如顺从。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定下来了。


    直到一周后,一场宴会的请帖摆在了陆景和面前。


    “鸿门宴?”


    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至于。


    那边虽然是一群军汉, 但又不是傻子。千秋月和顾尘客天下两大战力都在这里,他们活腻歪了还是闲的无聊,觉得造反太顺利想给自己添点堵?


    “去吗?”


    陆景和本人是比较无所谓的。


    反正以他现在的等级,能强行抓他的人估计不多,又有两尊大神守在身边,管他有什么阴谋阳谋,直接上就是了。


    “去吧。”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最终拍板。


    人活一口气。不去显得像怕了那边一样,反正又不是什么实力悬殊的战场,就算实力悬殊也是己方悬于敌方,有什么好怕的?


    但最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凌雁南一只瘦鸽子过去,换回来一只肥鸽子和一张纸条。


    面无表情看完,凌雁南把鸽子放了回去,纸条揉碎撕烂了扔一边。


    “没事。放心去。”


    其他人并不是很敢关心凌雁南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知道这一趟平安也就罢了。


    等到众人散去,陆景和才问:“怎么这么生气?”


    凌雁南脸色阴沉:“颜文晟说,他想喝鸽子汤,但家里不让他吃太多,他自己的鸽子太肥,于是借我的鸽子一用。”


    “哈哈哈哈。”


    这下温和如陆景和都没能忍住,差点笑破肚皮。


    凌雁南气得直拍桌子:“我知道他是要装出个不学无术的样子来!但不是让他怎么气人怎么来!”


    陆景和笑了一会儿,强忍着安抚:“文晟他一向如此,活泼得有点过了头,你别跟他一般计较就是了,鸽子没了可以再培养嘛。”


    凌雁南冷冷一笑:“反正不用他替我培养,他倒是吃的放心顺遂。”


    “别生气,”陆景和清咳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凌雁南冷笑道,“下回我就给那鸽子喂了毒药再放过去,我让他吃,吃不死他!”


    “……”


    陆景和忍不住有些感慨。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最毒妇人心来着?


    他身边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比蛇蝎心肠要过分?


    凌雁南情绪很快平稳下来:“他还有心情气我,这次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陆景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凌雁南点点头:“你们都是和朝廷无关的人,去了只能说一句远客,但我要是去了,这事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一个皇子只要能抓住,哪怕丢点脸也是值得的。


    这是个天大的筹码和诱惑,凌雁南相信那群人坚毅的品质,却不能赌。


    颜文晟之所以这么气他,未必没有提醒的意思。


    只不过这位爷提醒人的方式比较特别,就是把人气到不想看他那张脸。


    “行。”


    陆景和并不强求,只是有些遗憾。


    帖子下的不早不晚,三日后的傍晚,一行人动身了。


    凌雁南都不去,嘉宁郡主自然更不可能去,慧明和尚留下来保护她。


    了然像是个混不吝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留在这里等他们可能就麻烦,直接跟着陆景和走了。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众目睽睽之下生乱子远比私底下要好处理。


    光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就让不少朝廷派过来的官员谋士都拜了下风,直到现在还时常前来请教说话的艺术。


    宴会的地点是城郊的军大营,这里面显然有着立威的意思。


    陆景和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些,八风不动,其他人脸上却不大好看。


    顾尘客曾经在这地方呆了几年,知道这种地方若是出事最让人难以招架,尤其这还不是自己的地盘。


    京城早已调兵,双方囤兵总数足有百万,正在对峙。


    虽然朝廷派来的兵力自有将军元帅,只是顾尘客身份超然,元帅从前是他麾下的将军,将军从前是他麾下的小兵,几乎成了这支军队的实际统帅者。


    更别说他还聚集了大量的武林人士,说动他们跟朝廷军队一起讨伐叛军,也是他们的领导者和精神领袖。


    他重要的地位人人可知,若是能抓住他说不定能使军心溃散,对叛军这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想法谁都有,却没人敢动手。


    天底下三大高手之一,帝王不能立于危墙之下,魔教教主行踪诡谲,名望最盛传说中武功最高的正数这位武林盟主。


    盛名之下无虚士,谁都蠢蠢欲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若是能让他们抓住机会,必然也是会死咬着不放的。


    除了装作普通侍卫的玩家们,正式前往宴会的其实也就四个人。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顾尘客神色难得的带了些凝重:“到时候我估计会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估计顾不上景和。千秋教主,景和就先麻烦你了。”


    千秋月点头,只道:“我自己的爱人我当然会护着。”


    顾尘客并不在意他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而是转头叮嘱了陆景和一大堆注意事项。


    比如不要喝酒,少吃菜,不要落单,也尽量不要听别人说谁谁谁找,哪怕想要出恭换衣服,身边也一定要有人跟着,不要给人下手的机会,也不要给人陷害的机会。


    陆景和听得连连点头。


    颜文晟这人从来藏不住心思,他们倒了多久,这家伙就缠了多久,他叔伯们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他这个特殊。


    要不然帖子也不会下给陆景和,直接给顾尘客不就是了?


    虽然如果他们如此做,顾尘客几乎是百分百不会赴约。


    陆景和少年人,需要尊敬长辈,需要名望名声。


    顾尘客?


    大部分人抬头看他一眼就够得上大不敬了。


    陆景和今天穿了一身深青色的衣衫,有银线绣的松和暗纹,更衬的人如松柏,飘飘欲仙,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调整过。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是被凌雁南糟蹋的不少名家书画之一。


    顾尘客扫过他手中的扇面,笑了一声:“我就说这竹石图哪里去了,原来让他糟蹋了。”


    陆景和摊手:“我上次才知道他手里这些层出不穷的骚包扇子,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名家大作。怎么,这幅画之前是你的?”


    顾尘客点头:“我送给他的及冠礼。”


    画上的竹石都浓墨重彩,风骨嶙峋,旁边的题诗更是自成一派,颇有大家风范,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留印的地方正好被裁掉了,整个扇面都没有作者的名字。


    陆景和很喜爱这把扇子,也不是没问过,凌雁南却始终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从来不置一词。顾尘客既然说他才是原本的主人,陆景和更有些激动,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就没好意思问这幅图的作者到底是谁。


    马车平稳的在大道上行驶,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外面的玩家恭恭敬敬地掀开帘子,入目的是铁制的大门和整肃的大营。


    颜文晟亲自迎出来,站在最前面,一脸生无可恋。旁边是着他几个叔伯,都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汉子,威猛至极。后面还列着一队士兵,队伍整齐,军容整肃。知道的说他们是来迎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仗了。


    知道必然会有下马威,几人倒也淡定。


    了然和尚最先跳下去,本来准备转头去扶陆景和,却看到千秋月和顾尘客一上一下,把陆景和送下来了。


    “……”


    何至于此?


    没用的大和尚正在感慨自己的没用,其他人却也各有各的震惊。


    陆景和的魅力值不是虚的,容貌可谓是倾国倾城,如玉君子,举世无双。


    只是再怎么样的姿容,让这二位亲自扶着下马车也有些过了吧?


    感受着他们怀疑震惊甚至带着阴谋论的目光,玩家们表示很无奈。


    陆先生的团宠是一种客观现象,何曾需要什么身份地位来配合?


    第99章 第 99 章 两位绝世高手的……


    两位绝世高手的小心翼翼让一群军汉恭恭敬敬地把陆景和迎进了席, 位置只靠前仅次于千秋月二人,再也不是原本被轻视的那个普通公子。


    “都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我靠着你们耍了这份威风,也不知能靠多久。”


    陆景和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扇遮唇角, 看得人心头悸动不止。


    右侧坐着的几个将军眉头跳了跳,只觉得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陆先生看起来地位如此之高。


    只是心头又有些不屑。


    一个大男人,竟然以色侍人,何其羞耻?


    陆景和自然感知到了他们的目光,却懒得理会。


    这些年来这么觉得过的人只多不少, 只可惜的不是肤浅就是愚蠢, 都没活过多长时间。


    只希望这几位能不要愚蠢到那个程度,不然只怕好友会伤心了。


    虽然说有承诺在, 但如果实在有特别不识好歹的,他们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坐在上手的颜文晟对他举了举酒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对不住哈,自家长辈脑回路有点奇怪,多担待。


    陆景和同样举杯回应, 只不过杯里是清透的茶水。


    对面为首的汉子拧眉, 声如洪钟:“吾等以好友相待, 上桌的都是好酒好菜, 莫不是陆先生觉得山野粗陋, 不可下口?”


    陆景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针对的是自己手里的茶杯,笑着解释:“将军言重了,却非如此。只是陆某酒量实在不佳, 不好在此献丑。”


    那将军确是不信:“我官这位先生内力浑厚,酒量怎会不佳?”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其他人都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就连坐在最后一向爱看热闹的了然和尚都有些不爽。


    颜文晟连忙打圆场:“大伯有所不知,陆先生之前不良于行,身体不好,身边人都不让他碰酒。现在虽然好了,却也是多有避讳,不爱碰的。”


    那军汉想到之前打听出的消息,眉宇间掠过一抹恍然,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几分歉疚:“是某唐突了,自罚三杯。”


    “将军不必如此!”


    陆景和急急开口,却没能阻止,眼见着那大汉饮下三杯酒。


    他们这边的酒杯可和陆景和的不一样,说是酒杯,其实就是海碗,三碗下去旁边的坛子都空了一半。


    “好!”


    堂中爆发出一阵轰然笑声,几名军汉脸上皆是笑容,为兄长喝彩,似乎是并无不快。


    陆景和握着茶杯叹了口气。


    明明来之前是想避事的,现在事怎么都到他身上了呢?


    千秋月低沉的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却也不乏醋味儿:“景和姿容绝世,你一进门,这一屋子的人眼睛就都粘在你身上了,想不惹事怎么可能?”


    陆景和粲然一笑,低声吩咐一旁的侍者端盘饺子上来。


    宴席刚开始,远远没到上主食的时候,那边着急忙慌的下锅,刚开了第一滚,陆景和就派人来催了几趟,又说不介意是生的,急急忙忙端了盘半生不熟的上去。


    陆景和笑眯眯的把那盘饺子往他面前一推:“我看你也不用生的熟的,直接吃就好了,反正都能催熟,蘸料都自带了。”


    千秋月难得红了脸,自顾自把那盘饺子连盘子搁在一边的地上,让人捡了送回去。


    他们这边不顾场合,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其他人却锋芒毕露,刀光剑影,连交锋都过了几轮。


    陆景和手边的杯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从碧绿的茶水换成了杏仁露。


    茶水本来就刮油消食,陆景和在这坐了半晌,光顾着跟人说小话了,菜都没动过几口,再喝下去别说灌一肚子水饱怎样,胃里就先要不舒服。


    杏仁露刚刚热过,甜丝丝的,让人浑身上下都充盈起了满足感。


    直到这时,胃里才叫嚣起来。


    这群军汉倒都是实诚人,哪怕是明摆着所有人都知道的鸿门宴,东西却都是好的,大鱼大肉鸡鸭鹅掌,一个不少。


    只是饮食习惯一养成就很难改变,陆景和又没有什么暴饮暴食的叛逆心理,依然只挑这些青州小菜,绿绿白白,看起来就十分健康。


    对面唇枪舌战,却也不耽误悄悄观察,这才确认颜文晟不是为了替他打圆场而胡诌。


    “给那边那位陆先生上些清淡的,油盐太重的别往他面前放了,不够就单做一些。”


    做长辈的从来最是细心体贴,而哪怕有些嫌隙,像陆景和这样钟灵毓秀的,总也免不了得到更多的关爱。


    陆景和看着陆陆续续上到自己岸上的菜,低笑一声,明明已经吃了个半饱,筷子却动得更加频繁一些。


    怪不得颜文晟要保下这些个长辈,除去立场不提,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容。


    一顿饭竟然吃了个心平气和,直到月上中天,他们被从来时的路线原路送回,言语之间竟也多了几分亲近。


    望着辘辘远去的马车,年长者们深沉的眸子里涌起一抹惋惜。


    如果他们不是敌人就好了。


    ***


    战争的脚步不会因为主将之间的惺惺相惜而有所延缓。


    屯兵数十万对于粮草和钱财的消耗量都是巨大的,不论哪一方都耗不起。


    按理来说原本更坐得住的应该是朝廷,而躁动不安的应该是叛军。


    偏偏这个时候,北方却闹起了雪灾,赈灾的粮款却迟迟发不下去,流民一波一波想要涌向富庶繁华之地,路上几乎要易子而食。


    向来沉稳冷厉的皇帝在明堂上和大臣们吵了一次又一次架,严重的时候拍桌子瞪眼,几个老大臣往御柱上撞是常有的事。


    可就算这样,已经发往江南的粮草也不可能在转回北方,朝廷疆域辽阔,一南一北,到时候别说赈灾,恐怕运送粮食的士兵就能把粮食吃光了。


    那就只能先打。


    北方的粮草兵分两路,押运粮车的士兵和军中将士都多有惶恐——他们大多出生于北方,当然会担心受灾的家乡。


    可叛军一方又截然不同了。


    江南仍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们生活喜乐,百姓富足,后方自然也是无比稳定。


    在粮草不足军心不稳的情况下,原本占据优势的朝廷也要为这场战争打上一个问号,双方竟然隐隐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陆景和放着窗外帘面的细雨,忍不住摇头叹道:“真是祸不单行。”


    这其实远不是个开战的好时机,只是他们这边若是露了怯,那边就要先动手了,与其受人宰割,不如率先出手,起码还能夺一个先机。


    况且陛下早已金口玉言下了圣旨,只要打完了这场仗,一半的国库都是灾民的,他们的军饷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发放到位,以便他们救济自己的亲人和乡亲父老。


    陆景和自然也在这救济中出了很大的力。


    他虽然自身无法切实的参与,可是他有很多玩家呀。


    玩家们早在之前就参与过救灾,还为他建立起了不小的事例,如今再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甚至还有玩家私底下吐槽天灾是不是游戏的一个高概率配置,不然怎么发生得这么频繁。


    但是这一切都不耽误他们做任务,薅羊毛。


    只要有任务,只要有经验,只要有奖励,他们就是世界上最负责的劳动者。


    甚至他们之中有一些因为现实中有经验嚯查阅过相关知识,在这方面做的特别好,惹的朝廷都特别关注,还给授了官。


    陆景和自然也为他们骄傲,于是更多的奖励就像不要钱一样发下去,激得蓝家门嗷嗷直叫唤,发誓要为陆先生抛头颅洒热血,此生要做陆先生最忠诚的狗。


    “不用太担心。”千秋月揽住他的肩膀,“为了家乡,为了父老乡亲们,他们会带来胜利,并且是一场大胜。”


    “希望如此吧。”


    陆景和的眼睛里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愁雾。


    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场相交还好,可是见了那一面,他心里的天平就免不了有所偏移。


    颜文晟说的没错,他的叔伯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这样的人如果草率死了,只怕可惜。


    “你关心那么多,他们却未必看得见你。”千秋月怜惜地摸了摸他冰凉的脸蛋,“多关注眼前人吧。”


    “嗯。”


    陆景和敛目,微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城外,在某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疯狂的大军叩开了军营的大门,与其中早有准备的军士们厮杀。


    残肢掉了一地,血水与水相融,在漆黑一片的土地上模糊不清。


    双方的士兵们都红着眼睛,陷入一场又一场永无止境的厮杀。


    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正中央,丝毫不畏惧四方射来的冷箭,粗粝的声音响彻天地。宛如深渊的眸子只隔着人群遥遥盯着自己的对手。


    如同一匹饿狼。


    他们都有不能输的理由,都想以一个最快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


    整整三天三夜。


    几十万无边无涯的士兵,踏碎了好不容易建起的严肃整齐的军营。


    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骑着雪白的骏马,无视身后灼热焦急的目光,来到一个身着明黄的人身前。


    哭喊声痛骂声都被抛在脑后,对视中的二人皆是心绪繁杂。


    颜文晟嘴唇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应该像计划中一样俯首称臣,献上投降和忠诚。


    可他如何弯得下脊梁?


    他甚至连那匹马,都不愿意下。


    隔着细碎的雨帘,颜文晟看到凌雁南微动的嘴唇。


    他问:你后悔了?


    是啊。


    颜文晟恍恍惚惚地想,他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放不下他,宁愿不求助,甘愿做一生的傀儡。


    “表哥!”


    年轻的女孩清脆的声音足以划破山川。


    颜文晟和凌雁南同时猝然望去。


    漂亮的女孩儿钗环散乱,一袭红裙鲜艳如火,从来坚定的眸子里难得带了惊慌与茫然,手上还沾着墨痕。


    那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那个人。


    第100章 第 100 章 “伯父,叔父……


    “伯父, 叔父,你们早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颜文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大的男人们笑了笑, 挨个伸手揉乱他打理整齐的头发:“小文晟啊,今天叔叔伯伯们就给你上最后一课——姜还是老的辣。”


    “嘉宁郡主、陆景和, 不论你是真的喜欢他们还是逢场作戏, 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们是你的长辈,只会支持你,不会威胁你。而对我们的对手来说,他们并不是一个有利的筹码,而是一个可以随时丢掉的牺牲品。”


    高大的男人声音不疾不缓, 就像每一次在那座江南小院中给他讲解那些他听着昏昏欲睡的兵书时一样:“……我们需要的筹码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的人, 而不是让你痛苦不堪。”


    谢嫣柔,皇后侄女, 长安公主,帝国明珠。


    她才是那个合适的人,绝对不会被放弃的人。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也不想抓一届弱质女流,凌雁南会比她更加好用, 更加不可舍弃。


    可惜, 他们没有机会, 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陆景和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轮椅, 做了伪装, 悄悄站在军队最后方,本是想要为这场谈判保驾护航。


    “宋昭明将军是你们的人?”


    场上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兵。


    他身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液,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


    陆景和在情急之中脱口而出,忘了伪装声音, 哪怕给自己画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也很快被认了出来。


    凌雁南简直吓得肝胆俱裂。


    顾尘客需要遵守武林高手不得屠杀普通人的公约,没在战场上,千秋月带着下属防着铁寒山的人偷袭,也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谁知道就这一时疏忽,一向最稳重的陆景和竟然自己偷跑过来了?


    “景和!”


    陆景和从未见过凌雁南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嘛,虽然现在场上的氛围实在尴尬。


    几位将军倒是很快回神,赞叹道:“陆先生心思缜密。”


    “过来。”


    凌雁南却没心思搭理他们。


    战场上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处处都不安全,还说不准混着多少别家的探子刺客,他也不敢让陆景和独自一人回去,就只好把人拉到身边。


    好歹他周围保护的人多,轻易出不了事。


    陆景和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不地道,也没反抗。


    凌雁南百思不得其解:“宋昭明的父亲是威远侯宋振山,心腹大将,怎么会是你们的人?”


    男人眼底笑意冰冷:“心腹大将?谁乐意当你们的心腹!若非当年你们使奸计害了主公,宋兄又怎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忍辱负重。


    凌雁南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好笑。


    异姓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几乎相当于封疆的王爷,他们哪里对不起宋振山?


    陆景和低声道:“他有自己的主公,有自己的信仰,无论你们是否对得起他,你们都不是一路人。在他那里,你们始终是仇人。”


    而谁会对仇人的恩赐心怀感激,谁又会对夺取仇人的心爱之物心怀愧疚呢?


    同样跟了过来,只管刷一波功勋的赵锐脸色苍白。


    他父亲与威远侯是至交好友,威远侯是他尊敬的伯父,从幼年起就待他极好。


    自己尊敬的伯父成了叛徒?


    哈,什么地狱笑话!


    “不能再打了。”


    陆景和很清楚的看到这一点。


    他们只是相熟之人,可后面的将士里,还有无数人曾经或者现在是威远侯手下的兵。


    他们只会更加摇摇欲坠,军心溃散。


    大燕朝自从凌北辰登基以来,以武为重心,向四方开疆土。


    凌北辰自己本身就是个将领,既有威望和自信,又知道频繁调换兵将对于军队战斗力的影响,因此从开国以来诸位将军手下的士兵几乎很少轮换。


    这也就难免导致武将在军中威望过高,手下的军队几乎要变成私家军。


    若是平时倒也无妨,只是现在却是管不住了。


    陆景和当机立断,问道:“诸位将军想要什么?”


    为首的男人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陆先生,你不能做主。”


    “我能。”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凌雁南终于冷静下来:“你们想要什么?只要不得寸进尺,我都可以暂时答应。但是得把长安还给我。”


    “可以。”或许是早就设想过此情此景,男人爽快一笑,“我也不狮子大开口。我要江南,要主公当年的领地。”


    “好。”


    凌雁南点头,向着谢嫣柔伸出手:“长安,过来。”


    钳制着谢嫣柔的士兵松开手,把她往前推了一下。


    谢嫣柔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向前挪动的速度有些慢,似乎是腿脚受了伤。


    就在凌雁南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一把长剑如影如风,从斜刺里横插过来。


    马儿比主人更先感受到危险的到来,焦急不安的躁动,将军们警惕的四下环视,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谢嫣柔。


    那把剑目标明确,直指前方的白衣公子。


    颈间先是冰凉,随后是一阵刺痛,颜文晟直接被一双手从马上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凌雁南狠狠一用力,谢嫣柔直接跌进他怀里,身后的人只抓到一片撕裂的衣角。


    身后挟持了颜文晟的人甚至还没有他高,可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就让人不敢妄动。


    颜文晟已经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小峡……是了,你也该过来的。”


    邵峡锋锐的剑刃抵在他脖子上,轻声提醒:“颜大哥,别挣扎,我不想杀你。”


    邵峡心思纯善,不会说谎。


    颜文晟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杀自己,只是苦笑着问身边的人:“今天这一出戏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


    “那倒不是,”凌雁南非常淡定,“只是有备无患而已。我们本来以为你们会抓嘉宁,要不然就找个更厉害的人过来了。”


    邵峡不高兴地瞪了自家师兄一眼:“师父和长老们都说了,整个江湖没有比我的剑更快的人了!”


    凌雁南无情打破他的美梦:“但是有的是比你更厉害的。”


    “比如?”


    凌雁南大言不惭:“我。”


    邵峡立刻撸起袖子就要把这没有自知之明的师兄打一顿。


    然后就听这人慢悠悠地道:“……虽然不是。但老头子,师父,还有千秋教主肯定比你厉害。”


    邵峡嘟着嘴,差点当场和不靠谱的师兄吵上一架,陆景和赶紧从中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峡的剑确实是快,不然尘客也不会让他过来。雁南你少说两句。”


    “怎么跟我说话你态度就这么差?”凌雁南更加不满,“我让他不要骄傲自大有错吗?”


    陆景和觉得头疼:“没错!但现在是说这些的场合吗?”


    凌雁南看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甲胄,闭嘴了。


    陆景和搞定了,这个又转向对面,言辞恳切:“几位将军,至情至性,侠肝义胆。吾等也是十分敬佩仰慕。只是王朝好不容易安定,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乱,才无奈出此下策。还望诸位将军莫怪。”


    他们一生都在经历战争,对于胜负倒是坦然:“成王败寇,随你们处置,我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凌北辰那老狗,莫不是真有什么天命在身?”


    “那估计是没有的。”凌雁南耸肩。


    他本身就不爱给任何人留面子,对于自己父亲更是半点好感也无:“他只是比所有人都冷心冷肺,更像个怪物而已。你能赢一个人,怎么赢一个怪物?”


    大概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受尽宠爱的二皇子殿下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纷纷露出被震碎三观的表情。


    陆景和倒是没觉得有啥,甚至还有点赞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顾亲情。他固然不能苟同,却也是认同对方的成就的。


    “哈哈哈哈。”


    对面几个大汉倒是笑的东倒西歪:“凌北辰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有趣的儿子?”


    凌雁南更加不客气:“我是我娘生的,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和我娘血脉相连,和他有什么干系!”


    “咳咳!”


    陆景和疯狂咳嗽,试图用眼神制止这个大逆不道的皇子殿下。


    谁知道凌雁南似乎还越说越上头了,激动到甚至开始手脚并用地笔画。


    陆景和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终于让他安静下来。


    “诸位将军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日后恐怕就要久居京城了。”


    陆景和的话语让他们惊疑不定起来:“那老王八蛋已经变态到了这个地步,连骨灰都不让送回原籍安葬?”


    “啊?”陆景和懵了一下,看了一颜文晟,连忙解释,“文晟和陛下有交易,只要不至江山生灵涂炭,他不会斩杀诸位,不过诸位也不能出京城。”


    大汉们颇为不屑:“给个庄子养着?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假仁假义。”


    凌雁南活泼地插嘴:“如果你们想的话,只要不宣传起义背叛,帮你们在皇城附近的军队里谋个职务也不是不行。将军是不能想了,最多是个教头。”


    陆景和惊愕的看着他。


    祖宗,你可不能仗着你是皇子就胡说八道啊!


    然而,凌雁南耸耸肩,显然是真有此意。


    这位大爷从来不胡说八道,就算他胡说八道,也会努力付诸行动,把胡说八道变成现实。


    陆景和提醒他:“陛下不会同意的。”


    凌雁南大手一挥:“他说了不算。我找母亲去,母亲肯定帮我!”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都不由得出现了一句话:该死的妈宝男!炫耀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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