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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公的外套

作者:墓阁阁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给老公煮面吃……” 他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已经下意识地安排起来,趿拉着那双不合脚的旧拖鞋就往阳台的小灶台挪。


    “行了!” 方少恒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硬板床发出吱呀一声。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试图驱散脑子里那点旖旎的画面和身体里乱窜的邪火。


    “没那么讲究!老子不吃早饭!”


    他瞥了一眼墙上那个歪歪扭扭、指针模糊的旧挂钟,七点半了。


    工地八点上工,从这跑过去最少二十分钟。


    “从小到大都这样,习惯了!” 他语气生硬,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堵沈沐阳的嘴。


    他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拧开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掬起冰冷的自来水,粗暴地泼在自己脸上和脖子上。


    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稍微压下了些心头的燥热和身体里那股莫名的蠢动。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滴在汗湿的背心上。


    “那……” 身后传来沈沐阳迟疑的声音:“那你中午……回不回来?”


    方少恒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头也没回,声音混在水声里显得更加冷硬:“中午时间不够”


    他关掉水龙头,直起身,水滴顺着发梢滴落。


    转过身,就看到沈沐阳还站在床边,身上只套着那件宽大的旧T恤,下摆长及大腿中部,空荡荡的,把他原本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纤细,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更扎眼的是那双冻得通红的脚,踩在宽大的拖鞋里,脚趾头不安地蜷缩着。


    少年眼底还蒙着一层未散的困倦,却不知道想到什么,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倏地亮了起来,像瞬间注入了活力,连说话时尾音都带着一种雀悦的上扬:


    “那我中午去给你送饭吧!老公!”


    那眼神亮得惊人,比工地上发工钱时工友们的眼睛还要灼热,还要纯粹,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价值的迫切和兴奋。


    方少恒的心像是被那眼神烫了一下,喉结不受控制地再次滚动。


    但下一秒,工地里那些alpha看落单omega时,那种**裸的,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的眼神,就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沈沐阳这样漂亮,信息素哪怕被抑制环压着也干净好闻,又没贴抑制贴,别人不知道他有抑制环,信息素不明显别人就会以为他是劣质omega,而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劣质omega……


    在那些饿狼眼里,跟一块掉进狼群的,毫无反抗能力的鲜肉有什么区别?


    那些家伙,见着个好欺负的,没背景的劣质omega,根本不会当人看!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保护欲,他绝不承认是后者,瞬间攫住了方少恒。


    “工地脏得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烦躁:“别他妈瞎折腾!给老子安分待着!”


    他弯腰,动作有些急躁地系好沾满泥灰的工装靴鞋带。


    直起身时,他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零钱,看也没看就塞进沈沐阳手里。


    “这片区乱!别跑太远!” 他语气严厉,目光扫过门后那件外套:“冷就把那件穿上!”


    虽然他们之间屁事都没发生,但沈沐阳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出去买个菜,他信息素的味道也足够震慑这片区那些不长眼的杂碎了。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沈沐阳攥着那两张还带着方少恒体温的二十块钱,仰着小脸,晨光正好落在他眼尾那颗小小的,平添几分媚意的泪痣上。


    “我不怕脏!” 他语气异常坚持,带着一种天真的固执:“我能找到路的!你昨天告诉过我工地位置,我能找过去的!”


    他往前蹭了半步,试图说服方少恒。


    方少恒只觉得那股邪火又拱了上来,后颈腺体突突直跳。


    他盯着沈沐阳身上那件空荡荡,像麻袋一样的T恤,再看看他冻得通红的脚踝和那双脏兮兮丢在门口的鞋子,那是沈沐阳唯一的鞋子,到现在都没有洗。


    可以说沈沐阳到现在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针扎似的刺痛感涌上心头。


    “你不许去!” 他声音沉得吓人,带着Alpha不容置疑的威压:“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鞋子也没有!你去干嘛?当展览品给人看笑话?!”


    这话像盆冷水,兜头浇在沈沐阳头上。


    他脸上雀跃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合体的衣服,看着冻得通红的脚趾头下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摩挲,表情窘迫又难堪。


    “我……我可以换你的衣服……” 少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的倔强。


    他快步走到门后,踮起脚,努力去够那件挂在高处的沾满泥灰和汗渍的工装外套。


    粗糙厚重的布料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浓烈的,属于方少恒的汗味和信息素。


    那布料对他纤细的手指来说,触感粗粝得有些硌手。


    “这个……能穿吗?” 他抱着那件对他而言过于巨大的外套,仰起脸,眼神执拗地看着方少恒,眼底的水光在晨光下闪动,像是在极力争取一个证明自己“有用”的机会。


    方少恒盯着他踮脚时绷直的纤细脆弱的脚踝线条,和那双写满固执和期待的眼睛,喉结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软,狠狠撞了他一下。


    “穿上!” 他几乎是恶声恶气地低吼,两步跨过去,一把从沈沐阳手里扯过那件外套,动作粗鲁地抖开!


    灰尘和浓烈的Alpha信息素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沈沐阳身上那股清冽的松香。


    他看也不看沈沐阳,动作带着点发泄意味的粗暴,直接将那件大了不止两个号的外套裹在了少年单薄的身上!


    厚重的布料瞬间将沈沐阳淹没,肩线垮塌在他窄窄的肩头,下摆几乎垂到了膝盖,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


    “把袖口卷起来!” 方少恒命令道,语气依旧生硬:“别踩着裤脚摔了!老子没空回来捡你!”


    说着,他自己便不耐烦地伸出手,抓住沈沐阳纤细的手腕,粗暴地开始往上卷那长得离谱的袖口。


    粗糙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沈沐阳手腕内侧那片涂着白色药膏,依旧红肿的抓痕。


    “嘶……” 沈沐阳疼得轻抽一口气,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方少恒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掀起那过长的袖口,目光落在沈沐阳的手腕上。


    药膏吸收了一些,但红肿未消,破皮的地方结了薄薄一层暗红色的痂,在白腻的皮肤和白色药膏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比昨晚看着……似乎好了一丁点?


    方少恒的眉头拧得更紧,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了个洞,泄了些气。


    他松开手,不再粗暴地卷袖子,只是指了指床头那两支药膏和棉签,声音依旧硬邦邦,却少了点刚才那股要吃人的劲头:


    “药在那里!记得涂!中午买菜……” 他顿了顿,语速飞快地交代:“去巷口,早上有人挑菜来卖,便宜新鲜,买肉去老陈那儿,提我名,他会给你便宜点”


    看到沈沐阳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方少恒立刻补了一句,语气斩钉截铁:


    “买完,赶紧回来,记得锁门”


    “那中午……” 沈沐阳不死心,小声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地问。


    “说了不许去!!” 方少恒猛地扣上那顶沾满泥灰的安全帽,金属卡扣撞出“咔哒”一声脆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他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眼神凶狠地瞪着沈沐阳,浓烈的带着警告和烦躁的信息素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工地乱得很!你去了净给老子添堵!听见没?!”


    巨大的压迫感让沈沐阳脖子猛地一缩,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抿紧了唇,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失落和不甘,最终只是低低地,顺从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alpha易感期前脾气会更加暴躁,算算时间,今晚易感期就应该会来了。


    方少恒不再看他,拉开门,带着一身未消的躁郁和浓烈的硝烟信息素,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门。


    生锈的铁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震得墙壁簌簌掉灰。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台铁锅冷却的余温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Alpha气息。


    沈沐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楼道里那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脸上那副怯生生的,顺从的表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琥珀色的眼眸里,只剩下沉静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走到门口,确认门已反锁。


    然后,他快步走到墙角那个破旧的木箱前,没有丝毫犹豫,掀开箱盖。


    灰尘弥漫,他毫不在意。


    手指精准地探向箱底最深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被刻意压平的凹陷。


    他小心翼翼地抠开那块活动的薄木板,露出了下面藏着的,一部造型极其轻薄,材质特殊的微型通讯器。


    屏幕漆黑,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待机蓝光。


    这是他的通讯器。


    和方少恒的钱成对角线放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沈沐阳拿起通讯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敲击了几下。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侧脸。


    一行加密的字符在屏幕上飞快闪过,转瞬消失。


    做完这一切,他将通讯器重新藏好,盖上木板,合上箱盖,动作流畅而无声。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天真和依赖的神情。


    他走到床边,拿起那两支药膏和棉签,慢条斯理地开始给自己红肿的手腕上药。


    动作轻柔,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他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下楼道里的动静。


    确认安全后,他打开了木箱,再次拿出那个沉甸甸的铁盒。


    打开盒盖,厚厚一沓红色的钞票和一张不起眼的银行卡映入眼帘。


    银行卡里的金额不清醒……但有几千现金。


    沈沐阳的指尖在那沓钞票上轻轻划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对钱的概念,是昨天才被这个贫民窟强行灌输的。


    一把挂面七块,三个鸡蛋两块,一小把蔫黄的小葱五毛,一斤凝固发黄的猪油七块……而那些瓶瓶罐罐的油盐酱醋,却贵得离谱,几乎花光了他昨天拿到的五十块。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会碰这些东西,更不会吃这些廉价调味品,奈何现在他身无分文,这些调味品也变得贵了起来。


    他仔细盘算着接下来几天的菜谱。


    红烧肉……需要五花肉糖酱油料酒……糖醋排骨……排骨糖醋番茄酱……清蒸鱼……鱼姜葱蒸鱼豉油……


    每一样,都对应着具体的,冰冷的数字。


    他白皙的手指,从那厚厚一沓“老婆本”里,精准地抽出了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


    然后,他仔细地合上铁盒,放回原位,盖上木箱。


    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散发着方少恒浓烈信息素的,宽大得可笑的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遮住了小半张脸。


    他换上那双唯一,却脏兮兮的鞋子,将那张红票子仔细地折好,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深吸一口气,他拉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闪烁不定。


    沈沐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楼下巷子深处那属于贫民窟的喧嚣而浑浊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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