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糙汉真少爷捡到个美人老婆后》 第1章 你要老婆不要? 汗珠沿着方少恒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砸在沾满水泥灰的工装裤上,洇开一小片深褐色。 刚结的三百块工钱带着体温,被他粗暴地塞进背包最里层。 钱,是他唯一的念想,攒够了,就能离开这狗屁倒灶的贫民窟,娶个清清白白的Omega,过点像人的日子。 “方哥,搓一顿?” Beta工友嬉皮笑脸地拍他肩膀。 “滚蛋!” 方少恒没好气地踹开对方:“老子跟你们这些街溜子不一样,钱得留着讨老婆!”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工地大门,深秋的冷风刀子似的刮在汗湿的背心上,激得他肌肉绷紧。 门口小摊,他摸出两枚硬币,换了俩冷硬的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嚼着,像在嚼着这操蛋的生活。 破出租屋在巷子深处,乱是乱点,胜在便宜。 拐角处,阴影里蜷着一团东西。 方少恒脚步没停,余光扫过。 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连帽卫衣裹到脚踝,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露出的那截后颈沾着草屑和泥污,像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小乞丐。 信息素极其微弱,像初雪落在松针上,转瞬即逝的清冽木质香气,却精准地刺穿了巷子里浑浊的空气,也刺中了Alpha骨子里的本能。 方少恒猛地刹住脚步,低骂一声:“操!” 他折返回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那团灰影。 没有废话,他大手一伸,直接攥住对方细瘦的手腕,触手一片惊人的冰凉滑腻。 “起来!” 他声音粗粝,带着Alpha天生的压迫感,故意释放出一丝信息素。 浓烈、辛辣,像劣质烈酒烧灼空气。 身下的人剧烈一颤,像被烫到。 埋在膝盖间的头抬了起来。 帽檐滑落,露出一张即使沾满污垢也难掩精致的脸。 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白,此刻却冻得发青。 最抓人的是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标准的桃花眼,像受惊的兔子,眼尾泛着红,睫毛长而密,沾着未干的泪珠,此刻正盛满了惊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快得让方少恒以为是错觉。 “你他妈一个Omega,跑这种地方找死?” 方少恒拧着眉,凶神恶煞,手指却下意识收拢,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不知道这地方专吃你这种落单的小点心?再不走,等着被拖进黑巷子强行标记?” 他语气恶劣,只想吓走这个麻烦。 Alpha的保护本能让他停步,但也仅此而已。 这种一看就娇生惯养的Omega,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Omega被他吼得瑟缩,喉间溢出细弱的呜咽。 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方少恒另一只手里啃了一半的冷馒头,小巧的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清晰无比的“咕噜”从他肚子里传出来,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响亮。 方少恒:“……”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馒头,又看看那双写满渴望,泪光盈盈的眼睛。 真他妈…见鬼了! “操!” 方少恒暴躁地把剩下那个完整的冷馒头直接塞进对方怀里:“吃!吃饱了赶紧滚蛋!别赖在这!” 小Omega像是饿极了,也顾不得脏,抓过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吃相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劲,偏偏又透着一股子奇异的优雅。 方少恒看得有点愣神,这反差…… 他甩甩头,转身欲走。 裤脚猛地被拽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 方少恒不耐地回头。 小Omega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抬起脸。 脸上污迹被泪水冲出几道浅痕,露出底下更细腻的皮肤。 他仰视着方少恒,眼神清澈无辜,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软糯,却字字清晰: “我…我叫沈沐阳” 他顿了顿,目光胶着在方少恒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信赖:“你给我馒头,你是好人。” 方少恒嗤笑一声,弯腰凑近,汗水混着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人?老子可不是什么菩萨!这地儿晚上连Beta都不敢落单,你个Omega……” 话音未落,沈沐阳突然动了。 不是瑟缩,而是像乳燕投林般,整个人扑进了方少恒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隔着单薄的工装裤,方少恒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轮廓。 柔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韧劲,腰肢细得惊人。 那股清冽的松木信息素瞬间浓郁起来,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他烈酒般的信息素,无声地撩拨,试探。 方少恒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后颈的腺体像被点燃,突突狂跳,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他活了二十八年,头一遭被个Omega这么大胆地抱住!还是个刚见面的! “松开!” 他低吼,声音哑得不像话,大手抓住沈沐阳的卫衣领口想把人撕开。 沈沐阳却抱得更紧,把脸埋在他结实汗湿的腹部,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却像藤蔓般缠得更牢。 “我会暖床……”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眼尾那抹红艳得惊人,直勾勾望进方少恒眼底,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天真与……诱惑? “还会听话……你要老婆不要?” 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少恒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那声软糯的“老公”还在耳边回荡,怀里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信息素无声地交融、拉扯。 他喉咙发干,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妈的!这Omega……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 他猛地发力,一把将沈沐阳从怀里扯开,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着跌坐在地,宽大的卫衣下摆掀起,露出半截白得晃眼的脚踝,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泥点。 方少恒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那抹刺目的白上,呼吸又粗重了几分。 巷口昏黄的路灯滋滋闪烁,将沈沐阳仰起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咬着下唇,眼眶红红,泪珠将落未落,脆弱又倔强,那只细白的手却再次固执地伸过来,死死抓住了方少恒的裤脚,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我会做饭!” 沈沐阳抽噎着,指尖在方少恒裤子上蹭出灰印,语气急切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真的!我还能给你洗衣服……缝衣服!我学过很多东西的!我…我什么都可以学!求求你……”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哭得毫无形象,肩膀一抽一抽,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唯有抓住方少恒裤脚的手,紧得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方少恒看着那张糊满眼泪鼻涕,却依然漂亮得惊人的脸,听着那一声声带着绝望的“求求你”,后颈腺体烫得快要爆炸,一股陌生的烦躁和…心软,狠狠攫住了他。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摸出一根烟刁住,劣质香烟的味道也压不住心底翻腾的邪火。 这Omega就是个麻烦!天大的麻烦! “别他妈嚎了!” 他恶声恶气地低吼,却弯下腰,一把攥住沈沐阳细瘦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鲁:“丑死了!还想当老子老婆?” 沈沐阳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慌忙用脏兮兮的袖子擦脸,却越擦越花,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坚持:“呜呜…我不丑的……” 近距离下,方少恒终于看清了他完整的脸。 洗去部分污迹后,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尤其那双含泪的眼睛,眼尾上挑,带着点不自知的媚,此刻盛满了委屈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这双眼睛,真他娘的好看。 方少恒心头莫名一跳,别开视线,扯着人就往出租屋的方向走,语气依旧硬邦邦:“行,不丑!跟老子回去!把你身上这味儿给老子散散!记住,就一晚!明天天一亮,立马滚蛋!” 沈沐阳被他拽着,脚步踉跄却紧紧跟上,不再哭嚎,只是小幅度地抽着鼻子。 他低垂着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与脸上脆弱无助截然相反的冷静算计。 成了。 方少恒几乎是用拖的,把人弄进了那栋散发着霉味和劣质油烟味的老破楼。 声控灯时灵时不灵,昏暗的光线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跳跃。 沈沐阳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仅仅五层楼,他爬得摇摇晃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股清冽的松香信息素也因体力消耗而变得有些稀薄飘忽,却更加丝丝缕缕地撩拨着方少恒紧绷的神经。 顶楼。 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合着灰尘、汗味、淡淡霉味和残留劣质酒气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方少恒侧身,示意沈沐阳进去,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未消的烦躁。 沈沐阳站在门口,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 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空间,斑驳脱落的墙皮,坑洼的水泥地,碎了玻璃还漏风的窗户,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薄得可怜的垫子和旧被,一张掉漆木桌,一把瘸腿椅子,墙角积灰的电风扇。 角落里堆着几个空酒瓶。 贫穷、简陋、毫无生气,像方少恒这个人一样,带着粗粝的质感。 他的目光在那张硬板床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眸底深处一丝非关嫌弃的、近乎评估的锐利。 很好,和他预想中一样,甚至……更符合某些“特质”。 “咋了?嫌脏?”方少恒的声音带着自嘲和防御性。 他烦躁地抓了把硬得像钢针的短发,从床底拖出一个破旧木箱,粗暴地翻出一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出毛边的旧T恤,看也没看就朝沈沐阳扔了过去。 “啧,一身泥味儿!外面阳台有水龙头,自己去冲干净!换上!” 他指着那扇通往狭窄小阳台的铁门,语气不容置疑。 说完,他自己则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另一件脏背心,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也隔绝了外面深秋的冷风。 沈沐阳抱着那件带着廉价洗衣粉和阳光曝晒气息、却磨得起毛球的旧T恤,站在原地没动。 脸上怯生生的表情瞬间收敛,琥珀色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屋内每一个角落,眼底只剩下算计。 哗啦啦——! 阳台外面传来清晰的水声。 方少恒显然在用冷水直接冲洗身体。 沈沐阳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墙角那个积着厚厚灰尘的旧木箱上。 他脚步无声地走过去,动作轻盈利落,与刚才爬楼时的虚弱判若两人。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箱盖边缘的灰,没有立刻掀开,而是侧耳倾听了两秒外面的水声,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无声地掀开沉重的箱盖。 灰尘弥漫开来。 箱子里是几件叠得还算整齐、但明显廉价陈旧的衣物。 沈沐阳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些遮掩物,手指精准地探向箱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被刻意压平的凹陷…… “看什么呢?” 方少恒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带着刚被冷水冲刷过的寒意和一丝被侵犯领地般的警惕 第2章 老公……我要在里面洗 沈沐阳浑身猛地一僵,几乎是瞬间,脸上所有的冷静和探寻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受惊小鹿般的慌乱。 他“啊”地轻叫一声,手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厚重的箱盖“咚”的一声重重砸落,扬起一片灰尘。 他飞快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抱着那件旧T恤挡在胸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上似乎还沾上了刚才扬起的灰尘,显得更加无辜可怜,声音带着真切的颤抖:“没…没看什么!我,我就是好奇……” 他怯生生地看向方少恒。 方少恒只在下身裹着一条褪色的旧毛巾,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光。 水珠沿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肌沟壑滚落,滑过块垒清晰的腹肌,最后没入毛巾边缘。 他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发梢的水珠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顺着贲张的背肌线条蜿蜒而下。 浓烈的、带着冷水刺激后更加辛辣霸道的Alpha信息素,混合着皂角的廉价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极具侵略性地将沈沐阳包裹其中。 沈沐阳只觉得呼吸一窒,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那股清冽的松香信息素仿佛被这强势的气息压制,变得有些紊乱。 方少恒皱着眉,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沐阳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身体,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木箱。 那箱子里的东西……他眼神暗了暗,最终没再追问,只是语气依旧生硬:“磨蹭什么?还不去洗?等着发馊?” 沈沐阳像是被他的气势吓到,抱着T恤,低着头,小步挪向阳台门。 拉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面是一个不足两平米的小平台,角落堆着杂物,一个孤零零的水龙头嵌在斑驳的墙壁上。 深秋的寒风毫无遮挡地灌进来,吹得沈沐阳单薄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更让他瞳孔微缩的是,这栋楼并非孤楼,四周紧邻着其他同样破败的天台,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对面晾晒的衣物。 在这里露天冲洗……沈沐阳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抗拒。 这与他从小接受的、深入骨髓的教养和**观念完全相悖。 他抱着T恤,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又钻回了屋里,反手关上了阳台门。 方少恒正弯腰,试图用那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倒点凉水喝,听到动静皱眉看过来。 沈沐阳站在门口,脸颊因为刚才的寒风和此刻的羞窘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他紧紧攥着怀里的T恤,指节泛白,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直直看向方少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屋里: “老公……我,我要在里面洗。” 那声“老公”叫得又软又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刻意的撩拨。 方少恒握着搪瓷缸的手猛地一抖! “哗啦!” 大半缸凉水泼洒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和脚边的水泥地。 “你叫我什么?!”方少恒猛地抬头,声音沉得吓人,后颈的腺体像被这句话狠狠烫了一下,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热度。 浓烈的酒味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几乎形成实质的压迫感,直扑沈沐阳面门! 沈沐阳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像风中落叶,眼眶瞬间又红了,耳朵尖更是红得滴血。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T恤,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想寻求一点依靠,眼神却固执地看向地面,小声嗫嚅道: “我,我怕被人看见……外面……会被看见的……” 声音带着真切的恐惧和羞耻,身体也配合地微微发抖:“就…就在屋里擦一擦行吗?我很快就好……保证不会把地板弄得太湿……”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被逼到绝境,只能向眼前这个唯一能依靠的Alpha寻求庇护的样子。 脆弱、无助、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引人摧毁也引人保护的诱惑。 方少恒盯着他发红的耳尖,那抹红艳一直蔓延到纤细脆弱的脖颈。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一股燥热从小腹窜起。 他想起刚才拽人时,隔着脏卫衣感受到的,那截腰肢惊人的细软。 妈的! 他烦躁地一把扯过挂在椅背上,同样半旧的毛巾,“啪”地一声扔到沈沐阳脚边。 力道不小,毛巾在地上弹了一下。 “随便!” 他声音粗哑,带着被强行压抑的某种情绪。 他弯腰把角落那个红色的塑料盆拖到屋子最里面的墙角,背对着沈沐阳,动作幅度很大,像是在发泄无处安放的躁动:“别把地弄成河!” 他没有纠正沈沐阳那声“老公”。 沈沐阳低着头,飞快地捡起毛巾,抱着T恤挪到墙角。 他背对着方少恒,手指微微颤抖地解开身上那件脏污不堪的连帽卫衣。 褪下时,露出大片光洁细腻、白得晃眼的背部肌肤。 肩胛骨的线条优美流畅,腰肢收束得惊心动魄,没入同样脏污的裤腰。 即使背对着,方少恒也能感受到那骤然浓郁起来的,仿佛带着露水的新鲜松香信息素。 丝丝缕缕的钻进他鼻子里。 方少恒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反手“砰”地一声关上,将自己隔绝在狭窄阳台的寒风中。 冷风瞬间激得他打了个哆嗦,皮肤上未干的水珠带走更多热量,却丝毫浇不灭体内那团被沈沐阳点燃的,名为**和烦躁的邪火。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粗糙的墙面磨砺着肩胛骨。 劣质香烟被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哒”了几声才点着,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辛辣的烟雾被他狠狠吸进肺里。 试图压下那无处不在的,清冽又勾人的松木香,以及……脑中挥之不去的,那片白得晃眼的背脊线条。 妈的!这Omega到底什么来路? 方少恒烦躁地抓了把湿发,水珠四溅。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贫民窟的烂泥坑里挣扎出来的,心早就硬得像工地的钢筋。 可刚才沈沐阳那副又怕又倔,红着眼圈说“怕被人看见”的样子,像根细针,不轻不重地戳了他一下。 他狠狠碾灭烟头,火星在水泥地上溅开,转瞬熄灭。 算了,就一晚。 明天天一亮,管他是真傻还是装纯,都得滚蛋! 屋内的水声停了。 方少恒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人该换好衣服了,才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寒气推开铁门。 屋内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沈沐阳背对着他,正弯腰拧着毛巾。 身上套着那件宽大得过分的旧T恤,下摆长及大腿中部,空荡荡地罩着他单薄的身子,越发显得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昏黄的灯光下,那身皮肉白得像上好的瓷,与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廉价T恤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细腻的肌肤,方少恒甚至能想象出那触感。 听到开门声,沈沐阳猛地转过身。 洗去污垢的脸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方少恒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足以让人惊艳的脸。 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细腻白皙,此刻被热水蒸腾出淡淡的粉晕。 最抓人的是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眼尾天然带着一抹上翘的弧度,像含着清晨的雾气,怯生生地望过来时,纯真又无辜,偏偏那点天生的媚态怎么也藏不住,矛盾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老…老公,我洗好了” 沈沐阳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润泽,又软又糯,那声称呼叫得比刚才更顺口了些,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方少恒绷紧的下颌线和起伏的胸膛,带着一丝一闪而过的评估。 方少恒喉结剧烈滚动,一股热流直冲小腹。 他强迫自己移开黏在那片雪白肌肤上的视线,粗声粗气地低吼:“老子不是你Alpha!再乱叫舌头给你拔了!” 他大步走过去,动作带着掩饰烦躁的粗暴,一把扯过沈沐阳的手腕,想把人拽开点距离。 入手一片冰凉滑腻,像握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方少恒心头又是一跳,下意识想松开,却瞥见沈沐阳手腕内侧扣着一个造型简约却质感奇特的金属环。 它紧贴着皮肤,泛着冷硬的银灰色光泽,上面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纹路,与他见过的任何饰品都不同。 “这什么玩意儿?” 方少恒皱眉,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那个金属环。 触感冰凉,带着某种精密器械特有的质感。 他这种底层Alpha,连最便宜的抑制贴都要省着用,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 沈沐阳似乎瑟缩了一下,想抽回手,却被方少恒攥得更紧。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小声解释:“是…是抑制手环。” “抑制手环?” 方少恒一脸茫然,“干什么用的?比抑制贴还管用?” 他凑近了些,能闻到沈沐阳身上那股被水汽蒸腾后更加清晰的松木香,但确实非常淡,远不如他想象中一个未标记Omega应有的浓度。 “嗯” 沈沐阳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它能抑制我的信息素散发,也能…抵抗一些Alpha信息素的影响,比抑制贴更稳定,对腺体负担小” 方少恒心里“咯噔”一下。 能抵抗Alpha信息素影响?还有这种高级货? 他盯着那看似不起眼的手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这玩意儿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他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在那冰凉的金属环上重重刮过。 “这东西……很贵吧?” 方少恒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审视和警惕,目光如鹰隼般锁住沈沐阳的脸。 沈沐阳被他看得身体微僵,眼神有些闪烁,嘴唇嗫嚅了几下,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方少恒的心猛地一沉,烦躁感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危机感取代。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投下压迫性的阴影,浓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Alpha信息素再次弥漫开来。 “操!” 他低骂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家这么有钱,你他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八级星球贫民窟来要饭?” 他逼近一步,气势迫人:“说!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还是谁派你来的?” 刚才那点隐秘的旖旎心思瞬间被现实浇灭。 有钱人的麻烦,他这种烂泥里的蝼蚁沾不起! 沈沐阳被他骤变的凶狠吓住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刚刚褪去些许红晕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呜…呜……” 他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脖子一缩,肩膀无助地耸动,声音破碎而绝望:“他们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呜呜呜……他们把我丢出来……钱…钱都没有……我一天没吃饭了……呜哇……” 哭声凄惨无助,带着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再次紧紧抱住了方少恒强壮的腰身,把满是泪水的脸埋他带着淡淡皂角味的胸膛上。 “老公…我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呜呜…你是好人……” 第4章 老公!你回来啦 黑暗中,他低头,借着窗外漏进的微弱月光,能看见沈沐阳安静的睡颜。 洗去了污垢的脸精致得毫无瑕疵,睫毛长而卷翘,唇瓣是天然的粉润,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 睡着的他显得异常纯真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怀里的人,不去闻那该死的甜香,不去感受那紧贴着他的柔软曲线。 他一遍遍默念:明天!明天天亮必须让他滚蛋! 就这样,方少恒在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起床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麻烦。还是个漂亮的麻烦。 方少恒烦躁地套上脏工装,目光扫过墙角藏钱的旧木箱。 犹豫一瞬,他打开箱子,从最下面拿出个铁盒,从厚厚一沓“老婆本”里抽出一张五十,顿了顿,又抽了一张二十。 他把七十块钱压在掉漆的搪瓷缸下,旁边放了碗清水。 做完,他回头。 沈沐阳翻了个身,T恤下摆卷到大腿根,露出一段白得扎眼的皮肤。 “操”方少恒喉结一滚,猛地移开眼,像被烫到。 他昨晚就该把人丢出去!现在倒贴钱又留水?他拉开门,清晨的冷风灌进来。 “妈的!”他低骂一句,走了出去。 他几乎是冲下楼梯,直到站在巷口,被工地轰鸣包围,才喘过气。 可怀里那点残留的柔软触感和松香,还有那截白晃晃的大腿,又钻进脑子。 工地的搅拌机嗡嗡响了一上午。 方少恒抡铁锹铲水泥,动作又狠又猛。汗水刺眼,新灰浆又沾满裤腿。 工友老李撞他胳膊,挤眉弄眼:“方哥,咋了?昨晚累着了?” “滚!”方少恒一锹水泥差点甩老李脸上。 他闷头干活,脑子里却不受控地闪回。 午饭哨响。 方少恒盯着饭盒里那几片蔫黄发黑的菜叶,零星几点肥肉丁在油腻的汤汁里浮沉 他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寡淡无味的白饭,味同嚼蜡。 眼前却晃过早上被他压在搪瓷缸下的那两张钞票,一张五十,一张二十。 七十块。 足够他在工地食堂吃上好几顿带点荤腥的午饭,或者买上几包劣质烟,熬过无数个筋疲力尽的夜晚。 可现在,那几张票子正安静地躺在他那间破屋的桌子上,等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小omega拿走。 “操!”他低骂一声,筷子狠狠戳进饭里,油腻的汤汁溅到手背上。 七十块!他方少恒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给个只认识不到一天的omega留七十块钱? 他一定是被昨晚那冰坨子似的身体和那股子勾魂的松木香给冻傻了!要么就是被那几声软糯的“老公”灌了**汤! 眼前又不受控地闪过今早离开时那惊鸿一瞥,白花花的…… “妈的!”方少恒猛地别开脸,仿佛被那抹白烫到了眼睛,胸腔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烧得他后颈腺体又开始隐隐发烫,混着便宜饭菜的油腻味,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把还剩大半的饭盒往脚边脏兮兮的塑料桶里一扔,“哐当”一声响。 午休时间短暂,工地的喧嚣很快再次淹没了他。 时间在重复的劳作中缓慢流逝。 方少恒偶尔直起腰喘口气,目光会下意识地扫过工地大门的方向,又飞快地移开,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唾弃的烦躁。 那小子醒了吧?看到钱和水了吧?是拿着钱跑了,还是真傻乎乎地等着他回去? 跑了最好!省心! ……可要是真跑了,那七十块不就白瞎了? 妈的!更烦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脚下冰冷沉重的水泥浆上。 下午的活干得格外漫长。 刚结的三百五十块工钱还带着体温,心却像被砂纸磨过,烦躁又空落。 巷口的馒头摊飘来熟悉的面粉味儿,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烦躁地加快步伐。 妈的,想什么呢?那麻烦精肯定拿着钱跑了!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笃定,大步流星冲进那栋散发着霉味的老破楼。 脚步声在狭窄的楼道里撞出空洞的回响,惊飞了角落里的老鼠。 越靠近顶楼,一股奇异的味道混杂在劣质油烟和灰尘的气息里,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不是霉味,不是汗臭,也不是廉价洗衣粉…… 是……食物加热的香气? 带着点焦糊味,却奇异地勾人。 方少恒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脚步更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猛地推开门! “砰!” 铁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屋内的景象让他瞬间钉在原地,瞳孔骤缩。 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食物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猪油和葱花香,霸道地驱散了往日盘踞的霉味和酒气。 那张掉漆的木桌上,竟然并排放着两只搪瓷碗,碗口冒着袅袅白气,金黄的油花在清澈的汤面上荡漾,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旁边那个他用来喝水的,掉了瓷的搪瓷缸,被洗刷得露出了原本的搪瓷白,里面盛着清水,在灯光下折射出干净的光。 墙角那个积灰的煤气灶,此刻正燃着幽蓝的火苗。 一个纤细的身影系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当围裙,T恤下摆长及大腿,袖子被胡乱卷到手肘,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胳膊,正背对着他。 是那个omega。 他没走…… 方少恒的脑子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一片空白。 胸腔里那股憋了一路的无名火气和笃定被这热气腾腾的景象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 震惊,荒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隐秘的悸动? “你……!” 方少恒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刚冲上来的粗喘和未消的戾气。 灶台前的沈沐阳被这巨大的推门声和身后陡然爆发的Alpha气息吓得浑身一激灵,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身。 那张洗得干干净净的脸上,还沾着一点油星和面粉,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角。 他看到方少恒,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瞬间亮得惊人。 “老公!你终于回来啦!” 那声软糯的“老公”在食物的香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 方少恒只觉得后颈腺体“轰”地炸开一股燥热!浓烈的烈酒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他猛地回神,一股更深的烦躁和某种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两步跨进屋内,“砰”地一声将门甩上,震得墙壁簌簌掉灰。 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逼近沈沐阳,一把攥住对方细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截骨头捏碎! “谁他妈让你动这些东西的?!” 方少恒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又沉又哑,带着咬牙切齿的凶狠,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剐着沈沐阳的脸:“老子让你今天滚蛋!听不懂人话?!你还想赖在这?!” 他粗暴地将人从灶台前扯开,沈沐阳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唔……” 沈沐阳痛得闷哼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像蒙上了一层水汽。 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嚎啕大哭,只是仰着脸,倔强又委屈地看着方少恒,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反驳: “我…我不走!我是你老婆!” 他像是被方少恒的凶悍激起了某种执拗,身体反而往前凑了凑,试图再次抱住方少恒的腰。 “你不可以赶我走!” “老子不是你老公!” 方少恒被他这执迷不悟的称呼和动作彻底点燃了怒火,像头被激怒的雄狮,低吼着,猛地将人再次推开! 沈沐阳被他推得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委屈终于冲垮了堤坝。 “呜呜呜呜哇……!!!” 惊天动地的嚎啕哭声瞬间爆发,像决堤的洪水,比昨晚更凄厉,更绝望! 沈沐阳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水泥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你不要我了……呜哇……你也不要我了……老公……呜呜呜……我是你老婆啊……” 方少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妈的,又来!这Omega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扩音喇叭! 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影,再看看桌上那两碗冒着热气的面,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了他。 “别他妈嚎了!” 沈沐阳的哭声只是小了一瞬,随即又爆发出和昨晚一样的音量。 方少恒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 妈的! 他猛地弯腰,一把将哭得浑身发软的人从地上捞起来,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暴,直接按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行了!不许哭!” 他声音粗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着桌上那碗飘着葱花和油花的面,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给老子吃!吃完再哭老子就把碗塞你嘴里!” 沈沐阳被他按在椅子上,身体还在抽噎,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一抽一抽的,但他还是怯生生地抬起泪眼,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方少恒,又看了看眼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面。 低头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子,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 眼泪“啪嗒”一下,掉进面汤里,惊起一小圈涟漪。 “再…再说最后一遍,” 方少恒也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瘸腿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盯着沈沐阳,后颈腺体还在突突地跳,信息素带着警告的余韵:“老子!不是你老公!听明白没?!” 沈沐阳低着头,用筷子笨拙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夹起碗里唯一一样“荤腥”。 一块边缘煎得焦黑,形状不太规则的煎蛋。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飞快地瞥了方少恒一眼,带着点讨好和心疼,小声嘟囔着,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你…你要赚钱养我……我见你是干苦力的……这个给你……” 说着,就把那块卖相实在不佳的煎蛋,颤巍巍地夹到了方少恒的碗里。 方少恒的目光,瞬间钉在了那块焦糊的煎蛋上。 金黄的蛋液凝固着,边缘是焦黑的卷边,不是一般的丑。 一股极其陌生的酸软感,毫无预兆地,狠狠撞进了方少恒的心口! 他早上塞在搪瓷缸下的七十块钱,变成了两碗热腾腾的面,一块煎糊的蛋,一个洗刷干净的搪瓷缸,还有……眼前这个哭得眼睛鼻子通红,却还惦记着给他“补身体”的麻烦精。 工地食堂那油腻腻的盒饭,蔫黄的菜叶,模糊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背景。 鼻尖萦绕的,是桌上这碗飘着猪油和葱花香的,带着焦糊味的面条气息。 还有……沈沐阳身上那丝丝缕缕、清冽又勾人的松木信息素。 方少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后颈那因愤怒而沸腾的信息素,像是被这碗面、这块蛋,这声带着哭腔的“老公”和那固执的松香,无声地安抚、缠绕,竟奇异地……平息了下来。 第5章 老公,我明天还能给你做饭吗? 化作某种酸软的,带着痒意的暖流,悄悄在四肢百骸蔓延。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粗粝的指腹刮过头皮,发出沙沙的声响。 “吃完……” 他开口,声音依旧粗哑,却少了刚才那股暴戾的劲头,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 他本来想说“吃完就滚蛋”。 可看着少年低着头,小口小口吸溜着面条,鼻尖还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一副小心翼翼又努力想表现“我很乖”的样子…… 那句到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暴躁地抓起筷子,猛地戳进碗里,挑起一大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带着点迁怒似的吼道: “吃完把碗洗了!” 沈沐阳被他吼得肩膀一缩,捏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面条掉回碗里。 但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却倏地亮了! 少年吸溜着把最后一口面条卷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努力咀嚼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黏在方少恒脸上,含糊不清地,带着浓重鼻音问: “那……老公,那我明天……还能给你做饭吗?”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尾音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还能”这是拐着弯问,他是不是被允许留下了。 方少恒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又拱了上来,后颈刚平息下去的腺体又开始突突地跳。 这Omega!听不懂人话吗?! 他“啪”地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掉漆的木桌上! 沈沐阳瑟缩了一下。 可方少恒却清晰地看到,少年那对藏在凌乱碎发下的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染上了绯红,像熟透的樱桃。 他方少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脖颈上贲张的青筋跳动得更加明显,那张棱角分明,沾着泥灰的脸上,表情凶得能吃人。 偏偏,Alpha那烈酒般的信息素,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按捺住,不再如刚才那般暴烈地碾压,反而透出一种……强弩之末般的僵硬和……别扭? “再啰嗦!” 方少恒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又沉又哑,带着浓重的警告,“老子就把这碗塞你嘴里!” 他别开脸,后颈的腺体烫得惊人。 沈沐阳看着他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甚至汤都喝完了,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来,真是没有防备心呐。 “喂!”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显得有些闷,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别扭得不行。 他依旧没看沈沐阳,目光死死盯着墙角那块剥落的墙皮,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明天……去买点肉。”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子里只剩下灶台铁锅余温散发的轻微“滋滋”声。 死寂。 沈沐阳端着空碗筷,正小心翼翼地往阳台挪动的脚步,猛地顿住! 瓷碗和木筷在他掌心磕碰出清脆的“咔哒”声。 夕阳的光线正好从阳台晾衣绳的缝隙里漏进来,像舞台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少年身上。 那光,照亮了他骤然僵直的背影,照亮了他攥紧碗沿,指节泛白的手。 更照亮了他转身时,那双桃花眼里瞬间爆发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亮! 仿佛沉寂的夜空骤然炸开了万千烟火! “真的吗?!老公我爱你!” 沈沐阳的声音因为激动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之前的哭腔和委屈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灼人的欣喜。 像是终于找到家了一样。 方少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晃得心头发慌,后颈腺体烫得更厉害了。 “少废话!” 他几乎是狼狈地再次别开脸,声音更沉,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抬脚,用沾满泥灰的工装靴鞋尖,烦躁地点了点墙角那个积着厚灰的旧木箱。 “钱!在桌上木箱里!最下面的铁盒!” 他语速飞快,每个字都像是被烫着了才吐出来:“省着点花!听见没?!” 这话一出口,方少恒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嘴巴。 操! 那铁盒里是什么? 是他方少恒这些年,一根钢筋一根钢筋扛出来,一滴汗水摔八瓣攒出来的“老婆本”! 那张卡里有十二万!是他准备讨个清白Omega,离开这烂泥坑的指望!盒子里还有几千块现金,是他留着应急,连烟都舍不得买好的救命钱! 就这么……鬼使神差意气用事的告诉对方了,不过没告诉他银行卡密码,应该没事。 “铁……铁盒?” 他重复着,眼神却像被点燃的火焰,直勾勾地射向那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仿佛那里面藏着通往天堂的钥匙。 “我……我知道了!” 他猛地点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我会记账的!老公!我一定省着花!” 说完,他像是生怕方少恒反悔,抱着碗筷,脚步轻快地冲向了狭小的阳台,嘴里甚至还哼起了一段不成调的,欢快的小曲。 Alpha盯着少年钻进阳台,被夕阳勾勒出纤细轮廓的背影,后颈的腺体像通了电的马达,突突突跳得又急又猛。 烈酒信息素再次不受控制地丝丝缕缕溢出,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躁动和……认命般的酸软。 “妈的……” 方少恒低低骂了一句,抬手狠狠搓了把脸,粗糙的掌纹刮过下颌的胡茬,带来一阵刺痛。 他烦躁地闭上眼。 眼前晃过的,却不再是工地食堂那令人作呕的饭菜。 而是沈沐阳刚才说“我还会做很多菜”时,那双骤然亮起的,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眼睛。 还有桌上那碗……飘着猪油葱花、带着焦糊蛋香的面条。 算了。 他认命般地想,舌尖尝到一丝苦涩又奇异的回甘。 就当……养个会做饭的崽子了。 万一哪天他家里人真找上门来,看他把人养得白白胖胖的,说不定还能给点“辛苦费” ……嗯,一定是这样! 方少恒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试图用最现实的理由说服自己。 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阳台时。 瞳孔猛地一缩! 那根横亘在狭窄阳台上的生锈晾衣杆上,此刻正**地挂着他的工装裤和那件沾满泥星子的背心,还有沈沐阳昨天穿的那件脏卫衣和裤子。 水珠正顺着裤腿和衣角,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水泥地面上。 那衣服,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就直接挂了上去,布料吸饱了水,沉甸甸地下坠,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完全没拧过的样子! 更别提那些个的泥点子,在湿漉漉的布料上晕开灰黄的污迹,显得更加刺眼。 一股火气“噌”地就顶到了方少恒的脑门! 他两步跨到阳台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本就狭窄的空间,浓烈的酒味信息素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袭向正哼着歌的沈沐阳。 “你他妈就这么洗的衣服?!” 方少恒的声音像淬了冰渣子,又沉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怒火。 沈沐阳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和汹涌的信息素吓得浑身一激灵。 “就……就那么洗的呀……” 他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无辜的茫然:“放水里……搓一搓……就挂起来了……” 方少恒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无知”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把扯过那件还在滴水的背心衣角,冰凉沉重的水珠瞬间顺着指缝淌下来,糊了他一手。 “没拧过?!” 他抖了抖那湿透的、沉甸甸的布料,水珠甩了沈沐阳一脸:“衣服泡水里就能干净?!你他妈当泡咸菜呢?!泥点子呢?让水自己啃掉?!” 沈沐阳被他甩过来的水珠激得闭了闭眼,脸上湿漉漉的,更显得可怜巴巴。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声音带着点委屈的辩解: “我……我以前没洗过……也没人教我……” 他看着方少恒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求生欲让他飞快地补充,眼神带着点倔强的讨好:“我……我会学的!真的!” 方少恒盯着他那双湿漉漉,写满了“我很无辜”的眼睛,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那句冲到嘴边的“废物”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堵在胸口,噎得他难受。 他猛地转身,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阵风,弯腰从狭小卫生间。 其实只是个用帘子隔开的角落里拽出一个红色塑料盆。 “哗啦!” 他粗暴地将盆里残留的一点脏水泼到阳台下水口,水花溅湿了沈沐阳冻得通红的脚踝。 沈沐阳“呀”地轻叫一声,默默往后退了些。 方少恒没理他,从墙角抓过那袋最便宜的柠檬味洗衣粉,撕开口子,狠狠往空盆里倒了好多! 刺鼻的、廉价工业香精混合着碱粉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他扯过旁边地上沈沐阳那件湿透的脏卫衣,团成一团,像扔垃圾一样狠狠砸进盆里,然后抄起旁边那块边缘磨得发亮的搓衣板,“哐当”一声架在盆沿上。 “看仔细了!” 方少恒的声音依旧硬邦邦,带着一股“老子教你做事”的不耐烦。 他大手抓住那团湿衣服,按在搓衣板的棱条上,粗粝的手指带着狠劲,用力地搓揉起来! “嗤啦——嗤啦——” 布料与粗糙木棱摩擦的声音,混着水声,在狭小的阳台里格外刺耳。 清水一下子就变得浑浊。 “领口,袖口单独搓,泥点子用刷子,使劲刷!” 他一边动作粗暴地示范,一边说着要点,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沈沐阳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蹲在盆边,距离近得几乎能碰到方少恒沾满泥灰的工装靴。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松木信息素,混杂着厨房残留的油烟味和此刻浓烈的廉价柠檬洗衣粉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极具生活气息的混合体,丝丝缕缕地往方少恒鼻子里钻。 方少恒后颈的腺体又开始隐隐发烫,被这乱七八糟的味道撩拨得心烦意乱。 他粗鲁地抓起衣服领子,对着那块顽固的泥渍猛搓,搓衣板的棱角刮过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拧衣服要顺着拧!” 他示范性地将洗过一遍的湿衣服拧成麻花状,手臂上贲张的肌肉线条绷紧,水珠噼里啪啦地砸进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你手小或者拧不动,就他妈一点点来!听到没?!” 他拧干水,把湿衣服塞到沈沐阳怀里,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沐阳慌忙接住那团湿冷的,带着浓烈柠檬碱味的衣服,冰得他指尖一缩。 他看着方少恒那双沾着泡沫和泥灰,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再看看自己纤细白净的手指,抿了抿唇。 “我试试!” 他学着方少恒的样子,用力拧动手腕。 宽大的卫衣吸饱了水,沉得要命。 第6章 老公,我没有挠 他拧得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水被一点点挤出来,虽然远不如方少恒拧得那么干,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哗哗滴水了。 他踮起脚,有些笨拙地将衣服挂上晾衣杆,水珠顺着下摆滴落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方少恒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冷眼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 “嗯……行了。”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目光扫过沈沐阳冻得发红的脚踝和单薄的身子:“洗洗睡了” 沈沐阳挂好衣服,转过身,眼神有些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手腕内侧。 那里,白天就开始隐隐发痒的小疙瘩,下午已经连成了一片红肿的疹子,被他自己无意识抓挠过的地方,有几处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火辣辣地疼,但更恼人的是那钻心的痒意。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张灰扑扑,看起来就硬邦邦的床,再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惨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还是低估了这地方的环境。 他这才来一天手腕就被真菌感染了。 “老公……” 他小声开口,带着点试探和不易察觉的委屈:“有没有……新的床单呀?” 方少恒正弯腰脱鞋的动作一顿。 他直起身,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冷意,直直射向沈沐阳:“咋了?老子都睡了一年了,你还嫌弃上了?!” 那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底层挣扎者特有的,对“嫌弃”的敏感和防御。 沈沐阳被他看得心头一紧,慌忙摆手:“没!没有!我不嫌弃!” 他立刻垂下头,不敢再说话,只是那只挠着手腕的手,动作更快更用力了些。 方少恒眼尖。 Alpha敏锐的视线瞬间捕捉到了沈沐阳那只藏在宽大T恤袖子下,正不安分地动作的手。 他眉头狠狠一拧,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又快又准,一把攥住了沈沐阳那只手腕! “嘶!” 沈沐阳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方少恒的手劲极大,粗糙的手指像铁钳般箍住了那截手腕。 他不由分说地将沈沐阳的袖子往上一撸。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方少恒呼吸都窒了一下。 那截本该光洁细腻的手腕内侧,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红肿凸起的小疹子。 好几处已经被抓得皮开肉绽,渗出暗红的血丝和透明的组织液,混合在一起,黏腻又狰狞地糊在皮肤上,看着就疼。 周围的皮肤也被挠得通红一片,肿得老高。 “操!” 方少恒低骂一声,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的烦躁直冲头顶:“怎么搞的?!挠成这样?!你是不是傻?!” 他下意识吼出的语气又凶又急,带着Alpha天生的强势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灼。 沈沐阳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应激反应般猛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到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他护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腕,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一点被吓到的哭腔: “痒……好痒……” 方少恒看着他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再看看他手腕上惨不忍睹的抓痕,心头那股邪火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泄了大半。 他猛地想起了刚才沈沐阳问的话。 新的床单? 方少恒的目光扫过那张布满灰尘,颜色灰暗,甚至能看到零星泥点印子的旧床单。 再看看沈沐阳手腕上那片狰狞的红肿…… 妈的! 他烦躁地低咒一声,猛地转身,大步走到床尾那个破旧的木箱前。 他粗暴地掀开箱盖,灰尘弥漫开来,也顾不上管。 他弯腰在里面一阵翻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手指掠过那几件叠放的旧衣,最终从箱底最深处,拽出一件压得板板正正、几乎全新的……工装衬衫? 那是前年工地统一发的劳保服,灰蓝色,布料硬挺得能立起来,领口和袖口的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他嫌这衣服太板正,穿着干活不自在,一次都没穿过,一直压在箱底当个念想。 但此刻,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干净,最“新”的布料了。 方少恒抖开衬衫,一股陈年的灰尘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咳……咳咳……” 站在墙角的沈沐阳被这扬起的灰尘呛得轻轻咳嗽了两声,捂着鼻子,眼睛水汪汪的。 方少恒动作一僵,看着少年被灰尘呛得泛红的脸颊,再看看手里这件虽然“新”但味道刺鼻,布料硬得像砂纸的衬衫…… 一股莫名的窘迫和尴尬猛地涌了上来。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把那件劳保服又胡乱塞回了箱底,“砰”地一声合上了箱盖。 目光在狭小的屋子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昨晚拿出来给沈沐阳垫腿的那条硬邦邦的旧毛毯上。 “先垫着!” 他抓起那条毛毯,语气依旧生硬,动作却带着点急躁,三下五除二将它铺在了那张脏兮兮的旧床单上。 粗糙的毛毯勉强遮住了下面灰扑扑的颜色。 再一回头看沈沐阳,他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挠。 “别挠了”他手指还沾着对方伤口的混合黏液。 “啧……” 方少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嫌恶地甩了甩手指,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老子这也没药……” 沈沐阳看到他指尖沾上的血迹和那嫌恶的表情,心猛地一沉。 他以为方少恒又要赶他走。 “老公!” 他慌忙往前蹭了半步,顾不上手腕的刺痛,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点颤抖地抓住了方少恒的衣角。 声音又软又急,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近乎哀求的忐忑: “老公……我没事的!真的!我不痒了!我一点都不痒了!你别生气……你别因为这个赶我走……求求你了……” 他仰着小脸,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不敢掉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依赖,像只即将被丢弃的无家可归的人。 那声带着哭腔的“老公”和那哀求的眼神,像根细针,不轻不重地戳在方少恒心口最软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沈沐阳鼻尖上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珠,再看看那只死死抓着自己衣角,微微发抖的手……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后颈的腺体又开始隐隐发烫。 “闭嘴!吵死了!” 方少恒猛地甩开沈沐阳抓着他衣角的手,动作带着点狼狈的仓促。 他没再看沈沐阳,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拉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脚步声急促地向下奔去。 楼道里声控灯的光线昏黄闪烁。 墙角的老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吱吱乱叫,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缝隙里。 方少恒几乎是冲下楼的。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沈沐阳手腕上那片血淋淋的抓痕,还有那双含着泪,满是恐惧哀求的眼睛。 这附近只有一家药店,开在巷子口,店面小得可怜,平时生意冷清,老板晚上就睡在店里隔出来的小阁楼上。 “嘭!嘭!嘭!” 方少恒用拳头砸着那扇卷帘门,力气大得铁皮门哗啦啦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啊?!大半夜的!催命呢?!” 阁楼里传来老板带着浓重睡意的,不耐烦的嘟囔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卷帘门被从里面“哗啦”一声拉开一小半,露出老板那张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脸。 “买药!” 方少恒的声音又沉又急,带着未消的烦躁。 老板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借着店里昏暗的灯光看清是方少恒,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点调侃又了然的神色:“哟,方小子?稀客啊!买什么药?壮阳的?” 他认识方少恒,这片区出了名的能打,不好惹,外加抠门铁公鸡,平时磕了碰了都是硬抗,从没见他来买过药。 方少恒没理会他的调侃,眉头拧得死紧,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货架上花花绿绿的药盒,嘴里快速说道:“治疹子的,就是那种起红疙瘩,痒得要命,挠了还会出血那种” 他想起沈沐阳手腕上那副惨状,语气更急:“再拿盒棉签!” 老板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弄得睡意去了大半,倚在门框上,眼神带着探究:“位置呢?给我看看?胳膊腿还是……屁股蛋儿?” 那眼神里的暧昧让方少恒心头火起。 “不是给我用的!” 他低吼一声,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少废话!快点!” 老板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撇撇嘴,也不再废话,弯腰在货架最下层扒拉起来。 “喏” 他拿出两盒药膏,随手丢在柜台上:“一个杀菌消炎的,一个止痒脱敏的,搭配着抹,棉签要哪种?带碘伏的还是普通的?” 他指了指旁边两种包装。 方少恒看也没看那花里胡哨的包装,直接指向旁边最素净,最便宜的那种:“这个,多少钱?” 老板拿起药膏扫了眼价签,懒洋洋地报数:“消炎膏十五,脱敏膏二十,棉签四块,一共三十九。” 三十九?! 方少恒摸向裤兜的手猛地顿住! 三十九块! 够他在工地食堂吃三顿带荤腥的盒饭!够他买好几包劣质香烟! 他眼前闪过沈沐阳手腕上渗血的抓痕,还有那句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痒”…… 又闪过那碗飘着猪油葱花的面,和那块焦糊的煎蛋…… 操! 方少恒狠狠一咬牙,腮帮子绷出凌厉的线条,从裤兜里掏出那两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钞票,“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 “你这药金子做的?!找钱!” 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心疼和不爽。 老板笑嘻嘻地把一块硬币推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说:“咱这可是有正规证书的,效果好着呢!保管你那小……” 他话没说完,被方少恒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方少恒一把抓起药膏和棉签,转身就走,像阵风一样卷出了小店。 背后传来老板拖长了调子的,带着点下流笑意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Omega遭老罪喽~可得好好疼疼人家~” 那声音像根毒刺,狠狠扎进方少恒的耳膜。 他攥着药盒的手猛地收紧,硬质的纸盒在他掌心被捏变了形。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明明灭灭,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这Omega!来路不明!麻烦!天大的麻烦! 他妈的,他又开始后悔了! 经过三楼那户租户门口时,里面传出夫妻激烈的争吵声,摔东西的声响,女人尖利的哭骂,男人粗鲁的吼叫…… 生活的褶皱和不堪像破棉絮一样从门缝里溢出来,塞满了这栋老楼的每一道裂缝。 方少恒只觉得心头那股烦躁和无力感更重了。 他推开顶楼那扇冰冷的铁门。 屋内,沈沐阳正蜷缩在铺了旧毛毯的床角,抱着膝盖,眼睛红彤彤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看到方少恒手里拿着的东西,少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坐直,带着点讨好和急切地小声辩解: “老公……我……我没挠了……真的……”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方少恒心头的无名火又拱了一下。 “知道疼还挠?!你傻不傻?!” 他吼了一句,嗓门大得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回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 他大步走到床边,粗暴地撕开棉签的包装纸,发出“嘶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然后,他大马金刀地在床沿坐下,双腿分开,形成一个不容抗拒的钳制空间。 “过来!” 他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沈沐阳被他吼得又是一颤,先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挪到了方少恒面前,怯生生地伸出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腕。 方少恒一把将人拽到自己两腿之间,动作带着点不容反抗的力道。 他拧开两支药膏的盖子,看也没看说明,直接将两种药膏挤了一大坨在自己粗糙的掌心,用一根棉签胡乱搅和了两下,然后,看准那片血淋淋的红肿区域,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嘶……!!!” 第8章 老公的外套 “我给老公煮面吃……” 他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已经下意识地安排起来,趿拉着那双不合脚的旧拖鞋就往阳台的小灶台挪。 “行了!” 方少恒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硬板床发出吱呀一声。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试图驱散脑子里那点旖旎的画面和身体里乱窜的邪火。 “没那么讲究!老子不吃早饭!” 他瞥了一眼墙上那个歪歪扭扭、指针模糊的旧挂钟,七点半了。 工地八点上工,从这跑过去最少二十分钟。 “从小到大都这样,习惯了!” 他语气生硬,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堵沈沐阳的嘴。 他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拧开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掬起冰冷的自来水,粗暴地泼在自己脸上和脖子上。 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稍微压下了些心头的燥热和身体里那股莫名的蠢动。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滴在汗湿的背心上。 “那……” 身后传来沈沐阳迟疑的声音:“那你中午……回不回来?” 方少恒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头也没回,声音混在水声里显得更加冷硬:“中午时间不够” 他关掉水龙头,直起身,水滴顺着发梢滴落。 转过身,就看到沈沐阳还站在床边,身上只套着那件宽大的旧T恤,下摆长及大腿中部,空荡荡的,把他原本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纤细,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更扎眼的是那双冻得通红的脚,踩在宽大的拖鞋里,脚趾头不安地蜷缩着。 少年眼底还蒙着一层未散的困倦,却不知道想到什么,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倏地亮了起来,像瞬间注入了活力,连说话时尾音都带着一种雀悦的上扬: “那我中午去给你送饭吧!老公!” 那眼神亮得惊人,比工地上发工钱时工友们的眼睛还要灼热,还要纯粹,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价值的迫切和兴奋。 方少恒的心像是被那眼神烫了一下,喉结不受控制地再次滚动。 但下一秒,工地里那些alpha看落单omega时,那种**裸的,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的眼神,就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沈沐阳这样漂亮,信息素哪怕被抑制环压着也干净好闻,又没贴抑制贴,别人不知道他有抑制环,信息素不明显别人就会以为他是劣质omega,而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劣质omega…… 在那些饿狼眼里,跟一块掉进狼群的,毫无反抗能力的鲜肉有什么区别? 那些家伙,见着个好欺负的,没背景的劣质omega,根本不会当人看!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保护欲,他绝不承认是后者,瞬间攫住了方少恒。 “工地脏得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烦躁:“别他妈瞎折腾!给老子安分待着!” 他弯腰,动作有些急躁地系好沾满泥灰的工装靴鞋带。 直起身时,他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零钱,看也没看就塞进沈沐阳手里。 “这片区乱!别跑太远!” 他语气严厉,目光扫过门后那件外套:“冷就把那件穿上!” 虽然他们之间屁事都没发生,但沈沐阳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出去买个菜,他信息素的味道也足够震慑这片区那些不长眼的杂碎了。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沈沐阳攥着那两张还带着方少恒体温的二十块钱,仰着小脸,晨光正好落在他眼尾那颗小小的,平添几分媚意的泪痣上。 “我不怕脏!” 他语气异常坚持,带着一种天真的固执:“我能找到路的!你昨天告诉过我工地位置,我能找过去的!” 他往前蹭了半步,试图说服方少恒。 方少恒只觉得那股邪火又拱了上来,后颈腺体突突直跳。 他盯着沈沐阳身上那件空荡荡,像麻袋一样的T恤,再看看他冻得通红的脚踝和那双脏兮兮丢在门口的鞋子,那是沈沐阳唯一的鞋子,到现在都没有洗。 可以说沈沐阳到现在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针扎似的刺痛感涌上心头。 “你不许去!” 他声音沉得吓人,带着Alpha不容置疑的威压:“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鞋子也没有!你去干嘛?当展览品给人看笑话?!” 这话像盆冷水,兜头浇在沈沐阳头上。 他脸上雀跃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合体的衣服,看着冻得通红的脚趾头下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摩挲,表情窘迫又难堪。 “我……我可以换你的衣服……” 少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的倔强。 他快步走到门后,踮起脚,努力去够那件挂在高处的沾满泥灰和汗渍的工装外套。 粗糙厚重的布料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浓烈的,属于方少恒的汗味和信息素。 那布料对他纤细的手指来说,触感粗粝得有些硌手。 “这个……能穿吗?” 他抱着那件对他而言过于巨大的外套,仰起脸,眼神执拗地看着方少恒,眼底的水光在晨光下闪动,像是在极力争取一个证明自己“有用”的机会。 方少恒盯着他踮脚时绷直的纤细脆弱的脚踝线条,和那双写满固执和期待的眼睛,喉结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软,狠狠撞了他一下。 “穿上!” 他几乎是恶声恶气地低吼,两步跨过去,一把从沈沐阳手里扯过那件外套,动作粗鲁地抖开! 灰尘和浓烈的Alpha信息素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沈沐阳身上那股清冽的松香。 他看也不看沈沐阳,动作带着点发泄意味的粗暴,直接将那件大了不止两个号的外套裹在了少年单薄的身上! 厚重的布料瞬间将沈沐阳淹没,肩线垮塌在他窄窄的肩头,下摆几乎垂到了膝盖,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 “把袖口卷起来!” 方少恒命令道,语气依旧生硬:“别踩着裤脚摔了!老子没空回来捡你!” 说着,他自己便不耐烦地伸出手,抓住沈沐阳纤细的手腕,粗暴地开始往上卷那长得离谱的袖口。 粗糙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沈沐阳手腕内侧那片涂着白色药膏,依旧红肿的抓痕。 “嘶……” 沈沐阳疼得轻抽一口气,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方少恒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掀起那过长的袖口,目光落在沈沐阳的手腕上。 药膏吸收了一些,但红肿未消,破皮的地方结了薄薄一层暗红色的痂,在白腻的皮肤和白色药膏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比昨晚看着……似乎好了一丁点? 方少恒的眉头拧得更紧,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了个洞,泄了些气。 他松开手,不再粗暴地卷袖子,只是指了指床头那两支药膏和棉签,声音依旧硬邦邦,却少了点刚才那股要吃人的劲头: “药在那里!记得涂!中午买菜……” 他顿了顿,语速飞快地交代:“去巷口,早上有人挑菜来卖,便宜新鲜,买肉去老陈那儿,提我名,他会给你便宜点” 看到沈沐阳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方少恒立刻补了一句,语气斩钉截铁: “买完,赶紧回来,记得锁门” “那中午……” 沈沐阳不死心,小声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地问。 “说了不许去!!” 方少恒猛地扣上那顶沾满泥灰的安全帽,金属卡扣撞出“咔哒”一声脆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他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眼神凶狠地瞪着沈沐阳,浓烈的带着警告和烦躁的信息素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工地乱得很!你去了净给老子添堵!听见没?!” 巨大的压迫感让沈沐阳脖子猛地一缩,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抿紧了唇,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失落和不甘,最终只是低低地,顺从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alpha易感期前脾气会更加暴躁,算算时间,今晚易感期就应该会来了。 方少恒不再看他,拉开门,带着一身未消的躁郁和浓烈的硝烟信息素,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门。 生锈的铁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震得墙壁簌簌掉灰。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台铁锅冷却的余温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Alpha气息。 沈沐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楼道里那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脸上那副怯生生的,顺从的表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琥珀色的眼眸里,只剩下沉静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走到门口,确认门已反锁。 然后,他快步走到墙角那个破旧的木箱前,没有丝毫犹豫,掀开箱盖。 灰尘弥漫,他毫不在意。 手指精准地探向箱底最深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被刻意压平的凹陷。 他小心翼翼地抠开那块活动的薄木板,露出了下面藏着的,一部造型极其轻薄,材质特殊的微型通讯器。 屏幕漆黑,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待机蓝光。 这是他的通讯器。 和方少恒的钱成对角线放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沈沐阳拿起通讯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敲击了几下。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侧脸。 一行加密的字符在屏幕上飞快闪过,转瞬消失。 做完这一切,他将通讯器重新藏好,盖上木板,合上箱盖,动作流畅而无声。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天真和依赖的神情。 他走到床边,拿起那两支药膏和棉签,慢条斯理地开始给自己红肿的手腕上药。 动作轻柔,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他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下楼道里的动静。 确认安全后,他打开了木箱,再次拿出那个沉甸甸的铁盒。 打开盒盖,厚厚一沓红色的钞票和一张不起眼的银行卡映入眼帘。 银行卡里的金额不清醒……但有几千现金。 沈沐阳的指尖在那沓钞票上轻轻划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对钱的概念,是昨天才被这个贫民窟强行灌输的。 一把挂面七块,三个鸡蛋两块,一小把蔫黄的小葱五毛,一斤凝固发黄的猪油七块……而那些瓶瓶罐罐的油盐酱醋,却贵得离谱,几乎花光了他昨天拿到的五十块。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会碰这些东西,更不会吃这些廉价调味品,奈何现在他身无分文,这些调味品也变得贵了起来。 他仔细盘算着接下来几天的菜谱。 红烧肉……需要五花肉糖酱油料酒……糖醋排骨……排骨糖醋番茄酱……清蒸鱼……鱼姜葱蒸鱼豉油…… 每一样,都对应着具体的,冰冷的数字。 他白皙的手指,从那厚厚一沓“老婆本”里,精准地抽出了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 然后,他仔细地合上铁盒,放回原位,盖上木箱。 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散发着方少恒浓烈信息素的,宽大得可笑的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遮住了小半张脸。 他换上那双唯一,却脏兮兮的鞋子,将那张红票子仔细地折好,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深吸一口气,他拉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闪烁不定。 沈沐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楼下巷子深处那属于贫民窟的喧嚣而浑浊的晨光里。 第11章 老公,你信息素好浓呀 他说话间,那股清冽的松木信息素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被风吹散的薄雾,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地缠绕上来,带着一种刻意的无声的撩拨,精准地搔刮着方少恒刚被抑制剂强行压下去的依旧蠢蠢欲动的神经。 方少恒靠在冰冷的铁门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抑制剂像冰冷的锁链捆缚住狂躁的野兽,但锁链之下,那野兽的咆哮和挣扎从未停止。 他看着沈沐阳那张无辜又勾人的脸,看着他身上那件被自己扯得歪斜露出大片雪白锁骨和肩膀的宽大工装外套,一股邪火混着冰凉的无力感直冲头顶。 “闭嘴!” 方少恒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铁。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地上那祸水,一把捞起掉在地上的装着床单和小熊拖鞋的塑料袋,粗鲁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沈沐阳,踉跄着冲进屋里。 “砰!” 铁门被他狠狠甩上,隔绝了天台的风,也隔绝了外面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 屋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是往常的霉味汗味,也不是刚才狂暴的信息素残留。 是……食物的香气? 浓郁温暖,带着油脂被高温烹炒过的焦香和某种蔬菜的清甜,霸道地钻进方少恒的鼻腔,瞬间压过了他一身的风尘和汗臭。 他脚步顿住,有些茫然地看向那张掉漆的木桌。 桌子上两个洗得发亮的碗里,盛着白花花颗粒分明的米饭,冒着腾腾热气。 中间是一个掉了漆的铁盘子,里面堆着油亮诱人酱汁浓厚的红烧肉块,肥瘦相间,颤巍巍的,散发着致命的荤香。 旁边一盘是翠绿油亮的炒青菜,还有一碗……飘着蛋花和紫菜碎末的清汤。 桌角,他那宝贝的搪瓷缸里,依旧盛满了清水。 小阳台的灶台上,铁锅还带着余温,残留着油烟的气息。 简陋的破屋子,因为这桌在贫民窟堪称奢侈的饭菜,竟硬生生被烘托出了一丝……诡异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家”的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油脂酱油蔬菜和米饭混合的温暖香气,强势地压下了屋里的霉味和灰尘气。 方少恒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方少恒站在门口,像根被钉在原地的木桩。 一天的疲惫,刚才的失控和惊吓还有被强行压下的易感期躁动,此刻都在这桌冒着热气的像模像样的饭菜面前,显得无比荒诞。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干涩得发疼。 沈沐阳已经跟了进来,关好门,动作轻快得像只猫。 他脱下那件宽大的工装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T恤。 袖子被他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但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上抑制环的冷光在灯光下闪烁。 “老公,吃饭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碗筷,自然地递给方少恒,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讨好和期待的乖巧笑容,仿佛刚才天台上的惊心动魄和失控从未发生。 “我今天买到了很好的五花肉,炖了好久呢,快尝尝” 那声“老公”叫得顺溜无比。 方少恒没接碗。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桌上的菜,最后落在沈沐阳脸上,声音冷硬:“钱,又拿了多少?” 沈沐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烁,声音小了下去:“就…就中午买菜,还有…肉…米……油盐酱醋昨天买了,今天没买新的……” 他越说越没底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 方少恒没再追问。 他沉默地走到桌边,拉开那把瘸腿的椅子坐下,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沈沐阳递过来的筷子,动作带着一股狠劲,仿佛那筷子跟他有仇。 他夹起一块最大的、颤巍巍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滚烫软糯,咸鲜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甜,油脂在舌尖化开,浓郁的肉香瞬间霸占了所有味蕾。 那滋味……该死的舒服!比工地食堂那干巴巴的肥肉片强了何止百倍! 方少恒没说话,只是沉默地飞快地扒着饭,夹着菜。 动作依旧粗鲁,咀嚼得很大声,腮帮子鼓动着。 但那紧锁的眉头,却在不自觉间微微松开了一些。 沈沐阳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瞄着方少恒,见他吃得凶猛,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得逞的弧度,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 红烧肉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 他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方少恒碗边:“老公,喝点汤,热的。” 方少恒动作一顿,没看他,也没拒绝,任由那勺带着蛋花和紫菜的清汤倒进自己碗里,混着饭粒一起扒进了嘴里。 温热的汤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熨帖的暖意。 屋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 易感期带来的那种焦灼的空虚感,似乎被这温热实在的食物短暂地填满了些许。 吃完饭,沈沐阳利落地收拾碗筷,端着去了小阳台。 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传来。 方少恒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劣质香烟。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试图驱散身体深处那股被食物暂时安抚却依旧在蠢蠢欲动的燥热。 他看着阳台上沈沐阳洗碗的背影,那截在昏暗灯光下依旧白得晃眼的脖颈,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的肩胛骨线条…… 香烟的味道似乎都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冷香。 妈的,这人……有毒。 他烦躁地摁灭烟头。 沈沐阳洗完碗回来,擦干手。 他走到床边,拿起方少恒刚买回来的那套浅灰色床单被罩和那套新的空调被,还有那双米白色带着傻气小熊头的毛绒拖鞋。 “老公” 他抱着东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方少恒,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请求:“我…我想洗澡……身上有油烟味”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在屋里擦擦,很快的……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去天台抽根烟?” 方少恒抬眼看他。 少年脸上带着点薄红,不知是洗碗的热气熏的,还是别的什么。 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羞怯和祈求,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又是这种眼神! 方少恒后颈的腺体猛地一跳,刚被香烟压下去一点的燥热“噌”地又冒了头。 他想起昨晚屋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想起那大片晃眼的白…… “随你便”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拉开铁门,大步跨上了天台,反手把门关上。 冷冽的夜风瞬间将他包裹,吹得他一个激灵。 他靠在冰冷的围栏上,手有些抖地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刺激勉强拉回一丝清明。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接着是水龙头打开,水流注入塑料盆的哗啦声。 方少恒闭上眼,用力抽烟,试图将那些不该有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但听觉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 毛巾浸入水中的声音,拧干时水珠滴落的声音……布料摩擦过皮肤的细微声响……尤其是当水流声停止,只剩下毛巾擦拭身体时,那湿漉漉的带着水汽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仿佛就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毛巾是如何滑过那截纤细脆弱的脖颈,如何抚过圆润的肩头,如何擦过凹陷的腰窝…… “操!” 方少恒低骂一声,感觉刚被抑制剂压下去的血液又开始往某个地方涌。他烦躁地碾灭烟头,又点上一支。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屋里的水声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沈沐阳穿衣服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方少恒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寒意和浓重的烟味,推开了铁门。 屋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带着水汽的松木冷香,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浓郁。 沈沐阳已经换上了那套新的浅灰色床单被罩。 硬板床瞬间显得整洁了不少,虽然依旧简陋。 他正弯腰,小心翼翼地把那双米白色的小熊拖鞋摆在床边。 他身上只穿着那件宽大的旧T恤,没有穿裤子……洗过澡后皮肤泛着健康的粉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饱满的额角和纤细的脖颈上,几颗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优美的颈线滑落,没入宽松的领口。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刚洗完澡的红润,眼睛湿漉漉的像含着水,看向方少恒,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甚至带着点依赖的笑容:“老公,你回来啦?新床单铺好了,很舒服的,快来睡觉” 那笑容,那眼神,那周身萦绕的毫无遮拦的浓郁又清冽的Omega信息素…… 方少恒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刚刚在天台被冷风和尼古丁强行压下的所有燥热所有被抑制剂锁住的野兽般的冲动,在这一瞬间,被这活色生香的画面和这致命的信息素勾引,如同积压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 抑制剂构筑的脆弱防线,土崩瓦解。 比天台那次更加狂暴更加灼热带着毁灭般占有欲的烈酒信息素,如同失控的洪流,以方少恒为中心,毫无保留地蛮横地炸裂开来,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呃啊!” 沈沐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浪狠狠拍中,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新铺好的床单上。 他脸上瞬间布满潮红,呼吸变得急促,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水汽弥漫,带着惊惶和……一丝如愿以偿的迷离。 他手腕上的抑制环,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感,并没有惊恐,因此它闪烁了两下却并没有响。 “老公……你信息素好浓……” 他在红烧肉里加大了诱导剂的计量……算算时间,就他那个便宜抑制剂,恐怕已经压不住了。 第14章 老公……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冷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转过身,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床上依旧昏睡的沈沐阳。 少年似乎很冷,无意识地往那点可怜的薄被里缩了缩,裸露在外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方少恒眉头拧得更紧。 他沉默地站了几秒,像是内心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极其不情愿地,带着一脸“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表情,走到床边。 动作依然谈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粗鲁。 他一把扯过昨晚那张刚买回来却被两人昨晚的动静踹到床脚的空调被,兜头盖脸地扔到了沈沐阳身上! 把少年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操,冻死你算了!麻烦精!” 他低骂了一句,声音粗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团被毯子盖住的小小凸起,确认毯子把人裹住了,才烦躁地移开视线。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起来,饿得发慌。 他环顾这破败的屋子,目光落在墙角那个摔碎的碗和干硬的面条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再看看床上那个“麻烦”,指望他做饭是不可能了。 方少恒认命地带着一身低气压,走到那个破木箱前,蹲下身。 掀开箱盖时,动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伸向最底层的铁盒。 “咔哒” 铁盒打开。 那沓红色的“老婆本”和银行卡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看也没看那沓钱,直接伸手进去,从旁边散放的那几千块现金里,粗暴地抽出了一张红票子。 纸币被攥在汗湿的手心,皱巴巴的。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套上他那双沾满泥灰的破旧工装鞋。 开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 那团盖着旧毛毯的小小身影,依旧一动不动,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方少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猛地拉开门,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戾气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牵挂,大步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的一片狼藉和那个被他标记后伤痕累累的Omega。 楼道里冷风灌入,吹得他汗湿的背心贴在身上,一片冰凉。 妈的,还得给这麻烦精弄吃的! 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楼道里污浊的空气和冷风瞬间包裹了方少恒。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汗湿的背心贴在皮肤上,冰凉黏腻,像他此刻的心情。 巷口依旧喧嚣。 他径直走向那家他偶尔才舍得光顾的卖热汤热饭的小摊。 摊主是个寡言的Beta老头,看到他阴沉着脸过来,眼皮都没抬。 “两份猪脚饭,打包”方少恒声音粗嘎,把那张皱巴巴的红票子拍在油腻的案板上。 老头动作麻利,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捞出炖得软烂的猪脚,浇上浓稠的酱汁,配上米饭和几片青菜,塞进两个泡沫饭盒里。 找零的几张零钱,方少恒看也没看,胡乱塞进裤兜,拎起塑料袋就走。 食物的香气隔着塑料袋飘出来,勾得他肚子叫得更凶。 他脚步更快,只想赶紧回去填饱肚子,然后……再看看床上那个麻烦精死了没有。 重新爬上五楼,楼道里的声控灯依旧半死不活地闪烁。 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比出门前更加浓郁更加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浓烈的带着血腥味的松木甜香。 被标记后Omega信息素特有的,混合着Alpha印记的气息,混杂着汗味□□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悲伤? 以及一种……死寂。 方少恒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一把推开门! 屋内景象和他离开时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破败和狼藉。 但床上…… 沈沐阳醒了。 他没有躺下,而是以一种极其别扭,看着就让人腰疼的姿势,艰难地半倚半坐在床头。 身上依旧裹着那床被他粗暴扔过去的空调被,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和细瘦的肩膀。 那张脸上,此刻布满了未干的泪痕。 眼眶红得厉害,像两颗熟透的桃子,长长的睫毛被泪水黏成一绺一绺的,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下。 他正无声地抽噎着,小小的肩膀随着吸气一耸一耸,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下唇上甚至有个清晰的牙印。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吵闹。 只是那么安静地委屈至极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掉眼泪。 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雨里、瑟瑟发抖又不敢大声叫唤的小猫。 方少恒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光,屋里显得更暗了。 沈沐阳听到了开门声,猛地抬起头,那双盛满泪水的桃花眼瞬间锁定了门口的身影。 那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惶,随即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委屈和……失而复得般的依赖淹没。 “老……老公……” 他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下意识地想动,想朝方少恒这边挪,但身体刚一动,下身传来的剧烈钝痛就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痛得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急促的抽气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 方少恒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又窜了上来,不是冲着沈沐阳,而是冲着自己,冲这操蛋的一切!他妈的!哭什么哭!老子不是回来了吗?! 标记的羁绊在这一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方少恒的心脏上!比昨夜粗暴的占有更加深刻,更加不容抗拒!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懊悔,烦躁和一种近乎窒息的占有欲的复杂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 妈的!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才出去多久?!十分钟?十五分钟?! 这麻烦精怎么就……就哭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砰”地一声把门甩上,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把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咚”地一声重重放在掉漆的木桌上,震得桌子晃了晃。 “哭丧呢?!老子还没死!” 他恶声恶气地吼道,声音在屋里撞出回音。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沐阳那张哭花的脸,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沈沐阳被他吼得浑身一抖,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吸着鼻子,努力想憋住,却只是发出更可怜兮兮的抽噎声,眼睛红红地望着方少恒,里面盛满了无声的控诉和全然的依赖,仿佛方少恒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 方少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和被依赖感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标记带来的羁绊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沐阳的恐惧委屈和……对他近乎本能的归属感。 这感觉……真他妈操蛋!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眼神凶狠地扫过沈沐阳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最终落在他那张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上。 “闭嘴……不许哭了,再哭老子真不管你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语气太硬,又极其别扭地极其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生硬的安抚意味:“……饭买回来了。” 沈沐阳的抽噎声果然小了下去,虽然眼泪还在流,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方少恒,像在确认他的话。 方少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他认命般地带着一脸“老子真是欠了你的”的表情,俯下身。 动作依旧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生硬地胡乱地在沈沐阳脸上抹了两把,试图擦掉那些碍眼的泪水。 力道没控制好,把沈沐阳细嫩的皮肤都蹭红了一片。 “丑死了!” 他低骂着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沐阳颈侧那个红肿狰狞的永久标记上。 方少恒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混杂着懊悔、烦躁、暴戾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归属感的东西,终于缓缓沉淀下来。 他坐到床边,不再看沈沐阳那双能勾魂的眼睛,把人一把抱进怀里,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他妈乱动!” 他转身拿起买回来的东西,粗暴地撕开塑料袋,拿出一个饭盒,盖子被掀开时带起一股浓郁的廉价却实在的饭菜香气:“……老子喂你!”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说完,用一次性筷子狠狠戳进饭盒里,搅动着里面油腻的饭菜,动作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 “老……老公……”沈沐阳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委屈。 沈沐阳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 “你去哪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你走了……把我丢下了……哇啊啊啊……!” “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母亲曾经告诉我,alpha在标记后会时刻守着他的omega,舍不得离开他一分钟……呜呜呜,我睁眼就看不见你了” 方少恒低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单纯,看着他眼底的依赖,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方少恒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响。 他妈的。 他栽了。 栽在这个叫沈沐阳的麻烦精身上了。 栽得彻彻底底,连骨头渣都不剩。 什么老婆本,什么麻烦,什么来路不明……在这一刻,在少年滚烫的眼泪和绝望的哭喊面前,统统变得苍白无力。 现在沈沐阳就是他老婆,谁来也不低事。 他认命般地极其僵硬地缓缓地抬起那只僵在半空的手。 没有推开。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生涩的力道,有些粗鲁地,按在了沈沐阳剧烈颤抖的后背上。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笨拙地确认。 “别……别嚎了……” 方少恒的声音依旧粗嘎,却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极其别扭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老子……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