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在破庙里醒来,唇齿间仍残留着谢临霜的血腥气。
铜钥匙贴在她的心口,被体温焐得发烫。她摸索着将它举到晨光下——钥匙柄上刻着细小的符文,和地宫墙上的如出一辙。
“弑神者,先碎己身。”
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江卿月闪身躲到神像后,透过斑驳的彩漆,她看到一队禁军押着个白衣女子走过。
谢临霜。
她的手腕和脚踝都锁着青铜镣铐,每走一步,镣铐上的铃铛就响一声。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鎏金色,像两轮凝固的太阳。
“陛下有令。”为首的禁军高声道,“妖后江氏假死惑众,见者格杀勿论!”
谢临霜缓缓抬头,鎏金瞳孔准确无误地“看”向江卿月藏身的方向。
“找到你了。”她唇角勾起,声音却是皇帝的。
江卿月逃进了一家胭脂铺。
老板娘是位盲眼妇人,却在她进门瞬间就笑了:“姑娘身上有镜煞气……可是从皇陵来?”
柜台上摆着面铜镜,江卿月警惕地后退半步。
“别怕。”妇人敲了敲镜面,“这是‘无影镜’,照不出活人影子——自然照不出那些脏东西。”
她从柜台下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封面赫然是《宠妃录》的残卷。
“阿萦姑娘留下的。”妇人枯瘦的手指抚过书页,“她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铜钥匙来取。”
书页在碰到钥匙的瞬间无风自动,最终停在一幅画上——
镜中的谢临霜被锁链贯穿心口,而现实里的她正举起匕首,刺向江卿月的后背。
匕首离江卿月后心只有半寸时,谢临霜的动作突然僵住。
“卿……月……”
她的鎏金瞳孔剧烈震颤,匕首“当啷”落地。江卿月转身抱住她颤抖的身躯,摸到满手温热的血——谢临霜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硬生生抵抗住了系统控制。
“钥匙……”她呕出一口血,“刺进我眼睛……”
盲眼妇人突然厉喝:“不能拔!镜奴离了宿主会死!”
江卿月的手僵在半空。
谢临霜却笑了。她沾血的手指抚上江卿月的脸,在泪痣上重重一按——
“你才是宿主。”她轻声道,“我们都被骗了……系统选中的从来是你。”
铜钥匙突然发烫,江卿月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记忆:
阿萦投井那夜,手里攥着的正是这把钥匙。
井底有面镜子。
镜子里锁着……
禁军撞破店门的瞬间,谢临霜推开了江卿月。
她的鎏金瞳孔爆发出刺目光芒,所有铜镜在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江卿月看到无数个谢临霜——
被铁链锁着的、执笔作画的、在井底挣扎的……
最后一块碎片映出的画面让江卿月浑身发冷:
皇帝跪在青铜镜前,镜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正缓缓抚过他的脸。
那只手的腕间,有一颗朱砂痣。
“看到了吗?”谢临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正的‘系统’……是镜子里那个‘你’。”
江卿月在乱葬岗醒来。
盲眼妇人躺在血泊里,手里死死攥着《宠妃录》残卷。江卿月掰开她的手指,发现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梅瓣——
和谢临霜上次给她的一模一样。
梅瓣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弑神书在井底,但记住——镜中人才是真正的江卿月。”
远处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江卿月抬头,看到谢临霜站在月光下,鎏金瞳孔已经熄灭,变回漆黑的颜色。
可她的袖口在滴血。
一滴。两滴。
组成两个扭曲的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