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在黑暗中醒来。
棺木的缝隙里透进一丝潮湿的泥土气,耳边是铁锹铲土的闷响——她正在被“下葬”。
假死药的药效已经褪去,但四肢仍然僵硬。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棺木内壁刻着的凹凸纹路。
——是字。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辨认出那些被指甲生生刻出来的痕迹:
“别信他。”
字迹潦草,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是谢临霜的手笔。
棺木突然剧烈晃动,外头传来宫人惊恐的尖叫:“地、地宫入口塌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江卿月的后背狠狠撞上棺壁。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紧接着,她听到棺盖被撬开的声响——
“皇后娘娘诈尸啦——!”
江卿月在一片混乱中逃进了皇陵地宫。
阴冷的甬道尽头,她终于见到了谢临霜——如果那还能称作“见”的话。
青铜囚笼里,谢临霜被铁链锁住双手吊在半空,白衣早已被血浸透。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蒙着一条绣金线的黑纱,正是皇帝平日束发用的那条。
“你来晚了。”谢临霜偏头“看”向她,唇角勾起带血的弧度,“我赌你会从东南角暗道进来,结果你走了正门。”
江卿月冲过去撬锁,手指沾满她腕间凝固的血:“他发现了?”
“比那更糟。”谢临霜的黑纱突然渗出血迹,“系统升级了……他现在能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一切。”
话音未落,江卿月背后的石门轰然闭合。
地宫墙壁上的长明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和谢临霜锁骨下的伤痕一模一样。
“欢迎回来,卿月。”
皇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江卿月猛地转身,看到最中央那盏灯下浮现出他的虚影——手持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却是谢临霜被锁的模样。
“你以为假死能逃掉?”镜中的皇帝轻笑,“临霜没告诉你吗?每个替身……最终都会成为阿萦复活的祭品。”
江卿月看向谢临霜:“祭品?”
“他的疯病又加重了。”谢临霜啐出一口血沫,“这次他连镜子都骗。”
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缝,谢临霜闷哼一声,锁骨下的符文开始发光——
“跑!”她突然挣断铁链扑向江卿月,“别让光照到你的影子!”
她们在崩塌的地宫里狂奔。
谢临霜的黑纱在疾驰中脱落,江卿月这才发现她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鎏金色——系统的惩罚已经侵蚀到眼球。
“东南角!”谢临霜推着她跳进一条暗河,“水下有出口……咳咳……”
暗流吞没了她们。江卿月拼命拽住谢临霜的手,却在漩涡中撞上一块石碑——
“景元七年,贵妃阿萦投此井亡。”
谢临霜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江卿月转头,看到河底沉着无数具白骨……全都穿着贵妃制式的衣裙。
每一具的左眼下,都点着泪痣。
她们在暗河尽头的溶洞里瘫倒。
谢临霜的鎏金瞳孔逐渐恢复正常,但体温低得吓人。江卿月扯下外袍裹住她,却被一把攥住手腕——
“现在你知道了。”谢临霜的呼吸拂过她颈侧,“阿萦是投井死的……所以他后来杀的每一个替身,都会扔进那里。”
她的指尖划过江卿月脸上的泪痣:“你是唯一一个……自己从井里爬出来的。”
江卿月忽然想起穿越前最后的画面——
她不是被车撞了。
是被人推下了一口井。
溶洞顶部的钟乳石滴下水珠,落在谢临霜唇上。江卿月鬼使神差地俯身,舔去了那滴水。
“苦的。”她轻声说。
谢临霜仰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药草的苦涩,江卿月却尝到了一丝甜——像谢临霜腕间那颗朱砂痣化在了舌尖。
“这是解药。”分开时,谢临霜将一枚染血的铜钥匙塞进她领口,“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远处传来皇帝的呼唤声,谢临霜的瞳孔再次泛起鎏金色。
江卿月终于明白——
系统从来不在她们脑子里。
它住在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