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玄清宗山门前,各派弟子已整装待发。
云澈站在天衍宗队列最前方,一袭墨色长袍,腰间悬着惊鸿剑,神色冷峻如常。洛洛趴在他肩头,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生怕被落下。
江雪眠立于高阶之上,目光扫过众弟子,最终落在云澈身上。她指尖微动,一缕传音入密飘入云澈耳中——
"回宗后,立刻闭关。"
云澈不动声色地点头,掌心却微微收紧。银丝虽暂时隐没,但他能感觉到,它们仍在血脉中游走,伺机而动。
"启程!"
随着天衍宗长老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祭出飞行法器。云澈踏上青玉飞舟,洛洛立刻钻进他袖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张望。
飞舟升空,玄清宗的山门渐渐远去。云澈站在舟尾,望着那抹渐小的身影——萧烬立在九耀宗的飞鹤上,紫袍翻飞,折扇轻摇,正与身旁的秦铃说笑,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啾?"洛洛歪头看他。
云澈收回视线,淡淡道:"无事。"
回天衍宗的路途倒是顺遂,并无波折。
暮色沉沉,飞舟掠过群山,终是落于天衍宗山门前。众弟子各自散去,云澈亦携洛洛缓步归院。夜风微凉,拂过廊下风铃,叮咚作响,衬得四下愈发寂静。
推开寝室门扉,烛火未燃,唯有月色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霜。云澈立于铜镜前,怔怔望着镜中之人——眉目依旧,却隐有倦色,眸底似藏了万千心事,却又无从言说。
"……"
他忽而低叹一声,转身坐于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洛洛自他袖中钻出,冰蓝眸子眨了眨,轻轻"啾"了一声,似在询问。
云澈垂眸,指尖轻抚它的小脑袋:"洛洛,你说……我是否太过固执?"
洛洛歪头,小爪子扒拉他的手指,似是不解。
他苦笑,仰面躺下,手臂横遮于眼前,声音低哑:"萧烬说得对,我总是一意孤行……可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镜中倒影沉默,唯有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洛洛爬上他胸口,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下颌,似在安慰。云澈抬手,将它拢入掌心,低声道:"今日那道雷云中的黑影,你看到了吗?"
洛洛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那双眼……与我在镜中所见的心魔,如出一辙。"云澈闭目,声音渐沉,"银丝蚀心,心魔缠身,我竟不知,究竟是我在掌控它们,还是……它们早已掌控了我。"
洛洛闻言,忽而挣扎着从他掌心跳出,三两下窜至案几上,叼起一支笔,又蹦回他胸前,小爪子蘸了蘸未干的墨汁,在云澈素白的衣襟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符文。
云澈垂眸一看,微微一怔——那是洛洛与他之间的暗号,意为"我在"。
他忽而失笑,指尖轻点它鼻尖:"你这小东西,倒是会哄人。"
洛洛得意地"啾"了一声,又埋头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将墨迹糊成一团。
云澈无奈,将它拎起,置于枕畔:"睡吧,明日……还有诸多事要应对。"
洛洛乖乖蜷成一团,却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云澈侧身,指尖轻抚它柔软的绒毛,低声道:"若有一日,我真被银丝侵蚀,成了傀儡……你便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洛洛猛地抬头,冰蓝眸子瞪得滚圆,似是恼怒,小爪子狠狠拍在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云澈一怔,随即轻笑:"好好好,不逃,不逃……"
他合上眼,任由倦意席卷。窗外,月色渐隐,云层低垂,似有一场夜雨将至。
夜半,雷声隐隐。
云澈倏然睁眼,掌心银丝灼痛难忍,似在呼应什么。他猛地坐起,却见窗外电光一闪,照亮了整间寝室——
铜镜之中,竟立着一道红衣人影!
那人眉眼与他一般无二,唯眼角缀着妖异纹路,唇角含笑,邪气凛然。
"怎么,睡不着?"心魔轻笑,声音如附骨之疽,钻入耳中,"还是在想……萧烬那小子?"
云澈冷眼相对:"滚。"
心魔不以为意,红袖一拂,镜面如水波荡漾,竟浮现出萧烬的身影——紫衣青年立于九耀宗山巅,折扇轻摇,目光却遥遥望向天衍宗方向。
"他倒是惦记着你。"心魔嗤笑,"可惜啊,他若知晓你体内银丝已侵至心脉,会作何感想?"
云澈不语,掌心银丝却因情绪波动而骤然暴起,如细蛇般钻入血脉,直逼心口!
"呃——"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冷汗涔涔。洛洛惊醒,见状立刻喷出冰雾,试图压制银丝,却反被银丝缠住,动弹不得!
心魔笑意更浓:"没用的,这小东西救不了你。"
云澈咬牙,强忍剧痛,指尖掐诀,一道雷光自丹田迸发,硬生生将银丝逼退寸许!
"倒是倔强。"心魔眯眼,"可惜,你越是抗拒,银丝侵蚀得越快。"
云澈抬眸,眼中雷纹骤亮:"那又如何?"
心魔一怔,随即大笑:"好!好一个''那又如何''!"他忽而俯身,红袖拂过镜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休想。"云澈冷声。
心魔不恼,悠悠道:"你帮我寻到镜渊,我告诉你父母真正的死因……如何?"
云澈瞳孔骤缩。
"你一直以为,他们是为护你而死,对吧?"心魔轻笑,"可若我告诉你,他们其实是——"
"闭嘴!"
云澈暴起,惊鸿剑出鞘,一剑劈向铜镜!
"咔嚓——"
镜面碎裂,心魔身影消散,唯有余音袅袅:"云澈,你逃不掉的……镜渊之门,终将为你而开。"
雷声轰然,暴雨倾盆。
云澈持剑而立,胸口剧烈起伏。洛洛挣脱银丝束缚,急急窜上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似在安抚。
他缓缓收剑,指尖抚过洛洛的绒毛,声音低哑:"……我没事。"
窗外,雨幕如织,天地苍茫。
云澈立于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忽而想起萧烬那句——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他闭了闭眼,轻声道:"萧烬,你可千万别……来得太迟,我好像真的……怕…了。"
洛洛蹭了蹭他的脸颊,冰蓝眸子里映着微光,似在无声应答。
晨光微熹,天衍宗后山禁地。
云澈立于崖边,惊鸿剑横于身前,剑锋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冷冽的寒光。他闭目凝神,呼吸绵长,周身灵力如溪流般缓缓流淌,与剑意相融。
洛洛蹲在一旁的青石上,小爪子捧着一颗灵果,一边啃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澈。
"唰——"
剑锋破空,云澈身形如电,剑招行云流水,每一式都精准无比,仿佛与天地共鸣。然而,就在他剑势最盛之时,脑海中却骤然浮现出心魔那张妖异的面容——
"云澈,你逃不掉的……"
"!"
云澈猛地睁眼,脚下一个踉跄,竟崴了一下,身形不稳,重重跌坐在地。惊鸿剑脱手而出,"铮"的一声插入地面,剑身震颤不止。
"……"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掌心那道银丝纹路隐隐发烫,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
"为什么……"云澈咬牙,声音低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洛洛见状,立刻丢下灵果,窜到他身旁,小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衣袖,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云澈抬手,指尖轻轻抚过洛洛的脑袋,苦笑道:"没事……只是我太心急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拔出惊鸿剑,归剑入鞘。今日的晨练,怕是无法继续了。
回到闭关的静室,云澈径直走向书柜,指尖掠过一排排古籍,最终抽出一本《清心咒》。
"抄一抄,或许能静下心来。"他低声自语,随手取了一支狼毫笔,铺开宣纸,蘸墨落笔。
洛洛跳上书案,蹲在一旁,歪着头看他写字。
墨迹在纸上晕开,云澈的笔锋沉稳有力,一字一句,皆如行云流水。随着经文的书写,他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渐渐舒缓下来,呼吸愈发平稳。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笔锋游走间,云澈的心神逐渐沉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湖面,波澜不惊。
然而,就在他即将写完最后一页时,余光忽然瞥见书房角落的一幅画卷——那是一幅他父母的工笔画像,父亲执剑而立,母亲抚琴而坐,眉目含笑,栩栩如生。
"……?"
云澈笔锋一顿,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黑痕。
他怔怔地望着那幅画,眉头紧锁——这幅画,他是什么时候放在书房的?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将所有的画像都烧了,为何这里还会有一幅?
"……"
沉默片刻,云澈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角落,一把将画卷扯下,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火盆。
火焰"呼"地窜起,吞噬了画中人的面容。云澈站在火盆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画像一点点化为灰烬,直到最后一角也被火焰吞没,他才转身回到书案前,继续提笔写字。
洛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火盆,小爪子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不解,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抄完《清心咒》,云澈放下笔,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烦躁似乎被经文洗涤,思绪也清明了许多。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闭目调息。周身灵力如涓涓细流,沿着经脉缓缓运转,最终汇聚于丹田。
洛洛见状,立刻跳到他身旁,小爪子轻轻按在他的膝盖上,冰蓝色的灵力缓缓渡入,助他稳定心神。
这一次,心魔没有出现。
云澈的呼吸愈发绵长,周身灵力流转如江河奔涌,却又稳如磐石。他的修为本就深厚,此刻静心凝神,灵力更是精纯了几分。
时间流逝,日落西山,静室内一片昏暗,唯有窗外的月光洒落,映出云澈沉静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缓缓睁眼,眸中雷纹一闪而逝。他长舒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洛洛:"谢了。"
洛洛"啾"了一声,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膝盖,似乎在说"不客气"。
云澈轻笑,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今日倒是顺利。"
洛洛得意地昂起头,尾巴轻轻摇晃。
云澈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夜空。今日的心魔侵扰虽然让他一度失控,但最终,他还是稳住了心神。
"或许……我该去见见江宗主。"他低声自语。
洛洛歪头看他,似乎在询问"为什么"。
云澈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有些事,终究要问清楚。"
洛洛眨了眨眼,最终点了点头,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支持。
窗外,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云澈望着远处的山影,眸色深沉。
明日,或许会有新的答案。
晨露未散,天衍宗宗主殿前。
云澈立于阶下,一袭墨色长袍,腰间悬着惊鸿剑,神色沉静。洛洛蹲在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眸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殿门缓缓开启,江雪眠一袭素白长袍,银簪束发,眸色清冷如霜。她抬眼看向云澈,眉头微蹙:"我不是让你闭关吗?"
云澈拱手行礼:"弟子有事相询。"
江雪眠眸光微动,似已猜到他要问什么,淡淡道:"若是关于你父母的事,不必再提。"
云澈指尖一紧,抬眸直视她:"为何不能提?"
"时机未到。"江雪眠转身,袖袍轻拂,"回去闭关。"
云澈站在原地未动,声音低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童了,我有权知道真相。"
江雪眠背影一僵,半晌才道:"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那也比蒙在鼓里强!"云澈声音微扬,却又立刻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抱歉,弟子失礼了。"
江雪眠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回去吧。"
云澈沉默片刻,最终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回到闭关的静室,云澈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洛洛跳到他膝上,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袖,似在安慰。
"你说……她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云澈低声道,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难道父母的死,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洛"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却也无法给出答案。
云澈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他怕再想下去,心魔又会趁虚而入。
"罢了,练剑吧。"他站起身,提起惊鸿剑,走向院中。
回闭关之地的路上,云澈穿过一片竹林。洛洛趴在他肩头,小爪子拨弄着他的发丝,时不时"啾"两声,似在哼着小调。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哟,这不是当年叛徒宗主家的孩子吗?"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云澈脚步未停,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一般。
几个身着天衍宗弟子服的青年从竹影中走出,为首的男子面容倨傲,腰间挂着内门弟子的令牌,显然是有些背景的。
"怎么,见了师兄也不行礼?"那弟子冷笑,"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一点规矩都不懂。"
云澈脚步一顿,指节微微发白,但终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啧,装什么清高?"另一名弟子嗤笑,"听说你爹娘当年勾结魔修,死得那叫一个惨——"
"嗖!"
一块石子突然破空而来,精准地砸在洛洛身上!
"啾!"洛洛吃痛,从云澈肩头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冰蓝色的眸子瞬间燃起怒火。
云澈猛地转身,眸中雷纹骤亮:"你们——找死?"
那为首的弟子哈哈大笑:"怎么,终于忍不住了?"他挑衅地扬起下巴,"来啊,让我看看你这个''大弟子''有多少斤两!"
云澈缓缓拔出惊鸿剑,剑锋寒光凛冽:"父母给你们的生命,是让你们到我面前找死的。"
"狂妄!"那弟子厉喝一声,率先冲了上来!
云澈身形未动,剑锋轻转,一招"惊雷破"直取对方咽喉!那弟子仓促格挡,却被震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拔剑围攻。云澈剑势如虹,身形如电,转眼间便将几人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他即将取胜之际,心脏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呃——"
云澈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惊鸿剑插入地面,勉强支撑住身体。掌心银丝疯狂蠕动,仿佛要钻入心脉!
"他不行了!"那为首的弟子见状大喜,"趁现在!"
几人立刻发起猛攻,云澈强忍剧痛,勉强闪避,但动作已远不如先前敏捷。一名弟子趁机偷袭,一脚踹在他腹部!
"砰!"
云澈被踹飞数丈,重重撞在竹干上,一口鲜血喷出。他死死护住怀中的洛洛,不让它再受伤害。
"哈哈哈!什么大弟子,不过如此!"那弟子得意大笑,"继续打!让他长长记性!"
云澈蜷缩在地,眼前阵阵发黑。耳畔传来心魔的低语,如毒蛇般缠绕——
"怎么样?被别人打趴的感觉如何?"
"要不要……用我的力量?"
云澈咬牙,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开口。
"这不是选择,你没得选。" 心魔轻笑,声音蛊惑。
云澈闭了闭眼,最终低声道:"……好。"
心魔会心一笑,化作一缕红雾,钻入他的灵台。
下一瞬,云澈缓缓站起。
他的瞳孔不再是往日的冰蓝色,而是如血般猩红。唇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惊鸿剑在他手中嗡鸣,剑锋竟泛起诡异的红光。
"刚才……是谁踹的我?"他歪着头,声音轻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几名弟子一愣,随即嗤笑:"装神弄鬼!"
为首的弟子再次冲上来,剑锋直指云澈咽喉!
云澈轻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那弟子身后,惊鸿剑轻轻一划——
"啊——!"
那弟子惨叫一声,后背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其余几人骇然失色,还未反应过来,云澈已如狂风般席卷而至!剑光如血,所过之处,竹断石裂,几名弟子瞬间被斩飞,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云澈缓步走向那为首的弟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他凑近对方耳边,声音甜腻如蜜,"怎么现在……像个丧家之犬?"
那弟子满脸是血,却仍不服气,朝他脸上狠狠呸了一口:"魔修孽种!"
云澈不怒反笑,眸中红光大盛:"很好……我很欣赏你的骨气。"
话音未落,惊鸿剑已穿透那弟子的胸膛!
"噗嗤——"
鲜血溅在云澈脸上,他却笑得愈发灿烂,掐着那弟子的脖子,将他如破布般扔了出去!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笑声癫狂,"痛快!真是痛快!"
洛洛从竹丛中钻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云澈转头看向它,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小东西,过来。"
洛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上了他的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浑身发抖。
云澈轻轻抚摸着它的绒毛,低笑道:"别怕……从今往后,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他抬眸望向天衍宗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
"该去会会……那些''故人''了。"
竹林深处,风声骤止。
云澈立于血泊之中,惊鸿剑垂于身侧,剑尖滴落的鲜血在青石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他微微歪头,猩红的眸子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弟子,唇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这就……结束了?"
他的声音轻柔如絮,却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洛洛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惶,小爪子微微发抖,却不敢动弹。
远处,几名侥幸未受伤的弟子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云澈——不,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冷峻自持的天衍宗大师兄!
"魔……魔修!"一名弟子颤抖着指向云澈,"他入魔了!快去禀报宗主!"
"呵……"云澈低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出现在那弟子面前,惊鸿剑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你说……谁入魔了?"
那弟子浑身僵硬,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云澈眯起猩红的眸子,剑锋缓缓下移,抵在那弟子心口:"我若是魔修,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云、云师兄饶命……"那弟子终于崩溃,涕泪横流,"我、我错了……"
云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收回剑,一脚将那弟子踹开:"滚。"
那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挣扎着爬起,踉跄逃离。
竹林再次恢复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云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银丝纹路已彻底化为暗红,如蛛网般蔓延至腕间。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魔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放纵的滋味。"他低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陶醉。
洛洛"啾"了一声,小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衣领,似在提醒他什么。
云澈侧眸看向它,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明,但转瞬即逝。他抬手抚了抚洛洛的脑袋,轻笑道:"放心,我不会伤你。"
说罢,他提剑迈步,朝着天衍宗内门方向走去。
天衍宗内门,演武场。
数十名弟子正在练剑,剑光如雪,气势如虹。忽然,一阵诡异的寂静笼罩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入口处——
云澈一袭墨袍,惊鸿剑斜指地面,缓步而来。他的眸子猩红如血,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云师兄?"一名弟子试探性地唤道。
云澈没有应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演武场中央的试剑台上。那里,几名内门精英弟子正在切磋,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在竹林挑衅他的那名弟子的兄长——赵无锋。
赵无锋察觉到异样,转身看向云澈,眉头一皱:"云澈?你不是在闭关吗?"
云澈轻笑一声,足尖一点,身形如电,瞬间跃上试剑台:"闭关多无趣,不如……来玩玩?"
赵无锋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云澈抬剑,剑锋直指赵无锋,"听说你是内门剑法第一,我来领教领教。"
台下弟子哗然。赵无锋是天衍宗内门公认的剑术天才,修为已达金丹中期,平日里连长老们都对他赞誉有加。云澈虽是大弟子,但毕竟年轻,修为尚在筑基巅峰,怎敢如此挑衅?
赵无锋冷笑:"不自量力。"
他拔剑出鞘,剑身莹白如玉,正是天衍宗名剑之一——"寒霜"。
"铮——"
两剑相击,火花四溅!
云澈的剑势诡谲多变,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意,与平日里的沉稳剑法截然不同。赵无锋起初还能应对,但很快便发现,云澈的剑招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砰!"
赵无锋被一剑震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澈:"你……你的灵力怎么会……"
云澈歪头一笑:"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赵无锋咬牙,猛地催动全身灵力,寒霜剑上泛起刺目白光:"寒霜九斩!"
九道剑气如霜雪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地面结出厚厚的冰层!
云澈不闪不避,惊鸿剑上红光大盛,一剑劈下!
"轰——!"
剑气相撞,冰霜尽碎!赵无锋被余波震飞,重重摔在试剑台边缘,口吐鲜血。
云澈缓步走近,剑尖抵在赵无锋咽喉:"就这?"
赵无锋面色惨白,却仍强撑着冷笑:"你……你用了邪术!"
"邪术?"云澈轻笑,"不过是你们太弱罢了。"
他抬脚将赵无锋踹下试剑台,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众弟子:"还有谁想试试?"
无人应答。
云澈嗤笑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一声厉喝——
"云澈!你疯了吗?!"
一道青色身影飞掠而来,正是天衍宗执法长老——林肃。
林肃怒目而视:"公然伤及同门,你可知罪?!"
云澈懒洋洋地抬眸:"知罪?"他轻笑,"我何罪之有?"
"狂妄!"林肃拔剑,"今日我便代宗主教训你!"
云澈眸中红光更盛:"就凭你?"
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闪至林肃身前,惊鸿剑直取咽喉!林肃仓促格挡,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心中骇然——云澈的灵力,竟已暴涨至金丹后期!
"你……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法?!"林肃厉声道。
云澈不答,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林肃节节败退,最终被一剑挑飞佩剑,惊鸿剑抵在他心口!
"林长老,"云澈轻声道,"您老了,该退位了。"
林肃面色铁青,却无力反抗。
就在云澈即将下杀手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骤然响起——
就在云澈即将下杀手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骤然响起——
"阿澜。"
那声音如寒潭落雪,清冽而熟悉,瞬间穿透了云澈混沌的神识。他持剑的手猛地一颤,猩红的眸子微微闪烁,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师姐?"
云澈缓缓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袭月白长衫的女子立于演武场边缘,发间一支青玉簪,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她手中握着一柄未出鞘的细剑,剑穗上系着一枚青铜铃铛,随风轻响。
正是他的师姐——时砚,字晚晨。
"阿澜,"时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把剑放下。"
云澈的指尖微微发抖,惊鸿剑上的红光忽明忽暗。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我……"
时砚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林肃和赵无锋,又落回云澈脸上:"你失控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云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猩红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师姐……我……"
时砚抬手,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将他持剑的手压下:"先回去。"
她的指尖冰凉,却让云澈狂躁的心神一点点安定下来。他沉默片刻,终于松开了惊鸿剑,剑身"铮"的一声落在地上,红光彻底消散。
洛洛从一旁窜出,三两下跳上云澈的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时砚看了它一眼,轻声道:"你也吓坏了?"
洛洛"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云澈的脸颊,似在安抚。
云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师姐……我是不是……"
"先回去再说。"时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转身看向林肃和赵无锋,淡淡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林肃捂着胸口站起身,脸色阴沉:"时砚,你可知他方才——"
"我知道。"时砚冷声打断,"所以,到此为止。"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压。林肃张了张嘴,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赵无锋也被几名弟子搀扶着离开,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云澈一眼,却不敢再多言。
演武场上,只剩下云澈、时砚和洛洛。
夜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
时砚弯腰拾起惊鸿剑,归剑入鞘,递给云澈:"走吧。"
云澈接过剑,低声道:"……谢谢师姐。"
时砚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朝竹林小径走去。云澈默默跟上,洛洛趴在他肩头,小爪子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似在无声安慰。
竹林深处,一座僻静的小院。
这是时砚的居所,简单素雅,院中一株老梅,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两把藤椅。
时砚沏了一壶清茶,递给云澈一杯:"喝点,静心。"
云澈接过,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显然是特制的安神茶。他抿了一口,苦涩过后,喉间泛起一丝甘甜。
"师姐……"他低声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时砚抬眸看他:"你知道就好。"
云澈苦笑:"我也不想……只是……"
他话未说完,便垂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惊鸿剑的剑柄,似在掩饰内心的动荡。
时砚静静看着他,眸色清冷如霜,却并未追问。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平日从不出头露面,今日为何突然暴走?"
云澈指尖微顿,随即扯出一抹淡笑:"或许是闭关太久,心绪不稳吧。"
时砚盯着他看了片刻,似在判断这话的真假,最终只是淡淡道:"既如此,回去好好调息。"
她转身离去,月白长衫在夜风中轻扬,背影清冷孤绝。云澈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洛洛从他肩头跳下,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袖,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没事……"云澈低声道,声音却有些发颤,"回去吧。"
回到静室,云澈刚关上门,双腿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惊鸿剑"哐当"一声跌落,剑锋在地面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这……不可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银丝纹路若隐若现,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方才在演武场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他猩红的眸子,凌厉的杀意,以及……那些被他重伤的同门。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洛洛急得团团转,小爪子不停地拍打他的手背,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云澈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我伤了林肃……我差点杀了赵无锋……"他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闷痛难忍。银丝在血脉中游走,心魔的低语再次在耳畔响起——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云澈猛地抬头,环顾四周,静室内空无一人,唯有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滚出去……"他咬牙道。
心魔轻笑:"晚了,云澈。从你答应借用我的力量那一刻起,你就再也甩不掉我了。"
云澈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向墙壁!
"砰——!"
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鲜血顺着他的指节流淌,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主子!"洛洛急得尖叫,冰蓝色的灵力从它体内涌出,试图安抚云澈暴走的心绪。
云澈却仿佛听不见它的呼唤,只是不停地摇头:"不对……这不对……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父母惨死的画面,江雪眠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萧烬那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萧烬……"他低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踉跄着走向书案,颤抖着提笔,想要写一封传讯符,可笔尖刚触及纸面,一滴鲜血便晕染开来,将未成形的符文染成刺目的红。
"……"
云澈盯着那抹血色,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而绝望。
"我连一封传讯符都写不好了……"
洛洛跳上书案,小爪子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冰蓝色的眸子里盈满泪水。
云澈看着它,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他缓缓跪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砖,低声道:"洛洛……我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洛洛"啾"了一声,用力摇头,小爪子紧紧抱住他的手指,似在无声地说——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窗外,夜雨悄然而至,雨滴敲打着窗棂,如泣如诉。
云澈知道,有些东西,早已失控。
窗外,夜风呜咽,竹影婆娑。
静室内,唯有烛火摇曳,映出一地支离破碎
夜深人静,云澈终于勉强平复心绪,盘膝而坐,试图调息。
然而,灵力刚运行至心脉,便如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低头看去,掌心银丝纹路竟已蔓延至腕间,如蛛网般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么快……"
他记得江雪眠曾说过,银丝蚀心至少需要三年才会彻底爆发。可如今不过月余,侵蚀速度竟远超预期!
洛洛焦急地"啾啾"叫着,小爪子按在他的手腕上,冰蓝色的灵力缓缓渡入,试图帮他缓解痛苦。
云澈苦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没用的……这次不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玄冥秘录》。这是他从玄清宗藏书阁偷偷带回的残卷,上面记载了关于蚀心傀儡术的只言片语。
翻到某一页,他的目光骤然凝固——
"银丝母蛊,遇心魔则狂,噬主之期可速可缓,全凭宿主心志。"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若宿主心志不坚,母蛊将借心魔之力,加速侵蚀,直至神魂俱灭。"
云澈的指尖微微发抖。
所以……是他自己的动摇,加速了银丝的侵蚀?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沙哑,"真是……自作自受。"
合上书卷,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隐没在夜色中的山峦。天衍宗的灯火依旧明亮,仿佛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自己早已站在悬崖边缘,退无可退。
洛洛跳上窗台,仰头看着他,轻轻"啾"了一声。
云澈轻抚它的绒毛,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轻易认输。"
至少……在找到镜渊之前,他必须撑住。
夜风拂过,吹散了窗前的烛火。
黑暗中,云澈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有猩红之色一闪而逝。
云澈只是受心魔控制根银丝关系不太但也有他一致认为是因为是银丝搞的,连那翻的一页上的字都是是神志不清的时候看的不一定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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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下)·(1)回归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