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云澈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有猩红之色一闪而逝。
他抬手按在眉心,指尖灵力流转,在静室四周布下重重禁制——"九重封灵阵"。这是天衍宗最高阶的隔绝术法,一旦布下,除非他自己解除,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踏入这方寸之地。
"这样……就够了。"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最后一处阵眼落下,灵力如涟漪般扩散,将整间静室笼罩其中。洛洛蹲在一旁,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角,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云澈弯腰将它抱起,轻轻抚了抚它的绒毛:"别怕,我只是……需要静一静。"
洛洛"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似在安慰。
云澈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他知道,真正操控他的并非银丝,而是心魔——那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容,却满眼邪气的自己。只要他心绪平稳,不起波澜,心魔便无法趁虚而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玄天清心诀》的字句在脑海中缓缓流淌,如清泉般洗涤着他躁动的神魂。灵力沿着经脉运转,一点点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银丝。
洛洛趴在他膝上,小爪子按在他的手腕上,冰蓝色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与他体内的雷灵交融,共同抵御着心魔的侵蚀。
时间流逝,窗外日升月落,云澈却始终保持着入定的姿态,唯有呼吸绵长,证明他还活着。
而,平静的表象下,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第七日深夜,云澈突然从入定中惊醒,冷汗涔涔。
他做了无数个同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血色的荒原上,脚下是无数碎裂的镜子。每一块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父母被银丝穿透的瞬间、江雪眠欲言又止的眼神、萧烬转身离去的背影……
而最后一块镜子里,站着心魔。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心魔笑着,红袖轻拂,镜子轰然碎裂,无数碎片刺入他的身体!
"呃——!"
云澈猛地捂住胸口,掌心银丝如活物般蠕动,剧痛让他几乎窒息。洛洛被惊醒,急得"啾啾"直叫,小爪子拼命扒拉他的衣袖。
"没……没事……"
他强撑着站起身,踉跄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下青黑一片,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呵……"
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镜面:"你赢了……我认输。"
镜中的倒影忽然扭曲,心魔的身影渐渐浮现,红眸如血,笑意森然:
"早该如此。"
云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滚回去。"
心魔嗤笑一声,消散无踪。
翌日清晨,云澈再度盘膝而坐,开始新一轮的打坐。
他知道,唯有心如止水,才能压制心魔。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玄天清心诀》的字句如梵音般在脑海中回荡,灵力在体内循环往复,一点点修复着被银丝侵蚀的经脉。
洛洛守在一旁,时不时喷出一口冰雾,帮他稳定心神。
日复一日,云澈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打坐、调息、偶尔翻阅古籍寻找破解之法。他不再见任何人,甚至连萧烬的传讯符都置之不理。
静室成了他的囚笼,也是他最后的庇护所。
云澈盘膝而坐,惊鸿剑横于膝前,剑锋映着烛火,泛着冷冽的寒光。窗外日升月落,四季轮转,他却仿佛与世隔绝,唯有洛洛陪伴在侧,偶尔"啾啾"两声,打破一室死寂。
萧烬的传讯符一封接一封地飞来,如雪片般堆积在静室门口,却始终无人回应。
"云澈!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回个信会死吗?!"
"你再不理我,我就杀上天衍宗了!"
字迹潦草,语气暴躁,甚至有几张传讯符上还沾着血迹,显然是萧烬在某个战场上匆匆写就。
云澈垂眸看着那些符纸,指尖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没有拾起。
他不敢回。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心底的动摇;怕萧烬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更怕……心魔趁虚而入,借他的口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所以,他选择沉默。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云澈闭目调息,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试图压制蠢蠢欲动的银丝。然而,心魔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在他脑海中低语:
"你怕什么?"
云澈不答,只是掐诀的手微微收紧。
"怕萧烬发现你是个怪物?" 心魔轻笑,声音如毒蛇般缠绕,"还是怕他知道……你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云澈了?"
"闭嘴。"云澈咬牙,额角渗出冷汗。
"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心魔的声音愈发清晰,"他迟早会找来,到时候……你还能装下去吗?"
云澈猛地睁眼,眸中猩红一闪而逝:"我说了,闭嘴!"
惊鸿剑嗡鸣,剑气横扫,将案几上的茶盏劈得粉碎!
洛洛被惊醒,急急窜到他肩头,小爪子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似在安抚。
云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没事。"
他抬手抚了抚洛洛的绒毛,目光落在那些碎裂的瓷片上——倒影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鬼,眼底布满血丝,哪还有半分昔日天衍宗大弟子的风采?
"呵……"
他自嘲一笑,抬手将碎片扫入角落,继续打坐。
九耀宗,演武场上。
萧烬一袭紫袍,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风雅"二字已被鲜血染红。他面前躺着十几名魔修,皆被一剑封喉,死状凄惨。
"萧师兄,战场已清扫完毕。"一名弟子恭敬道。
萧烬"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手中的传讯符上——依旧没有回应。
"妈的……"
他一把捏碎符纸,眸中怒火翻涌。自玄清宗一别,云澈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不仅闭关不出,连传讯符都石沉大海。
"师兄在担心云师兄?"那名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烬冷笑:"我担心他?我他妈是想揍他!"
弟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萧烬收起折扇,转身走向山门:"传令下去,明日我亲自去天衍宗。"
"可是……宗主说您近日不得离宗……"
"让他滚蛋!"萧烬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老子去去就回。"
天衍宗,静室内。
云澈已经七日未眠。
他不敢睡,因为每次闭眼,都会梦见那片血色荒原,梦见心魔站在碎镜中对他冷笑。
"主子……"洛洛担忧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云澈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话音刚落,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呃——!"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掌心银丝如活物般疯狂蠕动,直逼心脉!
"撑不住了吧?" 心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得意,"求我,我就帮你。"
"滚……"云澈咬牙,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何必硬撑?" 心魔轻笑,"你明明知道,只有我的力量才能压制银丝。"
云澈不答,只是强撑着站起身,踉跄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清心咒》——这是他近日唯一的慰藉,唯有抄写经文时,心魔才会暂时退散。
然而,这一次,笔锋刚落,墨迹便诡异地扭曲起来,化作一条条黑色小蛇,在纸上游走!
"……"
云澈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
"没用的。" 心魔的声音愈发清晰,"你越抗拒,银丝侵蚀得越快。"
云澈闭了闭眼,忽然笑了:"是吗?"
他抬手,惊鸿剑出鞘,一剑劈向书案!
"轰——!"
书案四分五裂,纸张纷飞,墨汁溅了满墙。
洛洛吓得炸毛,急急窜到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云澈喘息着收剑,眸中猩红如血:"大不了……同归于尽。"
翌日清晨,天衍宗山门前。
萧烬一袭紫袍,折扇轻摇,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萧师兄,宗主有令,云师兄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守门弟子硬着头皮阻拦。
萧烬挑眉:"哦?那你去告诉江雪眠,就说我今日非要见云澈不可。"
"这……"
"让开。"萧烬笑意不减,语气却已森寒,"我不想动手。"
弟子面色一变,正要再劝,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萧烬。"
时砚一袭月白长衫,立于台阶之上,眸光如冰:"天衍宗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萧烬折扇一合,似笑非笑:"时师姐,好久不见。"
时砚淡淡道:"云澈闭关,不见客。"
"客?"萧烬嗤笑,"我是他道侣,算什么客?"
时砚眸光微动:"道侣?"
"怎么,他没告诉你?"萧烬故作惊讶,"看来你们师姐弟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时砚沉默片刻,忽然侧身:"一炷香。"
萧烬勾唇:"多谢。"
静室外,萧烬抬手按在禁制上,灵力涌动,试图强行破阵。
"云澈!我知道你在里面!"
无人应答。
萧烬咬牙,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上雷纹骤亮:"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这破阵炸了!"
静室内,云澈猛地抬头,眸中猩红与清明交织。
"萧烬……"
他指尖微颤,想要起身,却又硬生生忍住。
不能见。
至少……不能以这样的姿态见他。
"怕了?" 心魔低笑,"你现在的样子,确实见不得人。"
云澈不答,只是死死攥紧惊鸿剑,指节泛白。
门外,萧烬的耐心终于耗尽。
"好,很好!"
他冷笑一声,折扇猛地劈下!
"轰——!"
禁制剧烈震动,裂开一道细缝!
禁制剧烈震动,裂开一道细缝!
云澈瞳孔骤缩,眼看着萧烬即将破阵而入,心魔在脑海中猖狂大笑——
"看啊,他来了!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电光火石间,云澈眸中寒光一闪,猛然抬手结印!
"既然你因情而生……"他声音冰冷如铁,"那我便——断情绝念!"
指尖灵力骤然爆发,化作一道血色符文,直刺自己心口!
"你疯了?!" 心魔的狂笑戛然而止,声音陡然尖锐,"封情锁心之术会伤及神魂!你竟然——"
"闭嘴。"云澈面无表情,指尖狠狠按下!
"轰——!"
一股剧痛如雷霆般贯穿灵台,仿佛将心脏生生剜出!所有情绪——愤怒、悲伤、眷恋、不舍——在刹那间被抽离殆尽,化作一片虚无的空白。
心魔的身影在识海中扭曲溃散,发出不甘的嘶吼:"对自己都这般狠毒……很好!云子澜,我们走着瞧!"
最后一字余音未散,禁制轰然破碎!
萧烬携着一身煞气踏入静室,紫袍翻飞间带起凛冽寒风。他目光如电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云澈身上——
那人一袭墨袍立于案前,惊鸿剑垂于身侧,面色苍白如纸,唯独一双眸子冷得骇人,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
"云澈!"萧烬折扇"唰"地合拢,劈手砸碎身旁花瓶,"传讯符为什么不回?!你知不知道我——"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
不对劲。
眼前的云澈太过平静,甚至在他砸碎瓷器的瞬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说话。"萧烬逼近一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装什么哑巴?"
云澈缓缓抬眸,声音平静得可怕:"闭关期间,不见外客。"
"外客?"萧烬气极反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我相处十几年,现在跟我说''外客''?"
云澈任由他拽着,眼神空洞得仿佛在看一具尸体:"松手。"
这语气让萧烬浑身发冷。他下意识松开手,忽然注意到云澈一直按着心口的左手:"你受伤了?"
"与你无关。"
"放屁!"萧烬暴怒,折扇"啪"地抽在案几上,"从玄清宗回来你就躲着我,现在又这副鬼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澈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解开衣襟——
萧烬倒吸一口冷气。
云澈心口处赫然刻着一道血色咒印,纹路如荆棘缠绕,隐约泛着黑气。
"封情咒?"萧烬声音发颤,"你疯了?!这是禁术!"
"很吵。"云澈系回衣带,转身走向剑架,"若无要事,请回。"
萧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解咒!现在!"
"不。"
"为什么?!"
云澈终于转头看他,眼神冷得刺骨:"因为不需要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萧烬心口。他不可置信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什么叫……不需要?"
"字面意思。"云澈平静道,"从今往后,你我不必再见。"
"你他妈——"萧烬一拳砸在墙上,指节迸出血珠,"就因为我在玄清宗多看了秦铃两眼?还是因为那帮杂碎骂你的那些屁话?!"
云澈眸光微动,似有一丝波动,但转瞬即逝:"那些都不重要了。"
"那什么重要?!"萧烬怒吼,"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云澈抬眸,眼底一片死寂:"萧烬,你我之间谈得上什么情谊,能轮得到你来管教我?"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震得萧烬耳膜生疼。他死死盯着云澈,忽然冷笑:"你以为封了情就能甩开我?"折扇"唰"地展开,雷纹暴涨,"今日不解咒,我就掀了这天衍宗!"
云澈终于皱眉:"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萧烬一把掀翻案几,茶具砸了满地,"是谁一声不吭玩失踪?是谁连斩十二道传讯符?现在倒打一耙?云子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洛洛吓得窜到梁上,炸毛看着这场争吵。
云澈静立片刻,忽然拔剑!
惊鸿剑寒光凛冽,直指萧烬咽喉:"最后说一次,滚。"
萧烬不避不让,反而迎着剑锋上前一步:"有本事就刺下来。"他指着自己心口,"往这儿捅!看看是你剑快,还是我扇子利!"
剑尖刺破皮肤,一缕鲜血顺着萧烬脖颈流下。云澈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仍冷着脸:"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萧烬惨笑,"连封情咒都敢用,还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折扇如刀,直劈云澈面门!
云澈侧身避过,惊鸿剑未出鞘,仅以剑鞘格挡。"铛"的一声,金石相击,火花迸溅!
"萧烬。"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逼我动手。"
"动手?"萧烬折扇翻转,雷光在扇骨间流窜,"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拿什么跟我动手?"
他步步紧逼,紫袍翻飞间带起凌厉劲风:"封情锁心?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云澈,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云澈眸色一沉,终于拔剑出鞘!剑锋寒光凛冽,直指萧烬咽喉:"滚出去。"
"怎么,戳中痛处了?"萧烬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剑锋上前,"有本事就杀了我!就像你杀那些杂碎一样!"
剑尖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萧烬的脖颈滑下,染红了他的衣领。云澈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微微一动——封情咒竟在此刻传来一丝隐痛。
"你……"
"我什么我?"萧烬冷笑,"不是封情了吗?不是断念了吗?现在这副表情给谁看?"
云澈猛地收剑,转身背对他:"够了。"
"够个屁!"萧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连传讯符都不回?那些银丝到底——"
"与你无关。"云澈挣开他的手,声音冷硬,"我们非亲非故,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萧烬心口。他怔了一瞬,随即暴怒:"非亲非故?云澈,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陈年剑痕——那是三年前在青冥秘境,他为云澈挡下的致命一击。
"这道伤,你忘了?"萧烬声音发颤,"当年你说''欠我一条命'',现在跟我说''非亲非故''?"
云澈的目光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那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
萧烬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好,很好。"
他猛地抬手,折扇雷光暴涨,一记"惊雷破"直劈云澈心口!
云澈横剑格挡,却被震退三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封情咒的反噬加上这一击,让他五脏六腑都如火烧般剧痛。
"就这点本事?"萧烬欺身而上,折扇如雨点般落下,"你不是天衍宗大弟子吗?不是能一剑斩十二傀儡吗?现在装什么废物!"
云澈咬牙硬接,每一招都精准格挡,却始终不还手。
"还手啊!"萧烬怒吼,"你他妈——"
话音未落,云澈突然剑势一变,惊鸿剑如游龙般刺出,直取萧烬咽喉!
萧烬仓促闪避,却仍被剑气划破脸颊,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
两人同时停手,四目相对。
萧烬抹了把脸上的血,忽然嗤笑:"终于肯动真格了?"
云澈收剑入鞘,转身走向内室:"闹够了就滚。"
"云澈!"萧烬一把拽住他的后领,"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死也不走!"
云澈猛地回身,一拳砸在萧烬腹部!
"呃——!"
萧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瓷器砸了一地,碎片飞溅。
云澈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萧烬狼狈地撑起身子,紫袍上沾满了茶渍和瓷片。他的指节因方才那一拳而微微发麻,但封情咒的力量很快将那股异样的触感抹去,仿佛刚才那一击与他毫无关系。
"闹够了?"云澈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闹够了就滚。"
萧烬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忽然笑了:"云澈,你他妈真行。"
他撑着博古架的残骸站起身,折扇不知何时已滑入掌心,扇骨上雷纹闪烁,显然已动了真怒。
"我再问最后一次,"萧烬一字一句道,"你体内的银丝,到底怎么回事?"
云澈眸光微闪,随即恢复冰冷:"练功走火罢了。"
"放屁!"萧烬折扇猛地劈下,一道雷光直劈云澈面门,"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云澈侧身避过,雷光在身后的墙上炸开一个焦黑的坑洞。他眉头微蹙,终于拔剑出鞘:"萧烬,别逼我动真格。"
"来啊!"萧烬冷笑,"让我看看天衍宗大弟子,如今还剩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电,折扇化作一道紫影直袭云澈咽喉!云澈惊鸿剑横挡,两股灵力相撞,气浪掀翻了整间静室的摆设!
洛洛吓得窜上房梁,小爪子死死扒着横木,冰蓝色的眸子瞪得溜圆。
"砰!砰!砰!"
短短数息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萧烬的攻势凌厉如暴雨,折扇每一次挥动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云澈的剑法则冷峻如冰,每一剑都精准格挡,却始终不露杀机。
"你他妈能不能认真打?!"萧烬怒吼,一记"惊雷破"直劈云澈心口!
云澈剑锋一转,硬接这一击,却被震得连退三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眸中寒意更甚:"萧烬,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萧烬冷笑,"你瞒着我银丝蚀心,瞒着我封情锁魂,现在让我适可而止?"
他猛地逼近,折扇抵在云澈咽喉:"云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朋友?
云澈指尖微颤,封情咒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将那股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没有。"他冷声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来朋友之说?"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萧烬心口。他瞳孔骤缩,折扇"啪"地砸在地上:"好……很好!"
他后退两步,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苍凉:"云澈,你够狠。"
云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惊鸿剑垂于身侧,剑尖滴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珠。
萧烬弯腰捡起折扇,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行,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门"砰"地关上,震得烛火摇曳。
云澈站在原地,良久,缓缓抬手按住心口。
那里,封情咒的纹路正在隐隐发烫。
云澈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
封情咒确实封住了情感,却封不住记忆。那些与萧烬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把酒言欢的夜晚,依旧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只是……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
这样也好。
没有牵挂,就没有软肋。
没有软肋,心魔就无机可乘。
"主子……"洛洛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声音细如蚊呐。
云澈弯腰将它抱起,指尖抚过它柔软的绒毛:"我没事。"
洛洛仰头看他,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月光,清澈见底。
云澈忽然想起,这小家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活物。当年满月宴上,母亲将它塞进自己怀里,笑着说:"以后,它就是你的家人了。"
家人……
他猛地攥紧拳头,封情咒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睡吧。"他将洛洛放在枕边,自己则盘膝而坐,继续打坐调息。
他猛地攥紧拳头,封情咒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睡吧。"他将洛洛放在枕边,自己则盘膝而坐,继续打坐调息。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静室的地面上,映出他孤寂的身影。
从那天起,云澈再也没有踏出闭关室一步。
日升月落,四季轮转。
静室的门始终紧闭,窗外的桃花开了又谢,枫叶红了又落,雪覆了又融。天衍宗的弟子们偶尔路过,也只敢远远望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扉,不敢靠近。
"云师兄还在闭关?"有新入门的弟子好奇地问。
"嘘——"年长的弟子连忙制止,"别打扰他。"
久而久之,云澈的存在仿佛成了天衍宗的一个传说——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兄,因练功走火,闭关不出。
唯有洛洛每日从窗缝溜出,叼些灵果和清水回来,再"啾啾"地催促云澈进食。
云澈大多时候只是摇头,继续打坐。
洛洛急得团团转,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袖,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哀求。
"我不饿。"云澈轻声道,指尖抚过它的小脑袋,"你去玩吧。"
洛洛"啾"了一声,固执地蹲在他膝上,不肯离开。
云澈不再多言,闭目调息。
天衍宗山门外,一道紫影立于风雪中。
萧烬望着远处紧闭的静室,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自那日一别,他已来了七次,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
"萧师兄,"守门弟子硬着头皮道,"云师兄说了,不见客。"
萧烬冷笑:"他连饭都不吃,还能说话?"
弟子语塞。
萧烬抬手丢过一个锦囊:"拿去,放他门口。"
锦囊里装着药王谷的"凝神丹",是他用三坛"醉仙酿"从谢无尘那儿换来的。
弟子接过锦囊,犹豫道:"萧师兄,云师兄他……真的没事吗?"
萧烬眸光一沉:"你觉得呢?"
弟子不敢再多言,匆匆离去。
萧烬站在原地,望着静室的方向,良久,转身离去。
风雪中,他的背影孤绝如刀。
静室内,云澈望着门口的锦囊,久久未动。
洛洛叼起锦囊,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袖,"啾啾"催促。
云澈接过锦囊,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是萧烬的气息。
他打开锦囊,里面除了一枚"凝神丹",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寒髓玉,玉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烬"字。
云澈指尖微颤,封情咒传来一阵刺痛。
寒髓玉,药王谷镇谷之宝,能镇压一切邪祟侵蚀。萧烬竟然……真的弄来了。
他握紧寒髓玉,冰冷的触感让掌心银丝微微退缩。
"……何必。"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洛洛蹭了蹭他的手背,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云澈沉默片刻,终是将寒髓玉收入怀中,继续打坐。
窗外,风雪渐歇,一轮冷月高悬。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寒冬。
静室的门,是终闭不愿再开。
萧烬是一怒之下说的道侣,为了能够骗进去,但是我不否认他内心不喜欢云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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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下)·(2)绝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