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白昼》 第1章 天衍之变 青铜铃铛在袖中震颤时,云澈正在批阅第三十七卷宗门密档。他执笔的手腕悬停半空,一滴墨汁坠落在"魔域异动"四个朱砂小字上,晕开成血般的圆斑。 "宗主,幻璃谷结界有变。"殿外弟子声音发紧,"守阵的苏长老请您..." 云澈放下狼毫笔,袖中铃铛的震颤已转为灼痛。他起身时玄色宗主袍服扫过案几,带起的风掀开密档下一页——那里画着三重日珥的天象图,墨迹尚新。 "带路。" 穿过九曲回廊时,云澈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玉带上。那里悬着半枚青铜铃铛,此刻正透过锦缎传来异常热度。领路弟子的灯笼在拐角处忽明忽暗,照亮他冰蓝色的右眼——那瞳孔深处似有雷纹流转,与左眼的墨黑形成诡异对比。 幻璃谷入口的结界已呈蛛网状裂痕。十二名守阵弟子七窍渗血,最年轻的林秋正用剑撑着身子:"宗主...谷内雷云..." 话音未落,一道紫电劈开结界裂缝。云澈的广袖被气浪掀起,露出腕间缠绕的雪蚕丝绷带——那是三日前药王谷主亲自包扎的旧伤。他并指成剑,雷光在指尖凝成三尺青锋,剑锋过处裂痕暂缓蔓延。 "退后。" 这声命令尚在谷中回荡,结界已轰然炸裂。黑雾如巨蟒窜出,云澈的雷法剑劈开雾瘴时,剑身突然浮现血色咒文——与密档上消失的朱砂字迹一模一样。 雾散处,黑袍男子踏着雷云缓步而下。他银发用骨簪半束,垂落的发丝间隐约可见颈侧雷纹。最骇人的是那双紫眸,瞳孔深处跳动的金芒与云澈袖中铃铛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天衍宗如今连像样的结界都布不起了?"男子嗓音沙哑,靴底碾碎地面残留的符咒,"还是说..."他突然逼近,魔气凝成的锁链缠住云澈右腕,"江雪眠没教你真正的雷法?" 绷带被魔气腐蚀,露出云澈腕间狰狞的旧伤——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仿佛冰晶在皮下生长。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锁链突然松开半寸。 云澈的雷法剑趁机刺出,剑尖在距对方咽喉三寸处凝滞。不是他收手,而是剑身被两根修长手指夹住——萧烬的指甲盖泛着青紫色,像是常年浸染某种剧毒。 "这招''惊雷破''使得不错。"萧烬的拇指擦过剑锋,血珠顺着雷光游走,"可惜缺了最关键的心诀。"他突然发力,雷法剑竟被硬生生折成两段! 断裂的剑刃反射出云澈一蓝一黑的异色瞳,萧烬忽然低笑:"原来如此。"他松开手指,断剑坠地时化作流萤消散,"江雪眠把你眼睛治坏了?" 云澈面无表情地抹去颊边被剑气划出的血痕。这个动作让他袖中的青铜铃铛彻底暴露——此刻它正发出刺目蓝光,铃身浮现的符文与萧烬颈侧雷纹如出一辙。 "魔尊萧烬。"云澈的声音像冰层下流动的水,"擅闯天衍宗禁地,按律当诛。" 萧烬突然大笑,笑声震得谷中碎石簌簌滚落。他甩袖击退试图偷袭的守阵弟子,魔气化作九头蛇影缠住云澈腰身:"就凭你这半吊子雷法?"蛇信舔过云澈耳垂,"本座今日是来取回..." 话音戛然而止。云澈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扣住萧烬命门,指尖雷光凝成细针抵住他心口。那处衣料破了个小洞,隐约可见皮肤下跳动的暗金光芒。 "情丝蛊。"云澈冰蓝色的右眼微微眯起,"你心脏里养着天衍宗的情蛊。" 萧烬的紫眸瞬间暗沉如夜。他猛地后撤三步,魔气在周身凝成铠甲:"你记得这个?" "《宗门禁术录》第三百零二页。"云澈扯下破损的绷带,腕间伤口开始渗出蓝色血珠,"记载于''蛊毒篇'',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他忽然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踩碎地面残留的魔气,"但书上没说,中蛊者会与施术者产生血脉共鸣。" 青铜铃铛在此刻炸裂,碎片划破云澈下颌。血珠尚未落地,就被萧烬袖中窜出的黑雾吞噬。那些雾气在云澈面前凝成镜面,映出一段模糊记忆——黑衣少年跪在雪地里,将染血的铃铛塞进另一个昏迷少年手中。 "看来江雪眠抹得不够干净。"萧烬的指尖穿过雾镜,在云澈眉心一点,"本座帮你回忆?" 剧痛如雷劈入脑海。云澈踉跄着单膝跪地,看见自己腕间蓝血突然沸腾——它们在地面游走成诡异的符文,正是三重日珥天象的微缩版! 守阵弟子们的惨叫从远处传来。苏长老的冰魄剑插在岩壁间,剑穗上挂着的银铃正疯狂摆动。云澈试图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某种力量钉在原地——那影子心口位置,赫然插着半截虚幻的剑刃。 "八百年前你也是这样。"萧烬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唇瓣几乎贴上云澈耳廓,"先捅本座一剑,再假装不记得。" 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句话触动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封印,冰蓝色的眼开始渗出金丝——那些金线在眼球表面组成微型雷纹,与萧烬颈侧的纹路完美契合。 "胡言乱语。"云澈突然暴起,雷光从全身毛孔迸发。这次凝出的不是剑,而是一柄通体幽蓝的长戟——戟尖缠绕的雷蛇比先前凶猛十倍,所过之处魔气铠甲寸寸龟裂。 萧烬不避不让,任由戟尖刺入肩胛。黑血喷溅在云澈脸上,竟带着铃兰花的香气。"这招''雷蛇狂舞'',"他握住戟杆向前一步,让武器贯穿得更深,"当年你用来杀我三千魔兵。" 云澈想要抽回武器,却发现长戟被萧烬的骨骼卡住。更可怕的是,那些沾在他皮肤上的黑血正渗入毛孔——每渗入一滴,他的眼金丝就明亮一分。 "这双眼睛,"魔尊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本座当年就该挖出来。" 萧烬的指尖在距离云澈眼球半寸处停住,魔气凝成的细丝已缠上那冰蓝色的虹膜。云澈的银丝发冠在方才的冲击中彻底碎裂,如瀑长发散开,有几缕被冷汗浸湿黏在颈侧,更多的则在灵压激荡中如活物般飘舞。 "现在动手也不迟。"云澈的声音依然平稳,仿佛被威胁的不是自己的眼睛。他试图抬手结印,却发现萧烬的膝盖正抵在他丹田处,魔气如锁链缠绕四肢。这个认知让他眉心那道常年不化的冰纹微微蹙起——八百年来,还没有人能将他压制到如此境地。 萧烬低笑,银发从肩头滑落,与云澈散开的墨发纠缠在一起。他左手仍虚罩着那只会发光的蓝眼睛,右手却突然扯开自己衣襟。玄色锦袍下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疤痕边缘泛着与云澈腕伤相同的蓝光。 "认得这个剑痕么?"萧烬抓着他的手按在伤疤上。云澈的指尖立刻被灼伤,皮肤与疤痕接触处冒出诡异的青烟。更可怕的是他腕间的绷带突然自燃,露出底下正在蠕动的蓝色血脉——那些发光的血液正疯狂涌向萧烬心口。 云澈的呼吸终于乱了节奏。他看见自己的血在萧烬皮肤上爬行,组成古老的符文。当第七个符文完成时,幻璃谷上方的天空突然裂开,三重日珥的虚影投射在两人身上。 "天衍血契..."苏婉的惊呼从远处传来,"宗主怎么会与魔尊..." 萧烬的拇指突然重重擦过云澈的下唇。这个近乎狎昵的动作让云澈瞳孔骤缩,常年苍白的唇色因粗暴摩擦泛起病态的红。"江雪眠连这个都没告诉你?"魔尊的吐息带着铃兰混着血腥的气味,"你每动用一次雷法,就是在帮本座解开一层封印。" 仿佛印证他的话,云澈散落的长发突然无风自动。发丝间闪烁起细小的雷光,这些雷蛇顺着两人接触的身体部位游向萧烬,却在触及他心口伤疤时被尽数吞噬。每吸收一道雷光,那疤痕就淡去一分。 "住手..."云澈终于露出痛楚的神色。他试图偏头避开萧烬的掌控,却让对方趁机扣住了后颈。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起脸,散开的发尾垂落在血池表面,发梢立刻被染成暗红。 萧烬的指尖顺着他的脊椎缓缓上移,最终停在第七节骨节处。那里有个极小的凸起,像是皮肉下埋了什么异物。"还记得你在这里钉入本座多少根噬魂钉吗?"魔尊的声音忽然沉下来,"三百六十五根,正好对应周天之数。" 云澈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波动。这个细微变化没能逃过萧烬的注视,他紫眸中的金芒骤然炽烈:"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手掌猛地收紧,云澈的一缕头发在他指间绷直,"那天也是这般,你散着发,发冠落在血泊里..." 剧痛如闪电劈开混沌。云澈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雪地、青铜铃铛、还有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握着某种尖锐器物。这些画面稍纵即逝,却让他丹田内的雷核剧烈震颤起来。 "看来江雪眠的禁制也不过如此。"萧烬突然松开钳制,转而捞起他一缕散开的长发。魔气缠绕发丝,竟将其编入自己银发的尾端,"本座今日先取点利息。" 云澈趁机并指刺向萧烬咽喉,却在即将触及皮肤时被某种无形力量阻挡。他的指尖传来钻心疼痛,低头看见指甲盖正在变成与萧烬相同的青紫色。 "噬心蛊的滋味如何?"萧烬抚过他被毒素染色的指尖,"当年你亲手种下的蛊,如今反噬其主..."话未说完突然侧身,一道冰刃擦着他脸颊飞过,在石壁上炸开无数冰晶。 苏婉半跪在十丈开外,双手结印的姿势古怪扭曲——显然她正在与体内噬心蛊争夺身体控制权。"放...开宗主..."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烬漫不经心地挥袖,苏婉立刻如断线风筝般撞上山壁。这个动作让他编入云澈发丝的那缕魔气松动了一瞬。云澈眼中雷光暴涨,周身突然迸发出刺目金芒—— 发丝断裂的声音清脆如铃。云澈借着爆炸的反冲力后撤三丈,断发在空气中燃成灰烬。他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散开的长发垂落如墨色帷幕,遮住了半边面容。未被遮住的蓝眼睛里有金纹流转,与萧烬颈侧的雷纹交相呼应。 "天衍九劫第二式..."萧烬抹去唇边被气浪震出的血丝,"''金戈断魂''。"他突然大笑,"装失忆装得很辛苦吧?" 云澈没有回答。他正在压制体内暴走的雷灵——那些金色光点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每次经过心口都会引发噬心蛊的剧烈反噬。更糟的是散开的头发不断干扰视线,有几缕黏在渗血的唇角,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萧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咫尺之内。云澈抬臂格挡,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按在地上。魔尊的银发与他的黑发在血池表面铺开,像两匹交织的绸缎。"知道你为什么总打不赢本座吗?"萧烬的膝盖压住他试图结印的左手,"八百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你太依赖眼睛了。" 云澈的瞳孔骤缩。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某道闸门,他忽然想起某个雪夜,有人用沾血的手蒙住他的眼睛说:雷法最高境界,需以心为目。 血池突然沸腾。八十一盏青铜灯同时亮起刺目蓝光,光线在水面折射成诡异的阵法图形。云澈散落的发丝被气流掀起,有几根飘入阵法中心,立刻燃起幽蓝火焰。 "终于想起来了?"萧烬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八百年前的古语腔,"子澜。" 这个称呼如惊雷劈下。云澈的蓝眼睛彻底变成金色,体内某个封印轰然破碎。他看见自己抬起手——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演练过千万遍——指尖轻点萧烬眉心。 "破。" 天地失色。血池之水倒卷上天,青铜灯一盏接一盏炸裂。萧烬被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银发在狂风中散开如旗。他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落地,靴底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 烟尘散去时,云澈已立于血池中央。他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浸染了池水的暗红。右手虚握处,一柄通体透明的雷光剑正在成型——不是先前青蓝色的雷法剑,而是纯粹由金色闪电凝聚的武器。 "天衍宗秘剑..."萧烬的紫眸亮得骇人,"''惊鸿''。"他忽然扯开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陈旧剑痕,"来,往这里刺。就像八百年前你在雪地里做的那样。" 云澈的剑尖微微颤抖。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雪地、铃铛、还有自己握着剑刺入血肉的触感。最可怕的是,他竟记得剑刃没入萧烬身体时,对方眼中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解脱? "我记不清。"云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但若你执意求死..."雷光剑突然暴涨三尺,"本座成全你。" 剑锋刺破空气的尖啸声中,萧烬竟张开双臂毫不设防。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心口旧伤时,云澈的蓝眼睛突然恢复清明,剑势硬生生偏转三寸——本该穿心而过的剑刃只划破了萧烬的衣袍。 一枚青铜耳钉从破损的衣料中掉落,叮当一声滚到云澈脚边。那是半枚铃铛的上半部分,内壁刻着两个小字:子澜。 血池之水在此时轰然回落。云澈散开的长发被水雾打湿,有几缕黏在颈侧雷纹上。他低头看着那枚耳钉,冰蓝色右眼中的金纹渐渐熄灭。 "下次见面,"萧烬的声音从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中传来,"本座要你亲手为我戴上它。" "住手!" 苏婉的冰魄剑破空而来,剑身缠绕的银丝割开萧烬袖袍。这一剑本该刺穿他咽喉,却在最后一刻诡异地调转方向——剑尖抵住了云澈自己的心口。 "苏长老!"林秋惊呼。 苏婉的瞳孔已变成诡异紫色,持剑的手腕青筋暴起:"宗...主..."她咬破舌尖才勉强控制住剑势,"他操控了...噬心蛊..." 萧烬轻笑,染血的手指抚过冰魄剑身。剑刃立刻爬满蛛网般的红纹:"本座只是唤醒了她体内的旧东西。"他转向云澈,"就像现在唤醒你的一样。" 云澈突然按住心口。那里传来的剧痛并非源于外力,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他看见自己腕间的蓝血变成了金红色,皮肤下浮现出与萧烬一模一样的雷纹。 "血契共鸣。"萧烬拔出入肉三寸的长戟,伤口竟瞬间愈合,"现在信了?" 幻璃谷深处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地面裂开百丈沟壑,露出下方血池翻涌的秘境——池面浮着八十一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与云澈右眼同色的火焰。 "天衍禁地..."苏婉的剑咣当落地,"传说竟是真的..." 萧烬的银发在狂风中飞舞,发丝间突然闪过金属冷光——那是枚嵌在左耳的青铜耳钉,形状正是断裂的铃铛上半部分。云澈袖中残铃的裂口,与它严丝合缝。 "本座今日只要两样东西。"萧烬的魔气凝成巨掌抓向血池,"八百年前你欠的债,该还了。" 云澈的雷纹长戟突然自行分解,重组为九枚环绕周身的金色符咒。这是他记忆中从未修习过的术法,但双手却像演练过千万遍般熟练结印:"天衍九劫,起!" 符咒炸开的强光中,云澈看见萧烬唇角微扬。那是个真正愉悦的笑容,仿佛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紧接着他的视野被金光充满,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知,是萧烬的手掌覆上他冰蓝色的右眼—— "这双眼睛,"魔尊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本座当年就该挖出来。" 青铜耳钉在血池边沿微微震颤,内壁"子澜"二字泛着幽光。云澈的指尖在距它半寸处停住,雷光剑的余威尚在经脉中流窜,将触碰的念头灼成灰烬。 "宗主!"苏婉拖着伤腿爬来,冰魄剑已断作两截,"玄清宗的传讯符——" 玉符炸开的青光中浮现沈星河的脸。这位以温雅著称的宗主此刻额角带血:"玄冥宗遗址出现活人傀儡,谢谷主查验后确认是夜殛当年的手笔。"他身后闪过沈清梦的霜色裙角,"九耀宗顾宗主已带人前往。" 云澈的瞳孔微微收缩。散落的长发被灵力牵引,重新束成半挽的发髻——用是苏婉递来的备用玉簪。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腕间蓝血又渗出三滴,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与玄冥宗徽记相似的纹路。 "传令药王谷。"云澈将耳钉纳入袖中,那里缝着江雪眠亲制的辟邪符,"本座亲自去查。" "您刚经历恶战..."苏婉的劝阻被谷外突如其来的钟声截断。二十七声丧钟——青岚宗最高规格的警报。 血色从云澈指节褪去。八百年前玄冥宗灭门那日,青岚宗的钟声也是这样响彻云霄。他冰蓝色的右眼突然刺痛,模糊画面闪过:满地傀儡残肢间,有个银发孩童抱着具焦尸。 "备剑。"云澈的声音比平日更冷,"要那把封在寒潭的。" 苏婉脸色煞白。天衍宗上下都知道,寒潭底只封着一把剑——惊鸿。江雪眠闭关前立过死规:非灭宗之祸不得启封。 就是那个萧烬是死了一回,才回来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天衍之变 第2章 霜刃无言 "无妨,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惊鸿剑在鞘中嗡鸣。云澈站在飞舟甲板上,看着云海下方逐渐显现的焦土——那里曾是玄冥宗所在的青冥山脉,如今只剩被雷火灼烧八百年的黑色岩层。 "宗主,谢谷主在等您。"苏婉捧着新制的雪蚕丝发带,上面绣着天衍宗秘传的安神符文。 云澈摇头,任山风将长发吹得更乱。他冰蓝色的右眼倒映着地表诡异的纹路:那些被岩浆冲刷出的沟壑,组成了放大版的青铜铃铛图案。 "云宗主别来无恙。"谢无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青岚宗主一袭墨绿长衫,药锄上挂着串冰晶铃铛——与云澈颈间耳钉显然是同源器物。 云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耳钉:"验出什么了?" "有趣的东西。"谢无尘突然用药锄挑开他衣领,露出锁骨下若隐若现的枫叶胎记,"这些傀儡的能源核心,用的是与你同源的血脉。" 地底突然传来闷响。云澈还未来得及反应,惊鸿剑已自动出鞘劈向右侧——金铁交鸣声中,萧烬的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手中玄铁链正缠着三具嘶吼的傀儡。 "小心脚下。"魔尊的紫眸扫过云澈散开的衣襟,在看到枫叶胎记时瞳孔微缩,"这些傀儡会认主。" 话音未落,十几具焦黑尸骸破土而出。它们胸口镶嵌的雷符同时亮起,动作整齐划一地朝云澈跪拜。最骇人的是每具傀儡天灵盖都钉着枚青铜钉——钉帽刻着"云"字。 "父亲的家徽..."云澈的剑尖微微发颤。记忆碎片如毒蛇撕咬神经:母亲江清抱着他站在血泊里,父亲云念柳的剑插在某个银发孩童面前... 萧烬的锁链突然绞碎最近那具傀儡。黑血喷溅在云澈脸上,带着诡异的温热。"现在信了?"他扯开自己衣领,心口处赫然是同样的枫叶疤痕,"玄冥宗灭门那晚,是你母亲把我从尸堆里挖出来的。" 惊鸿剑哐当落地。云澈看见萧烬颈侧的雷纹正在渗血——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无数细小的"云"字烙印组成的伤痕。 "江雪眠没告诉你?"萧烬的声音突然浸满痛楚,"你父母当年围剿玄冥宗,为的是销毁活人傀儡术,不是屠杀平民。"他踢开傀儡残骸,露出地底隐藏的青铜板,"看看真正的历史。" 青铜板上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云清夫妇站在祭坛两侧,而年幼的云澈被锁在中央,眼睛正在吸收无数游魂——那些魂魄的面容,与如今出现的傀儡一模一样。 萧烬的魔气在此时暴涨。他银发间突然闪过金属冷光——那是枚藏在发丝里的枫叶形发扣,与云澈胎记一模一样。"你父母死后,江雪眠疯了。"他的锁链缠上云澈手腕,"她把你的记忆和情感,都炼成了镇压傀儡的符咒。" 云澈的蓝眼睛突然突然周缩。记忆闸门轰然洞开: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和父亲最后一剑刺穿的,是正要对他施展忘忧咒的江雪眠。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云澈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萧烬拾起惊鸿剑,剑身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因为今晚,"他突然割断云澈一缕发丝系在自己腕上,"是云清夫妇的忌辰。" 地底传来万鬼同哭的轰鸣。所有傀儡胸口的雷符同时炸开,在夜空组成巨大的枫叶图腾——正是云澈胎记的形状。而在图腾中央,缓缓浮现出江雪眠冰封的身影。 冰雕碎裂的声响惊飞了枯树上的夜鸦。云澈注视着江雪眠霜雪覆盖的面容,惊鸿剑悬在她咽喉三寸处——这个姿势像极了他书房里那幅《雪夜问道图》,画中父亲云念柳的剑也是这样指着小姨。 "宗主三思!"谢无尘的药锄格住剑锋,青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江长老或许是在..." 剑锋突然偏转三寸,削断了江雪眠一缕黑发。云澈冰蓝色的眼睛倒映着那缕飘落的发丝,声音比剑锋更冷:"擅离禁地,按律当诛。" 萧烬的锁链突然缠上剑柄。银发魔尊站在三丈开外,紫眸中的金芒微微闪烁:"你满月那天的铃铛,还挂在寒潭东侧的梅树上。" 这句话像柄钝刀捅进胸腔。云澈记得那枚青铜铃铛——天衍宗史书记载,他父母就是在挂完这枚满月礼铃后,连夜奔赴玄冥宗战场再未归还。剑尖终于垂落,在焦土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云宗主。"沈星河突然展开一卷竹简,"这是当年围剿计划的真迹,令尊令慈负责的明明是侧翼接应..." 竹简在灵火中化为灰烬。云澈袖中飞出的雷符将灰烬劈散:"沈宗主今日话太多了。" 夜风卷着灰烬打旋,隐约组成了玄冥宗的地形图。江雪眠的睫毛突然颤动,凝结的霜花簌簌落下。她右手无名指上的玄铁指环开始泛红,那是天衍宗秘传的警示术——有弟子正在百里外遭遇死劫。 "是青岚宗的求救符!"谢无尘的药锄突然指向东南方,"药王谷留守弟子..." 萧烬的银发无风自动。他指尖魔气凝成的小镜中,映出玄冥宗遗址东南角的情景:十几个穿着各派服饰的修士正围攻三名药童,其中领头的赫然戴着天衍宗长老玉冠。 "玉衡长老?"苏婉失声惊呼,"他不是八十年前就..." 江雪眠的冰雕突然彻底融化。她睁开的淡金色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的符文:"当年参与修改作战计划的七人,都活得好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山洞里传来,"就像你父母,死得透透的。" 云澈的剑突然刺穿她肩膀。没有血,只有冰碴簌簌落下:"你明知他们会被围困。" "我知道。"江雪眠的指尖抚过剑刃,霜冻顺着剑身蔓延到云澈手腕,"就像我知道,你满月那天他们本可以不去赴死。"她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插着半截青铜钉——钉帽刻着天衍宗长老印,"但有些事..." 东南方传来爆炸的轰鸣。谢无尘的药锄突然亮起碧光,他脸色剧变:"是活人傀儡术!那些弟子被..." 云澈的身影已化作雷光掠向战场。萧烬的锁链在最后一刻缠住他脚踝,魔气传音入密:"你父母死前用禁术保下的四十七个孩子,如今都在这片废墟底下。"银发扫过云澈握剑的手背,"恨他们可以,别恨错了人。" 战场上空的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七个戴着各派长老面具的人凌空而立,他们手中法杖组成的阵法里,三名药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傀儡化。云澈的惊鸿剑劈向阵眼时,看见领头者袖口露出的疤痕——和书房画像里玉衡长老的胎记一模一样。 "假的。"江雪眠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当年害死你父母的七人早被炼成灯油了,这些是..." 剑锋已至。面具碎裂的刹那,云澈看清了傀儡师的脸——他自己冰蓝色的眼睛,倒映在对方纯黑的瞳仁里。 剑锋凝滞在傀儡师咽喉前三寸。云澈冰蓝色的眼瞳孔紧缩,倒映着面具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分明是他自己的面容,却带着他从未有过的狰狞笑意。 "幻术?"云澈的剑尖微微下压,却在触及皮肤时听到金玉相击之声。傀儡师的脖颈竟泛出青铜光泽,与江雪眠心口的钉子如出一辙。 "这是..."谢无尘的药锄突然插入二者之间,青玉扳指迸发出柔光,"玄冥宗的''镜面傀儡术''!" 地面突然塌陷。云澈后撤时踩到块硬物,低头看见半枚青铜铃铛嵌在焦土里——正是父母留给他的满月礼。铃铛内壁的"子澜"二字沾着黑褐色的陈旧血迹。 "小心!"萧烬的锁链缠住他腰际猛然后拉。原先站立处炸开三丈高的血焰,七个傀儡师同时结印,阵法中央浮现出玄冥宗地牢的景象:铁笼里蜷缩着数十个孩童,最外侧的男孩正用指甲在墙上刻枫叶。 江雪眠的白绫破空而来,将血焰生生劈成两半。她落在云澈身侧三步远,霜雪凝成的长剑指着幻象:"看清楚,这就是他们宁愿赴死也要..." "那我呢?!" 惊鸿剑突然爆出刺目雷光。云澈的吼声震得周围碎石簌簌滚落,束发的玉冠应声而裂。墨色长发在灵压中狂舞,有几缕黏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满月礼的铃铛还挂在树上,书房里的剑谱才翻到第三式。"他剑尖转向江雪眠,每个字都像在冰水里浸过,"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提大义?" 谢无尘的药锄突然亮起碧光。老者挡在二人之间,袖中飞出七枚金针钉入地面:"宗主冷静!这些幻象是..." "是真的。"萧烬扯开衣襟,心口枫叶疤痕正在渗血,"我被关在第七间地牢,墙上第三百六十五道刻痕,是你父亲用剑气留下的。" 云澈的剑势微滞。他看见幻象中的孩童突然抬头,漆黑瞳仁里映出个模糊身影——那人在铁栏外放下食盒,玉佩上刻着"云"字家徽。 "他们救四十七人我不管,替玄冥宗收尸也随他们便。"云澈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惊鸿剑却开始嗡鸣,"可为什么..."剑锋上的雷光突然变成血色,"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这句话像柄钝刀捅进江雪眠心口。她淡金色的眸子微微闪烁,霜剑第一次出现不稳的迹象:"你父亲那日..." "够了!"云澈的眼睛突然紧闭。惊鸿剑劈开幻象,剑气在地面犁出十丈长的沟壑,"既然选了苍生..."他抬手抹去血泪,在脸颊拖出刺目的蓝,"就别在棺材里摆出慈父慈母的模样!" 傀儡师们突然齐声大笑。他们的笑声像是用金属摩擦出来的,震得青铜铃铛在地上疯狂跳动。云澈的剑比思绪更快,惊鸿剑刺穿领头者胸膛时,飞溅出的不是血,而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钉——每根钉帽都刻着天衍宗长老印。 青铜钉落地的声响像冰雹砸在铁皮上。云澈的惊鸿剑还插在傀儡师胸口,剑身爬满霜纹——那是江雪眠的灵力透过剑柄传来的警示。 "废物。"江雪眠的白绫绞碎最后一具傀儡的头颅,淡金色瞳孔扫过满地青铜钉,"几百年前就该清理的门户,拖到现在。" 她转身时霜色大氅掠过云澈肩头,带起的寒风里混着药香与血腥气。谢无尘正要上前搀扶,被她一记眼刀钉在原地:"本座还没残废到要人扶。" 萧烬的锁链突然绷直。魔气在众人面前凝成光幕,映出一千年前的战场画面:云念柳的剑卡在玄冥宗护山大阵的阵眼处,江清正用身体挡着地道入口,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留影珠是伪造的。"萧烬的指尖划过光幕某处,"但这段影像是真的——他们确实改了路线。" 云澈的剑尖挑起一枚青铜钉。钉身上的长老印在月光下泛着诡光:"所以?"他冰蓝色的眼微微眯起,"江宗主今日大费周章,就为告诉本座——" "叫小姨。"江雪眠突然掐诀,霜气将满地青铜钉冻成齑粉,"你失控时都记得,现在装什么生分?" 空气骤然凝固。谢无尘的药锄默默划出隔离结界,沈星河很识趣地背过身去研究傀儡残骸。只有萧烬的银发在灵压中飘舞,发梢扫过云澈握剑的手背。 "前线告急时,满月礼算个屁。"江雪眠的指尖凝出冰锥,凌空刻出天衍宗当年的布防图,"你父亲守焚月谷,你母亲镇断龙崖——"冰锥突然炸裂,"他们就是爬也爬不回来看你。" 云澈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惊鸿剑感应到主人情绪,剑格琉璃珠中的银发疯狂扭动。他想起书房暗格里那封未拆的信,火漆印上是父亲最爱的梅枝纹。 "阿澜。"江雪眠的声音突然软了三分,这个称呼让结界外的苏婉手中玉简啪嗒落地,"你父母临行前..."她袖中滑出半块玉佩,正是云澈颈间那枚玉锁的另外半块,"把这东西泡在酒里,能暂时压制你雷眼的反噬。" 云澈的剑突然抵住她咽喉:"所以你们早知我这眼睛有问题?" "不然呢?"江雪眠冷笑,淡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痛楚,"你真以为天衍宗选宗主是抓阄?"她突然咳出一口冰碴,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本座这身子...撑死再替你挡三次反噬。" 萧烬的魔气突然暴走。银发魔尊一把扯过云澈的左手,将他掌心按在江雪眠后心——那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块布满裂痕的冰晶。 "看清楚了?"江雪眠拂开两人,霜雪重新覆上身躯,"当年为保你性命,师兄剜了自己半颗金丹炼成这玩意。"她转身走向虚空浮现的传送阵,"现在,本座要回去继续当活死人了。" 云澈的剑鞘突然横在传送阵前:"谁干的?" "重要么?"江雪眠的侧脸在月光下像尊冰雕,"你父母选了苍生,本座选了你。"她指尖轻点,云澈颈间的玉锁突然发烫,"下个月十五若不想疼死,记得泡酒喝。" 传送阵闭合的刹那,一枚青铜钉从地底激射而出。云澈挥剑斩落的瞬间,看清钉身上新浮现的小字——"子时三刻,寒潭梅下"。 萧烬的锁链绞碎偷袭者时,云澈正摩挲着玉锁上的刻痕。那是句残缺的咒文,与他胎记的纹路完美契合。 "江宗主这些年..."谢无尘欲言又止。 "闭嘴。"云澈将玉锁塞回衣领,惊鸿剑归鞘时带起一串冰晶,"回宗。" 书房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震得案几上的玉镇纸跳了三跳。云澈的指尖划过灯台,雷火"嗤"地一声窜起,将满室阴影逼退至墙角。那幅《双亲问道图》在火光中微微泛黄,画中江清执剑的手势与他如出一辙。 "宗主,药王谷的..."苏婉的声音在门外戛然而止。她看着从门缝里飘出的青烟,默默放下安神汤——云澈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进,这条规矩从他接任宗主那天就立下了。 灯芯突然爆了个火花。云澈盯着画中父母交叠的衣袖,那里绣着天衍宗最古老的防御符文。他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案几边缘,在紫檀木上留下五道白痕。 "防御符..."他冷笑一声,惊鸿剑突然出鞘半寸。剑气扫过画轴,将悬挂的丝绳齐齐斩断。画卷坠落的刹那,他看见画角不起眼的题字——"子澜周岁摹",是江雪眠的笔迹。 火盆里的银丝炭早已备好。云澈抓着画卷的手背暴起青筋,冰蓝色眼在火光映照下变成妖异的紫。画中云念柳的佩剑突然开始滴水,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血的模样。 "防御符?"他将画卷悬在火盆上方三寸,看着火星舔舐画中父母的面容,"连自己都防不住的..." "哗啦"一声,书房西侧的多宝阁突然倒塌。数十卷竹简滚落在地,露出里面夹着的信笺——全是未拆的火漆印,梅枝纹在月光下像在滴血。 云澈的袖袍带翻了灯台。雷火顺着泼洒的灯油窜上书架,将那些信笺照得透亮。他看见每封信的右下角都有个极小的枫叶标记,与他胎记的形状分毫不差。 火盆突然爆出刺目蓝光。画卷在烈焰中卷曲焦黑,画中江清的剑穗却化作实体掉落——是半枚青铜铃铛,铃舌上沾着早已干涸的血渍。 "满月礼..."云澈的剑尖挑起铃铛,看着它在雷光中裂成两半。内壁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古魔族文字写的"平安"。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婉正在院外掐诀唤雨,却被结界反弹回去。云澈听着雨声被隔绝在外的闷响,突然挥剑劈向多宝阁残骸——那里藏着个暗格,里面端正摆着对白玉雕的满月鞋。 鞋底刻着往生咒。 雷火在此刻吞没了最后一张信笺。火漆融化时散发出的不是松香,而是云澈熟悉的、只在寒潭洞府才有铃兰气息。他踢翻火盆的力道太大,炭块滚到书架下引燃了《天衍宗纪年》——正翻在一千年前那页,记载父母战死的段落被人用朱笔划去,改成"殉道"二字。 "殉道..."云澈的靴底碾过燃烧的书页,冰蓝右眼倒映着满地狼藉。 "殉道..."云澈的靴底碾过燃烧的书页,冰蓝右眼倒映着满地狼藉。他的膝盖突然失了力气,整个人重重跌坐在倾倒的书架旁。檀木架角磕在后背的旧伤上,疼得他眼前发黑——那处伤是十二岁那年,几个内门弟子骂他"有娘生没娘养"时留下的。 火盆里的画卷已烧成灰白余烬。父母的面容在最后扭曲的刹那,竟像是冲他笑了笑。云澈突然觉得喉头腥甜,咳出的血沫溅在掌心,和那些银发碎屑混在一处,像极了玄冥宗遗址焦土上零落的花。 "哈..."他盯着血迹低笑,笑声在空荡的书房里撞出回音,"好一个...殉道..." 窗外暴雨如注。某道闪电照亮了多宝阁残骸里半掩的物件——那是他七岁时刻的木雕,粗糙的刀工勉强能看出三个人形。当年江雪眠发现他在课上雕这个,当众劈成了两半。可此刻躺在灰烬里的木雕却是完整的,断裂处被人用金箔细细补过。 云澈的指尖刚触及木雕,心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这次咳出的血直接染红了前襟,在银线绣的云纹上晕开成枫叶形状。他望着胎记位置的血迹,突然想起某个雪夜——十岁的自己蜷缩在练功房角落,窗外飘来弟子们的嗤笑:"叛徒的儿子也配用惊鸿剑?" 那天江雪眠的白绫穿过庭院,把嚼舌根的弟子全吊在了山门前。可她走进练功房时,只是将雷符拍在云澈渗血的掌心:"继续练。"霜雪般的裙角扫过他膝盖时,落下了几粒铃兰种子。 "真干净啊..."云澈用剑尖挑起木雕扔进火盆。金箔在火焰中熔成泪滴状,恍惚间他看见父母站在火光里,衣袖上沾着地牢的霉斑,怀里抱着个银发孩童——那孩子颈侧雷纹的位置,正与他掌心血迹重合。 又一口鲜血呛出。这次混着些冰蓝的碎冰,是江雪眠这些年给他种的镇魂针在融化。云澈突然暴起,惊鸿剑劈向书房立柱——当年他就是抱着这根柱子,看着父母战死的消息被刻上宗谱。 "铛!" 剑刃卡在柱身三寸深。那里早有几道旧剑痕,最浅的那道旁边刻着歪歪扭扭的小字:子澜十岁。墨迹早已干涸,可此刻被他的血浸透,竟又隐约显出新痕——有人用隐形符水在旁边补了句"生辰吉乐"。 云澈的剑哐当落地。他想起那日自己昏迷后发高热,朦胧间有人握着他的手在柱上刻字。那人的指甲掐进他虎口,像是要把八百年的愧疚都刻进这道木头里。 "江宗主..."他对着空气呢喃,突然笑得更厉害了,"您补这刀的时候..."染血的手指抚过字痕,"可想过我会长成这么个...笑话?" 火盆突然爆出最后一点火星。灰烬中浮起片金箔残片,上面是江清隽秀的字迹:「阿眠,若我们回不来,别让子澜知道玄冥宗地牢的事」 院外传来子时的更鼓。云澈望着满地混杂着血与灰的水洼,突然发现自己在数——数父母离开后的九万七千多个晨昏,数江雪眠罚他的一千零七道雷符,数那些被骂"叛徒孽种"的三万六千多个日夜。每数一个数字,窗外的雨声就重一分,仿佛连天道都在清算这笔陈年旧账。 墙角那盏长明灯的灯油已续过九百多次,案头镇纸下的宣纸黄了又换。他忽然想起自己接任宗主那日,在宗谱上看见父母名讳旁标注的"陨落"二字,墨色竟比三百年前新添的弟子名录还要鲜亮——原来守祠人每年都会重新描摹,就像在等待某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第3章 入梦 "吱呀——" 窗棂传来细微的响动。云澈没有抬头,惊鸿剑却已横在膝头。夜风裹着铃兰香气灌进来,吹散了地上几片纸灰。 "要笑就滚进来笑。"他屈指弹了下剑刃,震落几滴尚未干涸的血珠,"本座今日不杀人。" 银发扫过窗台的声音比猫还轻。萧烬斜倚在窗框上,月光将他半边身子镀成冷银色。他指尖转着枚青铜钉,钉帽上的天衍宗印正好对着云澈心口。 "听说有人烧了书房。"魔尊的紫眸在黑暗里像两簇鬼火,"本座来讨片纸灰当药引。" 云澈的剑突然暴起。惊鸿剑刺穿萧烬虚影的刹那,真正的银发魔尊已出现在他背后三步远,靴底踩着那对白玉满月鞋。 "真狠心啊。"萧烬弯腰拾起鞋子,指腹抹过鞋底的往生咒,"这咒文是保婴孩魂魄不散的,你母亲..." "铛!" 剑锋劈在青铜钉上迸出火星。云澈的呼吸比平时重了半分,蓝芒眼里缠着血丝:"再说一个字,本座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萧烬突然逼近。魔气凝成的锁链缠住云澈手腕,力道刚好让他挣脱不开又不至疼痛。银发扫过染血的前襟,紫眸盯着那片枫叶状的血迹看了半晌。 "你父母死前..."萧烬的声音突然哑了,"给我喂过三勺蜂蜜水。" 这句话像柄钝刀捅进胸腔。云澈的剑势滞了滞,想起地牢幻象里那个银发孩童干裂的嘴唇。锁链趁机又缠紧三分,几乎要勒进他腕骨。 "所以呢?"云澈突然冷笑,"要本座感恩戴德给你也喂一勺?"他猛地后撤,带着锁链撞上书架,"可惜啊,本座连他们用的勺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书架轰然倒塌。萧烬在最后一刻用魔气托住了摇摇欲坠的多宝阁,却任由那些竹简砸在自己背上。一卷《天衍宗年谱》摔裂开来,露出里面夹着的信笺——云澈五岁那年画的歪扭全家福,背面是江清批注的剑诀。 "他们给本座喂的是药勺。"萧烬突然抓起云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青玉做的,勺柄刻着..."他强行带着对方手指描摹疤痕下的凸起,"...你的小字。" 指腹下的触感让云澈指尖发麻。那不是普通伤疤,而是被炼化进血肉的器物——他摸出了"子澜"二字的笔画走向,与父母书房抽屉里那方私印完全相同。 "放手。"云澈的声音突然很轻,像雪落在剑刃上。可萧烬不但没松手,反而就势将他拽到窗前。月光彻底照亮两人身影时,云澈才看见魔尊后颈有道陈年剑伤,伤疤边缘凝着冰蓝色晶粒。 江雪眠的霜气。 "你江雪眠当年..."萧烬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发丝间闪过细小的雷纹,"为这道伤追杀了本座七十年。"他指尖凝出魔镜,映出少年时的自己捂着脖子逃亡的画面,"就因为她觉得..." 镜面突然碎裂。云澈的惊鸿剑刺穿虚影,剑气在对面墙上劈出三丈长的裂痕:"编够了吗?"他剑尖指着萧烬咽喉,"要么动手,要么滚。" 魔尊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窗纸簌簌作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他笑得前仰后合,银发扫过云澈执剑的手背,像极了幻璃谷那些会缠人的毒藤。 "云宗主啊云宗主..."萧烬抹去笑出的眼泪,"你父母若在天有灵,看见你这副..."他忽然侧身避开突袭的剑锋,"...六亲不认的模样..." 剑刃擦过魔尊颈侧,带出一串血珠。云澈的瞳孔微微扩大——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的形状,竟与玉锁里掉出的银发一模一样。 "失望吗?"萧烬任由血珠坠地,"他们救了个魔族杂种,却..."话音未落,惊鸿剑已抵住他眉心。 云澈的手很稳,声音更稳:"本座数到三。" "一。"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某个闪电照亮萧烬紫眸深处的金芒,那里头藏着云澈看不懂的情绪。 "二。" 青铜钉从魔尊袖中滑落,钉身上新浮现的符文与云澈胎记开始共鸣。 "三。" 剑尖刺破皮肤的刹那,萧烬化作黑雾消散。最后一丝魔气掠过云澈耳垂,留下句带着铃兰香气的低语:"寒潭梅下" 书房突然安静得可怕。云澈的剑哐当落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力竭的颤抖,而是某种更深处的、连雷符都镇不住的战栗。右眼突然流下蓝色血泪,在衣襟上冻出细小的冰花。 "骗子..."他对着空气喃喃,后背缓缓滑下书架。膝盖触地的瞬间,整间书房的烛火同时熄灭。黑暗如潮水漫上来时,他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江雪眠的声音,是十岁那年她罚自己跪祠堂时说的:"情绪是最大的心魔..."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知,是有人轻轻托住了他后仰的头。银发扫在脸颊上,凉得像幻璃谷终年不化的雪。 --- 当云澈再度睁眼时,天衍宗的晨钟正敲到第七下。他躺在自己的玄玉榻上,身上盖着霜色外袍——袖口绣着江雪眠独有的冰裂纹。床头的药碗还冒着热气,旁边摆着个青铜小盒。 盒子里是半枚青玉药勺,勺柄刻着"子澜"二字。断口处沾着早已干涸的、冰蓝色的血。 窗外梅枝轻叩窗棂。那株三百年的老梅树上,挂着的满月礼铃铛正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有人刚刚触碰过。 #### **寅时三刻·藏书阁批阅** 天还未亮,霜露凝在窗棂上,映着烛火泛出冷光。云澈立于藏书阁顶层,指尖划过《魔气观测志》的书脊,冰蓝色的右眼在微弱烛火下显得格外幽深。案几上堆满了昨夜玄清宗送来的七十二卷监测记录,每一册都详细记载着各地魔气异动的轨迹、浓度及影响范围。 他执起朱砂笔,在东南魔气分布图上圈出三个红点,笔锋凌厉,几乎刺破特制的鲛绡纸。墨迹未干,他又翻开了《灵脉异动录》,对照着魔气波动,在边缘写下批注:"**坎位不稳,需加固封印,三日内回禀进展。**" "宗主,药王谷的灵植到了。"苏婉立在楼梯口,手捧一方玉盒,盒内盛着三株千年雪灵芝,用以炼制镇魔丹。 "放那儿。"云澈头也未抬,声音冷淡。他指尖轻敲桌面,一卷《魔气溯踪术》自行翻开,悬浮于半空。他迅速扫过其中记载的几处古老封印术,眉头微蹙——这些术法虽强,但代价极大,需以精血为引。 苏婉将玉盒放下,犹豫片刻,又道:"谢谷主传讯说,若宗主得空,可去药王谷一趟,新炼的‘镇魂丹’需以雷法淬炼。" "明日。"云澈简短回应,指尖一划,案上卷宗自行合拢,整齐摞好。他起身时,袖袍带起一阵风,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愈发冷峻。 --- #### **辰时正·宗门晨议** 天衍宗正殿内,十二位长老分列两侧,争执声此起彼伏。 "灵脉分配必须重新调整!北山灵泉近月来魔气侵蚀严重,若再不加固,恐怕——" "加固?说得轻巧!灵材有限,若全拨给北山,南岭的护山大阵如何维持?" 云澈端坐于宗主位上,指节轻轻敲击扶手七下——这是天衍宗历代宗主叫停争执的暗号。殿内瞬间安静。 "午时前,本座要看到新的分配方案。"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再议不出结果,便按本座昨日所拟的折中之法执行。" 大长老面色微变:"宗主,折中之法虽平衡,但恐怕两边都难以周全……" "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云澈起身,玄色袍袖扫过案几,茶盏翻倒,碎瓷片溅到《灵脉志》扉页上,恰好盖住了当年他父亲秦枳的批注。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殿外,只留下一句:"未时,本座要见阵法司的人。" --- #### **未时·观星台议阵** 沈星河已在观星台等候多时,月白长衫被风吹得微微浮动。他面前铺开一张新绘制的阵图,阵纹繁复,灵光流转。 "云宗主。"沈星河微微颔首,指尖点在阵图中央,"此乃家妹改良的‘九霄镇魔大阵’,可借天衍雷法为引,压制魔气外溢。" 云澈的惊鸿剑悬于半空,剑尖雷光在阵图上投下细密光斑。他目光扫过每一道阵纹,最终停在坎位:"此处阵眼不稳,若魔气反冲,整座大阵会从内部崩解。" 沈星河苦笑:"云宗主慧眼如炬。确实,此阵刚猛有余,韧性不足,家妹建议以青金石镇之。" "天衍宗出三斤。"云澈淡淡道。 沈星河执笔的手顿了顿:"这已是本月第三次调用青金石,若再抽调库存,恐怕会影响护山大阵的运转……" "那就从本座的私库里取。"云澈抬眸,冰蓝色的右眼映着阵图灵光,"申时前备齐,送至药王谷。" 沈星河不再多言,提笔修改阵纹。云澈立于台边,远眺天际,魔气翻涌之处,乌云如墨,隐约有雷光闪烁。 --- #### **酉时·查阅丹录** 暴雨骤至,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密水花。云澈站在廊下,望着药王谷弟子匆忙抢救晒药场的灵植,雨水顺着他的玉冠滑落,滴在最新送来的战报上——九耀宗边境再现活傀儡踪迹,墨迹晕开,化作一片灰黑色的污痕。 他转身踏入丹房,谢无尘正伏案记录丹方,见他进来,微微颔首:"云宗主,镇魂丹已炼成七炉,但药效仍不稳定。" 云澈接过丹录,指尖划过每一炉丹药的炼制细节:"雷法淬炼的火候不对。" 谢无尘叹息:"确实,但天衍宗内能精准操控雷火的,除了江宗主,便只有您了。" "明日申时,本座亲自淬炼。"云澈合上丹录,目光扫过药架上排列的玉瓶,"活傀儡的尸骸可曾送来?" "已送至验尸堂,但……"谢无尘欲言又止,"那些傀儡体内并无魔气残留,反倒像是被某种禁术操控。" 云澈眸色微沉:"继续查。" --- #### **戌时三刻·撰写议程** 书房内,十二盏青铜灯照得满室通明。云澈执笔疾书,誊写明日宗主大会议程,惊鸿剑横在砚台旁,剑身上凝结的霜花显示江雪眠曾来过,又悄然离去。 案上堆满各宗呈上的奏报,他一份份批阅,朱砂笔勾勒出重点,时而写下几行批示。窗外雨声渐歇,唯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宗主,夜已深,是否先用些膳食?"苏婉轻声询问。 "不必。"云澈头也未抬,"你先退下。" 苏婉不敢多言,悄然退出。书房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 #### **子时过半·习字静心** 夜色深沉,云澈终于搁下笔,揉了揉眉心。案上公文已全部批完,明日议程亦书写完毕。他铺开一张新宣纸,提笔蘸墨,缓缓写下"静"字。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他一连写了十几个"静"字,可每一笔的收尾都带着不自然的颤痕,仿佛心绪难平。窗外传来第二声梆子响,他伸手去拿镇纸,指尖刚触及冰冷的玉石,眼前骤然一黑。 "砰——" 墨砚翻倒,朱砂笔滚落在地,拖出一道刺目的红。云澈身形一晃,重重栽倒在满纸未干的"静"字上,墨迹晕染,如同血渍。 院外守卫闻声冲入,只见宗主倒伏于案,烛火摇曳,映得他面色苍白如纸。 各位读者宝子们,下一章准备引入回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入梦 第4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上)·(1)梦魇归乡 黑暗如潮水漫涌,云澈的意识沉沉浮浮,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恍惚间,他站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脚下是冰冷的青石砖,四周空寂无人,唯有自己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扭曲变形,竟似有了自己的意志。影子缓缓抬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与他一模一样,却又透着陌生的寒意。 "终于……等到你了。"影子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又似贴在他耳边低语。 云澈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影子却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忘了太多事,可它们从未放过你。" 雾气骤然翻涌,四周景象如墨染般晕开,化作一片陌生的山林。远处传来厮杀声,刀剑相击,灵光炸裂。云澈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下泥土湿润,泛着淡淡的铁锈味——是血。 他看见一个银发少年被逼至悬崖边,浑身浴血,手中长剑已断,却仍死死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追杀他的人穿着天衍宗的服饰,袖口绣着云纹,面容却模糊不清。 "救他!"影子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明明可以救他的!" 云澈想上前,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银发少年被一掌击落悬崖,怀中物件飞散而出——是一枚青铜铃铛,内壁刻着"子澜"二字。 场景骤然扭曲,山林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幽暗的地牢。潮湿的墙壁上刻满血字,角落里蜷缩着数十个孩童,最外侧的银发少年正用指甲在石壁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痕迹。 "三百六十五天……"影子低语,"你父亲来过一次,就再也没出现。" 云澈的心口骤然刺痛,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剜开。他伸手想触碰那少年,可指尖穿过的却只有冰冷的幻影。 "你恨他们,对吗?"影子贴近他的耳畔,声音蛊惑,"恨他们宁愿救这些陌生人,也不愿多看你一眼……而且不仅仅这些,还有在你心中最难受的是因为萧……" 云澈猛地攥紧拳头,可还未等他回应,四周景象再次崩塌。这一次,他站在天衍宗的寒潭边,江雪眠背对着他,手中握着一枚染血的青铜钉,正缓缓刺入冰层下的某具躯体。 "记住……"影子的声音渐渐消散,"这些记忆,从来都不是意外……" 黑暗再度吞噬一切,云澈的意识彻底沉入虚无。 (回忆开启·八百年前) 药王谷·寒潭边 七岁的云澈跪在冰面上,膝盖冻得发青。 药王谷的雪终年不化,寒潭更是冷得刺骨。他因偷吃了一株雪莲被罚跪在此处,右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谷主用戒尺打的,三道血痕,深可见骨。 "喂,小哭包。" 一道清朗嗓音破开冰面雾气。云澈抬头,看见个黑衣少年蹲在冰棱上,手里拎着只毛茸茸的雪狐幼崽。少年指尖捏着块糖,糖纸在寒风里哗啦作响:"要不要吃?比雪莲甜。" 云澈别过脸,冰碴子混着血痂簌簌掉落:"药王谷最烦的就是你这种偷溜进来的野种。" 少年挑眉,不仅没恼,反而笑得更欢:"脾气还挺大。"他跳下冰棱,靴底踏在雪上竟没半点声响,显然修为不低。 云澈警惕地盯着他,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的银针——药王谷的规矩,擅入者死。 少年却浑不在意,蹲在他面前晃了晃糖:"真不吃?" "滚。" "啧,倔。"少年耸耸肩,自己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在下萧烬字烬华,你呢?" 云澈不答,眼神冷得像冰。 萧烬也不在意,伸手戳了戳他膝盖:"再跪下去,腿就废了。" "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事。"萧烬笑眯眯地凑近,"你要是废了,谁陪我玩?" 云澈:"……"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烬见他不动,干脆一把拽住他胳膊,将他从冰面上拉起来:"行了,别逞强。" 云澈膝盖早已冻僵,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萧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掌心贴在他后背,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涌入,冻僵的四肢竟渐渐恢复知觉。 "你……"云澈怔住。 "嘘,别声张。"萧烬眨眨眼,"我可不想被药王谷那群老古板发现。" 云澈抿唇,半晌才低声道:"……云澈字子澜。" "什么?" "我的名字。" 萧烬笑了:"早说不就完了?" 云澈别过脸,懒得搭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药王谷·药庐 当夜,云澈被罚清扫药庐。他气鼓鼓踹开柴门,却见萧烬蹲在药柜顶上,雪狐幼崽正叼着他束发的缎带玩。 "那是我的头发!"云澈抄起药杵砸过去。 萧烬灵巧翻身躲开,缎带却突然缠上云澈手腕:"你发梢有雪水香。"他晃着腿坐在梁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如跟我私奔?" 云澈:"……你找死?" 萧烬从梁上跳下来,雪狐幼崽顺势钻进他怀里。他捏了捏云澈的脸:"生气了?" "滚!"云澈甩开他的手。 萧烬低笑,突然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给,赔罪。" 云澈一怔。那玉佩通体莹白,雕着一朵铃兰,正是他前几日丢失的东西。 "怎么在你这儿?" "捡的。"萧烬笑眯眯道,"不过现在物归原主了。" 云澈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雪眠赠"三字,心头微震。 萧烬却已转身,雪狐幼崽从他怀里探出头,冲云澈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 "明天见,小哭包。" 药王谷·冰湖 三日后,云澈被罚去冰湖捞药草。刚踩上薄冰,头顶就炸响一声嗤笑:"笨蛋云澈!这冰面三天前就化透了!" 萧烬倒悬在冰窟窿边,晃着酒葫芦朝他喊话:"要不要本少爷拉你一把?收费一小时十两银子。" 云澈咬破舌尖,冰锥破水而出直刺萧烬眉心。冰面却在触及萧烬皮肤的瞬间汽化,云澈踉跄跌入湖中,被萧烬拎着后领拽了出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萧烬皱眉,用体温焐他湿透的衣襟,"你偷喝过往生蛊池的水?" 云澈不答,挣开他的手就要走。 萧烬却一把扣住他手腕:"别动。" 他指尖凝出一簇幽蓝火焰,轻轻按在云澈心口。火焰入体的刹那,云澈浑身一颤,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驱散了体内寒气。 "……多管闲事。"云澈低声道。 萧烬轻笑:"我乐意。" 药王谷·上元夜 上元夜,药王谷弟子们放天灯祈福。云澈蹲在屋檐下,看萧烬用硫磺粉在雪地上画歪扭的鬼脸。 "你娘亲要是看见……"云澈话音未落,萧烬突然将硫磺粉撒向天灯群。 漫天灯火炸成流星雨,云澈被热浪掀翻在地。萧烬骑在他腰上大笑:"我娘亲早死八百年了!笑什么?" 云澈后颈被烫出水泡,疼得皱眉。萧烬俯身,舌尖轻轻舔过伤口,血腥味混着硫磺的刺鼻气息,竟奇异地止了痛。 "……脏。"云澈别过脸。 萧烬低笑:"你的血是甜的。" (十年后·药王谷禁地) 十七岁的云澈站在寒潭边,指尖凝着一道雷光,照亮潭底沉浮的青铜匣。匣上缠满锁链,链身刻着与萧烬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雷纹。"你果然在这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云澈头也不回,雷光骤然劈向潭水——"哗啦!"水浪炸开,青铜匣被震得浮出水面,锁链寸寸崩裂。萧烬轻巧地跃到他身旁,紫眸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偷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闭嘴。"云澈冷声,伸手去抓青铜匣。萧烬却先他一步,指尖魔气缠绕,将匣子拽到掌心:"想要?求我啊。"云澈眯眼,袖中银针蓄势待发:"找死?"萧烬低笑,忽然凑近,鼻尖几乎抵上他的:"十年了,你这脾气怎么一点没变?"云澈耳尖微热,猛地后退半步,雷光在掌心炸开:"把匣子给我!""不给。"萧烬晃了晃青铜匣,故意拖长音调,"除非……""除非什么?""你让我再尝一口。"萧烬的视线落在他颈侧,那里有一道未愈的伤口——三日前试药时留下的。云澈一怔,随即暴怒:"你——!"雷光劈落的刹那,两股力量相撞,震得寒潭水浪滔天。云澈踉跄后退,却见萧烬已趁机扣住他手腕,拇指摩挲着那道旧伤:"就一口。""……滚!"云澈挣开他,耳根却红得滴血。萧烬大笑,忽然将青铜匣抛给他:"骗你的,早替你解了禁制。"云澈接住匣子,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雪眠"二字,心头一震。这是……江雪眠的东西?萧烬倚在潭边石上,漫不经心道:"你师尊瞒了你不少事啊。"云澈沉默,指节攥得发白。"不过——"萧烬忽然凑近,呼吸扫过他耳际,"你的血,确实比十年前更甜了。""……萧!烬!华!你找死!!!"雷光与灵气再次相撞,寒潭倒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仿佛十年前那个雪夜的重演。只是这一次,谁都没再放手。 寒潭的水雾在两人之间弥漫,雷光与魔气交织,却谁都没有真正下死手。云澈的指尖还扣在青铜匣上,萧烬的手却已经顺着他的手腕滑下,五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死死攥住。"松手。"云澈冷声道。"不松。"萧烬笑得恶劣,拇指在他掌心摩挲,"十年前你让我滚,我滚了。现在,我滚回来了。""……"云澈被这个大无赖气得厉害,雷光在掌心暴动,却迟迟没有劈下去。萧烬低笑,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怎么?舍不得?""你——"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药王谷的警戒信号!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天际血云翻涌,三道白昼之光撕裂夜幕,宛如天罚降临。"三重白昼……"云澈瞳孔骤缩。萧烬的笑意瞬间敛去,紫眸阴沉:"提前了。"云澈猛地抽回手,转身就要往谷中赶,却被萧烬一把拽住:"别去!""放手!""你回去送死吗?"萧烬的声音罕见地带了怒意,"药王谷现在就是个祭坛,你回去就是给天道送菜!"云澈的雷光骤然炸开:"那苏婉呢?!林秋呢?!"萧烬沉默一瞬,忽然冷笑:"苏婉?你真以为她还是你师姐?""什么意思?"萧烬没回答,魔气骤然暴起,化作锁链缠住云澈的腰,将他狠狠拽进怀里:"意思是——这次,你休想再甩开我!"话音未落,他带着云澈纵身跃入寒潭! 冰冷的潭水淹没头顶的刹那,云澈听见萧烬贴在他耳边的低语:"你的债,我替你还。" 寒潭的水刺骨冰冷,云澈的雷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萧烬的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魔气化作屏障将两人包裹,隔绝了潭水的侵蚀。潭底幽深,青铜匣沉在深处,锁链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云澈试图挣脱萧烬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别动。"萧烬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下面有东西。"云澈眯起眼,雷光顺着指尖蔓延,照亮了潭底的景象——青铜匣周围,密密麻麻的银针悬浮在水中,针尾缠绕着血色丝线,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而在银针中央,静静躺着一具冰棺。冰棺中的人,赫然是江雪眠。云澈的呼吸一滞。江雪眠双目紧闭,心口插着一柄断剑,剑柄处的琉璃珠泛着幽蓝光芒——与云澈襁褓中的玉佩如出一辙。萧烬的魔气突然剧烈波动,他猛地将云澈拽到身后,紫眸死死盯着冰棺:"果然在这里……"云澈低声道:"你早就知道?"萧烬没有回答,指尖魔气凝聚,化作利刃斩向冰棺上的银针。银针断裂的瞬间,潭水骤然沸腾,血色丝线疯狂缠绕而来,如同无数毒蛇!云澈的雷光暴起,劈开逼近的血丝,厉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往生契的媒介。"萧烬冷笑,"江雪眠用自己做了祭品,就为了封住这东西。"话音未落,冰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阴冷的气息席卷而出。云澈的右眼金液不受控制地涌出,与那股气息共鸣,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呃——!"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雷光在体内暴走。萧烬一把扶住他,灵气疯狂灌入他经脉,强行压制金液的暴动:"撑住!"云澈咬牙抬头,却见冰棺中的江雪眠……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血色。"终于……等到你了。"江雪眠的声音从冰棺中传来,沙哑得不像活人,"我的……好徒儿,还敢来这。"云澈的血液瞬间冻结。萧烬的灵气骤然爆发,将云澈彻底护在身后,紫眸染上杀意:"老东西,竟然还不安分!"江雪眠却笑了,腐烂的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萧烬,你以为你能护住他?你体内的灵气……还能撑多久?"萧烬脸色一沉。云澈猛地攥住他的手腕:"什么意思?"萧烬没有回答,但云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灵气正在衰弱。江雪眠的声音如同诅咒:"三重白昼现世,往生契启动,谁也逃不掉。"冰棺彻底炸裂,血水翻涌,无数银针朝着两人激射而来!萧烬一把搂住云澈的腰,灵气化作屏障硬抗银针,嘴角却溢出一丝黑血。他低声道:"抱紧我。"云澈还未反应过来,萧烬已带着他冲天而起,破开寒潭水面!"轰——!"潭水炸开的瞬间,云澈看见药王谷上空——三重白昼的光晕中,苏婉悬空而立,手中握着一柄血色长针,针尖直指苍穹。她的眼神,冰冷得陌生。 云澈被萧烬拽出水面的刹那,寒潭上方的三重白昼骤然扭曲。苏婉悬在血色光晕中,发间银针如星芒倒刺,每根针尾都缠着半截雷纹——与天衍剑宗禁地壁画上的诛邪咒文如出一辙。 "你以为江宗主真是幕后黑手?"苏婉的嗓音像是被冰棱刮过,她指尖银针突然炸开,化作八十一道银丝缠向两人,"她只不过是个替死鬼……" 萧烬的魔气在银丝触及的瞬间暴起,黑雾凝成刀刃斩断银网。云澈被气浪掀翻在潭边岩石上,右臂撞出淤青,却见萧烬左肩赫然插着三根银针——正是苏婉方才射向他的招式。 "闭气!"萧烬突然按住他后颈,魔气化作屏障罩住两人。云澈闻到他衣襟里渗出的铁锈味,那是魔气反噬的征兆,却误以为是寒潭水汽。 苏婉的笑声在雷云中变形,她腐烂的右手突然裂开,钻出数十根缠绕血线的银针:"你们逃不出往生契的局……" 萧烬突然低笑,魔气凝成锁链缠住云澈的腰,将他整个人拽向寒潭深处:"闭嘴,看戏。" 寒潭的水冰冷刺骨,云澈被萧烬拽着潜入深处,四周光线渐暗,唯有萧烬指尖的魔气泛着幽蓝微光。 "松手。"云澈冷声,试图挣开萧烬的钳制。 萧烬非但不放,反而扣得更紧,紫眸在昏暗水底亮得惊人:"再乱动,我就把你捆起来拖下去。" "你——"云澈眼底雷光一闪,袖中银针蓄势待发。 萧烬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怎么?想在这儿跟我打一架?" 云澈呼吸一滞,耳尖微不可察地泛红。他别过脸,声音冷硬:"……无聊。" 萧烬低笑,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灵气凝成细线,缠绕住两人手腕:"怕你走丢。" 云澈皱眉,却没再挣开。 **(寒潭深处·青铜祭坛)** 潭底沉着一座古老的青铜祭坛,中央立着一面刻满雷纹的石碑。萧烬游近,指尖轻触碑面,暗红色的符文骤然亮起,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认得这个吗?"萧烬问。 云澈盯着碑文,瞳孔微缩——那是天衍宗的禁术符文,与他襁褓上残留的纹路一模一样。 "不关你事。"他冷声。 萧烬挑眉,忽然拽过他的手,强行按在碑上:"现在关我的事了。" "萧烬!"云澈怒斥,掌心雷光炸开,却见碑文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腕,金血渗出得到处都是。 **(现实·寒潭底)** 云澈呼吸骤乱,金瞳震颤:"你…还好吗?" 萧烬没回答,紫眸深处闪过一丝晦暗。他忽然抬手,魔气凝刃,划破自己掌心,鲜血染红碑文:"以血为契,以魂为引——" 祭坛震动,青铜匣从潭底浮起,匣面裂纹中渗出金液,与云澈右眼的金芒共鸣。 "开匣。"萧烬声音低沉,"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云澈指尖微颤,却仍冷着脸:"我凭什么信你?" 萧烬忽然笑了,染血的手抚上他脸颊:"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骗过你。" 云澈怔住。 萧烬的指尖很凉,带着魔气侵蚀的寒意,可触碰的瞬间,却让他想起幼时那个雪夜——黑衣少年蹲在冰棱上,笑着递给他一块糖。 **"喂,小哭包,要不要吃?比雪莲甜。"** 云澈闭了闭眼,终于伸手,按向青铜匣—— 这一部分是回忆录初期,因为儿童时期没有什么要紧的故事线,所以跳转较快,还请多多理解[抱拳][抱拳][抱拳]云澈是天洐宗的哈,只不过江雪眠跟药王谷有关系才经常去药王谷那里的[菜狗] 其实那个影子可以理解为心魔,也就是自己前世未斩断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上)·(1)梦魇归乡 第5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上)·(2)梦情乱心 云澈的指尖刚触及青铜匣,寒潭水突然剧烈翻涌。匣面"咔"地裂开一道细缝,暗红色的魔气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腕。 "别动。"萧烬突然扣住他的肩膀,紫眸在水底泛着幽光,"这匣子会读取触碰者的记忆。" 云澈冷眼睨他:"松手。" 萧烬非但不放,反而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耳廓:"你确定要看?有些事知道了就回不去了。" 潭底暗流卷起两人的衣袂,云澈看见萧烬领口下隐约露出的魔纹——那是修魔者才有的心脉烙印。若是被各大仙门发现... "我的事不用你管。"云澈猛地发力震开他,掌心重重按在匣面。 "哗——" 青铜匣应声开启,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冰晶,晶体内封存着半截染血的银针。云澈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药王谷主专用的噬魂针! 青铜匣开启的瞬间,冰晶折射出七彩光芒。云澈盯着那枚噬魂针,眉头微皱:"药王谷的东西,怎会在寒潭底?" 萧烬突然伸手抢过冰晶,指尖魔气一闪而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个倒霉鬼掉进来的。"他随手一抛,冰晶在空中划出弧线,"接着!" 云澈下意识接住,却发现是块包着糖纸的松子糖。萧烬已经游到潭边石台上,湿透的黑衣勾勒出少年人挺拔的轮廓。 "骗你的。"他晃了晃真正的冰晶,笑得狡黠,"想要就自己来拿。" 云澈额角青筋直跳:"幼稚!" "比某个被罚跪还偷吃雪莲的人成熟点。"萧烬突然正经起来,"这针上有江雪眠的气息,她最近在查药王谷的禁术。" 水波晃动间,云澈没注意到萧烬收针时指尖闪过的魔气。他游过去一把夺过冰晶:"少管闲事。" "我偏要管。"萧烬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就像某人明明担心我,偏要装冷漠。" 云澈耳尖一热,转身就往水面游。身后传来萧烬带笑的喊声:"喂!你玉佩掉了!" 云澈猛地转身,右手指尖已凝出三道冰锥,破水直射萧烬咽喉。潭水被凌厉的灵力划出真空轨迹。 "哟,真生气了?"萧烬笑着侧身,冰锥擦着他脖颈没入后方石壁,炸开一片冰晶。他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身竟缠着几缕暗红魔气——只是被水波模糊了形状。 云澈踏水而起,左手掐诀引雷。电光在水中扭曲成蛇形,直扑萧烬心口。萧烬突然捏碎手中玉佩,爆开的灵障将雷电阻隔在外。 "你!"云澈看清那确实是自己的贴身玉佩,眼中怒意更甚,"还来!" "打赢我就还~"萧烬故意晃着剩下半截玉佩穗子,在云澈扑来时突然下沉。两人在水底缠斗间,萧烬的袖箭擦过云澈耳际,削断几缕银发。澈的侧麻花辫在缠斗中散开几缕银丝,湿漉漉地贴在颈侧。他反手将碎发撩至耳后,剑锋却未停,直逼萧烬咽喉—— "叮!" 萧烬两指夹住剑尖,指腹被剑气划破,血珠顺着寒刃滑落。他挑眉一笑:"下手真狠。" 云澈冷着脸抽剑,水珠从发梢甩落:"自找的。" 萧烬忽然伸手,指尖勾住他散落的麻花辫尾端,轻轻一拽:"头发乱了。" "......"云澈眼神一凛,反手一剑横扫。 萧烬后仰避过,却故意踩到潭边青苔,整个人向后跌去——"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他浮出水面时,手里晃着不知何时顺走的发绳:"这个归我了。" 云澈摸向脑后,果然束发的绸带不见了。他眯起眼,周身雷光隐现:"找死。" "来啊。"萧烬游到浅水区站起身,水珠顺着下颌滑落,眼里带着挑衅的笑,"打赢我就还你。" 云澈不再废话,剑锋破水直刺。萧烬侧身闪避,却故意慢了半拍—— 水花四溅间,云澈的侧麻花辫彻底散开,银丝如瀑垂落肩头。他反手抹去脸上水痕,剑锋已抵住萧烬咽喉:"还来。" 萧烬背靠潭石仰着头,喉结擦着剑刃上下滚动:"哪个?发绳还是玉佩?"他晃了晃左手攥着的绸带,右手却突然从身后变出个油纸包,"或者这个?" 甜香混着松木气息扑面而来——是东街老铺的松子糖。云澈剑尖一滞,当年罚跪时黑衣少年隔墙抛来的,正是这个味道。 "都、不、要。"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剑锋却诚实地偏了三分。 萧烬趁机旋身,水珠从飞扬的衣摆甩出圆弧。云澈正要追击,忽见对方指尖银光一闪,那根发绳竟被系在了自己剑穗上,打了个歪扭的平安结。 "你!" "嘘——"萧烬突然贴近,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他耳垂,"江雪眠在杏林。"呼吸扫过的皮肤泛起细小战栗,等云澈回神,那人已退到三丈开外,手里举着块刻有药王谷徽记的玉牌。 "明日未时,禁地西墙。"萧烬倒退着跃上桃枝,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拿糖来换你的宝贝发绳。" 云澈摸向腰间,果然玉佩不见了。他冷着脸捏诀,三道雷光劈向树梢—— "轰!" 纷扬桃花雨中,只剩半截绸带飘落掌心。云澈下意识攥紧,绸带上残留的温度让他忽然想起:方才缠斗时,萧烬格挡的手臂...似乎比常人凉得多。这时萧烬给云澈递一个帕子,云澈接住帕子的瞬间,指尖触到一丝残留的灵力——温热干燥,像是被刻意烘烤过。他眉头一皱,抬眼看向萧烬。 萧烬站在浅水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唇角噙着一抹欠揍的笑:"怎么?嫌弃?" 云澈冷着脸将帕子甩回去:"脏。" 萧烬抬手接住,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这可是我亲手绣的。" "......"云澈额角青筋一跳,"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右手并指成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破水而出,直逼萧烬面门。萧烬侧身避过,剑气擦着他的耳际划过,削断身后一截垂柳。 "哇,又来?这么凶?"萧烬夸张地捂住心口,"我好怕啊。" 云澈懒得废话,左手掐诀,寒潭水面瞬间凝结成冰,冰锥如雨后春笋般从萧烬脚下刺出。萧烬足尖一点,轻盈跃起,却在半空中被云澈预判了落点—— "砰!" 一记鞭腿横扫而来,萧烬仓促抬手格挡,整个人被震退数步,后背撞上潭边巨石。他闷哼一声,却笑得更加灿烂:"不错嘛,有长进。" 云澈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欺身而上,右手成爪直取他咽喉。萧烬突然矮身一滑,从云澈臂下钻过,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借力一拽—— "哗啦!" 两人同时跌入水中。云澈反应极快,肘击萧烬肋下,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挣脱,翻身将他按进水里。 萧烬在水下眨了眨眼,竟也不挣扎,反而冲云澈做了个鬼脸。 云澈:"......" 他猛地将人拎出水面,咬牙切齿:"你——" 萧烬呛了口水,却还在笑:"怎么,舍不得我淹死?" 云澈直接一拳砸向他腹部。萧烬弓身躲过,顺势抓住云澈的手腕,借力一拧,两人位置瞬间调换——这次换成云澈被按进水里。 水波模糊了视线,云澈隐约看见萧烬眼底闪过一丝紫芒,但转瞬即逝。他猛地发力,膝盖顶向萧烬腰侧,逼得对方松手。 两人同时破水而出,隔着一丈距离对峙。 萧烬抹了把脸上的水,喘着气道:"还打吗?" 云澈冷冷地盯着他,湿透的银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衬得那双蓝金瞳愈发锐利。 萧烬趁机转身就逃,却在跃上潭边石台的瞬间被一道雷光劈中脚边—— "轰!" 石台炸裂,萧烬踉跄了一下,回头看见云澈站在不远处,手里攥着发绳,眼神冷得像冰。 "......"萧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认输。" 云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萧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喂,云澈!" 云澈脚步一顿。 "明天还来吗?"萧烬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这儿还有松子糖。" 云澈头也不回地甩出一道剑气,将萧烬身后的巨石劈成两半。 "......"萧烬摸了摸鼻子,"那就是会来。" 萧烬os:好像忘了点什么,算了算了。 天衍宗练武场上,晨雾未散。 云澈独自站在最边缘的青石台,手中长剑划出孤冷的弧线。周围弟子不约而同退开三丈,仿佛他周身萦绕的不是剑气,而是某种瘟疫。 "听说他上次任务,又把同门冻伤了..." "怪物就该待在禁闭室..." 碎语飘到耳边,云澈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剑锋突然转向,"铮"地钉入说话者脚前地面,冰霜瞬间爬满那人靴面。 全场死寂。 "继续。"云澈抬手召回佩剑,仿佛刚才只是失手。 (午时·膳堂檐下) 食盒孤零零搁在石阶上。云澈掰开冷掉的馒头,里面夹着张字条:「申时老地方——药罐子」 字迹潦草得像被狗啃过,还沾着可疑的糖渍。他面无表情烧掉纸条,却把馒头吃得一点不剩。 (申时·后山废殿) 萧烬蹲在断梁上啃糖葫芦,见人来便纵身跃下:"你们天衍宗的人是不是都瞎?"他随手抛来一件雪狐裘,"这料子配你头发多好看,居然扔在杂物堆吃灰。" 云澈接住狐裘,指尖触到内衬暗袋里硬物——是块刻着安神符的暖玉,正微微发烫。 "偷的?" "捡的!"萧烬凑近帮他系领绳,呼吸扫过耳垂,"我这样人见人爱的模范弟子,需要偷东西?" 确实不需要偷。云澈冷眼看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玉牌——药王谷首席弟子的徽记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任谁都想不到这个备受宠爱的天才,此刻正帮自己烘暖冻僵的手指。 (酉时·归途) 山道突然窜出几个持棍弟子:"宗主有令,私闯禁地者——" 棍棒砸在突然出现的萧烬背上,他踉跄着撞进云澈怀里,袖中暗器却精准打灭所有灯笼。黑暗里响起夸张的哀嚎:"天衍宗打人啦!药王谷要讨说法!" 人群瞬间溃散。 "蠢货。"云澈拎着某人后领,"你装给谁看?" 萧烬转身时眼底掠过紫芒,掌心魔气化作蝴蝶停在他肩头:"给你看啊。"振翅的蝶翼拂过脖颈,那里被棍风擦出的红痕瞬间愈合。 (子夜·弟子居) 云澈展开狐裘,暖玉滚落掌心。玉上符文突然扭曲,浮现出萧烬张扬的字迹:「他们嫌你冷?正好,我热得很」 窗外传来三声叩响,是某人用石子打出的暗号。云澈吹灭烛火,在黑暗中摩挲着暖玉上未干的墨迹——那字分明是用血写的。 光微熹,薄雾未散。云澈立于青石台中央,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锋划破空气时带起细碎的冰晶。周围弟子远远避开,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听说昨日寒潭异动,连掌门都惊动了..." "定是那怪物又惹祸..." 云澈充耳不闻,剑势陡然一转,一道凌厉剑气横扫而出,将远处的木桩劈成两半。冰霜顺着裂口蔓延,转眼间将整根木桩冻成冰雕。 "继续。"他面无表情地收剑,仿佛方才只是随手一挥。 ### **午时·膳堂檐下** 食盒孤零零搁在石阶角落,云澈掀开盖子,里面只有两个冷硬的馒头和一小碟咸菜。他掰开馒头,指尖触到夹在中间的纸条—— 「申时老地方,带糖。——药罐子」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用左手写的,边角还沾着可疑的褐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云澈眸色微沉,指尖燃起一缕雷火,将纸条烧成灰烬。 他咬了一口馒头,冷硬的面皮硌得牙疼,却仍是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 **申时·后山废殿** 萧烬蹲在断梁上,嘴里叼着根草茎,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见云澈踏入殿内,他眼睛一亮,纵身跃下,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松木清香。 "你可算来了!"他笑嘻嘻地凑近,指尖捏着一块油纸包的松子糖,"东街老铺最后一块,我排了半个时辰队呢。" 云澈冷眼看他:"发绳还我。" "急什么?"萧烬晃了晃手中的铃铛,"先听我说正事。" 他忽然压低声音,紫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昨夜药王谷有人潜入藏书阁,偷走了一份禁术残卷。" 云澈眉头微皱:"笑死,堂堂一位家主,还用偷?但与我何干?" "残卷上记载的,是''活人傀儡术''的改良版。"萧烬将铃铛递给他,"而且,上面有你的名字。" 云澈接过铃铛,指腹摩挲过铃身内侧——那里刻着一行细小的符文,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江雪眠在查这件事。"萧烬忽然凑近,呼吸扫过他耳际,"她怀疑,药王谷内有人想用你作引子,重启傀儡术。" 云澈眸色一寒,手中雷光骤现:"你如何得知?" 萧烬后退半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激动,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他眨了眨眼,"毕竟,能欺负你的只有我。" 云澈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却被萧烬一把拽住手腕。 "等等!"萧烬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白发绳,上面缀着颗小巧的蓝玉珠子,"喏,还你。" 云澈接过,发现发绳上残留着淡淡的药香,显然是清洗过。他瞥了萧烬一眼:"你洗的?" "不然呢?"萧烬挑眉,"难道你不嫌弃我了?" 云澈沉默片刻,将发绳系回发间,转身离去。 萧烬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喂,云澈!" 云澈脚步未停。 "小心江雪眠。"萧烬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她的银针,有问题。" 夕阳西沉,山道渐暗。云澈独自走在回弟子居的路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青铜铃铛。 忽然,林间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眸光一凛,袖中银针蓄势待发。 "云澈。"一道清冷女声响起,江雪眠从树后转出,手中捧着一卷竹简,"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何事?" 江雪眠上前一步,竹简微微展开,露出内页一角——那上面画着一幅人像,赫然是年幼的云澈,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面容模糊的黑衣人。 "我想,你应该对这个感兴趣。"她轻声道。 烛火摇曳,云澈展开江雪眠给的竹简,上面详细记载了一种名为"魂引"的禁术——以特定血脉为引,可将活人炼制成傀儡。 而竹简末尾,附着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数十个名字,其中一个被朱砂圈出: **云澈**。 窗外忽然传来三声叩响。 云澈吹灭烛火,在黑暗中握紧了手中的铃铛。 窗外的三个江雪眠忽然化作青烟消散,只余一枚玉简"叮"地落在窗台上。云澈指尖凝聚雷光,挑开玉简—— "玄清宗百年大比,三日后启程。" 落款处盖着天衍宗主的紫金印,墨迹尚新。萧烬捂着肩伤凑过来,突然笑出声:"就这?摆那么大阵仗就为送个请柬?" 云澈皱眉盯着玉简边缘——那里沾着一点蓝色晶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云澈:"你可别小瞧这个,玄清宗那对宗门兄妹可不是一般人能惹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通知。"他捻起晶粉,"这是''梦魂引'',沾上就会..." 话音未落,萧烬已经软软倒在他肩上。云澈接住人时,发现他后颈浮现出与玉简同色的花纹——正是玄清宗邀请函上特有的追踪印记。 **(玄清宗·山门广场)** 晨钟九响,云开见日。 玄清宗弟子率先列阵入场,白衣胜雪,袖口金线绣着星纹。为首的沈清梦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步履生莲般踏上高台。她身后半步,宗主沈星河一袭月白长袍,腰间悬着的青玉算盘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玄清宗沈星河,携门下弟子三十六人,恭迎诸位道友。"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广场上每一片落叶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九耀宗的黑袍队列如墨云压境。顾知寒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霜痕,腰间悬着的七枚铜钱无风自动。经过天衍宗队列时,他突然驻足,深深看了云澈一眼。 "顾宗主认得我?"云澈冷声问道。 顾知寒指尖铜钱突然停止转动:"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他意味深长地瞥向萧烬,"无事,只是想到了什么" "顾宗主。"江雪眠的声音突然插入,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之间,袖中银针泛着寒光,"大比当前,叙旧是否该改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药王谷的队伍伴着药香飘然而至。谢无尘手持青玉药杵,杵头沾着未干的露水。经过萧烬身边时,那露水突然变成血红色。 "谢谷主!"沈清梦突然厉喝,"您带的这是..." 谢无尘微微一笑:"不过是株绛珠草汁液。"他忽然转向云澈,"小友可还记得?你高烧不退肘就是这草药救的命。" 云澈瞳孔骤缩——那分明是他被玄冥宗追杀后,萧烬偷偷塞给他的草药! 此刻萧烬正把玩着青铜铃铛,铃舌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他迎着云澈的目光眨眨眼,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看擂台。" 只见广场中央缓缓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都刻着与冰棺相同的符文。沈星河抚掌轻笑: "本届大比第一轮——破''九幽锁魂阵''。" 他指尖轻弹,青玉算盘突然崩散,三十六枚算珠悬浮空中,每颗都映出不同幻象。云澈在其中一颗里,赫然看到了自己襁褓的影子。三十六枚算珠悬空,幻象流转。云澈目光一凛,足尖轻点,身形如电,直取其中一枚—— "天衍宗云澈,挑战''天机''幻境!" 算珠光芒大盛,瞬间将他笼罩。四周景象骤变,云澈立于一片茫茫雪原之上,寒风如刀,远处传来狼嚎。 "幻境试炼,斩心魔,破虚妄。"沈星河的声音自天际传来,"一炷香内,寻得阵眼者胜。" 云澈握紧长剑,雷纹自指尖蔓延至剑身。他缓步前行,雪地上却无半点足迹——此境虚实难辨,五感皆可欺人。 忽然,雪雾中传来轻笑。 "小师弟,走这么快做什么?" 萧烬斜倚在一棵枯树下,指尖转着那枚青铜铃铛,紫眸含笑。他肩头的伤早已愈合,连衣袍都崭新如初。 云澈剑锋直指他咽喉:"幻象。" "这么无情?"萧烬叹气,"我可是特意来给你送提示的。"他晃了晃铃铛,"阵眼就在——" 话音未落,云澈一剑刺穿他心口! 萧烬的身影如烟消散,雪地上只余一枚松子糖。云澈拾起糖,发现糖纸上用朱砂画着简易的星图。 "……真的是用谁的幻想不好” 他抬头望天,雪原上空,三十六星宿的排列竟与糖纸上的标记完全一致。而北极星位,赫然悬着一枚青铜铃铛的虚影! 云澈纵身而起,剑引天雷—— "轰!" 雷光劈落刹那,幻境崩塌。他重回比武台,手中多了一枚星纹密布的玉简。 高台上,沈星河抚掌而笑:"半炷香破阵,天衍宗云澈,晋级!" 台下哗然。 云澈冷眼扫过四周,却发现萧烬正懒洋洋地靠在九耀宗的席位旁,与顾知寒举杯对饮。见他望来,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唇语道: "赢这么慢?" "……哦。” 沈星河话音未落,沈清梦手中的血色玉佩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她猛地站起身,绛紫色的裙摆无风自动。 "哥,你看。"她将玉佩举起,只见其中一缕血气正在剧烈翻涌,"有人触动了禁制。" 沈星河神色不变,指尖在青玉算盘上轻轻一拨:"继续比试,突然声音变小,在他妹妹耳边说“叫人看好了,封印着玄冥宗的魔剑,其余的不用操心” 云澈刚走下擂台,就感觉袖中的星纹玉简突然发烫。他不动声色地将其取出,发现玉简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子时,后山剑冢」 落款处画着一枚铜钱印记——正是九耀宗的标志。 "看来有人对你很感兴趣啊。"萧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指尖夹着块松子糖,"顾知寒那老狐狸,最喜欢玩这种把戏。" 云澈将玉简捏碎:"不去。" "别这么无趣嘛。"萧烬突然凑近,呼吸扫过他耳畔,"剑冢里藏着样东西,你肯定想看。" 他指尖一弹,半块糖落入云澈掌心。糖纸内侧用糖浆画着简易地图,终点标记着一柄剑的图案——剑柄处镶嵌的,赫然是云澈襁褓上缺失的那块蓝玉。 **(比武继续)** 青岚宗与九耀宗的比试已到白热化。药王谷弟子祭出本命药鼎,鼎中药香化作实质的锁链;九耀宗女修则抛出七枚铜钱,在空中组成天罡阵法。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观战席上的顾知寒突然皱眉:"不对。" 只见那药鼎中飘出的药香,竟隐隐泛着血色。沈清梦手中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她厉声喝道:"住手!那是血炼之术!" 可为时已晚,九耀宗女修已被血雾笼罩。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一道雷光劈开血雾——云澈不知何时已跃上擂台,剑锋直指药鼎。 "天衍宗云澈!"江雪眠起身呵斥,"休要干扰比试!" 云澈充耳不闻,剑尖雷光暴涨。就在即将击中药鼎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萧烬竟徒手接住了他的剑锋! 云澈:“ ?” "急什么?"萧烬掌心被剑气割得鲜血淋漓,却还笑得出来,"好戏才刚开始呢。" 他猛地将云澈拉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先别冲动,你还不能出事” 萧烬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擂台上绽开几朵妖异的血花。他紫眸微眯,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却暗中加重了握剑的力道,示意云澈不要轻举妄动。 高台上,沈星河手中青玉算盘突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两位小友,比武台上刀剑无眼,还望点到为止。" "沈宗主说得是。"江雪眠银针在指尖翻转,寒光凛冽,"不过既然有人违规使用禁术,这场比试也该终止了。" 谢无尘缓步上前,药杵轻点地面:"江宗主此言差矣。血炼之术虽为禁忌,但这位弟子所用分明是''赤芍凝露诀'',我药王谷典籍中记载的疗伤秘法。" "疗伤?"顾知寒冷笑一声,七枚铜钱在掌心叮当作响,"谢谷主莫不是老眼昏花了?那血雾中分明带着怨气。" 沈清梦把玩着血色玉佩,突然轻笑出声:"诸位何必争执?不如让晚辈来评判。"她指尖轻抚玉佩,一道红光扫过擂台,"若真是邪术,自会现形。" 萧烬趁机压低声音对云澈道:"看见没?这几个老狐狸各怀鬼胎。"他松开握剑的手,掌心伤口竟已愈合大半,"那血雾确实有问题,但不是冲你来的。" 云澈收剑入鞘,余光瞥见那位"药王谷弟子"正悄悄后退。就在此时,江雪眠的银针突然破空而来—— "且慢。" 沈星河折扇一展,精准挡下银针。他依旧面带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江宗主,在我玄清宗的地界,还是按我们的规矩来。" 现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四位宗主虽都端坐原位,但灵力已在暗中交锋。云澈注意到,沈清梦的玉佩正在疯狂吸收溢散的灵力,而顾知寒的铜钱则组成了某种隐秘的阵法。 "有意思。"萧烬不知何时又摸出块松子糖,咬得咔咔响,"四大宗门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热闹。" 云澈冷眼看他:"你究竟站在哪边?" "我?"萧烬眨眨眼,突然把剩下的半块糖塞进云澈手里,"当然是你这边啊,小师弟。" 云澈:“......” **(比武台上·对决继续)** 萧烬的话音刚落,裁判长老已飞身入场,袖袍一挥,清光扫过擂台,将残余的血雾驱散。 "比试继续!"长老沉声喝道,"九耀宗弟子负伤,可有人愿代其出战?" 台下众弟子面面相觑。方才的变故太过诡异,一时间竟无人敢应。 "我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天衍宗队列中走出一名蓝衣女子,腰间悬着一柄细剑,剑穗上系着枚青铜铃铛——与萧烬手中的一模一样。 萧烬眉梢一挑:"哟,小铃儿也来了?" 云澈侧目:"你认识?" "九耀宗剑阁首徒,秦铃字淮枳。"萧烬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她腰间那铃铛,可是个好东西。" 秦铃跃上擂台,向天衍宗女修拱手:"师姐可需调息?我愿代战。" 女修擦去唇边血迹,冷笑:"不必。 **(擂台之上·剑影交错)** 秦铃足尖轻点擂台青砖,腰间青铜铃铛纹丝未动。她右手虚按剑柄,左手捏了个"请"字诀,姿态如雪中青竹。 "九耀宗秦铃,请师姐赐教。" 天衍宗女修林霜挽了个剑花,冰晶顺着剑锋蔓延:"天衍宗林霜,领教九耀绝学。" **第一合** 林霜率先出招,剑锋挑起三朵冰莲,呈品字形袭来。秦铃身形未动,只在冰莲逼近时突然侧身—— "铮!" 细剑出鞘三寸,剑格精准撞碎最前方的冰莲。剩余两朵被她旋身闪过,在青砖上炸开霜痕。 **第二合** 林霜变招,剑势如瀑倾泻。秦铃这次不退反进,细剑完全出鞘—— "叮叮叮!" 七次快剑交击,火星在两人之间迸溅。最惊险处,林霜的剑锋擦过秦铃耳际,削断一缕青丝。那发丝还未落地,就被秦铃反手一剑挑回,堪堪掠过林霜咽喉。 台下传来倒吸冷气声。 **第三合** 林霜突然剑交左手,右掌拍向地面。寒霜顺着砖缝急速蔓延,眨眼间冻住秦铃双足。 "师姐好算计。"秦铃轻笑,突然将细剑倒插地面—— "咔嚓!" 冰层应声而裂。她借势跃起,剑尖在空中划出七道弧光,如新月坠雪。 林霜横剑格挡,却被震退三步。正要再攻,忽觉手腕微痛——不知何时,秦铃的剑穗铃铛已缠上她持剑的手,青铜铃舌正抵着脉门。 "承让。"秦铃收剑回鞘,铃铛"叮"地一声解开束缚。 林霜怔了怔,苦笑着收剑:"师妹好精妙的''缠丝劲''。" **(台下暗涌)** 萧烬不知何时摸出把松子,边嗑边点评:"看到没?那招''七星望月''接''玉带缠腰'',起码要练十年。" 云澈盯着秦铃重新系紧的铃铛:"她的剑法..." "正宗的九耀宗''星河剑诀''。"萧烬吐掉壳,突然压低声音,"不过铃铛里藏着的,可是..." 话音戛然而止。高台上,顾知寒正冷冷盯着这边。萧烬立刻挂上玩世不恭的笑,扬手抛给秦铃个东西。 秦铃头也不回地接住——是颗包着油纸的松子糖。 "师兄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她声音清冷,却把糖收进了袖袋。 云澈突然发现,当铃铛随着秦铃动作轻晃时,萧烬指尖会无意识地在膝头敲击相同的节奏。 总结一下各个各宗派的家主[墨镜] 天衍宗:江雪眠(女) 玄清宗:沈星河(男) 沈清梦(女) 青岚宗宗主·药王谷谷主:谢无尘(男) 九耀宗:顾知寒(男) 玄冥宗:夜殛(男)这个宗派暂时下限 萧烬目前所属宗派保密哈[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上)·(2)梦情乱心 第6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1)惊心事件 (玄清宗·萧烬对阵玄清宗大弟子陆昭) 擂台上,萧烬折扇轻摇,紫眸含笑,一派闲适姿态。而对面,玄清宗大弟子陆昭一袭墨蓝劲装,背负一柄青锋长剑,剑未出鞘,周身已有凛冽剑气环绕。 "玄清宗陆昭,请指教。"他抱拳一礼,眼神锐利如刀。 萧烬"唰"地合上折扇,扇尖轻点掌心:"九耀宗客卿萧烬,陆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啊~" **第一合·试探** 陆昭剑不出鞘,身形却骤然逼近,右手并指成剑,一道凌厉剑气直刺萧烬咽喉!萧烬折扇一展,扇面如盾,硬接这一击——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扇面竟分毫未损。萧烬借力后撤,足尖轻点擂台边缘,笑意不减:"陆师兄好快的剑指。" 陆昭不语,左手掐诀,擂台地面突然浮现玄清宗秘传的"七星步"阵纹。他每一步踏出,剑气便强一分,七步之后,周身已凝出七道剑影,如北斗悬空! "玄清宗的''七星剑阵''!"台下有人惊呼。 萧烬眸光微闪,折扇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七道弧光,每一道都精准撞向一道剑影—— "砰砰砰——!" 七声闷响,剑影尽碎! 陆昭眼神一沉,终于拔剑。 **第二合·剑锋相对** 青锋出鞘,寒光如练。陆昭剑势如虹,直取萧烬心口!萧烬侧身避过,扇骨"锵"地格住剑锋,火星迸溅。 两人身形交错,剑光扇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陆昭的剑法沉稳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玄清宗正统的浩然之气;而萧烬的折扇却诡谲多变,时而如剑,时而如盾,甚至偶尔以扇面轻拂,带起迷离幻影。 "萧道友的扇法,倒是别具一格。"陆昭冷声道,剑锋突然变向,斜挑萧烬手腕。 萧烬轻笑,扇面突然合拢,以扇柄点向陆昭剑脊—— "铮!" 剑身震颤,陆昭虎口微麻,攻势稍滞。萧烬趁机旋身,折扇如刀横斩他腰间! 陆昭急退,剑锋下压,硬挡这一击。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三步。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第三合·决胜** 陆昭深吸一口气,剑尖缓缓抬起,周身灵力疯狂汇聚。青锋剑上浮现出玄清宗秘传的"天罡符文",剑势未出,擂台已隐隐震颤。 "萧道友,接我这一剑!" 他一步踏出,剑光如银河倾泻,直斩萧烬! 萧烬眸光一凝,折扇突然展开,扇面上墨迹流动,竟浮现出一道雷纹。他不再保留,扇面横挡—— "轰——!" 剑气与雷光相撞,气浪炸开,整个擂台被烟尘笼罩。 待烟尘散去,众人只见萧烬的折扇裂开一道细痕,而陆昭的剑尖,正抵在他咽喉前三寸。 "陆师兄好剑法。"萧烬笑眯眯道,似乎毫不在意。 陆昭却缓缓收剑,沉声道:"萧道友未尽全力。" 萧烬挑眉:"哦?" 陆昭指向他扇骨上若隐若现的雷纹:"九耀宗不修雷法,这雷纹从何而来?" 高台上,顾知寒的眼神陡然锐利。 萧烬"唰"地合上折扇,掩唇轻笑:"陆师兄眼力真好~"他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过,有些秘密......还是别问太清楚为好。" 说完,他退后两步,拱手一礼:"此局,我认输。" 全场哗然! 陆昭皱眉,还想再问,裁判长老已高声宣布:"玄清宗陆昭,胜!" 萧烬转身下台,路过云澈时,指尖轻轻一弹,一粒药丸落入他掌心。 "帮我个忙,"他低声道,紫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子时......剑冢见。" 云澈握紧药丸,嗅到淡淡的血腥气——萧烬受伤了,而且不轻。 随着萧烬与陆昭的对决结束,比武继续进行。青岚宗与九耀宗的弟子轮番上场,擂台之上剑气纵横,术法绚烂。云澈站在天衍宗队列中,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染血的药丸,目光却始终落在远处倚柱休憩的萧烬身上。 那人紫发披散,折扇半掩着苍白的唇,一副懒散模样,唯有按在腹间的手指微微发颤,透露出伤势不轻。 **(子时·剑冢密道)**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割裂,斑驳地洒在剑冢外的青石阶上。云澈的脚步极轻,靴底碾过潮湿的苔藓时,连最敏锐的夜蛾都未曾惊动。他停在生满铜锈的剑冢铁门前,指尖抚过门环上干涸的血迹——那是三日前某位擅闯者留下的教训。 "再不来,我可要流血而亡了~" 沙哑的调笑从右侧古松后传来。萧烬背靠虬结的树干,半边身子浸在阴影里。他今日穿的玄色劲装更显腰身瘦削,衣带松散地挂着,前襟大敞,露出腰间胡乱缠裹的白布——此刻已被血浸透成暗红色,像败落的芍药。 云澈皱眉,从怀中取出青瓷药瓶掷去。萧烬抬手要接,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药瓶堪堪擦过指尖。眼看要落地,云澈身形一闪,靴尖轻挑,药瓶又稳稳落回掌心。 "废物。" 他单膝跪地,剑鞘横压住萧烬乱动的膝盖。染血的绷带被剑尖挑开时,黏连的皮肉发出细微的撕裂声。萧烬肌肉骤然绷紧,喉结滚动着咽下痛呼,反倒笑得更艳:"小师弟这手法......是在哪儿练的?" 伤口比想象的更狰狞。陆昭的剑气竟在皮下炸开蛛网般的血痕,最深处隐约见骨。云澈并指凝出寸许雷光,青白电丝如绣娘穿针,精准灼烧每缕残留剑气。萧烬突然剧烈颤抖,冷汗顺着脖颈滚落,却在云澈抬眼时飞快换上惯有的戏谑表情。 "白天擂台上......"他喘息着凑近,唇几乎贴上云澈耳垂,"陆昭剑锋离我咽喉三寸时,突然出现的雷痕......"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拂过耳廓,"是你偷偷引动了我扇骨里藏的雷纹,对不对?" 云澈捏着药瓶的指节发白。 当时场景在脑中闪回——陆昭的剑势如天河倾泻,萧烬折扇的防御早已摇摇欲坠。就在剑锋破开最后屏障的刹那,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掐了诀。三日前寒潭边,他悄悄封入扇骨的那缕本命雷灵,在千钧一发之际化作护盾。 "违反大比规则,暗中干预他宗比试......"萧烬低笑,"名门正派的小师弟,也会做这种事?" 云澈猛地收紧包扎的布条,满意地听到对方一声闷哼:"再多话,把你扔进剑冢喂禁制。" 萧烬:"哎呀,别呀,我还没说完呢,门规第七条,"云澈剜出腐肉的匕首突然下压,"禁止私助他宗弟子。"鲜血涌出,很快被药粉覆盖。 萧烬疼得仰头撞上树干,却低笑起来:"你心跳......比平时快了三分。"染血的指尖突然点上云澈心口,"担心我?" "闭嘴。"云澈拍开他的手,扯下自己束发的绸带重重缠上伤口。银白缎子浸透鲜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推开尘封的石门,腐朽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千万把古剑倒插在环形祭坛周围,剑穗早已风化,唯剩缠在柄上的符咒幽幽发蓝。中央矗立的玄武岩碑上,雷纹与云澈襁褓残片的纹路一模一样。 萧烬突然按住他执灯的手腕。琉璃灯盏倾斜,暖光映亮地面——七枚铜钱排成北斗状,每枚钱孔都穿着一根红线,线端系着正在融化的冰针。 "九耀宗的''锁灵阵''......"萧烬用扇尖拨弄铜钱,"顾知寒在追踪某种气息。"红线突然绷直,指向石碑底部。 阴影处,一小滩未干的血迹闪着诡异金芒。 云澈剑鞘横扫,铜钱阵应声而碎。却在转身刹那撞进萧烬怀里——那人不知何时贴得极近,苍白的脸被琉璃灯映得半透明:"你还没回答我......"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他紧绷的下颌,"为什么冒险救我?" 远处传来石门滑动的闷响。云澈反手扣住萧烬后颈将人压低头,另一只手捂紧他的嘴。两人鼻息交错,在冰冷的剑丛间蒸腾出白雾。 掌心下的唇弯成新月。萧烬忽然伸出舌尖,在他虎口疤痕处轻轻一舔。 "......!" 雷灵暴动的噼啪声惊飞了檐角夜枭。暴动的余韵仍在空气中噼啪作响,萧烬却仿佛感受不到危险般,紫眸紧盯着云澈那双异于常人的冰蓝色瞳孔。 萧烬的手指仍停在云澈眼尾,指腹下的肌肤冰凉如雪。琉璃灯晃动的光影里,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极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寒渊。 "各宗弟子施展本门秘法时,瞳色才会短暂变化——"萧烬的扇骨沿着云澈颧骨轻划,"天衍宗是靛青,玄清宗是鎏金,九耀宗是赤红......"他突然用扇尖挑起云澈下巴,"可你,连用雷法时都蓝得这么......" 话音戛然而止。云澈的剑鞘已抵住他咽喉,雷纹顺着鞘身爬上他颈侧跳动的血管。 **(五岁冬夜·天衍宗寒渊禁地)** 记忆如冰锥刺入脑海。 五岁的云澈蜷缩在冰窟最深处,单薄的中衣结满霜花。面前三枚玄冰凌空旋转,正是天衍宗最凶险的禁术载体——**「玄凛凝瞳」**。 "提前获得宗主领域之力......"稚嫩的手指抚过偷来的典籍,冻伤的指尖在竹简上留下淡红痕迹。冰锥感应到灵力,突然暴起刺向他双眼! 第一枚贯入左眼时,血泪尚未流出就凝成冰晶。第二枚扎进瞳孔的刹那,他看见冰层下封冻的历代宗主残魂——那些扭曲的面容正朝他伸出利爪。 "呃啊......!" 惨叫声闷在喉咙里。第三枚冰锥逼近时,洞窟突然灌入刺骨寒风。江雪眠的银针击碎冰锥,飞溅的碎片却已划破他眼睑。 "胡闹!"江雪眠将他裹进狐裘,掌心按在他汩汩流血的眼眶,"玄凛凝瞳需金丹期才能承受,你连筑基都......" 后续的训斥都模糊了。唯有浸透鲜血的绷带层层缠绕时,听见她最后一句叹息:"这双眼睛......再也变不回去了。" **(现实·剑冢)** "啪!" 萧烬突然用折扇打偏云澈的剑鞘,另一只手猛地按上他后颈。两人鼻尖相抵,呼吸间白雾交织。 "当时很疼吧?"紫眸倒映着冰蓝瞳孔,萧烬的声音罕见地褪去轻佻,"寒毒入脑的滋味,可比陆昭的剑气难受多了......" 云澈突然暴起将他掀翻在地!古剑丛被撞得铮鸣不止,一柄断剑割开萧烬肩头。他却笑得愈发灿烂,任由云澈掐着自己脖子按在玄武岩碑上。 "你知道的太多了。"云澈指节发白,雷光在两人之间炸开细碎电弧。 "算了,好男不跟智障斗" "轰隆!" 石碑突然裂开缝隙,石碑崩裂的巨响在封闭的剑冢内回荡,蛛网般的裂痕从云澈掌心下蔓延开来。萧烬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从裂缝中迸发,将两人都掀退数步。 "咳...什么东西..."萧烬以扇掩面,紫眸被强光刺得微微眯起。待光芒稍敛,他忽然怔住—— 云澈半跪在地,怀中竟抱着一团毛茸茸的雪球。那小家伙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银白如新雪,蓬松的尾巴比身子还大上一圈。最奇异的是它额间那片冰晶般的鳞甲,正随着呼吸泛出幽蓝光晕。 "洛洛!"云澈的声音罕见地失了冷静。他指尖发颤地拨开小家伙被碎石刮乱的绒毛,仔细检查它粉嫩的肉垫,"你怎么会...在这?我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宗门吗?" "啾呜!"小兽突然竖起耳朵,湿漉漉的鼻尖蹭过云澈手腕内侧——那里因方才的雷灵暴动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冰蓝色的大眼睛顿时蓄满泪水,它伸出带着倒刺的粉色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那些伤痕。 萧烬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北荒异兽志》载..."他喉结滚动,"冰麟兽幼崽会与第一个用精血喂养它的人缔结魂契..."扇骨戳了戳那团毛球,"你居然用自己的玄凛寒气养它?难怪反噬越来越重。" 云澈突然收紧手臂。洛洛被勒得"吱"了一声,抗议般用爪子拍打他胸口,却在触及心口雷纹时突然僵住。 "......啾?" 小兽的瞳孔骤然缩成细线。它猛地扭头瞪向萧烬,原本柔软的绒毛全部炸开,额间冰鳞迸发出刺骨寒气—— "喀嚓!" 萧烬脚边三寸的地面瞬间结出冰花。 "喂喂..."他举起双手后退半步,苦笑道,"我可没欺负你家主人。"说着突然咳嗽起来,唇畔溢出的血珠还未落地就被冻成冰粒。 云澈皱眉,一把扣住萧烬手腕。灵力探入经脉的刹那,他瞳孔骤缩——这人五脏六腑都覆着层薄冰,分明是长期受玄凛寒气侵蚀的迹象。 "寒髓玉..."萧烬趁机抽回手,抹去唇边血渍,"原本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他弯腰捡起折扇,突然用扇尖轻点洛洛的鼻头,"不过现在...送你了。" 小兽呆住,连炸开的毛都忘了收回去。 "它快化形了。"萧烬转身走向密道,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冰麟兽千年成人,届时会继承饲主部分天赋..."声音渐渐融入黑暗,"...比如那双漂亮的眼睛。" 云澈低头,正对上洛洛澄澈的冰蓝色瞳孔。小家伙歪了歪头,突然"啊呜"一口叼住他衣带,小爪子拼命指向萧烬离去的方向。 "......" 他沉默着从怀中取出寒髓玉。墨玉触到洛绒毛的瞬间,竟化作流动的幽蓝液体,被小家伙欢快地吸收殆尽。那些因石碑崩塌造成的细小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幽蓝的玉液在洛洛绒毛间流转,小家伙舒服得直打滚,四只雪白的爪子朝天乱蹬。云澈曲起手指轻挠它下巴,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柔软。 "名字是江宗主起的。"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怀中的小兽,"她说...洛洛是古语里''雪魄''的意思。" 萧烬正用折扇拨弄石碑碎片,闻言动作一顿:"江雪眠倒是会取名。"扇尖突然指向洛洛额间冰鳞,"不过这小家伙跟着你,恐怕不止百年了吧?" 洛洛立刻龇牙,却被云澈用指尖抵住鼻头。 "江宗主说..."云澈垂眸看着掌心蜷缩的毛团,"它是我襁褓时就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小兽耳后某处——那里藏着一道极浅的金色符文,正是天衍宗禁地独有的认主印记。 萧烬的紫眸微微眯起。他忽然俯身,折扇挑起洛洛的一缕绒毛:"知道吗?冰麟兽认主后..."扇面突然映出幽光,照出小兽瞳孔深处隐藏的第二道竖瞳,"会继承饲主最深的执念。" 洛洛突然僵住,炸开的尾巴缓缓垂落。 云澈猛地收紧手臂。记忆中江雪眠的警告骤然清晰——那是个雪夜,他刚满十岁,因为洛洛偷吃禁药被罚跪在寒潭边。 "记住。"江雪眠的银针抵着小兽咽喉,"它若敢给你惹祸..."冰霜顺着针尖蔓延到云澈手背,"就送去炼器阁融了。" 当时潭水倒映着他煞白的脸,怀里洛洛的颤抖透过衣料烫进心口。 "它很乖。"云澈突然起身,玄凛寒气在足底凝成霜花,"走了。" 洛洛从他领口钻出脑袋,冲着萧烬"噗"地吐出一粒冰渣。 萧烬笑着抹去脸颊上的冰晶,萧烬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折扇边缘:"冰麟兽寿命漫长,幼年期就要百年。若它真是你父母所留......"他顿了顿,"那他们至少是百年前的人物。" 云澈没有回答,只是将洛洛往怀里拢了拢。 "不过......"萧烬忽然笑了,"这小东西看起来倒是挺黏你。" 洛洛闻言,立刻冲萧烬龇了龇牙,尾巴炸开,一副护主的模样。 云澈捏住它的后颈,将它提起来,语气冷冽:"听着。" 洛洛缩了缩脖子,大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知道自己要被训话了。 "不准擅自行动,不准靠近危险的地方,更不准......"他瞥了一眼萧烬,"随便跟陌生人接触。" "啾......"洛洛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爪子扒拉着他的手指,像是在抗议。 "否则......"云澈的声音毫无波澜,"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洛洛瞬间僵住,连尾巴都耷拉下来,整只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地缩成一团。 萧烬"啧"了一声:"这么凶?" 云澈冷冷扫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他将洛洛塞回衣襟,转身走向剑冢出口。月光下,他的背影修长而孤冷,仿佛与这片古老的剑冢融为一体。 洛洛从衣领处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了一眼萧烬,又迅速缩了回去。 萧烬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折扇轻敲掌心,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百年前的冰麟兽......"他低喃,"有意思。" **(翌日·玄清宗总决赛)** 晨光微熹,云澈站在厢房门前,指尖凝聚一缕雷光,在门框上画下禁制符文。洛洛蹲在床榻上,两只前爪抱着颗冰晶玩耍,见他动作立刻竖起耳朵。 "禁制维持三个时辰。"云澈系紧腕带,玄紫衣袂扫过门槛时顿了顿,"若敢偷跑——" "啾!"洛洛突然吐出冰晶,精准砸中墙上悬挂的画像——画中江雪眠冷若冰霜的面容顿时结满冰花。 云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甩袖合拢房门。符文亮起的瞬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咚"的闷响,想必是那小东西气得在榻上打滚。 --- **(演武场·辰时)** 九丈高的青铜柱上,玄清宗执事长老展开鎏金卷轴:"总决赛弟子名录——" "天衍宗云澈!" "玄清宗陆昭!" "九耀宗秦铃!" "青岚宗苏半夏!" 每念一个名字,对应的宗门旗帜便猎猎作响。云澈站在天衍宗方阵最前端,一袭"星穹流云袍"在晨风中轻扬。幽蓝为底的面料上浮动着银河般的暗纹,玄紫色滚边如夜雾萦绕。腰间的"玄雷玉带"收束出凌厉线条,垂落的飘带上若隐若现的符文,正是昨夜从剑冢带出的古老纹样。 萧烬倚在九耀宗席位的立柱旁,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肩膀。当云澈的目光扫过时,他突然用扇骨点了点自己的领口——那里别着一枚新换的青铜铃铛,样式与秦铃的截然不同,却和剑冢里发现的残片一模一样。 "决赛前两个时辰,请各位弟子至''洗剑池''净心。"执事长老话音刚落,四道虹桥从云端垂落。 云澈踏上虹桥时,听见身后传来萧烬带笑的传音:"小心水里有东西......"尾音淹没在骤然响起的钟声里。 --- **(洗剑池·暗涌)** 乳白色的灵雾在池面流转,陆昭早已盘坐在东侧青玉台上。见云澈到来,这位玄清宗首徒突然睁眼:"萧烬没告诉你?"他剑鞘轻点水面,"洗剑池今年混了''蚀灵砂''。" 池水映出云澈冷笑的脸:"所以?" "所以——"陆昭突然暴起,剑气激起十丈水幕,"帮你省去走火入魔的麻烦!" 漫天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每滴水都藏着针尖大的玄清宗秘药。云澈星穹袍上的暗纹突然亮起,雷光在袖间流转成盾。 却在出手刹那听见"咔嚓"轻响——腰间玉佩裂了道细缝。 云澈指尖雷光骤然熄灭,星穹袍广袖翻卷间已将溅射的水珠尽数扫落。他垂眸看向腰间玉佩——那道细缝中正渗出缕缕寒气,与洛洛身上的如出一辙。 "陆师兄好雅兴。"他冷眼看着对方收剑入鞘,"可惜蚀灵砂对我无用。" 陆昭盯着他玉佩上泛起的冰霜,忽然笑了:"看来天衍宗的''玄凛心法''确有独到之处。"说罢转身走向虹桥,青衫下摆还滴着水,"决赛见。" **(演武场·首战)** 青铜擂台被晨光镀成金色,执事长老高声宣布:"总决赛首场——九耀宗秦铃对阵青岚宗苏半夏!" 萧烬不知何时溜到天衍宗席位,折扇遮着半边脸凑近云澈:"猜猜谁会赢?"扇骨突然指向秦铃腰间——那枚青铜铃铛正在无风自动。 云澈沉默地看着擂台,转身去江宗主首席位置走去,云澈刚在天衍宗席位落座,一缕寒香便飘然而至。 **(玄清宗·总决赛观战席)** 晨光渐盛,金色的阳光洒在演武场上,将青铜擂台映照得熠熠生辉。云澈在天衍宗席位落座,身侧的檀木案几上早已备好一盏清茶,茶香袅袅,却透着一丝不寻常的寒意。 江雪眠一袭雪白长袍,银丝束发,眉目如霜。她指尖轻点茶盏边缘,冰雾缭绕间,一枚银针悄然滑入茶汤。针尖触及水面的刹那,茶色由碧转青,又由青泛紫,最终凝成一道细微的冰纹,在盏中缓缓旋转。 "玄清宗的''蚀灵砂''里混了''锁魂引''。"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喝下去。" 云澈垂眸,茶汤倒映着他冰蓝色的瞳孔,也映出江雪眠冷若冰霜的脸。他没有犹豫,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液入喉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咽喉直贯丹田,随即化作烈火般的灼烧感,在经脉中肆虐。他指节微微发白,面上却不动声色,唯有颈侧浮现出一道淡青色的冰纹——那是江雪眠的"寒心印",专克追踪术法。 "陆昭的剑路有三处破绽。"江雪眠的传音如细针刺入灵台,"第一,他收式时左肩会下意识低三分,那是他幼年练剑时留下的旧伤;第二,他的''星河九转''第七转有刹那迟滞,因他灵力运转过于刚猛,未能圆融;第三......" 她话音未落,擂台上突然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 ### **(擂台·秦铃对阵苏半夏)** 秦铃的细剑依旧未出鞘,剑穗上的青铜铃铛随着她的步伐轻晃,发出清越的声响。对面的苏半夏一袭青衣,翠蛇盘绕在她腕间,蛇瞳幽绿,吐信时带起淡淡的腥甜气息。 "九耀宗秦铃,请苏师姐赐教。"秦铃拱手,铃铛"叮"地一响。 苏半夏轻笑,指尖抚过翠蛇的鳞片:"青岚宗苏半夏,领教九耀高招。" 裁判长老挥旗下令,比试正式开始! 苏半夏率先出手,翠蛇如电射出,在空中化作三道碧影,分别袭向秦铃的咽喉、心口和手腕。秦铃身形未动,只在蛇影逼近的刹那,剑穗铃铛突然急颤—— "叮!叮!叮!" 三声铃响,三道蛇影竟同时凝滞,仿佛被无形的丝线吊住。苏半夏瞳孔微缩,指诀急变,翠蛇猛地挣脱束缚,蛇口大张,喷出一蓬幽绿色的毒雾! 秦铃终于拔剑。 细剑出鞘的瞬间,剑身透明如冰,剑锋所过之处,毒雾竟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地。她足尖轻点,身形如幻,剑尖直指苏半夏眉心! 苏半夏仓促后撤,袖中甩出三枚金针,针尾缠绕着血色丝线——正是药王谷秘传的"锁魂针"! 秦铃眸光一冷,铃铛突然脱剑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精准撞上金针。 "铛——!" 金属交击的脆响中,金针应声而断,而铃铛去势不减,直袭裁判席! 执事长老脸色大变,袖袍急挥,却仍被铃铛擦过袖口——一个血色玉瓶"啪"地掉在地上,瓶身刻着与沈清梦腰间玉佩同源的符文! 全场哗然! --- ### **(观战席·暗流涌动)** 云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裂痕处渗出的寒气让他掌心覆上一层薄霜。洛洛的焦躁并非无缘无故——那铃铛上残留的气息,分明是冰麟兽的唾液。 "有趣。"江雪眠的银针不知何时抵住了他的后颈,针尖寒意刺骨,"你养的冰麟兽,昨夜是不是舔过这丫头的铃铛?" 云澈眸光一沉。难怪今晨洛洛异常不安,甚至故意打翻茶盏......它早就察觉到了危险。 "决赛你压轴。"江雪眠撤针,在他颈侧留下个冰晶印记,"现在,好好看着九耀宗怎么破局。" 高台上,沈星河的笑容终于消失。他手中折扇"唰"地合拢,目光阴沉地望向秦铃。而秦铃不卑不亢,拾起铃铛系回剑穗,朝裁判席拱手:"弟子冒犯,只是察觉有异,不得已为之。" 苏半夏站在一旁,翠蛇萎靡地缠回她手腕,蛇瞳却死死盯着观众席某处——那里,萧烬的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新添的墨竹旁,多了一行朱砂小字: **『申时三刻,靶场梧桐』** --- ### **(中场·暗潮汹涌)** 云澈起身离席,穿过回廊时,阴影处突然伸出一把折扇,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师弟,走这么急?"萧烬紫眸含笑,扇尖轻点他腰间的玉佩,"寒髓玉都裂了,看来洛洛闹得挺凶啊。" 云澈冷眼看他:"你早知道秦铃的铃铛有问题。" "不止。"萧烬凑近,呼吸扫过他耳际,"我还知道沈清梦的血玉佩里封着一缕玄冥宗的残魂。"他忽然压低声音,"而你父母......" 话音未落,转角处传来脚步声。秦铃手持细剑,剑穗铃铛无风自动:"云师兄,申时三刻,靶场梧桐。"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铃音余韵中,云澈的玉佩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洛洛在强行突破禁制! 第7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 )·(2)铃音惊变 秦铃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铃铛的余音却仍在空气中震颤,如同某种无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云澈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枚原本温润的寒髓玉此刻竟隐隐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疯狂挣扎。 "看来你的小宠物不太安分啊。"萧烬的折扇轻轻敲击掌心,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再这样下去,这枚玉佩怕是要碎了。" 云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掌心覆上玉佩,一缕雷灵悄然注入,试图安抚其中躁动的气息。然而,玉佩内的反抗却愈发激烈,甚至传来细微的"咔嚓"声,裂纹蔓延得更快了。 "洛洛……"云澈眉头微蹙,低声唤道。 玉佩内的气息骤然一滞,随即更加疯狂地冲撞起来,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云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意——洛洛的灵力正在暴走,冰麟兽的本源之力几乎要冲破玉佩的束缚。 "啧,真是麻烦。"萧烬忽然伸手,折扇一展,扇面上流转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内,"再这样下去,整个玄清宗的人都要察觉到了。" 云澈冷冷扫他一眼,指尖雷光一闪,直接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玉佩上,瞬间被裂纹吸收,玉佩内的躁动终于稍稍平息。然而,云澈的脸色却微微发白——他的血中蕴含雷灵,对冰麟兽而言既是安抚,也是压制。 "你倒是舍得。"萧烬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他手腕的伤口上,"用自己的血喂它?" 云澈没有回答,只是将玉佩重新系回腰间,转身朝演武场外走去。萧烬轻笑一声,折扇一收,不紧不慢地跟上。 "申时三刻,靶场梧桐。"萧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你确定不先处理一下你的小麻烦?" 云澈脚步未停,只是冷冷丢下一句:"与你无关。" (厢房·禁制破碎)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布下的禁制已经彻底破碎,房间内一片狼藉。床榻上的被褥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茶盏碎了一地,窗棂上还挂着几缕冰晶凝结的痕迹。 而洛洛,不见了。 云澈的指尖微微收紧,玉佩上的裂纹已经蔓延至边缘,随时可能彻底碎裂。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果然跑了。"萧烬倚在门框上,扇尖轻点下巴,"冰麟兽的嗅觉极为敏锐,它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才会强行突破禁制。" 云澈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到窗边,指尖抚过窗棂上的冰晶。那痕迹还很新,洛洛离开的时间不会太久。他凝神感应,试图通过血脉联系追踪它的去向,然而—— "没用的。"萧烬忽然开口,"如果它真的想躲,以冰麟兽的天赋,就算是你也找不到。" 云澈猛地转身,冰蓝色的右眼中雷光隐现:"你知道什么?" 萧烬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猜测。不过……"他顿了顿,紫眸中闪过一丝深意,"秦铃的铃铛里,确实藏着些有趣的东西。" 云澈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你早就知道。"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萧烬轻笑,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半边脸:"我只是比你多留了个心眼而已。"扇面后的紫眸微微眯起,"那枚铃铛上的符文,和玄冥宗的''锁魂引''如出一辙。" 云澈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裂纹在他的触碰下微微颤动。洛洛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如果它察觉到了铃铛中的异常,那么…… "它去找秦铃了。"云澈忽然道。 萧烬挑眉:"聪明。" (靶场梧桐·暗流涌动) 申时三刻,靶场边缘的古梧桐树下,秦铃静静伫立。细剑悬于腰间,青铜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铃音微微一滞。 秦铃低头,发现铃铛竟无风自动,震颤的频率变得异常急促。她眉头微蹙,指尖轻抚铃身,试图安抚其中的灵力,然而—— "叮!" 一声尖锐的铃响,铃铛表面骤然裂开一道细缝,一缕冰蓝色的雾气从中逸散而出。 秦铃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是……冰麟兽的气息?!" 她猛地抬头,四周的梧桐树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一道银白色的影子从树梢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在阴影中格外醒目。 "洛洛……"秦铃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已经按上了剑柄。 冰麟兽的幼崽,云澈的灵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它的气息为何会从铃铛中泄露? 不等她细想,洛洛的身影已经落在了她面前三丈处。小家伙通体银白,绒毛炸起,额间的冰鳞泛着幽蓝的光晕,正死死盯着她腰间的铃铛。 "吱——!"洛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前爪刨地,冰晶在它脚下蔓延。 秦铃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寒光凛冽:"小家伙,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洛洛充耳不闻,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凶光,突然纵身一跃,直扑秦铃腰间的铃铛! "放肆!"秦铃厉喝一声,细剑横扫,剑气如霜,逼得洛洛不得不凌空折返。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咔嚓!" 铃铛彻底碎裂,一道漆黑的雾气从裂缝中窜出,瞬间化作狰狞的鬼面,朝洛洛扑去! "锁魂引?!"秦铃的脸色骤变,"怎么会——" 话音未落,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精准劈在那道鬼面上!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消散无踪。 云澈的身影出现在梧桐树下,冰蓝色的右眼雷纹流转,掌心还残留着未散的雷灵。他的目光落在碎裂的铃铛上,眼神冷得骇人。 "秦铃。"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解释。" 秦铃的指尖微微发颤,细剑"铛"地一声坠地。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萧烬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看来,有人在你铃铛里藏了不该藏的东西啊。" 秦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萧师兄,我……" 萧烬的折扇轻轻敲击掌心,紫眸中带着几分审视:"别紧张,小铃儿。我们只是好奇,这''锁魂引''……是谁给你的?" 秦铃的唇瓣微微颤抖,最终低声道:"是……顾宗主。" 云澈的眼神骤然一冷。 顾知寒。 (暗室·真相浮出) 夜色渐深,玄清宗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云澈站在厢房的窗前,掌心托着那枚几乎碎裂的玉佩,裂纹中仍能感受到洛洛残留的气息。 萧烬靠在桌边,把玩着从秦铃铃铛中取出的黑色残片——那是"锁魂引"的载体,上面刻着九耀宗的秘传符文。 "顾知寒在收集残魂。"萧烬忽然开口,"而且,是玄冥宗一脉的残魂。" 云澈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想做什么?" 萧烬轻笑:"复活某个不该复活的人。" 云澈猛地转头,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震惊。 萧烬的折扇"唰"地合拢,扇尖指向窗外某处——那里是玄清宗的禁地,剑冢的方向。 "八百年前,玄冥宗灭门时,有人用禁术将部分魂魄封入法器,藏在了剑冢深处。"萧烬的声音低沉,"而现在,顾知寒在收集这些残魂,试图拼凑出完整的……" "玄冥宗主。"云澈冷冷接上他的话。 萧烬点头:"不错。" 云澈沉默片刻,忽然道:"洛洛为什么会感应到铃铛里的残魂?" 萧烬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因为……冰麟兽的嗅觉,不仅能追踪实体,还能感知魂魄的痕迹。"他顿了顿,"尤其是……与饲主血脉相连的魂魄。" 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血脉相连? 难道说…… 萧烬看着他,缓缓道:"云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洛洛会从襁褓时就跟着你?" 云澈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玉佩,裂纹中的寒意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 "因为……"萧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原本就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萧烬的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云澈的指尖微微收紧,玉佩上的裂纹在他的触碰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洛洛蹲在梧桐树的枝干上,冰蓝色的瞳孔直直盯着他,尾巴炸开,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秦铃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细剑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颤。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云师兄,我……" 云澈抬眸,冰蓝色的右眼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你先回去。" 秦铃一怔:"可是——" "现在。"云澈的声音不容置疑。 秦铃咬了咬唇,最终弯腰拾起地上的细剑,朝两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梧桐林深处,唯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仍在回荡。 待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云澈才缓缓抬头,看向树上的洛洛。 "下来。" 洛洛的耳朵抖了抖,尾巴一甩,直接扭过头,用屁股对着他。 云澈:"……" 萧烬在一旁"噗"地笑出声,折扇掩唇,紫眸里满是幸灾乐祸:"看来你的小宠物脾气不小啊。" 云澈冷冷扫他一眼,随即抬手,指尖凝聚一缕雷光,朝洛洛的方向轻轻一弹—— "啪!" 雷光在洛洛身旁炸开,吓得它一个激灵,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然而,它并没有如云澈所愿地扑进他怀里,而是凌空一转,精准地落在了萧烬肩上。 萧烬:"……?" 洛洛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小爪子扒拉着萧烬的衣领,还故意蹭了蹭他的脖颈,一副"你看,有人愿意抱我"的挑衅模样。 云澈盯着它,眼神越来越冷。 萧烬低头看了看肩上的毛团,又抬头看了看云澈,忽然笑了:"看来它更喜欢我啊。" 云澈:"……" 他缓缓抬手,指尖雷光再次凝聚,这次直接对准了萧烬:"把它还我。" 萧烬挑眉,不仅没松手,反而故意用手指挠了挠洛洛的下巴,惹得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自己跳过来的,怎么能算我抢?"萧烬笑得恶劣,"再说了,你刚才凶它,它现在不想理你,不是很正常?" 洛洛适时地"啾"了一声,表示赞同。 云澈:"……" 他盯着这一人一兽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萧烬一愣:"喂,你真不管它了?" 云澈头也不回:"既然它喜欢跟你,那就送你了。" 洛洛:"……???" 小家伙瞬间炸毛,直接从萧烬肩上跳下来,几个起落就追上了云澈,爪子死死扒住他的衣摆,仰着小脑袋,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啾!啾啾!"(你怎么能这样!) 云澈垂眸看它,语气冷淡:"不是不理我?" 洛洛:"……" 小家伙耳朵一耷拉,爪子松开他的衣摆,蔫蔫地蹲在地上,尾巴也垂了下来,整只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可怜巴巴的。 萧烬走过来,折扇轻敲掌心,摇头叹气:"云宗主,欺负一只小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云澈没理他,只是弯腰,一把拎起洛洛的后颈,将它提到眼前。 "再有下次,"他盯着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就把你扔给药王谷炼药。" 洛洛:"……"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最终不情不愿地"啾"了一声,表示认错。 云澈这才将它放回肩上,洛洛立刻扒拉住他的衣领,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像是在讨好。 萧烬在一旁看得直笑:"啧,真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云澈冷冷扫他一眼:"闭嘴。" 萧烬耸肩,折扇一展,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接下来呢?顾知寒的事,你打算怎么查?" 云澈脚步未停,声音低沉:"去剑冢。" 萧烬挑眉:"现在?" "现在。"云澈的指尖抚过腰间的玉佩,裂纹中的寒意仍未消散,"既然他想复活玄冥宗主,那就让他亲眼看看——" 他抬眸,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什么叫魂飞魄散。" 夜色如墨,玄清宗后山的剑冢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割裂,斑驳地洒在青铜大门上,映出那些年代久远的符文。云澈和萧烬藏身在一株千年古松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直接杀进去?"云澈指尖凝聚起一缕雷光,冰蓝色的右眼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萧烬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紫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别冲动,打草惊蛇。"他展开折扇,扇面上暗金色的符文流转,一道隐匿阵法无声展开,"先看看情况。"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剑冢入口。守门的玄清宗弟子正在打盹,其中一人突然惊醒,警觉地环顾四周。 "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哪有什么动静,这大半夜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澈怀里的洛洛突然动了动。小家伙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云澈立即按住它,但为时已晚—— "啾!" 一声细微的鸣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什么人!"两名守卫立即拔剑出鞘。 萧烬眼疾手快,折扇一挥,两道银针无声射出。守卫应声倒地,但其中一人的剑还是"铛"地一声砸在了青铜门上。 "该死。"云澈低头看向怀里的洛洛,小家伙正无辜地眨着冰蓝色的大眼睛。 萧烬轻叹:"你这灵宠......" "回去再收拾你。"云澈低声警告,洛洛立刻缩了缩脖子。 两人闪身进入剑冢。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还要广阔,无数古剑倒插在环形祭坛周围,剑穗早已风化,唯剩缠在剑柄上的符咒幽幽发蓝。中央矗立着一座玄武岩碑,上面刻满了与云澈襁褓残片如出一辙的雷纹。 "等等。"萧烬突然拉住云澈,"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即隐入阴影。顾知寒带着两名黑袍修士缓步走来,月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阴郁。 "宗主,今日收集的残魂已经注入石碑。"其中一名修士恭敬道。 顾知寒伸手抚过石碑,指尖泛起诡异的黑光:"还差最后一道主魂......"他转向另一人,"沈星河那边可有察觉?" "回宗主,沈宗主似乎对秦铃的铃铛起了疑心......" "无妨。"顾知寒冷笑,"明日决赛,一切自会见分晓。" 云澈和萧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就在这时,洛洛突然从云澈怀中窜出,直扑向石碑! "洛洛!"云澈差点喊出声。 小家伙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在即将触碰到石碑时被萧烬一把捞住。然而这一连串动静还是惊动了顾知寒。 "谁在那里?"顾知寒厉声喝道,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射而来。 萧烬抱着洛洛就地一滚,云澈则挥袖布下一道雷障。剑气与雷光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走!"萧烬拽住云澈的手腕,两人借着爆炸的烟尘迅速撤离。 身后传来顾知寒愤怒的咆哮:"给我追!"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剑冢中疾驰,身后追兵的火把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被包围时,萧烬突然转向一条狭窄的甬道。 "这边!" 甬道尽头是一面石壁,眼看无路可逃。萧烬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折扇在石壁上某处轻轻一敲—— "轰隆"一声,暗门开启。 两人闪身进入,暗门在追兵赶到前迅速闭合。这是一条通往山外的密道,潮湿阴冷,但总算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云澈喘着气问道。 萧烬神秘一笑:"九耀宗的典籍里记载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洛洛此时已经乖巧地趴在萧烬肩头,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云澈冷冷地扫了它一眼,小家伙立刻缩了缩脖子。 "回去再跟你算账。"云澈伸手想把它抓回来,洛洛却死死扒住萧烬的衣领不放。 萧烬忍俊不禁:"……这小东西。" 云澈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前行。萧烬抱着洛洛跟上,语气变得严肃:"明日决赛,你要小心。顾知寒明显在谋划什么。" "我知道。"云澈脚步不停,"不过......" "不过什么?" "和陆昭的对决......"云澈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一丝迟疑,"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萧烬轻笑:"放心,有我在。" 云澈侧目看他:"你明天又不能上场。" "但我可以......"萧烬突然凑近,在云澈耳边低语,"给你一些特别的帮助。"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云澈的耳尖不自觉地红了。他猛地拉开距离:"不需要。" 萧烬大笑,怀里的洛洛也跟着"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主人的口是心非。 夜风穿过密道,带着山间的凉意。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的甬道尽头,只留下细碎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洛洛不满的"啾啾"声。 第8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3)决赛惊变 晨光微熹,玄清宗的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云澈站在天衍宗的备战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洛洛趴在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真的要带它上场?"萧烬倚在一旁的立柱上,折扇轻敲掌心。 云澈侧目看了洛洛一眼:"放它在客房,指不定又要闯祸。"说着伸手想把它拎下来,洛洛却死死扒住不放,还"啾啾"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萧烬轻笑,伸手接过小家伙:"还是交给我吧。" 洛洛这次倒是乖巧,主动跳进了萧烬怀里,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云澈。 "别死了。"萧烬突然道,紫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云澈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 —— "决赛第一场,天衍宗云澈,对阵玄清宗陆昭!" 随着执事长老的宣布,云澈缓步走上擂台。对面的陆昭一袭墨蓝劲装,青锋剑已然出鞘,剑尖点地,周身剑气凛然。 "云师弟,请。"陆昭抱拳一礼,眼神锐利如刀。 云澈微微颔首,惊鸿剑应声出鞘,剑身缠绕着细密的雷光。 陆昭率先出手,剑走偏锋,一道青色剑气如游龙般袭来。云澈侧身避过,惊鸿剑横斩,雷光与剑气相撞,爆出刺目的火花。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后三步。陆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云师弟的雷法,比传闻中还要精纯。" 云澈不答,剑锋一转,三道雷蛇从不同角度扑向陆昭。陆昭不慌不忙,剑尖轻点地面,一道青色屏障瞬间成型,将雷蛇尽数挡下。 陆昭突然变招,剑势如暴雨倾盆,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罡风。云澈以快打快,惊鸿剑在身前织成一张雷网,但仍有几道剑气划破衣袍,在手臂上留下细小的血痕。 "云师弟,分心了?"陆昭剑锋一转,突然使出一招"星河倒悬",剑气如银河倾泻而下。 云澈仓促格挡,被震退数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压下去,惊鸿剑上的雷光却黯淡了几分。 战况陷入胶着。陆昭的剑法沉稳老辣,每一招都恰到好处;云澈虽然雷法凌厉,但消耗过大,渐渐落入下风。看台上,萧烬的折扇已经收起,紫眸紧紧盯着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洛洛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小爪子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别急。"萧烬低声道,但自己的指节已经泛白。 场上,云澈突然找到一个破绽。陆昭收剑时左肩确实如江雪眠所说,会下意识低三分。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惊鸿剑上的雷光暴涨—— "惊雷破!" 这一剑快若闪电,直取陆昭左肩。眼看就要得手,异变陡生! 魔化突变 陆昭双眼骤然血红,周身爆发出骇人魔气。云澈的剑锋在距目标三寸处再难前进,整个人被这股力量狠狠震飞! "……?!"云澈在空中勉强调整身形,落地时踉跄数步才稳住。他惊愕地看到陆昭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长,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 看台上一片哗然。各宗宗主纷纷起身,但玄清宗的防护结界却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破开结界!"江雪眠厉喝,银针已然出手。 沈星河脸色铁青:"需要时间!" 场内,魔化的陆昭已经悬浮在半空,黑发狂舞,眼中只剩下杀戮的**。云澈勉强稳住身形,惊鸿剑横在胸前,但持剑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 "吼——!" 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音浪如实质般袭来。云澈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魔化的陆昭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利爪直取咽喉。云澈仓促闪避,还是被划破了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衣袍。 魔化的陆昭悬浮半空,黑发狂舞。云澈强提最后灵力,惊鸿剑上雷光微弱闪烁。他率先出手,三道雷蛇直取对手要害。 "吼——!" 魔化陆昭又一声咆哮,音浪如实质般袭来。云澈五脏六腑仿佛被重锤击中,双腿一软单膝跪地,剑尖插入地面才没倒下。他嘴角溢出血丝,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云澈!"萧烬在台下怒吼,折扇捏得咯吱作响。洛洛在他怀里疯狂挣扎,冰蓝眼睛里满是担忧。 云澈呼吸粗重如风箱,眼前已开始发黑。他咬破舌尖强提精神,惊鸿剑上最后一丝雷光忽明忽暗。 魔化陆昭再次扑来,云澈拼尽最后力气挥剑—— "铛!" 惊鸿剑脱手飞出。云澈被重重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他勉强睁眼,看到魔化陆昭的利爪已移至背后。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云澈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低头,看到一截漆黑的剑尖从自己胸口穿出。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青石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魔化的陆昭在他耳边发出得意的嘶吼,猛地抽剑。云澈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在擂台上,惊起一片尘埃。 "云澈!!"萧烬的嘶吼响彻全场。结界终于被破开,但为时已晚。洛洛从他怀里挣脱,化作一道银光扑向擂台。 场上一片混乱。江雪眠的银针已经出手,沈星河也飞身而下。但最先赶到云澈身边的,却是那道紫色的身影。 萧烬跪在血泊中,颤抖的手不敢去碰那狰狞的伤口。洛洛趴在云澈胸口,小爪子徒劳地按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发出凄厉的"啾啾"声。 云澈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萧烬眼中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鲜血。 "别说话。"萧烬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云澈想笑,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最后的意识里,他只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 是雨吗?还是...... 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 黑暗被一缕刺目的白光撕开时,云澈的睫毛颤动得像濒死的蝶。药王谷特有的苦香钻进鼻腔,耳边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 "醒了?"江雪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把舌头伸出来。" 一根银针抵在他的舌根,冰凉刺骨。云澈想抬手格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某种禁制固定在床榻上。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洛洛蜷缩在枕边,银白的毛发沾满干涸的血迹。 "别动。"江雪眠的银针顺着他的喉管滑下,"魔毒还没清干净。" 随着针尖游走,云澈的视线逐渐清晰。药王谷的密室四壁结满冰晶,自己的胸口缠着浸透药汁的绷带,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千万根钢针在肺叶上跳舞。他张了张嘴,喉间立刻涌上一股铁锈味。 "三日前你被魔气贯穿灵台。"江雪眠突然用银针挑开他右眼的眼皮,"知道为什么能活下来吗?" 冰蓝色的瞳孔里映出江雪眠疲惫的面容——她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着,衣襟上沾着可疑的黑色污渍。云澈突然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上有个标记,标记处缠绕着诡异的蓝紫色经络。 "玄清宗的结界..."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破了。"江雪眠冷笑,"用沈星河的三根肋骨换的。"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隐约能听见沈清梦尖锐的辩驳。江雪眠反手甩出五根银针钉在门上,那些声音立刻像是被隔在了水幕之外。 "听着。"她俯身时发梢垂落的冰晶落在云澈脸上,"魔化的不是陆昭——是寄生在他体内的玄冥蛊。" 云澈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擂台上那双血红的眼睛,指甲划过锁骨时的刺痛,还有最后时刻......萧烬那张从未如此慌乱的脸。 "萧..."他刚发出半个音节,江雪眠就猛地掐住他的下巴。 "那个九耀宗的小子把你送来就消失了。"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现在各宗都在追查魔气来源,你最好管住自己的舌头。" 洛洛突然炸毛跳起,冲着江雪眠龇牙。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云澈瞥见枕下露出一角信笺。 "三天后子时。"江雪眠松开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腥苦的药丸,"我要你当着各宗的面,指认玄清宗私藏魔修典籍。" 药丸化开的刹那,云澈的视线再度模糊。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瞬间,他感觉到洛洛的小爪子悄悄勾住了那封信笺。 再次醒来时,密室已空无一人。月光透过冰晶在墙上投下诡谲的纹路,洛洛正用牙齿撕扯着他腕间的禁制。云澈艰难地侧头,看见被揉皱的信笺就摆在枕边: 「寒潭东梅下,备酒等你 ——烬」 字迹潦草得像被暴雨淋过,边缘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云澈盯着那个落款看了很久,直到洛洛焦急的"啾啾"声将他拉回现实。 "他来过?"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洛洛拼命点头,小爪子比划着夸张的动作。云澈这才注意到,床榻四周散落着几片银紫色的鳞片——是萧烬折扇上的装饰物。 试图起身时,胸口的剧痛让他重重跌了回去。绷带下渗出新鲜的血迹,在素白布料上绽开刺目的红梅。洛洛急得团团转,突然窜到墙角,叼来个青玉小瓶。 瓶塞拔开的瞬间,云澈闻到熟悉的松木香——瓶底沉着三颗暗红色的药丸,表面浮动着诡异的金纹。 "他让你...给我这个?" 洛洛点头,又摇头,爪子焦急地拍打床沿。云澈突然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捏起一颗药丸:"不吃会死?" 小家伙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冰蓝色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药丸入喉的刹那,云澈的眼睛突然涌出金色的液体。那些金丝在眼球表面疯狂游走,最后凝结成与萧烬颈侧一模一样的雷纹。剧痛中他恍惚看见记忆碎片如走马灯闪过: 雪地里递来糖块的少年、寒潭边被银针贯穿手掌的赌约、还有......剑冢里那个近乎虔诚的拥抱。 "混账..."云澈攥碎剩下的药丸,金色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你他妈到底......" 话音未落,密室的门突然洞开。江雪眠带着一身寒气闯入,身后跟着满脸阴郁的沈星河。她的目光扫过云澈流金的右眼,突然甩袖震碎了墙角那几片鳞甲。 "准备一下。"她扔来一套崭新的宗主礼服,"各宗代表到了。" 洛洛趁机钻进云澈袖中,小爪子紧紧扒着他腕间的血管。云澈低头系衣带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伤,而是那些在血液里苏醒的、陌生的不知明的气息。 玄清宗的正殿灯火通明,十二盏青铜灯将各宗主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云澈端坐在天衍宗席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洛洛的绒毛。江雪眠正与沈星河针锋相对,两人之间悬浮着那枚从陆昭尸体中取出的玄冥蛊。 "证据确凿!"江雪眠的银针在空中划出刺目寒光,"玄清宗私藏魔修禁术,按律当诛!" 沈星河手中青玉算盘叮当作响:"江宗主此言差矣,这蛊虫分明带着药王谷的印记......" 争吵声如潮水般涌来,云澈却只觉得聒噪。他袖中的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体内那股陌生的气息随着每一次呼吸流转——像是沉睡多年的野兽正在苏醒。 洛洛突然咬了他一口。 云澈低头,对上小家伙焦急的冰蓝色眼睛。它的小爪子拼命指向殿外某个方向,又用脑袋蹭了蹭他腕间的血管。 ——是萧烬在呼唤。 趁着众人争执最激烈时,云澈悄然离席。夜风拂过回廊,吹散了几分胸口的闷痛。他循着血脉中那股奇异的感应,穿过九曲回廊,来到寒潭边的老梅树下。 "迟到了。"熟悉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萧烬斜倚在树干上,银发松散地束着,九耀宗的紫金腰牌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抛来一个酒囊,云澈接住时闻到淡淡的松木香——和青玉瓶里药丸的气息一模一样。 "解释。"云澈没有喝,将酒囊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这是什么药?" 萧烬的紫眸在阴影中闪烁:"九耀宗的秘方。"他指了指云澈缠满绷带的胸口,"不然你以为心脉贯穿伤能三天就下床?" 洛洛从云澈袖中窜出,跳到石桌上拼命用爪子比划。萧烬轻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耳钉——正是那日从铃铛里掉出的物件。 "认得这个吗?" 云澈瞳孔微缩。耳钉内壁刻着两个小字:子澜。 "十几年前,有个傻子把它送给一个将死之人。"萧烬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说是什么......护身符。"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云澈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雪地里染血的银发、塞进掌心的冰凉金属、还有那句被寒风撕碎的"好好活着"...... "你当时......"云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路过。"萧烬漫不经心地转着耳钉,"正好看见天衍宗的小少爷冻成雪人。" 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洛洛突然炸毛,冲着夜空发出尖啸。萧烬迅速收起耳钉,从袖中滑出一卷竹简塞给云澈。 "玄清宗剑冢的构造图。"他的语速突然加快,"红色标记处藏着你要的答案。" 云澈刚要开口,一道银针破空而来,深深钉入他们之间的石桌。江雪眠的白绫如毒蛇般缠上梅枝,声音冷得掉冰碴: "深夜私会,成何体统!" 萧烬后退半步,九耀宗的腰牌恰到好处地滑到显眼位置:"江宗主明鉴,晚辈只是来送药的。" 江雪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在云澈渗血的绷带上:"回去。" 回廊的阴影里,云澈握紧那卷竹简。洛洛扒着他的衣领,小爪子无意识地在他心口划着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江雪眠的白绫如灵蛇般缠上云澈的手腕,将他拽回内室。房门"砰"地关上,震得窗棂上的冰晶簌簌掉落。 "跪下。" 云澈抿着唇,缓缓屈膝。胸前的伤口因这个动作再度裂开,血珠渗过绷带,在白衣上洇开点点红梅。洛洛从他领口钻出,却被江雪眠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你可知错?"江雪眠的银针悬在他眉心三寸。 "弟子不该擅自离席。" 银针又逼近一寸:"还有呢?" 云澈抬眸,冰蓝色的右眼倒映着江雪眠冷若冰霜的脸:"不该私会外宗弟子。" "九耀宗的萧烬..."江雪眠突然掐住他的下巴,"你与他何时这般熟稔?" 洛洛的爪子突然抓紧云澈的衣襟。云澈面色不变:"他送药。" "药?"江雪眠冷笑,银针突然刺入云澈颈侧,"这药里掺了什么,你真不知道?" 剧痛如雷劈入灵台。云澈咬紧牙关,额角渗出冷汗,却始终不发一言。江雪眠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抽回银针。 "滚去静室思过。" —— 子时三刻,云澈悄然推开静室窗户。洛洛蹲在他肩头,小爪子紧张地揪着他的头发。借着月光,他展开萧烬给的竹简——剑冢构造图上,红标处赫然是那座刻着雷纹的玄武岩碑。 "走。" 夜探剑冢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守卫因白日的混乱增加了三倍,但云澈发现所有暗哨的位置都与竹简标注分毫不差。当他终于来到那座石碑前时,指尖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的岩石。 "怎么会..." 洛洛突然竖起耳朵。远处传来脚步声,云澈迅速隐入阴影。来人是沈星河和顾知寒,他们停在石碑前十步之遥。 "封印完好。"沈星河抚摸着青玉算盘,"那小子白跑一趟。" 顾知寒冷笑:"萧烬给的图是假的?" "未必。"沈星河突然转向云澈藏身的方向,"或许...是调虎离山。" 云澈屏住呼吸,缓缓后退。直到回到客房,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 —— 翌日清晨,各宗代表齐聚议事厅。争吵声隔着三重院落都清晰可闻。 "决赛必须取消!"药王谷谢无尘的药杵重重砸在地上,"魔气未清,谁敢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陆昭?" 沈星河慢条斯理地拨弄算盘:"玄清宗愿以镇魔鼎为凭,确保..." "放屁!"青岚宗长老拍案而起,"你们连自己弟子入魔都发现不了!" 云澈站在廊下,听着里面愈演愈烈的争执。洛洛在他袖中不安地扭动,小爪子不停拍打他的手腕。 "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 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烬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转角,九耀宗的紫金腰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他手里端着个青瓷碗,热气腾腾的药香扑面而来。 "喝了吧。"萧烬将药碗递来,"比你们天衍宗的苦汤子强多了。" 云澈接过药碗,指尖相触时,他注意到萧烬手腕内侧新增的灼伤——像是被什么符咒反噬的痕迹。 "剑冢好玩吗?"萧烬突然压低声音。 云澈动作一顿。洛洛趁机从他袖中窜出,跳到萧烬肩上亲昵地蹭他的脸颊。 "你早知道是空跑一趟。"云澈盯着药汤里自己的倒影。 萧烬笑而不答,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 "那就好。"萧烬的紫眸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毕竟..."他忽然凑近,呼吸扫过云澈耳廓,"好戏才刚开始。" 远处传来钟声,各宗代表陆续走出议事厅。江雪眠冷着脸朝这边走来,萧烬立刻退后三步,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 "决赛照常。"江雪眠的白绫缠上云澈手腕,"三日后,你对阵九耀宗秦铃。" 萧烬的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9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4)心缩错乱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云澈独自漫步在玄清宗后山的青石小径上。洛洛趴在他肩头,小爪子拨弄着他的一缕发丝,时不时发出不满的"啾啾"声。 "别闹,"云澈轻轻弹了下小家伙的鼻尖,"萧烬今天有比赛,没空陪你玩。" 洛洛耷拉着耳朵,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失望。云澈无奈地摇摇头,顺手从路边摘了朵野花逗它。小家伙这才来了精神,扑腾着去抓那晃动的花瓣。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微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云澈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痛似乎减轻了些。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洛洛在他肩头蹦跶。 —— 转过一处山石,云澈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 "当心!"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云澈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来人一袭玄清宗弟子服,腰间悬着把造型独特的弯刀,刀鞘上刻着星辰纹路。 "抱歉,"对方松开手,露出歉意的笑容,"我走得太急了。" 洛洛从云澈肩头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那人眼睛一亮:"这是你的灵宠?真可爱。" "嗯,它叫洛洛。"云澈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我是轩芒星,玄清宗二弟子。"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体,"阁下是...天衍宗的云澈师兄?" 云澈点头,有些意外对方认识自己。轩芒星的笑容更深了:"久仰大名。听说师兄前几日受了伤,现在可好些了?" "无碍。"云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轩芒星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伤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关于大师兄的事...我代玄清宗向师兄道歉。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洛洛突然"啾"了一声,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云澈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云澈摇摇头:"与你无关。"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处比武场的喧闹声。轩芒星顺着声音望去:"今天本该是决赛,结果抽签出了差错,倒让我们九耀宗的两位师兄师姐自己比试去了。" "萧烬对秦铃?"云澈挑眉。 轩芒星笑着点头:"听说他们关系不错,这场比试想必会很精彩。"他顿了顿,"师兄不去看看?" "不了,"云澈望向远处,"人多的地方不利于养伤。" "那不如..."轩芒星指了指另一条小路,"我陪师兄走走?这条小径通往药泉,对伤势恢复很有帮助。" 洛洛突然兴奋地"啾啾"叫起来,小爪子指向那条路。云澈无奈地看了它一眼:"看来它很赞同你的提议。" —— 两人并肩而行,轩芒星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让云澈感到不适。他说话时语调温和,偶尔带点幽默,连一向冷淡的云澈都不时被逗得微微勾起嘴角。 "师兄平时喜欢吃什么?"轩芒星随手摘了片叶子,在指间灵活地转动着。 "没什么特别的。"云澈想了想,"天衍宗后山的雪梨还不错。" "巧了,我们玄清宗的蜜饯也是一绝。"轩芒星笑道,"改日给师兄带些尝尝。" 洛洛听到"蜜饯"二字,立刻竖起耳朵,小爪子扒拉着云澈的衣领。轩芒星忍俊不禁:"看来洛洛也很感兴趣。" "它就是个馋猫。"云澈无奈地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 转过一处竹林,轩芒星突然停下脚步:"师兄的伤...还疼吗?" 云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阳光透过竹叶,在轩芒星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关切。 "偶尔会疼,"云澈难得地说了实话,"尤其是阴雨天。" 轩芒星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玄清宗的''星辉散''对这类伤势很有效。"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师兄若不嫌弃..." 云澈接过瓷瓶,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注意到轩芒星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是一颗星星。 "多谢。" 洛洛突然从云澈肩头跳到了轩芒星手上,小鼻子凑近瓷瓶嗅了嗅,然后满意地"啾"了一声。轩芒星被逗笑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这小家伙真通人性。" —— 回程时,夕阳已经西斜。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轩芒星说起玄清宗后山的萤火虫,云澈则告诉他天衍宗的雪景。 "师兄,"轩芒星在一处分岔路口停下,"我要去练剑了。改日再聊?" 云澈点头,洛洛却突然"啾啾"叫着,小爪子指向比武场的方向。 "它这是...想去看比赛?"轩芒星猜测道。 云澈叹了口气:"它想去找萧烬。" "那我送师兄一程吧。"轩芒星笑道,"正好顺路。" 两人转向比武场的路上,轩芒星突然问道:"师兄和萧师兄关系很好?" 云澈脚步微顿:"还行。" "听说他医术很好,"轩芒星状似无意地说,"师兄的伤想必他也费了不少心。" 洛洛突然兴奋地"啾"了一声,在云澈肩头转了个圈。云澈无奈地看了它一眼:"他确实...帮了不少忙。" 比武场已经近在眼前,远远就能听到欢呼声。轩芒星停下脚步:"我就送到这里了。" 云澈刚要道别,洛洛却突然跳到轩芒星手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轩芒星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下次给你带蜜饯。" 看着轩芒星离去的背影,云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胸前的伤处。洛洛跳回他肩头,催促似的用爪子拍他的脸颊。 "知道了,"云澈无奈地摇头,"这就去找你的萧烬。" 比武场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想必是比赛有了结果。云澈加快脚步,不知为何,竟有些期待看到那个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身影。 比武场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云澈刚走到场边,就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萧烬倚在一棵树下,折扇轻摇,眉眼含笑。他刚刚比完赛,衣袍还带着几分凌乱,发丝微湿,显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对决。洛洛一见到他,立刻从云澈肩头跳下,欢快地扑了过去。 萧烬熟练地接住它,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找我?" 洛洛"啾啾"两声,尾巴愉快地摇晃着,小爪子扒拉他的袖子,像是在讨要什么。萧烬低笑:"又想蹭我的灵果?" 云澈看着这一人一兽的互动,淡淡开口:"它倒是跟你亲。" 萧烬抬眸,笑意更深:"怎么,吃醋了?" 云澈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走。萧烬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还没说你去哪了?" "随便走走。"云澈抽回手,语气平淡,"玄清宗风景不错。" 萧烬眯了眯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哦?只是散步?" 云澈瞥他一眼:"不然呢?" 洛洛突然从萧烬怀里探出头,冲云澈"啾"了一声,小爪子还比划了两下,像是在告密。萧烬挑眉:"它说你还见了别人?" 云澈:"……"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出卖他了? 萧烬见他不答,笑意更深:"看来是真的?" 云澈懒得解释,转身就走:"无聊。" 萧烬却不肯放过他,几步跟上:"谁啊?能让咱们云师兄特意去认识?" 洛洛又"啾啾"两声,萧烬故作惊讶:"玄清宗的二弟子?轩芒星?" 云澈脚步一顿,侧眸看他:"你怎么知道?" 萧烬摊手:"九耀宗和玄清宗常有往来,我认识他很奇怪吗?" 云澈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萧烬却突然凑近,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比跟我温柔多了?" 云澈:"……" 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萧烬不依不饶:"我赢了比赛,你都不来给我庆祝,反而跑去跟别人散步?" 云澈终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几岁了?" 萧烬:"……" 洛洛"噗啾"一声,像是在嘲笑云澈。 云澈冷冷扫它一眼:"你是不是又欠教训了?" 洛洛立刻缩回萧烬怀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萧烬见状,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连它都觉得你偏心。" 云澈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萧烬却忽然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明天是射箭比赛。" 云澈侧眸:"所以?" 萧烬神色难得认真:"这次我不会让你再出事了。" 云澈沉默一瞬,淡淡道:"我自己会小心,不用你啰嗦。" 萧烬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行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洛洛突然从萧烬怀里跳出来,落在两人中间,小爪子一挥—— "噼啪!" 一道细小的雷光闪过,精准地劈在两人脚边。 云澈:"……" 萧烬:"……" 洛洛得意地"啾"了一声,像是在说:"让你们吵!" 云澈面无表情地拎起它:"回去再收拾你。" 萧烬忍不住笑出声:"它倒是比你会调节气氛。" 云澈懒得理他,转身离开。萧烬看着他的背影,笑意渐渐收敛,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 云澈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客房,而是去找了江雪眠。 江雪眠正在整理明日比赛的安排,见他进来,抬眸道:"伤势如何?" 云澈摇头:"无碍。" 江雪眠淡淡扫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道:"明天的射箭比赛,规则稍有变动,你注意一下。" 云澈点头:"嗯。" 江雪眠顿了顿,又道:"你的伤还没好全,别逞强。" 云澈:"知道。" 江雪眠见他态度冷淡,也不再多言,只是将一份卷轴递给他:"这是明日对手的资料,你回去看看。" 云澈接过,转身离开。 回到客房时,天色已晚。他刚推开门,就听见窗边传来一声轻响—— 萧烬正坐在窗台上,手里抛着一颗灵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终于回来了?" 云澈:"……"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云澈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台上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萧烬手里抛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果,唇角微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夜风拂过,他的发丝轻轻飘动,月光勾勒出他俊逸的轮廓,衬得那双含笑的眸子格外明亮。 洛洛原本趴在云澈肩头打盹,一见到萧烬,立刻精神抖擞地"啾"了一声,小爪子兴奋地挥舞着,恨不得立刻扑过去。 云澈冷冷扫了它一眼:"再乱动,今晚别想吃东西。" 洛洛瞬间蔫了,委屈巴巴地缩回他颈窝,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萧烬那边瞟。 萧烬低笑一声,手腕一翻,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颗灵果,冲洛洛晃了晃:"想不想吃?" 洛洛:"啾!" 云澈:"……" 这小东西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他懒得再管这一人一兽的互动,径直走进屋内,将江雪眠给的卷轴放在桌上,淡淡道:"有事?" 萧烬从窗台跃下,衣袍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灵巧地落在他身侧,顺手将灵果塞给洛洛,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云澈没理他,自顾自倒了杯茶。 萧烬也不恼,悠哉地在他对面坐下,折扇"唰"地展开,轻轻摇着:"听说你明天要参加射箭比赛?" 云澈抬眸:"你不是早就知道?" 萧烬笑眯眯地点头:"是啊,所以特意来关心一下。" 云澈嗤笑一声:"免了。" 萧烬故作受伤:"这么冷淡?好歹我们也是同门,互相关心不是应该的?" 云澈懒得跟他掰扯,低头翻看卷轴。 萧烬见状,忽然伸手按住卷轴一角,阻止他继续看下去。云澈皱眉,抬眸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烬笑意不减,但眼底却多了几分认真:"明天的比赛,你别太拼。" 云澈:"……" 萧烬继续道:"你的伤还没好全,强行拉弓只会加重伤势。" 云澈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萧烬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 云澈眸光微冷:"结果就是我还活着,不劳你费心。" 萧烬被他噎了一下,无奈地摇头:"行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洛洛啃完灵果,满足地打了个小嗝,然后跳到桌上,歪着脑袋看看云澈,又看看萧烬,似乎在思考这两人为什么总是说不到一块去。 萧烬伸手戳了戳它的小脑袋:"你说,你家主人是不是特别难哄?" 洛洛:"啾!" 云澈冷冷扫了它一眼:"再附和他就把你扔出去。" 洛洛立刻缩了缩脖子,乖乖趴下装死。 萧烬忍不住笑出声:"它倒是挺听你的话。" 云澈懒得理他,继续低头看卷轴。 萧烬也不急着走,就这么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目光却始终落在云澈身上。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萧烬忽然开口:"那个轩芒星,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云澈头也不抬:"还行。" 萧烬挑眉:"就这?" 云澈:"不然呢?" 萧烬眯了眯眼:"你跟他聊得挺开心吧?" 云澈终于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跟踪我?" 萧烬摊手:"我可没那闲工夫,是洛洛告诉我的。" 云澈:"……" 他低头看向桌上装死的小家伙,洛洛感受到他的视线,立刻把脸埋进爪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萧烬见状,忍不住笑道:"你看,它都知道心虚。" 云澈冷冷道:"再多嘴,明天别想吃灵果。" 洛洛瞬间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啾……" 萧烬忍俊不禁:"你也就这点能威胁它了。" 云澈懒得再理他,合上卷轴,起身走向床榻:"我要休息了。" 萧烬知道这是逐客令,但他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赖着不走,不仅没动,反而往后一靠,悠哉道:"这么早?" 云澈回头看他,眸光微冷:"你还有事?" 萧烬笑眯眯地摇头:"没有,就是想多待会儿。" 云澈:"……"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把这人直接扔出去的冲动,冷声道:"随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萧烬,自顾自上榻打坐。 萧烬也不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桌边,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云澈身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为云澈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衬得他本就清冷的气质更加出尘。萧烬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里某处微微一动。 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转而逗弄起洛洛来。 洛洛被他挠得舒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小尾巴愉快地摇晃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忽然开口:"你还不走?" 萧烬回神,笑道:"怎么,赶我?" 云澈睁眼,眸光清冷:"我要睡了。" 萧烬挑眉:"你睡你的,我又不吵你。" 云澈:"……"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晚这家伙是铁了心要赖在这儿。 他懒得再费口舌,索性闭目养神,全当萧烬不存在。 萧烬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也没再出声,只是轻轻抚摸着洛洛的绒毛,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云澈身上。 夜渐深,烛火渐渐微弱,最终熄灭。 月光洒满房间,为一切蒙上朦胧的银纱。 萧烬看着云澈安静的睡颜,忽然轻声道:"明天……小心点。" 云澈没有回应,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萧烬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云澈忽然开口:"萧烬。" 萧烬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嗯?" 云澈依旧闭着眼,声音很轻:"……谢谢。" 萧烬怔了怔,随即笑意更深:"不客气。" 他轻轻带上房门,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云澈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眸中情绪复杂。 洛洛爬到他枕边,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 云澈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低声道:"睡吧。"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0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5)箭锋相对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演武场四周已陆续有弟子聚集。射箭比赛即将开始,参赛者需提前两个时辰到场准备。云澈踏入场地时,晨露沾湿了他的靴边,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他刚走到备赛区,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轩芒星正站在箭架旁,修长的手指拂过一把长弓的弓弦,似乎在调试松紧。他今日换了一身玄清宗特制的射箭服,深蓝近黑的衣料上绣着银色星纹,袖口与腰间皆以银丝束紧,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似是察觉到视线,轩芒星抬头,琥珀色的眸子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透。他微微一笑,朝云澈点头致意:"云师兄,早。" 云澈淡淡应了一声,走到他身旁的箭架前,随手取了一把弓试了试手感。 轩芒星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肩头,笑问:"今日怎么没见洛洛?" 提到那个小没良心的,云澈嘴角微抽:"在萧烬那儿。" 轩芒星闻言,轻笑出声:"看来它很喜欢萧师兄。" 云澈冷哼一声,没接话。 轩芒星也不在意,转而问道:"师兄也是来参赛的?" 云澈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轩芒星失笑:"是我多此一问了。"他顿了顿,忽然注意到云澈的装束,"师兄这身衣服……很特别。" 云澈今日穿的是天衍宗特制的射箭服,墨色为底,暗红滚边,袖口与裤腿皆以皮革束紧,腰间一条赤纹腰带将身形勾勒得利落挺拔,乍一看竟与凡间锦衣卫的装束有几分相似。 "宗门统一准备的。"云澈随口答道,目光却不自觉在轩芒星的服饰上多停留了一瞬。玄清宗的射箭服设计得颇为精巧,肩线与腰侧的银纹在动作间若隐若现,既不影响活动,又平添几分飘逸。 轩芒星注意到他的视线,笑道:"师兄喜欢这身?要不要试试我们玄清宗的款式?" 云澈收回目光:"不必。" 轩芒星也不勉强,转而问道:"师兄看起来有些疲惫,昨夜没休息好?" 云澈揉了揉眉心,想起某个赖在他房里半夜才走的家伙,语气冷淡:"嗯。" 轩芒星若有所思,正想再说什么,云澈忽然身形一僵—— 一只足有拇指大小的黑甲虫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脚边的箭筒上,六条细长的腿缓缓挪动,触须微微颤动。 云澈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轩芒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了然。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指尖灵力微闪,轻轻一弹—— "嗖!" 一道清风掠过,那虫子瞬间被掀飞出数丈远,消失在草丛中。 "好了,没事了。"轩芒星温声道,语气中没有半点嘲笑之意。 云澈绷紧的肩膀稍稍放松,低声道了句:"多谢。" 轩芒星笑了笑:"师兄怕虫?" 云澈面无表情:"只是觉得恶心。" 轩芒星点点头,体贴地没再多问。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说怎么换个衣服这么久,原来是在这儿闲聊?" 萧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备赛区入口,手里还抱着一团毛茸茸的雪白——正是啃灵果啃得满脸渣的洛洛。 洛洛一见到轩芒星,立刻"啾"地一声从萧烬怀里蹦出来,三两下窜到轩芒星肩上,小鼻子不停地嗅着,显然是在找上次承诺的蜜饯。 轩芒星忍俊不禁,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给你留着呢。" 洛洛欢快地"啾啾"两声,扒拉着纸包开始大快朵颐。 萧烬挑眉:"星星,你这贿赂灵宠的手段倒是熟练。" 云澈皱眉:"你叫他什么?" 轩芒星却笑着摇头:"无妨,萧师兄若喜欢,随意称呼便是。" 萧烬得意地冲云澈扬了扬下巴:"看,人家多随和。" 云澈冷眼看他:"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 萧烬不以为耻,反而凑近轩芒星,哥俩好似的搭上他的肩:"星星啊,下次也给我带点蜜饯呗?" 轩芒星失笑:"萧师兄也喜欢甜食?" 萧烬一本正经:"我这是替我家灵宠试毒。" 云澈:"……" 洛洛闻言,叼着半块蜜饯冲萧烬"啾"了一声,小眼神里满是嫌弃,仿佛在说"你骗谁呢"。 轩芒星被这一人一兽逗乐了,指尖灵力流转,在空中轻轻一划—— 几缕银光流转间,竟凭空凝出一朵灵力幻化的花,花瓣舒展,栩栩如生。 洛洛顿时看呆了,连蜜饯都忘了吃,伸出小爪子想去碰那朵花。轩芒星指尖轻点,那花又化作一只灵力凝成的小蝴蝶,绕着洛洛翩翩飞舞。 萧烬吹了声口哨:"漂亮!星星还有这手?" 轩芒星谦虚道:"雕虫小技,哄孩子玩的。" 云澈看着洛洛追着灵力蝴蝶上蹿下跳的傻样,忍不住扶额:"丢人现眼。" 萧烬揶揄道:"怎么,羡慕了?要不让星星也给你变个蝴蝶?" 云澈冷冷扫他一眼:"你闭嘴。" 轩芒星看着两人斗嘴,眼中笑意更深。他指尖轻弹,那只灵力蝴蝶忽然一分为二,一只继续逗弄洛洛,另一只则轻轻落在云澈肩头,化作一片银色光点消散。 "祝师兄今日比赛顺利。"轩芒星温声道。 云澈微怔,还未回应,萧烬已经不满地嚷嚷起来:"偏心!我的祝福呢?" 轩芒星忍笑:"萧师兄实力超群,想必不需要这些虚的。" 萧烬捂着心口作受伤状:"听听,这差别待遇!" 云澈懒得理他,转身去检查弓箭。洛洛玩够了,又蹦回他肩上,小爪子扒拉他的衣领,似乎想让他也看看那神奇的灵力把戏。 云澈戳了戳它鼓鼓的腮帮子:"吃你的蜜饯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越的钟声—— "铛——" 三声钟响,意味着比赛即将开始。 轩芒星整了整衣袖:"该入场了。" 萧烬伸了个懒腰:"走吧,让我看看你们俩谁更厉害。" 云澈没说话,只是将长弓背好,大步朝赛场走去。洛洛蹲在他肩头,一边啃蜜饯一边回头冲轩芒星"啾啾"叫,像是在道别。 轩芒星笑着挥挥手,与萧烬并肩跟上。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 演武场中央,箭靶已经就位,围观弟子也逐渐聚集。一场无声的较量,即将开始。 演武场中央,十方箭靶依次排开,靶心朱红如血,在晨光下格外醒目。围观弟子已陆续就位,议论声如潮水般起伏。 云澈站在参赛区最左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洛洛蹲在他肩头,小爪子还攥着半块蜜饯,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四周。 "第一轮,固定靶。" 裁判长老的声音浑厚有力,回荡在整个演武场上空。 "每人三箭,中靶心者晋级。" 规则简单明了。云澈抬眸,目光扫过远处的箭靶——百步距离,对修士而言不算难事,但今日的风有些躁,东南向的乱流时强时弱,倒是平添了几分变数。 他余光瞥见轩芒星正在调试弓弦,动作娴熟而优雅。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冲他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云澈收回目光,却听见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紧张了?" 萧烬不知何时溜到了参赛区边缘,折扇轻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洛洛见到他,"啾"地一声就想跳过去,被云澈一把按住。 "你来干什么?"云澈冷声道。 萧烬指了指裁判席:"我可是特邀评审。" 云澈:"......" 这人什么时候混成评审了? 萧烬仿佛看出他的疑惑,笑眯眯地补充:"江师兄临时有事,让我代班。" 云澈懒得拆穿他,转头不再理会。 "第一组,天衍宗云澈,玄清宗轩芒星,九耀宗赵无涯——上场!" 随着裁判长老的宣布,围观弟子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洛洛兴奋地"啾啾"叫了两声,小爪子拍了拍云澈的脸颊,像是在给他加油。 云澈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大步走向射位。 轩芒星与他并肩而行,低声道:"师兄先请。" 云澈摇头:"一起。" 两人在射位站定,同时挽弓搭箭。 "开始!" 弓弦震颤的嗡鸣几乎同时响起。 "嗖——" 云澈的箭如一道黑色闪电,破空而去,正中百步外靶心的正中央,箭尾因余劲未消而微微颤动。 几乎在同一瞬间,轩芒星的箭也钉在了相邻靶子的红心上,银色的箭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围观众人爆发出一阵喝彩。 "好箭!" "不愧是两大宗门的精英!" 云澈没有理会周围的喧闹,再次搭箭上弦。第二箭,他故意偏了半分角度,箭矢擦着靶心边缘而过——这是试探风向的惯用手法。 轩芒星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第二箭同样调整了角度,箭锋微微上扬,稳稳钉在了靶心上缘。 "聪明。"萧烬在评审席上低声赞叹,折扇轻敲掌心。 第三箭,云澈不再保留。他深吸一口气,胸口的伤处传来隐隐刺痛,却被他强行忽略。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铮!" 这一箭竟直接将前一支箭从靶心劈开,两截断箭"啪嗒"落地,新箭稳稳占据正中位置。 场边瞬间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 "分箭!是分箭!" "天哪,这得需要多精准的控制力!" 轩芒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他不慌不忙地拉开第三箭,却并未追求分箭的炫技,而是将箭锋微微下压—— "嗖!" 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竟绕过靶子正前方的风障,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钉入靶心,与之前两箭形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好一个''三星拱月''!"裁判长老抚掌赞叹。 萧烬挑眉,在记分册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评语:"花里胡哨。" 云澈收弓,与轩芒星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第一组晋级:云澈,轩芒星!" 洛洛兴奋地跳到云澈掌心,"啾啾"叫着转圈圈,小爪子指向远处的蜜饯摊子,显然是在讨赏。 云澈无奈,正要带它过去,却见萧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蜜饯摊前,正冲他们招手。 "第二轮,移动靶,半个时辰后开始。"裁判长老宣布道,"请晋级弟子做好准备。" 轩芒星看了看天色:"风势渐强,移动靶恐怕不易。" 云澈点头:"东南向有乱流。"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向场边走去。萧烬已经买好了蜜饯,正倚在一棵老槐树下等他们。洛洛迫不及待地窜过去,扒拉着纸包开始大快朵颐。 "表现不错嘛。"萧烬将另一包蜜饯递给轩芒星,"星星那手''三星拱月''很漂亮。" 轩芒星笑着接过:"多谢萧师兄。云师兄的分箭才是真功夫。" 云澈冷哼一声:"马屁精。" 萧烬不以为忤,反而凑近云澈:"怎么,吃醋了?" 云澈懒得理他,转身走向休息区。萧烬正要跟上,忽然脚步一顿—— "云澈!" 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突然踉跄的云澈。只见云澈脸色发白,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伤口又疼了?"萧烬声音骤然沉了下来,方才的嬉笑神色荡然无存。 云澈闭了闭眼,强压下那一阵尖锐的刺痛:"没事,刚才拉弓用力过猛。" 轩芒星快步走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这是玄清宗的''凝露丹'',能缓解经脉胀痛。" 云澈刚要拒绝,萧烬已经一把接过药瓶:"谢了。"说着倒出一粒莹白的丹药,直接递到云澈唇边,"吃药。" 云澈皱眉:"我自己来。" 萧烬充耳不闻,手指纹丝不动地停在他面前。两人僵持片刻,最终云澈还是张口吞下了丹药。轩芒星在一旁看得有趣,嘴角微微上扬。 药力化开,胸口的闷痛果然减轻不少。云澈长舒一口气,却听见萧烬低声抱怨:"明明伤没好全,逞什么强?" "我没那么脆弱。"云澈冷声道。 "是是是,云师兄最厉害了。"萧烬翻了个白眼,转头对轩芒星道,"第二轮你别跟他较劲,这人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轩芒星忍笑点头:"萧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云澈:"......" 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讨论怎么放水? 洛洛啃完蜜饯,满足地打了个小嗝,然后蹦到云澈肩上,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云澈无奈地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吃这么多,小心飞不动。" 萧烬见状,忽然伸手戳了戳洛洛的另一边肚子:"就是,胖成这样,以后只能当走地鸡了。" 洛洛气得"啾"地一声炸毛,小爪子冲萧烬比划了两下,然后一头扎进轩芒星怀里求安慰。轩芒星忍俊不禁,指尖凝出一缕灵力,化作一只小小的蝴蝶逗它玩。 "第二轮参赛弟子请就位!" 裁判长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闲谈。云澈起身,整了整衣袖。萧烬突然伸手,替他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心点。"他低声道,难得正经。 云澈微怔,随即轻哼一声:"管好你自己吧,评审大人。" 轩芒星在一旁轻笑:"两位师兄感情真好。" "谁跟他感情好!"两人异口同声。 洛洛从轩芒星怀里探出头,"啾啾"叫了两声,小爪子捂住眼睛,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演武场中央,十只铁喙鹰已经盘旋在空中,它们的爪子上系着彩色丝带,这就是移动靶的标记。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 十只铁喙鹰展开宽大的羽翼,在演武场上空盘旋。它们爪上的彩色丝带随风飘舞,宛如一道道流动的虹光。阳光穿透鹰翼,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为比赛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难度。 "第二轮,移动靶。"裁判长老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人五箭,射中最少三条彩带者晋级。" 云澈站在射位上,微微眯起眼睛。风比刚才更急了,东南向的气流裹挟着细碎的沙尘,让瞄准变得尤为困难。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凝露丹的药效还在,但拉弓时的牵扯感仍然隐约作痛。 身旁的轩芒星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低声道:"师兄若需要,我可以先射。" 云澈摇头:"不必。" 他的目光锁定空中一只正在俯冲的铁喙鹰,那鹰爪上的紫色丝带格外醒目。弓弦缓缓拉开,肌肉绷紧的瞬间,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纹丝不动,呼吸平稳如常。 "嗖——" 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穿过铁喙鹰双爪之间,将那条紫色丝带牢牢钉在了远处的靶柱上。 "天衍宗云澈,首箭命中!" 场边爆发出一阵喝彩。洛洛兴奋地在评审席上蹦跳,被萧烬一把按住:"安静点,小家伙。"但他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在记分册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漂亮!" 轩芒星不甘示弱,挽弓如月,一箭射落了橙色丝带。他的箭法优雅从容,箭矢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仿佛经过精心计算,带着几分玄清宗特有的飘逸风格。 "玄清宗轩芒星,首箭命中!" 两人你追我赶,转眼各射落两条彩带。云澈的箭势凌厉精准,轩芒星的箭法则灵动多变,看得围观弟子目不暇接。 "第三箭,我赌云师兄能射中那只俯冲的!" "我看未必,那只鹰突然转向了——天哪!" 在众人惊呼声中,云澈的第三箭竟然在半空中突然下坠,堪堪擦过铁喙鹰的爪尖,彩带只被划开一道口子,未能完全射落。 "可惜!" 云澈皱眉,这一箭他本该十拿九稳。胸口的伤突然一阵抽痛,让他在释放的瞬间力道偏了半分。 "没事。"轩芒星轻声道,"还有机会。" 他拉开长弓,瞄准了最高处的一只铁喙鹰。那鹰似乎察觉到危险,突然一个急转,朝云澈的方向俯冲而来! "小心!"萧烬猛地站起身。 云澈反应极快,侧身避让,却见那鹰在离地三尺处突然拉升,爪上的绿色丝带几乎拂过他的面颊—— "嗖!" 轩芒星的箭破空而至,在丝带即将掠过云澈面前的刹那将其钉在了地面上,箭尾因余劲未消而剧烈颤动。 场边一片哗然。 "这...这也行?" "太险了!差点伤到人!" 裁判长老快步走来:"轩芒星,这一箭太冒险了!" 轩芒星收弓行礼:"弟子知错。"但他眼中并无悔意,反而带着几分狡黠看向云澈,"不过,这算命中吧?" 长老看了看那支仍在颤动的箭,无奈道:"玄清宗轩芒星,第三箭命中。" 萧烬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场边,折扇轻敲掌心:"星星,你这手英雄救美玩得挺溜啊?" 云澈冷冷扫了他一眼:"闭嘴。" 轩芒星忍笑:"萧师兄过奖了。" 比赛继续。云澈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他注意到空中铁喙鹰的飞行轨迹似乎有些异常,有几只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附近盘旋。 "第四箭!" 他不再犹豫,突然转身180度,弓弦拉满的瞬间松手—— "铮!" 箭矢破空声未至,箭已穿过背后偷袭而来的铁喙鹰爪间,将那条金色丝带牢牢钉在了靶柱上! "漂亮的反手箭!" "他怎么知道背后有鹰的?" 萧烬在评审席上眯起眼睛——这不是普通的观察力,云澈似乎对铁喙鹰的行动模式异常熟悉。 轩芒星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他的第四箭同样精彩,一记"三星连珠",同时射落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彩带,引得满堂喝彩。 "最后一箭!"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云澈需要再命中一条彩带才能确保晋级,而轩芒星已经超额完成任务。 空中仅剩的三只铁喙鹰似乎察觉到危险,飞得格外高且快。其中一只突然一个俯冲,竟然直扑评审席! "洛洛!" 萧烬眼疾手快,折扇一挥,一道风墙挡在小家伙面前。那鹰却在即将撞上风墙的瞬间急转,爪上的红色丝带如一道血线划过天空—— 这正是云澈等待的机会! 他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这一箭几乎用上了全力。胸口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纹丝不动,目光如炬。 "嗖——噗!" 箭矢穿过红色丝带的瞬间,异变突生! 另一只铁喙鹰突然从侧面撞来,硬生生用身体挡下了这一箭!羽毛四散,那只鹰哀鸣一声坠落在地,而红色丝带安然无恙地继续飘荡在空中。 全场寂静。 "这...这不合规矩!"天衍宗的弟子首先抗议。 "铁喙鹰怎么会主动挡箭?" 裁判长老快步上前检查那只受伤的鹰,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它的眼睛...被药水浸泡过。" 萧烬一个箭步冲到场中,折扇挑起鹰的眼皮——原本应该是琥珀色的鹰眼,此刻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 "是''**散'',"他沉声道,"有人故意让这些鹰针对云澈。" 云澈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箭牵动了旧伤,此刻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情况——这明显是蓄意破坏,而且针对的是他个人。 轩芒星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师兄,你还好吗?" 云澈摇头,目光扫视全场,试图找出可疑之人。 "比赛暂停!"裁判长老高声宣布,"所有弟子留在原地,执法堂即刻调查此事!" 场边顿时骚动起来。萧烬走到云澈身边,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手腕,灵力探入检查伤势:"你刚才用了十成力?" 云澈抽回手:"不碍事。" "不碍事?"萧烬冷笑,"经脉都震裂了还说不碍事?" 轩芒星闻言,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这是玄清宗的''玉髓生肌散'',对外伤最是有效。" 萧烬接过药瓶,语气不善:"你们玄清宗的鹰,你们玄清宗的药,倒是挺会安排。" 轩芒星脸色微变:"萧师兄此言何意?"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云澈突然开口:"不是他。"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云澈指了指那只受伤的铁喙鹰:"**散需要定时补充,下药的人一定频繁接触过这些鹰。"他看向轩芒星,"你这两日可曾靠近鹰舍?" 轩芒星摇头:"我一直在客房修炼,许多弟子可以作证。" 萧烬眯起眼睛:"那会是谁..." 就在这时,洛洛突然从评审席上窜下来,小爪子拽着云澈的衣袖,急切地"啾啾"叫着,冰蓝色的眼睛望向演武场东南角的松林。 "怎么了?"云澈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松林边缘,一道灰色身影正悄然退去。那人戴着宽大的斗笠,看不清面容,但转身的瞬间,袖口闪过一道银光。 "站住!" 萧烬反应最快,折扇一挥,三道风刃破空而去,精准地封住了那人的退路。灰衣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而是突然抛出一物—— "砰!" 一团烟雾炸开,等众人冲过去时,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巧的银制令牌。 云澈捡起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影"字。 "影阁?"轩芒星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是二十年前就被剿灭了吗?" 萧烬脸色阴沉:"看来有余孽未清。" 裁判长老匆匆赶来,看到令牌后神色大变:"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即禀报各派掌门!" 云澈握紧令牌,胸口隐隐作痛。影阁是修真界臭名昭著的暗杀组织,二十年前因勾结魔修被各大门派联手剿灭。如今令牌重现,而且针对的是他... "先回去。"萧烬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你的伤需要处理。" 云澈罕见地没有反驳。洛洛跳到他肩上,小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忧。 轩芒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云师兄好好养伤,此事玄清宗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离开演武场时,云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松林。阳光依旧明媚,铁喙鹰的哀鸣却犹在耳畔。这场看似平常的比试,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而那个灰衣人袖口的银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云澈攥着那枚银制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口伤处的疼痛如附骨之疽,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道转瞬即逝的银光——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萧烬的手还搭在他肩上,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修补着因强行拉弓而震裂的经脉。云澈能感觉到那股温和的力量在体内游走,却莫名烦躁起来。 "够了。"他猛地挣开萧烬的手,"我没事。" 萧烬眯起眼睛:"经脉都裂了三处,这叫没事?" "死不了。"云澈转身就要走,"你去查查影阁的事,我回客房调息。" 萧烬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哪都别想去。" 云澈眼神骤冷:"松手。" "不松。"萧烬寸步不让,"你现在这状态,随便一个筑基修士都能要你的命。" 两人僵持在原地,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洛洛不安地在云澈肩上转来转去,小爪子轻轻拽他的衣领,却被云澈一把塞进了袖袋里。 "萧烬华,"云澈一字一顿,"我不是你的责任。" 萧烬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能干什么?冲出去找那个灰衣人?就凭你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云澈胸口剧烈起伏,伤处的疼痛突然尖锐起来。他猛地甩开萧烬的手:"至少比坐以待毙强!"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萧烬的怒气。 "坐以待毙?"他一把扯过云澈的衣领,"你以为我是在拦着你逞英雄?云!子!澜!你他妈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别这么自以为是!" 云澈瞳孔微缩——萧烬很少直呼他的名字,更少爆粗口。 四周的弟子早已识趣地退开,就连裁判长老都假装没看见这边的冲突,忙着指挥人收拾演武场。 "我自以为是?"云澈声音冷得像冰,"萧烬,你搞清楚,受伤的是我,被针对的是我,不是你。" "所以呢?"萧烬寸步不让,"你就打算拖着半条命去查?然后呢?再让人捅一刀?" 云澈突然笑了,那笑容冷得刺骨:"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连自保都做不到?" 萧烬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行啊,那试试?" 他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灵力流转:"你现在这样,跟我打有几分胜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云澈头上。理智告诉他萧烬是对的,但胸中那股无名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三成。"他冷冷道。 萧烬挑眉:"这么自信?" 云澈不再废话,右手并指如剑,一缕剑气在指尖凝聚。虽然经脉受损,但这一招"破云指"是他压箱底的绝学,即便带伤也能发挥七成威力。 萧烬见状,折扇轻摇:"真要打?" "怕了?"云澈挑衅道。 萧烬突然笑了:"怕?我是怕你打完直接躺半个月。" 话音未落,云澈的剑气已经破空而来!萧烬折扇一挡,"铮"的一声脆响,扇骨上多了一道白痕。 "来真的啊?"萧烬嘴上调侃,眼神却认真起来。他太了解云澈了,这人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除非打服他。 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云澈的攻势凌厉如常,但萧烬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道在减弱——伤口的疼痛正在消耗他的体力。 "砰!" 一记对掌后,云澈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煞白。萧烬趁机近身,折扇抵在他咽喉处:"够了。" 云澈喘着粗气,眼中满是不甘,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萧烬脸色大变,立刻收扇扶住他:"你...!" 云澈推开他,用手背抹去血迹:"满意了?" 萧烬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我认输。" 云澈愣住:"什么?" "你赢了,"萧烬无奈道,"我拦不住你。但至少..."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把这个喝了。" 云澈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玄清宗的''玉髓生肌散'',轩芒星给的。"萧烬晃了晃瓶子,"没毒。" 云澈接过玉瓶一饮而尽。药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胸口的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现在可以说了吧,"萧烬靠在廊柱上,"那道银光,你是不是认出什么了?" 云澈沉默片刻,低声道:"三年前,青冥秘境。" 萧烬瞳孔一缩:"你是说...那次任务,就是你背着我非要去的那个?" 云澈:“……嗯” 三年前,天衍宗曾派一支小队前往青冥秘境调查灵脉异常。那支小队全军覆没,只有云澈重伤而归。宗门对外宣称是遭遇了秘境妖兽,但真相一直被列为机密。 "当时袭击我们的人,"云澈声音沙哑,"袖口也有银光。" 萧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确定?" 云澈点头:"同样的纹路,同样的位置。" "为什么不早说?"萧烬质问。 "我当时昏迷了三个月,"云澈冷笑,"醒来后所有人都告诉我那是幻觉。" 萧烬突然一拳砸在廊柱上:"该死!" 洛洛从云澈袖袋里探出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云澈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低声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查不可了。" 萧烬深吸一口气,突然站直身体:"走。" "去哪?" "藏书阁,"萧烬已经大步向前,"查青冥秘案的卷宗。" 云澈愣在原地:"你...不拦我了?" 萧烬回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拦你?我现在比你更想揪出那个王八蛋。" 两人一路无言,直奔天衍宗设在玄清宗的临时藏书阁。路上遇到的弟子纷纷避让——萧烬脸上那罕见的阴沉表情,任谁看了都知道最好别招惹。 藏书阁内,萧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机密卷宗区。作为天衍宗首席弟子,他有查阅大部分机密档案的权限。 "青冥秘案...找到了。" 他从最上层取下一枚玉简,灵力注入后,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现在空中。云澈站在他身侧,目光迅速扫过那些文字。 "小队成员五人...遭遇不明袭击...唯一幸存者天衍宗大弟子..."萧烬念到一半突然停住,"这里被人修改过。" 云澈凑近看去——记载袭击细节的部分明显有灵力波动的痕迹,原内容被某种秘术掩盖了。 "能复原吗?"他问。 萧烬摇头:"至少需要元婴期的修为。"他沉思片刻,突然道,"等等...幸存者笔录呢?" 两人翻遍玉简,却找不到云澈当年的证词。 "这不合理,"萧烬皱眉,"按规矩,幸存者的陈述应该详细记录。" 云澈突然想起什么:"我当时...好像没有正式录过口供。" "什么?" "我醒来后,只有江宗主亲自问过几句话,"云澈回忆道,"然后...我就被送去闭关养伤了。" 萧烬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合程序。" 正当两人困惑之际,洛洛突然从云澈肩头跳下,小爪子扒拉着书架最底层的一个暗格。 "怎么了?"云澈蹲下身。 萧烬也凑过来:"它发现什么了?" 云澈推开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布满灰尘的玉简,看起来已经存放多年。他取出玉简,注入灵力—— "青冥秘案补充记录,调查人:江雪眠。" 萧烬倒吸一口冷气:"当年江雪眠也查过这个案子?" 文字继续浮现:"经查,袭击者使用武学路数与影阁高度相似,但有一处关键不同..." 就在这关键处,记录戛然而止,后半部分被人为抹去了。 云澈和萧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江眠眠现在在哪?"云澈急问。 萧烬掏出传讯玉符:"我问问..." 就在这时,洛洛突然炸毛,冲着窗外"啾啾"急叫。云澈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萧烬—— "嗖!" 一支淬毒的短箭擦着萧烬的发丝钉入书架,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窗外,那道灰影一闪而过。 "追!" 云澈纵身跃出窗户,萧烬紧随其后。两人追着灰影一路疾驰,穿过大半个玄清宗,最终在一处僻静的山崖边失去了踪迹。 "该死!"萧烬环顾四周,"跑哪去了?" 云澈突然按住胸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对...这是调虎离山!" 萧烬瞬间明白过来:"藏书阁!" 当他们赶回藏书阁时,那枚记载着江雪眠调查结果的玉简已经不翼而飞。更糟的是,整个机密卷宗区都被人下了禁制,所有关于青冥秘案的记录都被彻底抹除。 萧烬一拳砸在书架上:"我们被耍了!" 云澈却异常冷静:"不,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什么线索?" "江雪眠,"云澈轻声道,"她知道。" 就在这时,萧烬的传讯玉符突然亮起。他注入灵力,江雪眠清冷的声音传出: "你们两个,立刻来玄清殿,青冥秘案...重启调查。" 云澈和萧烬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决心。 三年前的谜团,今日的袭击,影阁的令牌,袖口的银光...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暮色四合,玄清殿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云澈和萧烬并肩踏上石阶,洛洛趴在云澈肩头,小爪子紧张地揪着他的衣领。 "宗主怎么会突然重启调查?"萧烬低声问,"而且直接召见我们两个?" 云澈摇头,胸口伤处的疼痛让他微微蹙眉。那道银光的记忆挥之不去,而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即将面对的人——天衍宗宗主江雪眠,他的小姨。 殿门无声开启,一股清冷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江雪眠背对着他们站在殿中央,一袭素白长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整个人如一幅水墨画般清雅淡远。 "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烬恭敬行礼:"弟子拜见宗主。" 云澈嘴唇微动,最终还是简单行了一礼:"宗主。" 江雪眠转过身来。她的面容与云澈有三分相似,只是眉眼更加清冷,仿佛终年不化的雪峰。目光落在云澈苍白的脸上时,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受伤了?" "小伤。"云澈下意识挺直脊背。 江雪眠没再多言,袖袍一挥,三道隔音结界瞬间笼罩大殿。萧烬眼皮一跳——这可是最高级别的防护,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青冥秘案,你们查到哪一步了?"江雪眠开门见山。 萧烬看了云澈一眼,见他沉默,便主动道:"我们发现当年的记录被人篡改过,而且..." "而且你们看到了袖口带银光的灰衣人。"江雪眠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可怕。 云澈猛地抬头:"您知道?" 江雪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枚消失的玉简。 "我料到会有人对这份记录下手,提前做了备份。" 玉简悬浮在空中,投射出的文字比他们之前看到的更加完整:"...袭击者使用武学路数与影阁高度相似,但有一处关键不同:所有伤口都残留着月华之力,这是玄清宗秘传功法才有的特征。" "什么?"萧烬失声惊呼,"玄清宗的人参与了当年的袭击?" 云澈死死盯着那段文字,指节捏得发白。三年前那场血腥屠杀的画面再次浮现——同伴一个个倒下,那道袖口闪着银光的身影... "不止。"江雪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三年前那件事,和今日的袭击,都是同一个组织所为。" 她抬手在空中一划,灵力凝聚成一道银色纹路,正是灰衣人袖口闪过的图案。 "这是''寒月盟''的标记,一个由玄清宗叛徒组建的暗杀组织。二十年前影阁覆灭时,他们趁乱盗走了部分秘典,一直潜伏至今。" 萧烬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那轩芒星..." "他与此事无关。"江雪眠斩钉截铁,"但寒月盟已经渗透进各大门派,包括我们天衍宗。" 大殿陷入死寂。洛洛不安地钻进云澈的衣领,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良久,云澈开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的怒意。三年来,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却被告知那只是幻觉。而现在,他才知道真相一直被最亲近的人隐瞒着。 江雪眠的眼神微微软化:"你的伤...当时承受不了真相。" "那现在呢?"云澈冷笑,"您觉得我就能承受了?" "云澈!"萧烬低声警告。 江雪眠抬手示意无妨,缓步走到云澈面前。这个距离,云澈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小时候每次受伤,都是这个味道伴他入睡。 "我知道你恨我隐瞒。"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但寒月盟的目标从来不是你,而是..." "而是您。"云澈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想通过我找到对付您的方法。" 江雪眠默认了这个说法。三年前那场袭击,是为了获取她唯一的弱点——这个从小由她抚养长大的外甥。 萧烬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今天的射箭比赛..." "是试探。"江雪眠点头,"他们想知道云澈的伤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说,是月华之力造成的。" 云澈胸口一阵刺痛。难怪那些铁喙鹰专挑他攻击,难怪那道银光如此熟悉... "接下来怎么办?"萧烬问出了关键问题。 江雪眠转身走向殿窗,夜色已经笼罩群山:"将计就计。" 她详细解释了计划:云澈继续参加明日的决赛,装作对真相一无所知;萧烬暗中调查寒月盟在玄清宗的据点;而她则负责牵制玄清宗高层的注意力。 "记住,"临别前,江雪眠罕见地拉住云澈的手腕,"无论发生什么,先保全自己。" 云澈怔住了。这个动作,这句话,和小时候每次分别时一模一样。他张了张嘴,那个久违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还是低声道:"...是,宗主。" 离开玄清殿后,萧烬长舒一口气:"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云澈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座高塔上——那是玄清宗的观星台,轩芒星曾经提到过,他经常在那里修炼。 "在想什么?"萧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我在想,"云澈轻声道,"寒月盟的人既然能混入鹰舍下药,一定对玄清宗了如指掌。" 萧烬会意:"你觉得轩芒星可能知道些什么?" "不。"云澈摇头,"但观星台视野最好,或许能看到些蛛丝马迹。" 两人默契地改变了方向。夜色渐深,观星台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时,洛洛突然炸毛,"啾"地一声钻进了云澈的衣领。 "有人。"萧烬瞬间警觉。 一道人影从塔顶飘然而下,银纹长袍在月色中泛着微光——正是轩芒星。 "两位师兄,"他笑容温润如常,"这么晚了,有事?" 云澈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袖口——没有银光,但那件长袍的纹路却莫名眼熟。 "睡不着,出来走走。"萧烬笑眯眯地接话,"星星这么有雅兴,半夜观星?" 轩芒星指了指天空:"今夜荧惑守心,是难得的星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澈脸上,"云师兄脸色不太好,伤势加重了?" 云澈刚要回答,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云澈!"萧烬急忙扶住他。 轩芒星也快步上前,却在即将触碰到云澈的瞬间被萧烬拦住:"不劳费心。"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轩芒星收回手,笑容不减 萧烬冷冷地说:"我们该回去了。" 他半扶半抱地带着云澈离开,没注意到轩芒星凝视着云澈背影的眼神 转过一处回廊,云澈突然站直身体,疼痛的表情消失无踪。 "装的?"萧烬挑眉。 云澈点头:"他的袖口纹路,和灰衣人一模一样。" 萧烬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 "不会错。"云澈声音冰冷,"三年前,我亲眼看着这个纹路沾满同门的血。" 洛洛从他衣领里钻出来,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接下来怎么办?"萧烬压低声音,"直接告诉宗主?" 云澈摇头:"没有确凿证据。"他望向观星台的方向,"而且...我想知道他接近我的真正目的。" 萧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明天决赛,我会盯紧他。" 云澈点头,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廊中。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三年前那场噩梦的延续。 而在他们身后,观星台顶端,轩芒星手中的星盘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盘面上,代表云澈的那颗星子被层层黑雾缠绕,预示着不祥的命运。 "快了..."他轻声道,袖口的银纹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第11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6)银镜暗涌 夜色如墨,玄清宗的屋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云澈倚在窗边,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窗棂。洛洛蜷在他膝头,小爪子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冰蓝色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 "明天的比赛,你不准去。"他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云澈头也不回:"理由?" "理由?"萧烬冷笑一声,将竹简重重拍在桌上,"从大比开始到现在,你数数出了多少事?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萧烬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意。他缓步走到月光下,折扇合拢在手心,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云澈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望着远处模糊的演武场轮廓。 "明天是灵力箭比试。"萧烬一字一顿道,"你现在的状态,上去就是送死。" 云澈终于转过身来,月光在他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我说过,这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萧烬突然笑了,那笑声像是碎冰相互摩擦,"第一次,陆昭的剑戳穿你胸膛;第二次,铁喙鹰被下药;第三次,影阁令牌重现,你差点被灵力反噬——" "所以呢?"云澈猛地站直身体,洛洛被惊得滚落到地上,"你数得这么清楚,是要给我立碑吗?" 云澈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你的命?"萧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云子澜,你睁眼看看!这些事是冲着你来的吗?不,是冲着江宗主!你不过是他们用来牵制她的棋子!" 云澈猛地甩开他的手:"那又如何?" "如何?"萧烬几乎要气笑了,"你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跳?你——" "正因为是陷阱,才更要跳!"云澈声音骤然拔高,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萧烬一怔。 "因为他们也在等,"云澈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等幕后之人露出马脚。他们的目标是我,是江宗主,这事根本没完!" 萧烬瞳孔微缩:"你早就想到了?" "不然呢?"云澈冷笑,"像你一样当缩头乌龟?"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萧烬心口。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褪尽。 "我当缩头乌龟?"他声音发抖,"云子澜,你他妈有没有心?" 云澈抿唇不语。 萧烬的折扇"啪"地砸在桌上,茶盏应声而碎:"我是在问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三年前在青冥秘境,这道伤是怎么来的?是为了谁?!" 月光下,那道蜿蜒如蜈蚣的伤疤泛着诡异的银光。云澈瞳孔微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中的厮杀,萧烬浑身是血却仍死死护在他身前的背影...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一个人安全的回来,但是我没让你救。"云澈别过脸,声音却低了几分。 "是,你没让。"萧烬突然逼近,呼吸灼热地喷在他脸上,"就像现在,你也没让江宗主担心,没让我跟着操心,是不是?"他一把扣住云澈的手腕,"可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逞强,我都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云澈挣开他的钳制,"把我锁起来?" "对!"萧烬怒吼出声,又立刻压低声音,"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锁在天衍宗最深的洞府里,等到这一切结束再放出来!" 洛洛被这声怒吼吓得炸毛,躲到了床榻底下。屋内陷入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云澈轻声道:"你拦不住我。" "我知道。"萧烬突然颓然坐下,手指插入发间,"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人倔得像块石头。"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分明,"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这样?" 月光偏移,照亮了云澈半边脸庞。他抿了抿唇:"这几天的比武,你数数出了多少回事?" 萧烬皱眉。 "宗主们为何如此放任不管?"云澈继续道,声音越来越冷,"出了这么多大事,比赛还继续进行,说明什么?" 萧烬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是说..." "这事根本没完。"云澈走到窗前,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观星台,"他们的目标是我,是江雪眠。我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 "晚了。"萧烬冷笑,"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云澈猛地转身:"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萧烬站起身,步步紧逼,"因为那次是我自愿的?因为你觉得这次可以一个人扛?"他一把抓住云澈的肩膀,"云澈,你看着我——你以为江宗主为什么瞒着你真相?你以为我为什么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云澈挣了一下,没挣脱。萧烬的手像铁钳般牢牢扣着他,指尖甚至陷进了他的皮肉。 "因为有人宁愿替你去死..."萧烬的声音突然哽咽,"你他妈从来不懂..." 这句话像记闷锤砸在云澈心头。他看见萧烬通红的眼眶,看见对方死死咬住的下唇渗出血丝。这样失态的萧烬,他从未见过。 "我..." "选手准备!"远处传来巡夜弟子模糊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萧烬松开手,后退两步,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折扇"唰"地展开,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天衍宗首席。 "既然云师兄执意送死..."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请便。" 云澈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地面上纠缠不清。 "明天的灵力箭比试..."云澈终于开口,"我需要你配合。" 萧烬挑眉。 "他们想试探的不只是我。"云澈走到桌边,蘸着茶水画出一个复杂的符纹,"还有江宗主的态度。" 萧烬眯起眼睛:"你是说..." "今天轩芒星袖口的银光,和当年一模一样。"云澈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位置偏了三寸。" 萧烬猛地凑近:"活人傀儡术的控制点?" 云澈点头:"所以明天的比试,我们要演一场戏。" 洛洛从床底钻出来,好奇地扒着桌沿看那逐渐干涸的水痕。萧烬盯着那个图案看了许久,突然轻笑出声: "你早有计划,却非要跟我吵这一架?" 云澈的耳尖微微泛红:"...你太烦人了。" 萧烬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苦涩。他伸手揉了揉洛洛的小脑袋:"你家主人啊,就是个口是心非的混蛋。" 云澈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 "不过..."萧烬突然正色,"若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计划立刻终止。" 云澈刚要反对,萧烬的折扇已经抵在他唇上:"这是我的底线。答应,否则我现在就去敲江宗主的门。" 月光下,两人目光相接,谁都不肯退让。最终,云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子时三刻,观星台见。"萧烬收起折扇,转身走向门口。在推门的瞬间,他顿了顿,"云澈..." "嗯?" "记住,你要是死了,我立刻杀上寒月盟老巢。"萧烬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黄泉路上等着给我收尸。" 门轻轻合上。云澈站在原地,良久,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弯腰抱起洛洛,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睡吧。"云澈轻声道,"明天...一切就该结束了。" 窗外,一片乌云悄然遮住月亮。观星台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檐角悬挂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警示。 子时的更漏声刚过,云澈便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洛洛蜷在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下零星的光斑洒在青石地面上,像是破碎的银箔。 "别乱动。"云澈低声警告,指尖轻轻点了点洛洛的鼻尖。小家伙不满地"啾"了一声,但还是乖乖缩回了想要去够檐角银铃的爪子。 观星台矗立在玄清宗西北角,十二层高的塔身在夜色中如同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剑。云澈贴着墙根的阴影前行,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巡逻弟子的视线范围。夜风拂过,带来檐角银铃细碎的声响——那声音不似寻常铜铃清脆,反而带着几分诡异的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压制着。 转过最后一处回廊时,云澈突然刹住脚步。洛洛的毛发瞬间炸开,小爪子死死抠进他的皮肉。 前方的石阶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而立。银纹长袍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袖口处若隐若现的星纹随着那人抬手的动作微微闪烁。 "轩芒星..."云澈眯起眼睛,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那人闻声回头,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竟泛着淡淡的银光:"云师兄来得真准时。"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却莫名带着一丝机械般的僵硬。 云澈没有接话,目光扫过对方垂在身侧的右手——指节处有三道细小的伤口,正渗出诡异的银色液体,而非正常的鲜血。 "萧师兄呢?"轩芒星微笑着问道,向前迈了一步。他脚边的青草在触及靴尖的瞬间竟诡异地枯萎了。 "与你何干?"云澈冷声回应,同时暗暗催动灵力。胸口的旧伤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面上不显分毫。 轩芒星忽然轻笑出声:"云师兄还是这般警惕。"他抬手拂过鬓角,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云澈瞳孔骤缩——三缕银丝从轩芒星的发间垂下,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活人傀儡术的控制丝!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青光破空而来,精准地斩向轩芒星后颈。轩芒星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轻盈侧身,那道青光擦着他的衣角钉入地面——是萧烬的折扇。 "星星啊,大半夜的在这赏月?"萧烬从阴影中踱步而出,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冰。 轩芒星不慌不忙地转身:"萧师兄这打招呼的方式,真是别致。" 萧烬一招手,折扇飞回掌心。扇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银色纹路,正缓缓蠕动,像是活物一般。"没办法,"他耸耸肩,"有些人就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 云澈与萧烬交换了一个眼神。按照计划,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制服轩芒星,检查他身上的傀儡印记。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对劲——轩芒星的表现太过从容了。 "云师兄不是想知道三年前的真相吗?"轩芒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回响,"随我来。" 他说完便转身向观星台顶层走去,脚步轻盈得不像活人。更诡异的是,他走过的地方,那些檐角银铃竟然同时停止了声响。 "不对劲。"萧烬压低声音,"上面肯定有埋伏。" 云澈点头:"但这是接近真相最好的机会。" "你——"萧烬刚要反对,却被云澈打断。 "跟紧我。"云澈已经迈步跟上,"若有异动,立刻撤退。" 萧烬咬了咬牙,折扇在掌心转了一圈,悄然在扇骨中注入三道风刃。洛洛不安地在云澈肩上转来转去,小爪子不停地拍打他的脸颊,像是在警告什么。 观星台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幽暗。旋转的石阶两侧点着长明灯,但火光却是诡异的银白色,照得人脸色发青。越往上走,空气越发凝滞,仿佛有看不见的蛛网黏在皮肤上。 当三人抵达顶层时,眼前的景象让云澈呼吸一滞。 整个顶层平台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盘,地面上刻着繁复的星图,每一颗星辰的位置都镶嵌着银色的宝石。而在星盘正中央,悬浮着一面等人高的铜镜,镜面却不是映照出他们的身影,而是显示着一处幽深的山洞景象。 "这是..."萧烬的折扇微微颤抖。 "寒月洞。"轩芒星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主人等你们很久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袖中射出三道银光,直取云澈咽喉!云澈早有防备,剑锋出鞘的瞬间将银丝斩断。但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断的银丝竟然像活物般扭动着,迅速钻入了地面星图的凹槽中。 整个星盘突然亮起刺目的银光! "小心!"萧烬一把拉过云澈,折扇展开形成一道青色屏障。但为时已晚,星盘上的银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转眼间就缠上了两人的脚踝。 云澈挥剑斩向银丝,却发现这些物质诡异得很——剑锋划过时它们会暂时断开,但转眼又自动愈合。更糟的是,胸口的旧伤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呼应着外界的银丝。 "这是...月华锁灵阵!"萧烬脸色大变,"别用灵力抵抗,它会吸收...呃!" 一道银丝突然缠上他的脖颈,勒出一道血痕。云澈想去救他,却被更多银丝缠住了手腕。洛洛尖叫着扑向那些银丝,小爪子刚触及就被弹开,重重摔在星盘边缘。 铜镜中的画面突然变化,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银白色的眼睛:"终于见面了,云澈。" 声音响起的瞬间,云澈如遭雷击——这个声音他死都不会忘记,正是三年前青冥秘境中那个杀手! "你是谁?"云澈咬牙问道,暗中尝试调动灵力。但每催动一分,银丝就缠得更紧一分,那些诡异的物质甚至开始顺着毛孔往体内钻。 黑袍人低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抬手按在镜面上,镜中景象突然切换到一处云澈熟悉的场景——天衍宗宗主寝殿,江雪眠正闭目打坐,浑然不觉数道银丝正从殿角缓缓向她蔓延。 "江雪眠!"云澈失声喊道。 这个称呼让黑袍人动作一顿,随即大笑出声:"果然,江雪眠是你唯一的软肋。"他手指一勾,更多银丝从星盘中涌出,将云澈和萧烬拖向铜镜,"来吧,让你们亲眼看看,天衍宗宗主是怎么死的..." 萧烬突然暴起!他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折扇上。染血的扇面青光暴涨,竟暂时逼退了周围的银丝。 "现在!"萧烬大吼。 云澈心领神会,剑锋直指轩芒星:"得罪了!" 这一剑看似杀招,实则精准地挑开了轩芒星的衣领——后颈处,一个拇指大小的银色符文正在皮下蠕动,正是活人傀儡术的核心印记! "破!"云澈咬破手指,一滴鲜血精准地落在符文上。 "啊——!"轩芒星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更诡异的是,铜镜中的黑袍人也同时捂住脖子,踉跄后退。 星盘的银光开始明灭不定,缠在两人身上的银丝也松动了不少。萧烬趁机挣脱,折扇如刀,将困住云澈的银丝尽数斩断。 "走!"云澈抓起瘫软的轩芒星,正要撤离,整个观星台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铜镜中的黑袍人已经恢复镇定,银白色的眼中满是怨毒:"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一个与轩芒星后颈一模一样的符文,"游戏才刚刚开始..." 随着一声巨响,观星台的穹顶突然炸裂,无数银丝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而在这些银丝之中,隐约可见数十道身影——全都是双眼泛着银光的各派弟子! "该死..."萧烬抹去嘴角的血迹,"整个玄清宗都被渗透了!" 云澈将昏迷的轩芒星甩到背上,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光:"杀出去!" 洛洛不知何时爬回了云澈肩头,小爪子死死抓着他的头发。就在第一波被控制的弟子扑上来时,小家伙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 "啾————!" 这声音竟与檐角银铃的声响产生了共鸣,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扩散开来,那些扑来的弟子动作同时一滞! "好样的!"萧烬趁机甩出三道符箓,在人群中炸开一条通路。 两人冲向楼梯口,身后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傀儡弟子。更可怕的是,铜镜中的黑袍人已经抬起手,一道银光正穿透镜面,缓缓凝聚成形... 观星台的木质楼梯在三人急促的脚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云澈背着昏迷的轩芒星,每一步都让胸口的旧伤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洛洛死死扒在他肩头,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滚圆,不断发出急促的"啾啾"声。 "左边!" 萧烬的折扇突然横扫,将两个从侧门扑来的傀儡弟子击退。那些弟子眼中泛着诡异的银光,嘴角流出粘稠的银色液体,动作却灵活得不像活人。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萧烬一脚踹开扑来的第三个弟子,那人的手臂竟像橡皮般拉长,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 云澈剑锋一转,寒光闪过,那条诡异的手臂应声而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银丝般蠕动的物质。"不是活人傀儡,"他声音发紧,"是更恶心的东西。" 身后传来木板爆裂的巨响。两人回头,只见铜镜中那道银光已经完全实体化——一个与黑袍人一模一样的身影正踏出镜面。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断手脚的傀儡弟子正像融化的蜡像般重新组合,银丝在他们伤口处蠕动连接。 "走!" 云澈一把拽住萧烬的衣袖,两人冲向下一层楼梯。轩芒星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后颈处的银色符文忽明忽暗。 "他...要醒了..."云澈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在变化。 果然,轩芒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琥珀色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突然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去...我能...拖住他们..." "闭嘴!"萧烬厉喝,"你身上的傀儡术还没完全解除!" 轩芒星却死死抓住云澈的肩膀:"听我说...银镜...是双向的...他们能过来...我们也能...过去..." 这句话让云澈脚步一顿。萧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疯了吗?现在返回去就是送死!" "不..."轩芒星虚弱地摇头,"镜中世界...有时间差...一刻钟...够你们...找到阵眼..." 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更多被控制的弟子正在涌来。云澈与萧烬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转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正对着观星台的中层平台。 "你确定?"云澈沉声问。 轩芒星艰难地点头:"后颈...用你的血...画逆转符..." 没有时间犹豫了。萧烬的折扇在窗棂上一划,整扇雕花木窗应声碎裂。夜风裹挟着银铃的声响扑面而来,远处隐约可见玄清宗各处的灯火正在一盏盏熄灭——控制的范围在扩大! "我先过去。"萧烬单手撑住窗台,回头深深看了云澈一眼,"若我三刻钟没回来..." "我会去找你。"云澈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 萧烬嘴角微扬:"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青色衣袍在月光下展开如鹰隼的翅膀。 云澈迅速将轩芒星放在窗边,咬破手指在他后颈处画下一个复杂的血符。符文完成的瞬间,轩芒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身体弓起如虾米,七窍都渗出银丝! "坚持住!"云澈按住他剧烈抽搐的肩膀,"想想玄清宗!想想你师父!"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轩芒星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自己心口:"这里...还有...一道...禁制..."他猛地抓住云澈的手腕,"小心...江宗主...她身边..." 话音未落,楼梯口的木门轰然爆裂!黑袍人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银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鬼火。 云澈来不及多想,抱起轩芒星纵身跃出窗外。夜风在耳边呼啸,他看见萧烬在中层平台朝他伸出手—— "抓住我!" 两人的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一道银光突然从上方射来,精准地击中了云澈怀中的轩芒星! "不!" 轩芒星的身体在云澈怀中剧烈震动,胸口突然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更可怕的是,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无数扭动的银丝,这些银丝如有生命般朝云澈的手腕缠来! "松手!"萧烬在下方大喊。 云澈却抱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轩芒星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 "阵眼...在..."轩芒星用尽最后的力气,沾血的手指在云澈手心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江...小心..." 最后一个字化作一口鲜血喷在云澈衣襟上。那些银丝突然暴起,如同无数细小的银蛇朝云澈面部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闪过。萧烬的折扇旋转如轮,将大部分银丝斩断。同时他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云澈的手臂,两人重重摔在中层平台的石栏上。 "放手!他已经没救了!"萧烬怒吼着去掰云澈的手指。 云澈却死死抱着轩芒星逐渐冰冷的身体,直到看见对方胸口银丝凝聚成一个熟悉的符文——与铜镜中黑袍人胸口一模一样的印记! "原来如此..."云澈突然明白了什么,终于松开了手。 轩芒星的身体坠向黑暗的深渊,在落地前就被蜂拥而至的银丝包裹成一个茧状物。那些银丝蠕动着,似乎在重新塑造什么。 "快走!"萧烬拽起云澈,"中层藏书阁有密道!"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内侧走廊,身后传来银丝破空的尖啸。就在他们即将拐弯时,云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深渊底部,银丝茧已经破裂。一个与轩芒星一模一样的身影缓缓站起,抬头朝他们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活了?"萧烬声音发颤。 "不。"云澈声音冰冷,"是那东西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 藏书阁的大门近在咫尺,萧烬的折扇在门锁上一敲,复杂的机括声随即响起。就在门开的一瞬间,整个观星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荧惑守心..."云澈抬头看向天窗,只见夜空中火星与心宿二星已经几乎重合,形成一个血红色的光点,"天象成了!" 萧烬一把将他拽入藏书阁,厚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密密麻麻的撞击声,像是无数银丝在试图穿透。 "我们最多有一刻钟。"萧烬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可见这个圆形藏书阁四周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中央则摆着一个巨大的星象仪。 云澈快步走向东侧书架:"轩芒星最后在我手心画了这个。"他展示那个血符,"是玄清宗的密文。" 萧烬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普通符号...是''镜渊''的标记!"他猛地抓住云澈的肩膀,"寒月盟想打开的是连接镜中世界的通道!" 话音刚落,星象仪突然自行运转起来!铜制的星辰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中央的地球仪缓缓裂开,露出一面巴掌大的银镜。 更可怕的是,镜中正映出江雪眠寝殿的景象——数十道银丝已经缠上了她的手腕,而她却浑然不觉,仍在闭目打坐! "江宗主!"云澈扑向银镜,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萧烬快速检查星象仪:"这是双向投影...我们必须找到对应的镜渊标记才能干涉那边..." 云澈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那是江雪眠在他成年时送的护身符。玉牌背面,赫然刻着与轩芒星所画一模一样的符号! "试试这个!"他将玉牌按在星象仪基座上。 整个仪器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书架上的古籍纷纷坠落。银镜中的画面突然波动起来,江雪眠似有所觉,猛地睁开眼睛! "云澈?"她的声音竟从镜中传出,语气依旧清冷,"你们在哪?" "江宗主小心身后!"云澈大喊。 江雪眠反应极快,袖中剑光一闪,将缠上来的银丝尽数斩断。但更多的银丝正从殿角涌出,如同银色潮水般向她扑来! "听我说!"江雪眠一边抵挡一边快速道,"寒月盟主身份不明,他偷学了玄清禁术..."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银镜剧烈震动,画面开始模糊。云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江雪眠身后——竟然是已经"死去"的陆昭师兄!他胸口赫然是那个银色符文,手中长剑直取江雪眠后心! "不!" 云澈的拳头重重砸在银镜上,却无法穿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突然从殿梁跃下,挡在江雪眠身后—— "噗嗤!" 长剑贯穿了那小小的身体。鲜血喷溅在银镜上,让云澈看清了那是洛洛!不知何时跑去报信的小家伙,此刻正用身体为主人挡下致命一击! "洛洛!"云澈目眦欲裂。 小兽冰蓝色的眼睛透过血色的镜面与云澈对视,小爪子艰难地比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暗号,意思是"我找到阵眼了"。 下一秒,银镜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刀锋般四射,云澈和萧烬不得不抱头躲避。当动静平息时,星象仪已经变成一堆废铁,而藏书阁外,银丝撞击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们得立刻离开。"萧烬拉起还在发愣的云澈,"洛洛用性命换来的情报不能浪费!" 云澈机械地点头,手中紧握着染血的玉牌。他最后看了一眼银镜碎片中残留的画面——江雪眠已经杀出重围,而洛洛小小的身体被陆昭踩在脚下,冰蓝色的眼睛却突然眨了眨,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等等!"云澈猛地拉住萧烬,"洛洛没死!" 萧烬回头,只见银镜碎片中的洛洛突然化作一道白光,瞬间穿透了陆昭的胸口!那具傀儡身体顿时僵直,胸口的银色符文出现裂痕。 "它钻进了傀儡核心!"萧烬恍然大悟,"它在破坏控制枢纽!" 果然,观星台的震动突然停止了。门外的撞击声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 "现在!"云澈一把推开藏书阁大门,"趁控制减弱,我们去把轩芒星的身体抢回来!" 走廊上,那些傀儡弟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东倒西歪。深渊底部,包裹着轩芒星的银丝茧正在龟裂,露出里面真实的身体。 "小心陷阱!"萧烬的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击碎了突然袭来的几道银丝。 云澈已经冲到栏杆边,手中长剑灌注灵力,化作一道银索缠住轩芒星的身体:"拉上来!" 就在两人合力将轩芒星拉上平台的瞬间,整个观星台再次剧烈震动!铜镜所在顶层突然炸裂,一道银光直冲云霄,在夜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符文。 "不好!"萧烬脸色大变,"镜渊通道还是被打开了!" 云澈迅速检查轩芒星的状况——后颈的银色符文已经暗淡,但胸口那个却依然明亮:"还有一个控制枢纽没破坏..." 话音未落,洛洛化作的那道白光突然从废墟中射出,精准地撞进轩芒星胸口!小兽的身影在银光中若隐若现,正用尖牙撕咬着那个银色符文。 "它在用自身灵力净化控制!"萧烬惊呼,"但这样它会..." "不!"云澈伸手想去抓,却被强大的灵力波动弹开。 轩芒星的身体突然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胸口的符文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银丝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夜空中的巨大符文也开始崩塌。 洛洛的身影从银光中跌落,被云澈一把接住。小家伙浑身是血,冰蓝色的眼睛半阖着,小爪子却还紧紧攥着一缕银丝。 "笨蛋..."云澈声音发颤,急忙将灵力渡入它体内,"谁让你逞英雄的..." 洛洛虚弱地"啾"了一声,小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示意自己没事。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号角声,玄清宗的警讯终于传遍了每个角落。萧烬扶起渐渐恢复意识的轩芒星:"能走吗?" 轩芒星虚弱地点头,眼中恢复了清明:"谢...谢谢..." "别谢太早。"萧烬看向正在崩塌的观星台顶层,"黑袍人还没现身,这一切远未结束。" 云澈将洛洛小心地放进衣襟,握紧了手中的剑:"先去和江宗主汇合。" 四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回廊中。而在他们身后,那道银光冲天的位置,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从虚空中缓缓浮现... 第12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7)心魔降身 玄清正殿内,九盏青铜长明灯映得四壁煌煌。云澈一行人踏入殿门时,七位宗主正在争执不休。争执声在见到轩芒星的瞬间戛然而止,殿内落针可闻。 "星儿!" 玄清宗主沈星河霍然起身,广袖带翻案上茶盏。这位素来持重的长者此刻步履踉跄,银发在灯下散着冷光。他伸手欲探轩芒星脉象,却在触及弟子腕间银纹时猛地缩手——那处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 "活人傀儡术。"天衍宗主江雪眠冷声道,玄色袍角无风自动,"寒月盟竟敢..." "证据呢?"九耀宗主顾知寒拍案而起,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单凭几个小辈说辞,就要挑起宗门大战不成?" 争执再起。云澈垂首立于殿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缠绳。洛洛蜷在他袖中,小爪子隔着衣料轻轻挠他手腕。萧烬的折扇抵在下颌,目光在诸位宗主面上来回扫视,忽然以扇骨轻叩云澈剑鞘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为"静观其变"。 "够了。" 清冷女声如霜刃破空。沈清梦自殿外踏入,墨发间一支素银簪映着灯火,在青砖上投下细长的影。她玄色宗主袍上金线绣着的星纹尚带血痕,显然是刚经历恶战。 "寒月盟主借荧惑守心天象,欲开镜渊通道。"她行至沈星河身前,将半截银丝置于案上,"此物与三年前青冥秘境出现的同源。" 殿内霎时死寂。那截银丝在灯下扭曲如活蛇,竟发出细微嘶鸣。云澈瞳孔微缩——这正是穿透轩芒星胸膛的诡物。 沈星河长叹一声,枯掌轻抚轩芒星额顶:"带他去后山寒□□。"两名玄清弟子匆匆上前搀扶,临去时老宗主深深望了云澈一眼,"今夜多谢小友。" 【贰·暗室私语】 离开正殿时已是子夜。萧烬把玩着折扇走在前面,忽然驻足回身:"沈宗主最后那手''星芒指'',怕是连顾老儿的护体罡气都能穿透。" 云澈不答。他胸口旧伤突突作痛,似有火炭在脏腑间滚动。洛洛从他领口钻出,冰蓝眸子在暗处莹莹发亮,警惕地四下张望。 "怎么?"萧烬挑眉,"被方才阵仗吓着了?" "你觉得..."云澈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宗主们真会出兵?" 折扇"唰"地展开,扇面"风雅"二字被月光洗得惨白。"三日之内必有动作。"萧烬眯起眼,"但绝不会大张旗鼓——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家地盘早被银丝渗透成了筛子。" 路过一处回廊转角,云澈猛地扶住栏杆。心脏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破舌尖强自清醒,血腥气在口腔弥漫。 "你先去膳堂。"他推开萧烬欲搀扶的手,"我取件东西便来。" 萧烬折扇一合,狐疑地打量他:"又瞒我什么?" "洛洛的灵果。"云澈勉强扯出个笑,"被你偷吃完了。" 小兽闻言立刻窜上萧烬肩头,作势要咬他耳朵。趁这一人一兽纠缠,云澈急步转入岔道。袖中洛洛却悄悄溜出,化作一道白光尾随而去。 【叁·心魔骤现】 寝室门栓落下的刹那,云澈再也压抑不住喉间血气。一口鲜血喷在菱花镜上,镜面顿时龟裂如蛛网。他踉跄退至榆木衣柜前,忽觉背后寒意刺骨——不是实体的冷,而是某种蛰伏多年的阴秽之物正破茧而出。 "啧啧,这副狼狈样。" 轻佻嗓音在耳畔炸响。云澈猛然抬头,铜镜碎片中映出的竟是那是个与他相似的红人,眼角缀着妖异纹路,正歪头冲他笑。 "滚回去..."云澈攥紧胸前玉牌,那是江雪眠给的镇心玉。 红衣人却从镜中缓步走出,所过之处地板结出冰霜。"当年你满月宴上,父母被银丝穿心时,也是这般跪着求饶么?"他俯身,红袖拂过云澈染血的下颌,"可惜啊,他们到死都护着那些不相干的人,却连看都没看你一眼..." "闭嘴!" 云澈暴起挥剑,却斩了个空。红衣人如烟消散,又在柜顶翘腿而坐:"这就恼了?"他指尖凝出一缕红雾,"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被同门骂''叛徒家的野种''是什么滋味?" 剧痛突然自四肢百骸涌来。云澈闷哼一声栽倒在地,眼前浮现出无数碎片——三岁的自己被塞进暗格,听着世俗外面不停的讨论天衍宗双叛徒宗主;七岁时误入禁地,撞见江雪眠剑挑十二具银丝傀儡;十二岁生辰那夜,心魔第一次在镜中对他微笑... "啾!" 白光闪过,洛洛破窗而入。小家伙浑身炸毛,张口喷出冰蓝雾气。红衣人身影顿时模糊,却仍笑得肆意:"千年雪灵兽?可惜你主子心里漏洞比筛子还多..." "封...封印他..."云澈艰难地支起身子,指间掐着洛洛教他的法诀。小兽会意,冰蓝眸子骤然亮如星辰,三道冰棱自虚空凝结,将红衣人钉在半空。 红衣人却不慌不忙,任由冰棱穿透身体:"你以为靠这小东西就能永远关住我?"他红袖一挥,冰棱寸寸碎裂,"每当你想起父母惨状,每当你怀疑江雪眠隐瞒真相,我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 话音未落,他突然化作红雾冲向云澈心口。强大冲击力将云澈撞向衣柜,柜上铜镜轰然坠地,碎片四溅。云澈闷哼一声,左臂被镜片划出三道血痕,殷红顿时浸透白衣。 "啾!啾啾!"洛洛急得团团转,小爪子按在他流血的手臂上,冰蓝灵力如流水般渗入伤口。 "没事..."云澈喘息着撑起身子,靠在残破的衣柜上。红衣人的声音仍在脑海中回荡:"好好养伤,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洛洛担忧地望着他,小爪子比划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云澈摇头:"不必惊动旁人。"他抹去唇边血迹,"尤其是萧烬。" 小兽不赞同地"啾"了一声,但还是乖乖点头。这些年它一直帮云澈封□□魔,这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秘密。 "去找萧烬吧。"云澈勉强扯出个笑容,"就说...我在整理箭囊。" 洛洛犹豫地蹭了蹭他的手指,最终化作白光穿窗而去。云澈长舒一口气,仰头靠在柜门上。窗外月光如水,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双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 玄清宗膳堂内,萧烬正与药王谷谷主谢无尘对弈。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却掩不住两人眉间凝重。 "云小友还未到?"谢无尘落下一子,青玉扳指在灯下泛着冷光。 萧烬折扇轻摇:"被洛洛缠着要灵果呢。"话音刚落,一道白光窜入怀中,正是去而复返的洛洛。 小兽"啾啾"叫着,小爪子指向客房方向。萧烬眸色一沉,却听谢无尘忽然道:"听闻云小友幼时曾中过寒月盟的噬心咒?" 折扇"啪"地合拢。"谷主消息灵通。"萧烬笑意不达眼底,"不过陈年旧伤,早无大碍。" 谢无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指尖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噬心咒最忌情绪波动。若受咒者心绪激荡,极易诱发心魔..." "多谢谷主提点。"萧烬突然起身,折扇在棋盘上轻轻一敲,原本颓势的白子竟瞬间扭转局面,"这局算晚辈侥幸。" 他抱着洛洛大步离去,身后谢无尘望着棋盘若有所思。青岚宗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阴影处,沙哑道:"如何?" "确有蹊跷。"谢无尘收起棋子,"但不确定是否与那件事有关,总之,不能让玄冥宗这个宗派重新建立起"。 与此同时,天衍宗暂居的别院内,江雪眠正对着一面水镜沉思。镜中浮现出云澈房中景象——破碎的铜镜,带血的冰棱,还有衣柜前那滩未干的血迹。 "还是没瞒住么..."她轻叹一声,指尖划过镜面。影像消散前,她似乎看到云澈左臂伤口处,有一缕红雾正在消散。 云澈推开膳堂大门时,萧烬正倚在窗边喂云澈推开膳堂大门时,萧烬正倚在窗边喂洛洛吃灵果。见他进来,折扇一收便迎上前:"箭囊整理好了?" "嗯。"云澈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左臂伤口已用绷带缠好,藏在宽袖之下。 萧烬突然凑近,在他领口轻轻一嗅:"血腥气这么重,莫非..." "被洛洛抓的。"云澈面不改色,"它嫌灵果不够甜。" 洛洛闻言差点噎住,愤愤地"啾"了一声,却被萧烬捏住后颈:"小没良心的,下回不给你偷江宗主的蜜饯了。" 说笑间,云澈注意到膳堂角落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转头望去,只见青岚宗主正低头饮茶,黑袍下的银纹一闪而逝。 "各派宗主已达成共识。"萧烬突然压低声音,"明日由沈星河带队,暗中搜查寒月盟据点。" 云澈点头,胸口却突然又是一阵刺痛。这次他强忍着没露异样,只是握紧了袖中洛洛的小爪子。 窗外,玄清宗的夜巡弟子正举着火把经过。火光映在云澈苍白的脸上,照出一双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处,一缕红雾正悄然渗入地缝,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等待下一个狩猎时机。 玄清宗的夜风穿过雕花窗棂,将烛火吹得摇曳不定。云澈倚在床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洛洛的绒毛。小兽正玩着他麻花辫上的发绳,冰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当真没事?"萧烬突然开口,折扇在掌心轻敲,"你这副模样,倒像是被谢无尘灌了三斤苦药。" 云澈抬眸,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不过是想起些旧事。"他顿了顿,"那些宗主吵完了?" "沈星河和顾知寒差点掀了房顶。"萧烬嗤笑一声,目光却始终没离开云澈的脸,"江宗主最后拍了桌子,说明日各回各宗。" 烛花"啪"地爆开,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脆。云澈正要开口,余光忽然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那是一对年轻夫妻的工笔肖像,女子梳着与他相似的侧边麻花辫,只是编得更长些,垂到了腰间。 萧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折扇"唰"地展开:"这是..." "我父母的画像。"云澈突然起身,抬手就要将画卷取下。 "且慢!"萧烬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这是...云念柳前辈和江清前辈?" 云澈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发白。他没想到萧烬竟能一眼认出——画中男子一袭青衫执剑,女子白衣抚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束。 "江清是江宗主的姐姐。"萧烬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所以你是..." "所以什么都不是。"云澈猛地扯下画卷,径直走向炭盆,"留着也无用。" 萧烬眼疾手快,折扇一挑将画卷抢下:"你疯了?这可是..." "我还可以再画。"云澈声音冷硬,"横竖不过两张脸。" 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如搏斗的野兽。洛洛吓得钻进了床底,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张望。 萧烬突然松开手,任由画卷落在地上。他盯着云澈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不喜欢吃梨。" 这不是疑问。云澈瞳孔微缩——他确实对梨子过敏,但这秘密连江雪眠都不知道。三日前与轩芒星闲谈时,不过是随口搪塞... "洛洛告诉你的?"他眯起眼睛。 萧烬摇头,弯腰拾起画卷:"去年腊月,你在天衍宗后山练剑时,有个外门弟子给你送了雪梨。"他轻轻掸去画上灰尘,"你接过后脸色就变了,推说牙疼没吃。" 云澈怔住。他完全不记得这桩小事。 "后来我见那梨子被你埋在雪堆下。"萧烬将画卷仔细卷好,"你父母...是在你满月宴那日出事的?" 窗外传来夜巡弟子的梆子声,更漏显示已是三更。云澈沉默地坐回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发梢。 "玄冥宗那一战..."他最终只吐出半句话,"死了太多人。" 萧烬没有追问。他将画卷放在案几上,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药王谷的安神丹,谢无尘方才硬塞给我的。" 云澈接过瓷瓶,指尖相触时两人都是一愣——萧烬的手冷得像冰。 "明日散伙饭后,你真打算就此作罢?"萧烬突然问,"这不像你。" 云澈倒出一粒丹药,在掌心轻轻滚动:"各派宗主自有决断。" "哈!"萧烬冷笑,"从前那个追查父母死因十年的云澈去哪了?那个为查明真相独闯魔渊的..." "够了!"云澈猛地攥紧药丸,丹丸在他掌心碎成粉末,"你以为我放弃?"他声音发颤,"玄冥宗早在一千年前就灭门了!那些银丝...那些傀儡..." 他突然顿住,胸口剧烈起伏。洛洛从床底钻出来,焦急地扒着他的靴子。 萧烬静静看着他,忽然轻声道:"你看见了什么?在观星台上?" 烛火摇曳,将云澈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他想起铜镜中那个红衣人说的话,想起父母被银丝穿透的惨状,想起江雪眠这些年欲言又止的眼神... "没什么。"最终他松开拳头,任由药粉洒落,"只是些陈年噩梦。" 萧烬突然单膝跪地,与他平视:"云澈。"他难得正经地唤他全名,"你可知为何我总缠着你?" 云澈别过脸:"因为你闲得发慌。" "因为你我是一类人。"萧烬不理会他的嘲讽,"我父母也死在玄冥宗之战,只是没人记得他们姓名。"他苦笑,"至少你还有人可以恨。" 夜风突然变大,吹灭了窗边的蜡烛。黑暗中,洛洛的眼睛像两盏小小的□□笼。 "睡吧。"云澈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明日还要应付那些宗主。" 【叁·化形之谜】 萧烬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捞起洛洛揉搓:"说起来,你这小东西为何迟迟不肯化形?" 洛洛立刻炸毛,"啾"地一声窜回云澈怀里。 "千年雪灵兽早该能化人形了。"萧烬眯起眼睛,"除非..." "它胆小。"云澈轻抚洛洛的绒毛,"再说化形有什么好?"他突然勾起嘴角,"除非化个美人来伺候我。" 洛洛闻言,小爪子立刻捂住眼睛,羞得浑身发红。萧烬大笑:"若真化形了,怕是要被你使唤得团团转。" 玩笑话冲淡了方才的凝重。云澈靠在床头,望着梁上垂下的纱帐出神。萧烬说得对,他确实打算放弃追查——但不是因为怯懦,而是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那些银丝,那些傀儡术,还有心魔口中"江雪眠隐瞒的真相"...一切都指向某个他不愿面对的答案。 "萧烬。"他突然开口,"若有一日你发现..."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这是玄清宗的紧急集合令。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窗边。 远处的天空中,一道银光直冲云霄,与那夜在观星台上所见一模一样。 "果然没完。"萧烬冷笑。 云澈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望着那道银光,忽然觉得胸口的心魔印记隐隐发烫。洛洛焦急地扯着他的袖子,却被他轻轻按住。 "这次你别去。"萧烬已经翻上窗棂,"我去看看就回。" 云澈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是红色的暗流。 烛火摇曳中,云澈盯着掌心那道渗血的伤口。血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却不见方才惊鸿一瞥的银丝。他缓缓收拢五指,任由血迹染红掌纹。 "啾..."洛洛扒着他的衣角,冰蓝色眸子里满是担忧。 "没事。"云澈用帕子随意擦了擦手,"不过是旧伤崩裂。" 窗外哨声渐歇,远处银光却愈发刺目。云澈走到窗前,看见数十道身影正御剑赶往光源处——萧烬那袭紫袍在月下格外醒目,旁边一抹鹅黄身影应当是九耀宗的秦铃。 他轻轻合上窗棂,将喧嚣隔绝在外。转身时,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幅画卷上。父母的面容在烛光中若隐若现,母亲那侧编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与他现在的发型有七分相似。 "呵..." 云澈突然抓起画卷,毫不犹豫地投入炭盆。火舌瞬间舔舐上宣纸,母亲温柔的笑脸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他静静看着,直到最后一角化作灰烬。 "!?"洛洛吓得炸毛。 "横竖记在心里了。"云澈转身走向铜镜。那面被他撞碎的镜子已被萧烬用金漆修复,裂纹如蛛网般纵横交错,将他的面容分割成无数碎片。 镜中人苍白如鬼,唯有左颊一道伤痕还泛着血色。云澈伸手触碰镜面,指尖沿着裂纹游走——镜中的母亲仿佛正透过裂缝凝视着他,那温柔的目光与记忆中的满月宴重叠。 "我果然...很像您。"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绕起一缕散发。小时候为了学母亲梳辫子,常常在天不亮就爬起来练习。后来发现全编起来太费时辰,便改成了现在这样只编上半截。江雪眠第一次见他这个发型时,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 "啾啾!"洛洛突然尖叫着窜上他肩头。 云澈猛然回神,发现镜中的自己竟在笑——不是他的笑容,而是那种扭曲的、心魔特有的讥笑。他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凳。 "滚出去。"他对着镜子低吼。 镜中的倒影却笑得更欢,嘴唇开合说着什么。云澈一把扯过锦缎罩住铜镜,胸口剧烈起伏。心魔从未如此嚣张地在外物上显形,除非...封印真的开始失效了。 玄清宗后山,萧烬与秦铃落在了一处荒废的祭坛前。那道冲天的银光正是从此处发出,此刻却已消散无踪。 "奇怪。"秦铃提着灯笼四下查看,"明明看见..." "嘘。"萧烬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折扇指向祭坛中央,"看地面。" 青石板上,几缕银丝正如活物般蠕动,正缓缓渗入地缝。秦铃倒吸一口凉气,灯笼差点脱手——那些银丝与穿透轩芒星胸膛的如出一辙。 萧烬蹲下身,用扇骨轻轻拨弄银丝。银丝立刻缠上扇骨,眨眼间就将精钢扇骨腐蚀出几道凹痕。 "当心!"秦铃急忙拉他后退,"这玩意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祭坛四周突然亮起数十盏幽蓝的灯笼,将两人团团围住。灯笼后站着十几个玄清宗弟子,个个眼神空洞,脖颈上缠绕着细细的银丝。 "活人傀儡。"萧烬眯起眼睛,"看来有人不欢迎我们。" 为首的弟子僵硬地抬起手,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萧烬将秦铃护在身后,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风雅"二字竟开始渗出鲜血。 "退后。"他低声道,"我数到三..."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剑光自天而降,将银丝齐齐斩断。江雪眠踏月而来,剑尖还滴着银色的液体。 "江宗主!"秦铃惊呼。 江雪眠却未答话,剑锋一转直指萧烬咽喉:"谁准你带她来此?" 萧烬不慌不忙地用折扇格开剑尖:"晚辈只是..." "今夜所见,若泄露半字。"江雪眠的声音比剑锋更冷,"你知道后果。" 萧烬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宗主是在威胁我?" "是警告。"江雪眠收剑入鞘,转向那些呆立的弟子,"带他们去药王谷。告诉谢无尘,用寒玉棺。" 秦铃还想说什么,被萧烬一把拉住。他望着江雪眠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她发间那支素银簪——与云澈随身佩戴的玉佩,竟是同样的纹样。 云澈靠在床头,手中把玩着那枚素玉佩。玉佩背面刻着"平安"二字,是满月宴那日母亲给他准备的满月礼物可是他们打算上完战场后,再给他过满月礼将礼物亲自送给他在战场上当银丝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血滴在玉佩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但是在人们找宗主的尸体时的时候,只找到了这个玉佩 "又在想那些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澈猛地抬头,看见心魔正坐在窗棂上晃着腿,红衣在月光下如血般刺目。 "滚。"云澈握紧玉佩。 心魔轻笑:"你烧了画像,却留着这个。"他歪头,"知道为什么江雪眠见你戴它就会失态吗?" 云澈不答,手指悄悄结出洛洛教他的封印诀。 "因为她亲眼看着姐姐死在你面前。"心魔飘到他面前,"多可笑,你父母用命换来的''平安'',结果养出个连心魔都控制不了的废物。" 封印诀的光芒刚亮起就熄灭了。云澈震惊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灵力运行到掌心伤口处竟如泥牛入海。 "发现了?"心魔愉悦地眯起眼,"银丝入体,封印自然失效。"他俯身,红袖拂过云澈的脸,"猜猜看,当年玄冥宗为什么选在你满月宴动手?" 云澈突然暴起,一拳挥向心魔面门。拳头穿过虚影砸在床柱上,木屑四溅。心魔大笑消散,余音绕梁:"因为你才是他们想要的容器啊——" "!!!"洛洛急得喷出冰雾,却只冻住了半截床幔。 云澈喘息着坐回床上,发现掌心伤口又渗出了血。这次他看得分明——血中确实混着几不可见的银丝。 窗外传来脚步声,萧烬的紫袍在窗下一闪而过。云澈迅速用帕子裹住手掌,强撑着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没睡?"萧烬翻窗而入,折扇上沾着可疑的银色液体,"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案几,又落在罩着锦缎的铜镜上,最后停在云澈血迹斑斑的右手。 "画烧了?"他轻声问。 云澈点头:"省得碍眼。" 萧烬沉默片刻,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路过膳房顺的桂花糕。"他顿了顿,"没放梨汁。" 云澈一怔。这种时候还记得他的忌讳... "明日散伙饭。"萧烬若无其事地打开纸包,"听说谢无尘要亲自下厨。" 洛洛立刻竖起耳朵,却被云澈按住了脑袋。他拿起一块糕点,突然问道:"祭坛那边...有什么?" 萧烬动作一顿,旋即笑道:"几只中了邪的野猫罢了。"他看向云澈的眼睛,"倒是你,脸色比鬼还难看。" 云澈咬了口桂花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知道萧烬在撒谎,就像萧烬也知道他隐瞒了什么。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知何时已成了他们之间的常态。 "睡吧。"萧烬起身走向窗边,"明日..." "萧烬。"云澈突然叫住他,"若有一日我变成傀儡..."他顿了顿,"记得用你的扇子杀我。" 月光下,萧烬的背影僵了一瞬。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跃出了窗外。 云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的血迹中,银丝正如蛛网般蔓延。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云澈摊开手掌,看着那些银丝在伤口处缓缓蠕动,如同活物般钻进他的血脉。每一根银丝没入皮肤时,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人将冰针刺进了骨髓。 "啾!啾啾!"洛洛急得在他膝头打转,小爪子不停地扒拉他的手腕。 云澈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它:"别慌。" 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他盯着那些银丝,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天衍宗藏书阁看过的一本**——《蚀心傀儡录》。书中记载,玄冥宗的活人傀儡术,需以银丝为媒,蚀心为契...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尖凝聚灵力,试图逼出银丝。灵力刚触及伤口,一阵剧痛便从掌心直冲心脉,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洛洛吓得喷出一口冰雾,却见那些银丝遇冰反而活跃起来,蠕动的速度更快了。 "别白费力气了。"心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戏谑,"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 云澈咬紧牙关,扯下一段绷带缠住手掌。布条很快被血浸透,但至少遮住了那些诡异的银丝。他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那道冲天的银光从未出现过。 "萧烬那小子倒是机灵。"心魔继续道,"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云澈没有理会。他起身走到铜镜前,掀开罩在上面的锦缎。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唯有眼睛亮得吓人。他伸手触碰镜面,指尖沿着裂纹游走,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镜中倒影的瞳孔深处,隐约泛着一丝银光。 "发现了吗?"心魔轻笑,"它们已经开始影响你了。" 天光微亮时,云澈才勉强合眼。朦胧中,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色的荒原上,四周都是破碎的镜子。每一块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父母被银丝穿透的瞬间、江雪眠欲言又止的眼神、萧烬转身离去的背影... "主子!主子!" 洛洛的叫声将他惊醒。云澈猛地坐起,发现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更让他心惊的是,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那些银丝竟然穿透了绷带,正在向手腕蔓延。 "啾啾!"洛洛叼着一块湿帕子,焦急地蹭他的手。 云澈解开绷带,瞳孔骤然收缩。银丝已经爬满了整个手掌,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咒印。更可怕的是,他竟觉得这些银丝有几分亲切,仿佛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云公子起了吗?"门外突然传来秦铃的声音,"各宗弟子都在膳堂等着呢。" 云澈迅速套上外袍,将左手藏在袖中:"就来。" 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时,发现自己的气色竟然好了许多,连眼下常年不消的青黑都淡了几分。只有他知道,这种反常的"好转"意味着什么。 "主子..."洛洛担忧地看着他。 云澈弯腰摸了摸它的头:"今日你留在房里。"见小家伙要抗议,他又道,"帮我看着那面镜子,若有什么异动,立刻通知我。" 玄清宗的膳堂张灯结彩,却掩不住席间的暗流涌动。各宗弟子分席而坐,表面上推杯换盏,眼神却不住地往主桌瞟——那里坐着几位宗主,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云澈进门时,萧烬正在和一名九耀宗弟子拼酒。见他来了,紫衣青年立刻抛下酒友,晃着折扇凑过来:"哟,我们云公子终于舍得起床了?" "睡过头了。"云澈简短地回答,目光扫过主桌。江雪眠端坐在沈星河身侧,面色如常,唯有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的节奏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萧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压低声音:"昨夜祭坛的事..." "云师兄!"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秦铃端着食案跑来,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尝尝这个,我特意让膳房没放梨子。" 云澈一怔,下意识看向萧烬。后者无辜地摊手:"可不是我说的。" "谢谢。"云澈接过食案,左手始终藏在袖中。他注意到秦铃的脖颈上有一道细小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丝线勒过。 萧烬显然也发现了,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两人交换的眼神:"秦师妹昨夜没睡好?" 秦铃摸了摸脖子,笑道:"练剑时不小心被琴弦划到了。" 三人正说着,主桌那边突然传来杯盏落地的脆响。只见谢无尘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手中捏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那线是从一盘炙肉中挑出来的。 "谢谷主何必大惊小怪。"顾知寒不以为然地摆手,"不过是厨子不小心..." "不小心?"谢无尘冷笑,"顾宗主不妨尝尝看?" 席间霎时安静下来。云澈感到掌心的银丝突然变得灼热,仿佛在回应什么。他悄悄后退半步,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江雪眠。 "云澈。"她声音很轻,却让他浑身一僵,"随我来。" 江雪眠的临时书房里熏着宁神的檀香。云澈站在窗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伸手。"江雪眠突然道。 云澈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宗主何意?" "别装傻。"江雪眠直接抓过他的左手,掀开衣袖。当看到那些银丝纹路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惊讶,"果然开始了。" 云澈抽回手:"宗主早就知道?" "从你带回轩芒星那日就有所猜测。"江雪眠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玉匣,"玄冥宗的银丝认主,它们找上你并非偶然。" 玉匣打开,里面是一枚冰蓝色的丹药,散发着刺骨的寒气。云澈认得这是天衍宗的秘药"凝魂丹",据说能冻结一切邪祟入侵。 "服下它。"江雪眠将丹药递给他,"能暂时压制银丝侵蚀。" 云澈没有接:"代价是什么?" "会暂时封住你三成灵力。"江雪眠顿了顿,"以及...可能会刺激心魔。" 江雪眠的临时书房里熏着宁神的檀香。云澈站在窗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伸手。"江雪眠突然道。 云澈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宗主何意?" "别装傻。"江雪眠直接抓过他的左手,掀开衣袖。当看到那些银丝纹路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惊讶,"果然开始了。" 云澈抽回手:"宗主早就知道?" "从你带回轩芒星那日就有所猜测。"江雪眠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玉匣,"玄冥宗的银丝认主,它们找上你并非偶然。" 玉匣打开,里面是一枚冰蓝色的丹药,散发着刺骨的寒气。云澈认得这是天衍宗的秘药"凝魂丹",据说能冻结一切邪祟入侵。 "服下它。"江雪眠将丹药递给他,"能暂时压制银丝侵蚀。" 云澈没有接:"代价是什么?" "会暂时封住你三成灵力。"江雪眠顿了顿,"以及...可能会刺激心魔。" 窗外传来弟子们的笑闹声,衬得室内愈发寂静。云澈看着那枚丹药,忽然笑了:"小姨终于肯认我了?" 江雪眠手一抖,玉匣差点脱手。这个称呼已经十几年没从云澈口中说出过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满月宴那日,我虽然年幼,却记得你抱着我哭了一夜。"云澈的声音很平静,"后来你把我交给师父抚养,自己接任了宗主之位。" 江雪眠的指尖微微发颤:"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知道。"云澈打断她,"父母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而你...是为了保护整个天衍宗。" 他接过凝魂丹,却没有立即服下,而是仔细收进了袖袋。这个动作让江雪眠面色骤变:"你不想解毒?" "不是不想,是不能。"云澈转身走向门口,"银丝入心,已经与我的心魔纠缠在一起。若强行拔除,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的手刚搭上门框,就听江雪眠在身后道:"你父母临终前留了一句话——''告诉澈儿,他的命是千万条命换来的,务必珍惜''。" 云澈的脚步顿住了。掌心的银丝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问:"当年玄冥宗为什么选在我满月宴动手?" 沉默良久,江雪眠才轻声道:"无可奉告,有些事你得等着自己去发现。" 云澈:“……嗯” 云澈离开书房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没有回膳堂,而是径直走向后山。掌心的银丝越来越活跃,似乎在指引他去某个地方。 "果然在这里。" 萧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澈转身,看见紫衣青年倚在一棵古松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肩膀。 "跟着我?"云澈挑眉。 "怕你想不开。"萧烬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上好的梨花白,喝一杯?" 云澈摇头:"你知道我对梨..." "是桃花酿。"萧烬笑着打断他,"骗你的。" 两人并肩坐在山崖边,看着夕阳将云海染成血色。萧烬忽然道:"江宗主跟你说了什么?" "家长里短罢了。"云澈抿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掌心的灼痛。 萧烬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突然道:"我查过玄冥宗的典籍。"他声音压得极低,"活人傀儡术最高境界,是以活人为容器,孕育''银丝母蛊''。" 云澈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母蛊宿主不会立刻变成傀儡,反而会获得强大的力量。"萧烬继续道,"直到完全被侵蚀的那一天..." "萧烬。"云澈突然打断他,"若有一日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会杀了我吗?" 山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两人的衣袍。萧烬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哑声道:"会。" 这个干脆的回答让云澈笑了:"谢谢。" "但我一定会先找出解药。"萧烬补充道,眼神异常认真,"所以别急着找死,至少...等我" 夕阳的余晖中,云澈看见萧烬的眼底似有银光一闪而过。他心头一震,刚要细看,对方已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吧,散伙饭还没吃完呢。"萧烬伸手拉他,"谢无尘那老狐狸烤的鹿肉可是一绝。" 云澈借力起身,却在接触到萧烬手掌的瞬间僵住了——那掌心传来的温度,竟与他自己的一样冰冷。 玄清宗膳堂内,九枝青铜灯树映得四壁煌煌。各派弟子分席而坐,觥筹交错间,笑语盈堂。云澈独坐偏席,指尖轻叩青玉杯,目光掠过中央主桌——天衍宗大师兄陆明川正与青岚宗二师兄赵清执论剑,九耀宗首徒周子陵与玄清宗二弟子李寒松对弈正酣,唯有萧烬不知去向。 "云师兄。" 一声清唤自廊下传来。云澈转头,见轩芒星一袭月白长衫立于灯影交界处,面色犹带三分病容,却已能行走如常。他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竟是玄清宗嫡传弟子方有的"青鸾含珠"纹。 "寒□□的灵泉不养人了?"云澈斟满一杯松醪推去,"伤未愈便来赴宴。" 轩芒星执礼落座,广袖拂过案几:"明日诸位便要各归山门,今夜特来相送。"他自袖中取出一方锦盒,"这是家师命我转交的''九转还心丹'',谢云兄那夜相救之恩。" 云澈启盒观之,三枚赤红丹丸静卧其中,隐有龙纹流转。这等品相的丹药,怕是玄清宗镇山之宝。他合上锦盒推回:"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云兄且收着。"轩芒星压低声音,"此丹能暂缓银丝侵蚀。" 云澈指尖微顿,抬眼看向对方。轩芒星却已转向他处,与邻座九耀宗弟子寒暄起来。灯火映在他侧脸,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宴至三更,众人皆已微醺。云澈独倚朱栏,望着中天皓月出神。他素来酒量极佳,此刻饮了数坛烈酒,也不过眼尾微红。夜风拂过廊下风铃,叮咚声里,忽闻环佩轻响。 "云师兄好雅兴。" 秦铃提着琉璃宫灯款款而来,鹅黄衫裙映着灯火,腰间九耀宗令牌随着步伐轻晃。她在云澈三步外驻足,执礼道:"可否讨杯酒吃?" 云澈取过案上玉壶,斟满一杯递去:"秦师妹不去寻萧烬?" "萧师兄方才与顾宗主论道去了。"秦铃掩袖饮尽,颊上飞起红霞,"说来惭愧,那夜在后山祭坛,多亏云师兄出手相救。" 云澈眸光微动:"秦师妹记错了,那夜你我在膳堂对弈,何曾去过什么祭坛?" 秦铃一怔,旋即笑道:"是了,我定是醉糊涂了。"她指尖轻抚脖颈,那里光洁如初,并无半点伤痕,"这''寒潭香''后劲当真厉害。" 二人对坐无言,唯有月影徘徊。远处传来萧烬的笑声,紫衣青年执扇而来,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松香。 "好一对璧人。"萧烬折扇轻点秦铃肩头,"秦师妹不去陪周师兄下棋了?" 秦铃起身一礼:"萧师兄说笑了。"她转向云澈,"明日辰时便要启程,云师兄也早些歇息。"说罢提着宫灯离去,鹅黄身影渐隐于重重帘幕之后。 萧烬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忽然道:"这丫头今日倒乖巧。" 云澈不答,只将杯中残酒倾于栏外。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落地时竟凝成冰晶。 "好手段。"萧烬挑眉,"''寒冰劲''已练至化境了?" "雕虫小技。"云澈拂袖起身,"回房吧。" 客房内,洛洛正蜷在锦被上打盹,闻声立刻竖起耳朵。云澈推窗放入夜风,任月光洒落一地银霜。萧烬自怀中取出一壶"雪里春",拍开泥封,酒香顿时盈满斗室。 "谢无尘私藏的好酒。"他递过一只夜光杯,"尝尝?" 云澈接过,杯壁触手生温,竟是罕见的暖玉雕成。酒液入喉,如饮朝露,回甘却似烈火灼心。 "如何?" "过烈。"云澈放下酒杯,"不如松醪清雅。" 萧烬大笑:"你呀,总爱这些淡而无味的东西。"他忽然凑近,折扇挑起云澈下巴,"就像明明满腹心事,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月光透过窗棂,在二人之间投下斑驳影子。云澈不动声色地拨开折扇:"你手上沾了什么?" 萧烬摊开掌心,一道银色细痕横贯生命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白日里帮谢无尘整理药材,不慎划伤的。" 云澈凝视那道伤痕,忽觉自己腕间银丝隐隐发烫。他转身取来药箱,取出金疮药:"玄冥宗的银丝最忌沾染药草之气。" 萧烬任由他上药,忽然道:"明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日。"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药粉洒在伤口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云澈垂眸包扎,良久才道:"保重。" "就这样?"萧烬抽回手,"枉我特意来道别。" 云澈走至窗前,望着远处山影:"萧烬,你我相识多久了?" "十年零四个月。"萧烬不假思索,"三年前自青冥秘境算起那日你独战十二傀儡,我躲在树上看了全程。" "想看看传说中的''天衍宗孤鹤''到底有多大能耐。"萧烬晃着酒杯,"结果差点看你死在银丝阵里。" 夜风骤起,吹得案上烛火摇曳。云澈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似有重影晃动。萧烬眯起眼睛,却见那影子已恢复如常。 "你相信轮回吗?"云澈突然问。 萧烬一怔,旋即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若真有轮回..."云澈声音渐低,"我希望父母来世能做对寻常夫妻。" 月光如水,照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轮廓。萧烬忽然发现,云澈眉目间那份孤冷,与江雪眠竟有七分相似。 "云澈。"他放下酒杯,"其实我..."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急促的梆子声。更夫嘶哑的嗓音划破夜空:"寅时三更,平安无事——" 【肆·拂晓别离】 晨光微露时,萧烬已悄然离去。云澈独坐窗前,看着掌心血痕——那是他昨夜故意划破的。鲜血中已无银丝踪迹,仿佛那些诡异纹路从未存在过。 洛洛扒着他的衣袖"啾啾"叫唤,小爪子指向案上锦盒。云澈打开轩芒星所赠的"九转还心丹",发现底层暗藏一张绢纸,上书八字: "银丝蚀心,立食为限。" 他指尖燃起灵火,将绢纸焚为灰烬。窗外,各派弟子已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踏上归程。晨雾中,隐约可见江雪眠立于高阶之上,玄色宗主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主子?"洛洛蹭了蹭他的手背。 云澈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将剩余两枚收入贴身的玉瓶:"该走了。" 他最后环顾客房,目光掠过那面破碎的铜镜、空置的酒壶,以及榻上凌乱的锦被。这些痕迹很快会被抹去,就像昨夜的对谈,终将湮没在时光里。 廊下传来脚步声,萧烬的紫衣在晨光中一闪而过。云澈推门而出,正与他擦肩。 "云兄。"萧烬折扇轻点他肩头,"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云澈颔首:"保重。" 二人背向而行,谁都没有回头。玄清宗的晨钟悠然响起,惊起满山飞鸟。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们掌心银纹同时亮了一瞬,又迅速隐没。 其实他俩从小到大见面不是特别多,也就我写的那几次,平时修炼没有很多时间互相找对方,只有在一些特别的节日,或者别的时候可能会找他的,两个人书信往来比较多所以说为什么萧烬才见到洛洛的原因,所以两人其实都互相舍不得,尤其是云澈,是个刀子嘴哈哈哈[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中)·(7)心魔降身 第13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下)·(1)回归初期 晨雾未散,玄清宗山门前,各派弟子已整装待发。 云澈站在天衍宗队列最前方,一袭墨色长袍,腰间悬着惊鸿剑,神色冷峻如常。洛洛趴在他肩头,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生怕被落下。 江雪眠立于高阶之上,目光扫过众弟子,最终落在云澈身上。她指尖微动,一缕传音入密飘入云澈耳中—— "回宗后,立刻闭关。" 云澈不动声色地点头,掌心却微微收紧。银丝虽暂时隐没,但他能感觉到,它们仍在血脉中游走,伺机而动。 "启程!" 随着天衍宗长老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祭出飞行法器。云澈踏上青玉飞舟,洛洛立刻钻进他袖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张望。 飞舟升空,玄清宗的山门渐渐远去。云澈站在舟尾,望着那抹渐小的身影——萧烬立在九耀宗的飞鹤上,紫袍翻飞,折扇轻摇,正与身旁的秦铃说笑,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啾?"洛洛歪头看他。 云澈收回视线,淡淡道:"无事。" 回天衍宗的路途倒是顺遂,并无波折。 暮色沉沉,飞舟掠过群山,终是落于天衍宗山门前。众弟子各自散去,云澈亦携洛洛缓步归院。夜风微凉,拂过廊下风铃,叮咚作响,衬得四下愈发寂静。 推开寝室门扉,烛火未燃,唯有月色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霜。云澈立于铜镜前,怔怔望着镜中之人——眉目依旧,却隐有倦色,眸底似藏了万千心事,却又无从言说。 "……" 他忽而低叹一声,转身坐于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洛洛自他袖中钻出,冰蓝眸子眨了眨,轻轻"啾"了一声,似在询问。 云澈垂眸,指尖轻抚它的小脑袋:"洛洛,你说……我是否太过固执?" 洛洛歪头,小爪子扒拉他的手指,似是不解。 他苦笑,仰面躺下,手臂横遮于眼前,声音低哑:"萧烬说得对,我总是一意孤行……可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镜中倒影沉默,唯有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洛洛爬上他胸口,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下颌,似在安慰。云澈抬手,将它拢入掌心,低声道:"今日那道雷云中的黑影,你看到了吗?" 洛洛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那双眼……与我在镜中所见的心魔,如出一辙。"云澈闭目,声音渐沉,"银丝蚀心,心魔缠身,我竟不知,究竟是我在掌控它们,还是……它们早已掌控了我。" 洛洛闻言,忽而挣扎着从他掌心跳出,三两下窜至案几上,叼起一支笔,又蹦回他胸前,小爪子蘸了蘸未干的墨汁,在云澈素白的衣襟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符文。 云澈垂眸一看,微微一怔——那是洛洛与他之间的暗号,意为"我在"。 他忽而失笑,指尖轻点它鼻尖:"你这小东西,倒是会哄人。" 洛洛得意地"啾"了一声,又埋头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将墨迹糊成一团。 云澈无奈,将它拎起,置于枕畔:"睡吧,明日……还有诸多事要应对。" 洛洛乖乖蜷成一团,却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云澈侧身,指尖轻抚它柔软的绒毛,低声道:"若有一日,我真被银丝侵蚀,成了傀儡……你便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洛洛猛地抬头,冰蓝眸子瞪得滚圆,似是恼怒,小爪子狠狠拍在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云澈一怔,随即轻笑:"好好好,不逃,不逃……" 他合上眼,任由倦意席卷。窗外,月色渐隐,云层低垂,似有一场夜雨将至。 夜半,雷声隐隐。 云澈倏然睁眼,掌心银丝灼痛难忍,似在呼应什么。他猛地坐起,却见窗外电光一闪,照亮了整间寝室—— 铜镜之中,竟立着一道红衣人影! 那人眉眼与他一般无二,唯眼角缀着妖异纹路,唇角含笑,邪气凛然。 "怎么,睡不着?"心魔轻笑,声音如附骨之疽,钻入耳中,"还是在想……萧烬那小子?" 云澈冷眼相对:"滚。" 心魔不以为意,红袖一拂,镜面如水波荡漾,竟浮现出萧烬的身影——紫衣青年立于九耀宗山巅,折扇轻摇,目光却遥遥望向天衍宗方向。 "他倒是惦记着你。"心魔嗤笑,"可惜啊,他若知晓你体内银丝已侵至心脉,会作何感想?" 云澈不语,掌心银丝却因情绪波动而骤然暴起,如细蛇般钻入血脉,直逼心口! "呃——"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冷汗涔涔。洛洛惊醒,见状立刻喷出冰雾,试图压制银丝,却反被银丝缠住,动弹不得! 心魔笑意更浓:"没用的,这小东西救不了你。" 云澈咬牙,强忍剧痛,指尖掐诀,一道雷光自丹田迸发,硬生生将银丝逼退寸许! "倒是倔强。"心魔眯眼,"可惜,你越是抗拒,银丝侵蚀得越快。" 云澈抬眸,眼中雷纹骤亮:"那又如何?" 心魔一怔,随即大笑:"好!好一个''那又如何''!"他忽而俯身,红袖拂过镜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休想。"云澈冷声。 心魔不恼,悠悠道:"你帮我寻到镜渊,我告诉你父母真正的死因……如何?" 云澈瞳孔骤缩。 "你一直以为,他们是为护你而死,对吧?"心魔轻笑,"可若我告诉你,他们其实是——" "闭嘴!" 云澈暴起,惊鸿剑出鞘,一剑劈向铜镜! "咔嚓——" 镜面碎裂,心魔身影消散,唯有余音袅袅:"云澈,你逃不掉的……镜渊之门,终将为你而开。" 雷声轰然,暴雨倾盆。 云澈持剑而立,胸口剧烈起伏。洛洛挣脱银丝束缚,急急窜上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似在安抚。 他缓缓收剑,指尖抚过洛洛的绒毛,声音低哑:"……我没事。" 窗外,雨幕如织,天地苍茫。 云澈立于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忽而想起萧烬那句——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他闭了闭眼,轻声道:"萧烬,你可千万别……来得太迟,我好像真的……怕…了。" 洛洛蹭了蹭他的脸颊,冰蓝眸子里映着微光,似在无声应答。 晨光微熹,天衍宗后山禁地。 云澈立于崖边,惊鸿剑横于身前,剑锋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冷冽的寒光。他闭目凝神,呼吸绵长,周身灵力如溪流般缓缓流淌,与剑意相融。 洛洛蹲在一旁的青石上,小爪子捧着一颗灵果,一边啃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澈。 "唰——" 剑锋破空,云澈身形如电,剑招行云流水,每一式都精准无比,仿佛与天地共鸣。然而,就在他剑势最盛之时,脑海中却骤然浮现出心魔那张妖异的面容—— "云澈,你逃不掉的……" "!" 云澈猛地睁眼,脚下一个踉跄,竟崴了一下,身形不稳,重重跌坐在地。惊鸿剑脱手而出,"铮"的一声插入地面,剑身震颤不止。 "……"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掌心那道银丝纹路隐隐发烫,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 "为什么……"云澈咬牙,声音低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洛洛见状,立刻丢下灵果,窜到他身旁,小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衣袖,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云澈抬手,指尖轻轻抚过洛洛的脑袋,苦笑道:"没事……只是我太心急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拔出惊鸿剑,归剑入鞘。今日的晨练,怕是无法继续了。 回到闭关的静室,云澈径直走向书柜,指尖掠过一排排古籍,最终抽出一本《清心咒》。 "抄一抄,或许能静下心来。"他低声自语,随手取了一支狼毫笔,铺开宣纸,蘸墨落笔。 洛洛跳上书案,蹲在一旁,歪着头看他写字。 墨迹在纸上晕开,云澈的笔锋沉稳有力,一字一句,皆如行云流水。随着经文的书写,他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渐渐舒缓下来,呼吸愈发平稳。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笔锋游走间,云澈的心神逐渐沉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湖面,波澜不惊。 然而,就在他即将写完最后一页时,余光忽然瞥见书房角落的一幅画卷——那是一幅他父母的工笔画像,父亲执剑而立,母亲抚琴而坐,眉目含笑,栩栩如生。 "……?" 云澈笔锋一顿,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黑痕。 他怔怔地望着那幅画,眉头紧锁——这幅画,他是什么时候放在书房的?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将所有的画像都烧了,为何这里还会有一幅? "……" 沉默片刻,云澈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角落,一把将画卷扯下,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火盆。 火焰"呼"地窜起,吞噬了画中人的面容。云澈站在火盆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画像一点点化为灰烬,直到最后一角也被火焰吞没,他才转身回到书案前,继续提笔写字。 洛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火盆,小爪子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不解,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抄完《清心咒》,云澈放下笔,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烦躁似乎被经文洗涤,思绪也清明了许多。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闭目调息。周身灵力如涓涓细流,沿着经脉缓缓运转,最终汇聚于丹田。 洛洛见状,立刻跳到他身旁,小爪子轻轻按在他的膝盖上,冰蓝色的灵力缓缓渡入,助他稳定心神。 这一次,心魔没有出现。 云澈的呼吸愈发绵长,周身灵力流转如江河奔涌,却又稳如磐石。他的修为本就深厚,此刻静心凝神,灵力更是精纯了几分。 时间流逝,日落西山,静室内一片昏暗,唯有窗外的月光洒落,映出云澈沉静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缓缓睁眼,眸中雷纹一闪而逝。他长舒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洛洛:"谢了。" 洛洛"啾"了一声,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膝盖,似乎在说"不客气"。 云澈轻笑,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今日倒是顺利。" 洛洛得意地昂起头,尾巴轻轻摇晃。 云澈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夜空。今日的心魔侵扰虽然让他一度失控,但最终,他还是稳住了心神。 "或许……我该去见见江宗主。"他低声自语。 洛洛歪头看他,似乎在询问"为什么"。 云澈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有些事,终究要问清楚。" 洛洛眨了眨眼,最终点了点头,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支持。 窗外,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云澈望着远处的山影,眸色深沉。 明日,或许会有新的答案。 晨露未散,天衍宗宗主殿前。 云澈立于阶下,一袭墨色长袍,腰间悬着惊鸿剑,神色沉静。洛洛蹲在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眸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殿门缓缓开启,江雪眠一袭素白长袍,银簪束发,眸色清冷如霜。她抬眼看向云澈,眉头微蹙:"我不是让你闭关吗?" 云澈拱手行礼:"弟子有事相询。" 江雪眠眸光微动,似已猜到他要问什么,淡淡道:"若是关于你父母的事,不必再提。" 云澈指尖一紧,抬眸直视她:"为何不能提?" "时机未到。"江雪眠转身,袖袍轻拂,"回去闭关。" 云澈站在原地未动,声音低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童了,我有权知道真相。" 江雪眠背影一僵,半晌才道:"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那也比蒙在鼓里强!"云澈声音微扬,却又立刻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抱歉,弟子失礼了。" 江雪眠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回去吧。" 云澈沉默片刻,最终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回到闭关的静室,云澈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洛洛跳到他膝上,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袖,似在安慰。 "你说……她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云澈低声道,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难道父母的死,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洛"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却也无法给出答案。 云澈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他怕再想下去,心魔又会趁虚而入。 "罢了,练剑吧。"他站起身,提起惊鸿剑,走向院中。 回闭关之地的路上,云澈穿过一片竹林。洛洛趴在他肩头,小爪子拨弄着他的发丝,时不时"啾"两声,似在哼着小调。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哟,这不是当年叛徒宗主家的孩子吗?"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云澈脚步未停,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一般。 几个身着天衍宗弟子服的青年从竹影中走出,为首的男子面容倨傲,腰间挂着内门弟子的令牌,显然是有些背景的。 "怎么,见了师兄也不行礼?"那弟子冷笑,"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一点规矩都不懂。" 云澈脚步一顿,指节微微发白,但终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啧,装什么清高?"另一名弟子嗤笑,"听说你爹娘当年勾结魔修,死得那叫一个惨——" "嗖!" 一块石子突然破空而来,精准地砸在洛洛身上! "啾!"洛洛吃痛,从云澈肩头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冰蓝色的眸子瞬间燃起怒火。 云澈猛地转身,眸中雷纹骤亮:"你们——找死?" 那为首的弟子哈哈大笑:"怎么,终于忍不住了?"他挑衅地扬起下巴,"来啊,让我看看你这个''大弟子''有多少斤两!" 云澈缓缓拔出惊鸿剑,剑锋寒光凛冽:"父母给你们的生命,是让你们到我面前找死的。" "狂妄!"那弟子厉喝一声,率先冲了上来! 云澈身形未动,剑锋轻转,一招"惊雷破"直取对方咽喉!那弟子仓促格挡,却被震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拔剑围攻。云澈剑势如虹,身形如电,转眼间便将几人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他即将取胜之际,心脏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呃——" 云澈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惊鸿剑插入地面,勉强支撑住身体。掌心银丝疯狂蠕动,仿佛要钻入心脉! "他不行了!"那为首的弟子见状大喜,"趁现在!" 几人立刻发起猛攻,云澈强忍剧痛,勉强闪避,但动作已远不如先前敏捷。一名弟子趁机偷袭,一脚踹在他腹部! "砰!" 云澈被踹飞数丈,重重撞在竹干上,一口鲜血喷出。他死死护住怀中的洛洛,不让它再受伤害。 "哈哈哈!什么大弟子,不过如此!"那弟子得意大笑,"继续打!让他长长记性!" 云澈蜷缩在地,眼前阵阵发黑。耳畔传来心魔的低语,如毒蛇般缠绕—— "怎么样?被别人打趴的感觉如何?" "要不要……用我的力量?" 云澈咬牙,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开口。 "这不是选择,你没得选。" 心魔轻笑,声音蛊惑。 云澈闭了闭眼,最终低声道:"……好。" 心魔会心一笑,化作一缕红雾,钻入他的灵台。 下一瞬,云澈缓缓站起。 他的瞳孔不再是往日的冰蓝色,而是如血般猩红。唇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惊鸿剑在他手中嗡鸣,剑锋竟泛起诡异的红光。 "刚才……是谁踹的我?"他歪着头,声音轻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几名弟子一愣,随即嗤笑:"装神弄鬼!" 为首的弟子再次冲上来,剑锋直指云澈咽喉! 云澈轻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那弟子身后,惊鸿剑轻轻一划—— "啊——!" 那弟子惨叫一声,后背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其余几人骇然失色,还未反应过来,云澈已如狂风般席卷而至!剑光如血,所过之处,竹断石裂,几名弟子瞬间被斩飞,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云澈缓步走向那为首的弟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他凑近对方耳边,声音甜腻如蜜,"怎么现在……像个丧家之犬?" 那弟子满脸是血,却仍不服气,朝他脸上狠狠呸了一口:"魔修孽种!" 云澈不怒反笑,眸中红光大盛:"很好……我很欣赏你的骨气。" 话音未落,惊鸿剑已穿透那弟子的胸膛! "噗嗤——" 鲜血溅在云澈脸上,他却笑得愈发灿烂,掐着那弟子的脖子,将他如破布般扔了出去!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笑声癫狂,"痛快!真是痛快!" 洛洛从竹丛中钻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云澈转头看向它,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小东西,过来。" 洛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上了他的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浑身发抖。 云澈轻轻抚摸着它的绒毛,低笑道:"别怕……从今往后,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他抬眸望向天衍宗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 "该去会会……那些''故人''了。" 竹林深处,风声骤止。 云澈立于血泊之中,惊鸿剑垂于身侧,剑尖滴落的鲜血在青石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他微微歪头,猩红的眸子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弟子,唇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这就……结束了?" 他的声音轻柔如絮,却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洛洛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惶,小爪子微微发抖,却不敢动弹。 远处,几名侥幸未受伤的弟子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云澈——不,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冷峻自持的天衍宗大师兄! "魔……魔修!"一名弟子颤抖着指向云澈,"他入魔了!快去禀报宗主!" "呵……"云澈低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出现在那弟子面前,惊鸿剑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你说……谁入魔了?" 那弟子浑身僵硬,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云澈眯起猩红的眸子,剑锋缓缓下移,抵在那弟子心口:"我若是魔修,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云、云师兄饶命……"那弟子终于崩溃,涕泪横流,"我、我错了……" 云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收回剑,一脚将那弟子踹开:"滚。" 那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挣扎着爬起,踉跄逃离。 竹林再次恢复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云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银丝纹路已彻底化为暗红,如蛛网般蔓延至腕间。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魔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放纵的滋味。"他低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陶醉。 洛洛"啾"了一声,小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衣领,似在提醒他什么。 云澈侧眸看向它,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明,但转瞬即逝。他抬手抚了抚洛洛的脑袋,轻笑道:"放心,我不会伤你。" 说罢,他提剑迈步,朝着天衍宗内门方向走去。 天衍宗内门,演武场。 数十名弟子正在练剑,剑光如雪,气势如虹。忽然,一阵诡异的寂静笼罩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入口处—— 云澈一袭墨袍,惊鸿剑斜指地面,缓步而来。他的眸子猩红如血,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云师兄?"一名弟子试探性地唤道。 云澈没有应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演武场中央的试剑台上。那里,几名内门精英弟子正在切磋,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在竹林挑衅他的那名弟子的兄长——赵无锋。 赵无锋察觉到异样,转身看向云澈,眉头一皱:"云澈?你不是在闭关吗?" 云澈轻笑一声,足尖一点,身形如电,瞬间跃上试剑台:"闭关多无趣,不如……来玩玩?" 赵无锋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云澈抬剑,剑锋直指赵无锋,"听说你是内门剑法第一,我来领教领教。" 台下弟子哗然。赵无锋是天衍宗内门公认的剑术天才,修为已达金丹中期,平日里连长老们都对他赞誉有加。云澈虽是大弟子,但毕竟年轻,修为尚在筑基巅峰,怎敢如此挑衅? 赵无锋冷笑:"不自量力。" 他拔剑出鞘,剑身莹白如玉,正是天衍宗名剑之一——"寒霜"。 "铮——" 两剑相击,火花四溅! 云澈的剑势诡谲多变,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意,与平日里的沉稳剑法截然不同。赵无锋起初还能应对,但很快便发现,云澈的剑招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砰!" 赵无锋被一剑震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澈:"你……你的灵力怎么会……" 云澈歪头一笑:"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赵无锋咬牙,猛地催动全身灵力,寒霜剑上泛起刺目白光:"寒霜九斩!" 九道剑气如霜雪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地面结出厚厚的冰层! 云澈不闪不避,惊鸿剑上红光大盛,一剑劈下! "轰——!" 剑气相撞,冰霜尽碎!赵无锋被余波震飞,重重摔在试剑台边缘,口吐鲜血。 云澈缓步走近,剑尖抵在赵无锋咽喉:"就这?" 赵无锋面色惨白,却仍强撑着冷笑:"你……你用了邪术!" "邪术?"云澈轻笑,"不过是你们太弱罢了。" 他抬脚将赵无锋踹下试剑台,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众弟子:"还有谁想试试?" 无人应答。 云澈嗤笑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一声厉喝—— "云澈!你疯了吗?!" 一道青色身影飞掠而来,正是天衍宗执法长老——林肃。 林肃怒目而视:"公然伤及同门,你可知罪?!" 云澈懒洋洋地抬眸:"知罪?"他轻笑,"我何罪之有?" "狂妄!"林肃拔剑,"今日我便代宗主教训你!" 云澈眸中红光更盛:"就凭你?" 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闪至林肃身前,惊鸿剑直取咽喉!林肃仓促格挡,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心中骇然——云澈的灵力,竟已暴涨至金丹后期! "你……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法?!"林肃厉声道。 云澈不答,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林肃节节败退,最终被一剑挑飞佩剑,惊鸿剑抵在他心口! "林长老,"云澈轻声道,"您老了,该退位了。" 林肃面色铁青,却无力反抗。 就在云澈即将下杀手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骤然响起—— 就在云澈即将下杀手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骤然响起—— "阿澜。" 那声音如寒潭落雪,清冽而熟悉,瞬间穿透了云澈混沌的神识。他持剑的手猛地一颤,猩红的眸子微微闪烁,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师姐?" 云澈缓缓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袭月白长衫的女子立于演武场边缘,发间一支青玉簪,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她手中握着一柄未出鞘的细剑,剑穗上系着一枚青铜铃铛,随风轻响。 正是他的师姐——时砚,字晚晨。 "阿澜,"时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把剑放下。" 云澈的指尖微微发抖,惊鸿剑上的红光忽明忽暗。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我……" 时砚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林肃和赵无锋,又落回云澈脸上:"你失控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云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猩红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师姐……我……" 时砚抬手,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将他持剑的手压下:"先回去。" 她的指尖冰凉,却让云澈狂躁的心神一点点安定下来。他沉默片刻,终于松开了惊鸿剑,剑身"铮"的一声落在地上,红光彻底消散。 洛洛从一旁窜出,三两下跳上云澈的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时砚看了它一眼,轻声道:"你也吓坏了?" 洛洛"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云澈的脸颊,似在安抚。 云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师姐……我是不是……" "先回去再说。"时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转身看向林肃和赵无锋,淡淡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林肃捂着胸口站起身,脸色阴沉:"时砚,你可知他方才——" "我知道。"时砚冷声打断,"所以,到此为止。"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压。林肃张了张嘴,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赵无锋也被几名弟子搀扶着离开,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云澈一眼,却不敢再多言。 演武场上,只剩下云澈、时砚和洛洛。 夜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 时砚弯腰拾起惊鸿剑,归剑入鞘,递给云澈:"走吧。" 云澈接过剑,低声道:"……谢谢师姐。" 时砚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朝竹林小径走去。云澈默默跟上,洛洛趴在他肩头,小爪子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似在无声安慰。 竹林深处,一座僻静的小院。 这是时砚的居所,简单素雅,院中一株老梅,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两把藤椅。 时砚沏了一壶清茶,递给云澈一杯:"喝点,静心。" 云澈接过,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显然是特制的安神茶。他抿了一口,苦涩过后,喉间泛起一丝甘甜。 "师姐……"他低声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时砚抬眸看他:"你知道就好。" 云澈苦笑:"我也不想……只是……" 他话未说完,便垂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惊鸿剑的剑柄,似在掩饰内心的动荡。 时砚静静看着他,眸色清冷如霜,却并未追问。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平日从不出头露面,今日为何突然暴走?" 云澈指尖微顿,随即扯出一抹淡笑:"或许是闭关太久,心绪不稳吧。" 时砚盯着他看了片刻,似在判断这话的真假,最终只是淡淡道:"既如此,回去好好调息。" 她转身离去,月白长衫在夜风中轻扬,背影清冷孤绝。云澈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洛洛从他肩头跳下,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袖,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没事……"云澈低声道,声音却有些发颤,"回去吧。" 回到静室,云澈刚关上门,双腿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惊鸿剑"哐当"一声跌落,剑锋在地面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这……不可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银丝纹路若隐若现,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方才在演武场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他猩红的眸子,凌厉的杀意,以及……那些被他重伤的同门。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洛洛急得团团转,小爪子不停地拍打他的手背,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云澈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我伤了林肃……我差点杀了赵无锋……"他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闷痛难忍。银丝在血脉中游走,心魔的低语再次在耳畔响起——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云澈猛地抬头,环顾四周,静室内空无一人,唯有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滚出去……"他咬牙道。 心魔轻笑:"晚了,云澈。从你答应借用我的力量那一刻起,你就再也甩不掉我了。" 云澈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向墙壁! "砰——!" 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鲜血顺着他的指节流淌,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主子!"洛洛急得尖叫,冰蓝色的灵力从它体内涌出,试图安抚云澈暴走的心绪。 云澈却仿佛听不见它的呼唤,只是不停地摇头:"不对……这不对……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父母惨死的画面,江雪眠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萧烬那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萧烬……"他低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踉跄着走向书案,颤抖着提笔,想要写一封传讯符,可笔尖刚触及纸面,一滴鲜血便晕染开来,将未成形的符文染成刺目的红。 "……" 云澈盯着那抹血色,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而绝望。 "我连一封传讯符都写不好了……" 洛洛跳上书案,小爪子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冰蓝色的眸子里盈满泪水。 云澈看着它,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他缓缓跪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砖,低声道:"洛洛……我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洛洛"啾"了一声,用力摇头,小爪子紧紧抱住他的手指,似在无声地说——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窗外,夜雨悄然而至,雨滴敲打着窗棂,如泣如诉。 云澈知道,有些东西,早已失控。 窗外,夜风呜咽,竹影婆娑。 静室内,唯有烛火摇曳,映出一地支离破碎 夜深人静,云澈终于勉强平复心绪,盘膝而坐,试图调息。 然而,灵力刚运行至心脉,便如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低头看去,掌心银丝纹路竟已蔓延至腕间,如蛛网般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么快……" 他记得江雪眠曾说过,银丝蚀心至少需要三年才会彻底爆发。可如今不过月余,侵蚀速度竟远超预期! 洛洛焦急地"啾啾"叫着,小爪子按在他的手腕上,冰蓝色的灵力缓缓渡入,试图帮他缓解痛苦。 云澈苦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没用的……这次不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玄冥秘录》。这是他从玄清宗藏书阁偷偷带回的残卷,上面记载了关于蚀心傀儡术的只言片语。 翻到某一页,他的目光骤然凝固—— "银丝母蛊,遇心魔则狂,噬主之期可速可缓,全凭宿主心志。"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若宿主心志不坚,母蛊将借心魔之力,加速侵蚀,直至神魂俱灭。" 云澈的指尖微微发抖。 所以……是他自己的动摇,加速了银丝的侵蚀?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沙哑,"真是……自作自受。" 合上书卷,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隐没在夜色中的山峦。天衍宗的灯火依旧明亮,仿佛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自己早已站在悬崖边缘,退无可退。 洛洛跳上窗台,仰头看着他,轻轻"啾"了一声。 云澈轻抚它的绒毛,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轻易认输。" 至少……在找到镜渊之前,他必须撑住。 夜风拂过,吹散了窗前的烛火。 黑暗中,云澈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有猩红之色一闪而逝。 云澈只是受心魔控制根银丝关系不太但也有他一致认为是因为是银丝搞的,连那翻的一页上的字都是是神志不清的时候看的不一定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下)·(1)回归初期 第14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下)·(2)绝烬 黑暗中,云澈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有猩红之色一闪而逝。 他抬手按在眉心,指尖灵力流转,在静室四周布下重重禁制——"九重封灵阵"。这是天衍宗最高阶的隔绝术法,一旦布下,除非他自己解除,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踏入这方寸之地。 "这样……就够了。"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最后一处阵眼落下,灵力如涟漪般扩散,将整间静室笼罩其中。洛洛蹲在一旁,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角,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云澈弯腰将它抱起,轻轻抚了抚它的绒毛:"别怕,我只是……需要静一静。" 洛洛"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似在安慰。 云澈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他知道,真正操控他的并非银丝,而是心魔——那个与他有着相同面容,却满眼邪气的自己。只要他心绪平稳,不起波澜,心魔便无法趁虚而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玄天清心诀》的字句在脑海中缓缓流淌,如清泉般洗涤着他躁动的神魂。灵力沿着经脉运转,一点点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银丝。 洛洛趴在他膝上,小爪子按在他的手腕上,冰蓝色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与他体内的雷灵交融,共同抵御着心魔的侵蚀。 时间流逝,窗外日升月落,云澈却始终保持着入定的姿态,唯有呼吸绵长,证明他还活着。 而,平静的表象下,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第七日深夜,云澈突然从入定中惊醒,冷汗涔涔。 他做了无数个同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血色的荒原上,脚下是无数碎裂的镜子。每一块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父母被银丝穿透的瞬间、江雪眠欲言又止的眼神、萧烬转身离去的背影…… 而最后一块镜子里,站着心魔。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心魔笑着,红袖轻拂,镜子轰然碎裂,无数碎片刺入他的身体! "呃——!" 云澈猛地捂住胸口,掌心银丝如活物般蠕动,剧痛让他几乎窒息。洛洛被惊醒,急得"啾啾"直叫,小爪子拼命扒拉他的衣袖。 "没……没事……" 他强撑着站起身,踉跄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下青黑一片,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呵……" 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镜面:"你赢了……我认输。" 镜中的倒影忽然扭曲,心魔的身影渐渐浮现,红眸如血,笑意森然: "早该如此。" 云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滚回去。" 心魔嗤笑一声,消散无踪。 翌日清晨,云澈再度盘膝而坐,开始新一轮的打坐。 他知道,唯有心如止水,才能压制心魔。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玄天清心诀》的字句如梵音般在脑海中回荡,灵力在体内循环往复,一点点修复着被银丝侵蚀的经脉。 洛洛守在一旁,时不时喷出一口冰雾,帮他稳定心神。 日复一日,云澈的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打坐、调息、偶尔翻阅古籍寻找破解之法。他不再见任何人,甚至连萧烬的传讯符都置之不理。 静室成了他的囚笼,也是他最后的庇护所。 云澈盘膝而坐,惊鸿剑横于膝前,剑锋映着烛火,泛着冷冽的寒光。窗外日升月落,四季轮转,他却仿佛与世隔绝,唯有洛洛陪伴在侧,偶尔"啾啾"两声,打破一室死寂。 萧烬的传讯符一封接一封地飞来,如雪片般堆积在静室门口,却始终无人回应。 "云澈!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回个信会死吗?!" "你再不理我,我就杀上天衍宗了!" 字迹潦草,语气暴躁,甚至有几张传讯符上还沾着血迹,显然是萧烬在某个战场上匆匆写就。 云澈垂眸看着那些符纸,指尖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没有拾起。 他不敢回。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心底的动摇;怕萧烬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更怕……心魔趁虚而入,借他的口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所以,他选择沉默。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云澈闭目调息,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试图压制蠢蠢欲动的银丝。然而,心魔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在他脑海中低语: "你怕什么?" 云澈不答,只是掐诀的手微微收紧。 "怕萧烬发现你是个怪物?" 心魔轻笑,声音如毒蛇般缠绕,"还是怕他知道……你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云澈了?" "闭嘴。"云澈咬牙,额角渗出冷汗。 "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心魔的声音愈发清晰,"他迟早会找来,到时候……你还能装下去吗?" 云澈猛地睁眼,眸中猩红一闪而逝:"我说了,闭嘴!" 惊鸿剑嗡鸣,剑气横扫,将案几上的茶盏劈得粉碎! 洛洛被惊醒,急急窜到他肩头,小爪子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似在安抚。 云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没事。" 他抬手抚了抚洛洛的绒毛,目光落在那些碎裂的瓷片上——倒影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鬼,眼底布满血丝,哪还有半分昔日天衍宗大弟子的风采? "呵……" 他自嘲一笑,抬手将碎片扫入角落,继续打坐。 九耀宗,演武场上。 萧烬一袭紫袍,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风雅"二字已被鲜血染红。他面前躺着十几名魔修,皆被一剑封喉,死状凄惨。 "萧师兄,战场已清扫完毕。"一名弟子恭敬道。 萧烬"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手中的传讯符上——依旧没有回应。 "妈的……" 他一把捏碎符纸,眸中怒火翻涌。自玄清宗一别,云澈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不仅闭关不出,连传讯符都石沉大海。 "师兄在担心云师兄?"那名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烬冷笑:"我担心他?我他妈是想揍他!" 弟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萧烬收起折扇,转身走向山门:"传令下去,明日我亲自去天衍宗。" "可是……宗主说您近日不得离宗……" "让他滚蛋!"萧烬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老子去去就回。" 天衍宗,静室内。 云澈已经七日未眠。 他不敢睡,因为每次闭眼,都会梦见那片血色荒原,梦见心魔站在碎镜中对他冷笑。 "主子……"洛洛担忧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云澈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话音刚落,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呃——!"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掌心银丝如活物般疯狂蠕动,直逼心脉! "撑不住了吧?" 心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得意,"求我,我就帮你。" "滚……"云澈咬牙,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何必硬撑?" 心魔轻笑,"你明明知道,只有我的力量才能压制银丝。" 云澈不答,只是强撑着站起身,踉跄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清心咒》——这是他近日唯一的慰藉,唯有抄写经文时,心魔才会暂时退散。 然而,这一次,笔锋刚落,墨迹便诡异地扭曲起来,化作一条条黑色小蛇,在纸上游走! "……" 云澈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 "没用的。" 心魔的声音愈发清晰,"你越抗拒,银丝侵蚀得越快。" 云澈闭了闭眼,忽然笑了:"是吗?" 他抬手,惊鸿剑出鞘,一剑劈向书案! "轰——!" 书案四分五裂,纸张纷飞,墨汁溅了满墙。 洛洛吓得炸毛,急急窜到他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云澈喘息着收剑,眸中猩红如血:"大不了……同归于尽。" 翌日清晨,天衍宗山门前。 萧烬一袭紫袍,折扇轻摇,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萧师兄,宗主有令,云师兄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守门弟子硬着头皮阻拦。 萧烬挑眉:"哦?那你去告诉江雪眠,就说我今日非要见云澈不可。" "这……" "让开。"萧烬笑意不减,语气却已森寒,"我不想动手。" 弟子面色一变,正要再劝,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萧烬。" 时砚一袭月白长衫,立于台阶之上,眸光如冰:"天衍宗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萧烬折扇一合,似笑非笑:"时师姐,好久不见。" 时砚淡淡道:"云澈闭关,不见客。" "客?"萧烬嗤笑,"我是他道侣,算什么客?" 时砚眸光微动:"道侣?" "怎么,他没告诉你?"萧烬故作惊讶,"看来你们师姐弟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时砚沉默片刻,忽然侧身:"一炷香。" 萧烬勾唇:"多谢。" 静室外,萧烬抬手按在禁制上,灵力涌动,试图强行破阵。 "云澈!我知道你在里面!" 无人应答。 萧烬咬牙,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上雷纹骤亮:"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这破阵炸了!" 静室内,云澈猛地抬头,眸中猩红与清明交织。 "萧烬……" 他指尖微颤,想要起身,却又硬生生忍住。 不能见。 至少……不能以这样的姿态见他。 "怕了?" 心魔低笑,"你现在的样子,确实见不得人。" 云澈不答,只是死死攥紧惊鸿剑,指节泛白。 门外,萧烬的耐心终于耗尽。 "好,很好!" 他冷笑一声,折扇猛地劈下! "轰——!" 禁制剧烈震动,裂开一道细缝! 禁制剧烈震动,裂开一道细缝! 云澈瞳孔骤缩,眼看着萧烬即将破阵而入,心魔在脑海中猖狂大笑—— "看啊,他来了!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电光火石间,云澈眸中寒光一闪,猛然抬手结印! "既然你因情而生……"他声音冰冷如铁,"那我便——断情绝念!" 指尖灵力骤然爆发,化作一道血色符文,直刺自己心口! "你疯了?!" 心魔的狂笑戛然而止,声音陡然尖锐,"封情锁心之术会伤及神魂!你竟然——" "闭嘴。"云澈面无表情,指尖狠狠按下! "轰——!" 一股剧痛如雷霆般贯穿灵台,仿佛将心脏生生剜出!所有情绪——愤怒、悲伤、眷恋、不舍——在刹那间被抽离殆尽,化作一片虚无的空白。 心魔的身影在识海中扭曲溃散,发出不甘的嘶吼:"对自己都这般狠毒……很好!云子澜,我们走着瞧!" 最后一字余音未散,禁制轰然破碎! 萧烬携着一身煞气踏入静室,紫袍翻飞间带起凛冽寒风。他目光如电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云澈身上—— 那人一袭墨袍立于案前,惊鸿剑垂于身侧,面色苍白如纸,唯独一双眸子冷得骇人,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 "云澈!"萧烬折扇"唰"地合拢,劈手砸碎身旁花瓶,"传讯符为什么不回?!你知不知道我——"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 不对劲。 眼前的云澈太过平静,甚至在他砸碎瓷器的瞬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说话。"萧烬逼近一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装什么哑巴?" 云澈缓缓抬眸,声音平静得可怕:"闭关期间,不见外客。" "外客?"萧烬气极反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我相处十几年,现在跟我说''外客''?" 云澈任由他拽着,眼神空洞得仿佛在看一具尸体:"松手。" 这语气让萧烬浑身发冷。他下意识松开手,忽然注意到云澈一直按着心口的左手:"你受伤了?" "与你无关。" "放屁!"萧烬暴怒,折扇"啪"地抽在案几上,"从玄清宗回来你就躲着我,现在又这副鬼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澈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解开衣襟—— 萧烬倒吸一口冷气。 云澈心口处赫然刻着一道血色咒印,纹路如荆棘缠绕,隐约泛着黑气。 "封情咒?"萧烬声音发颤,"你疯了?!这是禁术!" "很吵。"云澈系回衣带,转身走向剑架,"若无要事,请回。" 萧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解咒!现在!" "不。" "为什么?!" 云澈终于转头看他,眼神冷得刺骨:"因为不需要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萧烬心口。他不可置信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什么叫……不需要?" "字面意思。"云澈平静道,"从今往后,你我不必再见。" "你他妈——"萧烬一拳砸在墙上,指节迸出血珠,"就因为我在玄清宗多看了秦铃两眼?还是因为那帮杂碎骂你的那些屁话?!" 云澈眸光微动,似有一丝波动,但转瞬即逝:"那些都不重要了。" "那什么重要?!"萧烬怒吼,"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云澈抬眸,眼底一片死寂:"萧烬,你我之间谈得上什么情谊,能轮得到你来管教我?"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震得萧烬耳膜生疼。他死死盯着云澈,忽然冷笑:"你以为封了情就能甩开我?"折扇"唰"地展开,雷纹暴涨,"今日不解咒,我就掀了这天衍宗!" 云澈终于皱眉:"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萧烬一把掀翻案几,茶具砸了满地,"是谁一声不吭玩失踪?是谁连斩十二道传讯符?现在倒打一耙?云子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洛洛吓得窜到梁上,炸毛看着这场争吵。 云澈静立片刻,忽然拔剑! 惊鸿剑寒光凛冽,直指萧烬咽喉:"最后说一次,滚。" 萧烬不避不让,反而迎着剑锋上前一步:"有本事就刺下来。"他指着自己心口,"往这儿捅!看看是你剑快,还是我扇子利!" 剑尖刺破皮肤,一缕鲜血顺着萧烬脖颈流下。云澈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仍冷着脸:"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萧烬惨笑,"连封情咒都敢用,还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折扇如刀,直劈云澈面门! 云澈侧身避过,惊鸿剑未出鞘,仅以剑鞘格挡。"铛"的一声,金石相击,火花迸溅! "萧烬。"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逼我动手。" "动手?"萧烬折扇翻转,雷光在扇骨间流窜,"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拿什么跟我动手?" 他步步紧逼,紫袍翻飞间带起凌厉劲风:"封情锁心?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云澈,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云澈眸色一沉,终于拔剑出鞘!剑锋寒光凛冽,直指萧烬咽喉:"滚出去。" "怎么,戳中痛处了?"萧烬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剑锋上前,"有本事就杀了我!就像你杀那些杂碎一样!" 剑尖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萧烬的脖颈滑下,染红了他的衣领。云澈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微微一动——封情咒竟在此刻传来一丝隐痛。 "你……" "我什么我?"萧烬冷笑,"不是封情了吗?不是断念了吗?现在这副表情给谁看?" 云澈猛地收剑,转身背对他:"够了。" "够个屁!"萧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连传讯符都不回?那些银丝到底——" "与你无关。"云澈挣开他的手,声音冷硬,"我们非亲非故,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萧烬心口。他怔了一瞬,随即暴怒:"非亲非故?云澈,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陈年剑痕——那是三年前在青冥秘境,他为云澈挡下的致命一击。 "这道伤,你忘了?"萧烬声音发颤,"当年你说''欠我一条命'',现在跟我说''非亲非故''?" 云澈的目光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那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 萧烬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好,很好。" 他猛地抬手,折扇雷光暴涨,一记"惊雷破"直劈云澈心口! 云澈横剑格挡,却被震退三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封情咒的反噬加上这一击,让他五脏六腑都如火烧般剧痛。 "就这点本事?"萧烬欺身而上,折扇如雨点般落下,"你不是天衍宗大弟子吗?不是能一剑斩十二傀儡吗?现在装什么废物!" 云澈咬牙硬接,每一招都精准格挡,却始终不还手。 "还手啊!"萧烬怒吼,"你他妈——" 话音未落,云澈突然剑势一变,惊鸿剑如游龙般刺出,直取萧烬咽喉! 萧烬仓促闪避,却仍被剑气划破脸颊,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 两人同时停手,四目相对。 萧烬抹了把脸上的血,忽然嗤笑:"终于肯动真格了?" 云澈收剑入鞘,转身走向内室:"闹够了就滚。" "云澈!"萧烬一把拽住他的后领,"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死也不走!" 云澈猛地回身,一拳砸在萧烬腹部! "呃——!" 萧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瓷器砸了一地,碎片飞溅。 云澈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萧烬狼狈地撑起身子,紫袍上沾满了茶渍和瓷片。他的指节因方才那一拳而微微发麻,但封情咒的力量很快将那股异样的触感抹去,仿佛刚才那一击与他毫无关系。 "闹够了?"云澈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闹够了就滚。" 萧烬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忽然笑了:"云澈,你他妈真行。" 他撑着博古架的残骸站起身,折扇不知何时已滑入掌心,扇骨上雷纹闪烁,显然已动了真怒。 "我再问最后一次,"萧烬一字一句道,"你体内的银丝,到底怎么回事?" 云澈眸光微闪,随即恢复冰冷:"练功走火罢了。" "放屁!"萧烬折扇猛地劈下,一道雷光直劈云澈面门,"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云澈侧身避过,雷光在身后的墙上炸开一个焦黑的坑洞。他眉头微蹙,终于拔剑出鞘:"萧烬,别逼我动真格。" "来啊!"萧烬冷笑,"让我看看天衍宗大弟子,如今还剩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电,折扇化作一道紫影直袭云澈咽喉!云澈惊鸿剑横挡,两股灵力相撞,气浪掀翻了整间静室的摆设! 洛洛吓得窜上房梁,小爪子死死扒着横木,冰蓝色的眸子瞪得溜圆。 "砰!砰!砰!" 短短数息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萧烬的攻势凌厉如暴雨,折扇每一次挥动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云澈的剑法则冷峻如冰,每一剑都精准格挡,却始终不露杀机。 "你他妈能不能认真打?!"萧烬怒吼,一记"惊雷破"直劈云澈心口! 云澈剑锋一转,硬接这一击,却被震得连退三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眸中寒意更甚:"萧烬,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萧烬冷笑,"你瞒着我银丝蚀心,瞒着我封情锁魂,现在让我适可而止?" 他猛地逼近,折扇抵在云澈咽喉:"云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朋友? 云澈指尖微颤,封情咒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将那股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没有。"他冷声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来朋友之说?"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萧烬心口。他瞳孔骤缩,折扇"啪"地砸在地上:"好……很好!" 他后退两步,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苍凉:"云澈,你够狠。" 云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惊鸿剑垂于身侧,剑尖滴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珠。 萧烬弯腰捡起折扇,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行,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门"砰"地关上,震得烛火摇曳。 云澈站在原地,良久,缓缓抬手按住心口。 那里,封情咒的纹路正在隐隐发烫。 云澈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 封情咒确实封住了情感,却封不住记忆。那些与萧烬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把酒言欢的夜晚,依旧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只是……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 这样也好。 没有牵挂,就没有软肋。 没有软肋,心魔就无机可乘。 "主子……"洛洛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声音细如蚊呐。 云澈弯腰将它抱起,指尖抚过它柔软的绒毛:"我没事。" 洛洛仰头看他,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月光,清澈见底。 云澈忽然想起,这小家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活物。当年满月宴上,母亲将它塞进自己怀里,笑着说:"以后,它就是你的家人了。" 家人…… 他猛地攥紧拳头,封情咒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睡吧。"他将洛洛放在枕边,自己则盘膝而坐,继续打坐调息。 他猛地攥紧拳头,封情咒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硬生生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睡吧。"他将洛洛放在枕边,自己则盘膝而坐,继续打坐调息。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静室的地面上,映出他孤寂的身影。 从那天起,云澈再也没有踏出闭关室一步。 日升月落,四季轮转。 静室的门始终紧闭,窗外的桃花开了又谢,枫叶红了又落,雪覆了又融。天衍宗的弟子们偶尔路过,也只敢远远望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扉,不敢靠近。 "云师兄还在闭关?"有新入门的弟子好奇地问。 "嘘——"年长的弟子连忙制止,"别打扰他。" 久而久之,云澈的存在仿佛成了天衍宗的一个传说——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兄,因练功走火,闭关不出。 唯有洛洛每日从窗缝溜出,叼些灵果和清水回来,再"啾啾"地催促云澈进食。 云澈大多时候只是摇头,继续打坐。 洛洛急得团团转,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袖,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哀求。 "我不饿。"云澈轻声道,指尖抚过它的小脑袋,"你去玩吧。" 洛洛"啾"了一声,固执地蹲在他膝上,不肯离开。 云澈不再多言,闭目调息。 天衍宗山门外,一道紫影立于风雪中。 萧烬望着远处紧闭的静室,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自那日一别,他已来了七次,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 "萧师兄,"守门弟子硬着头皮道,"云师兄说了,不见客。" 萧烬冷笑:"他连饭都不吃,还能说话?" 弟子语塞。 萧烬抬手丢过一个锦囊:"拿去,放他门口。" 锦囊里装着药王谷的"凝神丹",是他用三坛"醉仙酿"从谢无尘那儿换来的。 弟子接过锦囊,犹豫道:"萧师兄,云师兄他……真的没事吗?" 萧烬眸光一沉:"你觉得呢?" 弟子不敢再多言,匆匆离去。 萧烬站在原地,望着静室的方向,良久,转身离去。 风雪中,他的背影孤绝如刀。 静室内,云澈望着门口的锦囊,久久未动。 洛洛叼起锦囊,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袖,"啾啾"催促。 云澈接过锦囊,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是萧烬的气息。 他打开锦囊,里面除了一枚"凝神丹",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寒髓玉,玉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烬"字。 云澈指尖微颤,封情咒传来一阵刺痛。 寒髓玉,药王谷镇谷之宝,能镇压一切邪祟侵蚀。萧烬竟然……真的弄来了。 他握紧寒髓玉,冰冷的触感让掌心银丝微微退缩。 "……何必。"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洛洛蹭了蹭他的手背,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云澈沉默片刻,终是将寒髓玉收入怀中,继续打坐。 窗外,风雪渐歇,一轮冷月高悬。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寒冬。 静室的门,是终闭不愿再开。 萧烬是一怒之下说的道侣,为了能够骗进去,但是我不否认他内心不喜欢云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三重回忆录·初遇篇(下)·(2)绝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