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莱昂内尔在书房整理文件时,管家敲门进来。
“先生,您要的药品清单。”老管家递上一张纸,表情忧虑,“但药剂师说,其中一些药物很难在短时间内凑齐足够的量。”
莱昂内尔快速浏览清单,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只够三周的用量。”
“是的,先生。特别是心脏镇静剂,全伦敦的库存都……”
“继续找,”莱昂内尔打断他,“联系巴黎、维也纳的供应商,价格不是问题。”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鞠了一躬退出房间。
莱昂内尔将清单重重拍在桌上,转向窗外,夜色如墨,只有几颗星星微弱地闪烁,就像他心中越来越渺茫的希望。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封今天刚收到的信——来自瑞士那位医生。
信中坦言埃莉诺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治愈几率不超过三成。但即使是这么渺茫的希望,莱昂内尔也决定抓住不放。
回到卧室时,埃莉诺已经睡了。药瓶放在床头,里面的药片似乎比早上少了许多,莱昂内尔皱眉,拿起药瓶摇了摇——确实少了不少。
“埃莉诺?”他轻声唤道。
她没醒,但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也显得不安稳。
莱昂内尔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发现有些发烫。他立刻倒了杯水,小心地扶起她,喂她吃下退烧药。
“你会好起来的,”他在她耳边低语,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自己,“我发誓。”
出发当天早晨,大雨倾盆。
莱昂内尔站在门厅监督行李装车,浑身被雨水打湿也毫不在意。
“先生,夫人的药……”管家递来一个精致的桃花心木盒子。
莱昂内尔打开检查,脸色突变:“怎么只有这些?清单上应该有……”
“这是目前能找到的全部了,先生,药剂师说剩下的要下周才能到。”
“没有下周了!”莱昂内尔厉声打断,“我们今天就走!”
他砰地关上盒子,转身大步上楼。
埃莉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看着窗外的暴雨。
她穿着厚实的旅行装,却依然显得单薄如纸。
“车准备好了,”莱昂内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但如果你觉得天气太糟,我们可以推迟一天。”
“不,今天走吧。”埃莉诺转向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已经让女仆打包好了药品。”
莱昂内尔点点头,弯腰抱起她——自从上次发病后,他就禁止她自己走楼梯。
埃莉诺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你吃早餐了吗?”下楼时他问。
“吃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几口粥。”埃莉诺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童。
莱昂内尔叹气:“你得保持体力,亲爱的,路途很长。”
“我知道。”她靠在他肩上,突然说,“莱昂内尔,如果中途我……”
“别说下去,”他的手臂收紧,“你会没事的。”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和垫子,尽可能让埃莉诺舒适。
医生已经在车上等候,看到他们进来,严肃地点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温特沃斯先生。”
莱昂内尔小心地将埃莉诺安置在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
随着马车启动,埃莉诺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雨点敲打在车顶上,如同不祥的鼓点。莱昂内尔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他低头看着妻子苍白的脸,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