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染枝茫然地听到电话里的女声重复了第五遍,她乱了。
难道沉尧被隔离起来了?孙灿然应该没有闹到这么不好看的地步吧,按理来说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可是为什么张沉尧第一时间不跟她讲清楚,不告诉她!是没来得及还是觉得他要一个人去摆平?
陈染枝站在物理系楼前来回踱步半个小时了,踟蹰接下来该怎么办。
历史系今天在筹办建系80周年会议,一大早徐青南就带着一批老专家游康乐园,身边还有几位硕士生充当系周年会筹备组的摄影师和报告撰写人。
路过物理系楼前,徐青南看见了陈染枝,白色蕾丝亚麻背心,外面罩着白色天丝衬衫和裤子,那蕾丝背心曾经被他从身后解开,背心下面是玲珑有致却可以解他渴的仙女峰泉水。想到这,他突然愣神了一下,便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陈染枝看见浩浩荡荡一群人从孙逸仙像那边走来,为首的穿着卡其蓝短袖衬衫,戴着无框方形眼镜,她看见徐青南也看见了她,才惊觉自己在系院门口站了太久。
她还没想清楚是要转身进系里装没看见(毕竟还有一段距离),还是站在这里笑一下算了,徐青南带着他的气息已经扑到她的眼前,她抬眼努力笑了一下,徐青南想顺势拉她的手,她突然退后半步:“徐老师,您忙呢?”
徐青南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笑道:“带老教授们逛园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陈染枝道:“没事,就是上课累了,想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这谎话说得毫无惭色,徐青南眉眼暗了暗,他低声道:“晚上来找我。”转身走了。
徐青南回到大部队,他的本科导师郝成新问:“小徐啊,那是谁啊?”
徐青南道:“物理系的新进老师,以前在国外就认识,看见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郝成新没再讲话,他觉得那女子看起来好像是记忆里的一个学生,约莫是跟徐青南有什么关联的,但是他今年已经70多了,记忆里的人和事回忆起来全都像是要透过毛边玻璃在看,实在是想不起来是谁,那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徐青南的旧识吧。
大部队继续往前参观,刚才的那一幕也算平常,平常到只有朱玉淇留了心。她频频回首看那屋檐下的女子,无来由地生起了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
陈染枝这边并不知道已经被徐青南的学生恨上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心想青南毕竟是稳妥的,没在光天化日下做出什么不得体的动作来。私下他怎么胡来都好,她也喜欢,但是中国人确实讲究个面子,心底里再喜欢,在公共场合上也要表现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是张沉尧教她的。
张沉尧!陈染枝又乱了起来,她茫然无措地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想要回到自己的私密空间里好好冷静梳理一下,却在宿舍楼的前面看见了那挺拔清瘦的身影。
陈染枝坐着,张沉尧站着,她在腰的部位抱着他喃喃:“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张沉尧慢慢道:“上次就跟你说了,可能会有风暴。我想把北京的事处理好了再来。”
见到张沉尧,陈染枝心里的徐青南仿佛插着翅膀逃走了。她满心满眼都是张沉尧,她站起来,把他摁在床上,蹲下来给他脱鞋。道:“飞过来很累吧,手机都没开!”
他道:“手机微信和电话短信都是可以调取的,我想以后开始走离婚流程的时候,不被他们抓住把柄。”
他还是细心的,老到的,陈染枝有些放心了。
脱好鞋站了起来,张沉尧张开双手说:“来抱抱。”
陈染枝扑到他的怀里,把他扑倒在床上。张沉尧经历了两天两夜的焦灼紧张,他迫不及待地扯掉了那蕾丝亚麻的遮掩。
他含着她的唇,却并没有偷懒。陈染枝大悲大喜下心力交瘁,完全任他摆布。细细密密的齿啮和吞咽,她的世界很快一片天光崩裂在眼前。一般这时候,张沉尧也就云歇雨收了,可是这次他感到内心的空洞还没有被填满,呜咽的小兽受了伤还在叫着要陈染枝,他把她翻过来,压在身上,靠近耳垂,含住道:“这次这样。”
徐青南知道陈染枝发生了些事情,他心里想着她,便对筹备会议的事情渐渐漫不经心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小傻子这次知不知道来找他求助,他自信可以帮她摆平一切,让她只专心于学术和他。只是忙忙碌碌地到了晚上八点,这女人竟然还忍住了没来找他。他便想去敲她办公室门了。
办公室灯黑着,她不在,那会是已经回宿舍了么?徐青南做事雷厉风行,他又匆匆赶到教室宿舍楼,上楼,敲门。
咚咚咚,这敲门声略急了。陈染枝还腻在张沉尧的怀里不肯起床,听到敲门声她条件反射地问了句:“谁啊?”对方不应答,她突然想起来早上物理系楼门口那一幕,猛地坐起来。张沉尧询问地看着她脸上青红不断,就知道来人是别的男人了。她尴尬得不行,下意识拿眼神求助张沉尧,都应了人家,还能装作屋里没人么?
徐青南听到了那声“谁啊。”他的小腹不自觉热了一下,这声音哑哑的,带着餍足的懒散,屋里有男人。他不作声了,但站在门口也并不想走,他心下第一个想法便是把门踢破冲进去捉奸。
陈染枝直觉到门外的人没走,她欲哭无泪,怎么最近总是有这样的修罗场找上她。张沉尧却麻利地穿好了衣服,他无视她挥手阻止的急切,走出去开门了。
陈染枝这套教师宿舍是一室一厅,厅和卧室间的门只挂了一个水墨山水画的纱帘,厅被学校后勤改造成三间,厨房和卫生间在一边,小小的会客厅就直接连着门和卧室。陈染枝在床上透过隐隐约约的纱看见张沉尧开了门,她头往被里一缩,当乌龟了。
徐青南看着张沉尧,他闻到屋内旖旎的味道和对方身上的晚香玉。徐青南这次脸色非常不好,他没对张沉尧虚与委蛇就直接道:“你又来找她干嘛?”
张沉尧却笑了,他说:“染枝是我的爱人。”
徐青南一把抓住张沉尧的领口,推他入门,并把宿舍门随手在身后关上了。
他把他抵在窄窄客厅的墙上,张沉尧不还手,只是看他。徐青南一字一顿道:“你没有资格!”
陈染枝在徐青南推人入门的那一刻再也缩不住,她跳起来披上希尔顿的浴袍冲了出来。她去拉徐青南的手道:“青南,你听我说。”徐青南并不松开张沉尧,张沉尧反手抓住他,把他往门上推。
陈染枝彻底崩溃,怎么打起来了?!
最后怎么结束的?陈染枝抱住了徐青南的腰,张沉尧狼狈地坐在地上,陈染枝抱着徐青南:“青南,请你听我说,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求求你了!”
徐青南一把把她抓起来,看她满脸涕泪,他用手慢慢擦,说:“你离开他,我就帮你们。”
陈染枝含泪看他,她咬住下唇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张沉尧,她点了点头。
张沉尧内心激愤,他活了五十岁还没有被人这么不尊重过。他想要站起来,却有些体力不支,毕竟刚刚跟徐青南缠斗就耗费了他本来不多的力气。
他被徐青南推倒后,就虚脱了,只是内心还澎湃着怒火。他看见眼前的一对男女站在那,他的小独角兽被另一个男人双手有力地握着,他想要去夺回来,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
陈染枝转身去把张沉尧扶起来,她虽然在哭,出口的话却十分冷静:“沉尧,青南,你们冷静一点。是我不好,我爱上了你们两个。沉尧,我们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来解决我们三个的事情。”
张沉尧脱口而出:“我不需要一介莽夫来插手我们的事情。”
徐青南刚刚冲动打了人,他脸色黑着看天花板,却并不反驳。
陈染枝道:“沉尧,青南很有能力的,他不会伤害你,他可以把这件事情解决的。”
张沉尧道:“我已经写申请辞去院士头衔,我不是院士了,孙灿然就不会再缠着我。”
说到此处,徐青南才开始转头看张沉尧,他一直以为张沉尧和陈染枝是始于诱惑的欺骗,必将终于张沉尧对于世俗名利的贪爱,这种老头子爱虚名多过爱一切,只是他没想到,张沉尧竟然要辞去院士!
陈染枝闻言心惊,她颤颤巍巍道:“不可以......不可以的......”
“你正值做事业的时候,没有帽子,你怎么做那些事情?!”陈染枝开始心痛了!
张沉尧简明扼要地说:“我不能不跟你在一起。”徐青南嗤笑了一声,张沉尧不管他接着说:“过去五年已经证明了,没有你,有帽子我也做不了什么,我甚至连生活都一塌糊涂!”
徐青南闻言对张沉尧生起了奇异的惺惺相惜的感觉,他突然有些好笑,怎么两个本来完全不相干的男人都对陈染枝这么依恋。他终于开口:“去我那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