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生点头道:“还请阿霁哥教我,你放心,学费我一定会让爹爹凑齐……”
谢霁摆手,“并不是学费的问题。一来教学之初,阿姐就曾说过,每个老师都有一套自己的教学之法,二来,拼音学习是个长期积累实践的过程。你一直跟着赵童生学习,他跟阿姐的教授方法天差地别,就算我愿意教你拼音,你一没教材,二没环境,如何长期练习运用?”
“更何况你就不怕一样没学精,再学另一样,混淆之下都成个半吊子?”
麦生道:“不怕,我可以跟阿韫姐买和你一样的教材。”
他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肯定,同样都是下功夫,为何谢霁学几月就能赶上别人一两年的积累,肯定是学了拼音的缘故。
这就像是一个密码,只要知道了其中规律,世上任何字词都能任意取用。
谢霁见他这样执着,又道出一个现状:“可我家卖出的所有书都是没有拼音的。”
麦生咬牙,“那我就自己抄拼音,只要阿霁哥愿意教我。”他说着又深深一拜。
谢霁终于动容。他没有同窗,自读书以来,接触到的同类人也少,此前从未见过求知若渴的真实模样。
此时他因为麦生而反观自己,突然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他如井底之人,或许一辈子都看不到井圈之外的天地,但阿姐有眼光见识,会替他谋划;家里穷没有银钱上学,但阿姐学识渊博,能够担起教导之责;他起步晚,想要有所作为,必得吃多于常人百倍千倍之苦,但还是因为有阿姐,她的开蒙之法给他铺设了一条快速追赶上别人的捷径。
谢霁的一番思量将自己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到了上课的时候,谢韫说话,他响应的态度比往日更加积极。
谢韫觉出不妥,问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昨日的作业没有完成?”所以才因为心虚而表现乖巧?
谢霁摇头,“阿姐放心,作业都已经完成了。”但让他说原因,此时他也是开不了口的,便找借口般将麦生早上所求说给谢韫听。
原来是这事,谢韫不疑有他。
她道:“若是想学,你尽可以教他。”
谢霁本来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见阿姐这么快就答应了,先是一喜,又疑惑道:“阿姐不怕我教会了他,他再传给旁人?”
谢韫笑道:“若是当年先贤们也有此惧,你怕是今日读不到一本书了。”
学问之道,最忌藏私。
“况且三人行,必有我师,同窗间交流学习心得对你提升自己也大有好处。”
谢韫还有没说的一点是,如果她的学习方法能广泛传播,对以后的教辅生意肯定有利无害。之前她就想过教辅书要不要从拼音卖起,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因为卖拼音,就意味着她要开班授课,这可比只卖书费力多了。
开班授课之事也许留待将来有机会实现,如今却顾不过来,但若是有人主动想学,她也乐得教授。
她鼓励谢霁道:“麦生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值得一教。”
于是,此后几日,谢霁除了完成每日功课,又多了一项课业,便是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教麦生学习拼音。
两人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短短几日相处下来,竟都有了几分心心相惜的感觉。
麦生心里盼望着谢霁能够赶快上学,到时候两人就能正式做同窗了。
谢霁告诉他:“我已经决定明年入李秀才的私塾。”
麦生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是了,他是有大志向的人,第一选择肯定会是李秀才。
随后浓浓的失落感盘踞在他的心头,“那这样一来,我们就做不成同窗了。”
谢霁如今同他说话,也不说虚的,他道:“入李秀才的私塾,是我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麦生,我觉得你也该尽早想一想以后的打算才是。”
麦生看着他,又是一愣。
谢霁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赵夫子鼓励你下场吗?可据我所知,赵夫子的私塾里如今从未有一人下过场。你若是有此志向,还是要尽早打算,为将来做准备。”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要想下场应试,得尽早考虑换私塾了。全马岭镇唯一能有此条件的只有李秀才的私塾。
麦生直着眼睛点头,“多谢你的提醒,我会仔细考虑的。”
陈郎君按照契书上规定的日子,将第一批书抄了出来。谢韫一拿回来就立刻通知登记册上的人来取书。
麦生给自家爹爹捎了个信,柳长栓第二日就来了。
他本来只定了四本习题册,但临到取的时候,麦生又变了注意,又要了《千家诗解读》、习题册等三件套。
他不止自己多要了,还对柳氏说道:“表弟马上要开蒙,应该从开头就将基础打牢固些,配套的习题册也买了吧。”
柳氏有些犹豫,“你表弟才认识几个字,没有老师教,他看都看不懂,又如何做?”
麦生道:“表弟入了学堂,我自会照应,到时他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找我。”
柳氏一听,二话不说,配套练习册也买了个齐全。
书既到手,麦生的假期也过完了,他却生了舍不得离开的心思。
他惆怅的叹气,“我的拼音还没有学完呢。”
谢霁安慰道:“无妨,日后等你休沐就来找我,我接着教你。”
“那一言为定。”
谢霁也跟着点头,“一言为定。”说完,顿了顿,又道:“对了,你的字叫什么?爹爹为我取字凝之,日后我们可以以字相称。”
读书人之间相互称字,以表亲近之意。
麦生却红着脸摇头,“我还未取字,不过这次回去,我会请夫子为我取字,到时候再告诉你。”
柳长栓赶了一早上路,买到书后便准备在妹夫家暂住一晚,明日再回,顺便给秦大山夫妇传授些二福入私塾的注意事项。如报名当日,夫子会如何考校,二福要如何穿衣打扮,束脩除了银钱,还要按照古礼准备出哪几样以示尊师重道等等。
晚上,柳长栓坐在炕头,一条一条说的时候,全家人都听的十分认真。
麦生因为早已经过了这一遭,并不觉有多新鲜,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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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等到终于说完,父子二人回厢房内睡觉的时候,麦生突然跪在了地上。
柳长栓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
麦生跪着说道:“爹,我已经想清楚日后我要干啥了,我要像赵夫子说的那样,下场应试,去考童生、考秀才。”
柳长栓愣了好半晌,待反应过来,赶紧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欣慰道:“你既然有这样的志向,我们做父母当然全力支持。”
麦生道:“那我有两个请求,还望爹爹能够答应。”
“你说。”
“第一,我想在姑母家再多住些日子,最近我跟着阿霁哥学习拼音——就是认字的一种法子,还没有学完,我不想半途而废。第二,我想明年开始,去镇上跟着李秀才读书。”
这两个要求都让柳长栓吃惊不小,他先问,“什么认字之法?跟着赵夫子不能学?”
麦生道:“这法子是谢家姐姐自家之法,赵夫子自然不懂。阿霁哥肯教我,也是看在我真心请教的份上,爹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法子我定要学会。”
柳长栓又问:“那去镇上读书之事又是为何?你前几日不是还对赵夫子十分仰慕?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
“哎呀,爹爹,我自然也是仰慕赵夫子的,可你说,赵夫子教的学生里这些年可有下场考过试的?”
柳长栓一时语塞,因为当初打听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还真没有。但这也是赵童生束脩便宜的原因。
俗话说的好,多少钱办多少事呗。
麦生细细解释给爹爹听,“赵夫子和李秀才的教学之法肯定不一样。这几日,我跟着阿霁哥听谢家姐姐讲课,这才知道,原来要想下场考试,赵夫子教的这些只是皮毛,四书五经才是筋骨。”
他忧心忡忡,苦笑道:“爹,阿霁哥比我念书时间短,如今已经开始啃筋骨了,可我还连皮毛都没有学完。”
柳长栓听儿子说完,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便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小事,你让爹爹好好想想。先睡吧。”
说是睡觉,熄了灯,父子二人均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柳长栓再未说其他,起床就去找柳氏和秦大山两口子商量让麦生再多留些日子的事。
“若是不打扰,我明日即可将麦生的口粮送来,还请妹夫帮着多些照料。”
秦大山和柳氏对过眼神,心里都觉得这不是坏事。
一来,麦生这孩子好学知礼,他们也都很喜欢,二来,二福就要上私塾了,要是有个熟悉的人能每日上下学带着他,他们自然高兴。
秦大山大手一挥,道:“说什么口粮不口粮的,孩子想住就住下,正好让他们两兄弟亲热亲热。”
柳长栓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多谢妹夫,不过该给的还是要给,大福媳妇儿马上就要生了吧,到时候可不能把孩子的口粮给耽误了。”毕竟这年头,谁家都紧巴巴的,难有余粮。
事情就这样商量好了。等谢霁知道麦生还要再在清水村住一段日子时,也很是惊喜,“放心,你年纪小记性好,我好好教你,你肯定比我学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