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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拜访赵童生

作者:秦朝独立的榛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福第一日上学堂的时候,既期待又忐忑。


    他从早上起来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表哥麦生,麦生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是昨晚爹娘交代了大半个晚上的话。


    两兄弟一齐洗漱、一齐吃了大嫂做的早饭,然后又一齐背上了书箱出门。


    出得门来,麦生问:“书本可都拿全了?”


    二福心里一紧,赶紧将书箱放在地上,打开仔细检查。全部查看一遍后,松了一口气,抬头对表哥道:“拿全了的。”


    实际上早上姑母帮他装书的时候,麦生就在旁边看着,当然知道没有落下什么,有此一问,也是意在提醒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操心。


    麦生点点头,道:“背起来吧。”


    两人经过谢霁家门口,麦生犹豫了下,对二福说道:“咱们先跟阿霁哥打个招呼再去学堂。”


    二福不解道:“阿霁哥又不上学堂。”


    麦生没回话,见谢霁家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谢霁跟往日一样,正在院里做操。


    见麦生进来,如往常一般先就露出一个笑:“你们俩上学去吗?”


    麦生道:“是,这就准备走了,阿霁哥也要准备上课了吗?”


    他跟着听了几日课,知道谢霁上课时间比学堂里早半个时辰。


    谢霁却道:“我今日休沐,正好跟阿姐也去你们学堂。”


    “去我们学堂?”二福惊讶道:“阿霁哥也是要去上学吗?”


    东屋门帘一掀,谢韫刚巧走了出来,闻言笑道:“不是,我们是要去拜访赵童生。”


    她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穿了蓝色的夹棉衣裙,头发也特意梳的干净利落,鬓角插了两枚小小的簪花,二福不确定是不是金银的,只觉得十分漂亮,阿娘可从未有过这样漂亮的首饰。


    二福年纪轻,他可以盯着谢韫来来回回的观察,麦生却不行,他读了书知了礼,看了一眼就将眼神避开了。


    这时又听谢霁说道:“听说赵童生很喜欢我们家的书,阿姐就想亲自送一套给他。”


    二福眼睛一亮,笑道:“那可好,咱们可以一起去。你们还不认路吧?就跟着我们好了。”


    谢韫见他这样热情,也笑道:“好,那就麻烦你给我们领路了。”


    谢霁和麦生在一旁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看到了对方眼睛里那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傻小子,算上上回拜师,他自己今日也才是第二次去学堂,还是跟表哥一起,就敢一本正经说领路的事情了。


    几人一同出门的时候,二福兴奋的跑在最前面,早上起来的那些忐忑不知不觉减轻了许多。麦生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平日没有的笑容来。


    这条上学路,即使换了出发地点,也无甚新奇,今日却因着谢家姐弟的加入,多了几分新鲜感。


    他不由在心里叹息,要是谢霁也能每日跟自己一起上学,那该多好啊。


    兴合庄离清水村不是太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谢霁曾特意去看过马岭镇的学堂。大门上十分气派的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敬业乐群”,阿姐当时一看就说这句话源自《礼记·学记》,看来李秀才是个治学严谨,又十分注重同窗情谊的人,又告诫他若是日后入了学堂,定要一心专注学业,与同窗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可此时谢霁顺着麦生的手指望过去,发现被称作私塾的那个地方竟毫无特别之处,就是一座农家土院子,跟自家院落毫无差别。


    要是没人提点,他根本想不到这是个学堂。


    麦生道:“这本就是夫子的家。跟你家一样,正屋和东厢房是他家里人日常起居之地,我们平日只在西厢房读书。不过后来因学生越来越多,西厢房就和院墙旁边的菜地打通往外扩了两间。”


    麦生刚上学的时候,西厢刚扩完,里面的位置很长时间都还有许多空余的,可这个月学堂里突然多了十来个学生,夫子每日上课都是笑呵呵的。


    麦生作为资历最老的学生,将他们三人领进去,亲自交给赵童生。


    赵童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已有了几分沧桑,可与他内人站在一处,谢韫立刻觉出不同来,一个像是未受风霜面皮细愣,一个却双手粗糙,额头的沟壑明显要深的多。


    看来读书就是好,日常风吹日晒下地劳作的事情都让不识字的另一半做了。


    赵童生看着是个脾气甚好的斯文人,面对第一回上学的二福,他温言几句,就让他跟着麦生进西厢房找位置坐去了。


    此时才轮到谢韫姐弟见礼。


    谢韫轻轻一福,“先生安好,冒昧打扰,还望勿怪。”


    谢霁在错后一步也跟着一揖。


    赵童生言语温和的让二人坐下,又叫了他的长子赵继儒上了茶,才问起来意。


    谢韫道:“听说我出的那本《千字文解读》曾当堂得过先生的一句夸赞,本是为弟弟启蒙的无奈之举,没想到竟能得先生青眼,我们姐弟实在欣喜。前几日先生休假,今日复课,我们便厚着脸皮来叨扰请教了。”


    赵童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即又捋着胡须笑道:“无须如此。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我那学生教了三年都不开窍,换了一本书突然就开窍了,可见教授学生还得对症下药。”


    这个药嘛,有的是方法,有的则是教材。


    谢韫道:“平民之家读书本就困难,我因着家学缘故,才想着多教弟弟识得几个字,将来与人打交道也不至于连契书都看不懂上当受骗。写那些教材心里其实十分忐忑,就怕曲解了圣贤之意。”


    “如今既能入得先生之眼,我便厚着脸皮请先生再略掌一掌眼。”她说着朝谢霁投去一眼。


    后者立刻伶俐的将书箱打开,从里面抱出一摞叠放整齐的书籍。


    谢韫接过,亲自双手置于赵童生手边的案几上,道:“这些都是我弟弟这几个月读过的开蒙之书,若先生不嫌弃,还请空闲时略翻一翻,若是遇到错漏之处,您肯指点一二,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她此次带来的全是《三字经》《千字文》《千家诗》以及《论语》的三件套,足足十二册。


    赵童生看着谢韫笑吟吟的面庞,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来。那本《千字文解读》他略翻过,哪里有什么错漏,不仅没有错漏之处,里面的内容之细,追根溯源之深,有些连他都想不到,短短一千字,编书之人解读后胜读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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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是以他才忍不住当堂赞一声“难得”。


    这样一个对自身学识十分自信,又在取用之间信手拈来的人,如今放低姿态以请教的托词行赠书之举,又是什么目的呢?


    赵童生心下转了三转,随手翻了几翻,待翻到一本《论语》时,心里多了几分讶异。


    他面上不动声色,状若随意的拿起书本,问谢霁:“你连《论语》都读完了?”


    谢霁听见问到自己,忙躬身答道:“学生不才,如今才读到雍也篇。”


    《论语》二十篇,雍也篇排在第六。


    赵童生又问:“你开蒙多长时间了?”


    谢霁答:“已有五个月。”


    这下就连束手立在赵童生一侧的赵继儒都微微侧目,赵童生更是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道:“古有亡羊补牢,又有拔苗助长,你如今已十三岁,还愿意下功夫开始读书,这本是件好事,可也要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读书参的是圣贤之意,你若囫囵吞枣,只怕读的再多也只是个半吊子。”


    赵童生这几句也算是良言苦口了,谢霁面上露出感激之色,不过却并没有立刻认错,反而又是一躬身,道:“还请夫子指教。”


    赵童生皱了皱眉,先是看了一眼谢韫。他认为学生有错,先是老师的错,可后者非但未表现出羞愧之意,见自己看她,反而还不避不让的直视了过来。


    赵童生哼了一声,道:“好,那我就考考你。存以甘棠,去而益咏。你且说说这两句是何意?”


    谢霁一听,考的是《千字文》。


    他略一思考,便道:“此句之意为,人臣之事君,必当体君心以爱民。亦如召公之去南国,而人思慕之,留所止之树而不伐,愈歌咏于无穷也。此二句化用了《诗经·召南·甘棠》的典故,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说罢,他又做进一步解释,“召伯是周朝的召公奭(shì),以仁政著称,甘棠即是棠梨树。传说召公巡行乡邑,曾在一棵甘棠树下办公,后人存留此树以作纪念。有《史记·燕召公世家》为证,‘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哥咏之,作《甘棠》之诗’。《括地志》也说‘召伯听讼甘棠之下,周人思之。不伐其树,后人怀其德,因立庙,有棠在九曲城东阜上。’”


    谢霁侃侃而谈,一大段话说下来,丝毫不打磕绊。实际上随时被拉出一段话考校,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此时对着赵童生,即使刚开始时略有些紧张,可一旦进入熟悉的考试模式,所有脑细胞都被调动起来的时候,那丝紧张已被抛诸脑后了。


    说到此处,他略顿了顿 ,最后总结道:“古人托物言志、以物寄情,甘棠树就是召公德政的象征,保护树木的行为,实际表达的是对西周贤臣召公的怀念与赞颂,对清廉政治的向往与守护。正应了那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赵童生听罢,怔在当场,半晌未有反应,反而是他的长子赵继儒,神情激动,面色通红,看着谢霁眼睛里都能放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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