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怡的指尖刚触到案上的残页,腕间碎玉便烫得灼人。
她缩了缩手,抬头看向萧鸣——他正将染血的剑穗解下,珊瑚珠上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暗褐,像极了矿洞里那些被烧融的玉屑。
“先理舆图。”萧鸣的声音里还带着金銮殿打斗后的粗重,他扯下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左臂渗血的绷带,“刘统领逃得急,没来得及毁掉所有密信,那叠火漆印的应该是赤焰盟各地联络点。”
苏瑾怡应了一声,将散在案上的纸页归拢。
残页边缘的焦痕还带着烟火气,她的拇指拂过“焚天火矿脉”几个字,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鉴骨术的热流从丹田窜起,眼前的烛火骤然模糊,换作一片猩红——
寒冬的京城飘着雪,她站在朱雀大街上,仰头望着午门城楼上的萧鸣。
他玄色大氅被风卷起,腰间玉牌闪着冷光,而他脚下的城砖正渗出暗红的液体。
人群里有人尖叫,她这才看清那是血,顺着城砖缝隙往下淌,在雪地上洇出狰狞的花。
“苏姑娘?”萧鸣的手覆上她发颤的手背,“又看见了?”
苏瑾怡猛地回神,案上的烛火仍在摇晃,碎玉在腕间烙出淡红的印子。
她深吸一口气,将残页按在胸口:“我看见……大火烧了半座城,百姓的血冻在雪地里。萧鸣,必须现在呈给陛下。”
萧鸣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腕上的碎玉,温度透过发烫的玉面传来:“我让人备了马车,等整理完——”
“你到底是谁?”苏瑾怡突然截断他的话。
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
萧鸣的手顿住,金猊炉里的沉水香混着他身上未散的血腥气,在两人之间漫开。
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目光从她攥紧的残页移到她发间的木簪上——那是前日在胡同里买的,他说配她的月白裙好看。
“前朝景元帝的嫡孙。”萧鸣的声音低得像檐角的风,“我母妃是永宁国公主,所以先帝封我为二皇子。”他扯下腰间的羊脂玉牌,递给她,“这是景元帝的私印,我从未用过。”
苏瑾怡接过玉牌。
冰凉的玉面刻着“承祚”二字,边角磨得圆润,显然是常年贴身佩戴的。
她想起上个月在宗人府查案,看见景元帝一脉的玉牒被涂得漆黑——原来萧鸣的名字,早在他出生时就被两个王朝同时抹去了。
“我要的从来不是皇位。”萧鸣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烛火烤乱的鬓发,“是你在义庄验出老卒骸骨里的毒砂时,是你跪在火场废墟里找焦黑的婴骨时……我就知道,这天下需要的不是复国的旗帜,是能看清骨血里真相的人。”
苏瑾怡望着他眼底的清辉,忽然笑了。
她将玉牌塞回他手里,指尖扫过他掌心里未愈的剑伤:“那便一起做能看清真相的人。”
院外传来梆子声,三更了。
萧鸣将最后一叠密信收进檀木匣,抬头道:“陈尚书那边该等急了。”
陈尚书的书房还亮着灯。
老臣正捧着茶盏看星图,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苏姑娘的飞鸽传书我收着,赤焰盟的手伸到火药局了?”他接过檀木匣,指节因用力泛白,“我让张侍郎盯着户部拨银,李御史去查西山的炭窑——那些运煤车,怕都是运火山灰的幌子。”
“劳烦陈老。”苏瑾怡福了福身,“我们这就进宫面圣。”
皇宫的角门藏在西三所后巷。
萧鸣扶她上马车时,碎玉突然在袖中发烫。
她闭眼屏息,鉴骨术的热流裹着画面涌来:宫墙下的槐树上挂着七盏气死风灯,左数第三盏的灯芯被剪得极短,阴影里伏着三个带刀的人。
“停。”她攥住萧鸣的手腕,“绕到东直房侧门,宫正司的王典簿今夜当值,他收过我替他验的妾室骸骨。”
萧鸣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后巷的槐树——果然有黑影在灯影里动了动。
他调转马头时低笑:“你这鉴骨术,倒成了活的宫防图。”
乾清宫的蟠龙柱上还挂着晨露。
皇帝正对着舆图皱眉,见两人进来,将茶盏重重一放:“朕让人查了内库,景元帝的密档确实少了三箱。”他接过檀木匣,翻到刘统领的手令时,指节捏得发白,“好个赤焰盟,拿朕的江山当赌局!”
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
苏瑾怡转身时,看见刘统领提着鬼头刀撞破殿门,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蒙面死士。
他脸上有道新伤,从眉骨划到下颌,血珠顺着络腮胡往下淌:“苏仵作,你以为皇帝能护你?等焚天火点着——”
“护她的从来不是皇帝。”萧鸣的剑已出鞘,剑光掠过苏瑾怡身侧,挑飞了劈向她后心的短刀,“是我。”
战斗比金銮殿那次更激烈。
苏瑾怡缩在龙椅后,用碎玉感知死士的方位——左边第三个人腿伤未愈,步幅比旁人小半寸;右边穿玄色劲装的是弓箭手,箭袋里还剩三支箭。
她扯下头上的木簪,趁那弓箭手搭箭时掷出,木簪精准扎进他手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萧鸣的剑花扫过刘统领的刀背,“往御花园引!”
刘统领显然没料到他们会反击,鬼头刀渐渐乱了章法。
当最后一个死士倒在汉白玉阶上时,他踉跄着退到御河旁,突然甩来一把飞针。
苏瑾怡扑过去推萧鸣,后腰撞在太湖石上,疼得眼前发黑。
等她再睁眼,刘统领已跳上宫墙,只留下一句冷笑:“苏仵作,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追!”苏瑾怡撑着石头要起身,却被萧鸣按住肩膀。
他的剑还在滴血,眉峰紧拧:“御河外全是他的人,你现在追出去就是送命。”
回到安全住所时,天已泛白。
苏瑾怡瘫在软榻上,看着萧鸣替她处理后腰的淤青。
碎玉突然在腕间发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烫,她甚至能闻到焦糊味——那是火山灰混合着血的气味。
“焚天火不是炸药。”她抓住萧鸣的手,“是……是用火山灰提炼的毒烟。赤焰盟要把京城变成活棺材,让天下人看着他们捏着皇帝的命门。”
萧鸣的动作顿住,药棉上的酒液滴在她腰间,凉得刺骨:“你怎么知道?”
“鉴骨术……第九次异变。”苏瑾怡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那幅画面:京城内外的屋檐下都挂着玄鸟旗,萧鸣站在她对面,腰间景元帝的玉牌和永宁国的皇子佩碰撞出清脆的响,“我还看见……有人要我们对立,用天下人的血做筹码。”
萧鸣替她系好中衣,将她拥进怀里:“那就偏不让他们如愿。明日一早就去见陛下,把毒烟的事说清楚——”
“苏姑娘!萧公子!”院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李夫人的暗桩来报,刘统领带着二十车火药往雁门关去了!”
苏瑾怡猛地抬头。萧鸣已将剑系在腰间,目光如刀:“备马。”
窗外,晨雾未散。
远处某座深宅的阁楼里,玄鸟玉扳指在案上投下细长的影。
黑衣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指尖划过密报上“雁门关”三字,嘴角勾起冷笑。
他揭开案下的暗格,取出半块焦黑的玉——和苏瑾怡腕上的碎玉,正好能拼成完整的火山图。
“真正的火,才刚点着。”他轻声说,将玉片投入铜炉,“苏瑾怡,你以为看透了骨血里的真相?”炉中的火焰舔着玉片,映得他眼底猩红如血,“你连自己,都是块待烧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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