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突兀地撕裂了空气中微妙的凝滞。程昭野胡乱把沾着碘伏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校服下摆扫过孙晞若指尖时,她下意识攥紧衣角,却只抓到一把空荡的风。
“还不去早读?”纪深扣上医药箱,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夏和踮脚想挽他胳膊,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只能鼓着腮帮子跟在后面。
孙晞若落在最后,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个圈。她想起昨夜在暗巷捡到的那封信——烫金纹章的信封里,只写着“程氏集团继承人”几个字,和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全家福。照片上穿小西装的男孩眼神空洞,正是程昭野十岁时的模样。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透进晨光,程昭野的背影被切割成锋利的棱角。孙晞若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听见压低的争执声。
“你别总护着她!”夏和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次校庆她故意撞倒我,害我错过表演……”
“够了。”纪深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些事,你比谁都清楚。”
孙晞若屏住呼吸,瞥见夏和攥着染血的纸巾——正是方才擦伤口时用的。她突然明白纪深那句“小心别重蹈覆辙”的含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早读课的读书声漫出教室,程昭野盯着课本上晕开的水渍发怔。
他想起今早孙晞若手心的温度,和记忆里那个雨夜重叠。父亲的皮带抽在背上的瞬间,是她冲进别墅,把他护在怀里:“别怕,老师在。”
可后来呢?她甚至不再想理他,多爱都没有用……
“程昭野。”教导主任的声音炸响,“你母亲打电话来,让你放学后直接去公司。”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
程昭野起身时,后颈撞上孙晞若的课桌,她藏在桌洞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惊惶,和一丝转瞬即逝的疼惜。
午休时分,孙晞若蹲在篮球场边的灌木丛里。程昭野被几个富二代围住,对方晃着手机里偷拍的照片:“原来校草也会在校外吃路边摊啊?要是让你爸知道……”
“要多少钱?”程昭野扯开校服领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像困兽。
孙晞若攥紧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她昨晚在程家老宅外偷录的——程父摔碎古董花瓶的声音,和那句“废物,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突然,程昭野的拳头擦着她头顶飞过,重重砸在树干上。孙晞若抬头,正对上他泛红的眼:“看够了吗?”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她鞋尖,孙晞若反手抓住他手腕:“去医务室。”
“我说了别多管闲事!”程昭野甩开她,却在转身时被拽住衣角。
孙晞若把录音笔塞进他掌心,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知道你所有秘密。”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程昭野捏着冰冷的金属,想起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总在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可这一世,他不愿再做被施舍的那一个。
“离我远点。”他将录音笔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在孙晞若脚边,“别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让我重蹈覆辙。”
暮色爬上教学楼时,孙晞若蹲在废墟般的录音笔旁。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明灭,她对着空气轻声说:“这次,我还来做你的光。”
远处传来程昭野发动摩托车的轰鸣,孙晞若望着掌心的烫伤,突然笑了。
有些伤,总要疼到极致,才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