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教室玻璃时，孙晞若坐在靠窗的位置，机械地整理着作业本。
程昭野的那本摊开在最上方，空白的纸页上还留着她方才急促翻找时折出的褶皱。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门框上。
“课代表这么关心作业？”程昭野晃了晃手中的打火机，金属外壳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不如顺便帮我写了？”他歪头笑，刻意露出后槽牙，却在看到孙晞若从书包掏出巧克力牛奶时，笑容凝固在嘴角。
玻璃瓶碰撞桌面发出清脆声响奶白色的液体在余晖里微微晃动。孙晞若攥着吸管的手指关节发白：“上次见你在小卖部盯着它看了很久。”
程昭野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里某个被尘封的画面突然清晰——那是三年前的雨天，他在便利店橱窗前驻足的模样，明明只是随意一瞥。
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程昭野弯腰去捡，垂落的刘海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吊儿郎当的神色，抓起牛奶狠狠插进吸管：“课代表这是在贿赂我？”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甜腻的奶香漫开，却烫得眼眶发酸。
孙晞若看着他喉结滚动的模样，上辈子无数个错过的瞬间在脑海闪回。她伸手想抚平他翘起的校服领子，却在指尖即将触及布料时被一把抓住。
程昭野钳着她的手腕抵在墙上，温热的呼吸混着巧克力香气扑面而来：“孙晞若，别玩火。”
“我偏要。”她仰起头，眼里闪着他从未见过的执着，“这次，烧到谁还不一定。”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程昭野望着少女眼底跳动的光，突然分不清这滚烫的温度，究竟来自盛夏的晚风，还是她灼热的誓言。
程昭野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校服布料在两人之间揉出褶皱。
走廊尽头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两下，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模样。
“知道玩火的下场吗？”他压低声音，刻意带着威胁的意味，可孙晞若分明看见他泛红的耳尖。
“知道。”她踮起脚尖，与他对视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就像你当初……”话音未落，程昭野突然松开她的手，转身时撞翻了储物柜旁的清洁工具，扫帚与拖把哗啦倒地的声响惊得孙晞若一颤。
“昭野，又闯祸？”清冽的男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纪深抱着一叠竞赛资料缓步走近，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扫过程昭野紧绷的肩线，又落在孙晞若泛红的眼眶上，“教导主任在找你。”他抽出纸巾递给孙晞若，动作自然得像多年老友。
纪深是程昭野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长得也很帅，同时学习成绩也是年级前排名。
程昭野嗤笑一声，踢开脚边的扫帚：“狗拿耗子。”擦肩经过纪深时，两人肩膀重重相撞，竞赛资料散落一地。
夏和抱着英语书从楼梯口转出来，正巧目睹这一幕，夸张地惊呼：“哟，两位校草这是要上演全武行？”她眨着画着桃花妆的眼睛，突然凑近孙晞若，“晞若，你手背上的烫伤得冰敷。”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冰袋，温热的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孙晞若手腕。
第二天清晨五点，孙晞若站在学校后门的早餐摊前，蒸笼腾起的白雾模糊了眼镜片。
不远处，夏和倚在纪深的自行车旁啃着三明治，朝她挥挥手：“小晞若在等谁？”话音未落，程昭野咬着饭团从巷口晃出来，校服依旧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
纪深的自行车铃铛突然清脆响起，他停在孙晞若面前，递出一盒芦荟胶：“处理烫伤的。”
夏和跳着脚凑过来：“纪大神也太贴心了吧！”她忽然眯起眼，盯着程昭野手腕的擦伤，“这伤口……该不会是我们孙同学抓的？”
程昭野猛地攥紧保温桶，热气在四人之间蒸腾。
孙晞若举起保温桶，露出个讨好的笑：“皮蛋瘦肉粥，加了你爱吃的油条碎。”
男生沉默着走过来，却在伸手时被纪深按住肩膀：“先处理伤口。”纪深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掏出随身医药包的动作让程昭野瞳孔骤缩——这个习惯，分明是他模仿多年的“纪式优雅”。
“烫。”孙晞若突然伸手托住程昭野握着碗的手，指尖相触的刹那，夏和的惊呼与纪深的抽气声同时响起。滚烫的液体泼在孙晞若手背上，她却只是皱了下眉，反而将程昭野的手护在怀里：“疼吗？”
程昭野猛地抽回手，后退几步撞翻了塑料凳。
他盯着孙晞若发红的皮肤，喉咙发紧：“装什么好人……”话音未落，女生已经抓起他的手腕，碘伏棉签准确无误地落在伤口上。
刺痛混着清凉的触感中，他听见夏和在一旁小声嘀咕：“完了完了，校草争夺战提前打响。”
而纪深将芦荟胶轻轻放在孙晞若掌心，目光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