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野把校服领子立到下巴，书包带子松垮地挂在肩头。
教导主任第五次喊他名字时，他才慢悠悠转身，嘴角还沾着便利店饭团的海苔碎屑。
蝉鸣裹挟着热浪撞在走廊的玻璃幕墙上，孙晞若攥着语文作业本的手指骤然发白——
这个场景她再熟悉不过，十年前的程昭野也是这样漫不经心，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是她那时只会躲在人群里，嫌弃他痞气的模样。
“程昭野！上周翻墙逃课，昨天在天台抽烟，今天早读又迟到二十分钟！”教导主任的唾沫星子飞溅在他胸前校徽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
“主任，您领带歪了。”程昭野突然伸手，在对方错愕的注视下，指尖堪堪擦过他脖颈调整领带结。
围观的学生发出压抑的哄笑，孙晞若却看见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极了临终前躺在ICU时，那双再也不会亮起的眼睛。
她猛地冲上前，语文作业本“啪”地拍在走廊护栏上：“程昭野！你的语文作业还没交！”声音比记忆中颤抖得更厉害。
男生偏头看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刃——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与他对视，比想象中更疼，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心脏。
教导主任趁机咳嗽两声：“孙同学来得正好，把他押到教务处！”
程昭野却突然笑了，他伸手抹掉嘴角的碎屑，凑近时，孙晞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混着饭团的海苔香：“课代表这么关心我？”
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抓起他的手腕就走。
皮肤相触的瞬间，程昭野瞳孔微缩——曾经那个连碰他校服衣角都会皱眉的优等生，此刻却攥得那样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滚烫的日光里。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孙晞若的掌心沁出薄汗，却把程昭野攥得更紧。男生的手腕覆着层薄茧，温热的触感透过校服袖口传来，这温度让她眼眶发烫——上辈子直到最后，她都没敢主动触碰他。
“孙同学，手劲不小啊。”程昭野忽然俯身，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该不会是想公报私仇？毕竟以前……”他故意拖长尾音，余光瞥见她骤然苍白的脸色，笑意却更冷了几分。
转过楼梯拐角时，孙晞若突然将他抵在储物柜上。金属柜门发出闷响，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
程昭野挑眉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喉结滚动间，听见她用气音说：“程昭野，这次换我追你。”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蝉鸣声、远处的嬉闹声、储物柜里散落的试卷翻动声，都在这一刻成了背景音。
程昭野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课代表的新游戏？”他抬手扯松领带，作势要推开她，“可惜我没兴趣。”
“你有兴趣。”孙晞若猛地抓住他欲抽离的手，指甲掐进他手背，“你喜欢巧克力味的牛奶，讨厌胡萝卜，讨厌芹菜，书包第二层永远放着创可贴，因为总是打架受伤……”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上辈子那些被她忽视的细节，此刻像倒带的胶片在脑海循环。
程昭野的动作僵住了。眼前少女倔强的模样，与记忆里那个对他避之不及的优等生渐渐重叠又剥离。
他眯起眼，在她眼底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伤，突然想起刚才她盯着自己睫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去的人。
孙晞若松开掐进他手背的手指，掌心赫然印着几道月牙状的红痕。程昭野垂眸盯着那抹红，喉结上下滚动，突然用力甩开她的手。
“同情我？我看样子有那么可怜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说完转身就要往楼梯口走。
“程昭野！”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明天早餐，我会在老地方等你。”男生的脚步顿在最后一级台阶，脊背绷得笔直，却始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