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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维克斯利的投名状

作者:葉林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幕低垂,银月如钩。西里尔果然如格雷戈里所料,踏着夜色前往教皇寝宫觐见。


    餐室内烛火摇曳,银质餐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康拉德自早晨便与格雷戈里置气,此刻虽同席共膳,却刻意避开往日的亲昵。他执拗地攥着银制餐刀,刀刃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刀都像是在切割两人之间无形的羁绊。


    格雷戈里望着爱人紧绷的侧脸,烛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落一片阴影。这位素来温顺的枢机主教鲜少如此执拗,倒让向来运筹帷幄的格雷戈里乱了方寸。修士轻叩门扉通传西里尔来访时,格雷戈里指尖轻抚过手帕上绣着的鸢尾花纹。他早料到这步棋,却算不准眼前人何时才能消气。


    内厅内弥漫着**的气息。西里尔终于得见传闻中的格雷戈里十四世,他恭敬地跪下,虔诚地捧起教皇的权戒轻吻,直到得到准许,才谨慎地直起身。


    “今日,卡斯伯特·达恩已认罪伏法。”格雷戈里的声音如冰泉般冷冽,“这样的异端,你也要替他辩解?”他的目光如锋刃,似要剖开西里尔的胆量。


    “绝非如此,圣座。”西里尔喉间微紧,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那么,你为何而来?”


    “圣座明鉴,达恩确实亵渎了圣徒的威严,且他未曾否认自己的罪行。”西里尔低垂着头,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恰在此时,侍从捧着一碟祝圣过的饼干步入殿内,那是做成罪状形状的圣餐。


    格雷戈里眸光微动,略一颔首,侍从便恭敬地将那碟饼干送入餐室,呈至康拉德面前。


    得到教皇的默许,西里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圣座,如今陛下勒令各大家族公开账册,否则将剥夺议政之权。此举……恐怕有违圣座仁慈的训诫。臣斗胆恳请圣座,废除王室审计院。”


    格雷戈里指尖轻叩扶手,沉吟片刻,道:“待我选定人选,自会遣你一同返回布鲁瓦。”


    格雷戈里坐回鎏金座椅时,**的余韵仍在餐室萦绕。烛火将他绣着金线的袖口映得忽明忽暗,权戒在切割牛排时与银刀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这些都要切开,我快饿死了。"康拉德银叉轻敲着堆叠的鎏金餐碟,他面前银盘边缘还沾着莫名浮现“偷心罪成立”的糖霜碎屑。他刻意绷紧的声线里,藏着格雷戈里最熟悉的委屈。


    教皇垂眸轻笑,刀尖精准地划开肌理分明的菲力。“刚才是谁……”格雷戈里将完美切分的牛排推过去,突然噤声。他看见烛光在爱人唇边勾勒出饼干碎屑的轮廓。


    沾着汁液的银叉"当啷"跌在手帕上,圣徒泛红的耳尖在烛光里透明如琥珀。格雷戈里靠近时闻到了饼干残留的蜂蜜香,俯身吻去康拉德唇角的糖霜:“现在,该审判你的偷心罪了。”


    石砌的拱顶渗着不知来源的水滴,在寂静中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某种阴湿生物的舌苔舔舐着卡斯伯特的神经。墙壁上嵌着的铁环挂着锈蚀的镣铐,那些暗红褐色的污渍在火把摇曳的光里,时而像干涸的血迹,时而又像新鲜渗出的脓液。


    空气里悬浮着腐草、霉斑与排泄物发酵的恶臭,某种更为刺鼻的金属腥气始终缠绕其间。偶尔有老鼠在阴影里窜过,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诡异的微光,仿佛比人类更适应这个失去时间概念的深渊。


    墙角堆积的稻草早已板结成腐殖质般的黑色块状物。某个囚犯上次进食时掉落的碎骨还保持着牙齿啃噬的形状,而今已与地缝里渗出的石灰质融为一体。最深处的水牢传来液体晃动的声响,混着锁链刮擦石板的刺耳声音。


    西里尔在两位修士的引领下缓步踏入地牢深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火把的光影在石壁上摇曳不定。小卡斯伯特敏锐地辨识出熟悉的脚步声,立刻从草垫上跃起,双手紧握铁栅栏向外张望。


    “维克斯利?”他的声音因期待而颤抖。


    西里尔默不作声地从长袍暗袋中取出一把古旧的钥匙。随着锁链坠地的闷响,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缓缓开启。小卡斯伯特迫不及待地冲出牢笼,将西里尔紧紧拥入怀中。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西里尔却冷着脸将羊毛斗篷裹在小卡斯伯特单薄的身躯上。“我来送你最后一程,顽固的蠢货。”他的声音比地牢的石壁还要冰冷。


    就在此时,一缕微光从螺旋阶梯的顶端渗入,随之而来的是地面上此起彼伏的喧嚣。金属碰撞声、马蹄声、呐喊声交织成一片,远比赎罪蔷薇院那夜的骚动更为骇人。西里尔敏锐地抬起手臂拦住小卡斯伯特,火光透过阶梯在众人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警告,同时捂住小卡斯伯特正要开口的嘴。两位修士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四人迅速退向地牢更幽暗的深处。


    灰色的迷雾在教皇宫中缓缓消散,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的纱幔。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男子被数名骑士押解至塔楼顶端,他脸上覆盖的银色面具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格雷戈里背对着他,双手撑在石栏上,俯瞰着下方逐渐恢复秩序的教廷。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示意守卫退下。待骑士们退至远处,他才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如果费仑家族的目标是神使,”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们显然失败了。”顿了顿,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而危险,“如果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


    银面具沉默不语,冰冷的金属表面映出格雷戈里的影子,却无法泄露其下隐藏的情绪。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一道寒光倏然闪过,康拉德手中的穿甲剑精准地刺穿了费仑的咽喉。


    鲜血飞溅,几滴猩红落在格雷戈里的侧脸。康拉德收剑入鞘,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拭去血迹。“不值得为这种人动用‘恩赐’。”他低声道,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靴尖一挑,让那具躯体仰面倒下。


    尸体的手指仍紧攥着一柄未及出鞘的短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康拉德冷哼一声,抬脚碾过那只手,骨骼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塔楼上显得格外清晰。


    待他们返回北翼时,正巧撞见西里尔拽着小卡斯伯特的后领,后者正挣扎着想逃,活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


    “你失心疯了?”西里尔不耐烦地收紧手指,“我难道会害你不成——”


    小卡斯伯特被迫扭过头,刚要反驳,却在对上康拉德视线的瞬间僵住。康拉德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揽过格雷戈里的肩踏入寝宫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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