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斯伯特的身影在喷泉池中彻底消失的刹那,喷泉池的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坠入。路易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那枚狮鹭家徽金戒本该戴在这里,此刻却随那个人质一起消失了,靴尖无意识碾碎了池边一朵蓝鸢尾,汁液染上了大理石缝隙。
“殿下,要叫侍卫吗?”侍从的声音在发抖。
路易突然微笑,这个表情让他俊美的面孔显得格外危险:“你们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他甩了甩湿透的袖口。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人质能在圣泉里溺死?
礼拜堂内,罗伯特五世正用镶嵌权杖轻叩彩绘地砖:“根据《圣约书》第七章,亵渎圣职者可交由王室裁决。”他指尖抚过权杖顶端那颗鸽血石,“比如那位受伤的修士。”
“圣父对您的虔诚印象深刻。”大主教埃德蒙开口打断,袖口金线随着颤抖的手臂闪烁。侧门阴影里,修士正用手语比划着“三重冠消失”的密讯。
路易**地出现在彩窗光斑中:“我渴望即刻告解。”水珠沿着他下颌坠在圣母像衣褶里。他单膝跪地,却下意识摩挲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
罗伯特五世眯起眼睛。这个向来暴戾的儿子此刻虔诚得反常。他刚要开口,唱诗班孩童集体走调——某个高音变成了诡异的嗡鸣。
在王室开始礼拜前,教皇格雷戈里的银十字架突然变得滚烫。他望向彩绘玻璃上圣米迦勒的画像,发现天使手中的天平正在缓缓倾斜。
他意识到圣徒康拉德陷入了未知的幻境。
格雷戈里低头看向珍珠项链,最末端的几颗珠子突然蒙上血雾。那种幻境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他不敢用“万物权柄”的恩赐撕裂整个空间,那样会伤及被困者的灵魂。
幻像正在蚕食着康拉德。藤蔓缠绕上他的小腿,开出一串串花苞。指尖碰到溪水,水面立刻浮现出他从未经历过的幻影。
“圣父......”圣徒康拉德下意识呼唤教皇格雷戈里,声音却被一阵花香堵在喉间。
在幻影的引诱下,康拉德站在悬崖边缘,白袍被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下方云海翻涌,时而显现金碧辉煌的宫殿,时而变成堆满骸骨的深渊。
“来啊...”云中浮现他童年唯一的玩伴,那个早夭的哑女孩正用他记忆中从未听过的甜美嗓音呼唤,“跳下来,我教你手语。”
康拉德指尖微微发颤。七岁那年冬天,他蜷缩在贫民窟漏风的棚屋里,看着小女孩因高烧抽搐却买不起药。现在她站在秋千上,裙摆缀满他后来在教堂彩窗上才见过的宝石。
“这是我的罪过,我忏悔……”康拉德在虚空中画着十字,靴尖已经碰到悬崖边缘的碎石。他握着脖子上挂着的十字吊坠,倾身向前。
“我接住你了。”
自崖上坠下时,康拉德的袍角翻飞如折翼之鸟。忽有白影横截而来,那袭白袍鼓荡如云,珍珠项链凌空散开,千百颗浑圆的莹光在坠落中凝滞。教皇冠下白纱被气流掀起,恍若新娘的头纱。二人跌在岩石上时唯有珍珠相击的清音。
康拉德仰面倒在教皇格雷戈里胸膛上,教皇冠冕垂纱覆住自己眼帘。纱上的葡萄枝纹在日光里浮凸,教皇的呼吸透过三重丝绸传来。
断裂的珠子正顺着教皇的衣褶滚落,有的卡在绣金腰带上,有的坠入石缝。更多的仍在他们相贴的颈项间流转。
康拉德仰靠在教皇格雷戈里臂弯间,格雷戈里的指尖正拂开垂落在他脸上的纱。那白纱被风撩起又落下,如同反复的犹豫。
他想要抬手触碰,却在半途被格雷戈里捉住了手腕。
“您接住我……”康拉德的声音比滚落的珍珠更轻,“就像接住一只坠落的祭杯。”
他的指尖在格雷戈里掌心里微微蜷缩,不敢承认自己曾幻想过这一刻,幻想过格雷戈里的手臂如何将他箍紧,幻想过那白袍下的温度如何焚毁他克制的祷词。
教皇格雷戈里忽然带着他微微翻身,珠串从两人衣袍间簌簌滑落。康拉德的背脊贴上岩石。阴影笼罩下来,冠冕垂纱再次将他们隔出一方天地。
一颗珍珠卡在康拉德的衣领间,莹光映着他发红的耳尖。他想起圣经里的话,“得智慧胜过得银子,其利益强如精金”。可此刻他宁愿做所罗门王堆满珍宝的宫室里,最愚钝的侍从,只为偷得这一刻的僭越。
格雷戈里低下头,白纱随着动作滑过康拉德的脸颊,像一场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总在看我,”他的气息扫过康拉德颤抖的睫毛,“用比望弥撒时更烫的眼神。”
康拉德闭上眼,感到格雷戈里的鼻尖轻轻蹭过他的颧骨,轻柔的动作像对待一片不敢碰碎的圣体饼。而他的手指终于抓住格雷戈里的袖口,丝绸在掌心皱成一团。
温热的吐息像融化的圣蜡,缓缓滴落在康拉德紧绷的皮肤上。他不敢睁眼,怕这一切只是幻觉,睁开眼看到的是冰冷的告解室。
教皇格雷戈里的指尖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脸。白纱垂落在两人之间,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烁,仿佛伊甸园里缠绕的蛇,引诱着他吃下禁果。
“看着我。”格雷戈里低声道。
康拉德睁开眼,他颤抖着启唇,想诵念一段忏悔经,可教皇格雷戈里的拇指按住了他的唇,止住了他即将出口的祷词。
“嘘——这里没有需要告解的罪。”然后,格雷戈里吻了下来。
康拉德的呼吸骤然停滞,格雷戈里的唇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康拉德闻到格雷戈里身上带着**与葡萄酒的气息,像圣餐礼上最隐秘的亵渎。他下意识攥紧了格雷戈里的衣袍,珍珠从他们相贴的胸口滚落。
格雷戈里的舌尖舔过他的唇缝,像神父分发圣体时指尖掠过信徒的掌心,轻柔却不容拒绝。康拉德浑身发抖,齿关松开的瞬间,他尝到了格雷戈里口中残留的圣酒甜味,仿佛一场堕落的圣餐。
白纱缠绕在两人交错的颈间,如同一条柔软的绞索。康拉德在窒息般的快感中恍惚想着,这或许就是殉道的感觉,在极致的痛与欢愉中,被信仰亲手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