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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作者:入雨听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覃储并未看兰清,转而看向宋扬。


    人群发觉对方是个大人物,自觉向旁退去,不敢挡路。


    宋扬两步走向覃储:“爷怎么有空来这看看了?”


    一边说着,一边向身边的一个男人使了使眼色。


    兰清被那男人带走之前,仍旧死死盯着覃储,只是覃储自始至终也并未分给她一个目光。


    宋扬脸上堆起了笑,带着覃储往


    楼上走去。宋协抬眼,撞上覃储淡淡一眼,知他何意,不再随他往上,只停住脚步。


    坐在桌前,宋扬殷勤地为他满上一杯茶。


    “那位上位不久,权轻位微,王爷可有意……”


    宋扬抿唇半晌,脸上有一丝殷切的笑,犹豫着说道。


    覃储抬眼,冷冷瞥他。


    宋扬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住嘴。


    覃储手指摩挲着杯壁,盯了宋扬半晌,抬手轻抿一口茶。


    一丝笑意自眸底蔓延开,覃储声音淡漠:“不急。”


    宋扬抹了把汗,连忙道:“是是是……”


    犹豫片刻,他又道:“方才在楼下,见着个年轻小生,那位是……”


    覃储听到这话,又品了一口茶,杯壁掩住唇角弧度,他声音骤然轻了些:“啊,那是我请的先生。”


    楼下宋协打了个喷嚏,看了看杯中菊花茶,心想是变天了,该加衣了。


    宋扬一听这话,连忙恭维道:“难怪我看这小公子一表人才……”


    覃储懒得听他拍马屁,打断道:“我平日里忙,这楼以后还得靠宋老多关照着了。”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说罢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却激得宋扬老手一抖,险些把茶抖在地上。


    覃储一双剑眉,却眼眸淡淡,本应把锋利的容貌柔化下来,反增几分道不明的未知,似乎不见底的湖,表面的平静,泛起的一点涟漪却总让人怀疑是掩住暗流汹涌,淡淡的一眼,便风雨欲来。


    宋扬不敢再碰那茶,唯恐一个不小心打翻,惹怒了眼前这位。只得堆起满脸皱纹的笑道:“那是自然的,那是自然的。”


    覃储没再说话,转而看向窗外。


    手指摩挲着冰凉杯壁,他却好像被烫了一般地屈了屈手指。脑中骤然闪过的是昏昏熏香,触过之处灼热的温度,水汽弥漫的眼边那一点胭红……


    不知怎的,脑子里蹦出一句海棠醉日来。


    覃储垂眼,仰头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站起身便往楼下去。


    宋扬愣了一下,也很快习惯。


    覃储的性子便是如此,目中无人,自是不会打招呼的。


    他起身拱了拱手道:“王爷慢走。”


    直到那人消失在拐角,宋扬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


    睢王在世时,宫中党羽连片,权倾朝野,前皇帝老子费尽心思替小皇帝埋种。


    如今宫中两立,若睢王在世,尚有一博之力,偏生睢王的种是个没志气的。


    扶不起的阿斗,宋扬呸了一声。


    跟着昭王,难有前途。


    这边正盯着外边发呆,一扭头,便见覃储捏着扇子下了阁楼。


    见到宋协,他收了扇,点了点他的肩:“先生在看什么?”


    宋协目光淡淡:“回王爷,在看雨。”


    覃储往外瞥了一眼。


    方才在楼上,窗掩着,模糊地盖住了窗外雨。


    现在才觉出淅淅沥沥,弥漫的湿气自门口蕴着,雨滴溅落,湿了门口站着的烟巷女子的衣裳,将那朵虞美人染得深了几许。


    覃储应了一声。


    覃储要宋协与他共伞,伞不大,雨却下得紧,两人挨得极近。


    潮湿的气息夹杂了青草和泥土的气味,雨滴在油纸伞上,四溅开来,坠下时发出轻轻的一声响。


    自这场雨后,就算是彻底入了秋,雨几乎是绵绵的不断。


    在淅淅雨声里,一丝寒凉自窗间爬进屋中。


    昏昏沉沉的天,氤氲着屋中更加湿暗下来,仿佛连绵的一场春水,淹进了梦中。


    手指被捏了捏,灼热的气息萦绕,将寒凉也融下去几分。


    身旁人声音杂进漫天雨声里:“明日和我去游湖。”


    见宋协没回答,他又捏了捏那人的指尖:“嗯?”


    宋协疲惫得抬不起眼,也无暇顾及他说什么,倦意深重,轻而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仍是雨,覃储却是个说动就动的性。


    宋协原想劝劝,将要开口时却又收了下去。


    覃储却不要马车,也不用侍女跟随,只允了个侍卫跟在后。


    侍卫叫清川,是刚来时总盯着宋协的那位。后来接触多了才知他总不说话并非装冷酷,而是确确实实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覃储与宋协走得近,全府上下看在眼里,清川一手的消息,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见到覃储身后的宋协时,他瞥了一眼那人,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覃储正侧头同宋协说话,自是没看见,宋协却看得清楚。


    待到覃储回过头去,宋协张了张嘴,用口型骂了他一句。


    奈何覃储看着,清川有话骂不出,只能恨恨地剜了宋协一眼。


    覃储瞥他:“清川,你瞪我做什么?”


    清川有苦说不出,只连忙摇摇头。


    覃储:“罚你半月俸禄。”


    清川:“……”


    没有马车,两人只能骑马去。宋协坐在覃储身后撑伞,一手扶着覃储,一手撑伞有些困难。


    没过一会路程,宋协摇摇欲坠。


    覃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从马上下来了。


    宋协原本也想下马,覃储却说:“不必。”


    宋协有些懵,以为他要叫自己骑马,正想说自己并不会骑马的时候,覃储却伸手往他身前马背拍了拍:“坐这。”


    宋协依言往前挪了些。


    覃储却翻身上马,坐在了他身后。


    宋协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骑马,马撞上树……不对,马摔下悬崖,覃储被摔死,他却借着肉垫活了下来……一时间,大家都传颂起宋协,为他歌功颂德,名垂千史……


    越想越美,腰侧却突然被擦过,熟悉的气味笼罩在四周,覃储伸手去握缰绳,将他圈在其中。


    覃储几乎是在他耳畔说话,气息浅浅擦过:“伞往旁边撑些,别挡住我。”


    宋协愣了一瞬,心仿若被砸进湖底,温温地又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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