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假山后时,姜曈忽然轻轻唤了他一声。
苏观卿脚步一顿,猛地回转身来:“曈曈,你竟真在这里!”
他没有问刚刚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只是朝着姜曈走来,语带关切:“曈曈,你还好吗?”
姜曈没说话。
苏观卿面上焦急忧心之色更浓:“曈曈,我知道刚才叶伯父来过了,是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吗?”
姜曈还是没有说话。
苏观卿回忆着刚才姜曈出声的方位,朝她伸出手去,却摸了个空。
忽然他感觉到衣摆被谁拉了拉,姜曈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在这里。”
苏观卿心中一松,顺势蹲了下来。
“你冷不冷?”姜曈问他。
苏观卿摇了摇头,他刚才着急找姜曈,满宅子飞奔,浑身都有些冒汗。
“我冷。”姜曈嘟哝道。
苏观卿急了:“那咱们快回屋,下雪了,你衣衫打湿没有?”
姜曈不想回屋,她朝前一拱,整个人钻进了苏观卿的怀里,又嘟哝了一句:“不回去。”
苏观卿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撞,一时重心不稳,朝后坐倒在地上。他没有爬起来,却是立即伸手揽住了姜曈。
甫一就手,便触摸到她身上的雪碴,她整个人冷得像个冰疙瘩。
苏观卿心疼地用力抱着她,试图借此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好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苏观卿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有再贸然催促她说话,只是调动一切感官观察姜曈的反应。
……她的呼吸似乎比平常快一点,心跳也更快了,浑身绷得很紧,像是处于极度愤怒或者极度紧张的心情,却又刻意压抑的状态下。
……到底叶盛跟她说了什么?
苏观卿心中又着急,又困惑,却又不忍逼问,只是用力地抱住她。
姜曈缩在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脖颈处,感受到他的心跳也在加快,半晌后,她终于开口:
“刚才叶伯父来跟我说,锦衣卫找到毛章了。”
苏观卿陡然一惊:“什么?毛章被抓了?!他有没有交代什么?”
“没有,叶伯父说,当时毛章还带着一个小孩,眼见着无路可逃,便带着那孩子跳了崖。”
苏观卿一时耸动:“不是说造个假象吗?怎么还真死人了?”
姜曈摇了摇头,脑袋在他的脖颈处摩擦:“阿乔还无音讯,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叶伯父说,锦衣卫应该相信了那孩子就是皇嗣。”
苏观卿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毛章之前差点弄死他,他也没有恨过对方,此时骤然听闻毛章死于非命,心中也并无什么愉快之感,反生出些唏嘘的意味。
但是很快,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如果确认了毛章的身份,那岂不是知道他就是姜怀堰了?岂不更加牵扯到姜伯父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姜曈又摇了摇头,她的呼吸喷在他的下巴尖,痒酥酥的,濡湿湿的,他想要伸手去挠一下,却堪堪控制住了自己。
姜曈道:“毛章死前毁掉了自己的容貌,锦衣卫根据他留下的线索知道他是毛章,应该还不知道他就是姜怀堰。”
“这么说,毛章这是故意为之?他想要牺牲自己一条命,来换取锦衣卫相信那个孩子就是皇嗣。”苏观卿一时被毛章的举动震撼住,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毛章与他爹和姜伯父一样,在下定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吧。
过了好一会儿,苏观卿才问道:“那姜伯父岂不是可以放出来了?”
姜曈没回答。
“曈曈?”
好半晌,苏观卿才听到姜曈低低的,怨愤的声音:“吴安不肯放人。”
“为什么不肯放人?连皇嗣都死了,难道还不能结案?”苏观卿大惑不解。
姜曈冷哼一声:“大抵是宁杀错勿错过吧,他想告诉正统帝,他不会放过任何景泰帝的拥趸。况且毛章死了,此案没有活证,他总得拿什么东西给正统帝交差吧。”
“可姜伯父不会主动招供的,难道他想屈打成招?”
……若是姜怀山谋反的罪名定下来,那曈曈岂不也会受到牵连?
苏观卿越想越慌,可连牺牲皇嗣这一招都祭出来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还有,”姜曈仰头看了看飘雪的天空,“有个事情我没告诉你,咱们家外面一直有锦衣卫盯梢。”
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以前他们还乔装打扮一下,现在穿着曳撒就站在外面,生怕人家不知道一样。”
“那叶伯父上门,岂不是被看到了?”
姜曈道:“叶伯父眼下是右佥都御史,没有罪证,锦衣卫不敢随便动他。”
苏观卿意识到了什么,正色问道:“曈曈,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是有个想法。他们不是就怕我们手上的皇嗣吗?你说,咱们想想办法,把皇嗣送上皇位如何?”
苏观卿一听就傻了。
姜曈继续说着:“反正,他们也没打算给我留活路,不如临死拼上一拼。”
她的语气平平,可苏观卿却听出了一种疯狂的意味。
苏观卿给她吓得魂飞魄散,忙劝道:“曈曈,不可!眼下吴安没有罪证,还不能对你和伯母下手,就是伯父,也能暂时保下一条性命,此事一旦做了,岂不授人以柄。到时候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苏观卿说完,忐忑地等待着姜曈的回应,却感觉怀中人推开了自己,一时更加忧心:“曈曈……”
她在他的耳边轻笑了一下:“我逗你呢,你怎么这么好骗。”她说着,还伸手捏着人家的脸颊,往两边拉,试图拉出一个笑脸来。
苏观卿松了口气,配合地拍拍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可吓死我了。”
可如果他能看到,就会发现,姜曈的眼底殊无笑意。
她说完,撑着苏观卿的肩膀站起来,雪下得很大,此时地上已经积起薄薄的一层雪了,唯有她原来坐着的地方没有雪,只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屁股印。
“好冷,衣服都湿透了,我要回去换衣服了。你也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好。”苏观卿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早已化成水的雪。
两人各自回房。
风拂柳正在西厢房里烤着暖炉嗑瓜子,一见苏观卿这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哎呦呦,这是摔了个屁股墩吗?啧啧,这一屁股的泥,怎么这么不小心!”风拂柳左手托着一把瓜子,右手还捏着一颗,走过来优哉游哉地绕着苏观卿转了一圈。
苏观卿哪里好说他这是陪着姜曈在雪地里坐的,只好含糊应了声,就自己去换衣服了。
他刚关上寝室的门,眉头就皱了起来,适才姜曈说她只是玩笑,他却总觉得她的语气不像是玩笑。
他自己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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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天,迟点在书房的时候,又趁着赵雀生去出恭,屋内只剩下他与姜曈两人,又忍不住跟她确认了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复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却浑然不知,对面的姜曈还在看着自己,那双狐狸眼眯成一条细线,一眨不眨的,眼底闪动的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忽然,她开口道:“对了,你的药差不多又该吃完了吧?”
苏观卿回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了吧。”
“明日去抓药吧,”姜曈说着,语气又凶恶起来,“这次还敢拦着不让买药吗?”
苏观卿忙不迭地摇头:“不敢,不敢。”
“明日顺便找大夫复诊一下吧。”姜曈又道。
苏观卿自然不敢反对,对于又能跟姜曈单独出门,心底反而有些小期待。
然而这个期待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居然落空了。每次都会陪他看病的姜曈这次居然不打算陪他了!
只打发了赵雀生过来给他送了个暖手炉。
“老师不来了?”苏观卿问道。
赵雀生脆生生地学舌:“老师说,天冷不想出门。老师还说了,让师父坐马车去,别吹风。”
“这倒也是,这大冷天的,你跟老师便好好待在家里吧。”苏观卿打发了赵雀生,自己站在门檐下等马车。
一夜落雪,天地间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苏观卿也感觉到眼前一片白芒,不知怎的,这片耀眼的白光,总是让他有些不适意,胸中不由生出些不知来源于哪里的心烦意闷。
风拂柳刚拉着马车过来,就见苏观卿愁眉苦脸地抱着暖手炉站在那里。
他一见苏观卿那个蔫儿哒哒的样子就来气,不由吊高嗓门,尖声道:“怎么?你家大小姐不陪你,就把脸拉那么长?爷爷我陪你不行?”
苏观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控制表情,忙好言安抚了几句。
“上车上车。”风拂柳跳下来搀他。
苏观卿一上去就感觉不大对,记忆中宽敞的马车,此时却变得十分狭窄。他伸手探探,发现马车里堆了很多东西,便只好自己找个角落猫着。
风拂柳也不知是真生气了还是假生气,一路也不跟他说话,架着马车一径去了医馆。
复诊拿药后,风拂柳却没有往姜宅的方向走,而是驾车往城外而去。
苏观卿听着声音不对,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拂柳,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这回风拂柳肯说话了:“哦,反正天色还早,我想出城透透气,你陪陪我吧?”
苏观卿此刻归心似箭,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
风拂柳一看他脸色,又道:“平日里我得守着你,也没机会出门。”
“……那就出城转转吧。”苏观卿答应一声,闷闷地把头缩了回去。
然而这转着转着,情况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苏观卿分明感觉到,马车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不停行进,哪里有半点散心的架势,倒像是在逃命。
“拂柳,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苏观卿又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就随便走走。”
“不对,你骗我!停车!”苏观卿伸出手去,企图去拉马缰绳。
风拂柳吼道:“你坐好,别乱动!”
苏观卿见抓不到马缰绳,便又去扒拉风拂柳。
可他哪里是风拂柳的对手,竟是直接被风拂柳一巴掌推回了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