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青头一次失了镇静自若的态度,还有些像是以为自己听错,又带着些疑惑的语气道:“大人、死过一次?”
徐长夕点头,又道:“慢慢去接受,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今后的筹谋,你不必问太多,我自有对策。”
除青内心似乎依旧挣扎了一会儿,又看到徐长夕不像开玩笑,终于也跟着点头,“属下会永远追随大人。”
除青的反应并不出徐长夕所料,此刻她心中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自己被苏子简捅伤后又是怎么到了除青身边,最可疑的一点是,自己遇刺那日,为何只见除青不见蛛紫?
她长叹气,又道:“你的任务今后我会直接和你说,不必通过徐妍,明天相府外调的城治工作你稍微做做样子,主要……”
她其实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前世她也是花朝文杰双绝之一,四史六艺同文诤言各领一边,从政以后权谋政论算无遗策,仕途一帆风顺,官场人情如鱼得水。
只是……倘若叫除青知道,自己原是死在一个男倌手里,多少有失颜面。
“……主要留意蛛紫还有查查我院里那个叫苏子简的男人。”
百般无奈,她还是不得不和盘托出。
除青思维也算机敏,“看来蛛紫底细不净,而这苏子简约摸就是对丞相大人下毒手的人吧?”
她点头,又补充了几句:“他身后一定还有别的靠山,你做事我向来放心,但这次务必不留痕迹,这苏子简不是一般人,前世连我都没看出来他要杀我的心思。”
除青郑重的行礼领命,转身离开了房间。
似乎是还没缓过神,徐长夕也没起身,口中喃喃着:
“这苏子简……每次去别院好像都能听到他说我的不是。”
她拍了拍头,又摸了摸身上保命的药丸和小刀,检查了床铺四周,方才放心上榻。
——
红骷教知道了沈濯一直来找张简真的事,信上说要张简真一定要取得沈濯信任,从她手上得到消息。
张简真不知这遭是福是祸,福在他能借此多见见沈濯,祸在,他是不可能利用沈濯的。
那么如何平衡沈濯和红骷教,对于他而言又成了一个难题。
红骷教得到消息,说沈濯今天出门了,可能会去都城长街,让他想办法偶遇,制造误会加深信任,任何方法都好,沈濯有大用。
张简真看完任务心情有些凝重,红骷教有人盯上沈濯,要利用她,张简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红骷教是反叛的组织,首领是个男人,似乎是反对沈元染的,他当时于流放雪崩中被红骷教救起,而后被抓过来,替他们卖命。
但因其中是因为红骷教答应过他,会替张定仪沉冤昭雪,便甘愿出卖自己的所有,以求为张氏换一个清白。
可是这些事,若是与沈濯相比呢?
他绝不能害了沈濯。
只是现在没到摊牌的时候,或许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简真听命领着小厮去街上闲逛,他其实不常出来,以前以他美貌,就足够吸引别人来菏木楼,他也借着美色换取消息情报,现今也是为了任务才会出来。
他不能忍受别人打量的眼神,自从他进入菏木楼以后,他就心死了,以前他对花朝男子的教条无比遵守,矜持谨慎,也因为这样,总不会大大方方的也和沈濯说自己喜欢她。
现今时移世易,他早就没有了大家公子的傲气,只觉得周围人都取笑他是个红倌,心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沈濯会怎么看他呢?她心底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下贱?她是不是装的?自己怎么能得到她这么温柔的对待呢?
不想了不想了,至少她表面上很好,那就够了。
他心情低落,在外面即使有红骷教给他安排的小厮保护,仍免不了受人围观,他已经承受不住了,当即又要离开,不想此时街边忽地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膀大腰圆,似乎是京都卖猪肉家的女儿,张简真看了也怕,便即要走,不想女子竟然过来抓住他手,“禾郎?大白天的来这里勾引谁呢?”
张简真心惊,看了眼小厮,没想到小厮竟然不为所动。
他受不了了,被沈濯牵过的手再与别人接触,他只感到天上地下,若是叫他再回到以前和别人低身侍奉的日子,那他宁愿去死。
他不要和这些人在一起,他一直有喜欢的人,他和她本来可以在一起的,他和她本来有婚约的呀。
都怪文诤言、都怪红骷教!怪这天道不公,非要这样玩弄他!
“啊、!”
女子发出惨叫声,那位制住她的玄衣女走出来看着地上的女人:
“喂,调戏别人是不对的。”
张简真惊讶回神,手上又被拿住,他抬起头,正见沈濯对着他勒出红痕的手腕轻吹了吹。
她看着他,“疼吗?”
张简真愣愣地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不疼。”
红骷教的信息是真的,他们有人已经掌握了沈濯的行踪,他一定要告诉沈濯。
沈濯放下心来,又回头看了眼阿展。
阿展会意点了点头,制住女子。
沈濯又走过来,“姑娘,我是沈濯,禾郎是我的人,念在你以前不知道,不怪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就放尊重点。”
女子闻言惊诧,看了眼张简真又瞪了沈濯一眼。
沈濯瞧见这眼神,微微笑了笑。
阿展把女子拉起来,沈濯便又凑近过去,她低声道:
“收好你的怨气,我可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阿展见她说罢,又把女子甩过一边去,斥道:“滚吧!”
张简真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他什么时候竟然成为了沈濯的人了吗?
沈濯说罢,见张简真还愣着,又温柔的带他回到菏木楼。
张简真此时方才如梦初醒,谢过沈濯。
方才实在是思念沈濯失了心智,现在他才想起来,那个小厮和女人应该都是红骷教的人,他们做这一场戏,就是为了让沈濯和自己发生联系,他们真的要对沈濯做些什么,沈濯很危险。
“你怎么出来了?今天我不在,你可要受委屈。”
沈濯给他倒茶。
张简真愣愣的,又把茶推回去,“只是、只是想透透气。”
沈濯思绪深深,今日这出戏拙劣,但唯一有用的一点是,已知禾郎是红骷教的人,红骷教安排他做戏不奇怪,怪就怪在居然知道她会经过京都长街,红骷教有她的行踪,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今天她出门的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多才对。
这么看来,红骷教和皇室或是权臣一定有联系。
不出所料。
张简真越想越害怕,他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叫沈濯受到什么不测,他不是一个大义为先的人,他从小的时候就只有小情小爱,他只想沈濯好好的,他不想管那么多。
“殿下、殿下、”
张简真看着她,最终还是说出口,“殿下,小心身边的人,今天、今天……”
他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说明自己其实也有别的身份,他就再也不可能见到沈濯了,叛党的奸细不抓出去凌迟就不错了,怎么还可能像刚才那样,那么温柔的对待他呢?
他舍不得,他不想舍。
沈濯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不由有几分惊讶。
她其实没料到张简真竟然会想把事情说出来,她以为以前是这个风尘男子演技精湛,没想到他竟然要告诉她自己底细。
这个人,竟然有几分纯粹的可爱了。
沈濯回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笑了笑:
“不用说……来禾郎这里喝几口茶,我还有正事要去办,好好休息。”
沈濯将要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张简真一眼,这个男子痴痴地望着她,十分不舍她的离开,但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沈濯知道今天的事和红骷教目的,她想了想,摘下腰间的玉佩,送过去给禾郎。
“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爱护。”
张简真见她回头心中慰藉,又接过她玉佩,一时恍神。
过了一会儿,沈濯就离开了。
她什么意思呢?
反正,反正,自己还能在她身边,有这个意思,就够了。
沈濯出门,又叹了一口气。
今日本来是出来给皇弟沈让买一只风筝的,但路上遇到了程禾,耽误了一些时间。
沈濯尽快去做好,又想到行踪被人知道,不好走动,也便马上回了三王府。
府内比外面安全些,阿展把收到的线报念给她听,依旧是徐长夕的消息,
情报说文臣徐长夕那处送入的大量男倌里竟然有一人得到她十分的宠幸。
沈濯很在意,徐长夕是她想要争取的人,不知道能不能以这件事做一个突破口。
只是她又多方打听过徐长夕,对今日的事还颇有几分不解:
“徐长夕是什么铁树开花吗?还以为她不近男色,原来是没送到她心坎上。”
阿展撇了撇嘴,“真不知道男色到底有什么好迷恋的,对于我而言,男人根本就是弱小的动物,这么弱,喜欢来做什么?”
沈濯见阿展语出惊人,又轻笑了一声,“**也是人性一种,大多数人没法逃过,不过阿展看来已经战胜了一部分的人性了?”
阿展昂首挺胸,“那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
沈濯垂眸。
**是人性的一种,爱欲也是吧?
她战胜了**,却无法战胜爱欲。
她心里的执念从未消散。
[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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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忆中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