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消沉呀,只要徐长夕爱上你,她命中劫难就会迎刃而解的。”
苏渠玉沉默着,未曾应答脑中那怪异声音试图交谈的劝慰。
“你别不说话呀,对了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叫一声‘零零三’我就出来,你俩同时在场我就自动关机了,有事要抓好时机问哈……”
话音未落,小屋外忽的来报,别院内众男宠搔首弄姿倾巢出动,纷纷期待着这次见徐长夕的机会。
前世的苏渠玉同他们别无二致,满心欢喜的带着最精致的妆面来到正堂,他远远的看了那人一眼,嘴角就忍不住微微勾起弧度。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呐,从知道自己被送到相府上他就整日盼望能够见她一面,那个曾在自己最难捱之时救过自己的人,给自己赠名“渠玉”的人,那天她有若辉光倾洒般夺过老鸨的鞭子,对他说了那些话。
……
往事已矣,只可惜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当真的只有他一个。
前世她不曾对自己青眼,他们这些男倌被送进来三个月后才第一次召见,那日起每三日她都会叫上一个男人侍候。
那人毕竟不俗,在花朝官拜宰相,自然人人想去攀附,然而列队排好的时候,她手原停在了右边,却又转起从左边数,说按这个顺序来伺候。
苏渠玉于是成为了倒数第二个。
他等啊等,第一晚去的人是李子健,他是艺伎坊里称得上是头牌的小倌了,相貌身段样样都好,苏渠玉没想别的,只希望少师大人真能一个人轮三天,那样他就还有机会。
可是他心里到底真爱徐长夕,不可能没对她有过痴心妄想的心思,他靠在窗边,望了一晚的月亮,一夜未曾阖眼。
第二日李子健拖着身体回来,似乎还有些酸痛的样子,其他人羡慕的打趣调侃他,苏子简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是从小就在艺伎坊里长大的人,他明白既然去侍候了又全身酸痛自然没有别的原因。果然李子健竟还不知羞的谈起了和她的情事,他有些生气,一面恨李子健这般不知羞耻,一面又恨为何丞相会青睐这样的人。
他将自己锁在房子里,一直等一直等,别院里男人一个一个的出去,并不似原来每人三日的承诺,有人一天有人五天,他的愿景成为了难以看到尽头的无望之愿,可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被他等来了。
那天他早早便起床收拾,从早上等到日薄西山,等了许久却不见人来接他,他心急,加之心里呼之欲出的思念便想也没想夺门而去,却不想听到了那个秘密。
储君沈芙本是拉拢徐长夕的人,可是那天他却明明白白听到沈芙和那个女人说:
“务必杀了徐长夕。”
她旁边的那位,便是常常跟在徐长夕身边穿黑紫色衣服的女人。
他心急如焚,等那密谋的二人分开便跟着劲衣女子过去,然而那人毕竟习武,男人天生便不如女人矫健,等他终于跟上,那人却已经得手,他心蓦然停住呼吸也艰难,眼见女子还要下手,他夺步上前咬了那女人一口才抢过匕首。
她似乎也没想纠缠,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立时逃开了,可是等苏渠玉再回头看过去,徐长夕已经昏迷。
他简单的给她止血,相府外又响起兵马相围的声音,恰好此时徐长夕身边另一位常着黛色青衣的女人进来。
他没空解释,解下了徐长夕的外衣,又简单交代给那黛色衣服的女人几句便草草离开了。
如他所料,人马追着他离开,那些人果然是不打算放过丞相大人的,他背上十余个箭口便是证明。
“污泥覆渠,渠亦有……玉。”
那是他名字的由来。
是他舍身相护的人送给他的名字。
思绪罢,苏渠玉回神,已经到了相府正殿。
“大人,两院六使送过来的人都已带到。”
蛛紫在前禀报,身后男倌便排做一列,任徐长夕挑选。
苏渠玉像前世那样抬头看那人,她依旧端庄华贵常人难比,他本以为如上辈子一样,那个人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却不想下一刻,他便同她目光对上。
他始料未及,霎时便低下头,脸颊耳朵也通红了起来,他不敢抬头,只怕被扣上冒犯的帽子被她嫌厌,可脑中残存的理智呼唤着他,他这次重生,意味着上一世,她死了。
自己没能救她,她还是死了。
正堂上的情形同前世未有不同,他虽已经料到,心里却还是有些失落。
待到那位除青大人又要把他们带回别院时,他感到自己又要重复上一世的轨迹,他心中忽地有一股冲动,当即便直直跪了下来:
“京城艺伎坊苏渠玉恳请大人垂青。”
——
花朝接壤雪域国,那个国家男子为尊,与花朝国屡有摩擦,好在花朝国力强盛,几日前出征的将军已经班师回朝。
当年武试第一的戚熠,据说已经到都城了。
沈元染即使病中,也还是牵挂戚熠,为她办了一场筵席,给她接风洗尘。
沈元染对戚熠看重,戚熠同时也成为了各个皇子争夺的对象,沈芙背后依靠的是姑姑杨禁的兵权,戚熠若再加入只能算锦上添花,过分了可能会让沈元染以为她屯集私兵,所以接触戚熠对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对于只有朝中文诤言支持的沈净,戚熠却变得尤为重要了。
沈濯能想到这一点,别的皇子大多也都清楚,这次的宴会必须参加,需要观察每个人的动向,重要的是,试探戚熠的动向。
宴会已经开席,沈濯带着于慎坐在沈芙身边,来时特地和他说了收敛一点,没想到他一见到沈芙就和丢了魂一样,眼巴巴地瞧着她。
沈濯微微低了低头,又有些惆怅起来。
对面是沈净、沈涟和沈植一行人和家眷。
文诤言坐在皇子位下,和杨禁面对着,两方人互相不对付,只各喝各的酒。
现下,只等着戚熠来了。
“阿姐,我没晚到吧?”
沈让偷偷摸摸的坐到沈濯身边。
沈让是沈元染最小的孩子,还是男子,在宫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沈濯见他孤单,便对他多有关照。
沈濯点点头,“没很晚,坐下吧,别抢了那位戚将军的风头。”
沈让点点头,“那就好。”
沈让坐下时,往沈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沈濯看到了,但什么也没说。
过不多会儿外边宫女大叫道:“将军到。”
众人目光随之瞧过去,但见戚熠还穿着铠甲,就急匆匆过来了。
“臣戚熠参见陛下。”
沈元染叫她起来,又请她坐到上座。
一番歌舞过后,沈元染便问起戚熠雪域的事。
戚熠摇头,“陛下,恕臣直言,情况不容乐观,雪域狼子野心,多做防备为好。”
沈元染深以为然,又问道:“爱卿觉得雪域有谁是需要多加提防的?”
戚熠回想了片刻,“有个叫霍瑜的将领,是雪域的上将,若能将他击破,事情也许会变得简单一些。”
沈元染点头,若有所思。
沈濯默默记下,不经意间又瞧见旁边于慎拉了拉沈芙的小指头。
沈濯倒没什么,然而沈芙却给她眼神,叫她拉开于慎,沈濯只好照办。
于慎被她拉了回来,还有几分生气。
沈濯撇了撇嘴,要不是阿真不在,至于受这两个人窝囊气吗,她早和阿真在一块了。
可惜啊,可惜。
戚熠坐下时,忽听得沈涟那处说话,“大将军回来,本殿下给将军敬酒,聊表心意。”
戚熠不好再喝酒,便婉言拒绝了沈涟,沈涟见此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沈净撺掇沈涟用这么一招,是为了试探戚熠的动向,然而沈涟愚莽,用错了方法,被拒绝后脸色也不体面,场面瞬间有些尴尬。
“戚熠将军不喝,不如我来替她喝了便是。”
沈芙的姑姑杨禁终于说话了。
杨禁此举不知是为何了,沈濯知道的信息毕竟有限,此时看着二人,又不像结仇更不像有深交的样子,不知怎么判断。
她侧目和沈芙对过一眼,沈芙也摇头,示意不知道。
“爱卿们都能这般礼让,朕心甚慰。”
杨禁替戚熠喝完酒,沈元染便又出来结束僵局,末了还叫戚熠留一会儿,说是有要事相商。
也许是雪域相关的事。
这场筵席就这样结束了。
雪域与花朝毗邻,如果想要达成某件事,能不能从中斡旋找一个机会呢?
可是雪域国人毕竟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与他们合作,未免有些像是与虎谋皮,不太明智,下下选。
——
戚熠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府门内灯却还亮着,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等她,心中又暖起来。
和守门的侍女打过招呼,推门进去的时候,果真见那个人候在堂中,戚熠很高兴:
“施彦。”
施彦听到她的声音,焦忧的神色终于露出几分喜色,他连忙跑出门去,接道:“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戚熠点点头,“这么晚了还等我?以后不要这样,太晚了就回去睡吧。”
施彦见她这样回避自己,又沉默下来,他们上次刚刚吵过架,在戚熠出征的前一天,施彦还看到她和她的一个副将聊得有说有笑。
参军的男子本来就少,行为粗狂一些也能理解,但是那样明知戚熠已经是有夫之妇还要凑上去,实在有些叫人恼火了吧?
可是戚熠居然根本没当回事,还说那副官本就是如此性格,她不认为越过了女子和男子的那条界限。
施彦还能说什么?
本也就是两家安排好的婚事,施彦没什么话语权,何况戚熠与他成亲许久都没有找过别的男子,在花朝女子里都算洁身自好了,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可是他没那么大度,他深知一个道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容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妻子,如果有,那就是这个男人压根不爱这个女人。
但是很不幸,他爱戚熠。
她可是花朝武式第一的女子,这样优秀的女子,早在家中定下姻亲之前他就爱上了她,他暗地里瞧过不知道多少次她的背影,听到自己联姻的对象是戚熠的时候他简直欣喜若狂。
可是他同时也知道,戚熠不认识自己,成婚的当晚,戚熠才第一次见到他。
做好后宅的事,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反正男子的姻缘大多都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做梦去吧。
有戚熠这样尊重他、愿意和他解释的,都算是男子里幸运的了。
是啊,戚熠还愿意解释安慰,愿意买个小礼物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然而戚熠永远不会知道,施彦夜里究竟是如何把那副官的小人扎出无数个针眼的。
施彦点点头,“夫人一回来就去了皇宫,现下肯定累了,我已经备好了热水,夫人洗洗,便回来睡吧。”
戚熠点头,便去了偏房洗浴。
原来她还觉得成亲带着个男人麻烦,但真的和施彦在一起后,发现身边有那么一个体己的人,生活竟然快活了不少。
比如像今天,下朝有人等候她担心她,为她备好热水,宅院里井井有条,待会儿洗完澡以后就能抱着香香的郎君一块睡觉,简直好得不得了嘛。
难怪母亲总说,成亲了就好了。
人果然该先成家后立业。
不过郎君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小心眼了,武将里有一位凭依男子之身突出重围的副官,她很欣赏这样的人,所以平日里会多给他一些关照。
施彦却总是怀疑自己和他有些什么。
戚熠的母亲也有三夫四侍,她想她也可以有三夫四侍吗?
她幻想过有四五个施彦的样子,一下便摇头拒绝了这个念头,她抱不抱的过来不说,这四五个施彦得先打起来。
有一个施彦,就挺好的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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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烽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