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官兵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完了。
这位的孩子在她们城门口挨欺负了。
听说还是独苗。
“都去忙吧。本官只是回来探亲,你们别耽搁正事。”楼予深并未抓着她们不放。
帮她看孩子不是守城官兵的职责,何况引冲突的人打着她大姐的旗号。
“是!”
那队官兵退回城门,继续盘问出入之人。
官兵离开后,蓝衣郎君战战兢兢,回答祁砚:“我是、是刺史大人府上侧夫的兄长,并非刺史夫郎家中兄弟。”
“大姐的侧夫的兄长的女儿,何时有权调兵捉人了?”
祁砚才松手一会儿,过来就看见他家白胖娃娃被人堵在城门口欺负,这口气让他怎么咽?
偏偏那孩子根本没听懂大人之间的夹枪带棍,还敢壮着胆子往外抖:“就算婶母偏心她妹妹,我外祖母还是郡守大人呢,一样能派兵捉你们!”
“哦?”楼予深兴致颇高,“哪郡的郡守大人?”
蓝衣郎君腿一软,拽着他女儿跪下。
“顽女狂言瞽说不能当真,请楼将军见谅!就看在这孩子多少喊刺史大人一声婶母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好。”
楼予深应下,话锋一转:“但幼不教,长者过。强买强卖,恃权凌人,这罪是你还是她娘来替她领?”
“什、什么?”
“你和她一起犯事,虽事未遂,但罪名仍在,理应一人责五十杖。若不罚她,那你就去府衙领一百杖。她掌掴三十,以示惩戒。”
楼予深说完,直接吩咐戴怀沧:“戴老,押到府衙去,按律处置。”
“是!”
戴怀沧将哭哭啼啼的父女两人直接甩进马车,驾车入城,前往府衙。
四周安静许多。
“楼安泽,要入城了,你的骑术还不能骑马上街。”
“噢~”
楼予深朝她那边招手。
楼安泽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将肩上的小棕抱进怀里,看自己双腿腾空,被全身衣裳兜着缓慢飘浮起来,朝楼予深那边飞过去。
楼予深让她坐在自己身前,单手圈住她圆滚滚的腰,和祁砚一起策马进城。
宁老替楼安泽牵着她的小马驹。
——
城门后。
前来接人的侍仆躲在路边小摊贩的推车后面,远远看完城门外的闹剧,捂着嘴不敢出声。
在戴怀沧驾着马车从他旁边路过之后,他撒开腿,赶紧跑回刺史府。
……
楼予深人还没到刺史府,已经有人跪在楼予衡面前,梨花带雨地告了她一状。
“大人,我那外姪只是言语冲撞了些,家兄已经带着孩子跪在城门外道歉了,三妹和妹夫怎能如此?”
楼予衡只是用杯盖撇着浮沫,问他:“三妹和妹夫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城门外那么多人,她们独独盯上你兄长和外姪不放,将人从车里拖出来发生争执?”
喝一口茶润润嗓,楼予衡搁下茶杯。
“回去吧。今日究竟怎么回事,我稍后自会去郡守那边询问情况。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三妹回来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三妹夫眼前。”
那青衫男子向旁跌坐,望着她不敢置信,欲语泪先流。
“大人,分明是三妹一房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大人何必处处退让?本就因着她们回来,让我避人,好!我避着她们,我请哥哥带姪儿过来与我说话解闷。
“可现在、哥哥和姪儿被送进府衙挨板子,我有何颜面再邀他们父女来陪我?
“不过是口角之争,能有多大的事?三妹下令前可曾想过、我那姪儿,她喊大人您一声婶母啊——”
“报!”
守门护卫跑来,朝厅内禀报:“大人,三家主回了。”
“请!”
楼予衡起身,最后看一眼地上的青衫男子,“你回院歇着吧,此事待我问清再议。”
说罢,她大步离开前厅。
青衫男子愤愤握拳,捶地啜泣。
——
另一边。
刺史府前庭。
楼予衡还没走近大门就听见小孩的抽噎,走近一看,自打出生起就成天乐得没边的楼安泽,正坐在马背上抹眼泪。
“怎了这是?”
楼予深牵着马,回答她:“吓着了。”
“来,让大姨瞧瞧,什么事把我们泽儿吓成这样?”楼予衡走到马边,手指勾开楼安泽的袖子和小手。
“呜呜……”
楼安泽两手一撒,露出脸哭得更凶,“刚刚、有个大孩子和她爹要买泽儿的小棕,泽儿不卖,她们就抢。好多护卫——嗝!欺负泽儿一个人,抢泽儿的小棕!”
楼予衡往旁边看一眼停在楼予深手指上的棕鸟。
接过宁老掏出来的帕子,她给楼安泽擦擦泪,轻声哄:“好了好了,泽儿的小棕还在这里啊,没被人抢走。”
“不是、不是——”
楼安泽直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拿袖子一抹脸。
“她说要让大姨派兵抓我,但是、但是大姨都没有为泽儿派兵抓过人……哇呜!大姨是不是很喜欢她?泽儿是不是闯祸了,大姨会不会不喜欢泽儿了——嗝~!”
不讲究好看的小孩,哭得这叫一个撕心裂肺。
字字句句直戳楼予衡的心窝子。
楼予衡双手抄到她腋下,把楼安泽从马背上抱下来,拍着她的背哄她:“这是什么话,大姨最喜欢泽儿了。我们泽儿又没犯事,哪来的孩子能让大姨派兵抓你?胡扯。”
楼安泽抱着她的脖子,像条哭干了水分的蔫黄瓜,趴在楼予衡肩头抽噎。
楼予衡哄得那叫一个心疼。
上次回来还活蹦乱跳的孩子,这次回来连笑都不笑了。
她瞥楼予深一眼,“怎么处置的?”
“让人押去府衙照律办。”
“你在京师就把性子打磨得如此优柔寡断?”
楼予深耸肩,“不然还能如何,那孩子靠山太硬,又是刺史婶母又是郡守外祖母,我怕有人派兵捉我。”
“去你的!”
楼予衡抬起一只手捂住楼安泽的耳朵,转身抱着楼安泽大步往里走,吩咐管家去端点心汤饮。
楼予深笑着往里走,递给祁砚一记眼神。
那意思:胖娃娃出手,一个顶俩。
祁砚斜睨她,唇瓣一张一翕,无声回她:去你的。
有她这么个损娘,泽儿打小就见够了人间险恶。
她娘就是人间最大的险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