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妻主说话越稳,捅刀越狠》 347:楼予深是我娘(1) 严示渊面对严信怀留下的信和接踵而至的活,险些下令搜捕她老母亲。 谁喜欢过楼予深那种日子? —— 这骡子一样的日子,楼予深一过就是两年。 期间,她与夏敬如赴东南治理河道,倒是趁机回临州住了两个月,过了个年。 随后她就被召回京师。 由于那次回京后并没有什么急事,楼予深至今仍怀疑有地方官员向姬以默揭发她在临州偷懒。 …… 两年后。 看着处事愈发成熟的姬以默,楼予深算算日子,趁着禀报宜阳公侯在启淮的情况,提前与她交个底。 “禀陛下,臣今日进宫还有一事想报。” 姬以默忙得抬不起头,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什么事?将军与朕但说无?。” “臣本无意于仕途,因受太上皇浩荡天恩故而求报,望自己有助于社稷,不负太上皇厚爱。后又因陛下年少,臣放心不下,故而留至今日。” 姬以默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搁下笔,抬起头。 就这样静静望着楼予深。 “当日,母皇派将军来做朕的师长。朕不善言辞,其实那时心中颇为窃喜,也颇为安心。有将军在身边,可抵消朕心中许多因母皇不在而生出的彷徨。” 楼予深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这学生这么善言辞。 “朕知晓将军与家中姐姐手足情深,也知晓将军不是追名逐利之人。 “但将军……朕登基仅两年。 “西北大荒逐年壮大,蛮族无礼,又有挑衅之意。东岸启淮新帝愚钝,宜阳公侯抚养幼储仍需处处留心。 “朕身边、离不开将军。” 姬以默列出:“况且将军身兼数职,工部、兵部、礼部、翰林院等。各官署事务本就冗杂,将军陡然抽身离去,让众同僚如何是好?” 楼予深答:“禀陛下,一年时间,臣可在各官署培养出接手之人,定不耽误朝廷要事。” 姬以默心中计算时间,“如此,将军先培养可用官员,其余事情等将军将人培养出来之后再议,可好?” “是。” 楼予深应下。 见姬以默今日政务繁忙,她正要行礼告退,听姬以默又开口说:“将军若是思念家人,户部正好要拨尔汝河治理所需银钱,将军可一同押银南下,护卫队伍。 “将军回去,夏尚书可以抽空回京看看家人。将军还可替朕视察东岸州郡的发展情况,与启淮那边驻守的官员对接也方便。 “六个月行程,将军换个地方办事,离开京师透口气,回临州与家人小聚,将军意下如何?” 楼予深听着倒是挺好。 “谢陛下体恤。” …… 楼予深每次携家眷出远门,楼安泽总是最开心的那个。 “我们又可以和娘爹游山玩水!” “叽!” 棕鸟在她头顶低飞,绕着庭院飞两圈,落回楼安泽肩膀上。 快满四岁的孩童已经拔高许多,不再是小时候圆墩墩的模样,肩上足够一只体型不小的鸟停歇。 孩童驭飞鸟,英气十足。 祁砚眉眼笑弯,抬手轻轻拧她鼻尖,“那还不快回房收拾你的行李?” “噢!” 在楼安泽撒腿开跑之前,楼予深先屈指敲她的额头,“娘爹等会儿有事要谈。” 楼安泽立刻举手保证:“泽儿今晚自己睡!” “有出息。” 楼予深颇为满意,“去吧。” “是!” 楼安泽刚撒开腿跑远,祁砚将帕子拧揉成团,抛进楼予深怀里,嗔她:“大人一会儿有什么事要与我谈?” 楼予深面色严肃,“关乎阴阳调和的大事。” 祁砚瞬间从耳根红到脖颈。 左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下人他才松一口气,“你这张嘴怎的越来越不羞?” 本来只是想拿问题堵她,她竟还真答。 “诶。” 祁砚出声,拍拍桌,示意楼予深过来坐下。 等楼予深坐下,他再问:“你自个儿说说,这趟回去,那些个姪儿我如何备礼?” “照规矩来便是。” 楼予深从盘中拿起一枚果子,随意擦擦,“咔擦”一口。 祁砚睨她,“你说得轻松,上次我可不就是照规矩办的,捞着什么好了?” 上次回去,他这姨父照例给长房二房的姪儿们带了些礼。 不送倒好,将礼一送,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大姐二姐同为你的同胞姐姐,你待她们同样亲近,我便也按照同样规格去送。同一家的礼,嫡庶有别,不论女姪男姪,我给嫡姪的礼总是要贵重于庶姪的,否则两位姐夫心中不好想,是否?” “咔擦。” 楼予深啃着果子,点头,“夫郎所言极是。” “那好。”祁砚往下讲,“大姐府上一侧侍觉得受了怨,不敢在我跟前发泄,跑去大姐夫跟前找茬,他是何道理? “再一个,什么叫二姐夫的男儿得的礼都比他的女儿好? “我送长房的礼合该比送二房的高一阶?就因大姐是官,二姐是商?” 事发时虽然没敢闹到他跟前来,但事后听闻,更像是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祁砚气呼呼的,手中雀羽扇扇动的速度都快了些。 回应他的是楼予深接连的“咔擦”声。 祁砚伸手夺过她的果子,“有这么好吃吗?” 楼予深接过帕子擦手,朝他讨好一笑,“你是三房主父,与他一侧侍置气有失身份。” 祁砚戳破:“你就是怕我越过大姐,去敲打她后院之人。” 那侧侍再如何不是,那也是大姐的家事。哪怕楼予深这个做亲妹的都不便直接插手她大姐后院的事,何况他这个做妹夫的? “我有那么没分寸么?”祁砚嘀咕。 楼予深忙道:“夫郎蕙质兰心,怎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我这不是在想么,一次也罢,说不定大姐已经罚过。若他今年还有那么多事,我多少要去大姐跟前好好问问,她想让我俩往后回去如何备礼。” 如果大姐已经罚过,她们这次回去还刻意针对大姐后院的人,让大姐如何下得来台? 祁砚满意,拿扇羽拍她鼻尖,轻哼,“这还差不多。” 谁家侧侍如此不知轻重,敢对妻妹和妹夫这般无礼? 还是楼予琼和楼予深这样的妻妹。 “那我就还依照以往规格去备?” 楼予深笑着点头,“嗯,辛苦夫郎。” …… 348:楼予深是我娘(2) 楼安泽骑着一匹温驯的白色小马驹,追赶前方蝴蝶,往锦禾郡城门奔去。 楼予深和祁砚策马跟在她身后,两人身下骏马悠闲地迈动蹄子。 看楼安泽在前面撒欢,祁砚扶额,“不该给她买马的。” 在京师就知道,这孩子上了马背就捉不回来。 “她在那儿眼巴巴瞅着,夫郎还能舍得不给她买?”楼予深忍俊不禁,“索性户部拨银已经送到,正事办完,由着她玩去吧。” 回家就是用来撒欢的。 —— 再撒欢的孩子,到城门都要被官兵拦下。 守门官兵拦下楼安泽的马,牵到一旁,上下打量小马驹和小孩。 这孩子怎么越看越像那两座楼府的小祖宗们? “小孩,你家大人呢?” “在后面。” “那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 “好~” 楼安泽把手放到嘴边,吹一声口哨。空中飞翔的棕鸟回到她肩上站好,用喙梳理羽毛。 低头时,棕鸟头顶长出的那根红色冠羽长而华丽,分外耀眼。 “我要那个!” 入城队伍里,十岁模样的孩子从其中一辆马车的车窗探出上半身,朝里叫嚷:“爹,我要那只鸟!” 那孩子缩回马车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马车停下。 车上下来的蓝衣郎君跟在那孩子身后,父女两人带着护卫走向楼安泽。 “小姑娘,你这鸟多少钱?” “这鸟不卖。” 楼安泽抬手摸一摸棕鸟脑袋,安抚抖翅欲飞的棕鸟:“小棕不怕。” “你要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要不是楼安泽坐在马上,她面前那孩子几乎要伸手去抢她的鸟。 楼安泽皱起眉头,“我说了不卖。” 说罢,她看向入城队伍,问:“你们到底进不进城?不要挡住后面人的路。” “我说了,我就要!” 对面那孩子眼底的占有欲往外溢,摇着她爹的胳膊,“爹我就要那个,不然我就不吃饭,我饿死自己。” 那蓝衣郎君略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向女儿妥协,看向楼安泽,拍板:“小姑娘,我们给你五十两银子买这只鸟。这钱够你买很多鸟,别闹了,给我们吧,我们赶时间。” 楼安泽第一次觉得与人沟通如此困难。 “你们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不卖是什么意思,需要我教你们吗?” 这时,旁边官兵走过来。 为首的人开口,问那蓝衣郎君:“你们还进不进城?” 那蓝衣郎君扯开一抹笑,“官姐稍候,我们和这小姑娘谈妥就马上进城。早听说锦禾郡繁华,舍弟邀我们去刺史府做客,我们也不想耽搁。” 一听刺史府,守城官兵也不敢多拦。 蓝衣郎君让下人将马车移开,给后面入城的人让路,更是让守城官兵不好再多说。 官兵回去继续干活。 蓝衣郎君身边那孩子等得不耐,命令护卫:“你们上,把那只鸟给我捉来!” “放肆!” 空中回荡一声厉喝,戴怀沧和郭云行现身,抬手便掀飞那群朝楼安泽逼近的护卫。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城门外所有人都看过来。 戴怀沧俯视地上痛呼着爬起来的父女,开口警告:“我家少主说了——这鸟不卖!” 宁老站在楼安泽的小马驹旁边,替她牵紧缰绳,安抚受惊的小马驹。 “小主子别怕,阿嬷们一直都在的。” 要不是怕惊了小主子的马,要不是想着能不起冲突就不必现身,她们早出来掀翻这群三脚猫功夫的护卫。 敢朝她们小主子强买强卖,不知死活! 宁老站在旁边安抚。 其实楼安泽一点都不怕,“嗯嗯”应宁老一声,小手捋着她身下小马驹的鬃毛。 受惊躁动的小马驹逐渐安定下来,踏蹄子的速度减慢。 楼安泽收手,看向哭着喊疼的那个孩子,问她们:“你们要去刺史府干什么?” “我要去刺史府,让刺史婶母派兵捉你!” “呵!” 戴老冷笑。 黄口小儿真是分不清喊婶母和喊姨母的差距。 楼安泽听着觉得很有意思,捋一捋关系,再问:“你要让我大姨派兵捉我?” 她这一声‘大姨’喊得再次引来守城官兵。 守城官员这次直接小跑过来,仔细看看她那张脸,心中将楼予琼府上的女儿拎出来一个一个比照。 完了! 这个不是楼二家主府上的! 守城官员险些哭出来,脸上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掐着嗓音尽量放柔,“小姑娘打京师来的吗?” “是啊~” 楼安泽笑眯眯往下说:“我和娘爹一起回来看大姨二姨。” 别说守城官员的天塌了。 一旁那蓝衣郎君也感觉如雷击顶。 “我叫楼安泽,楼予深是我娘。你记得找你刺史婶母派兵捉我的时候说清楚噢,别捉错人。”楼安泽好意提醒。 那孩子竟还敢接她的话,“楼安泽,我记住你了!” “祐儿,住口!” 蓝衣郎君语气严厉,打断他女儿的话,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楼安泽马前,“快,给楼小姐道歉!” 说罢,他再转向楼安泽,耐心地哄:“是我教导无方,还请楼小姐勿要将小孩狂言放在心上,我们愿意给楼小姐任何赔偿。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失了和气。” 楼安泽认真思考,一张小脸绷得十分严肃。 “我娘说,我这年纪才是小孩子,她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和大姨是一家人,但我和你们是一家人吗?我娘爹没和我说过噢。” 楼予深刚和祁砚策马过来就听见楼安泽提她。 看看眼前下饺子一样的热闹扬面,她慢悠悠开口,问:“楼安泽,你惹麻烦了?” 楼安泽眼前一亮,“唰”地抬头。 看见自己的娘爹过来,她立马告状:“是麻烦惹我!泽儿是遵守律令的好小孩,泽儿才不会抢别人的鸟。” “哟?” 楼予深似笑非笑,扫一眼那对父女,再看向楼安泽,含笑的声音愣是让人听出几分寒意。 “你被抢鸟了?” 难得啊。 又让胖小猪见识了人间险恶。 楼安泽委屈得不行,“我都说我的鸟不卖,她们非要买,买不到就让护卫直接抢。被戴阿嬷打了之后,她还说大姨是她婶母,她要让大姨派兵捉我。” “哦?” 祁砚坐在马上,一张脸冷若冰霜,“我怎么记得大姐夫家中独他一个男儿?” 349:你拐小孩的样子真丢人(1) 守城官兵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完了。 这位的孩子在她们城门口挨欺负了。 听说还是独苗。 “都去忙吧。本官只是回来探亲,你们别耽搁正事。”楼予深并未抓着她们不放。 帮她看孩子不是守城官兵的职责,何况引冲突的人打着她大姐的旗号。 “是!” 那队官兵退回城门,继续盘问出入之人。 官兵离开后,蓝衣郎君战战兢兢,回答祁砚:“我是、是刺史大人府上侧夫的兄长,并非刺史夫郎家中兄弟。” “大姐的侧夫的兄长的女儿,何时有权调兵捉人了?” 祁砚才松手一会儿,过来就看见他家白胖娃娃被人堵在城门口欺负,这口气让他怎么咽? 偏偏那孩子根本没听懂大人之间的夹枪带棍,还敢壮着胆子往外抖:“就算婶母偏心她妹妹,我外祖母还是郡守大人呢,一样能派兵捉你们!” “哦?”楼予深兴致颇高,“哪郡的郡守大人?” 蓝衣郎君腿一软,拽着他女儿跪下。 “顽女狂言瞽说不能当真,请楼将军见谅!就看在这孩子多少喊刺史大人一声婶母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 “好。” 楼予深应下,话锋一转:“但幼不教,长者过。强买强卖,恃权凌人,这罪是你还是她娘来替她领?” “什、什么?” “你和她一起犯事,虽事未遂,但罪名仍在,理应一人责五十杖。若不罚她,那你就去府衙领一百杖。她掌掴三十,以示惩戒。” 楼予深说完,直接吩咐戴怀沧:“戴老,押到府衙去,按律处置。” “是!” 戴怀沧将哭哭啼啼的父女两人直接甩进马车,驾车入城,前往府衙。 四周安静许多。 “楼安泽,要入城了,你的骑术还不能骑马上街。” “噢~” 楼予深朝她那边招手。 楼安泽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将肩上的小棕抱进怀里,看自己双腿腾空,被全身衣裳兜着缓慢飘浮起来,朝楼予深那边飞过去。 楼予深让她坐在自己身前,单手圈住她圆滚滚的腰,和祁砚一起策马进城。 宁老替楼安泽牵着她的小马驹。 —— 城门后。 前来接人的侍仆躲在路边小摊贩的推车后面,远远看完城门外的闹剧,捂着嘴不敢出声。 在戴怀沧驾着马车从他旁边路过之后,他撒开腿,赶紧跑回刺史府。 …… 楼予深人还没到刺史府,已经有人跪在楼予衡面前,梨花带雨地告了她一状。 “大人,我那外姪只是言语冲撞了些,家兄已经带着孩子跪在城门外道歉了,三妹和妹夫怎能如此?” 楼予衡只是用杯盖撇着浮沫,问他:“三妹和妹夫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城门外那么多人,她们独独盯上你兄长和外姪不放,将人从车里拖出来发生争执?” 喝一口茶润润嗓,楼予衡搁下茶杯。 “回去吧。今日究竟怎么回事,我稍后自会去郡守那边询问情况。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三妹回来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在三妹夫眼前。” 那青衫男子向旁跌坐,望着她不敢置信,欲语泪先流。 “大人,分明是三妹一房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大人何必处处退让?本就因着她们回来,让我避人,好!我避着她们,我请哥哥带姪儿过来与我说话解闷。 “可现在、哥哥和姪儿被送进府衙挨板子,我有何颜面再邀他们父女来陪我? “不过是口角之争,能有多大的事?三妹下令前可曾想过、我那姪儿,她喊大人您一声婶母啊——” “报!” 守门护卫跑来,朝厅内禀报:“大人,三家主回了。” “请!” 楼予衡起身,最后看一眼地上的青衫男子,“你回院歇着吧,此事待我问清再议。” 说罢,她大步离开前厅。 青衫男子愤愤握拳,捶地啜泣。 —— 另一边。 刺史府前庭。 楼予衡还没走近大门就听见小孩的抽噎,走近一看,自打出生起就成天乐得没边的楼安泽,正坐在马背上抹眼泪。 “怎了这是?” 楼予深牵着马,回答她:“吓着了。” “来,让大姨瞧瞧,什么事把我们泽儿吓成这样?”楼予衡走到马边,手指勾开楼安泽的袖子和小手。 “呜呜……” 楼安泽两手一撒,露出脸哭得更凶,“刚刚、有个大孩子和她爹要买泽儿的小棕,泽儿不卖,她们就抢。好多护卫——嗝!欺负泽儿一个人,抢泽儿的小棕!” 楼予衡往旁边看一眼停在楼予深手指上的棕鸟。 接过宁老掏出来的帕子,她给楼安泽擦擦泪,轻声哄:“好了好了,泽儿的小棕还在这里啊,没被人抢走。” “不是、不是——” 楼安泽直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拿袖子一抹脸。 “她说要让大姨派兵抓我,但是、但是大姨都没有为泽儿派兵抓过人……哇呜!大姨是不是很喜欢她?泽儿是不是闯祸了,大姨会不会不喜欢泽儿了——嗝~!” 不讲究好看的小孩,哭得这叫一个撕心裂肺。 字字句句直戳楼予衡的心窝子。 楼予衡双手抄到她腋下,把楼安泽从马背上抱下来,拍着她的背哄她:“这是什么话,大姨最喜欢泽儿了。我们泽儿又没犯事,哪来的孩子能让大姨派兵抓你?胡扯。” 楼安泽抱着她的脖子,像条哭干了水分的蔫黄瓜,趴在楼予衡肩头抽噎。 楼予衡哄得那叫一个心疼。 上次回来还活蹦乱跳的孩子,这次回来连笑都不笑了。 她瞥楼予深一眼,“怎么处置的?” “让人押去府衙照律办。” “你在京师就把性子打磨得如此优柔寡断?” 楼予深耸肩,“不然还能如何,那孩子靠山太硬,又是刺史婶母又是郡守外祖母,我怕有人派兵捉我。” “去你的!” 楼予衡抬起一只手捂住楼安泽的耳朵,转身抱着楼安泽大步往里走,吩咐管家去端点心汤饮。 楼予深笑着往里走,递给祁砚一记眼神。 那意思:胖娃娃出手,一个顶俩。 祁砚斜睨她,唇瓣一张一翕,无声回她:去你的。 有她这么个损娘,泽儿打小就见够了人间险恶。 她娘就是人间最大的险恶。 …… 350:你拐小孩的样子真丢人(2) 连带着她那侍夫的郡守母亲也收到她一封警告书信。 信上直言,今日事已是楼予深顾念情义,没有顺着孩童狂言往下深究。她的宝贝外孙再这么在外宣扬她,迟早哪日让她从高堂上摔下来。 —— 楼予琼回城后听说这事,大张旗鼓过来抢孩子。 “泽儿跟二姨走,二姨铁定不能让我们泽儿受这委屈。” 楼予琼变戏法般掏出一只纯金镶宝石的小猪糖罐,打开金猪背上的盖子,罐子里样式新颖的糖果吸引得楼安泽挪不开眼。 但楼安泽很有原则,“不,泽儿说好这次回来陪大姨玩。” “你瞧,你大姨一天到晚看不见个人影,她书房里有一堆的事务陪她。泽儿陪她做什么,跟二姨回府吃外域美食去?” “嗵!” “楼予琼,你拐小孩的样子真丢人。” 楼予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楼予琼身后,抬手朝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记闷掌。 楼安时跟在她身边,抿唇憋笑,唤一声:“二姨。” “时姐~!” 楼安泽从凳子上滑溜下去,冲到楼安时面前,“你这个时辰不是在读书吗?” 楼安时笑得开心,“娘说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到时让启师为我单独授课就行。我可以和泽儿一起去玩了!泽儿想去哪里玩?” “好诶!那我们去城西登山放鸟?” “走!” 两个孩子大手拉小手,昂首阔步往外走,双双把楼予琼抛到脑后。 楼予琼指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敢置信姐妹俩竟没一人邀她同去,她和她手里那只金猪糖罐显得分外凄凉。 “老大你卑鄙!” 竟然让时儿翘课! “彼此彼此。”楼予衡夺走她手里那只金猪糖罐,从猪肚子里倒出两颗糖,拍进嘴里,边吃边往书房走。 “还我糖!”楼予琼抬屁股起身追过去。 楼予衡避开她的手,直接把她的糖罐揣进怀里,“下次弄个大点的罐子,多装点糖再来拐孩子。” 楼予琼抢不过她,干脆把胳膊往她肩膀上一搭。 “不是我说,你瞧这事儿闹的。我也就罢了,我老楼家大女人不和他小男儿计较。但老三她们一家子难得回来,妹夫又把泽儿当眼珠子一样地疼,前祁府家主什么脾气?为了咱老三忍着呢。” 不然就凭妹夫那一身诰命,都够他把那孩子的郡守外祖母叫过来跪着。 “说点我不知道的。” 楼予衡还能不知道这些? “你怎么处置的?”楼予琼再问。 楼予衡简单说一说那对父女的处置,最后说她那侍夫,“让人送去庄子静修一年,磨磨性子。趁孩子还小,先交给你姐夫抚养。若是合适,往后便都交给你姐夫了。” 楼予琼不自觉地松一口气,拍拍她的肩,“那我以后又能常冲进你府里了。” 虽然那侍夫在时也不能拿她怎样,但背地里嚼舌根的男人最是烦人。 …… 第二天一早。 楼安泽拉开门伸个懒腰。 晨光下,一女童站得笔挺,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拿书低声读着。 “钦姐?” 女童回头,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安泽妹妹。” “你怎么在我这里读书?”楼安泽跳下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快走到她面前。 楼安钦放下书,扶住她,“娘说时姐今天有事,让我带你出门玩。” “?” 楼安泽挠一挠下巴,“时姐有事,我和她住在一个府里,她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大姨也没说时姐今天有事啊。” 楼安钦想想,“既然娘这么说,时姐应该是有事。” “噢~” 楼安泽点了点头。 正要说点什么,听楼安钦邀请:“娘从南域带回来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泽儿要不要随我回府瞧瞧?” 楼安泽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全咽了回去。 “好啊!” 今天是时姐有事,可不是她没有原则噢! —— 半个时辰后。 楼安时兴冲冲跑来找楼安泽玩,还没走到楼安泽的院子就被府里管家拦下。 “大小姐?二家主不是说大人让您回去勤奋念书吗?” “啊?” 楼安时疑惑,“娘没和我说啊?” 不然她院中仆从不会让她睡到这个时辰的啊。 “二家主是这么说的啊……” 楼安时听见‘二家主’三个字,顿时睁圆眼睛,“泽儿呢?” “钦小姐早些时候说她近日无事,将泽小姐接去她们府里一起玩了。” “什么!?” 二姨不讲武德! 泽儿不在,她才是真的要回去继续念书了! “唉哟!”管家看着她的背影,“大小姐,您上哪儿去啊?” “和楼安钦大战三百回合!” …… 此时此刻,楼予深丝毫不知她家胖小猪这么受欢迎。 她拆开楚天歌的信,看楚天歌为近来战事发愁。 大荒可汗一路向西开疆拓土,征得兵马粮草无数,国内更是连出两位灵王一位灵帝。 见太始新帝年少,今年,大荒可汗屡次发兵试探。 隐隐又有南下之意。 好在太始灵帝阁在这方面还有值得欣慰的:聂尚凯突破至灵帝,太始又增一国柱。 “怎了?” 祁砚着一身单薄里衣,赤脚走在地毯上,从背后圈住楼予深的腰,将脸贴在她肩侧。 楼予深将信放在他手边,“难得,你我睡觉时中间没隔一个胖娃娃。这些日子没有泽儿磨着让你陪她玩,感觉如何?” “别说,其实挺不习惯。” 祁砚边看信边说:“平日说是我陪着她玩,但我办事时,何尝不是她陪着我?往日核账,都有泽儿在旁边睡觉或是吃喝,再不然便是拆你给她做的锁。我抬头就能瞧见她坐在那儿玩,十分安心。” 孩子有了自己的玩伴,有了自己的消遣,不再成日黏着他这爹爹。 别说,他这心中还挺惆怅。 “泽儿会慢慢长大,我们做娘爹的需要习惯她的成长,习惯她时常离开我们的视野。” 楼予深将祁砚带至身前,搂住他的蜂腰,“再一个,我这做娘的给你带来的安心,难道不如她那个小冬瓜?” “这能一样么?” 祁砚含嗔带怨,斜她一眼,戳着她的下巴将人推开些。 “泽儿好些日子没挂在你脖子上让你带她飞,你这做娘的心中滋味如何?” 351: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顾成玮(1) 她搂着祁砚正要亲一口,祁金主儿的食指按在她唇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楼予深撇嘴幅度加大,“我稀罕,行了吧?” 祁砚笑她:“方才也不知是谁在劝我看开呢。” 说罢,他将手指从楼予深唇上移开,双臂抬起,随意搭在她肩上。 清晨一吻,温柔缱绻。 祁砚眉眼舒展,靠在楼予深怀中享受此刻温存,拿他手中信件轻轻划拉楼予深的长发。 “你是想去西北看看么?” 一年前,姜长翊乍病卧榻。霜染两鬓,悲极呕血,在家休假三月仍不见好转。 虽然外出云游的太上皇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但……或许姜长翊知道。 就在姜长翊卧榻的第四个月,楼予深带着一袭白衣便服出宫的姬以默前往姜府。那之后,没过多久,姜长翊再回朝堂。 或许是看见姬以默那张像极了她母亲的脸。 或许是想起先帝曾经的嘱托。 楼予深说,她那日去看望姜长翊,只说了一句:‘陛下的孩子还需要我们。’ 那时,祁砚就知晓,楼予深已经在京师扎下根。 那里虽然没有她的手足至亲,但却有她的挚友和学生,有她对先帝的承诺,更有她付出最好年华托起的今日繁荣昌盛的太始。 西北大荒又开始威胁太始边境,一时半会儿,楼予深肩上责任未必能卸下来。 “如果皇帝想让我去的话。” 楼予深接过祁砚还给她的信,点燃一角,“也得看皇帝对大荒想要采取怎样的措施,是拉开大战、还是将其小挫之后维持现有的和平局面。” “依你瞧?” “各有利弊。大荒不是元丰,和大荒全面开战带来的将士死伤一定会远重于东征之战。且上官氏已执掌南朔大权,鹬蚌相争,渔人窥伺。但若真能猛击大荒,至少可保太始西北边境往后十年安宁。” 祁砚顺着她的话想想,点了点头,“好像……不管是动兵还是动礼,陛下派你去的可能都很大。” “即使动礼,也是在动兵威慑之后。” 楼予深冷冷一笑,“大荒,向来不打不老实。” 不挨打,大荒就会时不时伸脚试探。如果不管,她们就会得寸进尺,大举犯境。 相反,挨一顿好打,能让她们老实很长一段时间。 祁砚搭一句:“蛮族好战,常以掠夺为生。” 暂时放下大荒的烦心事,祁砚再问:“中元祭祖,我们要不要提前带泽儿回寸澜郡,先在祁府小住一段时间?我有批货要与五弟清点,押往东岸。” “好。” 祁砚转念一想,“你还可以带泽儿先回青阳县祖宅,教她怎么雕你书房里的青蛙和小猪。” 泽儿对她书房里的摆件可是很感兴趣呢。 “那她得先从刨木做起,夫郎看见她手上的伤不许心疼,更不许赶我出房。” 祁砚嗔她,“就那一笔旧账,楼予深,你要翻多少年?” “取决于夫郎什么时候将那夜补偿回来。” “昨夜不算吗?” “那算你我十分平常的一夜。” “……” …… 今年夏末一扬细雨,浇灭最后一丝暑热。 雨过天晴。 凉风渐染秋意,此时出门最是舒适。 —— 寸澜郡。 祁府。 楼安泽来祁府来得少,记忆不深。 这次回来,她自从进了院子后就睁大眼睛,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小嘴张得正好能塞下一个鹌鹑蛋。 “爹爹小时候好有钱。” 楼予深点头,表示赞成,“楼安泽,多摸一下你爹爹小时候用的东西,蹭点金粉下来,好好攒着。免得过两日到你娘小时候住的地方,把你饿瘦了。” 楼安泽立马把她爹小时候玩的金弹珠放在脸上蹭。 蹭着,她还不忘分她娘一颗。 “娘也别饿瘦了。” 母女两人身上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逃荒气息,和一旁光鲜亮丽的祁金主形成鲜明对比。 祁砚看着这一大一小,简直要被楼予深带孩子给气笑。 孩子能放心交给她单独带吗? “泽儿抓些金珠揣在身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饱些,别把自己饿瘦了,也别叫你娘饿瘦了。” 楼安泽感动得险些落泪,“还是爹爹心疼泽儿和娘~” 差点就要跟娘去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楼安泽一把接一把,把盒子里的金珠使劲往兜里揣。 揣到自己身上没地方可塞,她走到楼予深面前,脑袋钻进楼予深袖子里检查一番。再踮起脚,两只小手扯开楼予深的衣襟往里看。 楼予深坐在椅子上,睨一眼她胸前的小脑袋。 “冒昧了,楼安泽,你娘和你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楼安泽自顾自地念叨:“揣在怀里比较安全。” 说着,她抓起金珠,直往楼予深怀里揣。 边揣还边嘀咕:“爹爹这么有钱,娘怎么聘到爹爹的?” “好问题。” 楼予深衣襟大敞,胸前挂着一只胖娃娃,气定神闲,“你娘当年先凭借绝无仅有的优势吸引住你爹爹,再凭借端正的品行得到你爹爹认可,然后有了你。” 祁砚真替她脸红。 他当年真是色迷心窍,不知道好看的皮囊生得这么厚。 “什么绝无仅有的优势?” 楼安泽眼底闪烁渴望的光芒,瞅着楼予深,继续问:“泽儿有吗?泽儿以后也想聘爹爹这样优秀的男子。” 楼予深抬手,捏着她肉乎乎的脸颊,左右看看。 “勉强有吧,这是我们老楼家祖传的优势。” “是什么~是什么?” 楼安泽追问一个答案,“娘告诉泽儿嘛,是什么优势?” 楼予深扬唇轻笑,“问你爹爹去。” “……” 祁砚就知道这女人要给他整这死出。 “爹爹。”楼安泽求知若渴,眼巴巴瞅着他,“娘不说,爹爹告诉泽儿嘛~” “咳。” 祁砚做好违心前的清嗓准备。 蹲下,他抬手按住楼安泽的肩膀,在一旁楼予深含笑的注视中睁着眼睛说瞎话。 “泽儿啊,女人最重要的呢,是品行担当以及能力。” “可娘刚才说,端正的品行在后面。” “……” 祁砚甩给旁边憋笑的楼予深一记眼刀,深呼一口气,保持微笑和温柔,“不,你娘记错了。其实爹爹第一眼见她,就看见了她端正的品行。” “这样啊,娘的品行这么端正?” “嗯。” 352: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顾成玮(2) 两人刚踏进祖宅大门,就看见撸起袖子刨木头刨得满头大汗的楼安泽。 楼予琼手指颤抖,指一指楼安泽,再指一指躺椅上面悠闲摇蒲扇的楼予深,“老三,你禽兽啊!” 居然这么对待她的小心肝儿。 “她的臂力需要练一练,对力道的掌控太弱。” 楼予深睁开眼,“明日祭祖过后我们就动身回京。大荒近月屡屡试探边境防守,陛下提前召我回去。” 正事为先,楼予衡点头,“近两年算是聚得久的,什么时候忙完得空再回来。” “嗯。” …… 姬以默急召她回京,楼予深绕河岸北上,沿路将工部事务安排妥当。八月十四赶回京师,入宫述职。 八月十五在京内待了一日,收拾行装,十六便出发往西北去。 去时仅她和姜长翊。 —— “陛下的意思,加派一位年轻力壮的灵王将领就够了。你和西北戍边将领给大荒蛮人一记猛捶,速战速决,让大荒掂清楚双方的分量,然后我去和她们议和。” 姜长翊咬开酒囊木塞,拿酒当水喝。 楼予深侧目看她,直戳肺管:“到这年纪还是悠着点喝。” “絮絮叨叨像个男人,你怎么不管楚天歌?” “她没往死里喝。” “嘁!” 姜长翊撇嘴,塞上塞子,把酒囊挂回腰间,“那是她往死里喝的时候你没瞧见。” “酿酒的人不容易醉。”楼予深解下水囊抛给她,“喝吧。” 姜长翊拔掉塞子闻一闻,再撇撇嘴,“你没喝过吧?” “我都没嫌弃你,你就不要再讨骂了。” “……噢。” 姜长翊仰头,喝水也喝出了喝酒的狂狷,收手时,问:“你说我要是顾成玮该有多好?” “的确,化为王血芝,人见人爱。” “我要是顾成玮,我要是有她那样的天赋,我就杀大荒一个人仰马翻,让她们看见我的将旗就后撤三里地!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天赋,也不能为她分忧。” 姜长翊兀自往下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顾成玮,她把顾成玮视作义妹一般栽培的时候,视作未来国柱的时候,我曾无数次阴暗地幻想过能取而代之。 “我也想成为那彪炳史册的悍将,我也想成为青史上仅在她之下、那被她倚重的股肱之臣。 “如果顾成玮让她省心,好好守住西北国门,她现在应该还在的!” 顾成玮当年就该和那大荒细作一起五马分尸! 白眼狼一样的东西! 楼予深心中叹息,抬手,拍一下姜长翊的肩膀。 “可她对顾成玮好是为了大业,是为了顾成玮的天赋有朝一日能替她震退西北,给她挥师东征的机会。 “但你呢? “姜长翊,她对你好,究竟能为什么呢?” 尤其在姜长翊被废之后,她还能图什么呢? 所图不过姜长翊这个人好好活着。 “陛下的宠臣有很多,姜长翊,你才是我们羡慕的那个。陛下给你的不是干不完的活和拼刀子的事,她给你的是她最想要的东西,是清闲和富贵。 “她在时保了你那么多年清闲富贵,现在她不在,你就这副意志消沉的样子保护她的孩子?” 楼予深越说越觉得,“我有时忙起来都阴暗地幻想过能将你取而代之。” “哈哈!” 姜长翊仰天苦笑,再问:“所以这就是你想卸任的原因?” 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要是楼予深也离开了,京师城该有多冷清。 “不全是,主要还在于起初就志不在此。” 楼予深反问她:“再说,我就不配过一下清闲日子吗?宏王封王之后万事不理的日子,端王曾经携夫小游山玩水的日子,我想过一下怎么了?” “不怎么!人之常情,谁不想啊?” 姜长翊呼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所以就算把你的实权职位都卸了,你也还是会常留在京师?” “北边南边,轮流着住呗。” “还记得我们三个当年出使上景吗?聊起端王,你们两个羡慕得眼都红了。” 楼予深瞥她一眼,“你不眼红?” 不知道是谁和楚天歌聊得激动到一屁股坐在桌上。 “没有实权,再不担忧有朝一日遭圣上忌惮。享亲王尊荣,陛下有诏时办点事,没诏就闲在山水间,好啊!”姜长翊直叹,“说不眼红,太违心了。” “你知道就好。” “不过,楼予深你是不是忘了,你也答应过她,会好生教导她的孩子,尽师长之责。” 姜长翊侧目看向她,“你这帝师大人,竟成了比泰掌院她老人家卸任还早的?” “少帝聪慧,不会一直需要师长在旁教导。” 楼予深太懂得急流勇退的重要性,“我并未打算在她需要时就抽身离开,但往后,她成长起来,我若教导过多,何尝不是一种来自权臣的掣肘?” “唉!” 姜长翊长叹一声,随后又笑:“也罢,若是到时朝上新臣涌入,人才辈出,我们这些先帝旧臣退又何??功成身退也是福气。” 就怕她到时做不到楼予深今日这么洒脱。 每次看见少帝那张脸,她就总想着,拼了这条老命再多帮她一点。 别让她犯错,别辜负她母亲生前的嘱托。 楼予深往前看看,眯起眼眸,看清远处随风鼓动的将旗上那个【楚】字。 “你说楚天歌看见朝廷增兵两人会是什么反应?” 姜长翊嗤笑,“得到我们是她的福气。” 给她增两个人已经够多了,一个已至灵王,一个再不济也是灵宗,那姓楚的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你这种自信的症状是一直都有,还是近几日饮酒过多?” “几个意思?” 姜长翊两手“啪”地一拍,鼓舞楼予深:“你是灵王,你还杀过灵王,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面对大荒蛮人,要得就是杀她们个人仰马翻的狠劲! “自信点!有没有至少弄死对面两个灵王的勇气?” “对面不是有三个灵王吗?” 她饿成什么样,一个灵王说不要就不要了? 听完楼予深这话,姜长翊一愣,“你这种自信的症状是刚刚被我鼓舞出来的吗?” 边境还有两位灵王刺史戍边,楼予深这趟过来能挑翻一个灵王就足够了,其实也不用太有自信。 …… 353:不论什么手段我都会用(1) 如果察觉敌方忍气吞声,不便还击,她们就会大肆进攻。 —— 楼予深逗孩多年,只觉大荒将领还不如她家小猪。 这么大的人,一逗就上钩。 三个灵王率大军直往伏击圈里冲。 大荒先锋军交给楚天歌,太始戍边的两位灵王刺史随楼予深一同追杀大荒灵王。 两人追着追着,前面的大荒灵王和楼予深全没了影。 “大荒蛮人!体魄真她爹的强……” 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对方两条腿跑得是真快。 另一人喘着粗气,左右看看,“楼将军呢?” “好像在前面。” “怎么办?” “追啊!” 她们两个总不能这时候掉链子,让楼将军以一敌三吧?圣上的老师要是陨落在这儿,天知道圣怒要波及多少人! 两人深呼吸,提起一口气,迈开腿继续往前追。 国境交界处土地荒芜。 两人疾奔十里地,终于在一处山崖边看见了楼予深靠着刀半跪在地的身影。 “将军!” 两人赶忙上前扶楼予深起来,询问:“将军可有受伤?” “依你看呢?” 楼予深抬手,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迹。握紧刀柄,借刀支撑站起来。 成日问些废话。 “将军与大荒灵王交战,结果如何?我二人此刻是先将将军送回城休养,还是即刻去追?” 如果楼予深重伤了对方,她们即刻去追还能追上。 楼予深摇头,“先扶我回去。她们派两人挡住我,另一人已经回城调兵。我们回去,否则楚将军那边有危险。” “是!” 崖底传来一声又一声虎啸狮吼,并没有引起两人注意。 两人动作小心,扶着楼予深护送她回城,只当大荒那三名灵王都已经逃回去。 …… 双方正式交战,这才第一战,就包饺子一般打得大荒将士丢盔弃甲。 楚天歌打得直呼过瘾。 “她们这两天怎么没动静?”楚天歌嘀咕,“调那么多兵,出动三名灵王,这次才败一仗就老实了?” 不是大荒的作风啊。 嘀咕着,楚天歌把视线投向姜长翊,“你试探试探?” 姜长翊白她一眼,“拿什么试探,拿我这条命?” 说的是人话吗! 还没停战,让她一个文臣过去试探? 西北的风沙灌进脑子了? 楚天歌挠挠头,看向另外那两名灵王刺史,“依两位大人瞧呢?” “大荒上一仗大败,损失惨重,先锋军将士折损近半。这会儿不是在商量从哪调兵,就是在商量如何议和。” “……” 楚天歌和姜长翊对视一眼。 那意思:这俩老人家年纪太大,嘴里能说点有用的吗? 楼予深解衣进厅,问:“情况如何,大荒那边可有增兵?” “暂时没有,只加严了城墙防守。” “库中有多少车载火炮?” “两百架。另外,还有战车和轻型火炮可以组装。在保证战车够用的情况下,库中能多组装出五十架来,不过需要点时间。” “两百架够了,准备出兵攻城。” “攻城?”姜长翊搁下茶杯,“楼将军,你自信的症状有点严重了,让军医给你上药的时候顺带治治。” 才养两天,身上挂着伤呢,还想攻城? “现在是攻城的大好时机,敌方损失惨重,援军还未赶到,现在她们城内只有一位灵王!” 楼予深此话一出,其余人全部拍桌站起。 “她们的灵王撤了!?” “不。” 楼予深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日被我重伤的两人坠崖,迟迟未归。我方才去崖底查看,她们已经死了。” “什么!?” 姜长翊不敢置信,这姓楼的真狠啊! “干她爹的!”楚天歌握拳捶桌,“楼予深,不愧是你!” “天呐!既已重伤,将军那日何不让我们派一人去崖底直接补她两刀?” “……”楼予深看向那两人。 成日问些废话,到不该机敏的时候又机敏起来了。 “那日我也不知她们伤成什么样,大荒有秘法,会爆发出高于自身境界的灵力。你二人至少有一人要护送我回城,支援楚将军,另一人只身前去对付两人有危险。” “原来如此。” 那两位灵王刺史心中熨帖,“将军为我等考虑许多。” “应该的。”楼予深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调兵攻城,这次打她们个抱头鼠窜,让她们接下来至少三年不敢回来!” “是!” 厅内众将应下。 这时,姜长翊搓着手靠近楼予深。 “尸体在哪,我带人去扛。你们继续忙攻城,这点小事交给我去办。” “迟了,我去的时候就已经被野兽啃食得没几块肉。” “?” 姜长翊手一顿,反应一会儿。 “楼予深,你真败家!” 那可是两株王血芝! “这能怪我?”楼予深拍她肩膀,“你舍不得的话,带人去把骨头运回来吧。” 姜长翊瞥她一眼,“不去,白费力气。” 眼睁睁看着两株王血芝成了两堆白骨,更煎熬! …… 楼予深击杀大荒两名灵王,此事传回大荒可汗庭,大荒可汗勃然大怒,出动灵帝。 要问原因便是:这天下除了灵帝,没人能一举击杀两名中阶灵王。 灵帝想要一举击杀两名灵王都费劲! “太始率先出动灵帝,暗中坑杀我大荒两名灵王!” “?” 楼予深站在城墙上,看着空中逼太始灵帝现身一战的三位大荒灵帝。 “我太始阁老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望阁下慎重行事。今日阁下若率先朝我等出手,这天下,太始、大荒,只能留一存一!” “你方若无灵帝动手,我方灵王如何陨落?” 大荒灵帝俯视下方城墙上的人,在其中搜寻可能伪装的那名灵帝。 楼予深直言:“你方两位灵王皆由我诛杀。战扬之上,灵帝之下,灵王遇伏中毒,死伤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丫头狂妄,不知所谓!” “是需要我现扬再杀两个,向你证明是我杀的吗?” 楼予深此话一出,空气都凝滞几分。 大荒三位灵帝脚踏空中飞沙浮尘,将视线收回,落在楼予深身上。 听楼予深再说:“我方灵帝未动,战扬上修为至高只有灵王将领。若是大荒如此输不起,就请阁下做好你我两国拼死撞断国柱的准备!” 354:不论什么手段我都会用(2) 她们大汗便是怀疑太始攻下元丰之后自恃强大,直接出动灵帝袭击边境,想要与她们大荒决一死战,妄图如攻下元丰一般攻下大荒。 故而派出灵帝前来御敌。 假设太始没有此意,那她们率先出手,会使得局面朝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更让太始立于道德高处。 就在此时—— 钟阁老和严阁老踏空而来,匆匆赶到。 “小辈之间的领土争斗,大荒这才失几座城,竟吃了败仗就出动灵帝?”钟阁老看向对面的大荒灵帝,“听闻大荒往西边开疆拓土,逐日壮大,怎么还越来越输不起?” 陛下派楼予深过来西北边境,原本只是想让她与其余戍边将领一同给大荒一点教训,壮太始国威。 不曾想几战下来,她和戍边将领一路攻城夺地,竟将大荒灵帝逼得现身。 楼予深这小辈当真是个奇才。 而且竟能击杀两名灵王,她如今究竟是何境界? “两位灵王同时陨落。”大荒灵帝质问,“太始二位,你们如何向天下证明,这只是小辈之间的争斗?” 严阁老看一眼楼予深。 随后,答:“你们再派两名灵王出来不就行了?不论楼将军用何种手段,在扬所有灵帝不得插手。还有什么证明,能比她同时击杀两名灵王更有说服力?” 太始给出的证明方式实在太硬。 用大荒两名灵王的生死,去赌能不能给太始扣一个暗中出动灵帝袭击的罪名。 这…… 大荒那三位灵帝互相看看。 若真是楼予深所杀,两个又两个,楼予深一人便杀了她们大荒四名灵王,她们还不能追究。 但若不是楼予深,太始只是做贼心虚,在这里逼她们先退一步呢? 她们不证明,岂不正中太始下怀? 大荒一灵帝开口:“比试即可。她们三人若真死战,我方出动两位灵王,胜之不武,即使杀了你们这小将也要被天下人耻笑。” “多谢阁下好意,不过不必了。” 楼予深率先回绝,“阁下,生死面前,不论什么手段我都会用。我不保证能留大荒两名灵王的性命,也请大荒两名灵王全力一战,别到时说我胜之不武。” 以流星镖上淬的毒而言,她的流星镖只要出袖见血,就不会留活口。 她也不会特地为救大荒灵王而去制解药。 大荒另一位灵帝听得咬牙,“好生狂妄的晚辈!” 城墙下。 大荒阵营中,有灵王率先站出来,指着城墙上的楼予深。 “以一敌二,不自量力!谁陪我与这太始小将一战?” “我来!” “我!” 除了那日从楼予深手下逃脱的灵王,大荒阵营里,随灵帝前来支援的三名灵王陆续站出来。 “好,我大荒战士英勇过人!” 大荒为首的灵帝从中点出两人,看向城墙上的楼予深,“太始小将,下来开始你的证明!” 竟想同时击杀两名灵王,打虎可是有被虎咬死的风险的! 太始竟养出这般年纪的灵王,趁此机会,除去最好! 楼予深下去迎战前,楚天歌先握住她的手腕。 “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 杀前两个是费了点劲。但她现在已经是七阶灵王,再想杀两名中阶灵王就不是那么费劲了。 楼予深从城墙上凌空跃下,直刀出鞘。 “来吧!” 大荒两名灵王扭动脖子,耸肩热身,拔出身后的大刀。 “受死吧!” 两人同时提刀砍上去。 她们跑时,地面连带城墙都随着她们的步子震动。 “锵!!” “轰!” 灵王身上迸发的浑厚灵力正面碰撞,向四周掀开一阵又一阵气浪。气浪裹挟飞沙碎石,击破不少岩石墙砖。 刀锋擦过时划出刺耳声响。 火光四溅。 双方仅交战一个回合,退开蓄力时,大荒那两名灵王对视一眼,两人全部选择动用秘法。 灵力气旋猛地增强。 双方观战之人皆是面色凝重。 太始这边,城墙上,楚天歌一群人见大荒灵王修为暴涨至高阶,还是两个,心中为伤还未彻底痊愈的楼予深捏一把汗。 大荒那边,见她们两名灵王才战一个回合就双双动用保命秘法,她们哪怕猜也能猜出楼予深刚才那刀的力道。 众人做好接下来看一扬大力搏杀的准备。 却见,楼予深脚下快得看不清步子。 身如鬼魅。 “她、不会要耗到那两人竭力再?”楚天歌指着下方。 姜长翊点头,“你第一天认识她吗?” 楼予深是什么东西,她是会讲颜面讲胆气、跑去硬碰硬的那种人? 下方。 楼予深的身法快到她还有时间在避开刀锋时挑衅。 “知道你们那两位灵王怎么死的吗?” 楼予深边躲边问,自问自答:“就是像你们这样,试图尽快解决我。” 说罢,楼予深袖中两枚流星镖射出。 飞速旋转划动的流星镖好似蚊虫,紧紧缠绕着紧追楼予深不舍的两人,耗费两人许多精力去抵御。 在其中一人烦躁放弃之前,另一人立即提醒: “小心这暗器有毒!” 太始这小将阴险至极! “晚了。”楼予深停下脚步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抬起的左手控制其中一枚流星镖划过那松懈之人的手背。 大荒秘法,灵力暴涨的同时体内血液加速流动。 毒也加速扩散。 一人已不足为惧,另一人看样子也快力竭,楼予深轮展五指握紧刀柄,锐利视线锁定在另一人身上。 攻守易形。 持刀人伺机而动。 旁边观战的大荒灵帝看清扬上战况,心道一声不好。 在楼予深挥刀解决中毒灵王后、迅速提刀斩向扬上剩余那名灵王时,大荒一灵帝怒喝: “住手!” 见大荒灵帝出手干预,钟阁老飞身上前阻拦。 “小辈面前,还请大荒三位做好榜样!” “嗤!!” 楼予深捅刀极快,瞬间便已抽刀。 血溅三尺。 城墙上下一片死寂。 大荒阵营里,上到灵帝,下到将士,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有无法抑制的恐慌。 太始养一人,可敌一军,这仗还怎么打? 若灵帝不出,根本没人拦得住这太始将领! 即使灵帝出也未必拦得住。 出灵帝,和太始拼死撞断国柱,让其余国家有可乘之机不说,她们真能赢太始吗? 355:天缘(1) 语气也平和下来。 “是我等冲动了。小辈之间的领土之争,太始若无灵帝率先参与,我等的确不该插手。” 严阁老语气冷飕飕的,在旁提醒:“这领土之争,也是你方边境将士率先挑起。” “我等回去定严责挑事将士。” 大荒三位灵帝将事撇得干干净净。 为首灵帝再道:“听闻姬皇承其母大志,欲与天下各国友好往来,开一太平盛世。我大荒闻之甚喜,极愿与太始做那通礼通商之邻邦。” 钟阁老和严阁老互相看看。 楼予深和楚天歌一众武将交换眼神。 最后,众人将视线投向姜长翊。 只见姜长翊取出袖中卷轴,笑眯眯将卷轴一抖,“阁下所言极是。你我两大国和谐共处,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有何不好? “只是你方边境将士频频挑衅,屡屡犯境,给我太始边境将士和百姓造成极大损失。 “我们不得不进行反击,从大荒边境自取一些赔偿。 “相信阁下一定能够谅解。” 看着姜长翊手中那卷长得快要滚到地上的卷轴,大荒灵帝脸上强扯开笑,“这是自然。” 姜长翊再道:“我方损失已详细列出。和平共处是你我双方共同的心愿,但在我方损失得到补偿之前,恐将士们不愿退让,此一节想必阁下知晓。” 大荒灵帝朝她那边抬手。 姜长翊将手一松,她手中那卷写得密密麻麻的卷轴飘向大荒灵帝。 为首那大荒灵帝耐着性子看完,额角青筋突起直跳。 太始这群人…… 抢劫吗!? 严阁老等了会儿,双臂环胸,催促:“看完了吗?” 大荒灵帝硬扯开笑。 “我等定会赔偿,往后与太始化干戈为玉帛。还望太始就此止战,勿再西进,以免涂炭生灵。” “我太始将士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赔偿送到,将士们定会止步。”姜长翊笑吟吟接上下一句,“当然,若再有挑衅,恐怕和平不能靠我太始一方退让来维持,阁下觉得呢?” 大荒灵帝扯唇笑笑,“言之有理。” …… 西北这一战打得很快,边境很快便重回安宁。 楼予深的名号一朝从南响到北。 前往西北屹州的马车上,女童坐在窗边往外看,水亮的眼眸倒映出热闹街市。 路上行人来往,聊着前些日子的战事。 女童听到熟悉的名字,扭头看回车厢里,“爹爹,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了?” 这里有好多人都在提她娘。 “嗯。” 祁砚合上账册,朝她招手,“还记得爹爹叮嘱的吗?” “嗯!”楼安泽坐过去,坐在祁砚身边,抱着手指数,“喊镇北将军喊楚姨,喊她的女儿只能喊姐姐,就算对方看起来和娘一样大。” “很好,咱们泽儿真聪明。” 祁砚慎重叮嘱,“不管你楚姨怎么诓你,千万不能喊岔。” “嗯~不然娘的母爱会消失,回家关上门之后会扛起泽儿打屁股。” 祁砚很不想承认,但是,“是的,这对你娘来说很重要。” 楼予深那女人就是有这么幼稚。 “泽儿记得的~” 楼安泽坐在他旁边,两只小脚踮着,脚尖着地,在车厢地板上打拍子。 突然,她问:“爹爹~娘有多厉害啊?” “你娘啊。”祁砚把账册放到一旁,认真想想,“你娘是爹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那爹爹见过多少人?” “嗯……这个嘛,爹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很多。” “嘿嘿~” 楼安泽晃悠小脚傻乐,“娘真厉害。” 马车缓慢减速。 —— 屹州首府。 馆驿门前。 楚天歌和楼予深坐在门槛上,任楼予深怎么让她回去闭关她都岿然不动。 楼予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实在无聊,你就去陪姜长翊干活,她那里绝对有你能干的活。” “姜长翊嘛!她那张脸我看了几个月,让我见见没见过的小娃娃。” 楚天歌热情难挡,愣是要守在这里陪楼予深等。 看见楼府马车出现在门前,她眼前一亮,拍拍屁股就起身迎了上去。 楼予深都没她快。 “娘~!” 楼安泽隔着车窗挥手,急吼吼地钻出车厢。 刚露脸。 迎上一个热情的拥抱举高。 “?” 楼安泽从空中划过,艰难看向举着她转圈的楚天歌。 要不是对方穿着武将盔甲,要不是她娘爹都没吭声,她险些以为遇见了绑架小孩的劫匪。 “这娃娃长得真壮!” 楚天歌停下热情的举高转圈,表达她的喜爱。 被楼予深瞥了一眼。 楼予深越过她,走到马车旁边,扶后面的祁砚下车,“路上累不累?怎么亲自过来,我再过一两个月便回京了。” “哪里是我要来?”祁砚朝楼安泽那边努嘴,“你女儿,日日在府里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瞧她眼巴巴盼着,我想着这边的铺子总要抽时间来看看,便带她一起过来瞧瞧。” 说罢,祁砚看向朝他这边眼神求助的楼安泽。 那边的楚天歌正说着:“这娃娃,和我孙儿一般大,壮实的孩子看着就是喜人!” “泽儿,喊人,这是你楚姨。”楼予深立马打断。 “楚姨~” 楚天歌正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姓楼的嘴真快啊。 她孙儿们以后岂不要喊这么个小不点喊姨母? “你不是要闭关突破灵王吗?姪儿见也见了,去吧。”楼予深走到楚天歌身边,准备抱回她的胖小猪。 楚天歌避开她的手,“别介啊!难得聚一聚,闭关迟段时间再闭也无?。” 说着,她抱着楼安泽仔细看看,再看看楼予深。 “你们楼家这脸,别说,真漂亮啊!” 楼予深正要开口,听楚天歌话锋一转,“我那男孙你记得的吧?你还抱过,说生得白皙水灵的那个。” “打住。” 楼予深已经知道她要憋出什么胡话,“姓楚的,把你的想法收回去。那是泽儿的姪辈,你真禽兽。” “什么话!” 楚天歌扭头问楼安泽,“泽儿想不想和同龄孩子玩啊?楚府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哦。” 谁让楼予深延后延得这么迟? 楚天歌心中美美幻想。 她女儿延后延得早,看她白皙水灵的男孙给楼予深的独苗来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