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胡大军都高看他一眼!
吃好的,住瓦房,还有自留地!
连林晚秋这俏姑娘都倒贴上去。
“咱们也得学!”赵山河眼睛突然亮了,闪着一种扭曲的光。
“对!咱们也去学修拖拉机!学修水泵!学会了,咱也是技术员!”
“到时候咱们领的就是技术员的工分,用不着干这埋汰活儿了!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王盈盈一听,也激动起来:“学!必须学!我就不信了,他黄云辉能学会,咱们就学不会?”
“到时候,也让队长看看!让大伙儿看看!谁才是真有本事的!”
走黄云辉的路,直接让黄云辉无路可走!
两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翻身的光明大道,连肩上的粪桶都觉得轻了几分。
“对!就这么干!等收工了,咱就捣鼓捣鼓!肯定能摸出点门道来。”
赵山河挺了挺腰板,好像已经成了黄师傅一样。
......
夜深人静。
等大通铺里的人都睡沉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赵山河和王盈盈跟做贼似的,悄悄溜出了屋子。
夜风一吹,两人打了个哆嗦,但心里的雄心壮志烧得正旺。
“走!去场院!拖拉机就停那儿!”
赵山河手里紧紧攥着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一个旧扳手,感觉像捏着尚方宝剑。
两人猫着腰,溜到了场院角落。
月光下,那台老旧的东方红拖拉机像个沉默的巨兽趴在那里。
“就这铁疙瘩?看着唬人!”赵山河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不屑地哼了一声。
“黄云辉能摆弄,咱们也能!”
“对!拆开看看,不就几个零件嘛!”王盈盈也来了劲儿,伸手就去摸那冰凉的铁皮。
赵山河学着印象里黄云辉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拿着扳手,在几个螺丝帽上敲敲打打。
“听见没?这动静,肯定是这儿松了!”他煞有介事地对王盈盈说:“你看着,哥给你露一手!”
他看准一个连接着粗管子的地方,用力把扳手套上去,使劲一拧!
嘎嘣!
一声脆响,螺丝是拧下来了,可那管子接口处滋地一下,喷出一股黑乎乎的机油!
直接喷了赵山河一脸!
“哎哟!我操!”赵山河被喷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忙脚乱地抹脸。
“漏...漏油了!”王盈盈吓得往后一跳,看着地上迅速晕开的一大片油污。
“慌啥!”赵山河抹掉脸上的油,嘴硬道。
“拆开就得漏点油!正常!这说明咱找到毛病了!来,帮我扶着点!”
“看见没?黄云辉那两下子,也就这样!咱们比他强!咱这是真动手!”
他来了劲头,觉得找到了窍门。
两人七手八脚,对着他们认为有问题的地方一通乱拧。
螺丝、螺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轮子怎么这么紧?”赵山河瞄上了拖拉机的大轮子:“肯定是轴承坏了!拆下来看看!”
他和王盈盈使出吃奶的劲儿,又是撬又是砸,终于把一个大轮子给卸了下来。
沉重的轮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成了!”赵山河喘着粗气,得意地抹了把汗,脸上油污混着汗水,像个花猫。
“瞧瞧!多大点事儿!”
“这...这咋装回去啊?”王盈盈看着地上那个大铁轮子,还有散落一地的零件,有点傻眼。刚才光顾着拆得痛快了。
“装?急啥!”赵山河挥挥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学修车,就得先学拆!拆明白了,装上去还不简单?你看着,这玩意儿肯定得这么......”
他拿起几个小零件,对着轮轴上的窟窿眼儿比划半天,怎么也塞不进去。
“不对不对!是这边!”王盈盈凑过去指手画脚。
“你懂个屁!闪开!”赵山河不耐烦地推开她。
“你才不懂!刚才我就说别动那个!”王盈盈急了。
“放屁!要不是你瞎指挥,这轮子能掉?”
“明明是你劲儿使大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吵越大。
地上的零件越摆弄越乱,别说把轮子装回去了,连原本拆下来的那些小螺丝小垫片都对不上号了。
更糟心的是,刚才被赵山河拧开的那根油管,还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油。
夜风吹过,一股浓烈的机油味和两人身上的汗臭味混在一起。
赵山河看着一地的狼藉,还有那不断扩大的油渍,心里那点技术员的豪情壮志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光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这他妈搞砸了!
明天早上,胡大军看见这拖拉机被拆成这熊样,还漏了一地油......
赵山河打了个激灵,脸都白了。
王盈盈也反应过来,吓得嘴唇直哆嗦:“完...完了...这...这得赔多少钱啊......”
“跑!快跑!”赵山河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地上的扳手和零件了,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王盈盈。
“还愣着干啥!等着被抓啊!”
两人像被狗撵的兔子,慌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知青点方向狂奔。
只留下场院角落里,那台被拆掉一个轮子、零件散落一地、还在不断滴油的破拖拉机,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地上,还留着几串慌乱逃窜的、沾着油污的脚印。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分场的起床哨就催命似的响了。
红旗分场的人们揉着眼睛走出通铺,走向各自的地头。
拖拉机棚那边突然炸开一声嚎,比哨声还瘆人。
“我的妈呀!拖拉机!拖拉机咋了?”
场院角落里,围着一圈人,个个脸色煞白,指着棚子下那几台铁疙瘩。
胡大军扒开人群挤进去,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只见平常威武雄壮的那几台拖拉机,此刻歪七扭八。
有一台被卸掉了一个前轮,像个瘸腿的巨人,孤零零趴着,轮子就扔在几米外的烂泥里。
另外几台虽然轮子还在,但驾驶室的门敞着,盖子掀着,地上到处散落着黑亮的螺丝帽、垫片、扳手。
那台轮子被卸掉的拖拉机底盘下,一大滩黑乎乎的机油还在慢慢往外渗,像恶心的疮疤。
“这...这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胡大军只觉一股血嗡地冲上脑门,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都劈了叉!
“谁?给老子站出来!站出来!!”胡大军眼睛血红,在场院里来回扫视,怒吼震得空气都发抖,活像头发疯的狮子。
“拆公家的拖拉机!这是搞破坏!抓到了送你去蹲大狱!”
人群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破坏行为,性质太恶劣了。
“哪个缺德冒烟啊!”
“这是跟咱们整个屯儿都过不去啊!”
“天爷,这可咋办啊!”
黄云辉也挤了过来,眉头拧成疙瘩。
看着拖拉机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惨样,特别是那台被卸了轮子还在漏油的,心道这可比堵烟囱狠多了。
赵山河和王盈盈两人缩在人群后排的阴影里,脸色白得像死人,双腿忍不住地打颤。
“辉子哥。”胡卫东凑过来,小声嘀咕:“这拆得乱七八糟的,不像是纯搞破坏啊?也不相识来偷东西的,奇了怪了。”
黄云辉点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后面那两个几乎站不稳的身影,心里明镜似的:“嗯,手太潮了。看着像是想学修,结果拆开了,装不回去,急了,硬整废的。”
“叔,别喊了。这么嚷,没人会认。”
他站起身,对着暴怒的胡大军低声道。
胡大军喘着粗气,瞪着他:“你有法子?”
黄云辉凑近队长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胡大军脸上的暴怒慢慢压下,露出一点惊讶和了然,随即重重一点头:“行!按你说的办!”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火气,换了个腔调,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现在都听好了!”
人群刷地安静下来,目光都聚焦在队长身上。
胡大军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周:“搞破坏的人,现在站出来认了,赔钱修机器!”
“队里念你是初犯,认错态度好,最多就是扣半年工分,罚一年脏活累活!”
“但要是等我们查出来,那就不是扣工分罚干活这么简单了!”
“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搞破坏!性质极其恶劣!今天上午我就打报告!送你去公社武装部!查你三代!”
“看看你是思想问题,还是有别的心思!到时候蹲大牢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