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逼我下乡?搬空全家你哭啥?》 第16章山中打猎大野猪! 晚上回了瓦房,黄云辉掏出最后一个肉罐头,掂量着,眉头皱了起来。 “啧,带少了啊。”他咂咂嘴。 好东西不经吃。 第二天上午,照例磨洋工修拖拉机。 其实是昨天修好的那台,他硬说还有点小毛病,再“调试调试”。 黄云辉一边慢悠悠擦着扳手,一边状似无意地跟旁边递棉纱的胡卫东唠嗑: “东子,咱这附近山里头,野物多不?” 胡卫东一听这个,眼珠子“噌”地就亮了,比看见修好的拖拉机还亮! “多!可多了!”他声音都拔高了,来了精神。 “辉子哥你想上山?兔子、野鸡那都是常客!” “运气好还能碰上傻狍子!我叔……呃,队长,以前就打到过!” 他凑近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辉子哥,不瞒你说,我打小就跟着我叔他们屁股后头上山转悠!” “这附近几道梁子、哪片林子有兔子窝、野鸡爱在哪片草棵子里钻,我门儿清!” 黄云辉心里一乐,面上不动声色:“哦?那感情好。整天啃窝头嘴里淡出个鸟来。就是不知道队长让不让……” “让!肯定让!”胡卫东拍着胸脯打包票。 “只要是为集体改善伙食,我叔肯定支持!队里那杆老土铳我知道在哪放着!” “擦擦油就能用!我这就去跟我叔说!” 这小子风风火火,工具袋一扔,撒丫子就往地里跑。 黄云辉看着他背影,嘿嘿一笑。成了。 没过多久,胡卫东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了,脸跑得通红,咧着嘴:“辉子哥!成了!” “我叔说了,明天不是要组织人去清南坡那片荒草吗?正好离山脚近!” “他让咱俩上午去,就当…就当是替队里巡山,看看有没有野猪祸害庄稼的迹象!下午再去清草!” 胡大军这老狐狸,话说的漂亮,既批了假,还给了由头。 这收音机送的值! “行!”黄云辉一口答应:“明天上午,咱们上山!”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挺重。 胡卫东果然从仓库角落里把那杆老土铳翻了出来。 枪管乌黑,木托子都磨亮了,带着一股子浓重的枪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他宝贝似的抱着,还提溜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黑火药和铁砂。 “辉子哥!走!”胡卫东兴奋得直搓手。 黄云辉也收拾利索,换上了更耐磨的旧衣服,揣了把磨得锋利的柴刀别在腰后。 两人避开早起的人,悄悄溜出分场,朝着远处那连绵起伏、雾气笼罩的山梁子走去。 清晨的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气,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脚下的土路很快变成了长满杂草和碎石的小径。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光线也暗了下来。 胡卫东走在前头带路,熟门熟路,像只钻山豹子,边走边小声介绍: “辉子哥,你看这脚印,新鲜的!兔子!估计刚过去!” “那边那片矮树丛,野鸡最爱在那儿下蛋!” “前头有条狍子沟,有时候能遇到傻狍子。” 这小子跟个窜天猴似的,嘴里叨叨个没完。 不过这样的人陪着上山,倒是不无聊。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胡卫东骤然停住了,身子猛地蹲了下去,还朝后面使劲摆手。 黄云辉立刻跟着矮身,顺着胡卫东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二十多米开外,靠近一片灌木丛的枯草窝子里,几点艳丽的色彩在晃动! 是一只公野鸡! 长长的尾羽拖在地上,在枯草里格外扎眼。 它正低着头,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落叶和草籽,那红彤彤的鸡冠子,在灰黄的背景里像团小火苗。 胡卫东呼吸都屏住了,兴奋地朝黄云辉使眼色,那意思是:哥,看你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杆沉重的老土铳递给黄云辉。 黄云辉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一股子铁锈和枪油味儿直冲鼻子。 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端起了枪。 打这种老式土铳,跟后世的气枪、猎枪完全是两码事。 射程近,弹道散,装的是铁砂子,动静还贼大。 打兔子、野鸡这种小东西,全靠经验和运气,打中了也经常是千疮百孔。 黄云辉慢慢把枪托抵在肩窝,冰凉的铁管贴着腮帮子。 他眯起一只眼,透过那简陋得几乎没有准星的枪管,瞄着那只还在悠闲觅食的野鸡。 二十多米,对土铳来说不算近。 而且野鸡警觉性高,稍有风吹草动就飞。 胡卫东在旁边紧张得手心冒汗,大气不敢出。 黄云辉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感受着那粗糙的金属触感。 他估算着提前量,那野鸡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就是现在! 他屏住呼吸,食指猛地扣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林子里炸开!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黄云辉的肩膀上,震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一大团浓烈的白烟从枪口喷涌而出,火药味呛得人直咳嗽!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那只野鸡被惊得“嘎”一声怪叫,扑棱着翅膀就要往天上蹿! 晚了! 只见它刚离地不到半米,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了一下,华丽的羽毛在空中炸开一团细碎的绒羽!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整个身体猛地一歪,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噗”地一声砸进枯草丛里。 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成了! “辉子哥!打中了!”胡卫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一嗓子蹦了起来。 他撒丫子就朝野鸡落地的草丛冲了过去。 黄云辉也被那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肩膀生疼,揉着肩膀站起来,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这老家伙,劲儿是真大! 胡卫东已经像捧宝贝似的,把那只野鸡拎了起来。 嚯!好肥一只公野鸡! 长长的尾羽五彩斑斓,可惜被铁砂子打掉了好几根漂亮的翎毛。 不过身体还算完整,铁砂大部分打中了翅膀和躯干,脑袋倒是没开花,还能吃。 “辉子哥!你神了!太神了!”胡卫东拎着还温热的野鸡跑回来,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黄云辉的眼神简直在发光。 “这么远!一枪就撂倒了!还是飞起来的!我叔他们打野鸡,十枪能蒙中一枪就不错了!还经常打得稀巴烂!您这枪法…绝了!真是绝了!” 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战利品,兴奋得不行:“这下好了!够咱好好吃一顿了!带回去让我婶子炖上,香死个人!” 胡卫东是真觉得满足了。 这年头,别说野味,就是自家养的鸡鸭都舍不得轻易杀。 能打到这么肥一只野鸡,绝对算大收获了。 很多人扛着土铳钻好几天林子都未必有这运气。 他拎着野鸡,就打算招呼黄云辉下山:“辉子哥,咱回吧?这收获不小了!” 黄云辉看了看胡卫东手里那只野鸡,又抬眼望了望更深更密的林子,咂咂嘴: “急啥?这才哪儿到哪儿。” “一只鸡,够塞牙缝吗?” 黄云辉这句话,把胡卫东给整不会了。 辉子哥这胃口也忒大了! 不过看着黄云辉那兴致勃勃往林子深处钻的背影,胡卫东只能把话咽回去,拎着那只刚打到的野鸡,屁颠屁颠跟上。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更密的林子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 胡卫东眼尖,又帮着黄云辉用土铳轰了一只瘦巴巴的兔子,聊胜于无地捆在野鸡旁边。 黄云辉掂量着这点收获,眉头都没松,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更幽暗的树林。 忽然,一阵山风打着旋儿吹过,带来一股浓烈刺鼻的腥臊味儿,还夹杂着一种腐殖质被翻搅过的土腥气。 “咦?啥味儿这么冲?”胡卫东吸了吸鼻子,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黄云辉也闻到了,心头猛地一跳!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前世在乡下,野猪祸害庄稼时留下的气味,跟这个一模一样! “卫东,仔细看地上!”黄云辉立刻压低声音,蹲下身,拨开一片厚厚的落叶。 胡卫东凑过来一看,脸“唰”地就白了! 只见潮湿的腐殖土上,赫然散落着几坨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新鲜粪便! 每一坨都有小孩拳头那么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粪便周围的地面被拱得乱七八糟,树根都被刨出来不少! “野…野猪!辉子哥!是野猪!刚拉的新鲜屎!肯定就在附近!” 第17章和野猪斗智斗勇! “快走!快走!这玩意儿惹不起!” “咱这土铳打打兔子野鸡还行,对付野猪?那就是给它挠痒痒!那皮厚的,枪子儿都打不透!惹毛了它,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胡卫东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明显的惊恐,下意识就往后缩,手里的野鸡兔子都差点掉地上。 山里人都知道野猪的凶悍,尤其是这种独行的公猪或者带崽的母猪,发起狂来,碗口粗的树都能撞断! 就凭他俩手里这杆老土铳?还不够给野猪塞牙缝的! 黄云辉却纹丝不动,眼神不但没慌,反而“噌”地一下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肥肉! “走?走什么走!”黄云辉一把拍开胡卫东的手,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野猪啊!东子!可遇不可求,你不想吃肉了?” “啥?哥!你疯啦!”胡卫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玩意儿是能搞的吗?要命的!” “要个屁的命!怕个球!”黄云辉此刻胆气十足:“咱们硬拼不行,不会智取啊?挖坑!下套!” 他指着前面那个土坎下,一个相对狭窄、被灌木半包围的洼地:“咱挖个坑先!” “挖…挖坑?”胡卫东还是懵的,脑子没转过来。 “对!挖坑!”黄云辉已经开始行动,解下腰后的柴刀。 “别愣着了!赶紧的!趁它还没走远!找根结实的木桩子,要碗口粗的,削尖了!再找些带刺的藤蔓!快!” 两人立刻忙活开来。 黄云辉主攻挖坑。 他用柴刀当锹,配合着双手。 坑要深,要陡,至少要能陷住野猪大半身子,让它跳不上来。 胡卫东则负责找“凶器”。 他很快拖来一根碗口粗、两米多长的硬杂木。 用柴刀吭哧吭哧地削着木桩的一端,把它削成尖锐的斜茬,看着就瘆人。 又砍了不少带刺的野蔷薇藤蔓,堆在一旁。 挖坑是个力气活,尤其在这种根系盘结的林地里。 黄云辉累得满头大汗,手上沾满泥巴,指甲缝都黑了。 坑渐渐成型,深约一米七八,底部狭窄,口部稍宽,像个倒扣的漏斗。 “东子!木桩!”黄云辉喘着粗气喊。 胡卫东立刻把那根削尖的大木桩扛过来,两人合力,把它倒着插进坑底最深处,尖头朝上,牢牢地夯进土里! 又在坑壁周围插上几根削尖的树枝,增加杀伤力。 最后,把那堆带刺的藤蔓胡乱地扔进坑里,覆盖在木桩和尖刺上。 趁着这小子没注意,黄云辉往坑底撒了点灵泉水。 做完这一切,黄云辉才咧嘴一笑。 到时候不愁野猪这畜生不来。 两人猫着腰,快速离开洼地,躲到不远处一个长满灌木丛的小土坡后面。 这里地势稍高,视野正好能俯瞰那个伪装好的陷阱洼地。 “趴下!别出声!”黄云辉低声命令,自己也伏低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睛死死盯着陷阱的方向。 林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有两人压抑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哼哧…哼哧……” 沉重的喘息声从林子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紧接着,枯枝败叶被踩碎的“咔嚓”声密集响起。 来了! 只见前方密林猛地一阵晃动,灌木丛哗啦啦向两边分开! 一个庞然大物,裹挟着一股腥风,猛地冲了出来! 好家伙! 胡卫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头皮瞬间炸开! 那野猪,像座移动的小山包! 浑身的鬃毛又黑又硬,根根竖立,像披了件铁刺蓑衣。 两颗弯曲发黄的獠牙,像两把倒插的镰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这畜生少说也有三百斤! 跑起来地皮都在颤! “娘嘞……”胡卫东嗓子眼儿发干,差点尿裤子。这玩意儿比他叔描述得还吓人十倍! 那野猪显然被坑底灵泉水的特殊气息刺激得发了狂,根本没留意脚下的伪装,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势,轰隆隆就朝着洼地猛冲过去! “扑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整个地面都跟着一震! 那三百多斤的庞然大物,一头栽进了他们挖好的深坑里! “嗷!” 坑底瞬间爆发出野猪的惨嚎!震得人耳膜生疼! 成了! 胡卫东差点蹦起来,狂喜瞬间冲垮了恐惧:“辉子哥!掉进去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就想冲下去看。 “别动!”黄云辉低吼一声,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坑口。 坑里,尘土和枯叶飞扬。 野猪的嚎叫变成了疯狂的撞击和撕咬声! 那畜生显然被扎疼了,挣扎得更加剧烈,整个坑壁都在簌簌掉土! “快!哥!给它一铳!趁它病要它命!” 胡卫东急得直跺脚,把土铳往黄云辉手里塞。 黄云辉也这么想。 他迅速给土铳重新装填好火药和铁砂,动作飞快。 端着沉重的老土铳,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坑边摸去,想找个好角度,给坑底发狂的野猪来一记狠的。 他刚摸到坑边,正要探头瞄准。 “轰隆!” 一声比刚才更剧烈的撞击! 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咆哮,坑壁边缘的泥土和伪装物猛地炸开! 一个巨大猪头,猛地从坑里探了出来! 紧接着,两只粗壮的前蹄狠狠扒住了坑沿! 它竟然要爬上来了! 这畜生的凶悍和生命力超出了想象! 陷阱虽深,但底部被它疯狂冲撞,加上边缘土质不算特别坚硬,竟被它硬生生扒拉出一个缺口! “我操!”黄云辉头皮一麻,想也不想,下意识就把刚端起的土铳朝着那探出的狰狞猪头扣了下去! “轰!” 震耳欲聋的枪响再次炸开! 一大团铁砂和浓烟喷薄而出! “嗷!” 野猪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 这一枪直接轰在了它的肩胛上! 铁砂深深嵌入皮肉,瞬间炸开一片血花! 但这剧痛非但没让它退缩,反而彻底激发了它骨子里最原始的凶性! 那对血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近在咫尺的黄云辉! “吼!” 野猪发出一声不似猪叫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猛地一耸! 竟然借着剧痛带来的狂暴力量,硬生生从那个缺口里蹿了出来! 带血的泥土和断枝四处飞溅! 它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距离黄云辉不过五六米! “辉子哥!快跑啊!”胡卫东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发出变调的尖叫! 那野猪根本不管还在冒烟的枪口,轰隆隆就冲撞过来! 黄云辉反应极快,在野猪蹿出坑的瞬间就猛地朝旁边一扑! “呼!” 带着腥臭的风擦着他的后背刮过! 锋利的獠牙几乎划破他的棉袄! 野猪庞大的身躯撞了个空,直接冲向了黄云辉身后的胡卫东! “娘啊!救命啊!”胡卫东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转身就跑! 他那两条腿哪跑得过暴怒的野猪? 刚跑出没几步,就感觉一股腥风带着死亡的气息从背后急速逼近!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 野猪的獠牙擦着胡卫东的屁股就过去了,直接把他屁股后面的棉裤撕开一道大口子! 里面的破棉絮都翻了出来! “嗷!我的腚!我的命跟子啊!” 胡卫东只觉得屁股蛋子一凉,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吓得他魂飞天外,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这小子顿时连滚带爬,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救命!辉子哥救我!它要吃我腚啊,要啃我的传家.宝,我不能当太监啊!” 他一边嚎,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专往树多的地方钻,绕着大树跑S形。 野猪一击未中,更加暴怒,死死追在胡卫东屁股后面,粗重的喘息像拉风箱,獠牙几次都差点拱到胡卫东的腿! 黄云辉从地上爬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看到胡卫东暂时靠着大树周旋没被立刻拱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硬拼是找死! 得消耗它!得让它撞树! “东子!往粗树跑!撞晕它!”黄云辉大吼一声,自己也立刻行动起来。 他抄起地上的柴刀,猛地朝野猪侧面冲过去:“嘿!畜生!看这边!来啊!来追老子!” 野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一瞬! 它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黄云辉猛冲过来! “我的娘!”胡卫东压力骤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感觉裤裆里湿漉漉一片,也不知道是汗还是…… 他脸都绿了。 黄云辉见成功吸引了仇恨,转身就跑! 他没有像胡卫东那样乱窜,而是瞅准了一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的老橡树! 他铆足了劲,朝着大树狂奔! 第18章成功狩猎大野猪! 野猪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沉重的蹄声像敲在人心上! 距离大树还有几步! 黄云辉猛地一个急转弯,身体紧贴着树干滑了过去!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 那野猪追红了眼,根本来不及转向,巨大的头颅结结实实撞在了那棵坚硬无比的老橡树上! 整个树干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树叶哗啦啦落下一大片! “嗷呜!” 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这一下撞得它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庞大的身躯晃了几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巨大的猪头甩了甩,似乎有点懵了。 好机会! “东子!枪!打它屁股!快!”黄云辉扶着树干,冲着还瘫在地上的胡卫东厉声大吼! 胡卫东被这一撞的巨响震得一个激灵,看着野猪晕头转向的样子,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老土铳! “我…我跟你拼了!”胡卫东嘶吼着,手忙脚乱地抓起枪,也顾不上瞄准了。 对着那野猪血糊刺啦的肥硕屁股,闭着眼睛就扣下了扳机! “轰!” 第三声枪响! 这一枪,铁砂大部分轰在了野猪的后腿和屁股上! “嗷!” 野猪的惨嚎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 剧痛让它彻底疯狂! 它猛地转过身,后腿明显瘸了,但那股凶悍之气不减反增,再次朝着开枪的胡卫东冲去! “妈呀!还来!”胡卫东魂都吓飞了,手里的土铳还在冒烟,他根本来不及再装填。 “跑!绕着树跑!”黄云辉再次大吼,自己也抄起柴刀冲过去。 野猪被屁股上的剧痛刺激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认准了那个对它造成二次伤害的胡卫东。 胡卫东这次学乖了,绕着大树疯狂转圈。 黄云辉追在后面,瞅准一个机会,狠狠一刀劈在野猪受伤的后腿上! “噗!” 柴刀入肉!但野猪皮糙肉厚,这一刀并未造成致命伤,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野猪猛地回身,獠牙横扫! 黄云辉险之又险地后跳躲开! 局面再次陷入僵持。 野猪瘸着腿,浑身是血,但凶性更炽,就要朝着黄云辉猛冲过去。 胡卫东趁着这个机会,猛地扣动扳机:“老子跟你拼了!” “砰!” 近距离的轰击,威力惊人! 铁砂像暴雨一样,狠狠灌进了野猪的后腰和屁股,瞬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嗷……呜……” 野猪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惨嚎只发出一半,就像被掐住了脖子。 它眼中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死寂。 巨大的惯性让它又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像座被抽掉了地基的肉山,轰然倒塌! 野猪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林子瞬间安静了,只剩下两人呼哧带喘的粗气声。 “死…死了?”胡卫东瘫在地上,裤裆湿漉漉凉飕飕的,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杆冒烟的老土铳,魂儿还在天上飘。 黄云辉也累够呛,拄着柴刀,盯着那纹丝不动的巨大猪尸,咧开嘴笑了:“死透了!娘的,劲儿真大!” “我的亲娘祖宗啊……” 胡卫东这才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绕着猪尸又蹦又跳,完全忘了刚才的狼狈。 “真死了!辉子哥!咱真干翻了一头野猪!” “发了!发了!这得多少肉啊!够吃多久啊!哈哈哈!” 黄云辉也缓过劲儿,心里美得很:“瞧你那点出息!赶紧的,收拾收拾下山!这玩意儿死沉!” 两人合力,把那只肥兔子、野鸡和这头三百多斤的庞然大物,连拖带拽弄到林边一处平缓地。 黄云辉早瞄好了几根笔直的小树,砍了当横梁。 又砍了不少韧性好的藤蔓,胡卫东打下手,两人吭哧吭哧捆了个结结实实的木排。 把野猪、兔子、野鸡一股脑儿摞上去。 “走!”黄云辉招呼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木排,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挪。 这可比上山累多了! 木排压着地上的枯枝烂叶,嘎吱作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好不容易挪到山脚,远远能看见分场的房子了。 “快看!那是什么?”场院边,一个眼尖的知青指着山脚方向,声音都变了调。 “妈呀!野…野猪?那么大一头?” “还有野鸡兔子!谁打的?” “好像是…黄云辉和胡卫东?!”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整个分场! 下工的、做饭的、歇着的,全呼啦啦涌到场院西头。 木排刚拖进分场地界,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老天爷!真是野猪!这么大个!” “黄云辉?他打的?用啥打的?就那杆老土铳?” “卫东小子!你裤子咋了?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哈哈哈!” “哎哟喂!这得有三百斤吧?够咱们吃几顿油水了!” 众人七嘴八舌,全是惊叹和难以置信。 赵山河和王盈盈挤在人群里,看着那巨大的野猪尸体,再看看成了英雄的黄云辉,眼珠子都红了。 酸水直冒泡,可屁都不敢放一个。 刚才那顿打,还疼着呢! 胡大军闻讯,风风火火从地里赶回来。 拨开人群,一眼看到那大野猪和旁边咧嘴笑的黄云辉,还有他那捂着屁股、一脸傻笑的侄子。 “好小子!”胡大军一拳擂在黄云辉肩膀上,力道不小,震得黄云辉龇牙咧嘴。 “真有你的!真让你搞到大家伙了!” 他绕着木排转了两圈,啧啧称奇,脸上笑开了花。 这野猪,是实打实的大收获! 整个分场都能跟着沾光! 而且野猪一除,大家伙山上砍柴也安全的多。 “队长。”黄云辉抹了把汗,指着野猪大声道:“这玩意儿,算公家的!按规矩,上交三十斤肉给集体!”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 三十斤肉啊!不少了! “剩下的!”黄云辉顿了顿,看向胡大军。 “队长,我想拿二十斤肉,抵我这个月的工分!” “这样我这月工分就够了,不用强制安排我去别的分场顶工了,成不?” 这话一出,人群安静了一下,随即嗡嗡议论起来。 拿肉抵工分? 新鲜! 不过好像也没毛病? 人家凭本事打的野猪,拿肉换点自由,咋了? 胡大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得黄云辉肩膀砰砰响:“成!太成了!你小子脑子就是活泛!就这么办!” “工分给你算满!你维护好那几个农机就行,别的不用你操心!” 第19章约林晚秋看文工团演出 “多谢队长!” 黄云辉也笑了,要的就是这效果。 工分满额,自由时间就有了,不用被支使得团团转。 之前因为他手艺好,别的公社和屯儿还来请他过去,现在工分够了,就不用强制去了。 这事儿上辈子他在下乡的时候听过,只是江南农场这边还没有这规矩罢了。 黄云辉转身,一把将旁边还在傻乐的胡卫东拽过来,指着剩下的肉。 “东子!今天没你,哥这屁股蛋子搞不好也开花了!” “这二十斤肉,归你!扛回家,让你婶子好好炖上!” “啥?给…给我?”胡卫东懵了,看着那血呼刺啦的一大块肉,脑子嗡嗡的。 二十斤! 全是他的?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肉! “拿着!” 黄云辉直接把肉塞他怀里:“赶紧回去!裤子补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胡卫东抱着沉甸甸、还带着热乎气的野猪肉,激动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辉…辉子哥!我…我…你是我亲哥!” 他语无伦次,抱着肉,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一溜烟就往家跑。 屁股蛋子上的破布片在风里呼扇呼扇,也顾不上了。 剩下的肉,黄云辉自己扛了起来,分量也不轻。 “行了,热闹看完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胡大军吼了一嗓子,驱散人群。 黄云辉扛着肉,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大步流星朝着自己那间瓦房走去。 进了瓦房,他反手插好门栓。 外头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隔着门板都感觉热乎。 “可算清净了。”他把肉往地上一撂,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看着这老大一块血呼刺啦的肉,他咧嘴笑了。 这分量,少说还有两百斤。 好东西不能露白。 他心念一动,地上那大块野猪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进了空间里。 只留下一条看着约莫二十斤的后腿肉,搁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得想法子存起来慢慢吃。”黄云辉琢磨着。 新鲜肉放不住,这年头又没冰箱。 他抄起柴刀,麻利地把这二十斤肉去皮、剔骨,切成小孩巴掌宽、一指厚的肉条。 从空间里摸出粗盐粒,细细地揉搓在每条肉上,腌渍入味。 又找来几根结实的长木棍,搭在屋里横梁上,把腌好的肉条一条条挂上去,像挂灯笼似的。 瓦房顶上有通风的小气窗,正好方便风干。 忙活完这些,天色已经擦黑。 看着横梁下挂得满满当当的肉条,黄云辉满意地拍拍手。 “成了!过几天就是上好的肉干!” 他胡乱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这一天折腾的,够劲儿! 第二天一大早,黄云辉没急着去磨洋工修机器。 他先踅摸进空间,看着那半亩水田已经泛出青黄,小菜畦里更是绿油油一片,小白菜萝卜缨子都窜出来老高。 “嘿,长得真不赖!”他心情大好,摘了几把小葱,又掐了点嫩嫩的小白菜心。 意识回归,他站在梁下,看着那些肉条经过一夜风干,表面已经有些紧实发暗。 他挑了几条品相最好、油脂最丰厚的,拿了下来,用干净的粗纸小心包好。 揣进怀里,还带着点肉香和盐味儿。 出门,溜达着往女知青住的土房那边走。 正是早饭后的点儿,女知青们三三两两在门口洗漱。 林晚秋端着脸盆,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水泼在墙根下。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袄子,身形单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静。 “林晚秋同志!”黄云辉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林晚秋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盆摔了。 她猛地抬头,看见是黄云辉,眼神里先是慌乱,随即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意,脸颊微微泛红。 “黄…黄云辉同志?有…有事吗?”她声音小小的,像蚊子哼。 黄云辉左右看看,见没人特别注意这边,才快步走过去。 “喏,给你。”他把那个粗纸包不由分说地塞到林晚秋手里。 纸包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点温热和奇特的咸香。 “这…这是什么?”林晚秋捧着纸包,手指有点抖,脸更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野猪肉做的肉干,刚风干好的,最香的时候。”黄云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拿回去,饿了就啃两口,顶饱,比那窝头强多了。” 林晚秋只觉得手里的纸包烫手得很。 这年头,肉啊! 还是野猪肉干! 金贵得不行! 他…他怎么就给自己了?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慌得直摆手,想把纸包塞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黄云辉手一背,躲开了,故意板起脸:“跟我还客气啥?上次那罐头面吃得挺香,忘了?” 一提那碗香掉舌头的肉面,林晚秋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粉色。 她想起那晚的肉香,想起自己不顾形象的吸溜声,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不一样…”她声音细若蚊呐,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那个纸包,指节都发白了。 “有啥不一样?都是肉。”黄云辉看着她那副又羞又窘的样子,心里头莫名地舒坦,像喝了口温乎的蜂蜜水。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哎,跟你说个事儿。听东子那小子说,过个两三周,县里的文工团要来咱们农场慰问演出!” 林晚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文工团?真的?”这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是枯燥知青生活里的一道光。 “那还能有假?东子他叔,就胡队长,亲口说的!”黄云辉拍着胸脯,把胡卫东推出来当挡箭牌,说得跟真的一样。 “到时候肯定热闹!咋样?一起去看看?”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晚秋,带着点期待。 林晚秋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去看文工团演出?还是跟他一起去? 这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又有点…甜丝丝的? 第20章王盈盈背地里使坏! 去看文工团演出?还是跟他一起去? 这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又有点…甜丝丝的? 她攥紧了手里的肉干包,感觉那点温热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脸上。 她飞快地瞥了黄云辉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你答应了?” 黄云辉追问了一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林晚秋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鼻子里又挤出一声更轻的“嗯”。 “行!那就说定了!” 黄云辉心里那叫一个美,比昨天扛回野猪肉还美:“到时候我来叫你!” 他生怕林晚秋反悔似的,赶紧摆摆手:“你先忙,我去场院看看机器!” 说完,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背影都透着股高兴劲儿。 林晚秋站在原地,看着黄云辉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土房拐角。 她才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沉甸甸、香喷喷的粗纸包,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散。 黄云辉哼着小调回到瓦房,反手关上门,嘴角的笑还咧着。 “成了!”他搓了搓手。 约林晚秋看演出,这事儿成了! 上辈子光顾着回城、挣钱,到头来一场空。 这辈子,要是能在这红旗分场,跟林晚秋这样温温柔柔的姑娘处个对象,安安稳稳成个家…… 守着空间,有粮有肉,再凭手艺挣工分,日子不比上辈子在城里勾心斗角强? 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美! 他越想越美,忍不住又溜进空间瞅了瞅。 水田里的稻穗已经开始灌浆,沉甸甸地弯下了腰,一片丰收在望的金黄。 菜畦里的小白菜水灵灵的,萝卜缨子翠绿挺拔,小葱更是郁郁葱葱。 “好!真好!”黄云辉乐呵呵地退出空间。 晚上有肉干啃,地里有庄稼长,过几周还能跟林晚秋去看演出。 这小日子,有奔头! “睡觉!” 收拾完空间,他美滋滋地闭上眼,呼噜声没一会儿就响了起来。 黄云辉这一觉睡得踏实,可半夜就被冻醒了。 瓦房里头四处漏风,窗户纸呼啦啦响,寒气像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娘的,这破瓦房,冬天能冻死人!” 他裹紧薄被子,牙齿直打颤。 不行,得盘炕! 没个热乎炕头,这冬天没法过。 第二天一早,他揣着几根肉干,直接去了胡卫东家。 胡卫东正蹲在院子里啃窝头,一见黄云辉,立刻蹦起来:“辉子哥!” “东子,找你有活儿。” 黄云辉把肉干塞他手里,“帮哥盘个炕。” 胡卫东看着油亮的肉干,眼都直了,拍着胸脯:“盘炕?哥你找我算找对人了!我叔家那炕就是我搭把手盘的!啥时候干?” “就今儿!天儿说冷就冷,等不了。”黄云辉雷厉风行。 两人先去大队的仓库找材料。 黄云辉有队长的批条,管仓库的老头儿倒没刁难。 土坯砖? 搬! 糊炕的黄泥? 挖! 砌灶的青砖? 扛! 胡卫东跟头小牛犊似的,吭哧吭哧往瓦房运东西。 黄云辉也没闲着,抡起镐头,在瓦房靠里墙的地上,照着记忆里炕的大小,吭哧吭哧刨坑。 坑要深,底下得走烟道,通灶膛。 挖完了雏形,又开始糊泥,修补破旧的窗户,还有新搞了土灶台。 等搞完这一切,天已经擦黑。 但修补好的房屋,却焕然一新。 “霍,辉子哥,这房子修补的不错啊,你搞得这么好,是想娶晚秋姐进门了吧?”胡卫东打趣道。 “就你小子话多,走,先回去睡觉,等炕干了,哥请你们吃好吃的。”黄云辉。 “好勒,那我要吃八碗。” 胡卫东嘿嘿笑了起来,幻想吃大快朵颐的时候。 接下来今天,黄云辉白天上工,晚上来看看炕。 等五六天之后,新炕和灶台彻底引干了,黄云辉便邀请了林晚秋等相熟的知青来家里作客。 先从空间里割了一大块野猪肉,肥瘦相间,油汪汪的。 又摘了一大捧翠绿水灵的小白菜,几根顶着缨子的水萝卜,还有一把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葱。 瓦房里,小灶台第一次开火。 柴火塞进去,噼啪作响,火苗舔着锅底。 没多久,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香,就从瓦房里飘了出来,霸道地钻进人鼻子眼儿里。 胡卫东第一个窜到门口,鼻子使劲抽抽: “辉子哥!啥味儿这么香!我口水都流到脚后跟了!” “臭小子,就你鼻子灵!”黄云辉笑骂一句。 “哎呦,新房落成,可喜可贺。” “黄同志,这是我工分换的鸡蛋,给你补补身体。” 紧跟着,林晚秋和一些关系好的知青也陆续到来,小小的瓦房,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炕沿、小板凳、甚至几个摞起来的破筐上都坐了人。 林晚秋勤快地帮着摆碗筷,活像一个小媳妇儿。 黄云辉乐在其中,不断加调料。 半个小时后,揭开锅盖,热气裹挟着更浓烈的肉香扑面而来! 锅里,酱红色的野猪肉块炖得酥烂,油亮亮地颤动着,小白菜吸饱了肉汤,绿得发亮,萝卜块晶莹剔透。 旁边还摆着一大盘切好的、深红色纹理分明的野猪肉干,油光锃亮。 “开饭!” 黄云辉一声吆喝。 没人客气,筷子齐飞! “唔!香!真他娘的香!” “黄哥,你这小日子过得,太气派了!” “就是!瓦房住着,热炕睡着,还有肉吃!神仙日子!” “来!黄哥!我敬你!以后有啥活儿,吱一声!”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有人端着搪瓷缸,里面是兑了水的散白酒。 “好说好说!” 黄云辉也端起缸子,跟大家伙碰了一下。期间海特意照顾林晚秋,给她倒了一些酿的果酒。 一时间,屋里热气腾腾,笑声不断,烟火气十足。 就在瓦房外不远处的阴影里。 赵山河和王盈盈缩着脖子,冻得直跺脚。 那浓郁的肉香一个劲儿地往他俩鼻子里钻,勾得肚子里的馋虫直闹腾。 瓦房里传出的阵阵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俩耳朵里。 “呸!小人得志!” 王盈盈狠狠啐了一口,手里捏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啃得咬牙切齿。 “瞧他那样儿!请这个请那个!显摆个屁!” 赵山河也啃着冷窝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亮着灯、冒着热气的瓦房窗户,眼神怨毒。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打了头野猪吗?神气什么!” 王盈盈越想越气,手里的窝头都快捏碎了:“你看林晚秋那贱样儿!也配吃那么好?” “还有胡卫东那狗腿子!跟他主子一个德行!” 赵山河狠狠咬了一口窝头,冰碴子硌得牙疼,他阴恻恻地说:“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盈盈眼睛一亮:“你有搞他的法子?” 赵山河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晚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怨恨和恶毒。 “行!整死他,看他拿什么嘚瑟。” 第21章小人得志! 两人又狠狠剜了一眼那热闹的瓦房,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那冰冷的大通铺。 夜深了。 瓦房里头,黄云辉躺在热乎的新炕上,美得直哼哼。 身下是烫腚的炕面,驱散了骨头缝里的寒气,舒服得他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娘的,这才叫日子!”他翻了个身,把薄被子裹紧,听着窗外北风“呜呜”地刮,心里头那叫一个踏实舒坦。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跟周公下棋的时候。 “啪嗒……” “窸窸窣窣……” 一阵细碎的响动,混在风里,飘进了耳朵眼儿。 黄云辉的耳朵“唰”地就支棱起来了。 他猛地睁开眼,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灶膛里还有点没燃尽的柴火,闪着微弱的红光。 “啥动静?”他心里嘀咕。 这大半夜的,谁还在外头晃悠? 他屏住呼吸,侧着耳朵仔细听。 声音是从瓦房后头传来的。 “……呸!小人得志!住瓦房睡热炕!美死他得了!” 一个刻意压低的、尖细的女声,是王盈盈! “哼!让他美!看他能美多久!今儿就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另一个咬牙切齿的男声,不是赵山河是谁? 黄云辉心头“腾”地就窜起一股火! 好哇!这俩瘪犊子玩意儿! 白天酸得冒泡,晚上摸黑来使坏? 他悄悄掀开被子,跟只狸猫似的,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到后窗根底下。 窗户纸是新糊的,厚实,但声音挡不住。 只听外面王盈盈还在低声骂骂咧咧:“……穷酸样儿!有点肉就显摆!请这个请那个!显他本事大?呸!我看他那肉指不定哪偷来的!” 赵山河的声音更狠:“……还有那林晚秋,骚狐狸精!整天装可怜勾搭人!贱货!等会儿连鸡鸭一块儿端了!看她还吃个屁!” 黄云辉听得心头火起。 还想偷老子鸡鸭? 老子那鸡鸭是空间里带下来的,你们也配惦记? 他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捅了个小窟窿眼儿,凑过去往外瞄。 借着点微弱的月光,看清了。 赵山河那孙子,正踮着脚,手里抓着一大把湿漉漉的烂泥巴和枯草,正使劲儿往他新砌的烟囱口里塞! 一边塞一边还小声骂:“……堵死你!堵死你个狗日的!让你烧炕!让你暖和!冻死你个王八蛋!明儿早上看你丫的不被烟呛死!” 王盈盈则猫着腰,正蹑手蹑脚地往鸡鸭笼子那边摸。 那笼子是黄云辉白天随手搭在墙角避风处的,里面几只鸡鸭正挤在一起睡觉。 “……小宝贝儿们,跟姐姐走,姐姐带你们去吃香喝辣……” “等会儿就炖了你们!让那姓黄的哭都没地方哭去!”王盈盈的声音带着恶毒的快意,伸手就去抓笼子门。 好哇! 一个堵老子烟囱,一个偷老子鸡鸭! 黄云辉气得牙痒痒。 他左右一瞅,墙角正好堆着几块垒炕剩下的碎土坯。 他悄摸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这种打身上才叫一个疼! 黄云辉在嘴里哈了口气,瞄准了王盈盈那撅着的屁股……不对,是腰! “走你!”黄云辉心里默念,手腕一抖,那颗土坯块子“嗖”地一下,穿过窗纸窟窿,又快又准! “哎哟!妈呀!” 王盈盈正美滋滋地要去抓鸡笼门呢,就觉得后腰眼儿猛地一麻,像被蝎子蛰了似的! 剧痛加上惊吓,她整个人“嗷”一嗓子就蹦了起来,脚下根本站不稳! “噗通!” 她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个前扑,结结实实地摔进了鸡屎鸭粪里! “啊啊啊!” 王盈盈的尖叫瞬间拔高了八度,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一股鸡屎味儿迎面袭来,她一张嘴,就啃了个正着。 “我的衣服!我的脸!呕!什么东西!” 她像被开水烫了的鸡,手忙脚乱地在屎堆里扑腾,哭爹喊娘。 赵山河正堵烟囱堵得卖力呢,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烂泥差点掉自己脚上。 “操!王盈盈!你他妈鬼嚎什么!想把人都吵醒吗!”赵山河又惊又怒,压低嗓子吼道,赶紧扭头看去。 这一看,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只见王盈盈像个屎壳郎成了精,浑身沾满了黄黄绿绿的不明物体,在月光下那叫一个“光彩照人”。 这娘们现在正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地甩着手,想把那恶心的东西甩掉。 “鬼!有鬼!它打我!呜呜呜……” 王盈盈吓得魂飞魄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跟鸡屎混在一起,那画面简直了。 赵山河心里也直发毛,这黑灯瞎火的,说什么鬼不鬼的,怪渗人。 他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跑。 “妈的!真他妈邪性!快走!”赵山河骂了一句,也顾不上堵烟囱了,赶紧直起身子。 他刚站起来,脑袋正好凑到那还被他塞了一半烂泥的烟囱口。 就在这时! “啪叽!” 一大坨黄泥从烟囱口里滑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糊了他一脸! “噗!呸!呸呸呸!” 赵山河只觉得眼前一黑,嘴巴鼻子瞬间被又腥又涩的泥巴糊满了! 呛得他直咳嗽,舌头都尝到了泥巴味儿! “啊!我的眼睛!呸!”他手忙脚乱地去扒拉脸上的烂泥,气急败坏。 还没等他扒拉干净! “咻!” 又一颗小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从窗户窟窿飞出来,精准无比地射进了他因为咳嗽而大张的嘴里! “哎哟!唔!”赵山河只觉得舌头一麻,嘴里剧痛! “噗!”一颗带着血沫子的门牙,被他吐了出来,掉在脚边。 “鬼!真有鬼!牙!我的牙啊!” 赵山河捂着嘴,含糊不清地惨叫着,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吓得他魂飞魄散! 王盈盈还在屎堆里打滚哭嚎:“救命啊!有鬼啊!快跑啊!” 两人彻底慌了神,哪还顾得上偷鸡堵烟囱,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邪门的地方! “跑!快跑!”赵山河忍着嘴疼,一把拽起还在扑腾的王盈盈,也顾不上她身上恶臭了,跌跌撞撞就想往院子外头跑。 刚跑出没两步。 “哐当!” 瓦房那扇厚实的木门,猛地被人从里面狠狠甩开,重重地拍在门框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像座黑塔。 “哼!”一声冷哼,在寒风里格外清晰。 “当老子这菜市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黄云辉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门口这两个的“屎壳郎”,眼神跟刀子似的。 月光照在他脸上,带着一股子煞气。 王盈盈和赵山河吓得“妈呀”一声,差点当场瘫软在地! 完了!被发现了! 看清是黄云辉,赵山河那点惊吓瞬间被羞怒取代。 他捂着还在淌血的嘴,含糊不清地叫嚷:“黄…黄云辉!你…你想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你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王盈盈也回过神来,虽然身上恶臭难当,但泼劲儿上来了:“就是!你…你血口喷人!谁…谁要走了?” “我们…我们就是路过!对!路过!谁知道你这破地方闹鬼!还把我推屎堆里!你赔我衣服!” 第22章人怎么能缺德到这种地步? 见她倒打一耙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 赵山河立刻帮腔,指着自己流血的嘴:“你…你偷袭!打掉我牙!我要告队长!告公社!你故意伤人!” 两人一唱一和,死不认账,还想反咬一口。 看着这俩货色,黄云辉都给气笑了。 他往前一步,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路过?路过你俩堵老子烟囱?路过你俩偷老子鸡鸭?” “路过你俩骂老子祖宗十八代?当老子聋子?” “谁他娘给你们的狗胆跑来使坏的?” “放屁!谁堵你烟囱了!谁偷你鸡了!你有证据吗!”王盈盈尖着嗓子抵赖。 “就是!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还说你栽赃陷害呢!”赵山河捂着嘴,眼神怨毒。 “栽赃?”黄云辉嗤笑一声,指了指赵山河脸上还没扒拉干净的黄泥。 “你脸上这玩意儿,老子炕洞里的泥!要不要去比比?” 说着,他又指了指王盈盈身上的鸡屎,“你身上这味儿,老子鸡鸭贡献的!新鲜热乎!要不要再尝尝?” “还有!”黄云辉眼神锐利地扫过地面。 “你俩这脚印,从老子烟囱根底下,一直踩到鸡笼子边!要不要老子拿灯照着,让全分场的人都来看看?” 这话一出,两人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地上的脚印清清楚楚,根本抵赖不了! 王盈盈还想撒泼:“脚印怎么了?就不能是我俩踩的?你……” “啪!”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狠狠地甩在了赵山河脸上! 黄云辉动作快如闪电,根本没给赵山河反应的机会!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 赵山河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脑袋“嗡”的一声,半边脸瞬间就麻了,火辣辣地疼! 他“蹬蹬蹬”倒退好几步,要不是王盈盈在后面顶着,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王盈盈吓得一哆嗦,指着黄云辉尖叫起来:“你,你敢打人?” “打了怎么了?老子他娘的辛辛苦苦盘个炕,累了一整天,就为了睡个舒服觉,你俩倒好,还来使坏?” “老子没打死你们都不为过!” 瓦房门口,黄云辉堵着门,像尊煞神。 赵山河捂着脸,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响,嘴角还淌着血沫子。 王盈盈一身鸡屎鸭粪,臭气熏天,脸上又是泥又是泪,糊得跟鬼画符似的。 “黄云辉!你无法无天!” 赵山河缓过劲儿,又惊又怒,含糊不清地嚎叫。 “打人啦!黄云辉打死人啦!快来人啊!”王盈盈扯着嗓子就嚎,想把水搅浑。 黄云辉嗤笑一声,懒得跟这俩腌臜货废话。 他眼神一扫,墙角正好扔着几截捆木排剩下的粗藤蔓。 “嚎?使劲嚎!”黄云辉大步过去,抄起藤蔓。 “你想干什么?” 赵山河和王盈盈见他拿着藤蔓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干什么?你搞了破坏就想走,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 黄云辉手快如电,一把揪住赵山河的后脖领子,另一只手抓住王盈盈的胳膊。 赵山河还想挣扎,黄云辉膝盖往他腿弯里一顶! “哎哟!” 赵山河腿一软,噗通就跪地上了。 王盈盈尖叫着想跑,被黄云辉反手一拧胳膊,疼得嗷一嗓子,也动弹不得。 黄云辉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给他俩反抗的机会。 他三两下就把两人面对面按在一起,手臂缠着手臂,腿别着腿,用那粗藤蔓,从肩膀到小腿,捆粽子似的,一圈圈缠得结结实实! “放开我!黄云辉你个王八蛋!我要告你!” 赵山河被勒得脸通红,破口大骂。 “救命啊!耍流氓啦!黄云辉耍流氓啊!”王盈盈也尖声哭喊。 黄云辉最后狠狠打了个死结,拍拍手,对着他俩那副狼狈样,咧嘴一笑:“耍流氓?就你这身味儿,倒贴钱老子都嫌膈应!” 他不再理会两人杀猪般的嚎叫和污言秽语,转身回屋,抄起挂在门后的破脸盆,又摸出根烧火棍。 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烧火棍照着破脸盆底儿就狠命敲了下去! “哐!哐!哐!” 刺耳又急促的锣声,猛地撕破了红旗分场寂静的夜空! “来人啊!抓贼啊!有人搞破坏啦!” 黄云辉扯开嗓子,中气十足地吼了起来,声音在寒风里传出老远! “哐哐哐!抓贼啦!” 这动静,跟平地炸雷似的! 分场里刚睡下的人,全被惊醒了! “咋了咋了?” “谁敲锣?抓贼?” “快!快去看看!” 一盏盏煤油灯、手电筒的光,从各个通铺里亮了起来。 周围人影晃动,脚步声、开门声、询问声乱糟糟响成一片。 很快,场院西头就聚满了人,举着灯,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涌了过来。 “咋回事?黄云辉?大半夜的你敲啥?” 胡大军穿着秋裤披着棉袄,第一个冲过来,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知青和分场老职工。 “队长!您可来了!” 黄云辉把破脸盆往地上一扔,指着门口那捆成粽子的两个人,大声道:“您看看!这俩贼!深更半夜不睡觉,摸到我这儿来搞破坏!” 胡大军和一众乡亲们举着灯凑近一看。 嚯!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赵山河和王盈盈被粗藤蔓死死捆在一起,脸贴着脸。 赵山河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带血,门牙豁了个口子,一脸惊恐和怨毒。 王盈盈更惨,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全是黄黄绿绿的鸡屎鸭粪,还在往下滴答,那味儿,隔老远都熏得人直皱眉头。 “我的老天爷!这、这什么玩意儿?” “哎哟喂!这不是赵山河和王盈盈吗?咋弄成这样了?” “呕!这味儿...王盈盈你掉粪坑里了?” 众人赶紧退后两步,生怕染上臭味儿。 胡大军脸色铁青,看着这俩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再看看一脸怒气的黄云辉,沉声问: “云辉!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队长!” 黄云辉指着自己新盘的炕,“您看烟囱!”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新砌的烟囱口,明显被人塞进去一大团湿乎乎的烂泥和枯草,堵得严严实实! “再看看那鸡笼子!” 黄云辉又指向墙角。 鸡笼子的门被扒开了一半,几只鸡鸭在里面惊得咯咯乱叫。 最后,黄云辉踢了踢地上带着鸡屎的脚印: “这脚印,从烟囱根底下一直踩到鸡笼子边!不是他们是谁?” “他们要偷我鸡,还要堵我烟囱,这他娘的是要人命啊!” “要不是我是个夜猫子,今天晚上非得活活熏死在屋子里不可!” 证据明晃晃地摆在那儿!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好哇!堵烟囱?这是想把人熏死啊!心肠太歹毒了!” “还想偷鸡鸭?分场的东西也敢惦记?反了天了!” “赵山河!王盈盈!你俩还是不是人?白天酸两句就算了,晚上干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儿?” “就是!这要没发现,云辉兄弟不得遭大罪?” 大家伙指着地上捆着的两人,,全是愤怒的谴责。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使坏了,这是要害命! 手脚还他娘的不干净! 咋就有这么坏的人! 胡大军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向地上那俩屎人。 胡大军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赵山河!王盈盈!你们还有什么狡辩的?” 第23章你们这是搞钱权交易! 赵山河和王盈盈被捆着,听着四周的怒骂,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队长!我们没有啊,他冤枉我们,我们就是...”赵山河还想狡辩。 “就是什么?就是路过?不小心摔了?还是想说老子栽赃你们?”黄云辉打断他的话,冷笑道。 “队长!他们刚才亲口说的!”黄云辉学着赵山河的腔调,“堵死你个狗日的!让你烧炕!让你暖和!冻死你个王八蛋!明儿早上看你丫的不被烟呛死!” “我听得清清楚楚,王盈盈还说说什么小宝贝儿们,跟姐姐走!等会儿就炖了你们!让那姓黄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学得惟妙惟肖! 人群里又是一阵哗然! “听听!听听!这心肠!比蛇蝎还毒!”一个老婶子气得直拍大腿。 “太不像话了!必须严惩!” 胡大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山河和王盈盈:“好!好得很!堵烟囱害命!偷盗集体财产!还死不悔改!你们俩,真给咱们分场长脸!” “按场规!破坏生产工具,偷盗集体财物,恶意伤害同志!数罪并罚!” “第一!你俩赔黄云辉同志五十块钱!弥补他受惊和损失!” “五十块?”赵山河和王盈盈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们哪儿来的钱赔? 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偷到吗? “第二!从明天开始,你俩给我去掏全分场的大粪坑!掏干净!挑到地里沤肥!挑不够三个月,别想消停!” 两个人脸色都跟着一变,差点哭出声来。 挑大粪?还是三个月? 赵山河和王盈盈的脸瞬间绿了!比王盈盈身上的鸡屎还绿! 那大粪坑,光是想想那味儿,两人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第三!扣掉你们俩这个月所有工分!年底评先进,没你们份儿!” 胡大军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谁有意见?” “没意见!” “罚得好!” “该!太该了!” 人群轰然叫好,都觉得解气! 这惩罚,既赔了钱,又罚了最脏最累的活儿,还扣了工分,简直大快人心! “队长!我们没钱...”赵山河哭丧着脸,还想挣扎。 “没钱?”胡大军眼睛一瞪:“那就从你们下月、下下月的口粮里扣!扣到够数为止!再啰嗦,再加三个月大粪!” 赵山河和王盈盈彻底蔫了,像两条被抽了筋的死狗,瘫在冰冷的地上,连嚎的力气都没了。 身上的臭味混合着绝望的气息,熏得人直捂鼻子。 “散了散了!都回去睡觉!”胡大军吼了一嗓子,又对黄云辉说:“云辉,你也歇着。明天一早,我亲自押着这俩货来给你赔钱!” “谢队长主持公道!”黄云辉大声道。 人群骂骂咧咧地散了,临走还对着地上那俩屎人指指点点。 很快,场院西头就只剩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赵山河和王盈盈,在寒冷的夜风里瑟瑟发抖,互相被对方的臭味熏得直翻白眼。 黄云辉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暖和的瓦房。 哐当! 厚实的木门关上了,也关掉了外面所有的污糟。 插好门栓,黄云辉拍拍手,走到新砌的炕边,伸手摸了摸炕面。 他三两下扒掉外衣,钻进被窝。 身下是热乎的炕,心里头是五十块钱的进账,还有那俩瘪犊子未来三个月挑大粪的美好前景。 “啧,真他娘的舒坦!” 黄云辉满足地叹了口气,裹紧被子,没一会儿,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月光清冷。 场院里,被捆着的赵山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混着脸上的泥和鸡屎,冻成了冰碴子。 旁边的王盈盈被熏得直干呕,却连动都动不了。 新的一天,太阳还没冒头,但对他们俩来说,这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这段时间。 赵山河和王盈盈那俩货被罚去挑大粪,整个红旗分场都清静了不少。 黄云辉的日子也彻底安稳下来。 瓦房住着,新炕睡着,暖和又舒坦。 空间里半亩水田的稻子金黄饱满,眼瞅着就要熟了。 菜畦里的小白菜、水萝卜更是水灵灵脆生生的,摘一把就能下锅。 手里头有粮有肉,心里头不慌。 隔三差五,黄云辉就揣上那杆老土铳进山转悠。 运气好时,能打到野鸡兔子打打牙祭。 就算空手回来,也权当活动筋骨了。 这山林子,成了他专属的肉铺子。 他那修理的手艺,更是成了香饽饽。 不光是红旗分场,附近几个公社和屯子的铁疙瘩们,拖拉机、抽水泵、柴油发电机,甚至公社广播站那台老掉牙的扩音器,但凡闹了毛病,找不着人修,一准儿想到他黄云辉。 胡大军也乐得放人,反正工分给黄云辉算得足足的,黄云辉也从不推脱,扛上他那套简陋的工具包就走。 这跑的地方多了,见识也广了。 公社和屯子的人看他手艺好,人又实在,修好了机器,除了工分,有时还塞点山货、鸡蛋,甚至偷偷给点零碎票子当辛苦钱。 黄云辉来者不拒,都笑眯眯收了。 空间里地方大,啥都能存下。 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滋润,兜里也攒下点硬通货。 几天后,寒气越发浓重,地头的霜花一早就挂上了叶片,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天还没大亮,胡大军披着厚棉衣,站在场院中间,一锣一鼓地敲起来,把还在眯着的众人都叫了出来。 “都集合!今天有事儿安排!” 一听是有大事,社员们不敢磨蹭,男的披衣裳、女的扎头巾,呼啦啦围了过来。 “队长,咋啦?这么早?” “不会又抓啥坏人吧?” “不是,那事儿前几天不是都处置了……” “哼,还想坏事儿?看那俩屎人最近被熏得像狗一样,还敢作妖?” 正说着,赵山河和王盈盈也来了。 一个嘴角发紫,脸颊还肿着;一个裹着破棉袄,浑身臭烘烘。 他们现在日夜挑粪,连澡都顾不上洗,一路走来都带着一股“独特”的气味,周围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步。 胡大军咳了一嗓子,目光扫过众人: “都听好了!现在天儿冷了,眼下是最关键的节骨眼,红薯、土豆、胡萝卜该收了,再晚就冻坏喽!” “这几天,咱得掀起一波‘抢收’热潮!粮食进仓库,菜头进地窖,全场分工干,谁都跑不了!” “除此之外,黄云辉同志,表现优异,手艺好,人勤快,经过场里研究,接下来这几天他担任场院记分员,负责收工记工分!” “今儿起,分组下地,红薯队、土豆队、粮食搬运队,自己找相应的负责人领活!” “记住,干得好,工分记得多,年底分的粮食就多,就能过肥年!” “好!” 众人都干劲十足,各自拿着工具就要去干活,可就在这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我不服,凭啥他能当记分员,我们不行?队长,你这是搞特殊,走后门,钱权交易,我要去公社举报!” 第24章给林晚秋开小灶! 这尖利又带着一股子粪臭味的声音,不是赵山河还能是谁? 他梗着脖子,肿着的半张脸更显得滑稽。 人群一下安静了,都瞅着胡大军。 胡大军那脸,唰地就沉了下来,比锅底还黑。 他两步就跨到赵山河跟前,手指头差点戳到赵山河鼻子上:“放你娘的狗臭屁!搞特殊?走后门?钱权交易?” “就你赵山河这满身大粪味儿的瘪犊子,也配说这话?” “老子告诉你!黄云辉这记分员,是拿他真本事换的!不是靠舔腚沟子、堵人烟囱换的!” “你当老子跟你一样下作?黄云辉同志啥表现,大伙儿眼睛不瞎!人家修机器跑断腿,给集体解决多少麻烦?那手艺,那责任心,哪个不服?” 说到这里,胡大军冲着众人喊了一句。 “大伙儿说说,他干活利不利索?人正不正派?” “利索!” “正派!” “服气!” 人群炸锅了,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胡大军指着赵山河鼻子,声音冷得掉冰渣:“不服你就去告!但老子丑话说在前面!” “你最好举报成功,把老子撸下来!要是不成,嘿嘿,等你这瘪犊子回来...” 他故意没说完,但那眼神,那冷笑,比啥狠话都吓人。 周围的社员也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赵山河,有人还嗤笑出声。 赵山河那点刚鼓起来的劲儿,被胡大军这劈头盖脸一顿骂瞬间就给骂蔫了。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腿肚子有点转筋。 去公社举报队长? 他哪有那个胆儿! 就算去了,谁信他这刚犯事被罚的? “怂了?不敢去了?” 胡大军嗤笑一声,抬腿照着赵山河屁股蛋子就是狠狠一脚: “滚犊子!不敢去就他妈老实干活!挑粪去!再磨蹭,晌午饭别吃了!” 赵山河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地上。 他连滚带爬地拖起粪桶和扁担,灰溜溜地跑了。 王盈盈更是早吓得躲人堆后面,大气不敢出。 “都还杵着干啥?干活去!” 胡大军吼了一嗓子。 “干活喽!” 人群哄地散开,抄起家伙事儿就奔了地头。 日头爬上树梢,寒气被驱散不少。地里头一片热火朝天。 壮劳力们抡起锄头、铁锹,刨开冻得有点硬实的土疙瘩,露出底下裹着泥的红薯、土豆。 妇女、半大孩子跟在后面,手脚麻利地把这些宝贝疙瘩捡起来,抖掉泥,扔进旁边的箩筐。 装满的箩筐被抬到场院边上,等着堆进仓库、藏进地窖。 嘿哟嘿哟的号子声,锄头刨土的闷响,箩筐摩擦的沙沙声,混成一片。 汗珠子顺着额头、脖子往下淌,砸进土里。 一张张脸晒得通红,冒着热气。 黄云辉拿着记分本,在场院和地头来回走动,眼睛毒着呢,谁干了多少活,心里门儿清。 他这差事看着轻省,其实一点不轻松,得眼观六路。 他目光扫过红薯地那边,看见林晚秋正弯着腰,使劲刨着一墩大红薯。 小脸冻得有点发白,鼻尖还冒了细汗,几缕碎发贴在额角。 她力气不大,刨几下就得歇口气,搓搓冻得发红的手,又哈口热气。 黄云辉心里一动。 他溜达到林子了,挖了几块前几天发现的野山薯。 上次发现的时候特意用灵泉水浇过,长得格外好,皮色红亮亮的。 他猫腰下去,挑了俩最大最顺溜的,飞快地揣进怀里。 又找了个背风的地儿,捡了几块土坷垃,三两下垒了个简易小土灶。 扒拉点干柴草塞进去,点着了火。 火苗舔着土坷垃,热力慢慢透上来。 黄云辉把两个红薯埋进热灰里,又添了点柴禾,让火小点,慢慢煨着。 他自己蹲在旁边,一边看着火,一边留意着场院和地头的动静。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用树枝拨开热灰。 嚯! 一股子浓郁的、甜丝丝的焦香立刻飘了出来! 两个红薯烤得外皮焦糊,裂开了大口子,露出里面瓤儿,热气腾腾! 那香味儿,勾得附近几个半大小子直咽口水。 黄云辉用棍子把红薯扒拉出来,拍了拍灰,烫得他直换手。 瞅准林晚秋刚抬着一筐土豆走到场院边歇气的空档,他快步走了过去。 “晚秋同志,累坏了吧?给!” “自家自留地里长的,刚烤好的,热乎着呢,垫垫。” 黄云辉把那个烤得最好的大红薯递过去,脸上带着笑。 林晚秋看着那烫手的烤红薯,脸腾地就红了:“谢,谢谢...” 她小心地剥开焦黑酥脆的外皮,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瓤儿,一股浓郁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 她忍不住轻轻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唔!” 滚烫、粉糯、香甜! 那股带着烟火气的甜味瞬间在嘴里化开! 比供销社里卖的那种干巴巴的烤红薯香多了! “好...好吃!”林晚秋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口小口地吸着气,吃得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黄云辉看着她那满足的样子,心里头比吃了蜜还甜,自己也大口啃起来。 “香吧?咱这地里的红薯,味儿正!”他一边啃一边说,含糊不清。 “回头我这儿再种点别的菜,晚秋同志,你想吃啥?” “白菜?萝卜?还是小油菜?管够!” 他有空间灵泉水,啥菜种下去都疯长,底气足得很。 林晚秋听着他大大咧咧的许诺,脸又有点发烫,小声说:“都...都行,你种什么我都...都爱吃。” 黄云辉嘿嘿一笑,大口嚼着香甜的红薯瓤。 离他们不远,是集体的大片红薯地。 赵山河和王盈盈,一人挑着一副沉重的粪桶,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那味儿,顶风都能臭三里地! 别人收红薯,他俩得挑粪浇地! 不然种下去的冬小麦没了肥料,他俩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他俩挑着粪,吭哧吭哧往沤肥坑挪。 脚步稍微慢点,记分员老张头就叼着烟袋锅子过来了。 “磨蹭啥呢?赵山河!没吃饭啊?粪都挑不动?” “赶紧的!这一趟挑不完,扣你俩工分!” 王盈盈累得腰都快断了,听着老张头的吆喝,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催催催!催命啊!这破活儿...累死人了...”她小声嘀咕,肩膀被扁担磨得生疼。 本来工分就被扣了。 还得干这体力活儿! 这一切,都是拜黄云辉所赐! 赵山河更是憋屈,看着远处地里热火朝天的景象。 尤其是隐约看到黄云辉和林晚秋那边似乎有说有笑,再看看自己这满身的臭味和粪桶,眼睛都红了。 “妈的...”赵山河啐了一口,压着嗓子对王盈盈说:“看见没?黄云辉那孙子!” “凭啥他就能当技术员,吃香的喝辣的,还能跟林晚秋...妈的!咱俩就得在这儿挑大粪?挑到啥时候是个头?” 王盈盈也恨得牙痒痒:“就是!凭啥?他也就运气好,会摆弄那破铁疙瘩!” “那玩意儿有啥难的?不就是拧拧螺丝吗?” 这话像道闪电劈进赵山河脑子里! 对啊! 修机器! 黄云辉不就是靠着那点手艺,在队里横着走? 不行! 我们也得学,学会了修机器,还怕他黄云辉不成? 第25章抓破坏机器的贼! 连胡大军都高看他一眼! 吃好的,住瓦房,还有自留地! 连林晚秋这俏姑娘都倒贴上去。 “咱们也得学!”赵山河眼睛突然亮了,闪着一种扭曲的光。 “对!咱们也去学修拖拉机!学修水泵!学会了,咱也是技术员!” “到时候咱们领的就是技术员的工分,用不着干这埋汰活儿了!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王盈盈一听,也激动起来:“学!必须学!我就不信了,他黄云辉能学会,咱们就学不会?” “到时候,也让队长看看!让大伙儿看看!谁才是真有本事的!” 走黄云辉的路,直接让黄云辉无路可走! 两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翻身的光明大道,连肩上的粪桶都觉得轻了几分。 “对!就这么干!等收工了,咱就捣鼓捣鼓!肯定能摸出点门道来。” 赵山河挺了挺腰板,好像已经成了黄师傅一样。 ...... 夜深人静。 等大通铺里的人都睡沉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赵山河和王盈盈跟做贼似的,悄悄溜出了屋子。 夜风一吹,两人打了个哆嗦,但心里的雄心壮志烧得正旺。 “走!去场院!拖拉机就停那儿!” 赵山河手里紧紧攥着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一个旧扳手,感觉像捏着尚方宝剑。 两人猫着腰,溜到了场院角落。 月光下,那台老旧的东方红拖拉机像个沉默的巨兽趴在那里。 “就这铁疙瘩?看着唬人!”赵山河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不屑地哼了一声。 “黄云辉能摆弄,咱们也能!” “对!拆开看看,不就几个零件嘛!”王盈盈也来了劲儿,伸手就去摸那冰凉的铁皮。 赵山河学着印象里黄云辉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拿着扳手,在几个螺丝帽上敲敲打打。 “听见没?这动静,肯定是这儿松了!”他煞有介事地对王盈盈说:“你看着,哥给你露一手!” 他看准一个连接着粗管子的地方,用力把扳手套上去,使劲一拧! 嘎嘣! 一声脆响,螺丝是拧下来了,可那管子接口处滋地一下,喷出一股黑乎乎的机油! 直接喷了赵山河一脸! “哎哟!我操!”赵山河被喷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忙脚乱地抹脸。 “漏...漏油了!”王盈盈吓得往后一跳,看着地上迅速晕开的一大片油污。 “慌啥!”赵山河抹掉脸上的油,嘴硬道。 “拆开就得漏点油!正常!这说明咱找到毛病了!来,帮我扶着点!” “看见没?黄云辉那两下子,也就这样!咱们比他强!咱这是真动手!” 他来了劲头,觉得找到了窍门。 两人七手八脚,对着他们认为有问题的地方一通乱拧。 螺丝、螺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轮子怎么这么紧?”赵山河瞄上了拖拉机的大轮子:“肯定是轴承坏了!拆下来看看!” 他和王盈盈使出吃奶的劲儿,又是撬又是砸,终于把一个大轮子给卸了下来。 沉重的轮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成了!”赵山河喘着粗气,得意地抹了把汗,脸上油污混着汗水,像个花猫。 “瞧瞧!多大点事儿!” “这...这咋装回去啊?”王盈盈看着地上那个大铁轮子,还有散落一地的零件,有点傻眼。刚才光顾着拆得痛快了。 “装?急啥!”赵山河挥挥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学修车,就得先学拆!拆明白了,装上去还不简单?你看着,这玩意儿肯定得这么......” 他拿起几个小零件,对着轮轴上的窟窿眼儿比划半天,怎么也塞不进去。 “不对不对!是这边!”王盈盈凑过去指手画脚。 “你懂个屁!闪开!”赵山河不耐烦地推开她。 “你才不懂!刚才我就说别动那个!”王盈盈急了。 “放屁!要不是你瞎指挥,这轮子能掉?” “明明是你劲儿使大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吵越大。 地上的零件越摆弄越乱,别说把轮子装回去了,连原本拆下来的那些小螺丝小垫片都对不上号了。 更糟心的是,刚才被赵山河拧开的那根油管,还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油。 夜风吹过,一股浓烈的机油味和两人身上的汗臭味混在一起。 赵山河看着一地的狼藉,还有那不断扩大的油渍,心里那点技术员的豪情壮志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光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这他妈搞砸了! 明天早上,胡大军看见这拖拉机被拆成这熊样,还漏了一地油...... 赵山河打了个激灵,脸都白了。 王盈盈也反应过来,吓得嘴唇直哆嗦:“完...完了...这...这得赔多少钱啊......” “跑!快跑!”赵山河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地上的扳手和零件了,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王盈盈。 “还愣着干啥!等着被抓啊!” 两人像被狗撵的兔子,慌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知青点方向狂奔。 只留下场院角落里,那台被拆掉一个轮子、零件散落一地、还在不断滴油的破拖拉机,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地上,还留着几串慌乱逃窜的、沾着油污的脚印。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分场的起床哨就催命似的响了。 红旗分场的人们揉着眼睛走出通铺,走向各自的地头。 拖拉机棚那边突然炸开一声嚎,比哨声还瘆人。 “我的妈呀!拖拉机!拖拉机咋了?” 场院角落里,围着一圈人,个个脸色煞白,指着棚子下那几台铁疙瘩。 胡大军扒开人群挤进去,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只见平常威武雄壮的那几台拖拉机,此刻歪七扭八。 有一台被卸掉了一个前轮,像个瘸腿的巨人,孤零零趴着,轮子就扔在几米外的烂泥里。 另外几台虽然轮子还在,但驾驶室的门敞着,盖子掀着,地上到处散落着黑亮的螺丝帽、垫片、扳手。 那台轮子被卸掉的拖拉机底盘下,一大滩黑乎乎的机油还在慢慢往外渗,像恶心的疮疤。 “这...这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胡大军只觉一股血嗡地冲上脑门,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都劈了叉! “谁?给老子站出来!站出来!!”胡大军眼睛血红,在场院里来回扫视,怒吼震得空气都发抖,活像头发疯的狮子。 “拆公家的拖拉机!这是搞破坏!抓到了送你去蹲大狱!” 人群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破坏行为,性质太恶劣了。 “哪个缺德冒烟啊!” “这是跟咱们整个屯儿都过不去啊!” “天爷,这可咋办啊!” 黄云辉也挤了过来,眉头拧成疙瘩。 看着拖拉机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惨样,特别是那台被卸了轮子还在漏油的,心道这可比堵烟囱狠多了。 赵山河和王盈盈两人缩在人群后排的阴影里,脸色白得像死人,双腿忍不住地打颤。 “辉子哥。”胡卫东凑过来,小声嘀咕:“这拆得乱七八糟的,不像是纯搞破坏啊?也不相识来偷东西的,奇了怪了。” 黄云辉点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后面那两个几乎站不稳的身影,心里明镜似的:“嗯,手太潮了。看着像是想学修,结果拆开了,装不回去,急了,硬整废的。” “叔,别喊了。这么嚷,没人会认。” 他站起身,对着暴怒的胡大军低声道。 胡大军喘着粗气,瞪着他:“你有法子?” 黄云辉凑近队长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胡大军脸上的暴怒慢慢压下,露出一点惊讶和了然,随即重重一点头:“行!按你说的办!”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火气,换了个腔调,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现在都听好了!” 人群刷地安静下来,目光都聚焦在队长身上。 胡大军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周:“搞破坏的人,现在站出来认了,赔钱修机器!” “队里念你是初犯,认错态度好,最多就是扣半年工分,罚一年脏活累活!” “但要是等我们查出来,那就不是扣工分罚干活这么简单了!” “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搞破坏!性质极其恶劣!今天上午我就打报告!送你去公社武装部!查你三代!” “看看你是思想问题,还是有别的心思!到时候蹲大牢都是轻的!!” 第26章破坏生产的人抓去蹲号子! 最后几句,胡大军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像冰冷的铁钉砸在每个人心上。 霎时间,人群里一片死寂。 扣工分罚干活还能承受,但公社武装部、查三代、蹲大牢...... 这些字眼带来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 许多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里逡巡,带着猜疑。 赵山河和王盈盈的脸更白了,像刷了层石灰。 赵山河的嘴唇直哆嗦,膝盖发软。 王盈盈死死低着头,指甲掐进手心里,身体晃了晃,全靠脸皮厚硬撑着才没瘫倒。 胡大军的声音停了,场上只剩紧张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像无形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张面孔。 黄云辉的目光鹰一样盯着后排那两个筛糠的身影,将他们每一个细微的惊惶都收入眼底。 果然那是这两个瘪犊子,都快都成筛子了。 黄云辉往前一步,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人群后方的赵山河,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赵山河!” 赵山河浑身猛地一抖,像被针扎了似的抬起头,强作镇定:“干...干嘛?” “你心虚什么?”黄云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声音清晰。 “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怎么,昨晚没睡好?还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吓得?” “你...你放屁!”赵山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利。 “谁...谁腿抖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黄云辉,你少他妈的在这儿血口喷人!” 王盈盈也尖声帮腔,试图壮胆:“就是!黄云辉!你少在这含血喷人!” “凭啥就盯着我们说?你...你指不定就是你自己弄坏的,现在想栽赃给我们!” “栽赃?”黄云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黄云辉修机器的时候,你俩还在穿开裆裤呢!” “我就算要拆要装,能让它变成这副鬼样子?” “能让机油漏一地?能让螺丝螺帽丢得满地都是?” “就是!”胡卫东立刻跳出来,梗着脖子大声道:“我辉子哥是什么人?那是正经的技术员!公社都挂上号的!” “他要是想动这拖拉机,那是给它治病!能让它死得这么难看?” “你们俩少在这放狗屁!自己干了缺德事还想赖别人?呸!” 这话一出,众人都跟着点头。 “没错!黄师傅不可能干这事!” “就是,这拆得跟狗啃似的,一看就是生手瞎搞!” “赵山河,王盈盈,你俩昨天挑粪就嘀嘀咕咕的,是不是你们干的?”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和质疑声,矛头直指赵王二人。 赵山河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众人指责得恼羞成怒,指着黄云辉吼道:“黄云辉!你少在这装大瓣蒜!你说我们干的?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来啊!没证据你就是诬陷!就是打击报复!” “对!拿出证据来!”王盈盈也尖叫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没证据你就闭嘴!少在这污蔑好人!”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众人也看向黄云辉,毕竟现在确实还没抓到实证。 胡大军脸色铁青,正要呵斥。 黄云辉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尤其落在赵山河和王盈盈眼里,更是寒意陡生。 他慢悠悠地走下田埂,走到场院中间。 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像看着小丑一样落在了赵山河和王盈盈身上,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谁说...我没有证据?”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盯着黄云辉。 连胡大军都一脸惊诧地看向他。 赵山河和王盈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黄云辉。 这孙子有证据? 不可能! 他俩昨天干坏事儿的时候,压根就没人看到。 黄云辉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肯定是诈他们的! “你...你少吓唬人!”赵山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有...有证据你拿出来啊!在这儿装神弄鬼!” “就是!”王盈盈也强撑着,声音却发飘:“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拿不出来你就是诬陷!” 黄云辉的目光扫过那台破拖拉机,又扫过地上散落的零件,最后定格在赵山河和王盈盈惊恐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笑意。 他抬起手,指向拖拉机被拆开的部位和地上那些沾满油污的零件,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证据?证据就在这拖拉机上!就在这些零件上!它们上面,清清楚楚地留下了...指纹!” “指纹?” “指纹是啥玩意儿?”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满脸都是茫然和不解。 这个年代,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农民和知青来说,指纹是个极其陌生的词汇。 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连县城,警察查案都没普及。 提取指纹就是一件难事,但别提对比了。 不过黄云辉可不打算真把指纹提取出来,他可没那技术。 他赌的就是这两个瘪犊子没文化,又心虚,扛不住压力不打自招! 赵山河和王盈盈也懵了,但指和纹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加上黄云辉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攥住了心脏。 胡大军也是一脸愕然,但他反应极快,立刻配合着沉声问道:“云辉,指纹是啥?你说明白点!” 他指着那些油污的零件和拖拉机上被触摸过的地方:“这上面,有指纹!” “只要碰过这些东西的人,就会留下指纹!” “警察同志,有一种专门的办法,用药水和放大镜,就能把这指纹显出来!跟按手印一样清楚!” “昨晚搞破坏的人,不知道在这上面留了多少指纹!只要公社的警察带着东西来,一查一个准!” “到时候,谁干的,清清楚楚!”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指纹这个闻所未闻、听起来玄乎其玄却又莫名令人信服的说法震住了。 乡下人不懂科学,但警察、药水、放大镜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充满了神秘而强大的威慑力。 赵山河和王盈盈,如遭雷击! 指纹?警察用药水能查出来?跟手印一样? 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昨晚自己那双沾满了油污和泥土的手,在那冰冷的铁疙瘩上胡乱摸索、用力拧动的画面...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留下无法磨灭的罪证! 完了!全完了! “胡...胡说八道!”赵山河嘴唇哆嗦得厉害,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吼出来。 “什...什么指纹?听都没听过!你吓唬谁呢!” “就是!”王盈盈也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搞封建迷信!妖言惑众!队长!他这是在宣扬封建迷信!破坏...破坏生产!应该抓他!” 她慌不择言,胡乱扣着帽子。 胡大军心里门儿清,虽然他也不懂啥叫指纹,但这会儿黄云辉说的就是金科玉律! 他猛地往前一步,巨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铜铃似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山河和王盈盈,声音又低又沉,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不懂?没关系!” “老子现在就去开介绍信!现在就派人拉着这破拖拉机,驮着满地零件,去公社派出所!” “到时候让警察同志验!让他们用那专门的药水,专门的灯给老子照!” “你们俩,现在就收拾东西,跟车一起去!当面验!当着警察的面验!” “验出来谁的手印在上面,那就是铁证如山!板上钉钉的搞破坏!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分子!” “到时候人家派出所按规矩办,是要打报告上报!要查你们爹妈干啥的!有没有海外关系!是不是故意报复社会主义!” “可就不是咱们生产队扣工分罚干活那么简单了!” 胡大军往前一顶,几乎喷了赵山河一脸唾沫星子:“那是要抓去蹲号子!是去劳改!听懂了吗?” 第27章押送公粮的任务! 劳改两个字像两把大锤,狠狠砸在赵山河和王盈盈的神经上! 王盈盈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泥地上,裤裆下面一热,一股骚味散了出来,真吓尿了。 赵山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冲脚底板,浑身抖得像寒风里的枯叶,他再也撑不住了。 鼻涕眼泪猛地飚了出来,声音嘶哑变调,带着绝望的哭腔嚎道: “别!别报公安!队长!黄哥!黄叔!祖宗!我们错了!是我们!是我们干的!” 他猛地扑到胡大军脚边,抱着队长的裤腿嚎啕大哭: “是我们!是我们俩!昨晚上是我们鬼迷心窍了!” “我看黄云辉修机器威风,好吃好喝的不用干苦力,我们...我们就想偷学两手,想自己也会修!” “我们真不是故意搞破坏啊!想先学拆的,结果...结果笨手笨脚全弄坏了...” 王盈盈也瘫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我们,我们就是嫉妒黄云辉,谁知道会搞成这样啊,呜呜呜!” “队长,你放过我们吧!” 真相大白! 竟然是这种愚蠢又胆大包天的因由! 整个晒谷场上都炸了锅。 “我操你八辈祖宗!!” 胡大军气得暴跳如雷,一脚把抱着他腿嚎的赵山河踹翻在地! 他脸涨得通红,指着地上的两个烂泥,恨不得亲手把他们撕了: “学修车?你们他妈的也配?!” “老子分场拢共就这几台吃饭的家伙事儿!你们敢半夜三更跑去瞎拆瞎卸?还他妈把油管子都拧崩了?轮子都卸下来了?” “这要耽误了送粮,全分场的人吃土去啊?去你奶奶的!” 胡大军越骂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口水喷了赵山河一脸:“嫉妒?嫉妒人家黄云辉有本事?” “你们他妈的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懒骨头!一个搅屎棍!” “老子分场咋就摊上你们这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把那俩货当场撕碎的冲动,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惩罚: “听好了!念在你们猪油蒙心干了蠢事,但好歹...还知道最后认怂!没让老子真闹到公社去丢分场的脸!这事儿,队里按内部矛盾处理!” “第一!拖拉机修的所有费用!零件损失!你们俩赔!分月扣!扣不够就一直扣!扣到你们裤衩都不剩!” “第二!扣光你们这个月所有工分!没得商量!饿肚子也是你们活该!” “第三!明天一大早!开社员大会!你们俩就站在这破拖拉机边上!拿着大喇叭给我喊!” “把你俩这蠢猪一样的行径一五一十,给老子大声喊出来!让全分场的老少爷们都听听!都长长记性!” “喊不清楚,喊不够三遍,明天就送你们去公社!” “第四!扣完工分喊完喇叭,你俩也别想闲着!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去挑大粪!浇三天地!少一担,别他妈想吃饭!滚!!” 胡大军吼完,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猛地一挥手,像驱赶苍蝇:“老张!带几个人!把这两个祸害玩意儿押走!” “现在就给老子押到沤肥池去!看着他们挑!让他们闻闻自己弄下的这烂摊子是什么味儿!” “真他娘的看着就闹心!” 记分员老张叼着烟袋锅子,冷笑一声,朝旁边几个壮实的小伙子一努嘴。 旁边立刻出来两人,皱着眉忍着地上的骚臭,毫不客气地拽起地上已经吓傻瘫软的赵山河和王盈盈。 像拖死狗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弥漫着浓烈发酵气味的沤肥池方向拖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看着两人失魂落魄的背影,各种鄙夷、厌恶、幸灾乐祸的目光钉在他们身上。 “呸!活该!” “真是俩祸害!” “就该让他们挑粪挑到死!” 骂声随着风,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赵山河和王盈盈的耳朵里。 两人被拖行着,脚底磨蹭着泥土,头几乎埋进了胸口。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都松了口气。 可胡大军紧锁的眉头还没散开,他看着黄云辉,开口问道:“云辉,人是抓到了,可机器鼓捣成这样,还能修吗?” 他们大队可没多余的钱再去搞一台机器了。 黄云辉检查了一遍,笑道:“队长,你放心,这些都是小问题,我和东子一个下午就能修好。” 那俩孙子也是个人才。 要紧的地方一个都没碰到,反倒是什么螺丝铁片的拆了一地。 只要没伤筋动骨,那就能行。 闻言,胡大军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黄云辉的肩膀:“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可不能耽误了队里的大事儿。” 送公粮、运肥料,都要依仗着这机器。 真要完蛋了,那俩瘪犊子被关到死都赎不了罪! 现在有黄云辉打包票,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有黄知青,不然咱们分场可就惨了。” “是啊,咋就遇到那俩祸害了,真是缺德!”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也不看看,技术员的工分有那么好挣吗?” 拖拉机的事情解决了,大家伙都去忙活了。 要趁着落雪之前,把粮食全都给收了。 大家伙一走,场院里就剩下黄云辉和胡卫东对着那摊烂摊子。 “唉呀妈呀,这俩玩意儿是真能嚯嚯!”胡卫东踢了踢地上沾满黑油的螺丝帽,脸皱成一团:“哥,这真能修好?” “能!”黄云辉蹲下身,仔细扒拉那台轮子都掉下来的拖拉机,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东子,那俩傻货也是走了狗屎运!” “只卸了轮子,紧了几条油管子,还把接头给拧滑丝漏油了,把能看见的螺帽螺丝都瞎几把拧下来了,关键的主轴、油路阀门、缸头一个没动!全是皮外伤!” “你照我说的做,一下午就能行。” 接下来的活就是细致活儿。 两人顶着日头,在场院泥地上一点点翻找那些被胡乱卸下来的小零件。 螺丝,垫片,还有几颗被拧歪了的小螺丝。 黄云辉像个老练的医生,指挥着胡卫东这个助手,把沉重的轮子重新顶回轮轴上。 拆的时候赵山河他们瞎搞,十几分钟就弄废了。 装起来可是个细致工夫。 小零件一点点复位,螺母一点点拧紧。 最后,黄云辉拿着那把大号扳手,使出吃奶的劲,把那几个关键固定轮轴的大螺丝狠狠上紧! 齐活儿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围着修好的拖拉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庆幸。 拖拉机修好了,刚才揪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都散了,继续劳动挖土豆,在下大雪前把粮食都收上来。” 胡大军吆喝着,散了人群,各忙各的去。 毕竟,收冬粮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 接下来的几天,红旗分场的地头上,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日头还没露脸,胡大军那铜锣就哐哐敲起来了。 男人们扛着锄头铁锹,女人们挎着篮子筐子,半大小子也提着竹耙子,呼啦啦涌向地里。 抢收!抢收!跟老天爷抢时间! 红薯、土豆、胡萝卜,一垄接一垄,一锹接一锹。 冻得有点硬实的泥土被翻开,露出底下裹着泥的宝贝疙瘩。 壮劳力们甩开膀子刨,妇女孩子们手脚麻利地捡、抖泥、装筐。 装满的箩筐被抬到场院边上,堆成了小山。 “嘿哟!加把劲啊!” “这边!这边快满了!” “小心点,别磕坏了!” 喊号子的,招呼的,提醒的,混着锄头刨土的闷响,箩筐摩擦的沙沙声,响成一片。 汗珠子顺着黢黑的脸膛往下淌,砸进泥土里,没人顾得上擦。 一张张脸晒得通红,冒着白气,眼睛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必须赶在落雪前,把粮食都收进仓! 天儿一天冷过一天。 早上起来,地头的霜花结得厚厚的,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大伙儿的心也一天天提着。 终于,在天空开始飘下细碎冰碴子的前一天,最后一筐红薯也稳稳当当抬进了大队粮仓! 仓库里,粮食堆得顶到了梁,一股子新粮特有的带着点泥土气的香味儿弥漫开来。 “好!好哇!” 胡大军搓着手,看着这满仓的粮食,脸上笑开了花:“今年老天爷开眼!风调雨顺!加上大伙儿卖力气,收成比去年强了不止两成!” “交了公粮,剩下的,足够咱们分场过个肥年!顿顿有干的,还能见点油腥!” 这话一出,围在仓库门口的社员们顿时炸开了锅! “太好了!” “能吃饱了!” “娃他娘,听见没?过年能包顿肉馅饺子了!” 笑声、议论声,混着飘落的雪粒子,在冷风里也显得热乎。 胡大军抬手压了压,等大伙儿稍微安静点,才清了清嗓子,脸色也严肃了几分:“粮食是收上来了,但任务还没完!” “既然大家伙都在,那我今儿个就把任务安排了。” “公粮!得按时按点,一粒不少地送到县里粮库去!” “上级有指示,这次押送公粮,鼓励知青同志也踊跃报名参加!劳动光荣!为集体出力更光荣!” 他话音一落,人群里几个年轻知青就有点跃跃欲试。 “队长!我去!” “我也报名!” “算我一个!” 胡大军看着这几个热血青年,点了点头,但脸上的严肃没减:“好!有积极性,是好事!” “但是!”他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过那几个知青,也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押粮的活儿,可不比在地里刨食!得有遇到危险的思想准备!” 第28章你们也配去送粮? “咱这粮,得送到县里粮库!来回一百多里地!路上,得翻两座山梁子!那老林子深着呢!野猪、狼,还有那黑瞎子,保不齐就蹿出来!” “前年,隔壁屯儿送粮队,就遇上过狼群!亏得人多,火把亮,才没出事!” “所以要去的,也要承担风险,要是粮食被畜生祸害了,或者没了,可是要担责的。” 胡大军这话,跟盆冷水似的,哗啦一下浇在刚才还热血沸腾的新知青头上。 “野猪?狼群?” “黑瞎子?那玩意儿一巴掌能把人脑袋拍碎!” “我的妈呀......一百多里?还得走山路?” 刚才还举得老高的手,唰唰唰全放下了。 几个新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有点发白,眼神躲闪着,没人再吭声。 光荣重要,小命更重要啊! 他们都是文化人,哪里有那本事对付野猪熊瞎子的? 不是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这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这条件这么苛刻...要会打猎,有胆识,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人群里安静了那么一瞬。 不知道谁先嘀咕了一句:“这活儿......得有把子力气,还得有胆儿!” “还得脑子活泛,遇事不慌......” “我看......也就辉子哥合适!” 这话像根引线,一下子点燃了。 “对对对!辉子哥行!他打过野猪!有经验!” “那老土铳在辉子哥手里跟烧火棍似的!” “辉子哥脑子也活!修机器一把好手,遇事肯定有主意!” 人群里七嘴八舌,嗡嗡嗡一片,所有的手指头,明里暗里,全都指向了站在人群后头,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黄云辉和他旁边的胡卫东。 胡大军听着底下这议论,心里头乐开了花。 他本来就属意黄云辉! 这小子有本事,胆子大,脑子活,关键运气还好! 派他去,没准儿真能评个优等粮回来,给分场长长脸! 他赶紧就坡下驴,拿起喇叭筒,声音洪亮地盖过议论:“好!大家伙的意见很统一嘛!说明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黄云辉同志!胡卫东同志!那这光荣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再带上咱们分场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把式,负责赶车看路!” “就这么定了!好好干!给咱红旗分场争光!” “你俩有猎枪,路上注意点儿,正好为咱们屯的冬粮保驾护航。” 胡大军大手一挥,一锤定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满意笑容。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胡卫东一听能跟辉子哥出去跑,还能立功,兴奋得脸都红了,扯着嗓子就应了下来。 黄云辉也点点头,这事儿他跑不了,也懒得推。 可就在这当口! “砰!” 人群后头猛地一声响! 一张破板凳被踢翻在地。 一个人影噌地站了起来,动作太猛,差点把旁边的人带倒。 是赵山河! 他挑粪挑了快一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蜡黄,裤腿上还沾着没拍干净的粪渣子,眼神里全是憋屈和不忿。 “凭啥!胡队长!凭啥就定了他去了?” 赵山河那嗓子,跟破锣似的,带着一股子挑粪挑出来的酸臭味儿,喷着唾沫星子就嚷开了。 “队长!您这也太偏心了吧?啊?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他黄云辉?送粮立功露脸的机会,凭啥就给他了?我们这些知青就不是人了?我们就不想为集体争光了?” “哦,他黄云辉是您亲儿子?我们这些人都是后娘养的?有功劳他先上,有苦活儿累活儿就轮到我们了?这不公平!” 人群里嗡嗡的议论声小了下去,都看着这场面。 王盈盈缩在人群里,也跟着小声嘀咕:“就是...凭啥呀...” 声音不大,但那股子酸劲儿隔老远都能闻见。 胡大军那张脸,本来就黑,这会儿更是黑得像锅底。 他捏着铁皮喇叭筒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赵山河!”胡大军的吼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你给老子闭嘴!什么叫偏心?什么叫不公平?啊?” “这是大家伙儿商量的结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认为黄云辉和胡卫东最合适!” “这活儿,不是光有张破嘴皮子就能干的!得有真本事!有胆气!能护住粮食!能对付路上的豺狼虎豹!” “你行吗?啊?就你这样的,看见个野猪怕是得尿裤子!到时候粮食丢了,你负得起这个责吗?你拿什么赔?” 赵山河被吼得脖子一缩,但那股子邪火顶着,梗着脖子不服:“我...我怎么不行了?谁说我看见野猪就尿裤子?” “他黄云辉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打死一头猪吗?有什么了不起!这送粮的活儿,我也能干!我也要立功!我也要去!” “反正我不同意!黄云辉不能去!要去,也得算我一个!” 场院里一片安静,只剩下赵山河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就在这当口,一直抱着胳膊在后头看戏的黄云辉,动了。 他没说话,只是分开人群,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赵山河面前。 那步子,沉得很,踩在硬泥地上,闷闷的响。 两人离得很近,赵山河甚至能闻到黄云辉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机油味儿和皂角味儿。 黄云辉比他高小半个头,眼神垂着,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看着他,看得赵山河心里有点发毛。 “怎么?”黄云辉开口了,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砸在硬地上,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赵山河,你不同意?” 他往前逼了半步,赵山河下意识地就退了半步。 “行啊!”黄云辉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点,带着点戏谑:“你去,那敢情好!” “那我问你,你会使那老土铳吗?知道怎么装药?怎么瞄准?打不准,惊了野物,把狼群招来了,你怎么办?用你那破锣嗓子嚎死它们?” “扑哧!”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山河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我......” “你什么你?”黄云辉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语速更快。 “就算你运气好,没遇上野物。那山路陡,拉粮的车要是半道儿陷了,车轴要是断了,你能修?” “你有那手艺吗?你是会打铁还是会锔碗?还是打算用手推着走?” “噗...哈哈!”这下笑的人更多了。黄云辉这嘴皮子,损起人来是真狠。 “再说了,”黄云辉声音又冷了下来,眼神也锐利起来:“这粮食,是咱红旗分场全年的心血!是给国家的公粮!容不得半点闪失!” “你说你要去?你拿什么保证?拿你那张只会喷粪的嘴?还是拿你那挑大粪练出来的肩膀头子?” “哈哈哈哈!”这下人群彻底哄笑起来。 “赵山河,你那肩膀头子,挑粪挑得不错,挑粮食怕是够呛啊!” “就是!别半道上把粮食摔了,回来还得赔!” “你还是老老实实挑你的大粪吧!这露脸的活儿,你干不了!” 七嘴八舌的嘲笑,像针一样扎在赵山河心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头指着黄云辉,嘴唇哆嗦着:“黄云辉!你欺人太甚!你......” “够了!赵山河!”胡大军一声暴喝,彻底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他几步从碾盘上跳下来,走到赵山河面前,那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看你是粪水没挑够!脑子也被粪水糊住了!”胡大军的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赵山河脸上:“还敢在这儿胡搅蛮缠!丢人现眼!想去送粮?你做梦!!” “滚!给老子滚回去挑你的大粪去!再敢在这儿放一个屁,老子让你挑到明年开春!还不滚!” “噗嗤!” 胡卫东先憋不住乐了,捂着肚子直抽抽。 人群里更是哄堂大笑。 “挑到明年开春?哈哈哈!队长,那味儿可就真腌入味了!” “赵山河,赶紧的吧!粪坑等着你呢!” “还立功?你立的功都在粪坑里泡着呢!” 赵山河那张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最后变得煞白。 胡大军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剐得他骨头缝都发凉。 再闹? 真挑到开春,他这身板儿怕是得交代在粪坑里!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嗬嗬两声,愣是半个屁都没敢再放。 王盈盈早就缩进人堆里,连头都不敢露了。 “滚!”胡大军一声吼,唾沫星子喷了赵山河一脸。 赵山河像被抽了脊梁骨,肩膀一塌,臊眉耷眼地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粪坑方向挪,那背影,比霜打的茄子还蔫巴。 胡大军大手一挥,驱散人群。 “散了散了!都干活去!云辉,卫东,明儿一早,仓库装粮!” 第29章收取养路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红旗分场仓库前头,热闹得跟赶集似的。 几辆套好了大牲口的牛车、驴车排开。 “装!紧着麻袋口!一粒粮食都不能洒!” 胡大军亲自盯着,扯着嗓子吆喝。 黄云辉和胡卫东,还有分场两个赶车经验最老的老把式,都挽着袖子,吭哧吭哧地往车上扛粮食麻袋。 这一路要走不少的山路,拖拉机倒是派不上用场。 得用牛车爬,不然的话,就得绕路了。 一袋袋谷子、麦子,都是精挑细选、晒得干透的上好公粮,沉甸甸的。 “嘿哟!放稳喽!”胡卫东跟个小牛犊似的,扛起一袋百十斤的谷子,稳稳摞在牛车上,抹了把汗。 黄云辉力气更大,一次摞两袋,跟码砖头似的,又快又稳当。 “云辉!卫东!过来!”胡大军把两人叫到一边,脸色严肃。 “这趟活儿,担子不轻!粮食,是咱分场的命.根子,更是给国家的公粮!路上,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翻那两座梁子,老林子深,野物多。家伙事儿都带好了没?” “带了,队长!”胡卫东拍了拍挂在车辕子上的老土铳,又指了指黄云辉腰间别着的锋利柴刀:“药也装足了!” “嗯!” 胡大军点点头,又郑重交代:“到了粮站,眼睛放亮点!那帮孙子,手黑着呢!” 他啐了一口唾沫,带着火气:“验粮的笔头子一歪,说你粮潮了、瘪壳多了、含沙高了!” “那就是白花花的粮食打水漂!评不上优等粮,咱分场一年的辛苦,就得缩水一大截!” “还有那过秤的,秤砣底下能玩出花来!手指头一动,十斤八斤就没了影儿!” “更别提那些管入库的,磨磨蹭蹭,拖你一天半天,就等着你孝敬!烟不给够,酒不塞足,他能让你耗到天黑!” 胡卫东听得直咧嘴:“娘咧!这么黑?” “哼!你以为呢?”胡大军冷笑:“咱是乡下人,进了城,到了人家地头,就得矮三分!能忍则忍,能顺则顺,别逞强!把粮食安安稳稳交上去,就是大功一件!懂不?” 他目光重点落在黄云辉脸上,带着点叮嘱和担忧。这小子本事大,可脾气也硬,怕他吃亏。 黄云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队长,您放心,规矩我懂。” “懂就好!懂就好!”胡大军拍了拍他肩膀:“路上机灵点!早去早回!” …… “驾!” 鞭子在空中甩了个脆响。 几辆装满粮食的牛车、驴车,吱吱呀呀地驶出了红旗分场,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朝着县城方向慢悠悠地晃去。 黄云辉和胡卫东打头阵,坐在第一辆牛车车辕上。 “辉子哥,队长刚才说的...那粮站真那么邪乎?”胡卫东啃着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含糊不清地问。 黄云辉靠着麻袋,闭目养神:“比那还邪乎。” “啊?”胡卫东差点噎着。 “那帮人,披着身皮,手比谁都黑。”黄云辉睁开眼,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山梁子:“吃拿卡要,雁过拔毛,那是家常便饭。” “为啥没人管?” “管?”黄云辉嗤笑一声:“山高皇帝远,信息不发达。粮站就是他们的小王国。” “你告?往哪告?就算告了,证据呢?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你的粮就是不行,你能咋地?” “回头给你穿小鞋,下次交粮更难受!只能捏着鼻子认!” “我滴个乖乖!”胡卫东听得直缩脖子:“那咱这趟可咋办?真要给孝敬钱啊?” 村子里本来就不容易,谁给的起这孝敬钱? “见机行事。”黄云辉吐出四个字,眼神沉静:“咱的粮好,是底气。但该忍的时候,也得忍。” “嗯!”胡卫东用力点头,把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眼神也警惕起来,盯着前路。 牛车慢,晃晃悠悠走了大半天,日头都偏西了。 翻过最后一道长满荒草、乱石嶙峋的山梁子,前面地势开阔了些,一条稍微平整点的土路蜿蜒着通向远处依稀可见的县城轮廓。 眼看着就要进城,大伙儿都松了口气。 “吁!” 就在这时,赶头车的老把式突然勒住了缰绳。 几辆车都停了下来。 只见前面路当间,横七竖八地放着几块大石头,把本就不宽的路堵了大半。 石头后面,歪歪斜斜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为首的是个穿件半旧不新绿军装、敞着怀、露出里头皱巴巴红背心的家伙,叼着根烟卷,抱着胳膊,斜着眼瞅着车队。 旁边两个,一个瘦得像麻杆,一个矮墩墩一脸横肉,都嬉皮笑脸的。 “干什么的?挪开石头!”老把式皱着眉喊了一声。 “干什么的?”那绿军装吐了个烟圈,吊儿郎当地踱过来,脚上的破胶鞋踢着路上的石子儿:“交公粮的吧?红旗分场的?” “是又怎样?”胡卫东年轻气盛,跳下车辕呛了一句。 “是就对了!”绿军装嘿嘿一笑,大拇指朝自己鼻子一指:“哥几个,粮食站保卫科的!编外!专门负责这条进城的路!” 他旁边那两个狗腿子立刻帮腔。 “对!保卫科!维持秩序!保护国家财产!” “一点儿规矩都不懂,怎么你们来的时候,队长没给你们交代过?” “咱们王哥在这儿等半天了,一句辛苦都不说?” “保护财产?”黄云辉也慢悠悠地下了车,走到前面,眼神扫过那几块拦路石:“用石头保护?” 这他娘的还能碰上拦路抢劫的? 本来这一路在犯愁粮食站的事情,他就已经很不爽了。 这群人要是好死不死撞在他枪口上,可就别怪他动手了。 “少他妈废话!”王显明被噎了一下,有点恼,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这条道儿,归我们粮食站管!过路的粮车,都得交道路养护费!懂不懂规矩?” “道路养护费?”胡卫东瞪大了眼:“啥时候有这规矩了?我们年年走,咋没听说过?” “今年新加的!”王显明一脸无赖相:“就冲你们几个乡巴佬!一车...不,一人两块钱!掏钱!掏钱就放你们过去!” 他伸出手,手指头捻了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两块钱?你抢钱啊!”胡卫东气得脸通红。 这年头,两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他们这里七八个人,一人两块,都抵得上大半个月的工钱了。 这群人也真敢开口要啊。 “抢钱?”王显明三角眼一瞪,指着胡卫东鼻子:“小子!说话注意点!这叫规矩!懂不懂?不交?” “行啊!反正石头就在这儿,你们自己搬开试试?看老子告不告你们破坏公物!耽误了交公粮,这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这道路保养费不交,你们就别想过去!” 旁边那狗腿子也阴恻恻地笑。 “就是!识相点!我们王哥,那可是粮站王站长亲侄子!” “没错得罪了我们,一会儿进了粮站,有你们好果子吃!粮食还想评等?做梦去吧!” “快点的,我们可没时间跟你们瞎扯,一会儿滨海公社的粮车就要到了。” 这话一出,后面赶车的老把式脸色都变了。 粮站站长的亲侄子?这来头.... 胡卫东也噎住了,气得胸膛起伏,拳头捏得嘎嘣响,却不敢真动手。 毕竟,他们粮食还没交上去,还要仰仗着粮食站呢。 真要得罪了这侄子,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可还没进粮食站,就想让他们交钱?怎么可能! 谁知道到时候去了粮食站还会不会卡他们一道?那才叫麻烦。 “王站长亲侄子?” 黄云辉重复了一句,脸上没啥表情,往前走了两步。 “对!怕了吧?”王显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怕了就赶紧掏钱!六个人,十二块钱!少一分,今天这路,你们就别想过了!” “怕?”黄云辉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老子怕你个鸟!” “什么?”王显明一愣,没反应过来。 “老子说!”黄云辉猛地暴喝一声,声如炸雷:“去你妈的道路养护费!给老子滚开!” 第30章公家的蛀虫! 这一嗓子,把对面仨混混都震懵了。 “你...你敢骂人?”王显明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黄云辉:“反了你了!给我上!把这带头闹事的给我拿下!粮食扣了!” 那矮墩墩的横肉脸和瘦麻杆,平时仗着王显明的名头横行惯了,哪受过这气? 嚎叫一声就扑了上来! “辉子哥小心!”胡卫东急了,就要往上冲。 “站那儿!”黄云辉头也没回,一声低喝。 他动作更快! 眼看那横肉脸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就扇过来了,黄云辉不退反进,左脚闪电般向前一踏,身子一矮,右腿如同铁鞭般猛地一个低扫! 嘭! 这一脚,又狠又刁,正踹在横肉脸的小腿迎面骨上! “嗷!” 横肉脸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像个被砍倒的木桩子,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他捂着腿在地上滚来滚去,疼得脸都抽抽了。 那瘦麻杆刚冲到一半,被这凶悍的一脚吓破了胆,脚步硬生生刹住,惊恐地看着黄云辉。 卧槽!这小子是个练家子! “你...你...”王显明也吓傻了,指着黄云辉,手指头直哆嗦。 “你妈个头!”黄云辉哪跟他废话,一个箭步上前,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王显明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子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 紧接着,一股剧痛传来,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哎哟!放手!放手!”王显明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黄云辉眼神冰冷,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把揪住王显明那件绿军装的前襟,猛地发力向下一扯! “刺啦!” 一声裂帛响,那件半旧的绿军装连同里面的红背心,被黄云辉硬生生从王显明身上撕了下来! 王显明只觉得身上一凉,上半身就只剩光溜溜一片,白花花的肥肉在冷风里直起鸡皮疙瘩! “啊!”他羞愤欲绝,发出女人般的尖叫。 黄云辉动作不停,顺手就把撕下来的破衣服揉成一团,往旁边一扔。 紧接着,大手往王显明的裤腰带上一探! “别!别!好汉饶命!”王显明魂飞魄散,拼命护住裤裆。 “饶你娘!”黄云辉哪管他,手腕一抖,皮带扣啪嗒一声就被解开了! 他抓住王显明的裤腰,猛地往下一扒拉! 哗啦! 一条打着补丁的破棉裤,连同里面的秋裤,被黄云辉一股脑儿褪到了脚脖子! 王显明只觉得下身一凉,两条光溜溜、长着黑毛的腿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只剩下一条脏兮兮的破裤衩勉强遮羞! “噗!”胡卫东和后面赶车的老把式们,实在没忍住,笑喷了。 那瘦麻杆吓得腿肚子转筋,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裤裆都湿了。 王显明又羞又怒又冷,浑身哆嗦,双手死死捂着裆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妈的!就这点出息,也学人当路霸?”黄云辉厌恶地啐了一口。 他捡起地上那根被解下来的破皮带,又顺手从旁边扯下几根捆麻袋用的粗麻绳。 “卫东!搭把手!把这几个拦路抢劫的狗东西,给我捆树上去!” “好嘞!辉子哥!”胡卫东这下精神了,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来,麻溜地帮忙。 两人动作飞快,用皮带和麻绳,把光着膀子、只剩条破裤衩的王显明,还有那两个狗腿子一起。 结结实实地捆在了路旁几棵歪脖子老树上。 捆得那叫一个瓷实,跟捆年猪似的,手脚都动弹不得。 “放开我!黄云辉!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我叔是王站长!你死定了!死定了!”王显明冻得嘴唇发紫,还在色厉内荏地嚎叫。 “哦?王站长?”黄云辉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那张冻得发青的肥脸,笑得让人心底发寒。 “行,老子等着他!你最好让他亲自来找我!告诉他,老子叫黄云辉!红旗分场的黄云辉!” “你...你等着!”王显明牙齿咯咯打架。 “滚你妈的!”黄云辉懒得再理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叶子哗哗掉,落了王显明一头一脸。 “走!”黄云辉大手一挥,招呼众人:“搬开石头!进城交粮!” 几个老把式赶紧上前,七手八脚把那几块拦路石挪开。 黄云辉跳上头车车辕,胡卫东也跟着跳上去,满脸崇拜:“辉子哥!太解气了!太牛逼了!” “驾!”老把式甩了个响鞭。 牛车重新吱呀吱呀地动了起来,碾过黄土路,卷起一阵烟尘。 车队缓缓驶过那几棵歪脖子树。 树上捆着的三个白条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着远去的车队,眼神怨毒又恐惧。 黄云辉抱着胳膊,坐在车辕上,迎着微冷的秋风,眯着眼,看向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县城轮廓。 粮站? 老子来了! 很快,牛车吱吱呀呀晃进了县城。 县粮食站门口那叫一个热闹! 尘土飞扬的晒场上,乌泱泱停满了各公社来的牛车、驴车,车辕上都摞着高高的粮食麻袋。 人挤人,牲口挨着牲口。 汗味儿、牲口粪味儿、新麦谷子的味儿混在一块儿,嗡嗡的说话声吵得人脑仁疼。 黄云辉他们的车队在晒场边上找了个空当停下。 “嚯!这么多人!”胡卫东跳下车,踮着脚往前看:“前面至少还有三四个公社排着呢!” 几个老把式也愁眉苦脸:“这得排到啥时候去?” 他们还想着交完粮到时候去县城里逛逛呢。 黄云辉没吱声,目光扫过前面排队的队伍。 几个明显是粮站职工模样的人,手里捏着个小本子,在车队间晃悠,挨个儿看粮车,时不时跟赶车的嘀咕几句。 胡卫东眼尖,指着前面一个刚跟粮站职工说完话的赶车人:“辉子哥你看!那人手里好像有张票据!揣兜里了!” 他这一说,旁边一个老把式也瞧见了,压低声音:“哎,还真是!刚才滨海公社那个,好像也塞了啥东西,那粮站的人就给他们指了个近道儿!” “票据?”胡卫东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路上那档子事:“辉子哥!该不会...就是那王显明说的票吧?没那票,咱这粮...”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大伙儿都明白了。 刚才路上揍王显明那帮人,是爽了,可这票...没了! “娘咧!真没票?”另一个老把式脸都白了:“那...那咋整?没票,人家能给咱好好验粮?能给评等?怕不是真要把咱当次品啊!” “完了完了!这下可捅大篓子了!”胡卫东也急了,刚才揍人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只剩下后怕。 “辉子哥,咱...咱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要是粮交不上去,或者评个劣等,咱分场今年可就...” 几个人都慌了神,围着黄云辉,眼神里全是担忧和后悔。 揍路霸是痛快,可痛快完了,这要命的现实就砸头上了! 公粮交不上,或者被克扣,那真是没法交代! 黄云辉脸色平静,拍了拍车辕:“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跳下车,整了整衣领,眼神锐利地扫过粮站门口那几个晃悠的职工。 “咱的粮,颗颗饱满,晒得透干,挑不出一点毛病!这就是咱们的理!” “走,排队去!该咱的,一斤都少不了!” 黄云辉的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他那份笃定,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慌乱的胡卫东和老把式们稍微稳住了心神。 “对...对!咱粮好!”胡卫东挺了挺胸脯,给自己打气。 “走!排队!怕他个鸟!”老把式们也把心一横。 一行人推着粮车,挤进了排队的长龙。 队伍像蜗牛一样往前挪,好不容易排到粮站大门口了。一个长得贼眉鼠眼、嘴角还叼着半截烟屁股的年轻职工,晃悠着走了过来。 他手里捏着个硬壳本子,斜着眼打量黄云辉他们的粮车。 “哪个公社的?”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劲儿。 “红旗分场的。”黄云辉平静地回答。 “红旗?”李二狗挑了挑眉,在本子上划拉了一下,眼皮都没抬,直接伸出一只沾着灰的手:“票据呢?拿来看看。” “什么票据?”黄云辉明知故问。 “装什么蒜?” 李二狗不耐烦地抬起头,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用脚尖碾了碾:“进城那条路的养护费票!没票?谁让你们进来的?” 第31章我说你们的粮不行,那就是不行! 他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引得旁边几个排队的人都看了过来。 “哦,你说那个啊。”黄云辉脸上没啥表情:“路上是有几个顶着保卫科编外名头的,拦路要钱,一人两块。” “对,就是这个,你交了钱,没拿票据?”李二狗皱了皱眉。 “什么票据不票据的,老子不认识,我只知道,路上遇到要拦路费的土匪,被我狠狠收拾了一顿。” 土匪? 这话一出,李二狗嘴角一抽。 那他娘的可是站长的亲侄子!什么土匪不土匪的! “不过您不用担心。”黄云辉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那几个玩意儿不长眼,想抢粮,还想扒拉老子。被我揍了一顿,捆路边树上了。那什么票,没见着。” “啥?” 李二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你...你打了王哥?还...还捆树上了?”他指着黄云辉,手指头都在哆嗦,声音都变调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看傻子似的震惊。 “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我们王站长的亲侄子王显明!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周围排队的人更是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同情。 “我的老天爷...红旗分场的人把王站长的侄子打了?” “还捆树上了?光天化日扒光了捆的?” “完了完了!这红旗分场的粮,今天怕是要倒大霉了!” 议论声嗡嗡响起。 李二狗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黄云辉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乡巴佬!无法无天了!” “敢打我们王哥?还敢跑到粮站来撒野?” “你们红旗公社的懂不懂规矩?这他妈是粮食站!不是你们乡下土坷垃地!” “王哥收你那点养护费,是看得起你!那是给你指条明路!没那票,你这粮,别想顺顺当当进去!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他唾沫星子四溅,恶狠狠地威胁:“识相的,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人放了!再给王哥磕头赔罪!” “把该交的钱,连本带利补上!这事儿或许还有得商量!” “不然就你们这粮?老子能给你验出一半的瘪壳!含沙量超标!潮得能捏出水!” “保管让你们一粒特等粮都评不上!全他妈按劣等处理!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回去交代!” 还敢把人给打了! 他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群人,在王哥面前露露脸不可。 胡卫东和老把式们被他这赤裸裸的威胁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死紧。 一股无力感袭来,所有人心口都沉甸甸的。 别人把持着他们的命脉呢! 还能咋办? 只能给了啊! 现在把人给打了,没准还要加倍给。 “我要是不给呢?你当如何?”黄云辉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李二狗。 李二狗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虚,但仗着在自家地盘,梗着脖子:“如何?老子让你这粮,连粮站的门都进不去!就在这晒场上耗着!耗到发霉!耗到你们跪下来求老子!” “好大的威风。”黄云辉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子战场上磨砺出的煞气隐隐透了出来。 “一个看门狗,也敢替主子做主了?粮食站你家开的?公粮你说不让交就不让交?谁给你的狗胆?” “你骂谁是狗?”李二狗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跳着脚就要上来推搡。 就在这时。 “吵吵什么?干什么呢?”一个带着明显不悦、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声突然从粮站大门里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只见一个穿着崭新深蓝色中山装,梳着大背头,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腆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不大的眼睛扫过混乱的现场,带着一种长期身处高位、掌控一切的审视感。 正是县粮食站的站长,王富贵。 他目光先是落在跳脚的李二狗身上,皱了皱眉,带着不满。 最后,那目光落在了站在粮车前,身姿挺拔、眼神毫不避让的黄云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二狗像见了救星,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哭脸,指着黄云辉告状:“王站长!您可来了!这小子!就这小子!” “他是红旗分场的!无法无天啊!他...他把显明哥给打了!还扒光了捆在进城的路上!” “现在...现在还敢跑到咱粮站门口来闹事!还骂我是狗!” “他这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没把咱粮食站放在眼里啊!王站长,您可得给显明哥做主啊!” 王富贵端着搪瓷缸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淬了冰渣子,死死地钉在黄云辉脸上。 那目光,阴冷,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力。 整个晒场上,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牲口偶尔的响鼻声。 王富贵没说话,只是盯着黄云辉,嘴角,慢慢扯起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完了,是站长。”胡卫东也认出来这人的身份,脸色也跟着变了。 正主儿来了,这不是麻烦了吗? 王富贵端着搪瓷缸,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眼皮子撩着黄云辉,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劲儿更浓了。 “年轻人...”他拖着长腔,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官威,在安静的晒场上显得格外刺耳:“火气太盛,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他踱了两步,走到黄云辉面前,那双不大的眼睛像钩子似的上下打量,带着审视和轻蔑。 “这社会,有社会的规矩。” “几十年的老规矩了,不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三两句话,一股子蛮劲儿,就能明白,就能改的。” “懂规矩,走遍天下;不懂规矩,寸步难行。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教训自家不懂事的晚辈,可话里话外那股子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劲儿,能把人气炸肺。 “规矩?”黄云辉眼皮都没抬一下,看似随意地揣在裤兜里的手,却在空间里悄无声息地按下了那台小巧录音机的开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反问:“王站长说的规矩,是指您侄子王显明带人拦路抢劫,强收道路养护费的规矩?” “还是指您这粮站职工,仗着手里那点权力,吃拿卡要,雁过拔毛的规矩?” 王富贵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陡然阴沉。 这小子是个直球啊! 但他城府深,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甚至还轻轻嗤笑了一声。 “呵,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什么拦路抢劫?什么强收费用?那是维持秩序的必要管理!至于粮站的工作...” 说到这,他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嚣张: “你去问问!在场的各位乡亲父老!有谁,看见我王富贵亲自伸手问你们要过一分钱?啊?” “谁看见了?站出来说说!” “有人为红旗公社的作证吗?都站出来啊,我看看都有谁?”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排队的众人。 那些赶车的老把式、公社的干部们,接触到他的目光,一个个慌忙低下头,眼神躲闪,大气都不敢出。 谁敢吱声?以后年年还得来交粮呢! 得罪了这位爷,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浑水,谁也不想趟。 王富贵见状,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下巴都抬高了三分,重新看向黄云辉,眼神里充满了讥讽和施舍般的怜悯: “小子,看见了吗?这就是规矩!这就是现实!空口白牙就想污蔑国家干部?你还嫩了点!” “我告诉你,在这粮食站,老子说了算!我说你的粮好,它就好!” “我说它不行,它就是烂泥!不服?不服你又能怎么样?” 第32章送去进去吃牢饭!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但那嚣张的气焰却直冲黄云辉面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黄云辉脸上。 随后,王富贵的声音再次拔高,响彻整个晒场,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今儿个,老子就把话放这儿!你们红旗分场的粮,我看不顺眼!” “手续不全,态度恶劣!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粮食拉回去!” “今年,你们红旗公社的公粮任务,算没完成!” 轰!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胡卫东和老把式们眼前一黑,差点当场瘫倒! “王站长!不能啊!”一个老把式带着哭腔喊出来。 “我们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啊!都是好粮!” “怎么能算我们没交呢?我们都拉过来了!不交公粮,可是要挨罚的啊!”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胡卫东更是急得眼珠子通红:“你...你这是公报私仇!” 周围其他公社的人也都面面相觑,兔死狐悲,看向黄云辉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这王富贵,太狠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富贵看着眼前这群乡巴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油然而生。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的黄云辉,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小子,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他狞笑着,准备欣赏对方崩溃求饶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黄云辉,突然笑了。 不是愤怒的笑,也不是苦涩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洞悉一切、掌控局面的轻松笑意。 “王站长。”黄云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场上的嘈杂:“您就这么笃定...我们没证据?” “怕?”黄云辉突然笑了,不是怒极反笑,而是那种看着跳梁小丑耍把戏的、带着点轻蔑的嗤笑。 他往前一步,几乎要杵到王富贵那张油腻腻的胖脸上,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一样扎人: “老子怕你个鸟毛灰!肥头大耳,腆着个官肚子,油光水滑的,这身膘,哪一块不是吸我们这些种地人的血长起来的?” “还他妈规矩?你定的规矩,就是让你那狗屁侄子拦路当劫匪?抢老百姓的血汗钱?” “粮食站你家开的?公粮你说不让交就不交?谁他妈给你的狗胆?瞅瞅你这一身行头!崭新的中山装!搪瓷缸子端着茶!你他妈比土皇帝还威风!” “老百姓累死累活一年,打下点粮食,还得先孝敬你侄子那路霸!进了门,还得看你这老狗的脸色!”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披着身官皮,干着比土匪还埋汰的勾当!你这粮食站,我看就是个土匪窝!” 黄云辉语速极快,字字带血,句句剜心! 唾沫星子直接喷了王富贵一脸。 整个晒场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傻了! 胡卫东和老把式们眼珠子瞪得溜圆,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的亲娘祖宗!辉子哥这是真豁出去了啊! 其他公社的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脖子都缩没了影儿。 这小子...是真虎啊!敢指着鼻子这么骂王站长?活腻歪了? 李二狗都懵了,张着嘴,跟被雷劈了的蛤蟆似的。 王富贵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着,那点假笑彻底崩碎,只剩下被当众撕破脸皮的羞怒和难以置信的暴怒! 他在这粮站作威作福十几年,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 今天居然被一个乡下泥腿子指着鼻子骂成土匪头子? “反了!反了天了!”王富贵气得浑身肥肉乱颤,脸皮涨成了猪肝色,手指哆嗦着指着黄云辉,怒道:“狗杂种!你...你找死!” “你敢骂老子是吧?” “骂你怎么了?真当我们找不到证据,这里就是你只手遮天了?”黄云辉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狠,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晒场上,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你王富贵当这个站长,粮食站就是你们王家的后花园!公家的秤,成了你们家敛财的耙子!” “评等看孝敬!过秤玩猫腻!入库拖时间!哪一样不是明码标价?哪一样不是敲骨吸髓?” “你问问大伙儿!”黄云辉猛地一挥手,指向周围那些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的赶车人:“谁没受过你们的窝囊气?谁没被你们扒过一层皮?你们这帮披着人皮的豺狼!” 大家伙都被这话说的忍不住抬起头来。 是啊,这么多年了,自从王富贵来之前,他们可没少受窝囊气! 王富贵额上青筋四起,气的拳头都捏紧了:“好好好!敢污蔑国家干部!破坏公粮征收!罪加一等!” “老子今天不扒了你一层皮,老子就不姓王!” “李二狗!去!叫保卫科!把这无法无天的暴徒给我抓起来!关起来!往死里整!” “红旗分场的粮食,一粒都别想进这个门!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咆哮着,唾沫横飞,脸上的横肉狰狞扭曲,官威和匪气混杂在一起,嚣张气焰冲到了顶点! 就在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黄云辉脸上,吼得最起劲的当口。 黄云辉一直揣在裤兜里的手,慢悠悠地抽了出来。 手里,赫然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银灰色、带着几个按钮的玩意儿。 小巧,精致,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滋啦!” 一声轻微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响动,从那个小玩意儿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王富贵那嚣张跋扈、带着浓浓威胁的咆哮声,无比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晒场: 【老子今天不扒了你一层皮,老子就不姓王】 【红旗分场的粮食,一粒都别想进这个门!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开! 王富贵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肥鸭,嚣张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眼珠子死死盯着黄云辉手里那个小东西,几乎要凸出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 录音机? 他刚才说的话被录下来了? 这穷乡僻壤的乡下泥腿子,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王富贵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晒场上的人群也炸了锅! “我的老天爷!那是录音机?” “对!是录音机!我见过!供销社里摆过!贵得要死!” “他把王站长的话都录下来了?嘶...这...”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个小小的银灰色盒子,再看看脸色瞬间煞白的王富贵,眼神都变了。 李二狗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地上。 黄云辉轻轻按了下按钮,录音机里的咆哮声停了。 他掂了掂手里这玩意儿,对着面无人色的王富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王富贵心口:“王站长,您这嗓门儿,够洪亮啊。” “您说,我要是把这宝贝疙瘩,拿到公社的大喇叭上,放他个三天三夜,让十里八乡的老少爷们儿,都听听您这国家干部的威风话...” “再抄录几份,往县里、市里、省里的报社这么一寄!啧啧标题我都想好了:粮站站长亲口承认是土匪窝,扬言扒农民皮!” “啧,您觉着,您屁股底下这位置,还坐得稳当吗?” “到时候,是您扒我的皮,还是老百姓扒了您这身官皮?” 王富贵脸上的肥肉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小溪似的往下淌。 他死死盯着那小小的录音机,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怨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全完了! 这小子不是愣头青!他是有备而来!他手里捏着自己的命门! 什么威风,什么官威,在这一刻都成了催命符! 这录音要是真捅出去...别说站长的位置,他王富贵就得进去吃牢饭! 第33章表面服软,背地里使坏!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什么侄子被打,什么面子受损,统统都不重要了! 保住自己!保住位置!才是当务之急! “你...你...”王富贵喉咙里咯咯作响,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黄云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哈哈哈哈!” 王富贵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干涩、极其难听的大笑,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强行扯开了皮,僵硬无比。 “好小子!好!好啊!”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强装的亲热和爽朗,只是那眼神深处,依旧冰冷刺骨。 “有种!有胆识!我王富贵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刚才那都是跟你开个玩笑!试试你的胆量!好!红旗分场有你这样的后生,有前途!” “误会!都是误会嘛!” 他猛地转头,对着还傻愣着的李二狗和旁边几个吓呆的职工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眼瞎了?没看见红旗分场的好粮都到了吗?赶紧的!安排人手!” “把粮食给我搬进去!马上验!红旗分场的公粮,颗颗饱满,粒粒干透!” “必须按一等粮评!斤两给老子称准了!少一钱,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让红旗分场的同志先验!其他人排队等着!” 这命令下得又快又急,跟刚才判若两人。 李二狗和几个狗腿子被王富贵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惊得目瞪口呆,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但站长那要吃人似的眼神让他们浑身一激灵,哪里还敢怠慢? “是是是!站长!马上办!马上办!” “红旗分场的同志,这边请!这边请!快!搭把手卸粮!” 胡卫东和老把式们彻底懵了,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感觉像在做梦。 刚才还喊打喊杀要扒皮,转眼就好同志、好粮、一等粮了? 辉子哥手里那玩意儿...是仙器吗? 他们乡下人可没见过这东西。 黄云辉面无表情,把录音机揣回裤兜。 这玩意儿放空间里,谁也看不见。 王富贵强挤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黄云辉揣回录音机的动作,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阴鸷地剜了黄云辉一眼。 他再没看任何人,端着那搪瓷缸子,转身就往粮站里面走,背影都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怨毒。 “哼。” 黄云辉看着王富贵仓皇逃离的背影,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辉...辉子哥!” 胡卫东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扑过来,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一把抓住黄云辉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我的亲哥!你...你太牛逼了!你手里那...那是什么神兵利器?把王胖子都吓尿了!” “我的妈呀!一等粮!优先入库!这...这比过年吃肉还痛快啊!辉子哥,你真是这个!” 他高高竖起大拇指,激动得语无伦次。 往常他们红旗公社哪里有这么解气的时候啊! 旁边两个老把式也围了上来,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后怕,看着黄云辉的眼神简直像看神仙:“云辉啊!多亏了你!多亏了你啊!不然咱这粮...唉!你可是救了咱分场的命了!” 黄云辉拍了拍胡卫东的肩膀,脸上没什么得意,只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平静:“行了,赶紧盯着他们过秤入库,别出岔子。收据拿到手才算数。” “哎!哎!盯着!我们盯着!”胡卫东和老把式们立刻精神抖擞,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粮车前。 所有人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粮站的人过秤、验粮、开票据,生怕他们再玩一点花样。 …… 有了王富贵那句一等粮的吼声,加上黄云辉那神鬼莫测的法宝威慑。 粮站的人手脚前所未有的麻利和规矩。 验粮的笔头子划拉得飞快,全是优,秤砣压得平平整整,斤两十足。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手续办妥。 盖着红彤彤粮站大印的入库单和一等粮评级的收据,稳稳地落在了黄云辉手里。 胡卫东捧着那几张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纸,激动得手都在抖。 “走!” 黄云辉把收据收好,一声招呼后,几辆卸空了粮食的牛车,吱吱呀呀地驶出了粮食站。 走出粮站大门,日头已经偏西了。 “回不去了,得找个地方住一晚。” 胡卫东看着天色说道。 “行,今晚就住招待所,大家也体验一次城里人的派头。” 说完这话,黄云辉就带着众人朝着招待所而去。 县城不大,就一家公家开的招待所。 灰扑扑的两层小楼,门口挂个白底红字的木头牌子。 推门进去,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着。 前台后面坐着个四十多岁的接待员,正低着头打毛衣。 “同志,住店。”黄云辉走过去。 接待员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问:“介绍信,单位证明,几个人?” 黄云辉从怀里掏出红旗分场开的介绍信,递过去。 接待员这才放下毛线,拿起信,对着昏黄的灯泡眯着眼看了看,又抬眼扫了扫黄云辉他们几个灰头土脸的模样。 “介绍信倒是有。”她慢吞吞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登记本和一支秃了毛的钢笔:“几个人?要几间?” “六个人。”黄云辉道:“通铺就行。” “通铺没了。”接待员眼皮一翻:“只有大间,四张床,你们挤挤。一晚上一块二,押金五毛。” 胡卫东咂舌:“这么贵?”在村里,一块二够买不少东西了。 接待员嗤了一声:“就这价,爱住不住。介绍信再拿来我看看,别是假的。” 黄云辉没说话,又递过去介绍信和钱。 这钱拿来住,不比他娘的交孝敬费舒服? 接待员装模作样又看了一遍,才慢悠悠地开了票,收了钱,把几把系着木牌的钥匙啪地扔在柜台上。 “二楼左转第一间。热水自己下楼打。晚上十点锁大门。” 房间不大,四张光板床,一张破桌子。 窗户玻璃还缺了一块,用报纸糊着。 “总比睡牛车强。”胡卫东把行李扔床上,一屁股坐下,长舒一口气:“今天可吓死我了!” “辉子哥,今天太解气了!你最后掏出那玩意儿的时候,王胖子那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跟见了鬼似的!那到底是啥宝贝啊?咋那么厉害?” “录音机。”黄云辉言简意赅,脱了外衣鞋袜,直接躺在了硬邦邦的铺板上。 “能把人说的话原原本本录下来,再放出去。” “我的老天爷!还有这种神物?” 胡卫东和其他几个竖起耳朵听的老把式都惊呆了,满脸不可思议。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收声。”见众人还要议论这事儿,黄云辉打断他,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出门在外,少说话。” 胡卫东立刻捂住嘴,连连点头。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在招待所旁边的小国营饭店凑合了一顿。 清汤寡水的面条,配点咸菜疙瘩。 吃完饭,天彻底黑透了。 回到那间冰冷的房间,几个人累了一天,也顾不上嫌弃,和衣躺下。 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啦响。 胡卫东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还在回味今天粮站门口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小声嘀咕。 “辉子哥,你说那王站长能善罢甘休吗?他最后看咱那眼神可不是善茬。” “睡你的觉。”黄云辉的声音从旁边床上传来,平静无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胡卫东“哦”了一声,也只好闭上眼睛。 很快,房间里响起了老把式们粗重的鼾声。 黄云辉闭着眼,听着窗外的风声和屋里的呼噜声,脑子里飞快地过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王富贵那阴毒的眼神,粮站职工的嘴脸,路上捆着的王显明... 录音机是杀手锏,但也彻底撕破脸了。 后面怕是还有麻烦。 不过,那又如何? 他黄云辉,什么时候怕过麻烦? 没一会,胡卫东几个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混合着窗外风刮过破窗户纸的哗啦声。 黄云辉闭着眼,意识沉入空间。 半亩水田里,稻子沉甸甸的金黄一片,饱满的谷穗压弯了腰。 旁边菜畦里的小白菜和水萝卜也长得水灵,绿油油的惹人爱。 “明天去黑市转转,看能换点啥...”黄云辉琢磨着,空间里的产出是硬通货,得换成现钱或者实用的票。 就在他盘算的时候,一阵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着几声刻意压低的咒骂,顺着风从窗外飘了进来。 不是风声! 看这样子,是粮站的人来搞破坏了? 第34章半夜使坏?那就要付出代价! 黄云辉猛地睁开眼,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 声音是从招待所后院传来的,那里停着他们的牛车!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动作轻得像只狸猫,没惊醒任何人。 几步就挪到了糊着报纸的破窗户边,小心地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在报纸边缘润开一个小洞,凑近往外看。 后院黑黢黢的,只有招待所后门廊檐下一盏昏黄的小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借着这点光,黄云辉看见几条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围在他们那几辆牛车旁边! 其中两个,正是白天在粮站门口跳得最凶的李二狗和那个矮墩墩一脸横肉的家伙! 还有三个生面孔,看那吊儿郎当的劲儿,估计也是粮食站那帮货色。 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 李二狗正把一个纸包里的粉末状东西,使劲往拴在车辕旁那头老黄牛的嘴里塞! 那老黄牛不安地甩着头,却被旁边两个人死死按住牛角。 “妈的,这死牛,嘴还挺硬!快!把这玩意儿塞进去”李二狗一边塞一边恶狠狠地咒骂。 另一边,剩下的人正用力地割着另一辆牛车辕上套牲口的粗麻绳! “吱...吱...”麻绳纤维被割断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动作快点!妈的,冻死老子了!”一个声音催促道。 “急个屁!那帮土鳖睡得跟死猪一样!”李二狗的声音带着得意和怨毒:“敢打王哥?还敢拿个破录音机吓唬王站长?真他妈以为自己是盘菜了!”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王站长说了,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让他们连县城都出不去!” “嘿嘿,等明天天亮了,这牛拉稀拉得站不起来,绳子也断了...我看他们怎么把空车拉回去!爬回去吧!” 跟着的几个人都跟着猥琐的笑起来。 “还想拿一等粮的收据回去邀功?做梦!得罪了我们粮食站,你还想平安的回去?” “等他们急得团团转,还得回来求咱们!到时候...哼!” “对!到时候非得让那姓黄的跪下来给王哥磕头认错!” “行了行了,赶紧弄完,这鬼地方冻死人了。” 李二狗几人一边骂娘,一边偷偷搞破坏! 黄云辉眼神冰冷,看着那几个在昏黄灯光下如同蛆虫般蠕动的身影。 果然来了!还玩这种下三滥的阴招!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床边,用力推了推胡卫东。 “唔...辉子哥?”胡卫东迷迷糊糊睁开眼。 “嘘!”黄云辉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后院,有耗子动咱们车了。抄家伙,跟我来。” 胡卫东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瞬间明白了! 他猛地坐起,眼里喷火,顺手就抄起了床边竖着的、赶车用的那根粗木棍子。 黄云辉则顺手拎起了靠在墙角的、他那把开了刃的锋利柴刀。 刀身在微弱的光线下,闪过一抹寒芒。 另外两个老把式也被推醒了,虽然还有些懵,但看到黄云辉和胡卫东抄家伙的架势,也立刻意识到不对,纷纷摸起了身边能当武器的东西。 一个抄起小板凳,一个抓起了门后的破铁锹把子。 黄云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跟紧。 几个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没有惊动前台那个打瞌睡的胖妇女。 黄云辉拉开招待所后门那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后院,李二狗几人正干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妈的,这绳子还挺结实!”矮墩墩的横肉脸还在用力割着最后一根主绳。 “喂完了没?喂完了过来搭把手!”他头也不抬地喊道。 “差不多了,这牛够它拉三天了!嘿嘿!”李二狗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得意地直起身。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们身后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 “挺忙啊,哥几个?”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李二狗几人头顶! “谁?”李二狗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 矮墩墩的横肉脸也惊得手一抖,镰刀差点掉地上。 昏暗的光线下。 只见黄云辉提着柴刀,胡卫东拎着粗木棍。 身后还有两个老把式拿着板凳和铁锹把,如同四尊煞神,一字排开堵在了后门口! 黄云辉站在最前面,眼神像两把刀子,冷冷地扫过他们几个,最后定格在李二狗那张惊骇的脸上。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伺候我的牛,给我修车?”黄云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粮食站的服务,什么时候这么周到了?王站长安排的?” 李二狗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黄云辉他们竟然醒了! 还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身后! “你...你少血口喷人!”李二狗色厉内荏地叫道,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我们是粮站保卫科的!巡...巡逻!发现你们牛车有问题,帮你们看看!” “帮我们看看?”胡卫东气得眼都红了。 “用巴豆粉帮我们喂牛?用镰刀帮我们修绳子?你们他妈的是想害死我们!” 他指着地上还没完全塞完的巴豆粉和那被割得只剩一丝连着的主绳。 “放屁!”矮墩墩的横肉脸也缓过神来,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加上平时在粮站横行霸道惯了,那股子凶悍劲儿又冒了上来。 “谁看见我们割绳子了?谁看见我们喂巴豆了?证据呢?啊?” “姓黄的!别以为你有个破录音机就了不起!” “老子告诉你,在县城这一亩三分地,得罪了我们粮食站,没你好果子吃!” “今天这事,你他妈就当没看见!不然...” “不然怎样?”黄云辉打断他,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想动手?” 他这一动,胡卫东和老把式们也立刻跟着上前一步,手里的家伙都攥紧了。 李二狗看着黄云辉手里那寒光闪闪的柴刀,心里直发毛。 但矮墩墩的横肉脸显然是个愣头青,被黄云辉一激,加上酒精和怨气上头,嚎了一嗓子。 “动手就动手!怕你啊!哥几个,上!教训教训这帮不知死活的乡巴佬!” 话音落下,他抡起手里割绳子的镰刀,竟然就朝着黄云辉扑了过来! 旁边另外两个生面孔的混混,也仗着人多,嗷嗷叫着跟着往上冲! “辉子哥小心!”胡卫东大喊,抡起木棍就想挡。 但黄云辉动作更快! 面对扑来的矮墩墩横肉脸,他不退反进! 就在镰刀带着风声劈下来的瞬间,黄云辉左脚闪电般侧滑半步。 他身体微侧,右手柴刀根本没出鞘,连刀带鞘如同一条毒龙,猛地向上一个精准的撩击! 砰! 一声闷响! 刀鞘末端狠狠砸在矮墩墩横肉脸持镰刀的手腕上! “嗷!”矮墩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手腕剧痛,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黄云辉动作毫不停滞,顺势一个沉肩前撞! “咚!” 如同撞上了一堵肉墙! 矮墩墩那敦实的身子被撞得离地而起,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飞出去一米多远。 他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捂着胸口岔了气,只剩下倒抽冷气的份儿! 这时,旁边一个混混的拳头也到了,直冲黄云辉的肋下! 黄云辉看都没看,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一抓一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我的手!”那混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手臂被黄云辉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反关节技拧得脱臼,整个人像煮熟的大虾一样弓了下去,疼得浑身抽搐! 第三个混混的拳头刚挥到一半,就被眼前这电光火石间的凶悍场面吓傻了! 黄云辉冰冷的目光扫向他。 那混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挥到一半的拳头硬生生停住,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凶悍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噗通! 他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五个混混,一个手腕被废瘫在地上抽气,一个手臂脱臼疼得打滚,一个吓得瘫地尿裤子。 只剩下李二狗和另一个稍微靠后、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混混,像两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第35章抓现行,你们等着被民兵收拾吧! 他们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似的抖,看着黄云辉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如同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娘嘞。 踢到铁板上了! 胡卫东和老把式们举着家伙,也完全看呆了。 他们知道辉子哥能打,但没想到这么能打! 这简直...简直像砍瓜切菜! 黄云辉甩了甩连鞘的柴刀,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冰冷的眼神落在唯一还站着的李二狗和那个吓傻的混混身上。 “还打吗?” 轻飘飘三个字,却像重锤砸在李二狗心口。 “不...不打了!黄...黄哥!误会!都是误会!”李二狗腿一软,差点跪下,声音带着哭腔,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另一个混混更是直接噗通跪下了,连连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李二狗和王站长让我们来的!” “放你娘的屁!”李二狗又惊又怒。 “哦?王站长让你们来的?”黄云辉走到李二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二狗看着黄云辉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笼罩全身,牙齿咯咯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黄云辉的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两个和瘫坐尿裤子的一个,最后又回到李二狗身上。 “深更半夜,毁坏生产队的牛车,给耕牛投毒,意图破坏公粮运输...这罪名,够你们蹲几年了?”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李二狗几人吓得魂飞魄散! “黄哥!黄爷!我们错了!真错了!”李二狗彻底崩溃了,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哀求。 “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们再也不敢了!” “放你们一马?”黄云辉嗤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柴刀:“行啊。” “我这牛,被你们喂了巴豆,伤了元气,得补。” “这绳子,被你们割坏了,得赔新的。” “还有我们几个,大半夜被你们惊起来,这精神损失费...” 他每说一句,李二狗的心就沉一分。 “懂...懂!”李二狗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慌忙去掏自己口袋:“我们赔!我们赔!” 他把自己兜里所有的钱,毛票、分票,甚至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粮票,一股脑全掏了出来。 又赶紧去踢地上还在哀嚎的矮墩墩和那个脱臼的:“快!快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想死啊!” 那两人也吓破了胆,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连那个瘫坐尿裤子的混混,也连滚爬爬地掏钱。 李二狗把所有钱敛在一起,捧到黄云辉面前,大概有七八块钱的样子。 “黄爷...就...就这么多了...”李二狗哭丧着脸。 黄云辉瞥了一眼那堆零钱,没接。 胡卫东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一把抓过那堆钱,揣进自己兜里。 “卫东。”黄云辉淡淡道:“去,把招待所前门那个大姐叫醒,让她帮忙跑一趟,去县武装部或者派出所,就说抓到了几个破坏生产搞破坏的坏分子。” “好嘞!辉子哥!”胡卫东精神一振,转身就要跑。 李二狗几人一听武装部、派出所,吓得魂飞天外! “别!别啊黄爷!”李二狗扑上来就想抱黄云辉的腿:“求您了!饶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也是奉命办事的啊! 真要闹到民兵那里去,可就彻底完蛋了! “滚开!”黄云辉一脚把他踹开。 就在这时! “住手!” 一个带着惊怒和强自镇定的声音,猛地从招待所后门方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王富贵打着手电筒,惨白的光柱在混乱的后院来回扫动。 光晕里,李二狗几人瘫的瘫,跪的跪,哀嚎的哀嚎,尿裤子的尿裤子,场面狼狈不堪。 王富贵那张肥厚的脸皮剧烈地抽搐着,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牙关咬得咯咯响。 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手电光柱最终定格在黄云辉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声音带着一种强装的平静和虚伪的宽厚: “黄云辉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看,人你也打了,气也出了,他们还赔了钱!这事儿,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年轻人,火气太旺不好!闹大了,对谁脸上都不好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日后好相见?”黄云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往前一步,指着地上散落的巴豆粉和被割得摇摇欲坠的牛车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怒意: “老子白天给你留了一线!晚上你就派人来祸害老子的牛车!给耕牛下毒!割车绳!想让我们爬着回分场?” “再他娘的给你留一线?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带人堵在分场门口砍老子头了?!” “王富贵!你他妈当老子是泥捏的?!” 这劈头盖脸的怒骂,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王富贵脸上! 他那点强装的宽厚瞬间崩碎,脸色由青转黑! “你!”王富贵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手指哆嗦着指着黄云辉,手电光都跟着抖:“黄云辉!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眼神变得极其阴鸷,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在县城这一亩三分地,还没人敢这么跟我王富贵说话!你真以为拿了个破录音机,就能横着走了?告诉你,有的是法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子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置!当官图什么?图给你们这些泥腿子当公仆?不吃不喝不玩?你当我傻逼啊!” 王富贵彻底撕下了那点伪善的面具,露出了贪婪无耻的真容,声音充满了怨毒和鄙夷: “要是真给你们当公仆,老子还当什么官?老子直接不读书,去你们分场给你们当长工不行?啊?” “你们这些知青,就是书读多了,读傻了!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以为天底下都是好人?都是讲道理的?” “告诉你!这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敢动他们试试?我看你能不能走出县城!” 这一番赤裸裸的为官哲学和嚣张威胁,把胡卫东和老把式们都听傻了! 原来当官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难怪这些当官的都长得肥头大耳,刮的都是民脂民膏啊! 一群畜生混蛋! 众人脸上都带着恨意和怒气。 黄云辉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演,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等王富贵吼完,黄云辉才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说完了就滚开!” “你!”王富贵一噎。 黄云辉往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迎着王富贵阴毒的目光:“今天,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你们这帮人,就是趴在国家粮仓上的蛀虫!吸着老百姓的血汗!” “吃着人民的,喝着人民的,转过头就他妈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撒尿!” “白天敲骨吸髓不够,晚上还要干这种断人活路、毁人牲口的阴损勾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讲留一线?” “老子留你妈的一线!今天这事儿,没完!罪证确凿!这几个狗东西,老子送定了!” 这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怒骂,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富贵和他身后那几个狗腿子脸上! 王富贵气得浑身肥肉乱颤,脸色由青转紫,最后变得一片铁灰! 他当了这么多年站长,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和卑躬屈膝,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蛀虫、鱼肉百姓? 巨大的羞愤和暴怒冲昏了他的头脑! 可黄云辉更是怒火滔天,他猛地一指地上那几个筛糠似的混混,声音斩钉截铁:“你想包庇?可以!” “有胆子你现在就把他们带走!老子明天就把你王站长这番高论,还有今晚这出好戏,原原本本捅到县革委会去!我倒要看看,你这身官皮还保不保得住!” 第36章黑市换物资! “你!” 王富贵气得眼前发黑,手指着黄云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想到黄云辉这么硬!这么油盐不进!连他撕破脸的威胁都吓不住! 带走人?那不等于坐实了他指使的罪名? 不带走?难道真看着李二狗几个被送去武装部? 就在他骑虎难下,脸色青红变幻之际。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威严的喝问从招待所前院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柱猛地射进后院,晃得人睁不开眼! 只见四五个穿着整齐旧军装、臂戴红袖箍、背着半自动步枪的县民兵,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领头的小头目,国字脸,眼神锐利,正是胡卫东刚才跑去喊来的。 “黄云辉同志!怎么回事?”民兵小头目目光一扫狼藉的现场,眉头紧锁,立刻看向黄云辉。 “报告同志!”黄云辉声音洪亮,指着地上瘫软的李二狗几人。 “我们抓到了几个破坏分子!深更半夜,潜入招待所后院,给生产队的耕牛投喂巴豆,割断牛车绳索,意图破坏公粮运输车辆!人赃并获!” “物证都在这里!他们自己也亲口承认了,是受粮食站王站长指使!” “你血口喷人!”王富贵惊怒交加,厉声反驳! “是不是血口喷人,调查了就知道!”民兵小头目眼神冰冷地扫过王富贵,没有丝毫客气。 他一挥手:“把这几个人都给我铐起来!带回武装部!严加审问!” “是!”几个民兵如狼似虎,立刻上前,掏出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还在哀嚎和筛糠的李二狗几人捆了个结实! “带走!” “冤枉啊!王站长!救我们啊!”李二狗几人彻底慌了,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王富贵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像死狗一样被拖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再开口,只会更被动! 民兵小头目走到王富贵面前,目光如炬:“王站长,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配合调查!” “我...我凭什么跟你们走?我是国家干部!你们有什么证据抓我?”王富贵色厉内荏地叫道。 “现在只是请你配合调查!不是抓你!”民兵小头目声音冷硬:“关于指使破坏生产的事情,我们会查清楚!请你配合!” 王富贵看着民兵们冰冷的眼神和黑洞洞的枪口,知道硬顶下去绝对没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惧,死死剜了黄云辉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好!好!好!”王富贵连说三个好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黄云辉!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猛地一甩袖子,对着民兵小头目硬邦邦地说:“我跟你们走!” 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民兵队伍,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后院。 那背影,透着狼狈和不甘。 民兵小头目走到黄云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黄云辉同志,你们做得对!” “敢于同破坏分子作斗争!保护集体财产!这事儿,武装部一定会公事公办!给你们红旗分场一个交代!” “谢谢同志!”黄云辉和胡卫东、老把式们连忙道谢。 “行了,天冷,都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处理!”民兵小头目说完,也带着人押着王富贵离开了。 后院恢复了平静。 “走,回去睡觉!”黄云辉招呼一声。 几个人回到那间冰冷的房间。 躺回硬板床上,胡卫东和其他两个老把式再也忍不住兴奋,小声议论着刚才的惊险和最后的扬眉吐气。 “太解气了!辉子哥,你最后骂王胖子那几句,真他娘带劲!” “就是!什么狗屁站长!蛀虫!” “民兵同志一来,那帮孙子立马就蔫了!活该!” 黄云辉没参与议论,只是闭着眼,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民兵巡逻的脚步声。 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你什么站长,敢伸手,就剁了你的爪子! 他翻了个身,没一会儿,沉稳的呼吸声就融入了同伴们此起彼伏的鼾声里。 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黄云辉就睁了眼。 屋里寒气重,老把式们的呼噜声倒是热乎。 他轻手轻脚下了炕,披上棉袄就往后院走。 牛车还在老地方。 那头老黄牛精神头还行,看来昨晚李二狗塞的巴豆粉没来得及起效。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被割过的车绳。 绳子中间那段被割得毛毛糙糙,只剩几股麻线连着,风一吹都晃悠。 “这帮孙子,手够黑的。”黄云辉低声骂了句。 从空间里摸出备用的粗麻绳,三下五除二,把割坏那段彻底换掉,打了个死结实的扣。 老牛像是知道换了新绳,回头蹭了蹭他胳膊。 “妥了。”黄云辉拍拍牛脖子:“走,办正事。” 他没叫醒胡卫东他们,揣上钱和票,悄没声地出了招待所大门。 县城街道冷清,只有扫大街的唰唰声。 他裹紧棉袄,直奔县中心的供销社。 供销社门脸不大,玻璃柜台擦得锃亮。 几个售货员刚上班,正打着哈欠搬货。黄云辉走到卖日用品的柜台。 “同志,买点东西。”他声音不高。 柜台后是个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年轻姑娘,抬眼看他:“买啥?” “雪花膏,蛤蜊油。”黄云辉指指玻璃柜里的小圆铁盒和贝壳油罐。 姑娘麻利地拿出来:“友谊雪花膏,一盒一块二。蛤蜊油,一毛五一个。要多少?” “雪花膏拿两盒。蛤蜊油拿三个。”黄云辉算着,乡下冬天手容易皴,得多备点。 给林晚秋带点回去,这丫头准高兴。 他想了想,又看见旁边挂着的碎花头绳:“头绳拿两根,红的蓝的各一。” “雪花膏两块四,蛤蜊油四毛五,头绳一毛。一共两块九毛五。” 姑娘噼里啪啦报数,东西包进一张旧报纸里。 黄云辉数出钱和几张日用工业品票递过去。 姑娘收了钱票,把纸包推过来。东西揣进怀里,带着点淡淡的香。 出了供销社,他七拐八绕,钻进一条更偏僻的背街小巷。 巷子尽头有个不起眼的豁口,豁口外面是片废弃的打谷场。 这就是县里人私下说的鸽子市了。 天还早,人已经不少,但都压着嗓子说话,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 空气里混杂着土腥味、牲口味和一点粮食的香气。 黄云辉没急着找人,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蹲在地上、面前摆着鸡蛋、山货、或者盖着布的箩筐的人。 他主要留意那些穿着体面点、眼神里透着精明的,像是专门做大买卖的掮客。 很快,他锁定了目标。 第37章和林晚秋约会 一个穿着半新蓝布中山装,戴着顶旧呢子帽的中年男人,蹲在角落里,面前啥也没摆,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进场的人。 黄云辉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摸出根烟递过去:“老哥,借个火?” 中年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接过烟,就着自己烟锅子点着了,吸了一口,慢悠悠问:“生面孔?弄点啥?” “弄点口粮。”黄云辉也点上烟,压低声音:“麦子,稻子,都是新下的,干透的。” “哦?”中年男人来了点兴趣,烟也不抽了:“有多少?啥价?” “麦子八百斤,稻子八百斤。价,看老哥你诚意。”黄云辉吐了个烟圈。 中年男人眯起眼,仔细打量黄云辉。这年轻人看着沉稳,不像扯谎的。 “东西呢?” “附近,安全得很。”黄云辉语气笃定:“老哥要能吃下,现在就能看货。” 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行,带路。丑话说前头,要是不对路,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黄云辉起身,带着中年男人离开打谷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废弃的破砖窑后面。 这里僻静,只有半堵塌了的墙。 “等着。”黄云辉说完,闪身进了破窑洞。 中年男人在外面等了几分钟,心里正犯嘀咕,就见黄云辉出来了,身后啥也没有。 “老哥,进来验验吧。”黄云辉招呼道。 中年男人将信将疑地走进去,眼睛瞬间瞪大了! 破窑洞里,光线昏暗,但地上赫然堆着鼓鼓囊囊的十几个麻袋! 每个麻袋都码得整整齐齐! 空气里弥漫着新麦和新稻特有的、干燥好闻的谷香。 他快步上前,解开一个麻袋口的绳子,伸手插进去,抓出一把麦子。 金黄的麦粒颗颗饱满,滚圆干燥,在他指缝里沙沙作响。 他又解开一个稻谷袋子,捻起几粒,放在嘴里用牙一嗑,嘎嘣脆响。 “好粮!”中年男人眼睛亮了,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兄弟,地道!” “老哥爽快。”黄云辉靠在窑洞壁上:“开个实诚价吧。” 两人在袖子里摸指头、低声快速的讨价还价。 最终,麦子按一毛八,稻子按一毛九一斤成交。 这个价,比粮站收购价高了不少,但在黑市也算公道。 “一千六百斤,总共...三百零四块。”中年男人心算飞快,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油腻腻的旧皮夹子,开始数钱。 一沓沓毛票、块票,还有几张五块十块的。 黄云辉接过钱,手指沾了点唾沫,飞快地点了一遍。 三百零四块,一分不少。 “合作愉快。”黄云辉把钱卷好,塞进怀里最内层。 “兄弟路子野!”中年男人竖起大拇指,招呼外面望风的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进来:“赶紧的,搬走!小心点!” 趁着他们吭哧吭哧搬粮的功夫,黄云辉踱到窑洞门口放风。 等最后一袋粮食被扛走,破窑洞又变得空荡荡。 在黑市转悠了两圈,黄云辉买了五头牛犊和羊犊子,趁着没人注意,他大手一挥,全都放到空间里。 按照空间的生长速度,这些牛羊一个月就能长得膘肥体壮。 到时候不管是吃肉,还是用来拉车,都是顶好的。 等他回到招待所,日头已经爬得老高。 一行人这才赶着牛车,朝着村口前去。 牛车吱呀晃进红旗分场场院时,日头已经偏西。 胡大军正背着手在粮仓门口踱步,瞧见空车回来,脸上褶子立刻笑开了花。 “好小子!真行!”胡大军几步冲上来,蒲扇大手重重拍在黄云辉肩膀上,震得他棉袄扑起一层灰。 “粮都交上去了?批条呢?快给我瞅瞅!” 黄云辉从怀里掏出那张盖着红戳的入库单。 胡大军一把抢过去,手指头点着一等粮那三个字,嘿嘿直乐,眼睛眯成两条缝:“好!好哇!一等!” “云辉,卫东,你们几个,给咱分场立大功了!” 胡卫东嘴快,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倒了出来。 “胡大军!您是不知道!粮站那帮龟孙子,心比锅底还黑!” “还没到粮站呢,路上就蹦出个拦路要钱的,说是王站长侄子!” “进了门,那验粮的狗腿子还想卡咱们,没那啥狗屁票,就要给咱粮打劣等!” 胡大军脸上的笑瞬间冻住:“啥?还有这事儿?” 黄云辉接过话头,声音平静,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讲了。 说到录音机和捆人那段,胡卫东在旁边激动得直比划。 “王富贵这老王八!”胡大军听完,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一脚踹在旁边草垛上,干草扑簌簌往下掉。 “一年比一年黑!去年压秤,前年克扣,今年他娘的干脆当起山大王了?” “还他妈道路养护费?我养他祖宗!” 他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云辉!干得好!对付这种披着官皮的豺狗,就得下狠手!” “捆得好!录得好!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再敢伸爪子,咱就跟他干到底!” “分场全体老少都站你这边!”他吼得震天响,唾沫星子在夕阳里闪着光。 在胡大军的叫骂中,晚饭哨子响了。 公社食堂里人头攒动,大锅白菜炖粉条,清汤寡水,漂着几点油星。 窝窝头硬邦邦,咬一口直掉渣。 黄云辉端着碗,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林晚秋。 她小口啃着窝头,脸颊被灶火熏得微红,额发汗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挨着她坐下。 “回来了?”林晚秋抬头,眼睛亮了一下,声音细细的。 “嗯。”黄云辉把自己碗里一块稍厚点的粉条夹到她窝头上:“路上很顺利。” 林晚秋脸更红了,没吭声,低头小口吃着那块粉条。 周围人声嘈杂,他俩之间却像隔开一小块安静的天地。 黄云辉几口扒完自己那份,看她碗里也见了底,才压低声音:“晚点,到我那儿一趟。给你带了点东西。” 林晚秋睫毛颤了颤,有些诧异,随后才轻轻嗯了一声,耳根都染了层薄红。 很快。 天黑透了,虫鸣四起。 黄云辉的小土屋亮着豆大的油灯光。 林晚秋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气。 屋子里散发着炖肉的香味,黄云辉见她来了,也跟着笑笑:“快来,知道你下午没吃饱,特意给你留的。” 林晚秋的脸颊顿时红了,没想到黄云辉叫她来,是来给她开小灶的。 食堂里清汤寡水,现在看到肉,她肚子都忍不住咕噜起来。 两人坐在餐桌上,她小口的吃着碗里的肉,心跳如擂鼓。 “给。”黄云辉没废话,把那个旧报纸包递过去。 林晚秋解开绳子,看见两盒雪花膏,三个蛤蜊油,还有那两根红蓝头绳,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像落进了星星:“呀!这...这太贵了...” 虽说是在乡下,但哪个女孩子不爱美? 没想到黄云辉居然这么细心。 “供销社买的,抹手防皴。”黄云辉拿起那根红头绳,在她乌黑的辫梢比划了一下,又觉得不合适,飞快塞回她手里。 “拿着,你戴着肯定很好看。” 林晚秋攥紧了小纸包,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蛤蜊壳,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嘴角抿着甜丝丝的笑。 油灯的光晕暖黄,笼着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只听见灯花偶尔噼啪轻响。 吃过饭,黄云辉这才送她回知青点。 黄云辉走在外侧,隔着一拳的距离。 “今天,谢谢你了。”林晚秋红着脸,小小声开口。 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黄云辉毫不避人的目光。 “那有啥?下次去县城,我带上你一起,咱们一起去逛逛。” 黄云辉嘿嘿一笑,煤油灯映着她的脸,显得格外动人。 黄云辉走在前面,林晚秋落后半步跟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几样小东西,像攥着宝贝。 冷风吹在脸上,她却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快到知青点那个大院子门口时,旁边一棵落了叶的老槐树后面,黑影里突然闪出一个人。 是王盈盈! 第38章肉里下巴豆粉! 王盈盈叉着腰,脸拉得老长,眼刀子跟淬了毒似的,死死剐着林晚秋手里的纸包和旁边站着的黄云辉。 “呦呵!我当是谁呢?敢情是咱们冰清玉洁的林大美人儿啊?”王盈盈开口就是一股子酸腐味儿,声音又尖又利。 “从男人屋里钻出来,手里攥着啥好东西了?是雪花膏啊,还是蛤蜊油啊?” “啧啧啧,林晚秋,你可真够不检点的!” “白天装得人五人六,晚上就知道往男人被窝里钻讨好处?呸!骚狐狸!” 林晚秋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攥着纸包的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王盈盈!你...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王盈盈嗤笑一声,往前又逼一步,几乎要戳到林晚秋的鼻尖上。 “天黑路滑,孤男寡女关了快一个钟头!门一关谁知道你们干啥龌龊事了?” “出来还带着东西,笑靥如花的?不是靠身子换的,难道是他黄云辉吃饱了撑的做善事?” “骗鬼呢!装什么装!打量着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想巴结个男人在分场站稳脚跟是吧?靠裤腰带松的本事?” 刚才她可看的真真儿的,里面欢声笑语的, 凭什么林晚秋就能吃肉? 她就要挑粪! 不就是寻了个好靠山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身后跟着两个交好的女知青,也翻着白眼搭腔,话里话外都淬着毒汁子。 “就是!那纸包里肯定不是啥正经东西!” “开小灶还拿脸皮换钱呢,真够贱的!” “换做我们还不好意思拿这钱呢,没你这么不要脸。” “你们...你们......”林晚秋被这劈头盖脸的污言秽语气得浑身发颤,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强烈的羞辱感让她话都说不连贯了。 “我们怎么了?戳穿你那点骚浪贱的真面目了?” 王盈盈见林晚秋吃瘪,更是洋洋得意,扬着下巴,还想继续往林晚秋心窝子上捅刀子。 “我看你就是......” 啪! 话还没说完,一个耳光就扇在了他脸上。 这一声响亮得炸耳朵!力道猛得让空气都为之一静! 王盈盈只觉得半张脸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直响! 后面更难听的话被这一巴掌狠狠扇回了喉咙眼,噎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黄云辉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豹子,不知何时已经一步跨到林晚秋身前,结结实实挡在她前面。 他收回手,活动了下手腕,眼神里那股冷劲儿,能把人骨头缝都冻上,死死钉在王盈盈脸上。 “老子让你闭上那张喷粪的臭嘴!”黄云辉的声音不高,像冰渣子掉在铁板上,又冷又硬,带着一股子血腥气。 “再敢用你那茅坑里捞出来的脏嘴放一句屁侮辱晚秋,老子今天不光打掉你满嘴狗牙!连你那喷粪的舌头都给你拽出来剁了喂狗!” 王盈盈捂着脸,火辣辣的剧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像个疯婆子一样跳脚尖叫,声音刺耳。 “啊!黄云辉!你个乡巴佬!泥腿子!” “你敢打我?!反了你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打你怎么了?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的下贱坯子!”黄云辉又往前逼近一步,逼得王盈盈连连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指着王盈盈的鼻子,声音洪亮得像敲钟,每一个字都砸得人胸口发闷: “我黄云辉就是喜欢林晚秋!光明正大地处对象!怎么了?犯了你王家的王法了?” “老子行得正坐得端!站得直,走得稳!用得着躲你这个长舌妇?” “老子管你爹是谁,你爹是天王老子,老子这巴掌都要扇你脸上。” 他环视一圈被惊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影,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不容置疑:“公社里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明白!” “我俩正正当当!轮得到你个整天除了编排这个、嫉妒那个,屁本事没有的搅屎棍在这儿满嘴喷蛆、搅风搅雨?” “有时间在这儿逼逼赖赖,不如先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 “就你这模样连给晚秋提鞋都不配!在这儿装什么大瓣蒜?滚!” 这番劈头盖脸的怒骂,夹着巴掌的余威,把王盈盈直接骂懵了! 周围看热闹的知青也都傻了眼,大气不敢出。 王盈盈捂着脸,又惊又怒,。 羞愤、暴怒、委屈全绞在一起,让她眼泪哗一下涌出来。 她猛一扭头,冲着旁边躲在黑影里看热闹的赵山河歇斯底里地尖叫,像个炸毛的野鸡:“赵山河!你个怂包!孬种!王八蛋!你就眼睁睁看着这泥腿子打我?” “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帮我骂回去啊!” 赵山河本来缩在墙角只想看黄云辉的笑话,冷不防被王盈盈这泼妇骂街似的点名,腿肚子猛地一抽筋! 这该死的女人,喊他干什么! 上一次在粪坑边被踹的那一脚,还有那几十担粪的阴影瞬间涌上来,小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脸色唰地白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王盈盈!是你自己嘴太臭...非...非要招惹他...关...关我什么事......”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往更深的黑影里缩,恨不得变成墙缝里的土。 “大...大晚上的...都消停点...睡...睡觉...” 说完,也不管王盈盈那吃人的眼神,竟然脖子一缩,转身就想溜! “赵山河!你个废物点心!没蛋的窝囊废!” 王盈盈看着赵山河这怂出天际的样子,气得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最后那点指望彻底碎成了渣! 她尖利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哭腔彻底变了调,指着黄云辉和林晚秋,活像要吃人:“好!好!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我跟你们没完!” 她狠狠跺了两脚,带着哭腔一头撞开围观的人,狼狈不堪地冲回了女知青宿舍。 院门口又安静下来。 林晚秋靠在门框上,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来几颗。 黄云辉转过身,那股子慑人的煞气收敛了,脸上只剩下无奈和疼惜。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温和下来:“好了,别怕。跟那种下三滥货置气犯不上。” “就当她是茅坑里飞出来的绿头苍蝇,嗡嗡完了自己就滚了。甭搭理她。” 林晚秋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扯出个笑容,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只用力点了点头。 黄云辉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堵得慌。 那臭娘们喜欢恶心人?那他不得帮忙恶心回去? 黄云辉随手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塞到了林晚秋的手中。 “这,这是什么?”林晚秋愣住,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不是已经拿过肉了吗?怎么还给? “这不是给你吃的,一会儿你回去,把这肉放在床底下,最好露出来一块儿,让那瘪犊子看到。”黄云辉嘿嘿一笑。 “啥,啥意思?”林晚秋捏着香喷喷的油纸包,抬起泪眼看黄云辉,有些茫然。 黄云辉嘿嘿一笑,带着恶趣味:“她今天在我们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以她那副偷鸡摸狗的贱骨头德行,十有八九晚上会去翻你东西。” “这肉干里我可是加了巴豆的,要是她安分守己倒还好说。” “要是她非得惦记你的肉,那这些够她蹲茅坑蹲到脸发绿,拉到腿软脚抽筋!起码三天出不了门!” 第39章王盈盈拉裤兜了 这话让林晚秋瞪大了眼睛。 半晌,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你也太损了!出这坏主意。” 林晚秋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让她非要来招惹你?”黄云辉理直气壮,哼哼了两句。 林晚秋攥着那包加了料的肉干,心里又是解气又有点忐忑,跟黄云辉道了别,转身进了知青大院。 女知青宿舍是个大通铺,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 王盈盈已经躺在自己铺位上了,脸朝里,被子蒙着头。 但肩膀还在微微蠕动,显然还在生闷气。 林晚秋没理她,走到自己靠墙的铺位。 借着昏暗的光线,把油纸包塞到了床铺底下最靠外的位置,还故意让一个角露了出来。 做完这些,她吹熄了油灯,也躺下了。 屋里死寂,只有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可王盈盈根本睡不着! 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响亮的耳光和黄云辉凶狠的眼神,还有林晚秋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骚狐狸!小贱人!”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不就仗着有黄云辉那个泥腿子撑腰吗?得意什么!” “雪花膏?蛤蜊油?呸!都是卖肉换来的脏东西!” “黄云辉!你等着!我王盈盈跟你没完!我让我爸收拾死你!”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似的。 后半夜,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王盈盈鼻子抽了抽。哪来的肉味? 这穷地方,深更半夜的? 她悄悄掀开被子一角,侧耳听了听。屋里鼾声均匀,林晚秋那边也没动静。 那肉香......好像就是从林晚秋床铺底下飘出来的? 王盈盈心里一动。难道是黄云辉那泥腿子偷偷给她的好东西? 她藏床底下舍不得吃? 一股强烈的嫉恨和贪婪瞬间涌了上来。 凭什么她林晚秋就有肉吃?自己就得挨饿受气? “哼!让你藏!让你得意!”王盈盈骂骂咧咧:“老娘给你偷吃了!看你明天还拿什么显摆!” 她屏住呼吸,像只夜猫子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 赤着脚,一步一挪地蹭到林晚秋铺位前。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她果然看见床铺底下露出一个油纸包角! 王盈盈心头狂喜,小心翼翼地把整个油纸包抽了出来,沉甸甸的! 她抱着肉干,蹑手蹑脚回到自己铺位,钻进被窝里,迫不及待地打开。 油纸一掀开,那浓郁的肉香更冲了! 是腊肉!还带着点香料味! 王盈盈眼睛都绿了,口水差点流下来。她抓起一块最大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嗯!”肉干咸香有嚼劲,油脂在嘴里化开,好吃得她差点哼出声。 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疯狂嘲笑:“林晚秋啊林晚秋,你个傻子!好东西藏床底下?还不是便宜了我王盈盈?” “黄云辉那泥腿子,也就这点本事,弄点肉干哄哄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哼,你俩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这好东西,都是老娘的!” “真香啊!比食堂那猪食强一万倍!” 她吃得满嘴流油,心里那口恶气仿佛也随着这顿独食消散了不少。 这些天成天都是窝窝头和玉米糊糊,吃的她嘴里都快淡出味来了。 一小包肉干下肚,她打了个满是肉味的饱嗝,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 跟老娘斗? 吃穷你们! ...... 翌日,天刚蒙蒙亮,尖锐的集合哨声就划破了知青点的宁静。 “集合!上工了!动作快点!”胡大军的吼声在院子里回荡。 女知青们纷纷起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叠被子。 林晚秋也起来了,她下意识地往床铺底下瞥了一眼。 嗯? 油纸包不见了。 她抿了抿嘴,没吭声。 王盈盈的铺位还鼓着包,没动静。 “王盈盈!再不起扣你工分了!”胡大军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盈盈这才猛地惊醒,感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咕噜噜叫得震天响,一股强烈的便意汹涌而来! “哎呦!”她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从床上弹起来,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咋了?磨蹭啥呢?”胡大军推门进来,皱着眉头。 “队...队长...我...我肚子疼...疼死了...” 王盈盈佝偻着腰,夹着腿,声音都带着哭腔,话都说不利索。 “肚子疼?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的!别耽误......”胡大军话还没说完。 噗! 一声响亮又绵长的屁响,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王盈盈整个人僵在原地,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最后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她感觉屁股底下瞬间湿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裤管往下淌...... “呕!” 靠近门口的一个女知青当场就干呕起来。 “我的妈呀!她拉裤兜里了!”另一个女知青捂着鼻子尖叫着往后躲。 所有人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哈哈哈!王盈盈你多大了还拉裤子?” “哎呦喂!这味儿!比粪坑还冲!” “昨晚偷吃啥好东西了?吃撑了拉稀?” 王盈盈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 她死死夹着腿,却根本控制不住那汹涌而出的黄汤。 裤管很快就湿了一大片,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污秽...... 她连看都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低着头,一手死死捂着肚子,一手徒劳地挡着屁股后面那一片狼藉,哭嚎着:“别...别看我...我...我要去茅房!” 然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撞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屋外冲去。 她刚冲出宿舍门没几步,肚子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阵稀里哗啦! 院子里等着集合的男知青和社员们也看到了这壮观的一幕,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指点点。 “快看!王大小姐拉裤兜了!” “哎呦我去!这真是......啧啧啧!” “赶紧滚远点!别污染了场院!” 第40章栽赃嫁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黄云辉抡起镐头,嘿哟一声,镐尖精准地楔进冻土缝里。 腰背一发力,手臂肌肉绷紧,哗啦一下,一大块冻土连着茬子根就被掀开了! 动作又快又狠,干净利落。 林晚秋看着他闷头给自己刨地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旁边几个大娘看见了,捂着嘴笑,小声嘀咕。 “瞅瞅,云辉这娃,多知道疼人!” “晚秋这丫头有福气喽!” “比那个拉裤兜的强一万倍!” 林晚秋脸更红了,低着头小口喝水,假装没听见。 有了黄云辉帮忙,林晚秋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日头渐渐爬到晌午,大家伙额上都带了细汗。 这集体的活儿,最是累人。 大家伙都累得够呛,正准备歇歇,喝口水。 突然,村口那根大木头杆子上的高音喇叭,滋啦一声响了! 接着,胡大军那特有的大嗓门就传遍了整个分场,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县里文工团!今晚!就在隔壁胜利公社晒谷场!慰问演出!” “演新排的样板戏《红色娘子军》!还有革命歌曲大合唱!” “咱们分场,晚上六点,统一集合!有拖拉机的坐拖拉机!没拖拉机的腿儿着去!” “都给我收拾精神点!别给红旗分场丢人! 这消息像颗火星子掉进干草堆,轰一下就把地里的人点着了! “文工团?!我的老天爷!可算盼来了!” “《红色娘子军》!听说有真刀真枪的武打!” “快快快!加把劲!干完活好回去捯饬捯饬!” 黄云辉也停了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望向喇叭的方向,嘴角也勾了起来。 这年头,能看场文工团的演出,比过年吃肉还稀罕。 他下意识地看向树荫下。 林晚秋也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两人目光隔着热浪滚滚的苞米地碰了一下,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晚上,一块儿去。 ...... 傍晚,下工哨一响,整个分场都沸腾了。 家家户户烟囱冒烟,都紧着弄口吃的。 知青点里也一片忙乱,姑娘们翻箱倒柜找最体面的衣裳,打水洗脸梳头,叽叽喳喳兴奋得像过年。 黄云辉也回他那小土屋拾掇了一下,换了件干净的旧军装,显得格外精神。 他早早地就把那台东方红拖拉机开到了场院中央,突突突地响着,像个威风凛凛的铁牛。 场院里很快聚满了人,拖家带口,大人小孩,个个脸上都带着笑,眼里闪着光。 胡大军拿着个破本子在那吆喝点人:“一家子站一起!别挤!都有座儿!黄师傅开车稳着呢!” 林晚秋也来了,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褂,两条乌黑的辫子梳得整整齐齐。 辫梢上还系着黄云辉昨天给的那根红头绳,在晚霞里特别打眼。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在人群里张望。 黄云辉一眼就看见了她,从驾驶座上探出身子,大手一挥:“林晚秋!这边!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林晚秋身上。 她脸腾地就红了,但还是低着头,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和打趣声中,小跑着到了拖拉机跟前。 黄云辉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上了驾驶座旁边的位置。 那地方窄,两人挨得近,胳膊碰着胳膊。 众人都笑笑,赶紧跟着爬上拖拉机。 生怕上的慢了,一会儿就要自己走过去了。 很快,拖拉机就坐满了人。 “坐稳了!”黄云辉喊了一嗓子,轰了轰油门。 “都坐好!扶稳了!出发!”胡大军爬上车斗,大手一挥。 拖拉机突突突地吼叫着,载着一车欢声笑语,驶出了红旗分场。 在夕阳的余晖里,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朝着隔壁前进公社的方向开去。 林晚秋紧紧抓着车斗旁边的栏杆,夜风吹乱了她的额发。 她看着旁边黄云辉专注开车的侧脸,轮廓在暮色里显得格外硬朗。 拖拉机颠簸着,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有点紧张,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兴奋和踏实。 拖拉机的大灯像两把利剑,刺破了越来越浓的夜色。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前进公社晒谷场那边亮起的灯火,隐隐还有音乐声传来。 刚开进公社晒谷场,好家伙,人山人海! 红旗屯儿的男女老少呼啦啦下了车,个个脸上放光。 胡大军一马当先,领着大伙儿往场子里挤。 他嗓门大:“让让!都让让!功臣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道儿,胡大军直接把黄云辉和林晚秋推到最前头,紧挨着临时搭的土台子。 位置贼好,台上演员喘气儿都能瞧见。 “队长,这...”黄云辉有点意外。 胡大军蒲扇大手一拍他肩膀,嘿嘿直乐:“你小子,给咱屯儿挣了大脸!一等粮!” “还打跑了粮站的豺狗!功臣就得坐头排!” “晚秋跟着沾光!没你俩,咱今天能坐拖拉机来看戏?安心坐着!” 黄云辉心里一暖:“谢了队长!” “谢啥!咱屯儿不亏待好样儿的!”胡大军一挥手,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台上,大幕拉开,锣鼓点儿敲得震天响! 文工团的同志穿着崭新的军装式演出服,精神抖擞。 先是合唱,革命歌曲嘹亮得很,台下跟着拍巴掌,吼得脸红脖子粗。 重头戏是《红色娘子军》。真刀真枪的武打! 翻跟头,对打,耍大刀! 台下看得眼珠子都不眨,叫好声差点掀了棚顶! 黄云辉看得也带劲。他胳膊肘碰碰旁边的林晚秋:“饿不?给你整点零嘴儿?” 没等她答话,黄云辉起身就挤出去。 不一会儿,他揣着两个油印纸包回来。 一包炒得喷香的花生,一包焦黄的葵花籽。 纸包哗啦响,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给。”他塞给林晚秋。 林晚秋眼睛弯成月牙:“呀,跟乡亲们买的?这多贵...” “看戏嘛,图个乐呵。”黄云辉咧嘴一笑,自己抓了把花生剥着:“尝尝,刚炒的,脆生。” 两人坐在小板凳上,肩膀挨着肩膀。 黄云辉剥着花生,林晚秋小口嗑着瓜子。 台上刀光剑影,台下他俩低声说笑,偶尔黄云辉给她指指台上的精彩动作,林晚秋笑着点头。 昏黄的汽灯映着两张年轻的脸,那点儿花生瓜子的香味混在热闹的空气里。 这亲昵劲儿,可把坐在后面几排的王盈盈和赵山河膈应坏了! 王盈盈脸上那巴掌印还没全消呢,这会儿看着前面那俩挨挨蹭蹭、说说笑笑,还吃着零嘴儿,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文工团演出都能让黄云辉坐前排! 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狠狠捅了下旁边蔫头耷脑的赵山河:“窝囊废!瞧见没?那俩骚狐狸泥腿子,美着呢!” 赵山河缩着脖子,眼神也阴恻恻的。 他怕黄云辉是真怕,但恨也是真恨。 那几十担粪的仇,还有王盈盈骂他孬种的憋屈,全涌上来了。 “美吧,等会儿看他们怎么哭!”赵山河压低声音,眼神像毒蛇一样盯着黄云辉的后背。 “喜欢坐前排,喜欢出风头?等会儿散场的时候,咱们得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不然咱俩一辈子都要被他踩在脚下了!” 王盈盈立刻明白了,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对!文工团后台那些好东西...哼!” “咱们随便偷几样,塞那泥腿子的车底下去!人赃并获,看他还怎么蹦跶!” “到时候,雪花膏?蛤蜊油?呸!让他吃牢饭去!” 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一个更阴损的计划冒了出来。 偷十个值钱的玩意儿,自己私吞五个最贵的,剩下五个栽给黄云辉! 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反正坐实了黄云辉小偷的身份。 什么狗屁技术员,优秀知青,都得完蛋! 第42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压轴的大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一结束,汽灯重新大亮。 胡大军红光满面地跳上台,对着话筒喊:“社员同志们!文工团的同志们辛苦啦!” “咱乡下没啥好东西,一点心意,大家伙儿别嫌弃!” 这是老规矩了,慰问演出完,乡亲们得表示表示。 他们红旗屯的,虽说穷是穷了点,但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人群嗡地一声动了起来,热情得像开了锅。 大娘大婶们挎着篮子往前涌,篮子里是攒了不知道多久、还带着母鸡体温的红皮鸡蛋,一捧捧塞进文工团姑娘小伙儿手里。 大爷们递上自家炒得喷香的南瓜子、晒得硬实的红薯干。 还有半大小子,捧着几个水灵灵的大萝卜,不由分说就往人家怀里杵。 文工团的人推辞不过,脸上都笑开了花,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老乡”、“太感谢了”。 场面热乎又有点乱哄哄的。 就在这片喧腾的掩护下,王盈盈和赵山河从道具棚的阴影里溜了出来。 两人心跳得跟擂鼓似的,一溜烟的来到了后台。 文工团的后台现在没人,堆放着演出服和道具,都是吃饭的家伙什。 衣服虽然不值钱,但这些胭脂水粉还是很够看的。 王盈盈紧张的手心冒汗,看着那些发卡和胭脂水粉,眼珠子都跟着亮了。 趁着四下无人,她赶紧往自己怀里装。 上次黄云辉用那劳什子指纹来吓唬他们。 这次他们把手套都给准备好了! 看那孙子拿什么装蒜! 银制小号?拿了拿了。 胭脂水粉?自个儿还能用呢。 这些衣服?也都一股脑的装了! 王盈盈专挑那种值钱又显眼的东西。 到时候贵的就自己留着,反正全都一股脑栽赃到黄云辉的头上。 这小子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 此时。 人群热热闹闹地围着文工团,送东西的送东西,说感谢的说感谢,晒谷场上乱哄哄一片。 趁着这乱劲儿,王盈盈和赵山河像两只耗子,缩着脖子,贴着人堆儿的边儿,一溜烟儿地往拖拉机停的地方钻。 两人怀里都鼓鼓囊囊的,眼神贼兮兮地左右乱瞟,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快点!别磨蹭!”王盈盈压低声音催促,嗓子都发紧。 赵山河腿肚子直转筋,抱着怀里那包东西,感觉像抱着个烧红的炭火盆儿。 他下意识地往后瞅,生怕有人盯着。 “瞅啥瞅!赶紧的!”王盈盈狠劲儿掐了他胳膊一把。 两人终于蹭到了那台显眼的东方红拖拉机跟前。 车斗里空荡荡的,人都挤前面去了。 “塞底下!快!” 王盈盈急声命令,自己先趴下去,手忙脚乱地把怀里那包东西往车斗底下最里面、最黑的旮旯角里塞。 赵山河有样学样,也赶紧把自己那包塞进去,还使劲往里捅了捅。 “行了行了!赶紧走!” 王盈盈胡乱拍掉手上的灰,拉起赵山河,猫着腰。 两人又顺着原路,哧溜一下钻回了乱哄哄的人群里,眨眼就没了影儿。 他们刚溜走没一会儿,那边送东西的热乎劲儿也差不多散了。 黄云辉帮着林晚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人都快走光了,咱也回吧?”林晚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嗯,走。”黄云辉应着,随手把俩人嗑剩下的瓜子皮、花生壳拢了拢,准备扔了。 他直起身,习惯性地朝自己拖拉机那边扫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刚才...好像有两个影子在车斗附近晃了一下? 动作鬼祟得很。 天擦黑,人又多又乱,他也没看清具体是谁。 但那个缩头缩脑、慌里慌张的劲儿... 咋那么像王盈盈和赵山河那俩货? 这俩瘪犊子,又憋啥坏水儿呢? 黄云辉心里嘀咕。 白天王盈盈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依她那尿性,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得留个心眼,不能着了那俩孙子的道。 “走,上车。” 黄云辉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才招呼林晚秋和其他乡亲。 回去的路上,拖拉机突突突地响。 黄云辉开着车,心里那点疑虑没散。 他借着车灯的光,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车斗。 车斗里乡亲们挤在一起,说说笑笑,没啥异常。 车底下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啥。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他琢磨着。 拖拉机稳稳当当开回红旗分场场院。 “到了到了!都慢点下!”胡大军扯着嗓子喊。 众人纷纷下车,意犹未尽地议论着今晚的演出,各自往家走。 黄云辉把拖拉机停好,熄了火。 “我送你回去。”他对旁边的林晚秋说。 “嗯。”林晚秋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知青点走。 夜风凉飕飕的,吹散了白天的燥热。谁也没说话,就听着脚步声。 到了知青点大院门口,林晚秋停下脚步:“我到了,你...你也早点休息。” “行,进去吧。”黄云辉看着她进了院门,才转身往回走。 他刚走到自己那小土屋门口,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 滋啦! 寂静的夜里,分场那根高音喇叭猛地炸响! 刺耳的电流声划破夜空,震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胡大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一股子火烧屁股的急迫劲儿,轰隆隆地响彻了整个分场: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全体社员!全体知青!” “立刻!马上!都给我滚到场院来!一个都不准少!” 那声音又急又厉,跟催命符似的! 黄云辉拿着钥匙的手顿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出大事了? 啥大事能急成这样? 胡大军那嗓子,跟炮仗炸了似的,肯定不是小事! 他拔腿就往场院跑。 场院上,几盏大马灯挂得高高的,照得跟白天似的。 黑压压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惊动了,睡眼惺忪,交头接耳,嗡嗡声响成一片。 “咋回事啊?大半夜的?” “不知道啊,胡队长那声儿都劈.叉了!” “出啥事儿了?” 场院中央,胡大军旁边站着个穿四个兜干部服、板着脸的中年人。 黄云辉认得,是公社的主任,姓刘,叫刘长河。 刘主任平时话不多,但板起脸来,分场的娃儿都怕。 刘长河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筒,等人都差不多聚齐了,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肃静!都别吵吵了!” 场院瞬间鸦雀无声,只有马灯灯罩里煤油燃烧的噼啪声。 刘长河扫视一圈,眼神像刀子。 “员同志们!知青同志们!今天这事儿,丢人!丢咱们红旗分场的人!丢咱们公社的人!” “文工团的同志们,响应号召,不辞辛苦,大老远来给咱们贫下中农慰问演出!演得好不好?” “好!”底下稀稀拉拉有人应和。 “可咱们呢?咱们是怎么对待人家文工团同志的信任的?” 刘长河猛地拔高声音,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演出一结束,后台就遭了贼!丢东西了!丢的还是演出用的道具!国家财产!” 人群安静了两秒,顿时炸开了锅! “啥?丢了?” “我的老天爷!谁干的?” “这不是作孽吗?” 刘长河用力拍了几下喇叭筒,压下喧哗,声音更严厉了:“丢的可不是破烂!有镶金线的演出服!有亮闪闪的头饰!还有银光闪闪的小号!” “都是国家的财产!公家的东西!价值上千块!” “上千块?”人群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年头,上千块? 够一家人活好几年了! “这性质极其恶劣!极其严重!”刘长河脸沉得像锅底。 “这是给咱们前进公社抹黑!给咱们红旗分场丢人!愧对文工团同志对咱们的信任!” “这事儿,就发生在咱们红旗分场!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必须查清楚!必须揪出这个害群之马!”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干的?自己站出来!或者,谁知道线索,检举揭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是等我们查出来,哼!等着蹲笆篱子吧!” 第43章你这人,诬陷上瘾了? 场院里气氛一下子绷紧了,空气都像凝固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充满了猜疑和不安。 “谁啊?这么缺德?” “就是,文工团的东西也敢拿?” “胆子也太肥了!” 就在这时,人群后头猛地响起一个尖利又带着点亢奋的声音: “我知道是谁!”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只见赵山河分开人群,挤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报复的快意,直直地指向黄云辉! “就是他!黄云辉!肯定是他偷的!” 黄云辉眼神一冷,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落到了实处。 果然! 这俩瘪犊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黄云辉还没开口,旁边的胡大军先炸了,指着赵山河鼻子就骂。 “赵山河!你他娘的吃错药了?满嘴喷粪!云辉偷那玩意儿干啥?” 赵山河被胡大军吼得缩了下脖子,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梗着脖子,声音更大了,唾沫星子横飞:“就是他!我亲眼看见的!” “散场的时候,他就鬼鬼祟祟的。” “肯定就是那会儿下的手!他手脚不干净又不是头一回了!” “我手脚不干净?”黄云辉往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盯着赵山河。 “我看你他娘的是上次粪坑没吃饱,教训没挨够是吧?老子犯得着去偷文工团那点东西?” “就是犯得着!”王盈盈也跳了出来,站在赵山河旁边,一脸怨毒地帮腔。 “黄云辉!你少装大瓣蒜!你不就是为了讨好林晚秋那个小贱人吗?” “文工团那些亮闪闪的玩意儿,你们这些乡下泥腿子见都没见过!” “你偷来好哄她开心!是不是?” “你胡说!”林晚秋气得小脸煞白,从人群里站出来,挡在黄云辉前面一点,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 “黄云辉才不是那种人!他是技术员!他能打野猪!他能给分场交一等粮!” “他凭自己本事吃饭!他为什么要去偷文工团的东西?你们少血口喷人!” 况且,黄云辉从演出开始到结束,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怎么可能是他偷得东西?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王盈盈阴阳怪气地嗤笑。 “林晚秋,你当然替他说话!他偷的东西,指不定就藏你那儿了!” “雪花膏蛤蜊油收着挺香吧?再收点金线银片儿,你更美了是不是?” “你!”林晚秋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够了!”黄云辉一把将林晚秋拉到身后,目光如电,直刺赵山河和王盈盈。 “你们俩,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咋的,你们看见了?你们是趴我裤裆底下瞅着了?” “你少耍嘴皮子!”赵山河哼哼两声。 “是不是你偷的,搜一下不就知道了?你敢不敢让大家伙儿搜?” “对!搜身!搜住处!”王盈盈尖声附和。 “他那么大个拖拉机在那儿摆着!谁知道他把赃物藏哪儿了?说不定就塞车斗底下呢!” “搜身搜住处?”胡卫东早就忍不住了,眉毛一竖:“凭啥?就凭你们俩红口白牙一张嘴?” “就凭他嫌疑最大!”赵山河豁出去了,嚷嚷道。 “刘主任!胡队长!为了证明清白,他黄云辉要真没偷,怕什么搜?” “要是心里有鬼,才不敢让人搜!” 刘长河皱着眉,目光在黄云辉和赵山河之间扫视。 这事确实棘手,不查不行。 “黄云辉同志,你怎么说?”刘长河看向黄云辉。 黄云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俩混蛋,肯定是趁乱往他拖拉机里塞东西了! 怪不得散场时鬼鬼祟祟! 他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赵山河和王盈盈那两张写满恶毒和得意的脸。 “行啊!”黄云辉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坦荡:“搜!随便搜!身上,住处,拖拉机!敞开了搜!” “不过赵山河,王盈盈,话我撂这儿!” “要是搜出来,证明是我偷的,我黄云辉认打认罚,蹲笆篱子也认!” “可要是搜不出来......”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凶狠:“你们俩,就得给老子一个交代!一个诬陷功臣、搅乱分场的交代!” 赵山河和王盈盈被他这眼神和气势慑得一滞,心里莫名地有点发虚。 但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 况且,那东西是他俩亲手放进去的,怕个锤子! “搜就搜!怕你啊!”赵山河强撑着喊。 “就是!拖拉机最可疑!肯定藏那里面了!”王盈盈也尖声叫道。 “放屁!”胡卫东憋不住了,跳出来指着赵山河鼻子骂。 “我哥的拖拉机是载着大家伙一起回来的!路上谁也没下车!” “他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藏东西?你脑子让驴踢了?” “那谁知道他之前藏没藏?”赵山河嘴硬:“少废话!搜了就知道!” 刘长河见双方僵持,一挥手:“都别吵了!既然黄云辉同志同意,那就搜!” “从住处开始,挨家挨户查!胡队长,你带几个人,现在就去!” 胡大军脸色铁青,狠狠瞪了赵山河和王盈盈一眼:“行!搜!老子亲自看着搜!” “要是搜不出东西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两个搅屎棍!” 场院上气氛绷得死紧。胡大军黑着脸,带着几个壮实后生,打着手电筒直奔黄云辉那小土屋。 门板哐当推开,几道光柱在屋里扫射。 土炕、小桌、一口破箱子,简单得一眼望到底。 “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胡大军嗓门粗,亲自上手。 箱子掀开,几件旧衣裳;炕席掀起来,底下是干草。 连墙角的耗子洞都用棍子捅了捅。 除了点零碎家什,啥也没有。 “胡队长,看清楚了?”黄云辉靠在门框上,声音不咸不淡。 胡大军拍拍手上的灰,瓮声瓮气:“干净!下一个!” 一行人又呼啦啦涌向知青点林晚秋的铺位。 女知青们挤在门口看热闹,林晚秋脸色发白但站得笔直。 她那点地方更简单,薄被褥,小包袱,连雪花膏蛤蜊油都摆在明面上。 搜查的人翻了个底朝天,连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没找着。 “没东西!”搜查的后生摇摇头。 “哈!”赵山河立马蹦了出来,指着黄云辉鼻子,唾沫星子乱飞。 “搜他住处顶个屁用!他傻啊往家里藏?东西肯定在那铁疙瘩底下!” “拖拉机!那大家伙藏点金线银片的,不是正好?” 他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快溢出来了,仿佛已经看见黄云辉被五花大绑的模样了。 王盈盈也尖着嗓子帮腔,眼里的恶毒藏都藏不住:“就是!黄云辉,趁早认了吧!” “偷国家财产,够你喝一壶的!现在承认,还能算你坦白!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赵山河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冲着黄云辉吼。 “等会儿从你车底下翻出来,看你怎么狡辩!小偷!贼骨头!” 黄云辉抱着胳膊,冷冷看着这俩跳梁小丑表演。等他们喷够了,才慢悠悠开口。 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场子。 “行啊,搜车。刘主任,胡队长,乡亲们都做个见证。” “走呗,我带路。” 他下巴朝拖拉机方向一扬。 说完,黄云辉抬脚就走,步子不紧不慢。 经过那台东方红拖拉机时,宽大的袖口状似无意地拂过车斗边缘,手指在阴影里飞快地一勾。 那点小动作,快得连旁边紧盯着他的赵山河都没看清。 刚才藏在车底下的一大包东西,顿时进了空间里。 黄云辉冷笑一声。 搜吧搜吧,老子倒要看看,这群瘪犊子能不能把这拖拉机给翻出一朵花来! 第44章搜查罪证! 一群人呼啦啦又围到了拖拉机旁。 几盏马灯的光把车斗照得透亮。 “就这儿!车斗底下!最里面那个角!” 赵山河迫不及待,一个箭步冲过去,撅着腚就往车斗底下钻。 他手伸得老长,在车斗底板和轮胎挡泥板之间的缝隙里使劲掏摸,脸上还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 王盈盈也挤在旁边,伸着脖子往里瞧,嘴里还不停:“掏!使劲掏!肯定有!” “亮闪闪的,我亲眼看见他塞进去的!黄云辉,你等着哭吧!” 赵山河的手在冰冷的铁皮和沾满泥灰的角落里反复摸索,脸上的得意渐渐僵住,变成了疑惑,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慌乱。 他换了个姿势,几乎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两只手在里面疯狂地划拉。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他声音开始发颤,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明明...明明塞在这儿了!” 见了鬼了! 东西呢? 他低头一看,车底下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王盈盈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赶紧推开旁边的人,自己弯腰低头往黑黢黢的车斗底下看:“哪个角?左边还是右边?你再好好摸摸!是不是掉里面了?” 赵山河几乎把车斗底下的每一寸都摸遍了,连个布头都没摸到。 他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脸上全是泥道子,眼神发直,嘴唇哆嗦着,像见了鬼:“没...没了?真...真没有!” “啥?”王盈盈尖叫一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放屁!我亲眼看着你...他塞的!那么大包东西,还能长翅膀飞了?” 她不信邪,自己不顾形象地趴下去,也伸手进去乱掏乱摸,结果一样,空空如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山河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刷一下白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就...就塞在这儿的...怎么就没了?真他娘的邪了门了!” “东西呢?赵山河!王盈盈!”胡大军吼声如雷,蒲扇大的手指几乎戳到两人鼻尖上。 “你们俩红口白牙,信誓旦旦说亲眼看见云辉偷的!” “说东西就藏车底下!现在呢?东西在哪?给老子拿出来!” 刘长河主任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着两人:“你们不是说,亲眼所见吗?现在作何解释?东西呢?” 人群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就是啊!口口声声说人家偷了,赃物呢?” “搜也搜了,毛都没有!这不是污蔑功臣吗?” “我看就是这俩坏种搞的鬼!上次弄坏拖拉机绳子,上上次偷肉,哪次少了他们?” 七嘴八舌的指责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赵山河和王盈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们...”赵山河结结巴巴,冷汗直流:“可能...可能看错了...天黑,离得远...” “看错了?”黄云辉抱着胳膊,往前一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看没看错,先不说。现在东西丢了是事实。你们怀疑我?行!那我还怀疑你们呢!” “文工团演出结束,大家伙儿都在热热闹闹给演员送鸡蛋、送红薯干,人人都能作证!我问你们,那会儿,你俩在哪儿?”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赵山河和王盈盈身上。 两人被问得猝不及防,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囫囵话。 “说啊!”胡大军厉声喝道:“都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们...我们...”王盈盈慌了神,语无伦次。 黄云辉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大伙儿想想!” “这俩人,一个偷过集体肉干,一个使坏割过拖拉机绳子!” “要说手脚不干净,有前科,他们才是头一份!” “我黄云辉,身正不怕影子斜!搜我,我认!现在,轮到你们了!” 他看向刘长河和胡大军,声音铿锵有力。 “刘主任,胡队长!这俩玩意儿,先是诬告陷害,现在事情败露,又百般抵赖!” “他们口口声声说东西丢了,可东西到底在哪儿?是不是贼喊捉贼?” “他们刚才那段不在场的时间,到底干了什么勾当?” “我请求组织,立刻搜查他们俩的住处!看看这赃物,是不是被他们自己昧下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跟着点头。 “对!搜他们!” “搜!看看到底谁是小偷!” “肯定是他们自己偷了藏起来了!还倒打一耙!” 人群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纷纷叫嚷起来,矛头直指赵山河和王盈盈。 赵山河和王盈盈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自己藏的那几件最值钱的东西,可就在各自的铺盖卷里呢! “放屁!你们敢!”赵山河色厉内荏地跳起来。 “搜就搜!谁怕谁!”王盈盈也尖叫着,试图用气势压人,但声音里的颤抖却掩饰不住。 “搜不出来,你们就是污蔑!我要告你们!” 这东西反正已经不翼而飞了,还能凭空变到知青点去不成? 正好到时候还能说黄云辉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刘长河和胡大军对视一眼,眼神冰冷。 “好!”刘长河一锤定音:“那就搜!胡队长,先搜男知青点!再搜女知青点!一间屋一间屋,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走!” 人群像潮水一样,裹挟着面如死灰的赵山河和强装镇定的王盈盈,呼啦啦朝着知青点的方向涌去。 马灯的光在夜风中摇曳,将人影拉扯得忽长忽短,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呼啦啦一大群人,裹着寒气涌进了知青点大院。 胡大军带着人,打着手电筒,把知青点的男宿舍和女宿舍翻了个底朝天。 炕席掀了,箱子开了,连耗子洞都捅了。 毛都没找着一根! 赵山河和王盈盈那点紧张劲儿,眼看着就变成了压不住的得意。 “哈!”赵山河腰杆子挺得倍儿直,鼻孔朝天,冲着黄云辉就嚷嚷开了。 “搜啊!接着搜啊!黄大技术员,你不是挺能吗?” “搜完住处搜拖拉机,搜完拖拉机你还想搜哪儿?” “该不会是想搜猪圈茅房了吧?那地儿倒是跟你挺配!臭气熏天的,没准能翻出你藏的宝贝呢!” 王盈盈也撇着嘴帮腔,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十足的嘲讽:“就是!黄云辉,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搜不出来东西,就开始满嘴喷粪,想恶心死大家伙儿是吧?” “真埋汰!大伙儿看看,他这就是故意耍人玩!浪费大家时间!折腾贫下中农!” “刘主任!胡队长!他这纯属污蔑!得严肃处理他!” “处理谁?”胡大军猛地回头,火把映着他那张黑红的脸,眼神像要吃人。 就在这时,黄云辉抱着胳膊,冷冷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块冰砸在地上,瞬间压住了王盈盈的聒噪: “急什么?还有个地方没看呢。” 他下巴朝场院角落那个黑黢黢、散发着淡淡牛粪味儿的方向一扬。 “牛棚。” “牛棚?” 赵山河和王盈盈几乎是同时怪叫出声,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 “噗哈哈哈!”赵山河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牛棚,眼泪都快出来了。 “黄云辉,你他妈是疯了吧?牛棚?那臭烘烘的破地方能藏金线银片?” “你是穷疯了还是脑子让驴踢了?” “大家伙儿听听!他这是破罐子破摔,没招了!想拿牛粪糊弄人!” 两人笑得肆无忌惮,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黄云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冷得像冰窖,只盯着刘长河和胡大军:“搜不搜?那地方,他俩之前天天铲粪呢!” 刘长河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看狂笑的赵山河和王盈盈,又看看一脸笃定的黄云辉,再看看那黑乎乎的牛棚。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搜!胡队长,带人!去牛棚!给我一寸一寸地翻!” 第45章召开批斗大会! “走!”胡大军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闻言立刻招呼人手,举着火把马灯,大步流星就朝牛棚走去。 人群像潮水一样,呼啦啦跟了上去。 “搜就搜,牛棚能搜出金子来啊!” 很快,一群人来到牛棚。 几个社员忍着味儿,拿着耙子、棍子,在牛棚内外仔细翻找。 干草被扒拉开,露出底下踩实的冻土和干牛粪块。 赵山河和王盈盈这会儿反倒不那么慌了。 牛棚?这臭气熏天、人都不乐意靠近的破地方,能搜出啥?笑话! 赵山河抱着胳膊,抖着腿,鼻孔朝天,冲着黄云辉阴阳怪气:“啧啧啧,黄大技术员,你这栽赃也栽得太没水平了吧?指望在牛粪堆里刨出金元宝呢?” 就在这时! 一个正拿着长棍在牛棚角落里那个最深的豁口底下捅咕的社员,突然咦了一声,棍子头像是碰到了啥软囊囊、还带着点金属硬物的东西。 “这底下有东西!”那社员赶紧喊。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过去! 连赵山河和王盈盈脸上的得意都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胡大军一把抢过旁边人手里的马灯,猛地往前一探! 昏黄摇晃的光线下,只见牛棚墙体那个豁口的阴影深处,赫然塞着一个破麻袋包成的包裹! “操!真有东西!”胡大军骂了一句,也顾不上脏不脏了,蹲下身伸手就去拽! 赵山河和王盈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们根本没往这臭牛棚塞过东西! 胡大军费了点劲,把那个裹满了灰和干草屑、散发着淡淡牛粪味的包袱拽了出来。 “快!打开看看!”刘长河主任的声音也带上了急切。 胡大军解开麻袋口那疙瘩揪,哗啦一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众人面前火把映照的泥地上! 叮叮当当,亮闪闪! 豁!正是文工团丢的东西! 那两件镶着金线、即使在夜色火把下也熠熠生辉的演出服! 就是这些东西!文工团的人上来挨个指认,就是他们的没错! 赵山河和王盈盈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像被千斤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天塌了! 一股冰寒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天灵盖!整个人都木了! 见了鬼了这是! 牛棚里怎么会搜出这些东西来? “我...我...”赵山河嘴唇哆嗦得像秋风的叶子,半句话都说不利索,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软得直打摆子。 王盈盈更是不堪,直接啊地一声,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不...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胡大军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牛棚柱子上,震得干草扑簌簌往下掉。 “没有?放你娘的罗圈屁!” “人赃并获!东西就在这儿!从你们待过的牛棚里搜出来的!还敢抵赖!” 刘长河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眼神像是淬了冰:“王盈盈!赵山河!现在东西找到了!就在你们藏匿的牛棚里!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跟来的文工团负责人也急忙上前,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衣服和小号,抬起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愤怒。 “没错!刘主任,胡队长!这些就是被偷的道具!衣服是《红色娘子军》里女战士穿的演出服,镶金线的就是最贵重的那两件!” “这小号是压轴合唱用的,是银制的!不过...” “衣服是找到了,但头饰好像缺了最贵重那个嵌水钻的,还有一盒最好的胭脂和两盒水粉也没见着...” 话音未落! 瘫在地上的王盈盈猛地一个激灵! 缺了最贵重那个嵌水钻的头饰...还有胭脂水粉... 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透出巨大的恐惧! 手下意识死死捂住了自己身上那件鼓鼓囊囊的棉袄口袋! 她的动作太明显了! 就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眼尖的妇女主任,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她口袋里是啥?鼓囊囊的!”妇女主任指着王盈盈的棉袄口袋大声喊。 “没有!什么都没有!” 王盈盈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脚并用地想往后缩,把口袋捂得更紧! 胡卫东早等着呢,一个箭步冲上去,像拎小鸡仔似的抓住王盈盈的胳膊往后一拧! “老实点!让我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放手!你干什么!非礼啊!耍流氓啊!”王盈盈撕心裂肺地挣扎哭喊。 胡卫东可不管她嚎叫,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她那棉袄口袋里,一抓一拽! 哗啦! 几样亮闪闪、精致的小物件掉在了泥地上! 赫然是一个镶嵌着几粒亮晶晶水钻的舞台发夹! 还有一盒精致的胭脂!两盒贴着红标签的...水粉! 正是文工团刚说缺的那几样最贵的玩意儿! 水钻发夹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那在火把下耀眼的光芒,像一把把利剑,狠狠扎穿了王盈盈最后一点伪装和侥幸!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呆了! 连一直在嘶喊的王盈盈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那几样精致的小东西,仿佛不认识它们了。 “好啊!好啊!”胡大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新掉出来的赃物,又指指面如死灰的王盈盈和抖得跟筛糠似的赵山河。 “你们这两个黑了心肝的瘪犊子!人证物证都在!” “牛棚底下藏金线银号!身上还藏着最贵的水钻发卡胭脂水粉!偷公家的财产!还栽赃陷害功臣黄云辉!性质极其恶劣!手段极其卑鄙!” “刘主任!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抓起来!” 刘长河主任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是怒到了极点。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像结了冰:“给我绑了!明天一大早,押回公社!召集群众大会,公开批斗!等候处理!” “是!”胡大军早就等这句话了,招呼几个后生拿着绳子就扑了上去。 赵山河早已吓破了胆,裤子一热,一股骚味传了出来,瘫软在地,任由捆缚。 王盈盈则是尖嚎着,像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不是我偷的!我是冤枉的!东西是赵山河塞给我的!他逼我藏的!是他!都是他!救命啊...” 她的哭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但在场的社员们没有任何人同情她,只有无尽的鄙夷和唾弃。 “呸!狗改不了吃屎!” “坏透了!连人家文工团吃饭的家伙都偷!” “偷了还栽赃!还死不承认!就该蹲大牢!”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怒火和唾沫星子几乎要把那两个面如死灰的人淹没。 黄云辉站在人群前面,抱着胳膊,冷眼看着王盈盈和赵山河像两条死狗一样被结结实实地捆上绳索拖走。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跟老子玩阴的? 玩不死你们! 第二天一大早,分场场院中央的木头杆子上,大喇叭比平时响了半个时辰! 声音又急又高,扯着脖子喊: “全体社员同志!全体知青同志!立刻到晒谷场集合!召开批斗大会!一个都不能少!” 第46章进山狩猎鹿群! 这一喊,比上工哨子还灵。 大人小孩,端着粥碗的,叼着窝头的,呼呼啦啦全往晒谷场涌。 晒谷场上用长条凳临时搭了个台子,挂着条大横幅。 “批斗破坏分子,维护集体荣誉!” 台子两边,立着白底黑字的木头牌牌,上头歪歪扭扭写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打倒偷公家财产的坏分子!” 胡大军叉着腰站在台上,脸拉得老长。 公社主任刘长河坐在旁边凳子上,脸色也绷着。 文工团的负责人也被请来了,坐在一边,脸上余怒未消。 台子底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嗡嗡嗡响成一片。 “来了!押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立刻闪开一条通道,像被劈开的海水。 只见两个五花大绑的身影,被几个荷枪实弹的后生推搡着、踉踉跄跄地押上了台。 正是赵山河和王盈盈! 两人低着头,脖子上被挂了白纸糊的大牌子,上面用墨汁写着歪七扭八的字:贼骨头赵山河、害人精王盈盈! 名字上还打着血红的大叉叉! 王盈盈昨天精心梳的头发早就散乱得像个鸡窝,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冲开了昨晚残留的劣质雪花膏,留下一道道污痕,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 赵山河更惨,浑身泥灰,裤子尿湿的那一片已经干涸成深色硬板,腰杆子彻底塌了,整个人灰败得像晒蔫的枯草。 文工团那边也把搜出来的赃物用绳子挂在他俩胸前晃荡! 底下人群顿时炸了锅! “呸!就是这俩坏种!黑心烂肺!” “偷文工团的东西!还栽赃给好人!缺了大德了!” “看看那金线银号的!这都是公家的钱啊!” 几个民兵用力往下按赵山河和王盈盈的脖子,逼他们坐飞机。 就是弯腰九十度,头朝下示众。 赵山河软得像面条,噗通就跪下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坦白!我有罪!我鬼迷心窍!” “是我偷藏了银号!我想害黄云辉!我对不起文工团!对不起组织!呜呜呜...” 他语无伦次,哭得浑身抽搐。 王盈盈被按下去,还在嘶声尖叫,但声音哑得像破锣:“都是赵山河指使我的!” “是他!是他让我栽赃黄云辉!赃物是他逼我藏的!跟我没关系!我是冤枉的!” “放屁!”胡大军一拍桌子,震得茶缸子跳起来!他指着王盈盈的鼻子,吼声压过了喇叭。 “人赃俱获!铁证如山!还敢狡辩?” “不是想害黄云辉同志吗?想让他蹲笆篱子吗?现在看看你们自己!臭鱼烂虾!就该批臭!批倒!再踏上一万只脚!”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破坏革命友谊!让文工团的同志没法交代!让人家觉得咱们红旗分场出贼窝!丢的是全公社的人!” 胡大军的唾沫星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大家伙儿想想!文工团同志大老远来给我们演戏,带来革命精神!” “咱们呢?出了这样的臭虫!人家以后还敢来吗?咱们分场还要不要脸了?” 人群激愤起来: “要脸!当然要脸!” “打死这两个臭虫!” “胡队长说得对!把他们批倒批臭!” 气氛到了最高潮。 民兵把状若死狗的赵山河和哭嚎嘶哑的王盈盈架起来,拖着在台上挨个角落转,接受四面八方的怒视和唾骂。 臭鸡蛋烂菜叶?那年头是浪费,可石头土坷垃管够! 小石头块子时不时就从人群里飞上台,砸在那俩货身上、腿上,引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批斗会开得如火如荼。 就在赵山河和王盈盈被唾沫星子和石块淹没,头都快低到裤裆里的时候。 胡大军的吼声在喇叭筒里炸响,像切换频道似的,瞬间把火力转向了另一个人。 “社员同志们!知青同志们!今天,咱们不仅要批臭这些害群之马!更要正名!更要表彰!表彰我们分场真正的功臣!维护了咱们红旗分场名誉的大功臣!” 人群的目光唰地一下,像探照灯似的集中到了站在台前、抱着胳膊看戏的黄云辉身上。 胡大军把手朝着黄云辉用力一挥:“就是他!黄云辉同志!” “没有他!咱们分场就要蒙受这天大的不白之冤!” “没有他!咱们就要被这两个黑心的坏分子污蔑!” “没有他!咱们分场的好名声,就要被这些臭虫玷污!让人家文工团的同志怎么看我们?!” “他!黄云辉!不仅用本事给咱们打野猪、交一等粮!更在关键时刻,戳穿了坏分子的阴谋诡计!维护了组织的纯洁!维护了咱们分场的声誉!挽救了文工团同志和咱们的宝贵友谊!” 胡大军声音洪亮,每一句都像大锣敲在社员们的心坎上。 “经过公社研究决定!授予黄云辉同志红旗分场优秀知识青年光荣称号!” “奖励工分二百!奖状一张!” “同时!鉴于他对分场做出的突出贡献,队里决定,额外批给他一片小塘边的自留地!往后自己种点啥,队里不干涉!” 话音未落,场下的喊声叫好声差点掀翻了天! “好!该!就该这样!” “云辉这孩子!好样的!” “打野猪就是他!交一等粮也是他!现在又揪出坏蛋!功臣!大功臣!” 站在台下的黄云辉心里头那个美啊! 比一口气吃十块红烧肉还痛快! 他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咧开了,露出两排白牙。 优秀知青! 二百工分! 关键是那一小片自留地! 那意味着啥? 意味着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在自家地边上种点稀罕东西,换点零花钱或者改善生活! 这待遇,在分场绝对是头一份! 看着台上那两个面如死灰的玩意儿,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张盖着大红公章的奖状。 黄云辉把奖状卷了卷,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贴着心口的地方,咧着嘴嘿嘿直乐。 小样儿,跟老子斗?玩不死你们! 这奖励,舒坦! ...... 批斗大会开完,王盈盈和赵山河就被公社民兵押走了,听说送去老远的农场劳改,没个三五年回不来。 红旗分场,总算清静了! 头顶上那片天,都感觉更蓝了几分。 黄云辉的日子,那叫一个顺溜。 自留地批下来了,就在小塘边上,土肥水足。 他抽空种了点稀罕菜苗,长势喜人。 那张盖着大红戳的优秀知青奖状,被他端端正正贴在土屋最显眼的墙上,谁来都能瞅见。 林晚秋那边,他跑得也勤。 俩人一起下地,一起收工,偶尔低声说笑几句。 她脸上那点苍白,被黄云辉看在眼里,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这丫头,身子骨还是太单薄了,得想法子补补。 正好这两天休息,黄云辉和胡卫东一起打算去老林子这边转转。 看看能不能抓点鹿血,或者红头野鸡也行。 炖着给她补补身子。 天刚蒙蒙亮,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黄云辉和胡卫东裹紧了破棉袄,踩着咯吱作响的冻雪,一头扎进了老林子。 “哥,真能碰着鹿?这大冷天的。”胡卫东哈着白气,缩着脖子问。 他腰里别着把柴刀,背上扛着杆老洋炮,枪筒用破布包着。 黄云辉笑笑,摸了摸手里的五六半:“碰运气呗。晚秋那丫头脸白得跟纸似的,得弄点好东西给她补补。鹿血、鹿茸,都是顶顶好的玩意儿。” “嘿,哥,你对林妹子可真是...”胡卫东挤眉弄眼。 “少贫!”黄云辉笑骂一句,抬手指了指前面一片背风的山坳子:“瞧见没?那雪地上的印子,新踩的!像是鹿蹄子印,还不少!” 胡卫东精神一振,赶紧猫下腰凑过去看:“哎呦!还真是!哥你眼神儿真毒!这...这好像是一群啊!” 两人立刻放轻了手脚,连喘气都压低了,顺着蹄印子悄没声地往山坳里摸。 刚绕过一片挂满冰棱子的枯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胡卫东差点叫出声,被黄云辉一把捂住了嘴! 只见山坳底下,背靠着陡峭的石砬子,避着风,十几头梅花鹿正挤在一起! 公鹿头上顶着光秃秃的角座子,母鹿带着半大的崽子,正低头拱开积雪,啃着底下枯黄的草根儿和苔藓。 第46章熊瞎子要吃人! “我的老天爷!发财了!”胡卫东激动得浑身哆嗦,用气声说:“哥!咋弄?放枪?” “别急!”黄云辉眼睛放光,脑子飞快转。 “放枪动静太大,惊了鹿群,顶多撂倒一头,其他全蹽了!咱得用套子!” 他飞快解下肩上的粗麻绳套子,那绳子浸过桐油,又韧又滑溜。 选了个下风头的位置,在一处鹿群喝水必经的窄道上,动作麻利地布下了几个活扣套索,绳子另一头牢牢系在几棵碗口粗的小树上。 “卫东,你猫那边石头后头,枪端稳了!万一套子没套住头鹿,或者有鹿蹽到那边,你就给我撂倒它!记住,打前胸或者脖子!” 黄云辉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明白!”胡卫东抱着老洋炮,猫着腰,蹭蹭蹭就蹿到黄云辉指的大石头后面,枪口从石头缝里悄悄伸出去,心跳得像擂鼓。 黄云辉自己也找了棵歪脖子老树,蹭蹭爬上去,找了个结实的树杈子蹲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风刮得人脸生疼,蹲在树杈子上更是冻得够呛。 可两人都瞪圆了眼,一动不动。 鹿群还在那慢悠悠地啃草,似乎一点没察觉危险。 “他娘的,这帮傻狍子,倒是往这边挪挪啊...”胡卫东在石头后面,腿都蹲麻了,心里直嘀咕。 说来也怪,他刚嘀咕完,那头最高大的公鹿,像是吃饱了,抬起头,警惕地四下嗅了嗅。 然后...竟然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黄云辉布下套索的那条窄道走了过来! 后面几头母鹿和小鹿,也懵懵懂懂地跟了上来! “来了!来了!”黄云辉在树上,心提到了嗓子眼,攥着斧头的手都出汗了。 胡卫东在石头后,屏住呼吸,手指头搭在了冰凉扳机上。 头鹿走得很稳,一步步靠近套索区。 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第一个套索前停了一下,低头嗅了嗅。 黄云辉和胡卫东的心都揪紧了! 可那鹿只是打了个响鼻,抬腿就迈了过去!后面的鹿也跟着迈了过去! “操!” 胡卫东差点骂出声。 黄云辉眉头紧锁,但眼神更锐利了。 头鹿继续走,眼看就要走出套索区了! 就在这时,一头半大的小鹿,大概是觉得好玩,脱离了鹿群,蹦蹦跳跳地朝着旁边一个更隐蔽的套索跑去,想去啃那边石缝里露出来的一小簇嫩绿苔藓! 一头就扎进了套索圈里! 唰啦! 粗麻绳套子瞬间收紧!牢牢勒住了小鹿的前腿! “呦!” 小鹿发出惊恐的尖鸣,猛地挣扎! 这一下,炸了锅! 整个鹿群瞬间受惊!像炸开的烟花,四散奔逃! “打!”黄云辉在树上暴喝一声! 胡卫东早就等着呢!瞄准一头慌不择路朝他这边猛冲过来的壮实母鹿,手指猛地一扣! “砰!” 老洋炮沉闷的巨响在山坳里炸开!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那头母鹿像被大锤砸中,前冲几步,轰然倒地! 子弹打穿了它的前胸,血汩汩往外冒,四条腿还在抽搐。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黄云辉像只大鸟一样从树杈子上扑了下来! 目标正是那头被套索勒住前腿、正拼命挣扎想蹦跶出去的小鹿! 小鹿见人扑来,吓得魂飞魄散,后腿猛蹬! “想跑?”黄云辉猛地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小鹿也轰然倒地。 就在两人正高兴时,一阵更响亮的呦鸣从石砬子那边传来! 两人扭头一看,好家伙! 刚才鹿群炸窝,都往开阔地跑,唯独一头长着漂亮角座子的大公鹿,慌不择路,竟然朝着陡峭的石砬子那边蹿了过去! 结果雪太滑,那石砬子又陡,它一个没踩稳,蹄子打滑,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 嘭! 一声闷响。 那公鹿摔在下面的积雪堆里,挣扎了几下,竟然没站起来! 后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摔断了! 只能徒劳地昂着头,呦呦哀鸣。 “嘿!这他妈是送货上门啊!”胡卫东都看傻了,随即狂喜! 黄云辉也乐了:“老天爷开眼!省得咱哥俩费劲了!” 兄弟俩赶紧跑过去。那公鹿还想挣扎,被黄云辉用斧背在脑门子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顿时老实了。 胡卫东麻溜地掏出绳子,把这第三头天降横财也捆了个结结实实。 山坳里,刚才还悠闲的鹿群早跑没影了。 不过有这三头,已经很不错了。 三头鹿放倒,鹿血接了满满两大竹筒,盖得严严实实。 黄云辉掂了掂,竹筒沉甸甸的,心里头那叫一个美。 这玩意儿给林晚秋补身子,最对路! 胡卫东正吭哧吭哧给那头摔断腿的公鹿捆蹄子,嘴里还念叨:“哥,这下林妹子可享福了,鹿血大补!回头炖点鹿肉,香掉牙!” “少贫,赶紧收拾,趁天没黑透下山。”黄云辉把竹筒仔细拴在腰后,拎起斧头。 两人拖着三头鹿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外走。 雪厚,鹿也沉,走得费劲。 刚翻过一个矮坡,黄云辉鼻子抽了抽。 “东子,闻着啥没?” 胡卫东使劲吸溜两下:“嗯?甜丝丝的...像...像蜜?” “对喽!就是蜜!”黄云辉眼睛一亮,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这大冬天的,野蜂早冻蔫了,可这蜜味儿骗不了人! 他循着味儿,扒拉开一丛挂满冰溜子的枯灌木。 嘿!坡背风面,一棵老椴树半枯的树洞里,赫然挂着个黄澄澄、碗口大的蜂巢! 两个人点燃松针,打算先熏一熏。 结果发现居然这蜂巢里没蜂! 就剩个空巢,冻得硬邦邦,像块大琥珀。 里面厚厚的蜜蜡都凝住了,透着一股子冷冽的甜香。 “卧槽!野生蜜!”胡卫东口水差点下来:“这玩意儿可金贵了!哥,弄下来给林知青泡水喝,最养人!” “还用你说?”黄云辉乐了,真是想啥来啥。 他抡起斧头,小心翼翼地把冻在树洞口的蜂巢往外撬。 咔嚓咔嚓... 冻硬的蜂巢跟树洞冻得死紧,费了点劲才撬松。 黄云辉屏住呼吸,生怕把这宝贝弄碎了。 胡卫东在旁边搓着手,眼巴巴瞅着。 好不容易,整个蜂巢被完整地撬了下来。 黄云辉把它捧在手里,沉甸甸,冰凉凉,那股子浓郁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 “妥了!晚秋肯定喜欢...”他刚朝着胡卫东怀里一丢,话都还没说完。 突然! 嗷! 一声震得山林都在发抖的咆哮,猛地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暴怒和饥饿,带着一种让人骨头缝都发冷的恐怖威压! 黄云辉和胡卫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两人猛地扭头! 只见几十步开外,一片被积雪压弯的茂密榛柴棵子,像被坦克碾过一样,哗啦啦倒伏下去! 一个庞然大物,人立而起! 棕黑色的皮毛油亮,沾着雪沫子,巨大的熊掌比脸盆还大,锋利的爪子闪着寒光! 那东西站起来足有两米多高,像一堵移动的肉山! 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不,是死死盯着他们怀里棉袄兜着的那个大蜂巢! 这畜生嘴巴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腥臭的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 熊瞎子! 而且是刚被惊醒,饿得发疯的熊瞎子! 他们动了熊瞎子的过冬粮了! “我滴个亲娘嘞!”胡卫东魂儿都吓飞了,抱着蜂巢,腿肚子转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树上的黄云辉也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皮糙肉厚,老洋炮打上去都跟挠痒痒似的! “卫东!跑!分头跑!别管东西了!” 黄云辉几乎是嘶吼出来,同时像猿猴一样飞快地从树上往下溜! 这个距离,五六半要么直接把熊瞎子给打死! 要么就只有被拍碎! 想都不用想,想跑为上! “吼!” 那熊瞎子显然被这两个不速之客给激怒了。 它猛地四脚着地,像一辆开足动力的重型卡车,裹挟着雪沫和枯枝。 轰隆隆就朝着抱着蜂巢的胡卫东猛冲过来! 大地都在震动! 那速度,快得吓人! 第47章血战熊瞎子! “妈呀!”胡卫东看着那血盆大口和闪着寒光的爪子越来越近,吓得魂飞魄散。 哪里还顾得上怀里的宝贝蜂巢,他怪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那沉甸甸的蜂巢朝着旁边猛地一扔! 蜂巢砸在雪地上,滚了几滚。 熊瞎子冲势稍缓,小眼睛贪婪地转向地上的蜂巢。 就是这几秒的耽搁! 黄云辉已经落地,抓起地上带着火星子的艾蒿松针,朝着熊瞎子就砸了过去! 燃烧的草捆砸在熊瞎子厚实的肩背上,火星四溅! “吼!” 熊瞎子吃痛,更加暴怒,但它显然更舍不得那近在咫尺的蜂蜜! 它一巴掌拍开还在冒烟的草捆,低头就去扒拉那个大蜂巢! “卫东!快!你往东,我往西!跑!别回头!” 黄云辉趁机冲着吓傻了的胡卫东狂吼,自己则抓起地上的五六半,转身就朝着西边一片更密集的灌木丛没命地冲去! “哥!”胡卫东一个激灵,看着黄云辉引开熊瞎子的背影,眼眶都红了。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咬咬牙,拔腿就朝着东边另一条狭窄的山沟子狂奔! 熊瞎子正忙着撕扯蜂巢,贪婪地舔食着里面冻得硬邦邦、金灿灿的蜂蜜,被那甜味刺激得更加兴奋。 但黄云辉那挑衅的动作和奔跑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它的怒火! 它抬起沾满蜂蜜和蜂蜡的硕大头颅,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那个正往西边灌木丛里猛蹿的身影! “吼!”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它放弃了还没吃完的蜂巢,庞大的身躯像一道棕黑色的飓风,朝着黄云辉逃跑的方向,轰然追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树木被撞断的咔嚓声,伴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瞬间撕裂了老林子的寂静! 黄云辉只觉得一股腥风裹着碎石雪沫子,像堵墙似的拍在后背上! 他根本来不及回头,求生本能让他像根被压弯的竹竿,猛地向前扑倒! 呼! 那带着腥膻恶风的巨大熊掌,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抡了过去! 几缕被掌风削断的头发丝飘了下来。 噗嗤! 下一秒,那磨盘大的巴掌拍在黄云辉刚刚落脚的地上,冻得邦硬的冻土块子跟豆腐似的被拍得稀碎! 泥点子混着雪沫子溅了他一脖子! “操!” 黄云辉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继续往前蹿。 根本不敢停! 身后那闷雷似的脚步和撕裂耳膜的咆哮越来越近! 那畜生被彻底激怒了,红着眼,铁了心要把这抢它蜂蜜又敢烧它的两脚兽撕碎! 他死命钻进一片碗口粗的桦木林子,想借着树绕。 可那熊瞎子皮糙肉厚,碗口粗的小树根本挡不住它! 它横冲直撞,碗口粗的桦树咔嚓咔嚓应声而断,被撞得东倒西歪! 断裂的树枝跟下雨似的往下掉,刮得黄云辉脸上身上全是血道子! 不行! 这样绕不了几个弯就得被追上! 黄云辉眼角瞥见前面地形,猛地一咬牙! 前面是个大斜坡! 坡面上全是冻得溜滑的冰!覆盖着一层薄雪! 赌一把!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陡坡边缘猛冲! 脚下冰滑,一个趔趄直接站不稳了。 他干脆身子半躺,借着巨大的冲势就势往坡下出溜! 呼啦! 他像块大石头,顺着冰面飞快地往下滑! 风声在耳边呼啸! 熊瞎子追到坡顶,看着猎物往下滑,更是暴怒! 它可不懂省力,吼叫着也冲下陡坡! 可那几百斤的庞大身躯加上厚实的熊掌,在光溜的冰面上哪站得住! 噗通!轰隆! 熊瞎子刚迈步就四爪打滑,像个沉重的大肉球,连滚带爬、伴随着愤怒的咆哮和惊天动地的撞击声,裹挟着更多冰雪碎石,轰隆隆地砸滚下来! 速度竟比黄云辉还快! 黄云辉听到头顶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 这要让它砸下来,他娘的不是直接被砸成肉饼了? 他手忙脚乱地拔出腰间的猎刀,狠狠往冰面上一插! 哧啦! 刀刃划开冰面,火星子直冒! 也大大减缓了下滑速度! 就在这生死关头! 他眼角余光瞥见坡底靠近边缘处,有块半人高的、突出冰面的黑色大石头! 绝路! 撞上去就完蛋! 黄云辉脑子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湿透棉袄! 完了!难道要死在这儿? 不行! 他黄云辉命硬!阎王老子也不收! 千钧一发之际! 黄云辉猛地一蹬脚,身体硬生生改变方向,几乎是擦着那块夺命石头的边缘滚了过去! 后背狠狠撞在另一侧的雪堆里! 几乎同时! 轰!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那几百斤的肉山巨熊,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不偏不倚一头狠狠撞在了那块黑色的巨石上! 那动静,山崩地裂! 大石头都似乎晃了晃!上面的冰壳雪块哗啦啦掉下来! “嗷吼!” 熊瞎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那声音都扭曲变调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脑袋嗡嗡作响,前额明显凹下去一块。 鼻子嘴巴里的血,像开闸放水似的噗嗤一下全飙了出来! 把周围的白雪瞬间染红一大片! 它被撞得晕头转向,眼珠子都充了血,踉踉跄跄晃了几步。 噗通一下前腿一软,跪倒在地,庞大的身躯摇晃着,眼看就要栽倒。 那沉重的脑袋似乎还想挣扎着抬起,但剧痛让它动作迟缓了太多。 “哥!接家伙!”坡顶传来胡卫东变调的嘶喊! 黄云辉抬头一看,胡卫东不知啥时候绕到坡上,正红着眼,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的五六半步枪扔了过来! 刚才熊瞎子被撞懵的那一刻,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黄云辉连滚带爬从雪堆里窜起来,伸手凌空接住冰凉的枪身! 子弹已经顶上膛了! “妈的!狗日的畜生!”黄云辉眼睛瞬间红了! 他抬起枪口,隔着几十米,根本没时间瞄准! 砰! 砰! 砰! 几乎是凭借本能,他朝着那巨大身躯的侧后腿,扣住扳机就是连续三点射! “嗷!” 熊瞎子再次发出惨烈的嚎叫!血花在它粗壮的后腿和臀部接连爆开! 尤其是靠近后门那两枪,似乎打中了筋腱要害! 它想站起来追击的动作猛地一滞,那条大腿瘸了! 但这重伤也彻底激发了这林海之王的凶性! 似乎是察觉到黄云辉不好惹。 它猛地扭头,那双血红的熊眼死死锁定了坡顶跟着开枪的胡卫东! 巨大的屈辱和暴怒让它瞬间转移了仇恨! “吼!”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低吼,像一座移动的流血肉山,疯狂地朝着坡顶的胡卫东猛扑过去! “东子!跑!” 黄云辉看得目眦欲裂,在坡底狂吼! 胡卫东本来看到熊瞎子被击中的狂喜瞬间冻结在脸上! 眼看着那地狱般的巨口獠牙扑面而来,他转身就想跑! 晚了! 熊瞎子含怒一击,扑杀速度太快! 一股浓烈的血腥恶臭和致命的压迫感瞬间降临! “狗日的!老子跟你拼了!”胡卫东也是发了狠,被逼到绝境反而凶性上涌! 他根本没时间逃,就在熊瞎子那沾着血沫子的巨大爪子几乎要碰到他肩膀的刹那! 他猛地蹲身,一个极其难看的懒驴打滚,几乎是贴着熊瞎子的肚皮滚了过去! 同时手里的柴刀,不管不顾地朝着上方狠狠向上划拉! “噗嗤!” 锋利的刀锋似乎蹭着熊掌和肚皮之间的毛皮豁了道口子! 刀把都差点震脱手! “嗷!” 熊瞎子再次吃痛,巨大的惯性让它冲过头,再次踉跄几步,撞塌了坡顶一丛灌木。 胡卫东滚出几米远,沾了一身血污泥土,心跳得像要炸开! 没等他喘气,熊瞎子喘着粗气,裹着一身血沫子又要扑上来! 第48章给林晚秋补气血! 砰! 坡底的黄云辉抓住这宝贵间隙,又是一枪! 子弹精准地打在熊瞎子另一条还算完好的前腿肘关节上! 血花飞溅! “吼!”熊瞎子猛地一趔趄,那条前腿也瘸了! 它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四条腿废了两条半! 这时,胡卫东也踉跄着爬了起来,看到坡下的黄云辉已经举着枪在瞄准,立刻连滚带爬跑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手忙脚乱地给他的老洋炮重新装填火药铁砂。 熊瞎子趴在地上,血像小溪一样从前后腿的伤口涌出来,染红了大片雪地。 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团大团的白雾和血沫子。 那小眼睛里的凶狠虽然不减,但行动能力已经大大受制。 它几次想挣扎着撑起身体,但伤腿一着力就钻心地疼。 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前掌,冲着两人的方向发出低沉、威胁的咆哮。 “哥!它快不行了!”胡卫东重新上好火药,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 黄云辉端着枪,一步步小心地靠近,枪口始终没离开熊瞎子那颗还在流血的巨大头颅。 “别大意!这玩意儿临死反扑更要命!” 果然! 就在黄云辉靠近到十来米距离时,那看似油尽灯枯的熊瞎子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它利用仅存的力量,整个身躯像一座垮塌的小山,朝着黄云辉的方向猛地一扑! 血盆大口怒张,那架势竟是想把黄云辉整个吞下去!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黄云辉手中的五六半和胡卫东那杆终于喷吐出火舌的老洋炮同时开火! 五六半的子弹,带着黄云辉所有的愤怒和力量,精准地从熊瞎子沾满血污的嘴里贯入! 噗嗤一声闷响! 后面那铁塔般的庞大身躯猛地一顿! 轰隆! 几乎是同时,胡卫东老洋炮喷出的铁砂,狠狠轰在熊瞎子前胸皮开肉绽的地方! 几百斤的肉山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像一堵被抽掉骨架的墙,轰然砸在地上! 溅起老高的血水和冰屑! 那颗硕大的头颅无力的歪在一边,眼睛还死死瞪着,却彻底失去了凶光。 嘴巴里的血还在往外冒着泡,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后归于死寂。 浓烈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呼...呼...” 黄云辉拄着枪,胸口拉风箱似的喘,豆大的汗珠子混着雪水血道子往下淌,后背棉袄都湿透了,冰凉地贴着肉。 “哥!哥你没事吧?”胡卫东连滚带爬扑过来,脸煞白,嘴唇哆嗦着。 “死不了!”黄云辉抹了把脸,冰碴子硌得生疼,心还在腔子里咚咚撞:“你呢?伤着没?” “没...没有!”胡卫东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地上那庞然大物,眼珠子瞪得溜圆:“哥...咱...咱真把这玩意儿给撂倒了?我的娘诶!” 黄云辉也盯着那熊瞎子,心里头那点后怕慢慢被一股子巨大的狂喜冲淡了。 “撂倒了!妈的,差点交代在这!”他狠狠啐了一口,走过去踢了踢熊瞎子粗壮的后腿,纹丝不动,这才彻底放心。 “快!收拾东西!这血腥味太冲,别招来别的玩意儿!” 两人也顾不上累了,手脚麻利。黄云辉把熊皮小心翼翼地剥下来,这玩意儿厚实油亮,硝好了绝对是顶好的东西。 胡卫东则把那两竹筒宝贵的鹿血和冻蜜蜡蜂巢仔细收好。 又把那头公鹿和母鹿的腿捆结实,最后,把那小山似的熊瞎子肉卸成几大块,用带来的大油布裹了,砍了两根粗树枝当扁担。 东西太多太沉,两人几乎是咬着牙,一步一挪,深一脚浅一脚往分场拖。 等看到分场那稀稀拉拉的灯火时,天都擦黑了。 刚走到场院边上,就被下工回来的社员瞅见了。 “嚯!黄知青!胡家小子!你们这是...我的老天爷!”一个老农眼尖,指着那油布裹着还渗血的巨大肉块,声音都变了调。 这一嗓子,把周围的人都喊过来了。 “熊!是熊瞎子!” “我的娘!这么大个儿!” “云辉!卫东!你们打的?”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火把、马灯的光亮把场院照得通明。 看着地上那摊开的油布:小山似的熊肉块,厚墩墩的熊皮,还有捆着的两头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我的天爷!真是熊瞎子!这俩小子能耐大破天了!” “看看这皮!这得多少斤肉啊!够全队开荤了!” “还有鹿!鹿血可是大补!云辉你是真行啊!” 黄云辉累得够呛,摆摆手:“侥幸!差点回不来!多亏卫东!” 胡卫东这会儿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放光:“那是!我哥枪法神了!最后一枪从熊嘴里打进去的!那血喷的...” 黄云辉打断他:“行了,少吹两句。” “熊肉按照规矩,给队里上交个三十斤。卫东,这后腿肉,扛一块回去!算你的!” 这年头打猎是要上交的。 上交了之后,就可以抵工分,有了这三十斤熊肉,他接下来两个月都不用再上工了。 “哥!这...这太贵重了!” 胡卫东又惊又喜,看着那块足有三十斤的肥厚熊后腿肉,眼睛都直了。 “拿着!没你那一刀,我够呛!”黄云辉不由分说,把肉塞他怀里,沉甸甸的。 胡卫东咧嘴笑了,抱着肉,跟抱着金元宝似的。 黄云辉又抖开那张还带着体温和血气的熊皮,厚实,毛色油亮。 他目光扫过人群,一眼看到闻讯赶来、站在人群外圈、小脸被火光映得有些苍白的林晚秋。 “晚秋!”他喊了一声,大步走过去。 林晚秋看着那血呼啦的场面,又看看黄云辉脸上身上的血道子,眼圈都红了。 “这熊皮。”黄云辉把皮子往她跟前一递:“硝好了,给你做件袄子!老林子寒气重,你这身子骨,得捂着点!暖和!” 人群又是一阵嗡嗡: “哎呦!黄知青真疼媳妇儿!” “这皮子多好啊!给林知青做袄子,那得老暖和了!” “啧啧,真舍得!” 林晚秋看着那巨大的熊皮,又看看黄云辉亮晶晶的眼睛,脸腾地红了,想推辞:“太...太贵重了...” “拿着!”黄云辉不由分说塞她怀里,又把那两竹筒鹿血和冻蜜蜡蜂巢也递过去。 “还有这个,鹿血泡点药酒,回头给你。蜂巢里的蜜蜡,泡水喝,养人。鹿肉我收拾好了给你送过去,炖汤,补补身子!” 林晚秋抱着沉甸甸的皮子和竹筒,心里头又暖又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轻轻嗯了一声。 “散了散了!都围着干啥!该吃饭吃饭去!”胡大军也闻讯赶来,看到这收获也是震惊,但更多的是高兴,开始吆喝。 “把上交的肉肉都抬队部去!明天分!云辉卫东,赶紧收拾收拾,歇着去!” 人群这才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开,议论声还在夜风里飘。 第二天傍晚,黄云辉屋里。 小土灶上,瓦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鹿肉切得小块,和土豆萝卜一起炖得稀烂,浓稠的汤汁翻滚着,香气霸道地顶开锅盖,直往人鼻子里钻,香得能把人魂儿勾走。 桌上还摆着一碗刚泡开的蜜水,澄黄透亮,甜丝丝的味道混着肉香。 林晚秋坐在小凳上,小口喝着蜜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慢点喝,还有。”黄云辉掀开锅盖,拿勺子搅了搅,热气扑了他一脸:“肉好了,趁热吃!” 他舀了满满一大碗,肉多汤浓,放在林晚秋面前。 林晚秋拿起筷子,夹了块软烂的鹿肉,吹了吹,小心放进嘴里。肉香混合着汤汁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暖意从胃里升腾起来,舒服得她眯起了眼。 “好吃吗?” “嗯!”林晚秋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香!真香!” 黄云辉看她吃得香,心里头也美滋滋的,自己也盛了一大碗,呼噜呼噜吃起来。 屋里就剩下碗筷碰撞和吸溜汤汁的声音,外头的寒风好像都被这暖融融的肉香和热气隔开了。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 挺急。 黄云辉眉头一皱,这饭点儿,谁啊? 这饥荒年,按道理说,在饭点的时候,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找上门来。 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来? 第49章找队长批结婚证! “谁?” “晚秋姐?是我呀!彩凤!李彩凤!”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声,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甜腻。 林晚秋一愣,看向黄云辉。 黄云辉脸色沉了沉。 李彩凤? 新来的知青,跟之前那个王盈盈走得挺近,也是个掐尖要强、爱占便宜的主儿。 王盈盈倒了霉,她倒是缩得快。 之前可没少帮着王盈盈呛声,现在倒好,居然找到他这里来了? 只怕是馋肉呢! 黄云辉心里门儿清。 “进来吧,门没闩。”林晚秋还是应了声。 门吱呀被推开。 一个梳着两条短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的女知青探进头来。 正是李彩凤。 她一眼就瞅见炉子上咕嘟冒泡、香气扑鼻的大铁锅,还有旁边小桌上摆着的两大竹筒和那个显眼的大蜂巢。 眼睛瞬间就黏在锅里挪不开了,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哎呦!晚秋姐!云辉哥!正吃饭呢?我说怎么这么香!香得我在隔壁都坐不住了!” 李彩凤脸上堆满笑,自来熟地就往里走,一屁股就坐在了林晚秋旁边的小板凳上,挨得紧紧的。 “晚秋姐,咱知青点那边伙食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汤寡水的,馋死个人!” “还是你这儿好,云辉哥本事大,总能弄到好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在锅里和桌上扫,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林晚秋有点尴尬,刚想客气一句“要不尝尝...” 话还没出口。 “是啊,我本事是不小。”黄云辉不咸不淡地接话了,手里的大铁勺在锅里搅和着,眼皮都没抬。 “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弄来的好东西,只舍得给自家人吃。旁人啊,闻闻味儿得了。” 这话像根针,直接把李彩凤那点小心思戳破了。 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一阵红一阵白。 “云辉哥...瞧你这话说的...”她还想挣扎,挤出点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向林晚秋。 “晚秋姐,你看云辉哥,跟防贼似的...咱知青都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黄云辉嗤笑一声,终于抬眼,目光冷飕飕地扫过去。 “王盈盈进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跟她一家人?这会儿闻着肉香就是一家人了?” “李彩凤,你那点心思收收吧!我这屋里的东西,一粒米,一口汤,都是拿命换的,没那闲工夫喂白眼狼!” “再说了,晚秋跟你熟吗?这么上赶着过来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关系多好呢。” 这话说得又重又狠,一点情面没留。 黄云辉最不喜欢这种女人。 之前跟着王盈盈呛林晚秋,现在好意思舔着脸上门了? 李彩凤被怼得脸上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羞愤交加。 “黄云辉!你...你欺人太甚!”她猛地站起来,指着黄云辉,气得浑身发抖。 “不就有口肉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林晚秋不就是仗着你这个靠山吗?” “你等着!你能找靠山,我也能!等我找个比你强百倍的!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看你们还得意!”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吼完,一跺脚,转身就冲出门去,砰地一声把破木门摔得山响! “呸!什么玩意儿!”黄云辉对着门啐了一口。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炉火噼啪响,锅里肉汤咕嘟咕嘟冒泡,香气更浓郁了,弥漫了整个小屋。 林晚秋看着被摔上的门,又看看一脸不爽的黄云辉,轻轻叹了口气:“你呀...说话太冲了。好歹是知青点的同志...” “同志?”黄云辉哼了一声,把炖得烂烂的熊肉盛了一大碗,放到林晚秋面前的小桌上,又给她掰了块金黄的玉米饼子。 “这种货色,跟王盈盈一路货!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早怼早清净!省得以后蹬鼻子上脸!” “你也离她远点儿,别着了道,成天想着占便宜。” 他把自己的碗也盛满,挨着林晚秋坐下。 林晚秋也忍不住发笑,点点头:“是是是,都听你的。” 炉火映着两人的脸,暖烘烘的。 满屋都是肉香,还有蜂巢透出的那股子清冽甜香。 刚才那点不愉快,被这暖意和香气一冲,好像都散了。 “云辉哥...”林晚秋吃了小半碗,忽然放下筷子,声音细细的,脸又悄悄红了。 “嗯?咋了?不够?”黄云辉抬头。 “不是...”林晚秋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哼哼:“你...你啥时候...娶我啊?” “噗!”黄云辉一口汤差点呛着,赶紧放下碗,瞪大了眼看着她。 林晚秋被他看得耳根子都红透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现在整个红旗屯都知道他们俩处对象的事情,拖久了也不行。 她在知青点,老是被一群人揶揄。 虽说都是善意的,但听多了,心里也着急。 黄云辉看着她那羞得快冒烟的样子,心里头那点惊讶瞬间被巨大的欢喜淹没了,比打了熊瞎子还高兴! 他嘿嘿傻笑起来,搓着手。 “娶!肯定娶!”他凑近点,压低声音,带着点憨气。 “晚秋,现在也安定下来了,就是缺了点东西。” “等过段时间,地里的活儿顺了,我多攒点工分,再想法子弄点钱,扯几尺好布给你做身新衣裳,再打点像样的家具!” “选个好日子,风风光光娶你进门!成不?” 林晚秋听他絮絮叨叨规划着,心里头又甜又踏实,那股子羞意也慢慢散了。 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甜甜的笑:“嗯!我等你” 黄云辉看得心痒,隔着桌子捏她冰凉的手:“甭担心,明天我就先找胡队长打结婚申请。” 林晚秋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飞快地抬了下眼,又赶紧低下,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心里头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甜丝丝的。 吃过饭后,黄云辉早早的把她送了回去。 两人在知青点门口腻歪了一会,黄云辉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日头刚爬过东边矮山头。 黄云辉揣着那张盖了红戳的优秀知青奖状,还有几张写好的结婚申请材料,直接奔了队部。 胡大军刚蹲在门口,就着咸菜啃窝头。 “胡队长!”黄云辉嗓门亮。 “哟,云辉啊,这么早?”胡大军抬头,把最后一口窝头塞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有事?” “嗯,大事!”黄云辉把怀里揣得热乎乎的材料掏出来,往胡大军眼前一递,脸上带着笑,语气却认真。 “我跟晚秋,想打结婚报告!” 胡大军一愣,接过那几张纸,低头扫了一眼。 是结婚申请,格式还挺正规。 他抬头看看黄云辉,又低头看看申请书上林晚秋的名字,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云辉啊...”胡大军把他拉进队部小办公室,关上门,声音压低了些:“这事儿...你考虑清楚了?” “清楚!再清楚不过了!”黄云辉腰杆挺得笔直。 胡大军咂咂嘴,手指头在申请书上林晚秋名字那块点了点:“晚秋这姑娘,人是真不错,勤快,性子也好...可她的成分...你是知道的。” “她家是书香门第,知识分子,现在这年月...那是黑五类啊!挂上号的!” 胡大军看着黄云辉的眼睛,语重心长:“你年轻,有把子力气,有本事,脑瓜子也活泛,在咱这乡下地方,将来熬个几年,当个队干啥的,不是没可能。” “可你要娶了她,这身份就挂你身上了,以后啥评优啊,推荐啊,甚至回城…可就难喽!你真不琢磨琢磨?” 第50章全面大炼钢铁! 屋里很静,只有炉火噼啪一声轻响。 黄云辉脸上的红晕褪了点,眼神却更坚定了,像淬了火的铁。 他摇摇头,一字一句开口:“大军叔,你的心意我懂。可这事儿,不用琢磨。” “晚秋就是晚秋,我看上的是她这个人。成分不好?那是她爹妈的事儿,跟她有啥关系?她自个儿清清白白!” “她是啥身份,我不管。我就知道,她是我要娶的媳妇儿。没她,啥评优推荐回城,对我来说都没滋味儿。”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窗外白茫茫的雪地,语气里带着一种胡大军无法理解的、近乎笃定的平静。 “再说了,我看人准得很。晚秋有文化,有能力,心气儿也正!现在看着是背时,可这世道,不会总这样!” “这天,不会总这么阴着。晚秋这样的文化人,国家迟早需要。她那本事,搁哪儿都埋没不了!真要放开了,她一准儿能飞起来!到那时候,指不定是谁沾谁的光呢!” “您信我!过不了几年,她那身份,指不定就变成香饽饽了!到时候,她飞黄腾达了,我还能沾光呢!”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眼底却闪着光。 胡大军被他最后那几句带着预见性的话说得一愣,随即摇摇头,只当是年轻人血气上头说的疯话。 “你小子...说得跟真事儿似的...”他嘟囔一句。 “本来就是真事儿!”黄云辉斩钉截铁。 “就算...就算没那一天,她林晚秋就是一辈子背这个名头,我也认了!她是我看上的人,我黄云辉的媳妇儿!这成分,我背得起!” 话说到这份上,掷地有声。 胡大军看着他,那眼神里有股子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担当,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能看透迷雾的沉稳。 胡大军沉默了几秒,猛地一拍大腿! “好小子!有种!是条汉子!” 他脸上那点担忧散了,换成了赞赏。 “行!既然你想得这么明白,叔支持你!”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拔开笔帽,在申请材料上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队里的公章,哈了口气,用力盖了上去! 鲜红的印泥,格外醒目。 “成了!手续算是第一步!”胡大军把材料递给黄云辉。 “你拿着这个,还有你的户口页,晚秋那边也得开证明,交公社去!那边批下来,才能领证!” “估计得等个十天半月的,公社那边事儿多。” 胡大军叮嘱道。 尤其是这种黑五类子女要结婚,更是要严格审。 如果不是因为黄云辉立了功的原因,只怕时间还得往后稍一稍。 “明白!谢谢胡队长!”黄云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小心翼翼地把盖了章的申请收好,跟揣着宝贝似的。 “谢啥!等着喝你喜酒!”胡大军笑着拍拍他肩膀。 黄云辉咧嘴一笑,转身就出了队部,脚步都轻快不少。得赶紧告诉晚秋去! 黄云辉前脚刚走,后脚队部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叮铃铃! 胡大军刚坐下,又赶紧站起来。 只见公社主任张东来,推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凝重,额头上还带着汗,棉袄扣子都解开了两颗,一看就是有急事。 “老胡!” “张主任?您咋亲自来了?快坐快坐!”胡大军赶紧让座,心里咯噔一下。 这公社主任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现在来,准是有啥要紧事。 张东来摆摆手,没坐,直接走到桌子边,端起胡大军那搪瓷缸子,也不管是谁喝过的,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凉白开。 “坐不住啊!”他放下缸子,抹了把嘴,眉头拧成了疙瘩。 “出啥事了?”胡大军心里更沉了。 “大事!上级刚下的死命令!”张东来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地上:“现在备战!要钢铁!越多越好!” “炼钢?”胡大军一愣。 “对!大炼钢铁!”张东来用力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盖着大红章的文件,啪地拍在桌上。 “任务分下来了!每个公社,每个大队,都有硬指标!完不成,那就是拖备战的后腿!” “别的地方,早几个月就动起来了!可你看他们那弄的都是啥?砸锅卖铁,砍树烧炭,炼出来的都是些啥玩意儿?一坨坨的废疙瘩!劳民伤财!” “这不行!这是浪费!是瞎胡闹!” 他喘了口气,盯着胡大军:“老胡,咱们公社,你们红旗分场,是重点!为啥?就因为你们这儿知青多!有文化的大学生最多!” “上级说了,不能蛮干!要讲科学!讲技术!要用脑子!” “我琢磨来琢磨去,这事儿,还得指望你们分场这帮有文化的年轻人!看能不能想出点靠谱的法子,提高点产量,少出点废品!” 张东来眼神带着殷切:“老胡,这事关重大!你马上给我召集人!开大会!把你们分场所有的知青,还有脑子活络的社员,都给我叫来!集思广益!看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胡大军一听,头皮都麻了! 炼钢?这玩意儿听着就玄乎!他们这穷乡僻壤,哪懂这个? 前几年倒也有一次,可那炼的是个啥? 村子里男女老少,连铁锅都搭进去了,练出来的压根不顶事儿。 可看张东来那脸色,这事儿没商量! “行!张主任!我这就办!”胡大军二话不说,立刻点头。 张东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越快越好!我就在这等消息!” 胡大军抓起桌上那个裹着红布的话筒,蹭蹭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扯开墙上大喇叭的开关。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那大嗓门瞬间被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带着一股子火烧眉毛的急迫,像炸雷一样滚过整个分场上空: “喂喂喂!全体社员注意!全体知青注意!” “紧急通知!马上!立刻!都给我到打谷场集合!开大会!” “一个都不准少!快!跑步前进!” 胡大军的破锣嗓子还在分场上空嗡嗡响,整个红旗分场都炸了锅! “紧急集合?又咋了?” “别是又出啥幺蛾子了吧?” “快走快走!队长那嗓子都劈了!” 刚下工的,正在家做饭的,喂牲口的,全都撂下手里的活计,呼啦啦往打谷场涌。 黄云辉刚跟林晚秋说了打报告的好消息,两人正高兴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给搅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赶紧锁了门往打谷场跑。 打谷场上,乌泱泱挤满了人。天擦黑,点起了火把、马灯,影影绰绰,人声嘈杂。 胡大军站在碾盘上,旁边是公社张主任,俩人脸色都绷得紧紧的,没半点笑模样。 “都静一静!静一静!”胡大军扯着嗓子吼,压下了嗡嗡声。 “张主任有重要指示!事关重大,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张东来往前一步,扫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甸甸地砸下来: “同志们!社员们!知青同志们!现在,是备战备荒的紧要关头!” “前线要啥?要枪炮!要啥造枪炮?要钢铁!要大量的、顶用的钢铁!” “上级下了死命令!大炼钢铁!支援前线!保家卫国!这是头等大事!完不成任务,就是拖国家的后腿!就是罪人!” 第51章全公社出动,炼钢! 他顿了顿,空气都凝住了。 底下嗡一下又炸开了: “炼钢?咱这土坷垃地儿,咋炼?” “我的天爷,这玩意儿可咋整?” “前几年不是弄过一回?锅都砸了,炼出些啥?铁疙瘩都不如!” 炼钢? 这玩意儿离他们太远了! 种地打猎行,炼钢?那是城里大工厂老师傅干的活儿! 知青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写着茫然和为难。 他们是读过书,可学的都是数理化文史哲,这炼钢炼铁,谁懂啊? 一时间,场面上有点冷。 张东来猛地一挥手,压下议论,声音拔高,带着急迫:“别的地方瞎干胡干!砸锅卖铁,砍树烧炭,炼出一堆废疙瘩!那是浪费!是犯罪!咱们不能这么干!” “为啥把你们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人放到农村?就是要在关键时候顶上去!现在,就是你们顶上去的时候了!” “要讲科学!讲技术!动脑子!” “红旗分场,知青多,大学生多!上级对咱们寄予厚望!” “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就是集思广益!看谁能想出好法子,提高产量,炼出好钢,完成任务!有没有懂这个的?有没有?” 张东来目光如炬,在知青们脸上扫来扫去,带着殷切的期盼。 人群里一阵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当这出头鸟。 干好了那是立功的好事儿,可要是干不好? 不就白瞎了吗? “这…这谁懂啊?” “就是,课本上倒是学过一点,可那都是纸上谈兵…” “咱们是学农的、学文的,哪懂炼铁炼钢啊…” 议论声嗡嗡响,就是没人敢站出来。 这担子太重,万一搞砸了,责任可担不起。 林晚秋站在人群里,手指紧紧攥着棉袄下摆。 她脸色有点白,嘴唇抿着,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想到了父亲,那个曾经在钢铁厂工作过的工程师,那些他曾经在家里书桌上画过的图纸,说过的术语… 虽然她不是专业学这个的,但从小耳濡目染,确实懂一些基本原理和流程。 心跳得厉害。 成分…这个念头像根刺。 可看着张主任和胡队长焦急的脸,听着保家卫国那沉甸甸的四个字,再想到黄云辉刚才那番话带来的暖意和勇气……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手,有些颤抖地,从棉袄袖子里慢慢举了起来。 “报告…我…我父亲以前是钢铁厂的工程师…我…我跟着看过一些,懂一点…基础的门道…” 声音不大,带着点怯,但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场院里格外清晰。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林晚秋?” “她…她懂这个?” 胡大军和张东来眼睛同时亮了! 黄云辉就在林晚秋旁边站着。 他刚才也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前世关于土法炼钢那点模糊记忆和后来知道的一些关键窍门。 一看自家媳妇儿都举手了,那还犹豫啥? 他一步跨到林晚秋身边,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底气十足:“报告张主任,胡队长!” “晚秋她父亲是搞冶金的专家!她从小耳濡目染,懂门道!” “我虽然不懂探矿找矿,但炼制这块儿,我能琢磨!有力气!有想法!保证完成任务!” 他这话一出,比林晚秋还让人吃惊! 胡大军眼睛一亮:“云辉?你懂炼钢?” “懂!”黄云辉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 “我知道怎么建省煤省力的土高炉!知道怎么控制炉温!知道怎么选矿石!更知道怎么炼出合格的钢,而不是废铁疙瘩!” “咱们这山上的矿脉,我能带着去找,保证完成组织上的任务!” 他这话可不是吹牛。 后世的信息爆炸,加上他前世为了写报告查过不少资料,对这年代土法炼钢的弊端和改良方法门儿清!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空间在,灵泉水关键时刻或许能解决一些技术难题! 胡大军一听,猛地一拍大腿! 这话一出,人群彻底炸了: “好家伙!黄云辉也站出来了!” “两口子齐上阵啊!” “行不行啊?这可不是打熊瞎子…” 胡大军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一声落地一半! 他猛地一拍大腿,赶紧对张东来说: “张主任!就是他们俩!黄云辉,林晚秋!这是我们分场最能耐的知青!” “黄云辉,打猎是一把好手,有勇有谋!上次那头大熊瞎子就是他撂倒的!” “林晚秋,有文化,心细!他俩处对象呢,配合肯定默契!这事儿交给他们牵头,我看行!” 张东来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男的英气勃勃,眼神沉稳透着股说不出的笃定。 女的虽然看着文弱,但眼神清亮坚定。 再听胡大军这么一说,心里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好!好!太好了!”张东来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动了些。 “黄云辉同志,林晚秋同志!组织上信任你们!就由你们俩牵头,组建炼钢突击队!” “需要什么人手,需要什么物资,尽管提!公社全力支持!” “钱、粮、物,只要合理,优先批!一定要把任务拿下来!” 有这两口子带头,刚才还犹豫观望的知青们也被点燃了热情。 “算我一个!我学物理的,懂点热力学!” “我也报名!我力气大,搬矿石烧火都行!” “还有我!我负责记录,算数据!咱们一起干!不信搞不成!” 七嘴八舌,群情激昂。 刚才还愁云惨淡的打谷场,瞬间被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点燃了! 张东来看着眼前这群摩拳擦掌的年轻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力一挥手: “好!那就这么定了!黄云辉,林晚秋!你们尽快拿出个章程!散会!” 人群带着议论和兴奋,三三两两散开,寒冷的夜风似乎也被这股子热火劲儿冲淡了不少。 张主任看着这群年轻人,尤其是黄云辉和林晚秋并肩而立的背影,心里头第一次觉得,这千斤重的担子,好像也没那么沉了。 散会了。 人群嗡嗡地议论着散开,火把和马灯的光在夜色里晃动。 黄云辉和林晚秋并肩往回走,脚步都带着点沉甸甸的兴奋。 “晚秋,你真行!”黄云辉忍不住夸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意。 林晚秋脸还热着,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就懂点皮毛,怕干不好…” “怕啥!有我呢!”黄云辉拍着胸脯:“你懂门道,我有力气,咱俩一块儿,准行!” 他心里头转得飞快。 炼钢?这任务压下来,千斤重! 但他更清楚,这同样是天大的机会! 干好了,晚秋这黑五类的帽子,就能戴得不那么沉! 这是实打实的功劳,谁也抹不掉! 保家卫国,支援前线?这更是本分! 他骨子里那股子血性,容不得自己往后缩。 还有一层更深的盘算,在他心底盘旋。 部队! 部队要的钢!这关系要是搭上了,以后路子就宽了! 等过几年风头变了,他黄云辉想干点啥,有部队这层关系罩着,谁敢乱扣帽子? 开厂子搞生产,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机会,必须抓住!还得抓漂亮了! “晚秋,”黄云辉低声说:“这事儿咱得尽快动起来。头一桩,得找矿!” “嗯。”林晚秋点头:“没有合适的矿石是不行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光靠着村民们自个儿的锅和锄头? 那可不行。 矿脉才是最要紧的,找到了矿脉,原材料就解决了。 “我记得…”黄云辉眯着眼,努力回想前世那点模糊的记忆碎片:“好像…北边那老鹰岭,对,就是老鹰岭那片,听说早年有人在那儿捡到过铁疙瘩?” 他不能说得太准,只能模棱两可地提个方向。 “老鹰岭?”林晚秋想了想:“那地方是挺偏,山势也杂…倒是有可能。不过具体位置…” “具体位置得靠探!”黄云辉语气笃定:“公社给的那点基础钱,也就够买点基本工具。探矿的仪器,像矿脉探测仪、罗盘啥的,指定没有。” 他脚步顿了一下,看向林晚秋,眼神坚定:“这玩意儿,我去弄!” 第52章找矿脉,遇野猪! “你去弄?上哪儿弄?”林晚秋有点担心:“那东西…怕是不好找吧?” “放心,我有门路。”黄云辉没细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为了你,为了咱这事儿能成,这点钱,我出了!” 他盘算着空间里攒下的那些钱和粮票,还有打猎换的积蓄。买套基础的探矿装备,完全够用。 黑市那地方,只要肯出钱,啥稀罕玩意儿都能给你倒腾出来! 林晚秋看着他,心里又暖又涩:“云辉哥…让你破费了…” “破费啥?这叫投资!稳赚不赔!”黄云辉咧嘴一笑,带着点痞气,也带着无比的自信:“等着瞧吧!” 送她回知青点,黄云辉就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黄云辉就没了影。 他没跟任何人说去哪,只给林晚秋留了话,让她安心。 林晚秋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担心他的安全,又怕他白跑一趟。 胡卫东也早早跑来了,围着林晚秋转:“嫂子!我哥呢?咱今天干啥?” “等你哥回来。”林晚秋琢磨片刻,点点头开口。 一直等到日头爬得老高,快晌午了。 黄云辉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分场路口。 他背上多了个沉甸甸的、用厚帆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 “哥!”胡卫东眼尖,第一个冲上去:“你可回来了!这是啥?” “吃饭的家伙!”黄云辉把包卸下来,解开帆布。 里面露出几样东西:一个看着挺复杂的、带着指针和刻度盘的简易矿脉探测仪,一个老旧的黄铜罗盘,几把结实的地质锤,还有几个放大镜和小本子。 “我的老天爷!”胡卫东眼睛瞪得溜圆:“这…这都是啥玩意儿?看着就高级!” 林晚秋也凑过来看,认出那金属盒子,惊讶道:“这…这是探测仪?你真弄到了?” “嗯,托人弄的。”黄云辉含糊地带过,拍了拍那探测仪:“花了大价钱,可得好好用!” 他环顾四周,见几个报名的知青和壮劳力也围了过来,眼神里都带着好奇和期待。 “卫东,去!把咱们突击队的人都叫上!带上家伙事儿!干粮和水!”黄云辉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黄知青,咱这…这就上山?”一个知青看着那陡峭的山影,有点发怵。 “怕啥?找矿又不是打仗!”黄云辉拎起地质锤掂了掂,眼神锐利:“早一天找到矿,早一天开炼!支援前线,等不起!” “对!云辉说得对!” “走!上山!” “咱也见识见识这洋玩意儿咋找矿!” 众人七嘴八舌,被黄云辉的劲头一激,也都热血上涌。 很快,一支由黄云辉打头、林晚秋拿着仪器、胡卫东背着大包干粮、后面跟着七八个壮小伙和两个胆大心细的知青组成的小队伍,就集结完毕。 黄云辉检查了下装备,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晚秋脸上,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出发!” 他一声令下。 这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小队伍,迎着初冬不算太烈的日头,踏上了通往莽莽老鹰岭的山路。 老鹰岭这名字真没白叫。 山连着山,沟套着沟,林子密得能把日头都吞了。 枯枝败叶积得老厚,踩上去跟棉花似的,底下指不定藏着啥,一脚深一脚浅,走一步喘三喘。 头顶上老树杈子横七竖八,缠着枯藤,冷不丁就挂你一下。 山风贴着地皮卷过来,带着一股子陈年落叶烂透了的霉味儿,冰凉刺骨。 黄云辉打头,背着那沉甸甸的矿脉探测仪,手里攥着地质锤,像头不知疲倦的骡子。 林晚秋紧跟着他,小脸冻得发白,捧着那个宝贝罗盘,手指头都僵了,还得仔细辨认方向。 胡卫东呼哧呼哧扛着大伙儿的干粮袋子,肩膀勒出两道深印子,嘴里哈出的白气跟拉风箱似的。 后面跟着七八个壮小伙,都是分场里挑出来力气足、胆子大的。 可几天下来,那股子出发时的热乎劲儿早让这没头没脑的山给磨没了。 胡卫东背着沉甸甸的干粮袋和工具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都憋红了,嘴里还嘟囔:“哥,这玩意儿…到底灵不灵啊?晃悠好几天了,连个铁渣子都没见着!” 七八个汉子也跟着叹道。 “黄知青,这老鹰岭邪性啊,早年间是听说有人捡到过黑疙瘩,可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指不定是哪个老坟里刨出来的锈疙瘩呢。” “就是,咱这都转悠第七天了吧?干粮眼瞅着见底了,再找不到,就得啃树皮了!” “这什么探测仪,它咋光叫唤,不见矿呢?别是蒙人的吧?” 探测仪的指针依旧懒洋洋地晃悠着,偶尔跳一下,又缩回去,跟逗人玩似的。 黄云辉心里也急,脸上却绷得紧紧的:“少废话!矿脉要那么好找,还轮得到咱们?” “都打起精神!越是难找,越说明是条大脉!” “找到了,咱炼钢任务就有着落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那探测仪指针时不时抽风似的乱抖几下,嗡嗡响一阵,又蔫了。 罗盘指的方向,钻进林子里没多远,就被那七拐八绕的山势给整迷糊了。 几天下来,锤子敲下的石头块倒是堆了不少。 可砸开一看,要么是些灰不溜秋的砂岩,要么就是些没用的石英,连点像样的铁锈色都少见。 粮食袋子眼见着瘪下去,苞米面饼子硬得能硌掉牙,咸菜疙瘩也快啃完了。 夜里扎营,众人裹着薄棉被挤在篝火边,听着远处山风鬼哭狼嚎,还有不知道啥野兽的动静。 那滋味儿,别提多难熬。一股子泄气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晚秋默默地把最后一点苞米面饼子掰开,分给黄云辉一半。 她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担忧藏不住。 黄云辉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他看着手里那块灰扑扑的石头,又看看远处黑黢黢的山影,眉头拧成了疙瘩。 前世就记得在这老林子里,但具体的位置,只能慢慢找。 火堆噼噼啪啪地燃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总算驱散了些寒意和心头沉重的阴霾。 大家围着火堆坐下,掏出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和咸菜疙瘩,就着水壶里的凉水,默默地啃着。 胡卫东啃着饼子,眼睛还贼溜溜地四下里瞄,大概是想找点野果子或者鸟蛋打打牙祭。 突然,他动作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堆侧面,那片黑黢黢的灌木丛深处。 “哥…”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拿饼子的手都忘了往嘴里送。 黄云辉正低头研究地图,闻言抬头,顺着胡卫东的目光看去。 火光照耀的边缘,那片浓密的灌木丛深处,两团幽绿的光点,在黑暗中猛地亮起! 紧接着,一阵低沉、充满威胁性的哼哧哼哧声传来,伴随着枯枝被粗暴踩断的咔嚓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臊和腐烂气味的恶臭,顺着冷风猛地灌进了所有人的鼻腔! “我的娘诶!” 汉子们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饼子掉进了火堆里,腾起一股青烟。 “野…野猪!” 众人声音都劈了叉,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呼啦! 灌木丛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撞开! 一个巨大的、浑身裹着厚厚泥浆和干枯松脂的黑色身影,带着一股腥风,凶悍无比地冲了出来! 第53章杀野猪,营地加餐吃肉! 好大的家伙! 那野猪个头简直像头小牛犊子! 脖子短粗,鬃毛根根炸起,像钢针一样。 两只獠牙又长又弯,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森白的光。 它的小眼睛里燃烧着暴戾和饥饿的凶光,死死地盯住了火堆旁这群入侵者,粗重的喘息喷着白气。 “抄家伙!” 黄云辉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猛地一缩,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吼出来的! 生死关头,所有人的本能都被激发了出来! 胡卫东嗷一嗓子,扔了饼子,手忙脚乱地去抓靠在石头边的土铳。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有的抓起地上的粗树枝当棍子,有的慌忙去摸腰间的柴刀、短斧。 “别慌!别乱跑!围住火堆!” 黄云辉厉声大喝,同时飞快地摘下自己背上的五六半! 哗啦一声,熟练地推弹上膛! 那野猪显然是被火光和人声彻底激怒了! 它低吼一声,后蹄猛地蹬地,泥块飞溅。 庞大的身躯像一发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直直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狂冲而来。 太快了! 那冲击力,简直能把人撞散架! “卫东!闪开!” 黄云辉目眦欲裂,枪口瞬间抬起,瞄准! 但野猪冲得太猛,而且胡卫东他们几个离得太近,几乎和野猪在一条线上! 砰! 黄云辉的枪响了!枪口喷出一大团火光和浓烟! 子弹擦着野猪的后背飞过,打中了它后臀上方的一块厚泥甲,爆开一蓬泥星子,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吼!” 野猪吃痛,更加暴怒! 冲击的势头丝毫未减! “妈呀!” 胡卫东旁边的两个汉子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两边扑倒! 胡卫东也想躲,可脚下被树根一绊,一个趔趄,慢了半拍!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獠牙就要捅到他的肚子! “趴下!” 千钧一发之际! 林晚秋不知哪来的勇气,尖叫一声,猛地将手里刚捡起的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狠狠砸向野猪的脑袋侧面! 石头砸中了野猪的耳根! 虽然没造成大伤,但猛地一下撞击,让野猪的冲势微微偏了一点点! 就这一点点时间! 胡卫东死命往地上一趴! 噗嗤! 锋利的獠牙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勺擦了过去,狠狠扎进了他刚才靠着的石壁缝隙里! 碎石崩飞! 野猪巨大的惯性让它脑袋卡在石缝里,整个身子都撞在了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它狂怒地甩着头,想把獠牙拔出来。 “打它!打它肚子!”黄云辉的吼声再次响起! 机会! 砰! 胡卫东也终于摸到了土铳,对着野猪的侧腹就是一枪! 土铳声音更响,喷出的铁砂像一蓬暴雨,狠狠泼在野猪的侧腹! 那里泥甲相对较薄,顿时绽开一片血点! “嗷!”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嚎叫,剧痛让它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 它猛地一甩头,咔嚓一声,硬生生把卡在石缝里的獠牙拔了出来,带出一溜火星! 它彻底疯了! 不再管其他人,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刚刚给了它一枪的胡卫东! “狗日的!冲老子来了!” 胡卫东吓得魂都没了,手里的土铳再装填根本来不及! 他转身就想跑! “别跑直线!绕树!” 黄云辉急得大吼,同时自己再次举枪瞄准! 可野猪和胡卫东的距离太近,而且胡卫东吓得抱头鼠窜,身影晃动,根本没法瞄准! 野猪低吼着,后蹄蹬地,泥草飞溅,再次发动冲锋! 这一次,目标明确,就是胡卫东的后心! 眼看那巨大的黑影就要将胡卫东吞噬! “操!” 黄云辉眼睛都红了!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将手中的五六半当成烧火棍。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野猪冲锋路径侧面的一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树,狠狠砸了过去! 哐当! 枪托重重砸在树干上! 那树本就长得歪斜,根基不牢,被这全力一砸,再加上野猪冲锋带来的震动,树干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竟然朝着野猪冲锋的方向,猛地倒了下去! 野猪正全力冲刺,根本没想到侧面会突然砸下一棵树! 等它察觉到头顶的阴影,想躲已经晚了! 轰隆! 歪脖子树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野猪的后半截身子上! 沉重的树干加上下坠的力道,压得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后半身被死死压住,只有前半身还在疯狂地挣扎、刨地! “好!” “压住了!” 众人绝处逢生,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 “卫东!快装弹!” 黄云辉扔掉砸弯了枪托的五六半,一个箭步冲到还在发懵的胡卫东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土铳和火药袋! “快!装药!装铁砂!” 他一边吼,一边飞快地往土铳枪管里倒火药,手稳得吓人!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那个老农和另一个汉子操起柴刀和短斧,怒吼着丢上去! “砸死它!” “砸!往死里砸!” 刀斧入肉的声音噗噗作响,鲜血飞溅! 野猪痛得发了狂,前半身猛地一挣,竟然硬生生拖着沉重的树干往前挪动了几分! 它扭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离它最近、正举着柴刀猛砍的老农,张开淌着血沫和白涎的大嘴,发出垂死的咆哮,作势欲咬! “小心!” 林晚秋吓得尖叫! 就在这时! “滚你娘的!”黄云辉已经完成了装填! 他单膝跪地,土铳稳稳架起,黑洞洞的枪口,离野猪那狰狞的头颅不到三米!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狭小的洼地里炸开! 比前两枪加起来还要响! 一大蓬密集的铁砂,裹挟着浓烟和火光,像一柄巨大的霰弹锤,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轰在了野猪那颗硕大、布满泥浆和血污的头颅正中央! 噗嗤! 野猪那颗狰狞的头颅,就像被重锤砸烂的西瓜! 整个爆开! 红的、白的、黑的…混合着碎骨和脑浆,呈放射状向后猛烈喷溅! 溅了后面冲上来的汉子们满头满脸! 野猪那狂暴挣扎、力大无穷的身躯,猛地一僵!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瞬间定格! 那双充满暴戾的血红小眼睛,光芒迅速黯淡、熄灭。 只剩下被轰掉小半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和被沉重树干死死压住的后半身,还在神经质地微微抽搐着。 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刺鼻的血腥气和野猪特有的腥臊恶臭,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洼地里那股血腥气混着硝烟味,呛得人直咳嗽。 野猪那烂西瓜似的脑袋还在淌着红白浆子,看得人胃里翻腾。 “我的亲娘老子……” 胡卫东一屁股瘫坐在泥地上,呼哧呼哧喘得像破风箱,裤.裆那儿湿了一小片,自己都没觉出来。 其他汉子也好不到哪去,脸上又是汗又是血点子,有人扶着膝盖干呕,有人看着那死猪发呆,腿肚子直抽筋。 “都没事吧?伤着没?”黄云辉声音有点哑,扔了还在冒烟的土铳,赶紧扫视众人。 “没…没大事…” “就是吓掉魂儿了……” 大家七嘴八舌应着,心有余悸。 林晚秋脸色煞白,手指尖冰凉,走到黄云辉身边,想说话,嘴唇哆嗦了几下没说出来。 “不怕了,没事了。”黄云辉拍拍她肩膀,自己手心也全是汗。 就在这时,刚才野猪冲出来那片撞塌的灌木丛后面,突然传来哗啦一声闷响! 接着是“哎呦!”一声叫唤! 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谁?” “咋回事?” 第54章找到页岩,炼钢材料凑齐! 只见一个刚才躲闪时滚到坡下的汉子,灰头土脸地从灌木后头爬出来,顾不上拍身上的泥,指着后面,声音都变了调: “塌…塌了!我…我一脚踩空,那地儿…那地儿塌下去好大一片!” “啥玩意儿塌了?”胡卫东一骨碌爬起来。 “黑…黑的!底下露出来一大片黑的!”那汉子激动得直结巴:“像是…像是煤渣子!” “煤?” 这词儿像道炸雷,劈在所有人头顶! 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 扒开乱七八糟的藤蔓和塌陷的泥土碎石,下面露出来一大片!黑得发亮! 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泼了墨似的! 胡卫东捡了块石头,使劲砸了几下。 梆梆硬! 碎下来的小块,棱角分明,乌黑发亮! “煤!真是煤!露头的煤!”胡卫东嗷一嗓子,把手里那块黑疙瘩举得老高,激动得脸都扭曲了。 “老天爷开眼啊!” “野猪带的路!这畜生死得值了!” “找到啦!真找到啦!露天煤!” 洼地里瞬间炸了锅!刚才的恐惧和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狂喜! 汉子们又叫又跳,互相捶打着肩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累了这么些天,没想到被野猪追成这样,反而因祸得福了。 林晚秋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那片乌黑发亮的煤层,又看看黄云辉。 黄云辉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了几天的脸终于松动了,露出一丝疲惫又无比欣慰的笑。 他弯腰抓起一把碎煤块,用力攥了攥,煤屑从指缝里簌簌落下。 “好!好!太好了!”他一连说了三个好。 “卫东!”黄云辉立刻下令:“你腿脚快,天一亮就下山!把胡队长和张主任请上来!就说矿找到了!是煤!让他们带人来!” “好嘞哥!”胡卫东一骨碌爬起来,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脸上笑开了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胡卫东就带着两个腿脚快的汉子,揣着几块煤样,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连滚带爬冲下了山报信。 日头升到半山腰的时候,胡大军和张东来带着一大帮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在哪?煤在哪?”张东来是个急性子,人还没站稳就吼开了。 胡卫东赶紧把那片塌陷露出来的黑煤指给他看。 胡大军和张东来蹲下去,抓起煤块,又是敲又是看,还凑鼻子底下闻闻那股子特有的煤腥味。 “好!好煤!”张东来激动得直拍大腿,脸涨得通红。 “露头的!浅层矿!省了大功夫了!云辉同志!晚秋同志!你们立大功了!立大功了!” 胡大军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拍着黄云辉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探测仪没白弄!” “不过。”张东来兴奋劲儿过去一点,眉头又皱起来。 “这露头的是好,但咱得知道底下到底啥情况?煤有多厚?好不好挖?能有多少?” “光这点可不够炼钢使啊。” 他指着煤层后面那个被野猪撞塌又被人踩陷后露出的、黑黢黢斜着向下的天然洞口。 “得有人进去看看,顺着这天然洞子往里探探,挖点深处的岩层煤样出来才行。” 洞口不大,里面黑乎乎的,往外透着股阴冷的湿气和更浓的煤味。 “我去。”黄云辉想都没想就站了出来。 “我也去。”林晚秋紧跟着说。 “你?”张东来一愣,连忙摆手。 “晚秋同志,这可使不得!里面啥情况都不知道,黑灯瞎火的,太危险!” “让云辉带几个壮小伙下去就行!” 林晚秋摇摇头,语气很平静,但很坚定:“社长,我爹过去就是煤矿上的技术员,我从小跟着他,懂怎么辨认煤层好坏,怎么看顶板结构。” “云辉他懂仪器,懂找矿脉,但论看煤层的经验和细节,我比他强。” “战士们在前线保家卫国,流血流汗,咱们在后方找矿炼钢,也不能怂。我保证不添乱。” 她这话一出,旁边几个本来想自告奋勇的汉子都不吭声了。 张东来看着林晚秋那张还带着点苍白、却异常坚毅的脸,又看看黄云辉。 黄云辉冲他点了点头。 林晚秋跟着他进去,他肯定能保护好林晚秋的安全。 到时候没准她还能立头功,什么黑五类身份,全都得洗白! “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张东来一咬牙,竖起了大拇指。 “林晚秋同志,觉悟高!胆气壮!那就辛苦你和云辉同志了!千万千万注意安全!” “放心吧社长!”黄云辉把矿灯戴好,检查了下腰间的地质锤和小镐头。 林晚秋也戴好矿灯,紧了紧衣领。 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 黄云辉打头,林晚秋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很快就被那浓重的黑暗吞没了。 他点燃火把,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些许洞口的黑暗和寒意。 侧身让林晚秋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入口的光线。 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火把的光圈照亮脚下湿滑、布满碎石和煤渣的小路。 空气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硫磺味,冰冷潮湿。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洞壁湿漉漉的,不时有冰凉的水滴从头顶的岩缝滴落,砸在脖颈里,激得人一哆嗦。 窸窸窣窣… 几只灰黑色的大老鼠被火光惊扰,吱吱叫着从脚边飞快窜过,消失在黑暗里。 “啊!”林晚秋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往黄云辉身边靠。 “别怕!”黄云辉立刻想挥火把驱赶。 “别!”林晚秋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声音还有点颤,却努力镇定下来。 “我爹说过…矿洞里,有老鼠活动的地方…一般…一般说明空气是流通的,暂时安全。” “要是老鼠都没了,那才真危险了,不是快塌就是缺氧…” 黄云辉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踏实了些:“行,听你的,那就留着当守护神。”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大概几十米,洞道开始变宽,脚下踩的几乎全是松散的煤块。 林晚秋停住脚步,举着火把仔细照看洞壁和顶棚的岩层结构。 “看这里。”她指着头顶一块明显凸起、颜色更深沉的岩层。 “这应该是主煤层的顶板岩,结构看着还算稳固…” 她又蹲下身,用小锤子敲打洞壁露出的煤层,仔细听声音,观察断面。 “煤质不错,硬度适中,含杂质少,应该能炼出好焦…” 黄云辉也凑过去看,拿起一块煤掂量着。 就在这时!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嘎吱声! 像是沉重的岩石在缓慢地摩擦、错位! “小心!”黄云辉脸色剧变,猛地抬头! 只见林晚秋头顶正上方,一块桌面大小、边缘锋利的黑色页岩,连着几块磨盘大的煤块,正从顶棚的裂缝中剥离出来,带着簌簌掉落的碎石粉尘,朝着林晚秋当头砸落! “晚秋!”黄云辉魂飞魄散!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朝林晚秋扑了过去!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狭窄的洞里沉闷地响起! 黄云辉抱着林晚秋,重重地摔倒在旁边松散的煤堆上! 几乎就在同时! 轰隆! 那块巨大的页岩和煤块狠狠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碎石煤屑像子弹一样四处飞溅! 第55章岩矿垮塌,被封堵在洞里! 烟尘弥漫! 眼看着一块大石头朝着这边砸了过来,他大手一挥,将石块收进了空间里。 但为了不让林晚秋起疑,其他细小的石头他也不敢尽数收下。 “云辉!” 林晚秋被黄云辉死死护在怀里,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和后背传来的剧痛,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她惊恐地抬头,看到黄云辉的后背被几块飞溅的小煤块砸中,闷哼了一声。 “你怎么样?砸到哪了?” 林晚秋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挣扎着要起来查看。 “别动!” 黄云辉咬着牙,忍着后背的钝痛,迅速扫视周围。 其实大部分冲击力被空间瞬间吸收转移了,只留下一点皮肉痛感,但飞溅的小煤块砸得确实有点疼。 烟尘慢慢散去,只见刚才落下的那块巨大页岩和煤块,正好砸在他们进来的那条窄道上,连同旁边松动的岩层,把狭窄的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只留下一些缝隙透进微弱的光和空气。 “通道…被堵死了…” 林晚秋看着那堵死的路,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没事!别怕!有我在!” 黄云辉赶紧安慰她,扶着她坐起来,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胳膊。 “嘶…还好,就砸了几下,骨头没事。” 他故意做出疼的样子,闷哼一声。 林晚秋瞧着他的模样,心里顿时就慌了,赶紧翻他衣领:“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啊?” “伤哪了?” 她声音带哭腔。 “这么紧张我?”黄云辉趁机抓住她颤抖的手,故意咧嘴一笑,痞痞地凑近她:“心疼了?” 林晚秋被他这没正形的样子弄得又羞又急,眼泪都忘了掉,抬手想捶他,又怕碰到他伤口,手停在半空,带着哭腔嗔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通道堵死了,我们怎么出去啊!” “出不去,那就等呗。”黄云辉倒显得挺镇定,拉着她往洞壁干燥点的地方挪了挪,避开落石区。 “外面张主任他们发现咱俩没出去,肯定会想办法挖的。咱们保存体力,别乱动,别浪费空气。”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直背着的那个厚帆布包拖过来,从里面摸索着。 借着火把的光,林晚秋看到他从包里掏出了…那张厚实油亮的熊皮! “来,垫着这个,地上凉。”黄云辉把熊皮铺在相对平整干燥的煤块上,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摸出一个军用水壶和一个油纸包。 “喏,水,还有两块压缩饼干,早上顺手塞包里的。” “省着点,应该能顶一阵。” 他把水壶和油纸包塞到林晚秋手里。 林晚秋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背后棉袄的破口子,她心里头那股酸涩、担忧、害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全搅和在了一起。 “云辉。”她声音哽咽着:“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了我,命都不要了…” 黄云辉挨着她坐下,后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火把的光映着他沾着煤灰却格外明亮的眼睛。 “傻姑娘。”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是我媳妇儿啊,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林晚秋的脸腾地红了,心砰砰直跳,低下头小声嘟囔:“谁…谁答应做你媳妇儿了…报告才刚交上去!” “那我现在问你。”黄云辉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林晚秋同志,等咱们出去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黄云辉?给我当媳妇儿?让我护你一辈子?” 这直白的问话,在这与世隔绝、生死未卜的黑暗矿洞里,显得格外滚烫。 林晚秋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抬起头,对上他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满满的期待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所有的矜持和顾虑,在这黑暗和寂静里,在这份豁出性命的守护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迎着黄云辉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嗯!我答应你!等出去…我就嫁给你!” 黄云辉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好!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林晚秋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疼…你后背…” “没事!媳妇儿答应了,这点伤算啥!”黄云辉浑不在意,反而凑得更近:“那…叫声当家的听听?” 林晚秋脸更红了,羞得不行,把手抽回来,小声嗔道:“讨厌…没个正形…” 可那语气,分明是甜的。 黄云辉嘿嘿笑着,心里美得冒泡。 他拧开水壶盖子:“来,喝口水,压压惊。” 林晚秋接过水壶,小小抿了一口。水冰凉,但入口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清甜。 顺着喉咙滑下去,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竟感觉轻松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咦?”她有些惊讶:“这水…好像特别解乏?而且…这洞里按理说该闷得慌,我怎么感觉…呼吸还挺顺畅的?” 黄云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是吗?可能这洞子有缝隙通外面吧。水就是山泉水,估计是早上灌的,新鲜。” “快,吃点饼干垫垫。吃饱了才有力气等救援。” 林晚秋也没多想,啃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 黄云辉自己也吃了点,又借着水壶的掩护,悄悄喝了几大口空间里的灵泉水。 清凉甘冽的泉水下肚,浑身疲惫一扫而空,连后背那点小伤都不怎么疼了。 火把噼啪燃烧着,光线渐渐暗下去。 黄云辉把火把插在岩缝里,洞里只剩下微弱的光亮。 “省着点用。”他说着,把那张熊皮展开:“来,裹着,别冻着。” 林晚秋看着那张大大的熊皮,又看看黄云辉,脸有些发烫:“这…怎么裹…” “就这么裹呗。”黄云辉大大咧咧地把熊皮往两人身上一搭:“背靠背,暖和!” 林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轻轻转过身,和黄云辉背靠着背坐了下来。 熊皮厚实暖和,隔绝了地面的寒气。 隔着不算厚的棉袄,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后背传来的体温。 一种奇异的、带着点羞涩的安心感,慢慢取代了之前的恐惧。 黑暗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晚秋。”黄云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别怕,你先睡一会儿。我守着。” “嗯…”林晚秋低低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他宽厚坚实的后背上。 矿洞里,火把的光晕只剩下豆大一点,挣扎着摇曳。 林晚秋靠在黄云辉宽厚的背上,呼吸均匀绵长,终于扛不住疲惫和惊吓,沉沉睡了过去。 黄云辉听着身后安稳的呼吸,一颗心才真正落回肚子里。 他小心翼翼地将熊皮往她那边掖了掖,确保她裹严实了,自己才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 黑暗中,他目光锐利地投向那堵死了通道的乱石堆。 外面肯定已经在挖了,但这么大一堆石头,靠人力一点点刨,得弄到猴年马月? 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意识沉入那片神秘的空间。 意念扫过那堆堵路的石块煤块。 黄云辉不敢全收,怕动静太大惊醒了晚秋,也怕外面挖的人突然发现通道自己通了太诡异。 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最大、最沉的页岩和煤块,悄无声息地挪进了空间深处。 通道依旧被堵着,但堵住入口的,只剩下一些相对松散、个头较小的碎石和煤渣。 分量轻了不少,结构也松散多了。 做完这一切,黄云辉才松了口气,后背重新靠回冰冷的岩壁,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夜,也许是凌晨。 呜——呜—— 一阵微弱但清晰的、铁器敲击岩石的叮当声,夹杂着模糊的人声,从堵住的石堆缝隙里顽强地透了进来! 声音由远及近! 黄云辉精神一振,轻轻推了推身后的林晚秋:“晚秋,醒醒!外面来人了!” 第56章全公社挖矿,黄宏隆想当大少爷? 林晚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茫然,随即也听到了那越来越清晰的敲击和呼喊声! “云辉哥!晚秋姐!你们在里面吗?能听见吗?回个话啊!”是胡卫东扯着嗓子在喊,声音带着焦急。 “听见了!我们在里面!安全!”黄云辉立刻高声回应。 “哎呦!老天保佑!人没事!人没事!”外面顿时响起一片激动的喧哗。 “快!加把劲!挖开这里!”是胡大军嘶哑的吼声。 叮叮当当的声音骤然密集起来,像骤雨敲打着岩石。 堵在通道口的碎石和煤渣开始簌簌掉落,缝隙越来越大,透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强。 终于! 哗啦一声! 最后一块挡路的石头被撬开,一个冒着热气的脑袋探了进来,正是满脸煤灰、眼睛通红的胡卫东! “哥!嫂子!你们真没事啊!”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紧接着,胡大军、张东来,还有好几个举着火把、拿着铁锹镐头的汉子,全都挤在洞口,紧张又欣喜地往里看。 “快!快出来!”张东来激动地连连招手。 黄云辉扶着林晚秋站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踩着松动的煤渣碎石,弯腰钻出了狭窄的洞口。 刺目的天光让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哎呀!可算出来了!吓死人了!”胡大军一把抓住黄云辉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伤着哪没?” “没大事,就是点擦碰。”黄云辉活动了下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林晚秋也被几个女社员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候。 张东来看着两人虽然狼狈但精神尚可的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后怕和巨大的欣慰。 “云辉同志!晚秋同志!你们俩…真是好样的!”张东来用力拍着黄云辉的肩膀,又看向林晚秋,眼神充满了赞赏。 “为了摸清矿脉情况,深入险境,遇险不慌,沉着冷静!你们是咱们公社的英雄!是炼钢任务的功臣!” “这矿,你们俩探得值!立了大功了!” 众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太险了!” “多亏了黄知青和林知青!” “英雄!真是英雄!” 林晚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黄云辉倒是坦然接受了:“社长,矿脉我们看过了,煤质很好,顶板也算稳固,深度和厚度应该都够用!” “好!太好了!”张东来喜上眉梢。 “接下来,专业开矿的同志会接手!你们俩,好好休息几天,缓过劲儿来,还得靠你们指导建炉子炼钢呢!” “保证完成任务!”黄云辉和林晚秋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日子,红旗分场彻底变了样。 老鹰岭下,机器轰鸣,人声鼎沸。 专业的矿工队伍开了进来,顺着那个天然洞口和塌陷处,开始打巷道、架支护、安设备。 一车车乌黑发亮的原煤,被矿车推出来,堆成了小山。 山下的打谷场边上,更是热火朝天。 按照林晚秋根据记忆和她父亲笔记画出的改良型土高炉图纸,黄云辉带着一群壮劳力,和泥、搬砖、砌炉膛。 知青们也没闲着,有文化的负责计算炉温、配料比,力气小的也帮着搬运焦炭、石灰石这些辅料。 整个分场,甚至整个公社的力气,都拧成了一股绳。 炼钢突击队的人手严重不足,公社一声令下,把其他分场、大队的知青也抽调了一批过来支援。 这天下午,日头毒得很。 锅炉房旁边的空地上,新来的一批知青正吭哧吭哧地洗刷刚运来的原煤。 煤灰混着汗水,糊了一脸,一个个都成了黑张飞。 黄宏隆就是其中一个。 他原本在别的生产队挑粪,听说这边要人炼钢,还以为能轻松点。 谁知道来了就是天天泡在煤堆里,拿着大刷子跟黑泥煤块较劲,比挑粪还磨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妈的…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儿?比挑大粪还遭罪…” “老子在城里都没遭过这份罪!挑大粪都比这干净!这煤渣子糊一身,洗都洗不掉!呸!” 他一边骂,一边用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结果越抹越黑。 卸完车,他直起腰,目光下意识地在忙碌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比自己更惨的,找点心理平衡。 突然! 他眼珠子定住了! 就在离他不远的高炉炉膛口,蹲着个同样浑身煤灰、埋头苦干的身影。 那侧脸,那身形…越看越眼熟! 黄宏隆心里咯噔一下,往前凑了两步,眯缝着眼仔细瞧。 这一瞧,他差点乐出声! 卧槽! 黄云辉? 他以为自己累花了眼,赶紧又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没错!就是他那倒霉催的堂弟! 黄云辉! 瞧那灰头土脸、一身臭汗、蹲在那儿捅炉灰的狼狈样! 黄宏隆心里那股憋了好几天的怨气,瞬间找到了出口! 他之前还琢磨着,这小子把家里搬空了跑乡下,指不定躲哪儿享福去了呢! 结果呢?还不是跟他一样,在这煤堆里打滚,干最苦最脏的活儿! 一股强烈的、带着幸灾乐祸的得意感,猛地冲上了黄宏隆的脑门! 他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把手里沾满煤渣的破手套一甩,挺直了腰板,故意迈着大步,带着一股子扬眉吐气的劲儿,就朝黄云辉那边走了过去。 他走到黄云辉背后,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声调,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得意,大声嚷道: “哟!这不是我那有出息的堂弟黄云辉吗?” 黄宏隆那嗓子又尖又亮,带着股子扬眉吐气的得意劲儿,像根针似的扎进忙碌的嘈杂里。 这声音把周围几个埋头刷煤的知青都惊得抬起了头。 黄云辉正蹲在炉膛口,手里拿着根长铁钎,仔细拨弄着里面新铺的耐火砖缝隙。 闻声,他动作一顿,慢悠悠地转过头。 煤灰糊了他半边脸,汗水冲开几道沟壑,露出的眼睛却清亮亮的,平静得很。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在这红旗屯,都能遇到黄宏隆这龟孙子? “哟!”黄云辉嘴角往上扯了扯,那笑里没半点温度:“黄宏隆?真是好巧啊!跟牛皮糖似的,走哪儿追到哪儿。” “追?老子追个屁!”黄宏隆嗤笑一声,叉着腰,下巴抬得老高,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黄云辉脸上了。 “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是是响应号召来支援炼钢的!以后炼成了,那就是功臣!是要表彰的!” “哪像你?家里搬空了跑这穷乡僻壤,结果呢?” “还不是跟老子一样,在这儿当煤黑子!捅炉灰!” 他越说越来劲,指着黄云辉手里那根沾满煤灰的铁钎。 “瞧瞧你这熊样!还城里来的知青?我呸!” “赶紧的,别杵着了!过来,给老子捏捏肩膀!” “挑大粪挑得膀子酸死了!现在落到老子手上了?当时在城里的时候不是那么狂吗?轮到你伺候伺候老子了!” 他大喇喇往旁边一个空煤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晃荡着脚上那双快看不出颜色的破胶鞋。 鼻孔朝天,一副等着人伺候的大爷样。 旁边几个刷煤的知青都看傻了,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吭声。 黄云辉还没动,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从炉子后面窜了过来。 胡卫东刚搬完一筐焦炭,满头大汗,脸上也蹭着黑灰,手里还提着个空筐。 他刚才就听见这边嚷嚷了,过来一看,正瞧见黄宏隆那副嘴脸。 “我操?” 胡卫东眼珠子一瞪,把空筐往地上一掼,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一步跨到黄宏隆跟前,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跟看路边的臭狗屎没啥两样。 “你他妈谁啊?哪根筋搭错了?脑子让驴踢了还是让门夹了?跑这儿跟我辉子哥吆五喝六的?” “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 第57章制造钢炉,全村等待出钢! 胡卫东嗓门更大,唾沫星子直接喷了黄宏隆一脸。 黄宏隆被喷得一懵,随即暴跳如雷:“放你娘的屁!你个狗腿子!老子是他堂哥黄宏隆!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老子可是公社专门请来支援炼钢的!正儿八经的小工!” “你们俩,一个下放的,一个狗腿子,赶紧的!帮老子把这堆煤洗了!不然耽误了炼钢,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指着旁边堆得小山似的一堆原煤,趾高气扬。 胡卫东直接给他气乐了,白眼翻上了天:“我日你仙人板板!” “你他娘的脑子是真有泡吧?哪儿来的傻缺?还让我辉子哥洗煤?大材小用你懂不懂?你算老几啊?搁这儿指挥上了?” 他一把抢过黄云辉手里那根铁钎,咣当一声扔地上,然后指着黄宏隆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辉子哥!黄云辉!” “这炉子!这整个炼钢摊子!都是我哥带着人一手一脚建起来的!他是这儿的总指挥!技术指导!懂不懂?” “就你?一个洗煤烧锅炉的小工,我哥站你跟前,你都得喊声领导!骑你头上拉屎都是给你脸了!还他娘敢在这儿充大瓣蒜?你算哪块地里冒出来的野葱!” “你他娘的还在这儿指挥上了?还让我哥给你揉肩捶腿?你配吗?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烧锅炉的命!” 胡卫东这一通吼,跟炸雷似的,震得周围嗡嗡响。 那几个刷煤的知青,还有旁边搬砖砌炉膛的汉子,全都停了手里的活儿,齐刷刷看了过来。 眼神里全是惊讶和看傻子似的戏谑。 “啥?黄知青是指挥?” “哎呦我去!这新来的傻了吧唧的?” “敢这么跟黄技术员说话?活腻歪了?”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嗡嗡的议论声像开了锅的水。 黄宏隆那张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唰的一下,从脑门红到了脖子根,又由红转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黄云辉,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堂弟。 “你…你…你放屁!不可能!”他声音都劈了叉,指着胡卫东,手指头直哆嗦:“他?指挥?他算个屁!” 黄云辉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知道? 这小子就是个天生的贱命! 凭什么当总指挥? 就连他自己都是个炼锅炉的,黄云辉凭什么! “啧。”黄云辉这时才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上的煤灰,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黄宏隆面前,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啊,堂哥。”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像大耳刮子一样抽在黄宏隆脸上。 “让你失望了,没能如你所愿,跟你一块儿洗煤。我跟你,还真不一样。” “我呢,得去那边琢磨琢磨怎么把炉子砌得更结实,怎么把钢炼得更好。” “这洗煤刷煤的精细活,还是得麻烦堂哥你,还有各位新来的同志们,多辛苦辛苦。” 他顿了顿,看着黄宏隆那副如遭雷击、摇摇欲坠的模样,慢悠悠补了一句: “好好干,啊!锅炉房的火,可指着你们呢。” 黄云辉目光扫过旁边那堆小山似的原煤,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嘲弄。 “黄云辉!你!你他妈…”黄宏隆气得浑身发抖,血直往天灵盖冲,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猛地站起来,想扑过去,可脚下一软,差点又坐回煤筐上。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天塌了! 他以为的倒霉蛋,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骑在他头上的领导? “吵吵啥!吵吵啥呢!”一个负责指挥洗煤的老工人皱着眉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铁皮桶。 见是黄宏隆在闹事,当场眼一瞪,眉一横的,就动怒了。 “黄宏隆!你他娘的不赶紧干活,杵这儿跟领导炸刺儿呢?活腻歪了?” “对着黄指挥吆五喝六?谁给你的胆子?黄技术员是你能指指点点的?” “咱这炼钢炉子能立起来,黄技术员和林技术员那是头功!赶紧滚去洗煤!再磨洋工,晚饭别吃了!” 老工人嗓门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我…”黄宏隆被骂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怨毒地剜了黄云辉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行…行!黄云辉!你给老子等着!”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过两天!过两天奶奶他们就到了!我看你这个技术员还怎么装!” “老子到时候看你这个不孝子还怎么顶替优秀知青的光环!到时候有你好看!”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恨意。 “呵!”黄云辉轻笑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堂哥,你还是先操心操心,怎么把你那堆煤洗出来吧。工头等着呢。” 说完,他不再看黄宏隆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对着胡卫东随意地招了下手。 “卫东,走,去看看石油钻头草图弄好没。” “好嘞哥!”胡卫东响亮地应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面如死灰、气得直哆嗦的黄宏隆,做了个极其夸张的鬼脸。 黄宏隆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像根被霜打蔫的茄子。 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嘲笑目光和窃窃私语,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身上。 黄宏隆那通憋屈,像块烧红的炭,闷在胸口滋滋作响。 他咬着牙,发了狠地刷煤,刷得煤渣子乱飞,溅得旁边知青直躲。 “有病吧?” “就是,拿煤撒什么气…” 嘀咕声钻进耳朵,黄宏隆脸更黑了,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心里那点恶毒的念头翻来覆去:“等着…奶奶快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神气!” 接下来的日子,老鹰岭下就跟烧开了锅似的。 炉子砌好了,黑亮亮的煤块子堆成了小山。 点火那天,张东来亲自举着火把,塞进炉膛口。 呼啦一下! 橘红的火苗子猛地窜起来,舔着新砌的耐火砖,映得周围人脸膛都红彤彤的。 “开炉咯!”胡大军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热气扑面,烤得人发烫。 黄云辉和林晚秋成了最忙活的人。 黄云辉带着胡卫东和几个机灵点的汉子,围着炉子转悠,一会儿看看风道,一会儿指挥着往里添焦炭和铁矿石。 林晚秋则领着几个知青,拿着小本本,仔细盯着炉温计,掐着时间算加石灰石的分量。 “黄技术员!风压够不够?” “林技术员!这温度行不行?” “再加点焦炭!” 众人七嘴八舌,喊声不断。 黄宏隆缩在锅炉房那边,远远瞧着炉子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黄云辉和林晚秋被一群人围着问这问那,心里那股酸水咕嘟咕嘟直冒泡。 他故意把煤铲子摔得咣当响,对着旁边刷煤的知青阴阳怪气: “哼,神气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等炼出一炉废渣子,看他们怎么交代!” 旁边人懒得搭理他,躲远了点。 那炉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黄云辉和林晚秋几乎没合眼,轮换着守在炉子旁。 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混着煤灰,在脸上划出一道道黑印子。 终于,到了开炉放铁水的时候。 炉口一打开,一股灼人的热浪轰地扑出来! 众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只见一条炽白刺眼的火龙,咆哮着从炉口奔腾而出,哗啦啦流进早就准备好的耐火模具里! 那铁水红得发白,亮得晃眼,映得周围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此,到底能不能练出好钢,马上就能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