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下,我的身体像一具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软绵绵地陷进椅子里,连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肺里灌满了铅块。
"佳宜,你到底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方尧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和深深的无奈。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视线茫然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攥紧了衣角,将那柔软的布料揉搓出深深的褶皱。"我不知道...也许永远都放不下..."
是啊,从遇见言希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再也不受控制了。它像脱缰的野马,一头撞进了名为“言希”的牢笼,从此心甘情愿地画地为牢。
那天的阳光明明那么好。
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京大校门口,对未来充满期待。可转眼间暴雨倾盆,我狼狈地站在校车旁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将我拉进伞下。
就在茫然无措之际,头顶的雨幕骤然被隔开。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猛地将我拉进一方干燥温暖的庇护之下。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一个带着清爽气息的怀抱。惊惶抬头,瞬间撞进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睛的主人,眉宇间仿佛天生凝着一抹化不开的忧郁。然而,就在对上我视线的刹那,那层忧郁竟奇异地被驱散了些许,漾开一丝极淡、却如破云阳光般温柔的暖意。
鬼使神差地,我竟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愁绪。
可指尖还未来得及触及,心脏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刺痛!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痛楚让我瞬间白了脸,不得不猛地收回手,死死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急促地喘息着,试图平复那突如其来的心悸。
"佳宜,你怎么了?"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刚才...看到你的登记表了。"解释简短而匆忙,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生硬。
直到他撑着那把大伞,沉默地将我护送到宿舍楼下,在他转身即将再次踏入雨幕时,我才如梦初醒,慌忙喊住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言希。"
言希,言希!这两个字,轻得像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带着宿命的回响。
"尧尧,"我苦笑着看向窗外,"有些人,从遇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场无期徒刑。"
方尧握住我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暖意,她轻声安抚,带着些许愤懑轻声:“言希他有什么好的,整天像个冰块一样”。
"是啊,这个冰块一样的言希究竟有什么好的?"我喃喃自语。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到分班那天。
我又在人群中看见了言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高挺的鼻梁像精心雕刻的山脊,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像是用最锋利的刀一气呵成削出来的。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
“佳宜,看啥了”方尧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才如梦初醒。
"一个……熟人,你等我一下。"想到上次他送我回宿舍,自己还未好好道谢,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我深吸一口气,穿过拥挤的人群,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言希,你好,我是林佳宜!"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又带着一丝期待。
看到我跑近,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微微退了半步,仿佛在维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嘴角极其克制地向上牵起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几乎算不上是笑容,只是礼节性的回应:"嗯。"
嗯?就这样?难道……他完全不记得我了?
"上次开学,下大雨你送我回的宿舍,还记得吗?"我不死心地提醒道。
"嗯,记得。"他的回答依旧简短得如同冰凌落地,清脆,冰冷,毫无波澜。
嗯?就这样?我站在原地,感觉有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这个人,是冰块做的吗?怎么可以这么冷淡?可是,当他转身离开时,我分明看见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周围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方尧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走吧,这位冰块先生惹不起。""
我机械地点点头,却忍不住回头望向言希消失的方向。有些人就像北极的冰川,明知靠近会冻伤,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