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翻涌处,那道身影如水中月般凝出轮廓——竟是个身着古旧星袍的老者虚影,衣摆处流淌着细碎的银河光点。
老者慈眉善目,须眉白发,目光温和地望向白朗和白湛,微微一笑:“朗儿。”
“师父?!”白朗瞳孔骤缩,踉跄后退一步,随即重重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微颤:“徒儿……拜见师父!”
老者含笑点头,视线转向白湛,眼中流露出欣慰:“湛儿已这么大了。”
“师父,您不是……”白湛喉头滚动,嗓音沙哑,“十五年前,您不是已经羽化了吗?怎会在此?”
被附身的灵墨辰冷笑一声,赤金瞳孔中闪烁着疯狂:“悬衡,时空锚点已锁定,该完成我们的交易了!让血啼蕈进化成完美的永生载体!”
悬衡仙师淡淡瞥了他一眼,摇头叹息:“九宸,所谓‘进化’,不过是个谎言。你执迷不悟,一生为此所累,可悲,可叹。”
“少废话!”九宸厉声咆哮,声音震得地宫四壁簌簌落尘,“立刻动手!否则我引爆命源之种,让这方天地为我陪葬!”
悬衡仙师不再理会他,目光忽而落在小西腰间的玉佩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师兄将‘悬壶’交予你了,倒是想得周到。”
"那您就是我师叔!"小西眼睛弯成月牙,欢快地行了个江湖礼,"小西拜见师叔!"
老者微微颔首,又看向灵墨辰,对小西道:“紫璃的玉佩,应是传给了她的儿子。你且用悬壶玉佩与之相扣,一试便知。”
小西闻言,立刻扣住玉佩,果然发现灵墨辰的半块玉佩纹路与悬壶玉佩严丝合缝。她毫不犹豫,纵身扑向血雾中心!
“找死!”九宸操控灵墨辰挥剑斩来,剑锋寒芒一闪,却被白朗横刀架住!
“铛——”两刃相击,火星迸溅!
就在这一瞬,小西已将两块玉佩用力相扣——
“铮——”清越的玉鸣声响彻地宫。
悬壶玉佩上的山水纹路与灵墨辰玉佩上的星轨图完美嵌合,刹那间,耀眼的青光如潮水般席卷四方!
光芒所至,血雾菌丝如冰雪消融,那颗被污浊包裹的心脏渐渐褪去黑气,露出原本鲜活的赤红。
“啊——!”九宸发出凄厉哀嚎,灵墨辰的瞳孔在赤金与琥珀间疯狂切换,最终,一道半透明的灵魂被强行扯出——
正是灵国先皇的模样!
虚影在青光中舒展眉头,目光慈爱地望向灵墨辰和灵墨宇:“宇儿,辰儿……你们都已长大了。”
灵墨辰怔然望着这位曾在幼时亲手教他习字的老人,心绪翻涌,最终重重跪下,额头触地,连磕三响:“皇祖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虚影渐渐化作光点,声音也愈□□缈:“一切的秘密……都在藏书楼中……你一定能找到……”
他又向悬衡仙师深深一礼:“多谢仙师相救。”
悬衡淡然一笑:“你被困此间数载,仍能守住本心,实属难得。时候到了,去吧。”
话音未落,虚影已化作漫天星辉,消散无踪。
而那颗净化后的心脏,亦化作点点荧光,纷纷没入林熹微心口!
“熹微!”灵墨宇冲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却见她脖颈上的黑斑正迅速褪去。
“墨宇……”林熹微气若游丝,唇角溢出一丝血线,“熹微……要走了……你……别伤心……”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抽搐,七窍中骤然钻出无数银丝——命源之种被净化后,影蛊竟加速反噬!
“不!!”灵墨宇目眦欲裂,徒手去扯那些银丝,掌心瞬间被割得鲜血淋漓。
林熹微用尽最后力气按住他的手,唇瓣微颤:“我……爱你……”
话音未落,她的手倏然垂落,银丝暴长成茧,转眼间将她裹成一个冰冷的蛹。
“不……不!熹微!!”灵墨宇死死抱住银丝茧,声音嘶哑如困兽哀嚎,“为什么……为什么!!!”
白朗见状,猛然转身,重重叩首于地,额头撞击青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师父!求您救救熹微姑娘!”
白湛和小西亦随之跪倒。
悬衡仙师袍角的银河光点微微震颤,袖中忽有一道玉色流光飞出,绕着银丝茧缓缓盘旋。
“影蛊反噬已入髓海,肉身虽毁,残魂尚未散。”他指尖轻点茧面,银丝竟如活物般退开寸许,露出林熹微苍白如纸的面容,“此茧乃影蛊最后巢穴,需以仙宝收其残魂,方能行重塑之术。”
灵墨宇猛地抬头,血丝漫上眼眶::"求仙师指点,我踏遍九天十地也要找到此仙宝!"
小西察觉到悬衡仙师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悬壶玉佩,问道:“师叔,莫非师父给我的悬壶玉佩……就是可以收残魂的仙宝?”
“你确有悟性。”悬衡微微一笑,“你师父的悬壶珏,本是上古丹炉所化,内蕴三十三重药仙洞天。”
说罢,他屈指一弹,玉色流光没入玉佩,壶身竟隐隐浮现出林熹微模糊的魂影!
“龙国西南有座归墟山,山腹藏有万载龙涎凝成的‘塑魂玉髓’。”悬衡仙师指尖掐诀,继续道,“此物需以皇室血脉为引,方能重塑身躯。只是……玄影宗已在龙国布下暗棋,天机不可泄露,需你们自行探查。”
他的虚影渐渐透明,星袍上的银河光点纷纷飞向穹顶:“切记,塑魂玉髓需在月圆之夜采取,届时……龙国东宫将有血光之灾……”
小西心头一震——东宫有血光之灾?莫非……
话音未落,地宫猛然晃动,血月的光芒透过裂缝照在悬壶珏上,映得小西脸色骤变。她连忙将玉佩收入袖中。
“地宫要塌了!”白朗厉喝一声,刀锋横扫,劈开坠落的碎石。
灵墨辰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东北角——那里有根刻着螭纹的石柱尚未倾塌,柱底露出半截青铜管道。
"走水道!"他一把拽住小西手腕,身形如电向管道掠去。
灵墨宇和白湛断后。众人刚冲进管道,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整片穹顶轰然砸下,激起漫天烟尘。
九宸不甘的咆哮在烟尘中回荡:"你们逃不掉的——"
青铜管道内壁湿滑阴冷,众人借着悬壶珏的微光艰难前行。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灵墨辰瞳孔骤缩:"寒潭水倒灌了!"话音未落,漆黑的水浪已咆哮着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悬壶珏青光暴涨,在众人面前撑开屏障。
"抓紧!"灵墨辰将小西护在怀中。洪水裹挟众人冲出管道,重重摔进寒潭下游的浅滩。
众人一路疾行,终于在天亮前赶回灵国皇城。
灵墨辰一入宫门,便直奔藏书楼。然而,当他推开朱漆大门时,瞳孔骤然紧缩——
藏书楼内,焦黑的梁柱倾塌,灰烬漫天飞舞,无数典籍化作一地残页,在风中无声燃烧。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灵墨辰蹲下身,拾起一片未燃尽的残页,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
“永生……代价……”
身后,小西嗤笑一声,双手抱胸,懒洋洋道:“真是搞不明白,世人为什么总执着于永生?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不在了,自己孤零零地活着,想死都死不了,真的那么好吗?”
“执念缚人。”灵墨辰嗓音低沉。
“灵兄也有什么执念吗?”小西歪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灵墨辰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灰烬之上,缓缓道:“让大哥恢复健康,便是我的执念。”
小西心中一动,唇角微扬,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未再多言。
“自从下了山,就一路奔波,凶险万分,到现在都还没好好歇过呢。”她伸了个懒腰,转身便走,“灵兄,我先去睡一觉,睡醒了再来替你解毒。”
灵墨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唇角轻轻一勾。
小西一觉睡醒,已是次日晌午。
她去集市买了些银针,回房后精心淬了药,制成"醉仙针",又梳洗易容一番,看着镜子中与自己有八分像的脸,想到给灵墨辰解寒毒需要取心头血,不禁蹙起眉头。
她暗自盘算着:"若是用些麻沸散止痛,不知会不会影响药效..."
正思忖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抬眼望去,竟是数月未见的良辰。只见她手捧青瓷碗,袅袅婷婷地走进来,眉梢眼角都透着掩不住的喜色。
"你是何人?公主呢?"良辰乍见陌生面孔,惊得后退半步,手中的参汤险些洒出。
小西眼波流转,俏皮地眨眨眼:"良辰,我就是玄玥啊。怎么,这张脸不好看么?"
"您……您真是公主?"良辰将信将疑地凑近细看,"可为何要..."
"易容?"小西接过参汤浅啜一口,温热的汤水润过喉咙,"因为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
良辰仍是一脸茫然。
小西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欣慰道:"几个月不见,我们良辰出落得愈发水灵了。"忽而想起什么,促狭一笑:"对了,你的情蛊可解了?"
良辰闻言顿时羞红了脸,纤纤玉指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四……四殿下已经替我解了。"
"哼,算他还有几分良心。"小西指尖轻叩桌面,将良辰的娇羞尽收眼底,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他没趁机占你便宜吧?"
"殿下待我极好。"良辰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抬头急切道:"公主这些日子去了何处?大家都担心得很,尤其是殿下……"
"这个嘛……说来话长。"小西摆摆手,显然不愿多谈。
"只要公主平安无事就好。"良辰温婉一笑,眼波流转间似有深意,"前些日子,我还遇见二殿下呢。他...似乎也在四处寻您。"
"二殿下?"小西指尖一顿,茶盏在掌心轻轻转动,"你是说...龙泽岩?"
良辰微微颔首,试探着问道:"公主要不要...去见见?"
小西指尖轻叩桌面,“自然要见,但不是现在。”
“公主准备什么时候见,我替公主安排一下。”
小西正想开口,眼眸一转,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笑道:“良辰,怎么你竟比我更加着急呢?”
良辰闻言一怔,小西却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正色道:
“后日就是农历十五,我得先帮灵墨辰解了寒毒,再去考虑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