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她含笑的目光首先落在主位的江乐章身上,“我敬您一杯。您为江县百姓日夜操劳,是大家交口称赞的父母官。
更难得的是,您公务如此繁忙,竟还将弘文教养得这般出色,知书达理,心地纯善,我们家那几个孩子,都喜欢跟他一起玩。”
说话间,她的眼角余光轻轻一瞥,精准地捕捉到江夫人脸上那瞬间的僵硬。
见状,蒲娇娇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她像是浑然不觉,继续笑道:“弘文这孩子,真是哪哪都好。”
这番话,明着是恭维江县令,实则句句都在抬举江弘文,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江夫人的心上。
江弘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年人的脸皮薄,早已红到了耳根。
他连忙站起来,端着杯子对蒲娇娇道:“蒲姨您可别这么说,是我喜欢去您家里待着。在您那儿,我就……我就想起了我亲娘。”
他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真诚与脆弱,“她对我,就是这么好。自母亲去世之后,我是第一次重新体会到被人关心、被人当成亲人看待的母爱是什么滋味。”
如果说蒲娇娇的话只是让江夫人感到不舒服,那江弘文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就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江夫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端着茶杯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根根泛白,精致的笑容彻底凝固在嘴角,成了一副难堪的面具。
席间的气氛原本缓和的气氛再次冷凝下来。
江乐章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儿子眼中毫不作伪的孺慕之情,又瞥了一眼身旁妻子铁青的脸色,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深沉的愧疚。
他太忙了。
雪崩、安抚流民、重建家园,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心力。
以至于这后宅方寸之地,他竟疏于过问。
过去,沈氏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得温婉贤淑,对他这个亡妻留下的嫡子处处忍让。
每当弘文与她起了冲突,她总是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默默垂泪。
久而久之,他便也以为,弘文对这位继母天生就带着敌意,是儿子的叛逆和不懂事,才让这个家不得安宁。
直到不久前,弘文离家出走,被他寻回来后,父子俩在书房里进行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长谈。
那晚,儿子通红着双眼,将这些年所受的冷遇、排挤、被下人怠慢、被故意引向歧途的种种委屈,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江乐章这才悚然惊觉,原来后宅之中,竟有如此多杀人不见血的阴私手段。
只是,公务缠身,他一直没能腾出手来,与沈氏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此刻,看着儿子对蒲娇娇流露出的真挚情感,再对比他面对沈氏时的疏离与戒备,江乐章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心里很不是滋味。
弘文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发妻留给他唯一的血脉。
他可以为一县百姓撑起一片天,又怎能容许自己的儿子,毁于这后宅的方寸天地之内。
江乐章缓缓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而沉闷的声响。
他深邃的目光从妻子惨白的脸上移开,落回到儿子身上,那眼神中翻涌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后宅,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乐章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日后希望两家还能多来往,弘文很少如此喜欢一个人。”
景修彦看了一眼蒲娇娇脸上的红晕,不动声色的将蒲娇娇的酒杯端到自己面前,举起杯子,“江大人客气,江少爷来玩,我们自然是欢迎。”
最后因为江夫人沉默不语,吃饭还算吃的比较愉快。
回去的时候,蒲娇娇觉得有些微醺,主要还是古代的这个酒水其实酒精度并不高,但是因为是纯粮食酿的,后劲有些大。
景宏毅和景小花手牵手走在前面,两人偶尔还回头看下蒲娇娇能不能走好路。
事实证明,蒲娇娇只是喝完酒之后觉得精力有些活跃,几乎是黏糊糊的被景修彦半搂在怀中。
从表面看,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景修彦背脊挺直如松,街道两边的烛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温润的光影,神情沉静。
一只手臂紧紧的搂住蒲娇娇的肩膀,让她几乎半靠在他的怀中。
但是只有景修彦知道自己有多难受。
在宽大衣袖和身躯的遮掩下,蒲娇娇不知何时将微凉的小手探入了他的衣襟之内。
那只手带着几分酒后的热意和不自知的娇憨,像一只初探洞穴的无知幼兽,在他紧实的腰腹上好奇地游走。
他身体微微有些紧绷。
起初,那只是试探性的触碰,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景修彦气息一滞,下意识地想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可他刚一有所动作,那小手却像滑不留手的游鱼,倏地一下,又换了个地方。
“彦哥。”蒲娇娇的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混着清甜的酒气,拂过他的颈侧,声音又软又糯,“你的衣服料子真好,摸起来好舒服。”
她说的似乎是真心话,可手上的动作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那纤细的手指顺着他腰侧的肌理缓缓上移,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索意味,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串细小的火苗,灼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发麻。
景修彦的呼吸彻底乱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擂鼓般撞击着胸膛。
他甚至怀疑,紧贴着他的蒲娇娇也能感受到这失控的心跳。
而且他第一次听蒲娇娇喊他彦哥,这个称呼似乎带着一股痒意,直接往他耳朵里钻,酥麻的感觉像是从尾骨直接窜上头。
“娇娇。”景修彦终于开口,声音却比他预想的要沙哑低沉许多,“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