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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暴眼与无声的结盟

作者:瑄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家的餐桌上,空气凝固得如同极地寒冰。


    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倾泻在光洁如镜的桌面,映照着精致的骨瓷餐具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张阿姨早已屏息退回了厨房,偌大的餐厅只剩下刀叉偶尔碰触盘沿的细微声响,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霁低着头,小口咀嚼着米饭,味同嚼蜡。他面前的餐盘旁,放着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那是他昨晚熬夜写的“检讨书”和“学习计划调整方案”。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陈婉放下银质汤匙,拿起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嘴角,动作一丝不苟。她的目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精准地落在林霁身上。


    “检讨书,我看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切割着寂静,“态度尚可,认识到‘互助计划’是对宝贵时间和精力的严重浪费,这一点值得肯定。”


    林霁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浪费…陆燃在鬼楼前苍白惊惶的脸,手腕上那一瞬间不属于自己的微凉触感,还有夕阳下烤红薯摊的烟火气…这些碎片般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与母亲冰冷的定义激烈碰撞。


    “但是,” 陈婉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锐利,“你的后续计划调整,缺乏足够的决心和执行力。仅仅承诺‘减少不必要的社交干扰’是远远不够的。” 她拿起那份浅蓝色的文件夹,指尖在打印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同最后的审判。


    “我已经联系了李老师。” 陈婉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从今天起,那个所谓的‘阳光互助计划’,正式终止。你不需要再为那个叫陆燃的学生,浪费哪怕一秒钟。”


    “嗡”的一声,林霁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终止…真的终止了。母亲直接越过了他,用最直接、最不容反抗的方式,切断了他与那个“麻烦源”的最后一丝联系。冰冷的指令像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在餐桌上直视母亲的眼睛。镜片后的眸光不再是惯常的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一种压抑的、近乎破碎的暗流。他想说什么?质问?反驳?解释那个麻烦精其实…没那么麻烦?甚至…在某个瞬间,给了他一种奇怪的、被需要的感觉?


    但当他看到母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掌控和深藏的失望时,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了喉咙里。反抗的念头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焰,瞬间熄灭。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它意味着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只会招致更严厉的训斥和更严密的监控。


    “至于奥数集训营,” 陈婉仿佛没看到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继续下达指令,语气恢复了那种规划蓝图的冷静,“张老师会给你加开小灶,每周一、三、五晚上,外加周六全天。时间表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下周的模拟考,目标分数是满分,差一分,就再加一套真题集。”


    她把文件夹轻轻推回林霁面前,那动作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终结感。“吃饭吧。吃完去看书。时间不等人。”


    林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已经凉透的青菜,机械地送入口中。口腔里弥漫开一片苦涩。手腕上,那早已消失的触感,此刻却像烙印一样灼烧着皮肤。


    结束了。


    他和那个麻烦精之间,那点刚刚破土、连他自己都还没理清的微妙联系,被母亲轻描淡写地、彻底地碾碎了。


    第二天,南城一中的高二(七)班,气氛同样压抑。


    陆燃一进教室,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不少同学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古怪,有同情,有疏离,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周小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看到他,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燃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放屁!能出什么事?” 陆燃心里咯噔一下,故作凶狠地瞪他。


    “是林学霸!还有那个‘阳光计划’!” 周小野急得抓耳挠腮,“我早上偷偷听到老班和隔壁班老师聊天…说林学霸家里给他停了那个互助计划!以后都不用跟你一起活动了!好像是…林学霸他妈直接找校长和老班施压了!说林学霸要冲击国家奥赛,不能被…呃…” 周小野卡壳了,眼神飘忽,不敢说下去。


    “被什么?说!” 陆燃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被…被‘某些不思进取、品行不端的学生’拖累…” 周小野的声音细如蚊蚋。


    “操!” 陆燃一拳砸在旁边的课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思进取?品行不端?拖累?


    这些冰冷的、带着鄙夷的词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他想起昨天夕阳下,林霁接到电话时瞬间僵硬的背影;想起他手腕上残留的、被迅速甩开的温度;想起他此刻可能正坐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像甩掉一块脏抹布一样,彻底摆脱了自己这个“麻烦”…


    原来如此。难怪昨天在办公室,李老师看他的眼神那么复杂,欲言又止。难怪那个冷面怪…不,林霁,昨天离开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母亲都直接出面,用这么难听的话来切割了,他还能说什么?他肯定也觉得解脱了吧?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愤怒、受伤和难堪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陆燃。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昨天还在为对方没在记录表上写自己怕鬼而暗自庆幸,甚至鬼使神差地说了谢谢,结果转头就被人家家里嫌弃成这样!他陆燃什么时候这么廉价过?!


    “妈的!爱停不停!老子求着他帮了?!” 陆燃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噪音。他凶狠地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教室,目光最后像刀子一样刮过林霁空着的座位,低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带着一身戾气冲出了教室,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面面相觑的同学。周小野想追,又不敢,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走廊尽头,教师办公室门口。


    林霁刚从里面出来,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李老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林霁啊,你母亲的意思学校理解,奥数竞赛确实关系重大…陆燃那边,我会找他谈谈,安抚一下…唉,你也别太有压力…” 那语气里充满了同情和无奈,却坐实了“切割”的事实。


    他刚走到楼梯拐角,就撞上了迎面冲来的陆燃。


    四目相对。


    陆燃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裸的屈辱。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林霁,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挥过来。


    “好,很好!” 陆燃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大学霸!恭喜你啊!终于甩掉我这个‘不思进取’、‘品行不端’的‘大麻烦’了!你妈说得对!老子就是个垃圾!配不上您高贵的辅导!”


    林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陆燃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早已冰冷麻木的心口又狠狠剜了一下。他看到了陆燃眼中的受伤,那远比愤怒更让他感到…不适。他想说不是这样,想说那些话不是他的意思,但他能说什么?母亲的意志就是铁律,他无力反抗,也…没有立场解释。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陆燃那灼人的目光,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沉默,用沉默筑起一道冰冷的墙。


    他的沉默,在陆燃看来,无异于默认和彻底的轻视。


    “呵…” 陆燃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带着浓重的自嘲和绝望。他最后深深地、像是要把林霁刻进骨髓里恨着一样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撞开林霁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那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一下下敲在寂静的走廊里,也敲在林霁的心上。


    林霁被撞得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墙壁才站稳。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钝痛。他靠在墙上,闭上眼,走廊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照进来,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手腕上,那早已消失的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麻烦…终于彻底摆脱了。


    为什么…心口却像破了一个洞,灌满了冰冷的风?


    傍晚放学,陆燃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周小野他们一起走。他独自一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快到家所在的旧巷口时,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陆燃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变得像警惕的豹子。


    巷子口,一个胡子拉碴、眼袋浮肿、穿着邋遢夹克的中年男人正靠墙站着,手里夹着半截快要燃尽的烟。正是他那嗜赌成性、酗酒家暴的父亲,陆建国。


    陆建国看到陆燃,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哟,兔崽子,放学了?老子等你半天了!”


    陆燃的心沉到了谷底。每次陆建国出现,都没好事!不是要钱,就是喝醉了发疯打人!


    “你来干什么?” 陆燃的声音冰冷,充满了戒备和厌恶。


    “干什么?老子来看我儿子,不行啊?” 陆建国扔掉烟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股更浓的酒气熏得陆燃皱眉后退。“少他妈废话!最近手头紧,拿点钱来花花!听说你傍上个有钱的学霸?怎么,一点油水都刮不出来孝敬你老子?”


    “滚!” 陆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尤其是那句“傍上有钱的学霸”,像毒针一样扎进他本就鲜血淋漓的自尊心!“没钱!一分都没有!”


    “没钱?!” 陆建国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暴戾。他猛地伸手去抓陆燃的衣领,“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你那死老太婆没教你规矩?!钱呢?!给老子拿出来!”


    陆燃灵活地侧身躲开,眼神凶狠:“我说了!没有!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报警?你他妈敢!” 陆建国被彻底激怒,借着酒劲,抡起拳头就朝陆燃脸上砸来!动作凶狠,带着破风声!


    陆燃眼神一凛,打架的本能让他迅速格挡!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陆燃年轻力壮,但陆建国常年打架斗殴,经验老道,又借着酒劲蛮力十足!狭窄的巷口顿时尘土飞扬,咒骂声、拳脚到肉的闷响惊动了附近的住户!


    “操!小畜生反了天了!” 陆建国一拳擦过陆燃的颧骨,火辣辣的疼!他趁机一把揪住陆燃的头发,狠狠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


    “住手!”


    一个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陡然响起!


    扭打中的两人动作都是一顿。


    陆建国醉眼朦胧地循声望去。只见巷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南城一中校服的清瘦男生。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轮廓,他站在那里,像一株挺拔的雪松,明明身形单薄,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冰,直直地刺向陆建国。


    正是林霁。


    他刚结束被张老师延长的小灶辅导,抄近路回家,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陆燃看到林霁,瞳孔猛地一缩!又是他?!在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被父亲像垃圾一样撕扯扭打的样子,全被他看见了!一股比刚才被父亲殴打更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他妈谁啊?!” 陆建国被林霁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酒精和暴戾让他更加疯狂,“少管闲事!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


    林霁的目光扫过陆燃被揪住的头发、红肿的颧骨,以及陆建国那只肮脏的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殴打他人或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林霁的声音清晰平稳,像在宣读法律条文,“情节严重,如致人轻微伤以上,依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他抬眼,冰冷的目光直视陆建国因酒精和惊愕而扭曲的脸:“我已录像取证。三秒内松手,离开。否则,我立刻报警。” 他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悬在绿色的拨号键上方,仿佛下一秒就要按下。


    陆建国被他这一套冰冷精准的法律术语和毫不拖泥带水的威胁震慑住了!他看着林霁那毫无惧色的眼睛,再看看他手中屏幕亮着的手机,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这小子看起来文弱,眼神却冷得像冰刀子!而且他说的那些…拘留?坐牢?陆建国这种混混最怕的就是警察和牢饭!


    他揪着陆燃头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你…你给我等着!” 陆建国色厉内荏地指着林霁和陆燃,丢下一句狠话,脚步虚浮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跑了,背影狼狈不堪。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陆燃粗重的喘息声和飞扬的尘土。


    林霁放下手机,屏幕熄灭。他没有看陆燃,也没有说话,只是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撕开,抽出一张,然后走到陆燃面前。


    陆燃还靠在墙上,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头发凌乱,校服也被扯得皱巴巴,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霁。屈辱、难堪、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林霁没有解释,没有安慰,甚至没有看他脸上的伤。他只是微微蹙眉,目光落在陆燃刚才被陆建国揪住的左手手腕上——那里留下了几道明显的、带着污垢的红色指印。


    他伸出手,用那张洁白的消毒湿巾,动作有些生硬,却异常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陆燃手腕上肮脏的指印。冰凉的湿意和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皮肤,也奇异地抚平了被粗暴抓握后的灼痛感。


    陆燃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他低头,看着林霁低垂的眉眼,看着他纤长睫毛下专注擦拭的侧脸,看着他微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唇,还有那小心翼翼避开了自己手上其他伤口的动作…夕阳的光线透过巷子狭窄的天空,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刚才的屈辱和愤怒,被父亲殴打的疼痛,还有被母亲切割的冰冷…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被这只微凉的手和这张带着消毒水味的湿巾,奇异地按下了暂停键。


    林霁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却蒙尘的仪器。直到那几道肮脏的指印被彻底擦净,露出少年原本的肤色。他才停下动作,将用过的湿巾仔细折好,握在手心,没有随意丢弃。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终于看向陆燃的眼睛。


    四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没有了愤怒,没有了鄙夷,也没有了冰冷的沉默。林霁的眼神依旧很静,像深秋的湖水,但在那平静之下,陆燃似乎看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碎冰撞击般的波动,以及一种…无声的询问?


    他没有说“你没事吧”,没有问“怎么回事”,甚至没有提一句刚刚被他用法律条文吓跑的父亲。他只是这样看着他,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陆燃喉咙发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不用你管”,想说“看老子笑话很爽吗?”,但最终,所有的狠话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手腕上被擦拭过的地方,残留着冰凉的湿意和一丝奇异的…洁净感。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旧墙上,拉得很长,几乎重叠在一起。巷子里弥漫着尘土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还有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极其复杂的暗流。


    林霁收回目光,没有再停留,也没有再看陆燃脸上的伤。他握紧手心里的湿巾,转身,朝着巷子另一头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孤绝。


    陆燃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林霁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光线里。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看着上面已经变得很淡的红色痕迹,又看了看巷口的方向。


    许久,他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尘土,眼神里翻腾的屈辱和茫然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凶狠的坚定。


    “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却不再是无能的狂怒,“…林霁,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这句“等着”,不再是威胁,更像是一个笨拙的、带着血腥味的承诺。他陆燃,从不欠人情。尤其是…欠这个刚刚救了他(虽然方式很林霁)、又给他擦干净手腕的冷面怪的人情。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打着旋儿掠过空荡的巷子。夕阳沉入地平线,将最后一丝暖光也带走了。黑暗开始弥漫,但陆燃心里那点被强行擦亮的火星,却倔强地燃烧了起来。


    而此刻,在学校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角落里。


    沈砚正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他对面坐着一个神情紧张、眼神躲闪的男生,正是之前在篮球场上被陆燃痛骂的李明。


    “班长…我…我这样真的好吗?” 李明声音发颤,“陆燃他要是知道了…”


    沈砚抬起眼,温和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李明,别紧张。你只是在做正确的事,维护班级的和谐,帮助老师了解真实情况而已。” 他轻轻推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压在餐巾纸下面。“这是你应得的辛苦费。你奶奶的病,需要钱,不是吗?”


    李明的目光贪婪地扫过信封的厚度,咽了口唾沫,挣扎的神色更重了。


    沈砚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想想陆燃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当众辱骂,拳脚威胁?现在机会来了。他这次‘鬼楼’事件,不仅自己违反校规,还差点连累林霁和周小野,影响极坏!林霁家里都直接施压终止计划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只需要把你那天看到的…嗯,稍微‘完整’地告诉李老师,比如…陆燃是如何不听劝阻、执意要闯进去,甚至威胁要打人,林霁和周小野是如何‘被迫’跟随的…让老师看清陆燃屡教不改的本质,也是为了大家好,防止他以后再惹出更大的乱子,牵连无辜的同学。”


    他顿了顿,看着李明动摇的眼神,补上最后一根稻草:“放心,李老师会保护信息源的。而且,你是在帮林霁,帮他摆脱陆燃的纠缠。林霁家里…会感谢你的。”


    李明看着那个信封,又想起陆燃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想到躺在病床上需要钱的奶奶,眼神终于变得狠厉起来。他一把抓过信封,塞进怀里,重重点头:“…我明白了,班长!”


    沈砚满意地端起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笑意。他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镜片后的眸光深沉如渊。


    风暴才刚刚开始。


    陆燃,林霁…你们准备好迎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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