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颐乖乖道了句好。
回明兰院的路上,两个侍女提着灯,琉璃灯的光薄薄照在路上。
芳菲见令颐神色恹恹,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她小心翼翼问:“奴婢擅作主张,姑娘会不会责怪奴婢?”
令颐摇摇头。
指尖绕着腰间丝绦,心不在焉的。
“芳菲姑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姜府服侍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怎么会怪罪你?”
“我是在想,哥哥是不是生气了,方才我见他脸色不太好。”
令颐把脑袋低了低。
“我总这么离不开哥哥,他会不会厌烦了就不理我了。”
晴雪性子更活络些,噗嗤一笑。
“姑娘说哪里话,姑娘和大公子多年的情谊,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怎会厌烦呢?”
“大公子一向面冷心慈,您是知道的,虽面上冷清,可大公子一向不舍得责备姑娘,吃穿用度样样精心打点,您瞧京城里哪家哥哥对妹妹这样体贴的?”
颜彻宠溺令颐几乎宠上了天。
莫说责备,他对这个妹妹连语气重都很少。
小时候令颐手笨,拿什么东西都掉,八扇珠子灯,翡翠篆香盒,无论物件贵重还是便宜,只要放在她手里,没过一会就摔个粉碎,光手炉这么些年就换了十几个。
可颜彻每次只是笑笑,温和表示下次希望她小心些,再吩咐赵管家给她买新的。
他说器物倒是次要,他担心的是那些碎片会割伤她的手。
芳菲也在一旁道:“姑娘也甭多想,有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奴婢给您熬雪梨汤等您回来。”
令颐巴巴地点头。
哪怕这次哥哥责备她也认了。
……
回屋后,令颐连锦盒都顾不上拆,更了衣便匆匆去了颜彻的院子。
颜彻住处坐落于池畔旁,竹道最深处。
远远望去,厅殿楼阁峥嵘轩峻,两边是穿山游廊厢房。
曲折回廊间,俨然有大家风范。
“二姑娘。”
赵福忠在厢房外行礼,眼角都染着笑意。
这府里谁不知道,只要二姑娘一来,大公子冷清的院子就会热闹起来。
令颐踮起脚尖往屋里张望:“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赵福忠回话:“大公子正在更衣,说若是二姑娘来了就让您先在外间等他。”
“好。”
屋内,雪松香浮沉静室。
此处陈设雅致,帘栊潇洒,四面挂着几幅名士题咏画作,并两联朱砂小对,多是友人所赠。
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居室主人的品味和修养。
前提是,忽略壁上挂着的兔子灯,架上精致的点心盒,盆景里金灿灿的小灯笼球,随处可见的毛茸茸粉嫩色毡毯……
这都是令颐的杰作。
小姑娘总觉得哥哥这里太清冷,三天两头就要来添些温度。
颜彻会微笑着说她胡闹,却从未撤下过任何一件。
令颐坐上炕席,背靠青缎引枕,乖巧等他。
见桌上搁着一盘金黄酥脆的马蹄酥,她拿手拈了一块。
正吃得津津有味,颜彻从内室走出。
此时他已换上常服,比起白日的优雅持重,更多了几分随性慵懒。
颜彻衣裳的款式都很简单,颜色也以青、蓝、白为主。
清雅高华,纤尘不染,让人不敢亵渎。
即便已经做了数年兄妹,令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哥哥真是个美人啊。
最近这几年,京城有不少高门贵胄有意笼络颜府,想将自家千金许配给颜彻,甚至不乏一些世家大族。
有几个世家女还借着亲近她的名义接近颜彻,带她出去玩,还给她送了不少好吃的。
令颐觉得那些贵女姐姐个个温婉贤淑,才貌双绝,和哥哥站在一起想来也会极为登对。
可惜神女有情襄王无梦,颜彻对成家立业之事似乎并无兴趣,每次提及总是淡然以对。
没办法,令颐只好含泪收下那些贿赂。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全天下只有她一人瞧见。
真是遗憾呐……唉!
“妹妹想什么呢?”
令颐双手托腮,端的是小女儿家的娇憨。
“我在想,哥哥来迟了,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来了么?”
见她先发制人,颜彻低眉一笑。
修长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信笺。
“今早从景州寄来的家书,我知道你等了很久。”
令颐双瞳闪动。
虽说隔着千山万水,可她对家人的思念从未减过一丝一毫。
父亲他们亦是挂念她,每月定期给她寄信来,问她是否安好,数年风雨无阻。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拆信,目光从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上扫过。
小姑娘脸上闪出惊喜。
“伯聿阿兄说嫂嫂母子平安,哥哥,我当小姑了!”
颜彻微微一笑:“果然是好事。”
令颐道:“上次我还担心嫂母的身子,往景州送了不少补品。如今嫂嫂和小侄平安无恙,我是不是应该给些什么礼物?”
“哥哥快帮我想想送什么好!”
颜彻给她递了张礼单。
“已经帮你列好了,你若有其他想法,尽管告诉赵管家,他会妥善安排。”
“多谢哥哥!”令颐感激地说。
颜彻微微颔首。
须臾,他垂下双眸,神色敛了几分。
“令颐,今晚叫你过来,除了家信,还有件事还需要同你说明。”
“姜家的案子涉及先帝,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想给老师翻案,不足以做到万无一失、”
“你能谅解哥哥么?”
听他提及姜家旧案,令颐急得眼眶泛红。
“哥哥这话便是与妹妹生分了,这些年哥哥为了我们姜家多方奔走费心费力,令颐都看在眼里,怎会怪罪哥哥?”
“我虽想念爹娘,想念阿兄阿嫂,但也明白哥哥苦衷。我不光是姜家之女,也是颜家的女儿,人前人后都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她这么说着,泪水盈了眼眶,小脸因为着急变得粉扑扑的。
颜彻寒潭般的目光染上几分暖意。
他赞许道:“你一向做的很好。”
“老师如今在知府衙门任闲职,一家人衣食无忧,我已托景州知府多加照料。”
“回京后我诸事繁多,很多时候顾不上你。可我也不希望妹妹对我产生距离,与我生分。”
令颐抬起盈盈泪目,不解看向他。
他语气不紧不慢:“我是想说,妹妹在我面前,什么时候都可以放纵自己的性子,可以撒娇,可以哭闹,可以耍小性子,可以肆无忌惮提各种要求。”
“我们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妹妹是觉得回到京城,我反而连个小姑娘都顾不过来吗?”
他温柔含笑,薄唇挑起浅浅弧度。
“养这么大,倒学会跟哥哥耍心眼了。”
令颐怔怔看着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些心思早就被哥哥看穿了。
在彬江时他们朝夕相处,令颐不是一般的黏他,一会儿见不到就哭着要找哥哥。
如今和他分别这么久,心里怎么可能不思念?
令颐鼻子一酸,扑上前抱住了他,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
颜彻稳稳接住她。
“妹妹……”
他似笑似叹。
“让我猜猜,是对着我写的字发呆,还是穿着我的衣服学我说话做事?”
“方才晴雪说,见不到哥哥就要哭鼻子,嗯?”
令颐耳尖发烫:“哥哥取笑我!”
她撒娇地把头埋在他肩上,手指抓住他齐整的衣物。
“哥哥,我想你了。”
她瓮声瓮气的:“江南那么远,我每天都很想你。”
语气娇怯,声音闷在他衣襟里,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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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的委屈。
睫毛掩映下,水晶般的眼眸里浮动泪光,带着天然的甜媚。
这句话,她已经憋在心里一天了。
小姑娘身上的甜香气和年轻郎君衣上的雪松香慢慢交缠在一起。
她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纤长的睫毛已不自觉洇湿。
唇瓣变得鲜嫩水润,咬唇痣缀满了光。
说不出的诱人。
颜彻垂下眼,不再往她脸上看。
“好了,别哭了,明天眼睛该哭肿了。”
他低声哄着,掌心揉了揉她的头。
“这几日是装束假,我有很多时间陪你,正好指导指导你的功课,打理同文馆的事。”
手自然而然护着她后背,小姑娘腰肢细细瘦瘦的,他单手便足以揽住。
“真的吗,那我每天都能见到哥哥了!”
令颐瞬间高兴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世间珍宝。
乖得惹人怜爱。
“那哥哥要天天陪我!”
颜彻低笑一声:“好。”
“不早了,有个小姑娘现在该去休息了。”
令颐哼哼唧:“哥哥抱我回去嘛。”
男子剑眉轻挑。
令颐拉了拉他的衣领:“好不好嘛,浔之哥哥?”
颜彻抿开一抹浅笑,环住她的腰把她托了起来,像抱小孩子一样让她稳稳坐在自己手臂上。
赵福忠和青羽见自己主子出了门,忙不迭跟上,在前面给主子提灯。
只见方才来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小丫头,粉团一般依偎在颜彻怀里,脸上神情看上去十分满足。
看来是哄好了。
令颐从小走路总无缘无故平地跌倒,一摔就哭,便撒娇让人抱她,尤其喜欢让颜彻抱。
颜彻有练箭的习惯,上半身魁梧有力,臂力和手力都比一般男子要大一些,抱着十几岁的少女轻而易举。
而且他知道令颐皮肤娇嫩,轻轻一捏就能掐出红印,所以每次抱她的动作特别轻柔,一点都不会让她难受。
也不怪小姑娘喜欢待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有时她光抱着还不满意,还要往颜彻脸颊上亲,说哥哥身上的温度低,带着清凉的梅香,夏天亲起来像吃了一口冰镇酥酪。
后来小姑娘渐渐大了,开始施粉涂口脂。
赵福忠记得,有次令颐在颜彻脸上留了唇印,两人谁也没注意。
结果,颜彻就这么去见了友人。
那些平日里见惯了他冷若冰霜模样的文人,乍见这情形惊掉了下巴。
谁不知道颜状元是出了名的清冷自持,多少名门闺秀使尽法子都换不来他一个眼神。
不出半日,半个京城都在猜究竟是何方神圣让这位大圣人动了凡心。
为此事令颐反省了好久,好长时间都不愿涂口脂了。
赵福忠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二姑娘年岁渐大,身段也变得玲珑有致起来。
平常看倒也没什么,这么被男子抱着,看上去便有些暧昧了。
尤其那轻薄衣裙下饱勾勒的起伏,将熟未熟的蜜桃似的,就这么依偎在大公子胸膛的衣襟处,还在他脖颈处蹭。
怎么瞧怎么不妥。
可他选择不说。
只要他不说,颜府其他人也不会说。
主子们自有主子们的相处之道,二姑娘天真单纯,平日里也只管开开心心的。
说不定他们这些下人一多嘴,惹得二姑娘烦忧,那时可就不是被大公子赶出府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这位颜大公子可是极为疼爱这个妹妹,且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温和有礼。
原先也有几个心存异心的,或者对主子不忠的,后来都无缘无故消失了。
他不愿回忆那些人去了何处,身为下人,他只消把分内事做好就成。
更何况,颜彻一向很有分寸感,对自己的妹妹的关心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至少不会有机会让二姑娘对他起心思。